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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22
◎公主士兵◎
有眼不识奢侈品的两个人没料到那个领带夹还挺贵,最终林恪还是决定原礼退还。卓尔带上橘子陪他去唐人街挑了些中国特产,想要一并寄给那位热情的同事。
“你桃花一直这么多吗?”卓尔不经意地问。
“多有什么用。”
“虚荣心可以得到满足。”
“虚荣心可以当饭吃吗?”
“……”
听大人斗嘴的小橘子问:“等会儿呲什么饭?”
“饿了?”
橘子摸了摸小肚子,“想吃馄饨。”
“等夏天到了,带你回去吃婆婆做的馄饨好不好?”卓尔顺嘴对林恪说,她接了新的外包,量大,要得急,但是收益还不错。如果顺利拿到佣金的话,可以买特价机票带橘子回国补打疫苗。
林恪知道卓尔最近总是熬夜,一开始是为了她的稿子熬,后来发现写稿赚不到钱,又一头扎进能赚钱的文案工作,除此之外,她还在自学CAD想做一些模型图。
他无法对卓尔说出“我养你”这样大男子主义的话,卓尔追求平等,也有自我价值要实现,他必须要鼓励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他现在所有的收入加起来,能支撑他们的房租和日常消费,却很难有结余。
他没有告诉卓尔,小梦姐和小周哥留给橘子的那笔钱,他分文未动。他最近时常回想卓红鞭策他的话,要努力,要晋升……
他的新老板,法务部老大很器重他,因为他足够聪明足够好学也足够拼命,中国人最懂的人情世故在复杂的职场环境里永远好用。
他专业过硬,又擅长沟通,既有一名法律人该有的理智,也有一个已婚男人该有的沉稳,他还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和包容心,所有的同事都很喜欢他。
林恪对自己非常自信,更相信一家三口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可他不会在卓尔面前扮演造梦的演说家和骄傲的自大狂。
他们俩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都是平等且拒绝矫情的,知根知底绝对不是一句假大空的客套话。他们有过太多交心的相处,他知道卓尔从来不需要别人为她撑伞,就像卓尔也知道他从来不需要安慰和夸奖一样。
这份默契已经维持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们互相看对方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的哪个小九九需要被掩饰,哪个小心思又需要被保护。
卓尔见林恪沉默,岔开话题问他:“你明天要去哪儿出差来着?”
“西雅图。”
“汤唯演的那个电影?”
“对。”林恪又说:“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就看那个西雅图?”
“看《色戒》。”
“……不了吧。”
“你看过?港版的也看过?”
“没看过。你打算当什么看?”
“能当什么看,当文艺片看呗。你别时时刻刻都把我想的那么肤浅猥琐。”
“行,看。”
橘子问:“你们要看什么?小猪佩奇吗?”
林恪点头:“对,妈咪喜欢兔小姐。”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看!”-
当天晚上,卓尔看到一半就睡着了。闭上眼睛之前,脑子里想的是大脑备忘录里的必做事项。
前几天邻居太太Penny送来几包名贵的咖啡豆,请她帮忙做一些饺子用来招待她即将到来的中国儿媳妇。卓尔心里想着明天一早要去超市买面粉。
“累了?”林恪想搂着她或者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睡。
卓尔猛然惊醒,“搅拌机是不是坏了?”
“Penny的儿媳妇后来才来。”林恪一下子就明白她在操心什么。
“你会帮我一起做的吧,Penny经常给橘子送好吃的……”
“当然。”
“你真好。”卓尔自然而然地把头枕在了林恪的腿上,“你把抱枕拿给我吧。”
“要不你就这样睡吧。”
“你确定?”
“嗯。”
她靠他太近了,他腹肌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她绝对是在撩他!绝对是!
林恪的手开始抚摸卓尔的头发,试探性地问:“前段时间去超市,你知道我买了什么吧。”
“什么?”
“你结的账你忘了?你当时还瞪了我一眼……”
“我困了。”
“你给我起来,”林恪捏捏她的耳垂,“你看你耳朵都贴到哪里了。”
卓尔岿然不动,“我只是贴着你你都能发情,什么人呐。”
“……”
林恪无语地把腿上这颗头拎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干嘛?”
“你装傻的技巧好拙劣。”
卓尔低下头,慢慢舒展开眉心,很正经地问道:“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是不是早晚会有这么这一天。”
“除非你婚内出轨,不然这个人只会是我。”林恪抬起卓尔的脸,注视她的眼睛,“亲爱的,我快二十五了,你现在不用打算什么时候用?再好的车停在那里不动,时间久了发动机也会出问题。”
“所以你已经出问题了吗?”
“当然没有!”
“行,那我试试吧。”
卓尔话落,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固定头发的发圈被衣领弄松了,她干脆扯掉,长发散乱下来,一片绯靡。
她今天穿的是上次陈傲推荐的内衣,运动款,很好穿,她并无羞涩的大方神情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气血很足的健康美。仿佛他们俩接下来的要做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亲密交流,而是绿色健康的双人瑜伽。
林恪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朝那片雪白落过去,他来不及惊讶眼前这个女孩突然朝他跨越的这一大步,他只知道,身体里有个阀门被猛兽一般的洪流冲开了。
“卓尔。”理智在此刻是缥缈的,但仍想叫一叫她的名字。深情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
“你也脱了吧,我检查一下你的腹肌。”
“……”
卓尔觉得一切娇羞都是虚伪,自己先上手了,她掀开林恪居家T恤的下摆,看到了他吹嘘已久的男人的“第二张脸”,手指轻轻地戳了上去。
林恪如同被人点了穴。她的先发制人是一种高段位的进攻,这简直比直接将他扑倒还能要他的命。
“你觉得怎么样?”他喉咙里克制地翻滚了一层水痕。
卓尔把掌心贴上去,“我也没见过别的。”
“图片没看过?那些娱乐圈的男明星但凡练出个四块,都恨不得买全天的热搜。”
“你想让我夸你就直说。”
“你倒是夸啊,”林恪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两只雪兔,先夸出口,“卓老师,你今晚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别瞎叫。”
未等卓尔做好心理准备,林恪的双手直接裹了上去。
卓尔被压进沙发的角落,柔软的舌头像刺客一样滑入她的唇腔。胸口被堵住,最后一层布料被掀开,横握着雪人受尽积压,变形成各种样子。
“抱着我,老婆……”
电流从耳廓传进心尖,卓尔是一只心甘情愿被渔网裹挟的鲸鱼,微弱的挣扎只是为了助兴。双手攀上林恪的脖子时,她差点忘了自己和对方的名字。
炙热的吻越过一个又一个山丘,勤奋采摘的果农在怡然自得的收获。林恪第一次品尝耕耘的快乐,美妙到极致的感受覆盖过去所有模拟时的单薄体验。
卓尔是一颗清甜的水果,浆果类,酸甜适宜,形态饱满,汁水丰富。
“可以吗?”林恪的手速永远比语言要快,他在扮演绅士时已然灵活地发动起引擎。
卓尔早就被大雨淋湿,没带伞的赶路人恰巧今日在荒野旅行,又该怎么避雨。
“东西呢?”
“卧室。”
林恪直接将卓尔抱了起来,边走,忍不住瞻仰唇舌可以触及的地方。短短的路途磕磕绊绊,跨坐在劲腰上的卓尔脚跟数次撞上柜角、墙壁和橘子的几个大玩具。
终于到了这一间他们从未共眠过的小卧室,彼此都有一种弓箭拉满的期待。
小方盒被快速拆除,卓尔立刻闻道了隐秘的味道。可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里传来两声娇滴滴的哼唧。
“呜呜……”是橘子闹夜。
林恪和卓尔在黑暗中对视,两双狡黠的眼睛里是相似的复杂情绪。他们静下来,先让呼吸回归理智。
一秒、两秒、三秒……
“呜呜,妈妈……”
公主叫了第二次,两个箭在弦上的新兵只好认命般地被他们任性的小将领没有感情地召回。
卓尔裹了毯子飞奔过去,林恪去客厅沙发上先穿好自己的裤子。
“怎么了宝贝?”卓尔温柔地抚摸橘子的小手。
“做噩梦,爸爸妈妈抱着我睡……”
穿好衣服的林恪把橘子从她的小床里捞出来,放在大床的中间,和卓尔一人守在一边。
小家伙很快安稳入睡,拉着林恪的手指,窝在卓尔的颈窝。
有人发出遗憾的叹息。
“睡吧。”卓尔轻声叹一口气。
林恪睡不着,“我还以为我们家的小棉袄绝不漏风呢。”说完另一只手绕过去,轻轻地捏玩卓尔的耳垂。
卓尔握住他的手,“别瞎动。”
“明天我就要出差了。”
“不就去三天嘛。”
“72小时很短吗?”
“很长吗?你干脆说4320分钟好了。”
“你数学也不差啊。”
“当然。”
“行,我老婆真厉害。”
“闭嘴睡觉,林叨叨。”
林恪不再出声。卓尔却突然想起要做饺子的事,踢了这家伙的脚踝一下,“你出差了,就没人给我帮忙做饺子了。”
“那怎么办?”
卓尔思虑一番后,说:“你明天一早起来把橘子一天的饭做好,再把家里的地拖了,再把浴室打扫一遍,再把……”
“再把今晚没办成的事办了。”
“……”
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橘子公主就醒了。
23 ☪ 23
◎blingbling◎
林恪的中国同事说小儿难养,问他这个年轻爸爸的体验感怎么样。林恪说他家的小人儿别的地方都不难养,就是睡觉磨人。
同事一副教育家的口吻:“那你得培养她的睡眠习惯啊。”
橘子也不是从小就喜欢闹觉,这个问题是她的灾难后遗症导致的。林恪对此就一个解决方案——惯着。
最会撒娇的年纪不惯着什么时候惯?没有什么比橘子能得到安全感更重要。
卓尔跟林恪想法一致。
林恪出差的这几天,是橘子来美国后第一次跟爸爸分开,她一到晚上就开始要找爸爸,这样的依赖实属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再过两个晚上爸爸就回来了。”
“两个晚上是几天?三天是多久?”
“就是你再看两次月亮就到了他回来的时间。”
“爸爸为什么要出差?”
“这是他的工作要求。”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的工作就是陪着你快快乐乐地长大。”
“妈咪你真好。”
“橘子也好。”
“呜呜呜呜……可我还是想爸爸,想得睡不着。”
林恪出差任务繁重,一家三口已经在吃晚饭的时候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视频通话,这会儿要是再找他,那他今天的工作恐怕就要做不完了。
卓尔正纠结,林恪发来一个音频文件。她点开,是这家伙自己录的一首儿歌——
five little ducks went out one day
Over the hills and far away
……
唱完整首儿歌后,他说:“睡吧小宝,早点睡觉就能早点天亮,一天的时间就能早点过去,那你就能早点见到爸爸了。
这段录音是有父爱魔力的,橘子单曲循环了三遍之后就进入了梦乡。
小崽子睡熟后,卓尔给橘子爸发去一串大拇指点赞。
林恪:你今天怎么样?
卓尔:好得很。
林恪:好冷漠。
卓尔:(白眼)
林恪:不要熬太晚。
卓尔:OK
林恪:有空多想想我的腹肌。
卓尔:有空再说。
卓尔去书桌上去赶案子,做到凌晨一点半,抬头看见窗外的月亮,头一回觉得这个家的夜晚是如此安静。
拥挤却很有秩序的客厅是橘子的室内游乐场,林恪的健身器械完全没地方放,前几天被勉勉强强地收进杂物间。
不富裕,但做不到断舍离。他们连橘子随手画的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和叫不出名字的花都不舍得扔。
关于女孩子究竟要不要富养这个话题,他们俩从来没有做过深刻探讨。只是深深记得,小周哥对橘子的溺爱是没有条件的,小梦姐虽然大体上严苛,可也从来没有对偶尔顽皮的小崽子瞪过眉毛红过脸。
卓红说橘子就是小公主,只能被宠着。
他们俩不想做的比别人差,也不能比不上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耐心地试探和摸索,把育儿工作当成一场有趣的实验,充满爱的实践中总会形成一套最适合橘子的养成体系。
卓尔仔细琢磨这个满满当当的家后,又给林恪发去消息:睡了吗?
林恪这次是陪财务部进行一个中级项目的清算工作,过往合同堆积如山,分公司的法务部人员结构单薄,长期敷衍了事,导致这次他的协助工作进展地异常艰难。
他还在忙着,问:怎么啦?
卓尔:这周末我们去一趟跳蚤市场吧。
林恪:觉得家里东西太多了?
卓尔:嗯。
林恪:行,等我回来收拾,你别操心。
给Penny送饺子的时候,卓尔打听了一下附近跳蚤市场的规则和玩法,Penny问他们是想置换什么。卓尔说能换到什么倒不重要,但一些闲置的玩具必须得处理掉了,毕竟房子实在太小。
Penny热情地回复:“我很喜欢Miya画满色彩的小鼓和小火车,只要有她创作的,都给我好不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回去清理一下就拿给您。”
“不可以破坏她的创作哦。”
“没问题。”
卓尔细致地挑选出一箱闲置物品,消了毒,拍了留念的照片,满头大汗地搬去Penny的公寓。
“亲爱的,这是给你的。”Penny太太接收这个大箱子后,把一个粉色的花束递到卓尔面前,“今天是母亲节,年轻的妈妈。”
卓尔微微怔住。
“快回家准备去接Miya吧,她肯定也在学校给你做了礼物。”
卓尔和Penny太太拥抱时鼻头一酸,为邻居这突如其来的善意,也为被她遗忘的妈妈卓红。
橘子放学回家的时间正好是国内晚上十点,确认这个时间点卓红已经下了牌桌后,卓尔紧张兮兮地发去一个祝福母亲节快乐的表情包,想先试探一下红姐的心情。
卓红女士很快回过来一个视频通话。时髦的她又烫了新发型,她的新男朋友是个开美发店的老Tony。她说那男的很有格调,等卓尔回国后可以免费去他店里搞发型。
“你跟林恪……”卓红打量一番卓尔的脸后才继续说道:“你们俩是怎么了?好上了?”
“啊?”卓尔一头雾水。
“我一大早就收到外卖送来的一束花,还有蛋糕,上面写着——妈妈,祝您母亲节快乐。”卓红啧嘴道:“我们做了二十三年的母女了,你也就八岁之前还叫我妈妈,再说你什么时候干过给我送花这种事啊。那叫我妈的能是谁?肯定是林恪那小子啊。”
卓尔忽略前面的一大段数落,抓住重点说:“母亲节给你献殷情,不叫妈妈难道叫姐吗?人家店家写贺卡时也会觉得很奇怪的好吧。”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献殷情?”
“因为你是他丈母娘啊。”
“哎哟喂,你都不把他当老公,你俩都不在一个床上睡,他怎么就能把我当丈母娘了?”
“他这个人假客套,行吗?”
卓红还是觉得不对劲。
卓尔怕橘子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给你转了两千,记得查收一下。”
“哎呀急什么,让我看看孩子啊,你一边去,让橘子接视频。”
卓红教橘子背完整首《春夜喜雨》后才挂掉这通视频。卓尔刚把手机拿过来,卓红就发来一条链接,标题——女人做对这十件事,幸福一生拥抱你!
卓尔绝对不会点开看。
过了会儿,周子童给她发来一个红包,没提母亲节半个字,只说祝姐姐开心。卓尔拍了橘子在学校给她制作的贺卡,回复给子童,说暑假她们就可以见面了-
林恪在西雅图的最后一个出差日,赶上暴雨天大降温,带着重感冒回了家。他怕把病毒传染给橘子,两天假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无比痛恨这场打乱他计划的大雨。
第一天,卓尔带橘子去跳蚤市场和公园里疯玩,玩到小崽子疲惫不堪,回家后在林恪的房间门口跟他玩传声筒游戏,小屁股全程坐在地板上。
“爸爸,这个破游戏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
“破?谁教给这个字的?”林恪鼻音很重地问门外的橘子。
“妈咪说破搅拌机,真难用……”
“搅拌机真坏了?”林恪问卓尔。
“勉强用吧。”
“别勉强了,换个新的吧。搅拌机跟着我们俩过日子也是遭罪了。该换就换,你别总想着省钱的事。”
卓尔没吱声,把困到极点的橘子抱起来,“去睡觉好不好,爸爸明天就会好,好了就能跟你见面。”
“爸爸,我爱你啊,我想你。”
林恪听得心都化了。
第二天,Penny太太的小孙女从洛杉矶来度假,她来家里把橘子带去认识新朋友。橘子跟Penny很亲,卓尔完全放心橘子一个人在他们家待上几个小时。
“公主起驾了。”卓尔靠在林恪的房门上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吧。”
“恢复百分之七十了。”
“早餐想吃什么?还喝粥吗?”
林恪突然把门打开,笔挺地站在倚在门框上的卓尔面前。
卓尔看着戴着口罩的男人,他半夜冲了凉水澡,头发没吹太干就睡了,发型压的乱七八糟,眼睛里有些浑浊,只是病两天,脸庞就似乎消瘦了不少。
林恪问:“看什么呢?”
卓尔说:“欣赏你的娇容。”
“你是百毒不侵的女人,我不会把病毒传染给你的。”林恪说完,俯身把卓尔抱进怀里。
“还没退烧吗?”卓尔伸出手摸一下他的额头,不烫了。
“这几天你辛苦了,”林恪拍拍卓尔的后脑勺,“现在橘子也不在家,我要是没感冒就好了。”
卓尔发现他心跳很快,忽略他的某些暗示,确认这是明显的感冒症状,问他:“半夜咳嗽了吗?”
“你夜里不是来看过好几次嘛。”
卓尔抿一下唇,“是,我都没睡好。”
“等我好了,我来带橘子,你好好歇歇。”
“好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卓尔想挣脱这个太紧的怀抱。
林恪放开她的脑袋和身体,但又立刻拉起她的手,猝不及防地把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去吧,我饿了。”确认戒指正合适,他转身回房间。
卓尔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枚小东西,多种情绪同时上头,最终,她选择最浓烈的一种心情,问此时正装酷的男人:“花了多少钱?”
“别问,再问生气了。”她就这么不懂浪漫?林恪又威胁她道:“你马上要带橘子回国了,我不在身边,戒指你必须天天戴着。”
“你对我不放心?拜托,我天天带着橘子……”
“这不是防别人的,是用来暗示你自己的,你得无时无刻记着,你已婚,你老公叫林恪。”
“你……”卓尔还想说点什么,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过于扫兴,想了想,温柔地道了声“谢谢”,笑着说:“blingbling的,我很喜欢。”
24 ☪ 24
◎快乐暑假◎
得知卓尔要带着橘子回国,卓红兴奋地一天打来一个电话,今天问卓尔她需要准备些什么,明天问到时候要不要去机场接她们。
“我这个男朋友可是有车的,七座,空间大着呢。”红姐得意洋洋地说。
“开美发店这么赚钱?”卓尔每次听到她说男朋友这三个字,皱眉都是基础表情,“算了吧,橘子搞不清人物关系,你还是别带陌生男人跟她见面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男朋友又不是外人。你把林恪给我喊过来接视频。”
天气炎热,休短假的林恪正带着橘子在浴室里玩水枪大战。没有小孩不喜欢玩水,长发橘子一沾水就化身Q版美少女,水枪是她的魔法棒,爸爸是她要降服的大boss,要是没有卓尔阻挠,他们可以不知疲倦地玩一下午。
被卓尔召唤后,林恪湿着头发出现在镜头里,客客气气地跟卓红打招呼,“妈,你怎么瘦了啊。”
卓红先是一愣,然后大叫一声卓尔的名字,“听听听听,这小子真叫我妈了。”
卓尔无语地掐了林恪的腰一把,低声道:“你怎么回事?”
卓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问林恪:“听说你最近老出差,老外那边出差补贴多吗?能出差,你现在的级别也不会太低吧,下半年能升职不?”
卓尔听这些话听得脑袋都大了,捏一下林恪的肩膀,“谁让你叫妈的,自己受着吧。”
林恪从来不会把卓红的话当耳边风,总是一边认真听一边认真回答。他给卓红讲他们公司的职级结构、员工福利和奖金分配制度,老外的体系卓红听不懂,他就拿国内那一套来例举。
卓红脑子不笨,很快获取到关键信息,问:“那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机会是吧,一是先升成你们部门的二把手,二是去分公司当部门老大?”
林恪说差不多,但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炼,除此之外,要想晋升,还得通过严苛的考核。
“那跟当律师比,哪个好干?”
“各有各的难,也各有各的好。”
“林恪,我认真问你哈,你不当律师了,后悔不?”
卓尔在浴室里帮橘子擦头发,竖起耳朵听卓红搞煽情,林恪半天没吱声,卓红又说:“男人嘛,为了家庭牺牲是应该的。”
“是。”林恪乖巧应声道。
“那还有一件事,妈就不得不跟你交代了。”
“你说。”
卓红忽然压低了声音,卓尔需要头探出浴室的门才勉强听清她的声音。
卓红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好像生怕卓尔听见似的,“林恪,你们小两口的感情越来越好,既然夫妻名义坐实了,往后就肯定有很多现实的事情要面对,比如你们……还生不生自己的孩子啊,这个东西呢我不干涉,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是橘子真的还太小了,我不忍心我女儿年纪轻轻就当两个孩子的妈,那这辈子不就被绑死了嘛,而且你们肯定也不忍心让橘子小小年纪就当姐姐吧……”
“妈、妈……是这样的啊……”
林恪正组织合适措辞想跟卓红好好探讨这个问题,卓尔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至“战场”,瞪着卓红的红唇大波浪说:“不缺买避孕套那点钱,措辞一定会做。孩子肯定是不会再生了,这事我自己就能说了算。”
卓红瞥一眼卓尔,“凶什么,跟你妈说话就这个态度?不生最好,女人生孩子是人生至苦,我当年生你遭了多少罪啊,月子里都没个人伺候,天气又冷,家里冷锅冷灶的还要自己去做饭。”
人生至苦……林恪好好品了品这句话,说:“妈,你可真有文化,你辛苦了。放心,卓尔不会受那种苦,我们俩这辈子有橘子就够了。”
卓尔越听越不对劲,盯着巧言善辩的林恪看了半天,他们怎么就到了要商量生不生孩子这一步?
明明革命的第一炮都还没正式打响,这就探讨第二次战役的排兵布阵了?
挂了电话后,卓尔狠狠地剜了林恪两眼,“谁让你叫妈了?就你嘴甜,显着你了?”
“怪我干什么,别把气撒我身上。你对咱妈说话的口气也太凶了,你听不出来她是在关心你吗?她生怕我乱来,又生怕你不懂,更生怕你在我身上受委屈。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吗?”
林恪的一番数落让卓尔梗住,她立刻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态度,语气太着急,表情太狰狞,她忽然有些羞愧,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总是忽略掉卓红的感受,好的坏的说出口时永远不经大脑。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忽然就变成粗鄙的斗鸡,没有道理地对最爱她的人撒气。
这是非常低劣的傲慢。
林恪见卓尔有些无地自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给妈发个红包吧。我给她准备了礼物,你记得早点放进行李箱。”
“就你会做人。”卓尔轻轻地踢了林恪一脚。
林恪捏住卓尔气鼓鼓的脸,“你嘴巴也挺会说啊,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张口避孕套,闭口安全措施,估计红姐都听傻眼了,肯定觉得是我把你给带坏了。”
“跟她那种性格的人不明说,她就能一直拐着弯地想引导你,生怕显不出她懂得多、有经验。”
“那倒是。但红姐教育小孩可是一把好手啊,要不咱们橘子怎么能小小年纪就背这么多唐诗。”
“有啥好背的,这年纪不玩什么时候玩。”
这时橘子拿着小水枪,浑身是水地从浴室里跑出来,“你们在干什么呀?怎么都不陪我玩了!”
卓尔看一眼她好不容易擦干的头发又开始滴水,叹气道:“头发擦了三遍了小祖宗。”
“我去我去,”林恪把卓尔按在沙发上坐着,单手把橘子抱回浴室,“爸爸给你吹干头发,让妈妈扎两根辫子,好不好?”
橘子噘着嘴:“不要,我要再玩十分钟。”
卓尔想把手机捞过来给卓红发道歉红包,一抬头,看到林恪的手机屏幕亮了。
“你有消息。”她叫了林恪一声。
“你帮我看。”
卓尔输入密码解锁,是一条卓红分享给新晋女婿的转发链接——如何提升家庭福报?丈夫懂得疼爱妻子尊重妻子是关键!-
卓尔带橘子回国的第一天晚上,林恪放下所有的工作,认真细致地把整个家都打扫整理了一遍。
这个家只是东西多,容易乱,但基本上挑不出卫生死角,如此干净,卓尔占一大半的功劳。
忙完一个人坐在卓尔的书桌前发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叫家庭幸福。正是陈傲说的那句话,老婆孩子热炕头。
她们俩不在,他做什么都索然无味。他太想橘子的萌言萌语了,也特别想卓尔每一个微笑或生气的表情。
卓尔碎碎念的笔记本放在原位,林恪手痒,好想翻开,可又怕看到让自己太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内容,会忍不住去找当事人对峙。
最终他还是翻开。她在离开的前一晚还在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三页。
一些必带物品的记录,大部分都是橘子的东西,一些散乱的心情,比如忘了跟去度假的Penny道别,没来得及归还她的料理机、回国之后想立刻吃到什么之类的。
最后一页,第一句话就是——橘子爸,是你吧,我就知道你会偷看!
林恪虎躯一震,头皮发麻,文字竟然也有监控效果。太诡异了!
卓尔在本子上写道:我们走了,你也给自己放个小假。Gloria推荐了一个中医按摩,联系方式是XXXXX,去吧去吧,你连续加班一个月,老腰再不养护一下会出问题的。你也可以跟同事下班后去喝点小酒或者玩玩桌游,这一年,你从来没像以前单身时那样放松过吧……就这样吧,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林恪看完好想立刻打给卓尔,但她此时正跟橘子在飞机上。他反复读了七八遍这段话,实在找不到途径可以抒发现在的心情,于是拿了她笔筒里的笔,留下一段洋洋洒洒的批注。
写完,他发现做手账还挺有意思-
当橘子扑进卓红的怀里,放暑假回霓城周子童接过她们的行李时,卓尔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个伺养员最大的快乐——下班。
落地第二天,卓尔一个人去给小梦姐和小周哥扫墓。周子童已经来过,他们的墓碑前有漂亮的鲜花。
气温很高,卓尔待到后背濡湿,只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你们俩好吗”,半晌后,又自问自答:“橘子很好,你们安心。”
卓尔回到家,只有周子童一个人在准备午饭。
“橘子呢?”
“干妈带去她男朋友的理发店了。”
卓尔接过周子童手里的菜刀,继续切辣到呛鼻的二荆条,她可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她问周子童:“你见过你干妈的男朋友吗?靠谱不?”
周子童评价道:“人应该还不错,不抽烟不喝酒的,不过好像是个中年杀马特。”
“……”
姐妹俩齐心合力做了一顿川湘小炒,小炒黄牛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笋干腊肉……
卓尔怒干三碗东北大米饭。
过了饭点卓红才领着橘子回家,卓尔定睛一看,黑长直的小公主被烫了一头羊毛卷,穿上了外婆新买的蓬蓬裙,头顶别了个两个蝴蝶造型的闪光发夹。
“我美吗?外婆说这样才像公主呢。”橘子臭美地转圈给卓尔和周子童看。
“瞧这小嘴多会说啊,哪像三岁多的小孩,这孩子表达能力语言逻辑能力都是顶呱呱。”卓红激情地讲述了一遍聪明的橘子靠这张小嘴征服美发店所有Tony的趣事。
卓尔担心地问:“用的什么药水啊?她这么小哪能烫头发啊,好好的发质都烫坏了。”
“哎哟,一次性啊,瞧把你吓的。从前小梦带她那么细,也没你这么膈应人。”
如今大家已经能自在地提到他们的名字,卓尔揉了揉鼻子,说:“下不为例,美国可没免费的美发店供她臭美。”
“那你平时也要好好打扮她呀,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别总配运动装和球鞋。”
两代人的育儿观念碰撞地稀里哗啦,卓尔谨遵走前林恪的叮嘱,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跟红姐斗嘴,不要跟红姐争辩,不要跟红姐较真!-
橘子度过了非常快乐的暑假,外婆疼姑姑爱,松口气的妈妈笑哈哈。
卓尔问她:“还想爸爸不?”
“想。”橘子撇嘴,过了会儿,又皱起小眉头,“可是走了也会想外婆和姑姑的。”
卓红打量卓尔的腰,不确定她有没有长回去几斤肉,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是林恪发展势头正好,你们就都回来得了,我看你跟橘子也调整得差不多了。”
卓尔从小跟着卓红四处搬家,对任何地方都不太有归属感,不过对比国内外的生活,她还是更喜欢在霓城的舒适感。她的确已经是已婚人士,但卓红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现在也有些迷茫了,不知道生活的重心究竟应该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个地方发展会对橘子更好。
“中午想吃什么?”卓红岔开话题,“红烧肉?糖醋里脊?还是炖个猪蹄给你补补?”
卓尔听笑了,“你到底是希望我瘦还是胖?”
“你以前往嘴巴里面塞东西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次回来拼命吃是因为在美国吃不到。反正你自己控制一下吧,我是不会嫌弃你胖的,但你还要想想你老公嫌弃不嫌弃……”
卓尔即刻打断卓红的话,“做糖醋里脊吧,橘子爱吃。”
卓红看看卓尔的好身材,心想真是便宜那小子了,问:“林恪没有发福吧?”
“他才二十五啊。”
“让他多锻炼。”
“你能别对他那么多要求吗?”
“不能。女婿就是半个儿子,何况我早就把他当自家孩子了。”
“行行行,你真幸福,俩闺女一儿子,还有个小橘子。”
如今卓红逢人就说,女儿女婿在美国,是精英人士,干女儿在名牌大学学法律,毕业了就是大律师,外孙女漂亮又可爱,三岁就精通英语,还会一点意大利语……-
老婆孩子不在家,林恪干脆申请了短期职务派遣,想在晋升考评上给自己多加点分。领导也很器重他,派到他到迈阿密分公司的市场部协助对接墨西哥业务,为期一个半月。跨时区后,跟国内的时差正好变成十二小时。
橘子最近常看纪录片,对一些猛兽很感兴趣,听说迈阿密的沼泽地公园里有鳄鱼,一直催促林恪去给她拍照。
“爸爸,你去了吗?”
“对不起哦,爸爸最近真的实在是太忙了。”
“那辛苦你赚钱了,你好好的,别累着。我想你,我爱你。”
跟橘子聊完,林恪要求看看卓尔的圆圆脸。
“看吧看吧,自己凭本事吃胖的。”
林恪笑了,“你这身板就得有点肉才好看,别有负担,吃就是了,回来之后就又吃不到了。”
“你怎么样,海边热不热?”
“忙到根本见不到海。”林恪伸了个懒腰,轻声问:“敢不敢没人的时候找我视频?”
“不敢,谢邀。”
林恪哼笑一声,“走之前那三晚白送你了?白眼狼。”
“你送啥了?送出来的东西不都扔了嘛。”
林恪听得脸发烫,“还是卓老师段位高。”
“彼此彼此。”
“晚上橘子睡了之后找我。”
“大哥,我跟你有时差,那会儿你应该在办公室里吧。”
“……”
说到某些带颜色的话时,卓尔其实也有点心跳加快,但这家伙都尊称她是卓老师了,她必须要表现出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他们的第一次,卓尔也是一副临危不惧的成熟姿态。
那晚橘子太争气,晚上八点就睡着。林恪连蠢蠢欲动都不演了,直接把卓尔扯进隔壁卧室。
卓尔的脑中突然冒出某著名宫斗剧男女主第一次在温泉边牵手的那个画面,心中一阵恶寒,决定反客为主。林恪可太喜欢她占上风的样子了,丝毫不觉得这会影响自己彰显魅力。
可是看似主导的过程真的很不舒服,这一点也不适合新手。玻璃上有船只行至狭窄的小溪,入侵者掀起的波痕弥漫在潮湿的河岸。
掌舵的人汗涔涔。
林恪看见一双湿润的眼眸,紧张又煎熬,此刻温柔和勇敢好像都无法使用恰当,犹豫中反而更加折腾。
探路的节奏也是乱的,像两个实实在在的感受派,不讲道理也没有章法。不过再艰难,也没人想让旅途终止。
浓墨重彩的火花喷射后,卓尔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激烈的钢琴曲断在一场暴风雪里,余音和风声混在一起,从极热烈到极平静,满足感在一瞬间降临。
林恪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亲吻她的眉心和头顶,她在内心的寂静中稳稳地抓住一根绳索,因为她只从气息就可以感知,钢琴家的野心并没有停歇,而风雪也会再次弥漫。
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变好”和“很好”的体验了。
从前卓尔只是清楚他们在精神上很有默契,身体也能有默契感属实是一种惊喜。她也在身体主动接纳时承认,她确实从十八岁开始,就对这个男人的样貌、身材、皮肤、五官,甚至是味道,有天然的好感。
对,她就是颜控加好色。二十三岁才敢承认也很有种。
三个夜晚,很多个回合,他们乐此不疲、筋疲力尽。看片的快乐不及实操的亿分之一,他们轮流做了小狗,依次摇晃尾巴,他们在荒野里奔跑,也在果园里偷窃。
他们是没有缰绳的马和快乐至上的牧马人。
他们的身体,先学会用力去爱-
离别的这一天,橘子在卓红怀里哭,在周子童的肩头哭,在候机厅哭,在飞机上默默地流泪。卓尔哄到崩溃,急需机器猫直接送上一个时光机,好让林恪立刻接手小哭包。
飞机终于落地,哭包又在等行李时化身复读机,一遍遍问到底还有几分钟才能见到爸爸。
“爸爸——”
终于看到林恪的那一刻,卓尔的天亮了。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需要他。
父女情深的画面比想象中还要令人头皮发麻。橘子又在林恪的颈窝里哭了好一会儿,哭着说是如何想念他的,哭着说再也不要离开他。
卓尔想,这绝对是一个超强力的橡皮泥公主。
林恪抱着橘子,希望卓尔也能像橘子那样对他送上一个亲密的见面吻,可卓尔却躲在一边无所事事地挠她的头发,像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他只好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妈妈香吗?”橘子问林恪。
“很香。”
卓尔耸耸肩。她都没机会在飞机上洗脸,哪里就香了?
深夜,林恪像巨大陨石坠入地球,把柔软生物撞击地四分五裂,他的鼻息落在卓尔洗后半干的头发里,说她就是香的。
她是有香气的毒果子,汁水有迷幻效果,让人上瘾,无法戒断。
“想我没?”
有人想说情话,有人故弄玄虚,“我吃了xx记的米粉,排队喝了xx的奶茶,还有小龙虾、螺蛳粉、烧烤……”
“你是猪!”
“做猪真幸福,我要是八戒绝对只惦记蟠桃不惦记嫦娥,”卓尔汗涔涔地伏在浴缸边缘,摸到林恪额角的汗水,“可惜,回来之后就只能吃你了。”
越是正经的眼睛说荤话时越是迷人,林恪觉得卓老师才是无师自通的高手,他又谄媚地吻上去,“那你好好吃,一口也别错过。”
身上的液体总也干不了,就干脆没回卧室,在镜子前,在浴缸里,在盥洗台上,来来回回地涌入和吸纳,用肢体语言和身体表情交换快乐和满足。
舌头寻觅到新大陆,体验感上了新台阶。顽皮的蜥蜴在雨后苔藓里觅食,露水的甘甜是最好的前菜。
一起洗澡的夜晚被无限拉长。
后来卓尔翻到林恪在她本子上的那段批注,他写下超大一行汉字——
一百分的卓尔是林恪的好老婆!九十分的林恪认识他老婆六年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啦,明天开始回忆篇结束接现实线的内容~
25 ☪ 25
◎爱你爱我◎
卓尔在社区大学旁听社会实践课,觉得挺有意思,报名了一周八小时的社工活动。她和邻居一起去宣传环保理念,和不同种族的居民交流,口语表达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问林恪,她现在的程度是不是可以申请到当地大学的短期课程,比如社会学或者心理学相关的成人教育学科。
林恪问她:“想读书了?”
“做长期计划嘛。”
“那如果我告诉你,计划有变,你会不会想打我?”
卓尔早有预感,但没想到这么快,冷漠地说:“我现在就想打你。”
西雅图分公司有了一个职务空缺,职级比林恪现在的职务要高两级,这是短期内林恪能拥有的最好晋升机会。如果他能顺利通过考核,前途不一定百分之百光明,但他们略显紧张的经济现状可以立刻得到缓解。
卓尔就再也不必熬夜做兼职。
卓尔问:“你要调岗?”
“多考两个证书还是有用的,我还是主要做法务,但会兼顾两个顾问工作。”
“顾问?听上去是年资很久的职位。”
“只是叫的好听,本质上就是做技术咨询和内部体系维护。”
“那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三十吧。”
“百分之三十?那你怎么说的像找个机会唾手可得似的。”
“有百分之五十的不确定因素……”林恪突然拉住卓尔的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的想法同样重要。我不能总是一意孤行,总让你围着我转跟着我走,我知道你跟橘子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突然换一个环境……”
“我们会换一个带院子的大房子吗?”卓尔看着林恪的眼睛。
“会,你知道我们员工福利的。”
“那幼儿园呢?”
“附近有两所可以挑选。”
“西雅图的冬天会冷吗?”
“雨季很长,也会下雪,城市里能看到雪山,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
“那我想上学的事情,还有办法可以办到吗?”
“我现在就去打听。”
卓尔点点头,认真说道:“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现实主义,比起安逸我更需要dollar。”
他是愿意为家庭牺牲的野心家,想上进肯定不全是为了他自己。
这就是老婆是好朋友的巨大好处,关键时刻,她永远给他底气。
林恪心里很感动,说:“你再深思熟虑一下,我们也需要跟橘子好好谈谈。”
齐心协力有商有量的生活,没有成员会计较家庭话语权的分配比例。他们这个小家和万千个普通家庭一样,都行驶在想过好当下也展望更美好明天的坎坷之路上。
卓尔和林恪分阶段地跟橘子谈起搬走这个话题,小孩再小也懂思考,在她的逻辑思维里,搬家或许不是大事件,但离别一定是。
林恪的自信从来没有在大事上翻过车,几个月之后,调令下来,他带着复杂的心情跟橘子和卓尔分享这个有些忧伤的好消息。
橘子皱眉:“我真的再也见不到Susan和Danie了吗?还有Penny……Penny做的千层面和鳕鱼,你们俩可做不出来。”
“对不起宝宝,爸爸的选择让你为难了。”
橘子嘟了嘟小脸,立马话锋一转,“外婆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我做礼物送给他们吧,还有Karen,她现在也喜欢熊猫。”
孩子太懂事会让大人感到心酸,卓尔和林恪对视一眼,心中都有小小的迷茫在蔓延。卓尔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是搬家,但每一次卓红都会带她去到更好的环境。可是小孩,需要的到底是稳定环境带来的安全感还是变动中跃进的所谓品质更高的生活?
新手爸妈又有新的育儿课题了。
西雅图雨季漫长,冬季“致郁”,自然美景多过摩登建筑,新年伊始,一家三口开启对这个新版图的探索,迎来令人慌张又兴奋的适应期。
小崽子越大会越好带,卓尔和林恪永远平视她,说“……更好”比“不要……”的次数要多,比起她看不懂的博物馆,他们更喜欢带她在大自然里疯玩。
四岁的橘子站在了新的成长台阶上。她喜欢上雪山和河流,喜欢上植物和昆虫,喜欢越野自行车和轮滑鞋,也喜欢攀岩和做手工。
她的一张小脸也从肉嘟嘟变成了小瓜子。她的眼睛越来越像小梦姐,话不多的时候又是活脱脱的小周哥。
只要她健康快乐地活着,不管在哪里,都好像那两位朋友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有一天,橘子突然说,她不想当普通的公主了,公主裙会影响她翻跟头,皇冠只是漂亮,不是武器,她要学中国武术,像花木兰一样骑马射箭,和花木兰一样坚定勇敢。
卓尔和林恪对他说,女孩子可以是任何样子,无论她是穿公主裙还是运动裤,都不会妨碍她爱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爱她。
当然,最爱她的还是她的爸爸妈妈们。
次年春天,卓尔在家附近的学校申请到旁听课,社会心理学的教授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她对英国文化产生浓厚兴趣,和林恪一起看了《唐顿庄园》和《伦敦生活》。她把去英国旅行写在心愿贴里。
到了夏天,卓尔又突然对音乐着迷,他们一起追国内的乐队综艺、买唱片,计划回国之后要去看音乐节。想学武术的橘子短暂地喜欢上了disco,但动作仅限于扭屁股和摇花手。
卓红在视频里问她想不想学芭蕾或者拉丁,她摇头,说她还是要学武术。
那一年冬天,院子里的三个雪人紧紧相依。西雅图的冬季不再致郁,他们又一起答对了一道生活选择题。
……
“我那张书桌是怎么处理了来着?”卓尔忘了他们从旧金山搬去西雅图的很多细节。
“书桌留在公寓里了。你跟橘子做的挡风帘带走了,后来还带回国了,现在估计在家里的储藏室里吃灰呢。”
帘子还在就行,总得留点东西用来追忆往昔岁月。卓尔努努嘴,“说吧,你搞这一出,到底是想干嘛?”
林恪想给迷茫的卓尔一个跟他并肩作战的选项,当然,只是选项。
他对卓尔说:“这两年我太忙,但凡空出点时间也都用来陪橘子了,对你的关心实在太少。好像我们上床的次数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过去两个月多吧……”
“你在这里说这个干嘛?”卓尔警觉地环顾起四周。
“我的地界,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林恪关了窗帘,继续说道:“从霓城到旧金山,又从旧金山到西雅图,姑且算是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变动,但后来我突然决定要回国,你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吧,你是不是觉得你跟橘子就像我的一个挂件,好像意识必须得跟着我走,这个家才能成立。”
她想继续学习的热情、正在物色的新工作、终于融入环境的自我认同感、对橘子步入正轨的教育探索,都在他“回国创业”的一声令下里被终结和改变。
回国之后,他为了自我价值的实现而奔命,帮助橘子适应不同教育体系的重任全部落到了她一个人的头上。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繁琐的家务和独自带娃的精力消耗。
她嘴上不说,却日渐沉默。
忙碌的他甚至都忘了她是在什么时候买的第一包烟,又是在哪个深夜第一次为迷失自我而叹气。
哪怕他也在尽自己所能分担家庭责任,可幼儿园老师遇到事情永远先找“橘子妈妈”。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只知道她是卓不凡的妈妈,不知道她叫卓尔,也就更没机会知道她是个多么可爱多么有趣的人。
就连在小区电梯里抽烟的烟鬼也会大放厥词,把她伸张正义的行为说成是一个全职带娃的宝妈在家闲得无聊才会多管闲事。
后来一些熟悉的朋友又开始称她为全职太太,她多了一个新身份——林恪的妻子。这更人唏嘘,因为这个身份里依然没有她自己的名字。
只有他知道,其实她只是她自己,她只想做她自己。
卓尔很清楚林恪这番反思的重点在哪里,她正是因为找不到解决办法才陷入混乱的迷茫期。
他的这些话当然是好听的,表达也足够真诚,可这不只是一个家庭议题。
这可能需要所谓宏大的思维和宽广的胸怀去排解。她没那么高深莫测,索性就不压抑自己了,随时“发疯”吧。
“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卓尔笑着对林恪耸了下肩膀,“但如果我不接受你安排的这一切,你会失望吗?”
林恪诚恳地摇头,“我很虚伪的,只是想给你一个选项。”给她一条她可能会鄙视但他不认为是捷径的捷径。
他又说:“你的能力我又不是不清楚,策划、企宣、设计、文案、公关和行政,你都是OK的,离开西雅图之前你还想过要考OSTA吧?”
卓尔往沙发上一坐,“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要是老公变成老板……天呐,杀了我吧。”
“那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面对这些问题吗?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卓尔想了想,鼓着脸点了点头,问:“这一个月你都在琢磨这些事情?”
“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生气,”林恪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可以说要离婚呢,你知不知道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打击有多大。”
现在回想,那的确是带着赌气心理在逃避问题。
卓尔不想承认自己的不理智,嘴硬道:“我当时是真的想……”
“别说梦话了!”林恪转身看着窗外,“我知道很多事情怪我,没求婚就领证了,仪式感是一点也没有,后来我也挺粗心的,跳过很多步骤……”
“你反思别过度啊,多矫情啊。”
林恪不理会卓尔的调侃,回头看着她,“我们忘记恋爱这件事了。”
“……”恋爱,可能是个好词。风花雪月或许真的能当饭吃。
他们一路走来,其实做过很多恋爱的事,只是过去没有名义,后来又在一日三餐的小日子里认定了新的人物关系。
有一句话,林恪觉得到了非得告诉她不可的地步了。他走到卓尔身边,目光异常坚定。
“干嘛?”被从沙发上拽起来的卓尔好担心这个男人再说什么煽情的话。他们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很松弛的,她不打算跳出舒适区去迎接新挑战。
“再不告诉你,我的婚姻可能就要完蛋了。”林恪把眼前这个眼露惶恐的女人紧紧地抱进怀里,轻柔地开口,“卓尔,我爱你。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是爱了很久了。你……应该也是爱我的吧。”
26 ☪ 26
◎应得的爱◎
天呐,她是中计了吧!卓尔闷在这个挣脱不开的怀抱里,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被什么奇怪的深情物种附体了。
他过去无数次温柔地叫她老婆,给她在这段婚姻里敲定身份,她也早就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实。可是“我爱你”这三个字,完全不符合他们的故事情节和设定啊。
就好比一个已经裱好具体祝福的蛋糕,在装盒时才明确谁才是它的主人,这太奇怪了。
而且他竟然还想诱导她也说出同样的话。居心叵测!
卓尔的脑子乱了,心率飙升,担心自己胡说八道破坏气氛,决定先回应林恪这个拥抱,努力做个不扫兴的人。
她向来是很理智的,理智的她在慌乱中选择了撒娇,“生气就可以一个月不联系我一次吗?”
“是你先不理我的,你说要冷静冷静,要跟我分开一段时间。”林恪完全是尊重她的想法。
况且他当时是懵的,他需要时间反省自己,需要时间消化她的话,更需要时间想清楚解决问题的方案。
“亏你自诩情商高智商也高,女孩子说气话你听不懂?”
林恪捏住卓尔的耳朵,“听听,好不要脸的话。你那是气话吗?你当时的样子比宣判的法官还要严肃,我哪敢轻易申诉。”
“严肃吗?我跟你有商有量的来着。”
“商量个鬼!以后别再提那两个字,永远都别再提。”
行吧,她尽量。
两人在插科打诨的真心交流中达成共识,婚姻要继续,问题要携手面对。他们不能只懂得共苦,学不会同甘。
林恪要求卓尔明确一个重点——她不是为了橘子才答应继续做他老婆的。
“为了你为了你,”卓尔漫不经心地说,“没钱的时候都不离不弃,有钱了就更要死死守住了。”
她琢磨着,难道这家伙是需要安全感?那要不先转二十万给她挥霍挥霍吧。她不是多么清高的女人,她完全可以让他见识见识“全职太太”的威力。
林恪用力地捏卓尔的脸,“你最好今天晚上在床上也这么横。”
卓尔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我爱你”三个字震慑住了。她紧绷的状态莫名其妙地松懈下来。她现在是一根失去弹性的皮筋,橡皮断了,外在精神变长了,可以原地打一个标准的蝴蝶结。
她可能不是中计,是得逞。这难道是她想要的?她以前为什么不知道。
去接橘子的路上,卓尔把林恪车上的墨镜翻出来戴上。她知道自己很奇怪,但奇怪是一种新鲜体验。
婚姻需要新鲜感-
卓红看见两个人和和气气地来接橘子,心想,应该是和好了吧。那既然和好了,就该轮到她来当一回主角了。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宣布一件事情。”
卓尔内心不安地看着卓红,她一般说这句话,那接下来的那句话就必定会让在场的人大跌眼镜。
“我打算跟我男朋友结婚了。”
“结婚?”林恪和橘子异口同声。
果然啊,红姐的基本操作又升级了。卓尔立刻变成张牙舞爪的样子,“你男朋友是谁啊,哪儿的人啊,多大了?做什么的?我们人都还没见过,你就要结婚了?”
“下周末我让他过来,”卓红瞥了卓尔一眼,“你给我坐下。你能结婚我不能结?我又不会老蚌生珠弄出个孩子让你帮忙带,也不会跟你要嫁妆,你急什么。”
卓尔竟然哑口无言。
林恪:“妈,你起码先把你男朋友的基本情况跟我们说说吧。”
卓红一一回答,对方比她大十岁,明年退休,是公职人员,有个儿子,刚满三十,没结婚没恋爱,在医院里工作。
林恪笑了下,“很符合你这几年的择偶标准啊。”
卓女士偏爱知识分子,奈何这些年跌跌撞撞,遇到的不是包工头就是老Tony,之前好不容易谈了个她真心喜欢的体育老师,后来却被对方的前妻搅了局。
卓红挑了挑眉毛,“可有气质有文化了,到时候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卓尔抱着胳膊在客厅里踱步,“你们俩才在一起几天啊,就要结婚?他财务状况你了解吗?体检报告你看过?他儿子知道这事了吗?”
卓红:“审犯人呢!你给我坐着。”
“大姐,你记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你说要结婚了?”
“坐着吧。”林恪把卓尔拽回沙发上,把橘子正在玩的卡牌塞了几张到她手里,请她闭嘴,他问卓红:“下周六还是周日?我来安排吧。”
“周日吧。子童要周六晚上才回来,人到齐了大家再见面。”
“好。”
回家路上,橘子问卓尔:“我要有外公了吗?”
“八字没一撇呢。”
橘子嘟嘴:“外婆最近挺高兴的,她高兴我也高兴。你下回能别对外婆这么凶吗?”
林恪听见橘子这话,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我哪里凶啦?”卓尔才不承认,她其实就是关心则乱,她总是认为只有她才了解卓红那稀碎的爱情观。
“好,以后我会注意的。”她又用妥协的口吻对橘子说道-
橘子睡了,林恪把卓尔拉进书房。
“别逼我学习,我头大。”卓尔翘起二郎腿,仰面看着顶灯叹气。
林恪把拿进来的吹风机插上电源,给她吹半干的头发,跟她说:“查过这大叔的征信了,没什么问题。”
“你怎么弄到他身份证号的?”
林恪说保险公司的人需要,卓红想都没想就给了。
“你给我妈买保险了?”
“妈马上五十了,有些险种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卓尔拍拍林恪的手,“行,你总是衬得我像个坏女儿。”
“你要把橘子的话听进耳朵里,下回别在橘子面前跟她外婆嚷嚷。”
“知道了知道了。”卓尔趴在书桌上,胡乱翻开一本小说,上面的字像蚂蚁在爬。
林恪确认她的头发吹干了,收起吹风机问她:“你现在想做点什么?看书?”
卓尔抱起膝盖,“你想干嘛呀。”
“我可以陪你看书……”
“我装的,”卓尔把书合上,拉住林恪的手,“你陪我打游戏吧,打三局,打完就睡觉。”
“你打游戏的乐趣是什么?”
“刺激,赢了会开心,得MVP更开心。”
“那你跟我一起组队,MVP肯定就不是你了。”
卓尔还就不信了,快速登陆游戏,把橘子的iPad放到林恪面前,“你拿橘子的号玩。”
林恪看了看橘子的皮肤,还真不少,等级也不比卓尔低多少。他问卓尔:“橘子最喜欢玩什么?”
“枪战类的。她现在都知道冲锋枪比榴弹枪好用,突击步枪打的远,狙击枪很鸡肋。”
“你会陪她玩?”
“当然了,我跟她合体天下无敌好嘛。别啰嗦了,上号上号。”
林恪选了牵制位,卓尔玩医生,开局抓捕就出生在卓尔旁边,她遛了半张地图,避开矿工,把鬼遛到林恪附近。
“你倒会省事,人往我这儿引。”
“没事,你残血我给你治疗呗。哎呀,你打他呀,昨晚你不是挺会玩的嘛。”
“他也没打我啊,跟我发表情呢。”
“他肯定是假佛,”卓尔探头看了眼林恪的屏幕,“你怎么穿这个衣服了?难怪他围着你转。”
“我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稀有皮肤。”
“……”
“不行,他打我了,我大招没了,我去废墟那边,你奶我一口。”
卓尔得意地哼笑一声,“过来吧菜鸡。”
“……”
不熟悉新地图的林恪第一局惨遭炸机,他怀疑最后卓尔是故意不救他的。卓尔前半局光顾着跟林恪纠缠了,最后让矿工捡了便宜拿了MVP。
“不行啊小林同学,当年的风采一去不复返。”
“你就损我吧,有本事再开一局。”
“行啊,要不我们俩赌点什么吧。”
“你想赌什么?”林恪嗤笑一声,“谁排名高谁晚上在上面。”
“……”卓尔心里一咯噔,“行,你等着享福吧。”
第二局林恪鸡贼地选了矿工,他看明白结算机制了,修机会带来最大的贡献值,只要能赢,他就能保证自己拿MVP。
“不要脸,全程你都没遇到鬼。”卓尔恨恨地说。
林恪拍拍她的头,“感谢你牵制的好,给我做了嫁衣。我在上面还免得你受累了,走吧,不玩了,睡觉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了那句“我爱你”,听进去的人长出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林恪为自己的英明决策鼓掌,她这么聪明敏锐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品不出爱的甜味呢。
这是她应得的爱啊。
卓尔很久没有今晚这样的感觉了,对方豁开了一颗心,她也揭开了一层面纱,心脏不停地起伏时,她再次怀念起他们在旧金山的夜晚。
林恪的节奏好像从未改变,她也没有偷懒。
夜深了,两人决定盖一床被子。林恪要卓尔发誓,半夜不会让他受凉。
“保证不了,你自求多福吧。”卓尔困到睁不开眼睛。
林恪控制住她的腿,锁住她的脖子,打算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明天我带橘子去游泳,你自由活动。”
“太好了。”
“你是有什么计划吗?我看到你在弄简历。”
“想去吃点打工人的苦,吃不到的话,考点证,或者再继续读点书吧。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不想先出去玩玩吗?我可以休年假在家带橘子,你一个人出去走走。”
卓尔很意外,他竟然没有提议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而是让她自己出去玩。
她可太高兴了,但装模作样地说:“也不是不行,我想想吧。”
林恪又说:“你也可以邀请我一起去。橘子给子童带。”
卓尔好久之后才应声:“行,我考虑一下吧。”
27 ☪ 27
◎侠女夜战◎
卓红给橘子约了摄影师和彩妆师,要在她毕业典礼上好好给她打扮一下,留下一组纪念照。前一天晚上,林恪带橘子去试妆。
“你妈呢?”卓红问橘子。
林恪说卓尔明天有面试,在家准备。
卓红啧啧嘴:“当初说好的,幼儿园她负责,小学我负责,她倒是懂得准时收工。”
一家三口刚回国时,卓红正热火朝天地在外地搞她的微商,身边还绑着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男朋友。那时候林恪创业是个未知数,她担心卓尔手头不宽裕,不想放弃赚钱的机会,就提出还是先让卓尔陪橘子度过回国和转学的适应期。
卓红想着,等橘子上了小学,每天中午需要回家吃午饭,那生活才是真正繁琐起来,她便到那时候再接手。
其实卓尔和林恪都没有把卓红看成带娃的主力军,这个约定是她自己偏要挂在嘴上说。
“橘子,外婆给你报几个暑假班,跟姑姑轮流陪着你去上,好不好?”
“武术、跆拳道都可以,乐高和画画也行。”
“我们学点上小学有用的好不?”
橘子小眼珠子一转,看了林恪一眼,林恪立刻接话道:“以后就有暑假作业了,这个暑假就让她玩吧。而且她游泳课还没上完呢。”
“人家大班上学期就开始幼小衔接了……”
林恪想,今晚得亏来的是自己,要是卓尔,肯定又要跟红姐呛起来-
卓尔看资料看的太久,眼皮一直跳。有个快递到了,她去快递站拿,当是出门放个风。
“6号楼2单元1705的业主,是你吧?”
突如其来被人报家门,卓尔猛地一回头,是一个熟悉的黄牙大哥。她想起监控里的画面,立刻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瞧你这怂样,害怕还要多管闲事。”
她害怕?卓尔挺直腰板,“大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跟物业贴的禁止吸烟都被你给撕了,撕了你又在电梯里继续抽……”
“我抽烟碍着你啥事了?全楼那么多孩子,就你家孩子精贵闻不得烟味?你乱贴东西不也是违反规定吗?贴就算了,业主群里你放我照片干嘛?想让全小区的人都跟着你一起骂我?”
“谁放你照片了?我就看过几次监控,根本不清楚你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是人家也是觉得你不对才挂你相的。”
“去你妈的,我看你就是老公不回家闲的……”黄牙说着话就上手去扇了卓尔的头一下。
围观的几个散步老太太立刻冲过来帮忙解围,“都是邻里邻居的,有话好好说嘛。”
“来来来,你往我这儿打,有本事你就打。”卓尔丝毫不怵。
“哎哟姑娘,少说两句吧。”
“打啊,不是早就放话威胁我嘛,好不容易遇到了,别怂啊。”
这时两个保安大哥及时赶到矛盾中心,赶在黄牙发飙之前控制住场面,“别生气别生气,有问题请物业经理帮你们沟通。”
几个人到了物业办公室,被迫来加班的物业经理开始两头逢源。
“您看,这照片也不是卓小姐放群里的,卓小姐的微信头像是雪人……”
经理让黄牙给卓尔道个歉,让黄牙保证以后不在电梯或者电梯口抽烟,卓尔也保证不再乱贴东西,这事就算是了了。
卓尔不答应,说:“他都打我头了,这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吗?”
“你别上纲上线了,我就是推了你一下。”
“调监控看吧,私了不了就报警。”
物业经理一听报警,担心影响小区物业评分,不想把事情闹那么大,悄声对黄牙说:“她老公是律师,而且这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
“律师又怎么了?报警就报警……”-
林恪赶到派出所时,卓尔穿着睡衣坐在大厅里看手机。她追的恋综更新了,她正看得津津有味。
“你没事吧?”林恪捧着她的脑袋仔细检查。
“损失了两根头发。”卓尔握住林恪的手腕,“保安大哥没能保护好尊贵的业主,物业经理也是个和稀泥的。”
“真会挑日子,就赶着我不在家是吧。狗东西人呢?”
“还在里面接受教育。真巧,今天值班的片警是当年去网吧出警的那个大哥。”
“我去看看。”
林恪一进去,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是你啊,姓林?对吧,哎哟,外头那个是你老婆?当年不就是你在网吧替她伸张正义嘛。”
“您记性真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倒是忘了她,她还记得我。不过你这张脸我熟啊,你一年报八回警,怎么,媳妇也学会这一招了?”
林恪笑笑,说待会儿再跟他扯闲篇。他走到黄牙面前,简单粗暴地问他:“你阳,痿?”
民警:“……”
黄牙:“滚一边儿去!”
“不阳.痿你这么上头干嘛?自己高兴不了,就出来祸害别人是吧,别说你抽着烟进电梯了,就你身上这味道,进电梯里站十秒钟,浊气个把小时都散不掉。你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熏到阎王那儿去报到。”
黄牙正要还嘴,被警察高声呵斥住。警察让林恪赶紧带老婆回家,这家伙留给他们来批评。
回去路上,林恪盯着卓尔的睡衣看,“你穿内衣了吗?大晚上跑出来干嘛?”
“贴胸贴了。”卓尔看了下时间,快递站这个点都关门了。一晚上啥也没干成。
“下回别这么莽,他再不是个男人力气也比你大,真动起手来有你好受的。”
“他还没我高呢,想打我都得跳起来。”
“少贫嘴,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知道了。”卓尔又问:“橘子晚上住我妈那儿?”
“对,我没跟她们说你今晚的勇猛事迹,免得红姐又来叨叨你。”
“我妈要是在,肯定又要拿拖鞋敲那黄牙的头。”
林恪想起那个夏夜,一晃九年过去了,片区派出所重新装修了,红姐的发型不是大波浪了,而他们也好像不再年轻了。
只有小梦姐和小周哥永远年轻,永远活在那段潮湿又闪亮的青春岁月里。
林恪牵住卓尔的手,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的脑袋里在想同一件事情,在思念同样的人,他们在感叹相同的生活,幸福的是,他们的双手也在紧握对方的温度。
几天后,一大家人带着幼儿园毕业的橘子去给她亲爹亲妈扫墓,卓红对着墓碑上梁筱梦的照片说:“小梦啊,卓尔和林恪不让咱橘子上幼小衔接,英语就罢了,数学再不学就晚了。你今晚,给卓尔托个梦吧。”
说来也怪,卓尔从来没有梦见过小梦姐和小周哥。他们说,这就代表逝者已安息-
家宴上,大家见到了卓红的男朋友方老师,的确是一个有涵养的大叔,卓红这次似乎真的没有看错人。
周子童低声问卓尔:“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具体多久卓尔也不清楚,只说如果要结婚,算得上是闪婚。
卓尔直言直语,“方老师,方便问一下吗,您儿子对这件事情是什么看法?”
“实不相瞒,我儿子最近外出学习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件事。”
“这样啊,那到时候等他有空,大家再一起吃顿饭。”
电话里沟通也不难,没来得及的意思就是不是很好说。卓尔在心里琢磨着,方老师怕是个性子软的人。
“妈,你跟方老师的小孩见过面吗?”
“吃过几次饭。”
方老师接话道:“我太太很早就去世了,导致我儿子性格有些孤僻,不过他对小红还是很认可的,小红也很关心他。”
“你这个哥哥也是个儒雅的人,话不多,人很周到,往后你们多相处几次就明白了。”
还没定下来呢,怎么就成她哥哥了。卓尔和林恪对视一眼,两人各怀鬼胎。卓尔可不想要什么哥哥,林恪也不希望多出来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舅哥。
方老师很客气,给卓尔一家三口和周子童都准备了厚礼,散场后大家人手一个礼品袋。
林恪送两位长辈回家,让卓尔和周子童带着橘子打车回去。
卓尔对周子童说:“家里添丁咯,一辆车都坐不下了。”
“干妈真要跟他结婚?那她结婚后岂不是要去湖城生活,那橘子上小学接送怎么办?”
“你干妈说,她就在霓城,不过谁知道呢,一天一个说法。这方老师过完年就退休了。”
“我怎么感觉他儿子不简单呢。”
“对对对对,我也觉得。”
橘子问:“谁不简单?”
周子童开玩笑道:“你未来的舅舅。”
“我有舅舅吗?没听说过呀。”
“亲的没有,半路上认识的可能会有。”
林恪回家后让卓尔盘算一下,红姐真要办婚礼的话,他们需要做哪些准备工作。
“我又没结过婚,我哪懂这些。再说这些不都是男方准备吗?”
周子童说:“我室友马上要结婚了,听说订酒店、婚庆,买什么金器,还有一大堆地方习俗,反正挺麻烦的。”
“你室友都要结婚了?年纪太小了吧。”
“她跟她男朋友认识好多年了。”周子童又问:“干妈要在霓城办婚礼吗?”
林恪说:“是这个打算。她还没办过婚礼呢,真要办,我们肯定得给她好好准备准备。”
卓尔从来没看过父母的结婚照,她爸爸出轨离婚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卓红也从来不提那个男人。卓红爱漂亮,保养的也好,卓尔忽然想,她穿上纱裙一定很美。
晚上睡觉前,林恪问卓尔:“你想穿婚纱吗?”
卓尔摇头,“我们俩刚谈上,且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呢。”
“妈说铁哥在山里开了个民宿,下个月要带橘子过去住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们就出发吧。”
“铁哥都开上民宿啦。”
“人家现在混的可好了。”
卓尔努努嘴:“那我们俩去哪儿?”
“伦敦。”
“啊?”
“啊什么啊,睡觉。”
28 ☪ 28
◎夕阳缱绻◎
卓尔面试了几家公司后拿到两个offer,都不是她满意的职位。HR跟她电话沟通时,她明确表示自己不接受调岗,可对方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可见公司并不正规。
找工作不难,找到满意的工作很难。她现在不必为油盐酱醋发愁,有精挑细选的底气。她想,实在找不到喜欢的就算了。人生的意义和自我的价值,如何定义还不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女侠卓不凡当江湖老大靠的是绝顶武艺和一身正气,她卓尔当一条怡然自得的咸鱼,靠得是自洽和自己给自己的勇气。
功成名就和平凡度日都不容易,倒也不必偏要分出个高低。
这天,卓尔在面试新公司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他姓方。
方老师的这个儿子听声音是个很有气场的男人,谈吐也很得体。得体的开场白之后,他冷酷地对卓尔说,他不反对父亲交女朋友,但是绝不同意方老师跟卓红领证结婚。
“为什么?”
“卓阿姨性格很好,我对她没有意见。不同意这桩婚事是我作为小辈的权利,我暂时不想解释太多。”
“你跟方老师表过态吗?”
“他知道。”
“那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卓阿姨还不知道,我父亲可能不好意思跟她开口。卓小姐,你劝卓阿姨时,尽管把我当成坏人,我不想让我父亲在卓阿姨面前为难。”
“你……”让她去传话?
“谢谢,再见。”
卓尔站在冷气充足的大楼里,心脏突突地跳。这是个人工智能吗?说话一板一眼毫无感情。还暂时不想解释太多……有种就解释清楚啊。
下午这场面试也不太顺利,面试官听说卓尔在美国生活过两年,问她英语水平如何,愿不愿意往助理方向转,说老板正好缺一个口语好的秘书。
她当然不愿意。与其伺候外面这些中年油腻男,还不如去伺候他们家林律。
诸事不顺的卓尔顺路去了林恪的公司,林恪正在开会,前台让她先进办公室等。她刚走进去就看见有人议论她,纠结一番后去了楼下的咖啡店。
林恪发来消息:怎么走了?
卓尔:有点尴尬。
林恪:等我十分钟。
卓尔:不急。
卓尔不喝咖啡,点了时令的荔枝冰饮。犹豫要不要给林恪点杯美式,又担心他已经在办公室喝过了。
思绪乱飞,这一年多,他们俩好像从来没这个点在咖啡店里见过面。
恋综里,精致的男女总在浪漫的地方约会。他们经常一见钟情,女孩永远穿着没有褶皱的裙子,男嘉宾永远彬彬有礼。
虽然那是演的,是摆拍,可是爱情的仪式感的确是靠精致堆砌。哪怕氛围不精致,情绪也要精致。
动心时,脸部角度、嘴角弧度、眼眸里的内容,一定是生动的,细节会决定在意与否。
这时林恪从咖啡店门外走进来,他担心卓尔等他太久,步伐匆匆,送餐的店员从他身边经过,他利落地错开身位,眼神落在要约会的人脸上,唇角扬起一个神采奕奕的弧度。
卓尔撑脸看着这一幕,西裤衬衫,笔挺英俊,和恋综里的男嘉宾也没差啊,这家伙确实有几分姿色。
“笑什么?”林恪看一眼她衬衣裙的领口,她穿稍微正式点的衣服也很好看。她身上要什么有什么,所有比例都恰到好处。
“我化妆了,看出来没?”
“我早上看着你化的啊。”
卓尔翻了个白眼,“刚刚发现你还挺帅的,礼尚往来,你也夸我几句。我下午可是换了个唇色。”她说完微微撅起嘴巴。
林恪飞速啄掉一抹她唇上的红色,“你竟然也需要我夸你漂亮了。”
“我是要你夸我的化妆技术。”
“这有什么好夸的,有手就能化,还不如夸你天生丽质。认识你的第三天,我就记住你脸上的三颗小痣分别在什么地方了。”
“……”
林恪喝了一口卓尔的饮料,问她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何要事。
卓尔说:“方老师的儿子给我打电话了,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怎么说的?干嘛要找你说?”
卓尔复述了个大概,嗤笑一声:“他怎么不拍一张五百万的银行卡在我面前,请我妈离开他爹呢。”
林恪皱眉,“他说了也不算,这事关键还要看方老师到底怎么想。”
“我看方老师会听他的,不然他肯定不是这幅腔调。”
“那你怎么想?”
“他想把雷抛给我,做梦,我妈又不是爱不起放不下,恶人让他们父子俩自己当去。我妈要是真伤心了,我也有的是办法哄。”
“你还会哄红姐呢。”
“亲妈,不哄怎么办。”
没待多久林恪就把卓尔塞进他车里。
卓尔:“你不上班了?”
“下班了。”
“那现在回家?”
“嗯。”
嘴上说着要回家,车子却驶进大楼对面的酒店地下室。
卓尔觉得不对劲,“你不会又要带我按摩吧?”
“我自己给你按,怎么样?”
两个什么没带的人在工作日的下午五点,登记入住五星级酒店的一个套房,这样的关系是夫妻或男女朋友的概率很低,会更像偷情。
“先按哪里,你选。”门关上,林恪弯腰扣住怀里的人,手指从下巴顺着皮肤往下。
卓尔觉得自己特别像个自投罗网的逃生者,只剩最后一口气,就要被残暴的追铺炸成一束绚烂的烟花。
她被有节奏的按揉,声音也一起一伏,“你前段时间在这里住的舒服吗?”
“不舒服。我每天都在等你给我打电话,如果你找我,哪怕只是发个表情,我都会立刻原谅你。”林恪吻住她的耳朵,舌尖一寸寸赏食。
“你内心戏好多。”
“咱们俩半斤八两。你那么拽,我一回家,你还是忍不住让我睡主卧……”
“偷”是又一种玄妙的体验,他们不是在偷情,但这是个偷来的下午。
林恪扒开蜜桃的果皮,感受樱桃的口感,卓尔的唇膏留在起伏的线条上,形成绯色的装点。
柔软的、细腻、粗粝的、紧绷的,如同一团裹着南极冰川和火山熔岩的巨大棉花糖,猛烈地击中两个在海滩上奔跑逐浪的年轻人。
卓尔正着倒着横着或仰头看这间屋子的各个角落,监管着她的人总有手段让她原本清晰的视线变得模糊。
摇曳和颠簸中,她捧住一张姿色尚好的脸,在眉心处送出一枚印章般的奖励。
林恪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表达她的赞美,在扬鞭策马时想起少年时的遗憾。
有一年冬天,四个人大晚上去看门面房,散场后他和卓尔去站台等公交车,刚领证的那一对没急着回他们的出租屋,找了个“再看看”的理由,去了转角的一间酒店。
卓尔冻得呵气搓手:“这边也没什么好门面了啊。”
他双手插兜,看着她陷在围巾里的脸,随口说道:“他们去开房了。”
“开房?”
“新婚小夫妻嘛。”
卓尔一怔,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后上手捶了他一拳。
“干嘛打人啊。”
卓尔不说话,别开了视线,仍旧低头搓她冻僵的手指。
“有这么冷吗?”他伸手捏了下她的指尖。
“拿开拿开,你手更冷,冰块一样。”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在冬天谈恋爱吗,因为牵着抱着搂着能互相取暖。”
卓尔“切”一声,“我跟手套也能相互取暖。”
“可你没带手套啊。”
是,她不仅没戴手套,还穿了没口袋的外套,她突然盯住他的羽绒服,他那儿有两个口袋。咻一下,她把她的两只手塞进他的大口袋里。
“你干嘛?”他心跳加速,眼睛瞪大看着她。
“借我用用,你手放另一边啊笨蛋。”
“我两只手怎么放另一边?”
“那你靠着我的这只手放我帽子下面,帽檐下面肯定暖和。”
他把手搭过去,隔着衣服贴着她的后背。
“看见没,咱们俩也算是互相取暖了。”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你可真聪明。”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一些更亲密的取暖方式,没忍住问她:“你说他们俩什么时候会生小孩?”
“你想这些干嘛。”
“你不觉得小周哥最近挺那个啥嘛。”
“什么?”
“算了,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
“那你说他们去开房干嘛?”
“……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后来车来了,她死活不跟他坐在一起。他知道为什么,可犯不上去戳穿。反正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会成为能一起去开房的关系。
她那颗心守着死死的,生怕露出来一点就被他掠走。她也知道他对她有企图,可是有想法又怎么了,他不还是没把手伸进有她手的那个口袋嘛。
他也没强迫她把手放在他这里,都是她自愿的。
是她喜欢瞎撩又死鸭子嘴硬,他偏偏还拿这只可爱的鸭子没办法。
……
卓尔趴着,腰被人捞起来,躺着,胳膊被人夹直,她想去驾马,手里却没有鞭子。眼看着夕阳落下,一场身体大战仍未停歇。
浴室里,卓尔坐在浴缸上,盯住一个晃来晃去的东西看。
林恪转过身去继续冲澡,希望她的眼神能别这么赤裸裸,她今天真是把他给用尽了。
有时候,女孩纯情一点也不是没有坏处。
“你害羞什么?”她手指在大理石上敲击。
“来来来,你过来看,跪着看,看完再吃一口。”
“……”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时间了。
毕竟时间是偷的。
两个人吃完饱饭回到车上,橘子正好用她的小天才手表打来电话。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家。”
“你怎么不找我啊橘子。”卓尔插嘴道。
“啊,妈妈你也在啊。你们两个干什么去啦?我发消息给你了,你都没回我,哼。”
卓尔点开手机微信,橘子给她发了好多条语音——
我和姑姑玩得很开心。
你今天好吗?
我给你买了巧克力。
我回家了,我等你回来。
你为什么不理我?
快回来。
爸爸也不理我,哼。
不喜欢你们了。
爱你妈妈,快回来。
车驶上高架,林恪问卓尔:“你早就知道我对你有幻想吧。”
“知道啊。”
“那如果当初我说出口了,你会怎么办?”
“表白吗?”
“对。”
“我不会答应。”
“好冷酷。”
“但我也喜欢你。我心里对你说过。”
说过,好多次。
29 ☪ 29
◎不说抱歉◎
卓红跟大家报备,说方老师要带她去旅游。
周子童:“去哪儿?”
“彩云之南,我梦的故乡。”卓红兴奋地哼唱起来,眼睛里全是期待,云南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她早就说过五十岁之前一定要去看一看。
“去多久?”卓尔问。
“十天左右吧。”
“方老师没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
卓尔咬住嘴唇,“妈,你最近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快快快,把你的防晒啊帽子啊都拿给我,子童啊,你过来帮我选选裙子,我看看要带哪几条,那边晚上会冷吗?要不要带厚外套?”
“外婆,你能不能带上我?”橘子问。
卓红拿着一条丝巾跑过来,刮一下橘子的小鼻子,“等外婆回来,带你去山里去摘果子看落日,好不好?外婆这次是去提前度蜜月的,带着你可不方便。”
“那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卓尔心里打鼓,偷偷加了方老师的微信,准备先跟他通个气。方老师正在来霓城的路上,林恪说,那正好去高铁站接他,路上就把事聊清楚。
一身旅行装扮的方老师看上去是真的打算享受这段旅程。可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是个诚实的人,不会演戏,他是打算用这段美好旅程来结束这段恋爱关系,在两个小辈面前,他的伤感丝毫掩饰不住。
“所以您还是站在了您儿子那一边,对吧。”卓尔靠在车座上,内心的无力感不断攀升。
大家都觉得方老师很好,是红姐好不容易的遇到的一个她自己很爱而他们也都认可的男人。卓尔头一回觉得大十岁又怎么了,方老师不是徐光那种脾气暴躁又没品的糟老头,也不是小气吧啦谈钱色变只图红姐能接济的社会老青年。
他情绪稳定,能引导卓红向上生活,他思维宽广,能包容卓红身上所有的棱角,他对几个小辈也充满善意,他可以陪橘子搭一整天的房子,给她讲一整天的故事。
方老师语气凝重地对卓尔和林恪说:“我会跟小红好好讲的,你们放心。”-
卓尔带卓红去买墨镜,卓红正欢欢喜喜地试戴,卓尔“哎呀”一声,“大理最近天气不太好啊,要不你们过阵子再去吧。”
“怎么可能,我都查过了,都是大晴天,不然买墨镜干嘛。”
“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子童也有她自己的事要做,你别去了,就跟方老师在霓城帮我带橘子呗。”
“你怎么回事?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吧。自从橘子放暑假,我都帮你带了多少天了,等我回来你跟你老公要出国旅游,到时候孩子不还是扔给我?让我歇歇怎么了,就只能你们去度蜜月,我不能去?死丫头,别太自私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出远门吗?”
“老娘走南闯北多少年了,你红姐在外头就没吃过亏,何况你方老师那么稳当的一个人,见识又广,你有啥不放心的。”
卓尔劝不动了,越劝越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女儿。于是不劝了,一改态度,表示强烈支持,给红姐买了三幅墨镜两条裙子和一条项链。
晚上林恪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俩偷偷尾随吧,反正我们也没去过云南。”
“你最近不忙?你们融资的事怎么样了?”
“这一块有人负责。你没发现我停下来了吗?”
“什么叫停下来了。”
“我要是再忙得像个陀螺,家就要没了。你一天到晚要操心的事真的好多,不比我创业容易。”
“别别别,你这样我好不习惯。”
“不习惯也要习惯。在西雅图的时候,我也有小半年比较清闲,那阵子,我觉得你眼睛里都是我。”
卓尔“吧唧”亲了林恪一口,“我现在也眼睛里都是你……和橘子。”
林恪搂住卓尔,问她:“你怨过我吗?”
“怨过吧。”去年真的很难,手头紧,他压力也大,橘子还偶尔叛逆。
“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抽烟?”
“失眠的时候就想梦姐,她喜欢抽南京……”
“对不起。”他有阵子总是出差,一去十天半个月,有时候忙到连晚安都忘了说。
都想为了这个家好,没有人有错。卓尔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曾敏感和小心眼,她是从小就知道生活不易的女孩,她不适应的,是少了他的陪伴。
“想离婚”有百分之五十的原因是因为“害怕爱上他”。她总是说他们的婚姻是假的,那是她为了人设能和过去统一的一种傲慢表达。
她卓尔,一个活得像她武侠故事里女主角的人,怎么会因为养一个娃,就陷入一场爱情呢。
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一颗早已深埋沃土的种子,那张不得不领的结婚证只是第一捧水,第一捧养料。
卓尔常常觉得她和林恪像两个从过去穿越回来的默契拍档,因为早就知道命运的结果,所以才安心地做出每一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人生的剧本再稳定,人物也有自由发挥的空间,而这一部分自由,大概就是人类很难攻克的软肋,比如敏感、骄傲、倔强、嘴硬以及因为喜欢而无限放大的欲望。
卓尔又亲了下林恪,“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卓红和方老师出发后,卓尔时刻处在紧张中。她今天来面试一个创业公司,担心自己状态不好,可没想到,对方几个人竟然比她还要紧张。
大梨,算是这个团队的领头羊吧,二十五岁,戴眼镜的理工科女孩,超级社恐,会亲自给面试者倒水的谦虚小老板。
CC,团队里的摄影师,兼大梨助理,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配了三年动画片,会灵活地使用自己的嗓子,一点点社恐。
阿九,社牛!过气的自媒体博主,大梨的发小,是面试里最愿意提问的人,也是这个团队里唯一一个的男孩。
阿九:“姐姐你别紧张啊,我们就是随便聊聊,聊得来以后就一起点外卖,聊不来,你也可以关注一下我们的账号。”
卓尔“噗嗤”一声,说早就关注了。就是因为看过他们做的东西,才对这个招聘感兴趣。
CC:“那姐姐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卓尔很久没聊过这么开心的天了,年轻人真有趣,新世界真有趣。哦,她也是有趣的年轻人。
“能看看姐姐写的武侠故事吗?”
“看吧。”
“哇,还做成书了。”
卓尔图省事,直接拿了林恪给她做的那一本硬壳书。林恪心细,下印之前还自己校对过了。她昨晚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错别字。
“姐姐写的很好啊,为什么没继续写?”
“因为当时那个编辑说我不懂爱情。”
“武侠世界需要爱情吗?”
卓尔耸耸肩膀,表示认同。
大梨:“我最不理解就是赵敏会喜欢上张无忌。”
“啊对对对对对对……”
CC:“姐姐,你还会设计啊。”
阿九:“托福100分……”
大梨:“我这个人比较看重眼缘。小卓姐姐,你不用回去等通知了,你愿意的话,随时来和我们一起玩,下次来,可以把你女儿橘子也带上,嘿嘿。”
找到一个可以穿睡衣可以带崽子一起去的工作对卓尔来说是一个开挂的体验。
她忽然觉得林恪的奋斗有了最实际的意义,那就是她可以不考虑薪水问题,去大胆选择一个自己想要冒险的旅程。
林恪问地址在哪里,卓尔说稍微有点远。
“那你考驾照吧。”
“啊?”
“跟子童一起去学,谁学不会谁就是我们家的小傻瓜。橘子四岁就会骑没有辅助轮的自行车,现在单板滑的不要太好……”
“……”-
卓尔和林恪一天给卓红发十几条消息。橘子普普通通跳个绳,他们拍了照,发,林恪试新的西装,拍照,发,卓尔下巴上长痘痘了,拍照,发。
卓红不耐烦地打电话过来:“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啊!变着法儿的催我回去是吧!见不得我过两天安生日子是吧!林恪你个死孩子,你发你照片给我干嘛?你需要你丈母娘夸你帅?你在你老婆那儿没自信了?一天到晚闲得慌!”
卓尔把手机扔给林恪,让他一个人承受暴风雨。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挺好挺好,咆哮的红姐比不说话的红姐让人安心。骂就骂吧,他们还会发更多的。
可是这一天,卓红突然很平静地说,她要提前回来了。
卓尔:“怎么了妈,不是还要去香格里拉吗?”
“不去了,身体吃不消,怕高反。”
“妈、妈妈……你心情还好吗?”
“挺好。你妈什么人啊,啥事都不往心里搁。”
“那我给你买机票。”
“已经买好了,最近的一班。我想橘子了。”
霓城下暴雨,飞机晚点,直到夜里一点,卓尔和周子童才在机场接到素面朝天看起来异常疲惫的卓红。
卓红见面就问:“橘子呢?”未等卓尔回答,她又兀自点点头:“这个点早睡了吧。”
“干妈,你饿了吗?哥哥在家弄了吃的。”
“不去了,太晚了,我回我自己家。”
卓尔说:“他跟橘子在你那儿。”
卓红微微错愕,忽然一声苦笑,“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吧。”
卓尔坦诚地说了事情经过。
“好了,走吧。”卓红挽住卓尔和周子童的手,“多大事啊,老娘谈过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九个。知识分子算个屁。”
30 ☪ 30
◎阳光灿烂◎
橘子早上醒来,听说外婆回来了,没穿鞋就跑去卓红的房间。
卓红一夜没睡,怕子童看见她红肿的眼睛,让橘子把门关了,“来,陪外婆躺一会儿。”
“外婆,云南好玩吗?”
“好玩啊,大理、丽江,都好玩,湖特别蓝,大的像海一样,回头让你爸妈带你去。”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山里?”
“等雨停了,好不好?”
橘子叹气:“这雨下得烦死人了,昨天楼下积水,爸爸抱我进来的时候鞋都湿了。”
“这栋楼老了,跟人一样,就剩下被拆的命,”卓红拍了拍橘子的背,“你爸最近经常陪你?”
“对啊。妈妈找到工作了,跟几个哥哥姐姐一起,挺好玩的。她还写了什么剧本,回来让爸爸陪她演。”
“你妈其实挺有才的。”
“外婆,妈妈说她好多东西都是你教的。”
“比如呢?”
“比如……心大,是大方的意思?”
“啥啊,就是缺心眼。外婆啊,是真缺心眼,但你妈心眼儿可多了,她一点也不缺,她比外婆会拿捏男人。”
“拿捏?”
“这个小孩子不需要懂。”
卓尔和林恪冒着大雨赶过来,带了卓红最喜欢吃的红米肠和牛肉粥,还带了前几天给她买的一个腰部按摩仪,是为了她打完麻将回来放松用的。
“怎么样?”卓尔轻声问周子童。
“橘子在里面,”周子童打了个哈欠,“我夜里去看了好几次,她屋里台灯都是亮着的。”
卓红把房门打开,看见三个年轻人排成一排模特站在她面前,翻了个大白眼,“有病啊,一大早齐齐整整地等我宣布遗嘱呢。”
“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啊。”卓尔知道她要面子,尽量不去看她哭红的眼睛,把她拉到洗手间门口,“洗把脸吃饭吧,吃完我们陪你打一圈。”
“家里哪有麻将啊,橘子回国之后麻将就被你给没收了。”
“买了新的,你肯定打的顺手。”
橘子看着家里四个大人打麻将,对着卓红养的小乌龟吐槽道:“过年的时候,外婆求着妈妈陪她打一把,她都不打,今天为什么要打?都没人陪我玩了。”
卓红叫她:“橘子啊,把你玩的卡牌拿过来。”
“干嘛呀。”
“给我们当赌资。”
林恪说:“要玩就玩真的,你在棋牌室打多大的,咱们就打多大的。”
“哟,你们几个小卡拉米还敢跟我玩钱?”说完卓红忽然意识到什么,换了脸色,轻声道:“玩吧玩吧,就当我给你们几个解闷了。”
原本大家计划输钱给卓红让她开心,她这么一戳破,这牌打的没滋没味。
“你们别想着哄我了,千万别看低我。”卓红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
雨下了一整天。临近傍晚稍稍雨停,卓红说想出口透口气,顺便买点菜,一个人拿着伞出了门。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邻居突然给卓尔打来电话,说卓红在菜市场门口晕倒了,救护车马上就到,让她把证件什么的准备好。
卓尔一下子慌了,手抖的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嘱咐周子童在家里找,找到后等她电话,交代完自己撒腿就往菜市场跑。
林恪午后去了公司,接到卓尔电话时正在接待合作方。他不停地对卓尔说别怕,这通电话一直没挂断,直到他出现在医院里。
“妈肯定会没事的,妈肯定会没事的……”他紧紧握着卓尔的手。
橘子知道外婆躺在急救室里,心里着急,又怕哭起来大人听了更着急,只好默默地掉着眼泪。
同样焦心的周子童忍着眼泪安抚她,“不哭,不哭,外婆会好的。”
护士送出来卓红的一些贴身物品让家属保管,手机在最上面。卓尔拿起手机,屏幕亮了,屏保是她和橘子的照片。
邻居说卓红是打完一通电话后晕倒的,卓尔解锁手机找到通话记录,她打给的是方老师的儿子。
卓尔抄起手机就往楼道里走。
“姓方的,你跟我妈说什么了?啊?你说什么了?”她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说到一半就开始哭。
林恪走过来挂断了这通电话,把卓尔抱进怀里,“妈一定能救回来,等妈好了,我们再跟他算账。”
终于,卓红脱离了危险。急诊科的医生满头大汗地从抢救室里出来,跟他们说,得亏当时有个心外的医生也在菜市场买菜,及时给卓红做了心肺复苏,争取了抢救时间。卓红的命是那个医生捡回来的。
卓尔一只脚如同从悬崖边撤了回来,立刻进去看妈妈。卓红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躺在那里的样子非常不真实。在卓尔的印象里,她永远是无坚不摧的、百毒不侵的,她的心大的可以承载世间万物。
她这一回,可能真的是受伤了。
转去病房后,卓尔一刻也不肯离开病床。卓红醒来后看见她哭肿的眼睛,第一句话就是骂她出息。
“还没死呢,你就哭。”
“妈,对不起。”
“说对不起做什么,”卓红摸了摸卓尔的脸,“死不了。”
过去卓尔总是觉得卓红追求爱情的样子很愚蠢,对她频繁换男朋友这件事不屑一顾,甚至是鄙视,她很少关心卓红的内心世界,倒是经常贬低她的思想打击她的自信。
她是恶毒的女儿,不贴心的女儿,傲慢的女儿。可卓红,始终是宽容的妈妈,乐观的妈妈,不计较的妈妈。
“橘子呢?”卓红问。
“他们刚出去,我去叫她。”
“不着急,卓尔,妈跟你说两句话。”
“你说。”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到你小时候,其实你以前,也没有这么膈应,你很乖的……”
“妈,以后我不跟你斗嘴了。”
“别,该吵还是吵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真的。”
方老师的儿子跟卓红说,不能让方老师跟她结婚,是因为她太爱搞传销,就像颗定时炸弹。方老师在体制内做了一辈子的体面人,他的晚年必须要清净,也要干净。
其实他就是看不上卓红。
林恪得知卓红醒了,吃了一块周子童刚给橘子买的糖。
“好吃吗爸爸。”
“很甜。”
“爸爸,你眼睛红了。”
“没事,走吧,外婆醒了。”
“太好了,那我们快点上去吧。”
刚刚周子童跟林恪说,其实卓红才是那个把大家聚到一块儿的人,她天天把钱挂在嘴边,把利算的一清二楚,可她对梁筱梦、周碧野、周子童,还有林恪,从来都只有付出没有索取。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仗义最勇敢最有魄力的女人。
她也是因为深深地爱着卓尔,才会这么爱女儿的这帮朋友-
一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周,天晴后,卓红出院了,在家休整了两天后,执意要带橘子去山里玩。
铁哥亲自来接,卓尔跟他打照面,差点没认出来。曾经吊儿郎当的网吧小老板摇身一变,POLO衫、小寸头,活脱脱一个精神的乡村企业家形象。
“铁哥,你怎么越活越年轻啊。”
“叫叔,差辈了。”他重复当年那句话。
卓尔笑了笑,低声道:“叔,我妈身体还脆着呢,烦请你多帮忙照看,辛苦了。”
铁哥比了个“OK”,“No problem.”人还是跟当年一样幽默。
周子童问卓尔:“你不觉得铁叔对干妈有意思吗?”
“不会吧,他比妈小八岁呢。”
林恪接话道:“铁哥是个好人,我最穷的时候连家里电费都交不起,他一个星期没收我网费,还给我介绍了代打的活儿。”
卓尔知道这回事。当初她当网管的工资是一个月1900,最后结算的时候铁哥非说她干得好,多给了她三百块钱的提成。
她抿了抿唇,对林恪说:“叫叔吧,省得差辈了。”
送走祖孙俩后,林恪送卓尔去上班。
卓尔耽误了一周多,大梨他们不仅一句抱怨也没有,几个年轻人中间还抽空来医院给卓红送了果篮。
路上,卓尔问林恪:“昨晚你跟妈说什么了,她又掉了几滴眼泪。”
“没说什么。”
“切,你肯定煽情了。”
“我说,我妈刚进去没多久,我就遇到你们这帮人,遇到她,她是早就把我当女婿在养。”
卓尔听失神了,说:“你妈妈也快出来了。”
“是。”林恪看了卓尔一眼,“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们先做朋友没坏处,否则就你我这性子,早谈早崩了,后来肯定没办法绑在一起养橘子,而我要是跟你分了手,红姐就再也不会爱我了,那我这些年就彻底没人疼没人爱了。老婆,你真的很明智,谢谢你跟丈母娘,给了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管的人将近十年的爱。”
“真贫。”卓尔别过头,窗外阳光灿烂,她露出微笑,轻声道:“林恪,我也想跟你说句话。”
“说。”
“我觉得我妈特别勇敢,其实坦诚地承认自己需要爱,爱是个好东西,是一种自信的表现。相信自己能得到,相信自己配得到,对吧。”
“是,所以我们以前都是胆小鬼。”
路遇红灯,车停下来。卓尔把自己的手放在林恪的手背上,“你看着我呗。”
“你今天也没化妆啊。”林恪笑着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卓尔调整了一下坐姿,无比诚恳无比温柔地说道:“林恪,我爱你,很爱你,也爱了很久了。”
“……”
“你干嘛!”卓尔气得拍了林恪的胸口两下。
“太突然了。”
“感动不?那你哭一个。”
“想得美,”林恪伸手把卓尔拉进怀里,“算你有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