13、两清

    靳棠颂瞥了一眼岳溶溶苍白的脸,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朝沈忌琛跑去,小心翼翼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沈忌琛只是冷冷凝视着岳溶溶,看着她的头越来越低,最终匆匆丢下一句话:“我先告辞了。”掠过他身边,飞快逃走了。


    他身形微顿,漆黑的眼眸冻结成冰,半晌,他忽然一笑,溅出一抹嘲弄,冰就仿佛碎了,每一面都冷硬刺骨。


    靳棠颂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退,说道:“表哥,我也回去了。”


    她才要把腿就跑,身后传来沈忌琛极冷极沉的声音:“下不为例。”


    她背脊一僵,站住了脚,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挺直了腰杆掷地有声:“是,我就是故意的,”她抬头对上沈忌琛冰冷的目光,蓦地一颤,又道,“可那些话都是她自己说的!表哥,她不爱你了!三年前她若是爱你就不会因为那个送镖的弃你于不顾!现在也不会说这么绝情的话……”


    “够了!”沈忌琛怒喝,他走近她,声音压得极沉,“别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我和她早已毫无瓜葛。”


    **


    岳溶溶回到云锦苑时,任含贞正沐浴完回屋,二人撞了个正着,岳溶溶脸色沉沉,任含贞微微一笑,错身走过,两人因今日靳棠颂找茬一事心知肚明,再难和颜相向。


    任含贞的目的其实不难猜,但是岳溶溶没那么多精力和她掰扯,她只想赚钱,今日这么一闹,恐怕侯府也不用去了,想起沈忌琛,她的心陡然一痛,用力按住了胸口,对,她只是心疼那些快要到嘴边的银子。


    谁知翌日一早,掌柜的就找来了喜滋滋的让她去前楼招呼贵人。


    “伺候好了,给你加钱!”掌柜的难得大方!


    岳溶溶眼睛一亮,阴霾一扫而空:“加多少?”


    她就这么欢天喜地地去了,誓要发挥舌灿莲花的本事,哄得贵人哗哗花钱!


    前楼便是锦绣楼的门店铺子,共有三层楼那么辉煌,能上到三楼的客人光富还不行,还得贵!


    岳溶溶跟在掌柜的身后站在三楼的一间雅室前,掌柜的叩响了门,一下两下三下,安静的让人提起心来。


    “进来。”是个女声扬着嗓音,应该是个丫鬟。


    掌柜的满脸堆笑地推开了门,岳溶溶低头跟着走了进去。


    “侯爷,靳小姐,她来了。”掌柜的躬身说着。


    岳溶溶蓦地抬起了头,靳棠颂就站在前方,竟然朝她微微一笑。


    见鬼了。


    她笑不出来,偏过目光,就看到沈忌琛坐在太师椅上,精致明净的侧脸,刻骨凌厉,只是静静坐着,隐隐一种压迫让人呼吸一滞。


    他连眼也未抬。


    岳溶溶下意识就要跑,被掌柜的提前按住了手,他嘴皮子不动含笑低语威胁她:“敢跑这个月都别想拿钱!”说完又讨好地笑了起来。


    靳棠颂嫌他笑得难看,摆手让他退下了。


    靳棠颂一改之前的尖锐,亲亲热热笑着:“溶溶,你来帮我挑挑。”房中陈列悬挂的各种衣裙,五彩斑斓的,她说,“我都快挑花眼了。”


    岳溶溶被她那一声“溶溶”震得卡了卡,她瞅了下嘴角,正要拒绝,就听到她抱怨了起来。


    “表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我选婚后的常服,可是我问他哪件好,他总说都好看。”说着她挽住岳溶溶的手天真地问,“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岳溶溶对上她笑吟吟的眉眼,多么熟悉又陌生。


    当年靳棠颂初到杭州,见到了她,也是这样挽着她笑得天真无邪,可转头却能对她说出那样刻薄尖锐的话来。


    岳溶溶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力持温和道:“侯爷疼爱小姐,小姐大可都选了去。”反正他又不是付不起钱。


    沈忌琛看了过来,目色极冷,他起身,颀长英挺的身姿极具压迫,他徐步而来,站在靳棠颂身后,声音毫无温度:“棠颂想让你帮她选,你照做就是。”


    岳溶溶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扶住靳棠颂的手站到衣架前,舌灿莲花说着每件衣服的优点高贵之处,再将靳棠颂称赞一番,又道:“我们这里还有专配的头面珠宝,是不对外陈列的,只专供贵客,小姐要看看吗?”


    靳棠颂对她的热情一时回不过神来:“看,看看吧。”


    沈忌琛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坐。


    等到岳溶溶让人把五六副头面摆好,顿时珠光宝气。


    靳棠颂漫不经心挑着,说道:“一般般,和前日皇后姐姐送我的差远了,表哥你说是吗?”


    岳溶溶摆弄金簪的手顿了一下。


    沈忌琛目光从岳溶溶手上移开,淡淡应了一声。


    靳棠颂才笑道:“先把这些衣服试一下吧。”


    岳溶溶便将她选中的衣服拿下来挂在手臂间随她进了更衣室。


    那些锦衣华服又很重,岳溶溶来来回回拿了好几次,华服拖地,她一脚踩了上去,猛地往前栽去,被沈忌琛稳稳扶住,手掌瞬间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沈忌琛就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他的手没有放开,岳溶溶知道他在看她,她不敢抬头,迟钝了一瞬,抽回手,却感觉到包裹在掌心的力度紧了紧,她讶然抬头,沈忌琛已经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


    生分又疏离。


    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岳溶溶愣了愣,才低低道了声谢,裹住衣服,往更衣室走去。


    身后传来沈忌琛清冷的声音,无不讽刺:“你本不用如此奔波。”


    岳溶溶狠狠一怔,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当年婚书一事事发后,若是她不那么骄傲,愿意听他的话暂留杭州,等他安排,亦或是随他回京做个外室或是妾室,不说今日会有多么的风光无限,但至少不缺荣华富贵。她眼中的亮光微微闪烁,她转身,轻轻笑了笑:“当年的事,你负了我,我也负了你,我们也算两清了,何必旧事重提呢。”一种往事随风的姿态,彻底激怒了沈忌琛。


    他的眸光一点一点沉下去,他克制着,冷笑一声,声音像是浸润过冰雪:“岳溶溶,你想就此两清,妄想。”


    岳溶溶背脊一僵,她不懂,明明当初是他先骗了她,是他先不要她!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后来和曲烈山走了,伤了他高贵的自尊心,他才这样难以释怀?


    “溶溶,你来一下。”更衣室传来靳棠颂的声音。


    岳溶溶反应不及,却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着衣服跑进去了。


    “你帮我把裙摆整理一下。”靳棠颂说道。


    岳溶溶低头,看着拖在地上几尺的裙摆弯下腰去。


    “这儿,这儿。”靳棠颂对着镜子指这指那。


    岳溶溶弯得腰都酸了,最后终于摆好了,她直起身按住了腰。


    靳棠颂在镜子里看到了,轻轻一笑:“都已经做了这份差事了,何必还骄傲,跪下去整理,腰会舒服点儿。”


    岳溶溶脸色一白,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她静静看着靳棠颂,凉声道:“何必呢。”


    “什么?”靳棠颂被她看得莫名心慌。


    “你已经赢了,沈忌琛马上要娶你了,何必还跟我过不去?”岳溶溶嗤笑。


    靳棠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是和……”突然她住了口,在岳溶溶疑惑的眼神中松快一笑,“因为看着你难过,我心里才舒服些。”她大发慈悲地说道,“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今日这里所有衣服和头面我都要了,你打包整理好,明日送去侯府,银子也去侯府拿。”


    她让岳溶溶出去,让自己的丫鬟帮她换下衣服,走出去的岳溶溶脸颊僵硬面色发白,却没看到沈忌琛,她不禁松了口气,在他面前丢脸,她还是做不到事不关己。


    虽然今日受了这么多气,但是拿到掌柜的给她沉甸甸的荷包,她还是开怀一笑了。


    掌柜的了解她爱钱,不免取笑她几句:“溶溶,你这等模样,找个富贵之家不难,便是为妾,也是造化,还愁这点银子嘛?”


    岳溶溶嘻嘻一笑:“愁啊!掌柜的你再赏点儿呗!”


    掌柜的觑她一眼:“得寸进尺,明日你将靳小姐选中的东西都送去侯府,放心,我会让伙计帮你,累不着你,你只负责收钱,收了银子,回来再给你抽成。”


    岳溶溶一喜一忧,错过了犹豫拒绝的机会。


    翌日,岳溶溶一早就出门了,任含贞顿时警惕起来,转身随口问甄溪:“溶溶去哪了?”


    甄溪不知她二人之间的事,便道:“去侯府了呀。”


    任含贞面色骤变,她不是被靳小姐羞辱了吗!靳小姐难道没有将她赶出侯府吗!可她不能这么问,尽力攒出一抹笑来:“怎么这么早……”


    甄溪道:“一直这个时辰啊,哦,昨日靳小姐在锦绣楼买了许多常服和首饰,掌柜的顺便让她送货。”


    任含贞才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


    岳溶溶领了掌柜的的差事,带着几个运货伙计去了侯府。


    三口箱子摆在大堂,岳溶溶等着通报靳棠颂过来,好验货拿钱。


    就见一个很有资历的妈妈走了出来,对岳溶溶道:“岳姑娘,我们表姑娘让你去花园。”


    这么冷的天去什么花园啊!岳溶溶虽然不愿意,但想着拿了银钱好回去交差,便去了。


    二月底,侯府的花园已经百花盛开,靳棠颂裹着绛色的斗篷站在一弯水池旁,漫不经心地探看,身后的丫鬟低声道:“小姐,她来了。”


    靳棠颂转身,看着岳溶溶从廊下走出来,青色的裙摆露出斗篷晕开弧度,秀发如云披在身后,面无表情,却清丽脱俗。


    印象中,岳溶溶总是唇角含笑,笑得娇俏明媚,但是一见到她,就浑身警惕起来,像是个随时战斗的小猫。靳棠颂轻轻一笑,指了指池子:“你来的正好,我的珍珠项链断了,你帮我进去把珍珠捞起来吧。”


    岳溶溶猛地怔住了:“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探头看了看水池,清澈见底的水池底下除了装饰的花草和石头,斑斓的鱼尾划过果然就见几颗珍珠静静沉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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