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得是大学生啊!
这世界上不能没有大学生!
简单回复完,边悦溪总算安心下班往宿舍的方向走了。
一边走一边在“宁死被窝不死书桌”群里发消息,问室友需不需要带饭。
林叙白秒回:【别买了,爹今天起得早,连你的都买好了,速归。】
边悦溪扯着唇角一笑,顺手弹了个鄙夷的表情包在群里。
林叙白无论是个子还是年纪都是他们寝室最小的一个,偏偏心还不小,天天想当他爹。
边悦溪可不会让着他,他们俩之间非得有个人当爹的话,那必须得是他边悦溪!
年纪小的只有闭嘴当儿子的份儿!
边悦溪在宿舍楼旁边一家师哥开的奶茶店买了四杯果茶带上楼,人才刚踏入四楼的楼道,还没走到寝室门边悦溪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牛油火锅香气。
他不自觉嘴角上扬,加快步子哼着歌朝寝室走了过去。
手刚抬起来,指纹都还没来得及往上摁,门就被从里门打开了。
一头白毛探了出来,一开口就吐刺,“可算回来了!让你爹好等。”
“跟谁在这儿没大没小呢?”边悦溪今天心情好,不与他计较,用肩膀把人挤开,从夹缝中钻了进去。
“哇!”边悦溪看着不大的宿舍正中间凭空多出来的矮桌和上面“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锅底,惊叹声压得极低,“你们上哪儿弄来的?!”
他们学校拿新生当畜生管是出了名的,每天晚上查寝就算了,吹风机功率大点儿都能给烧跳闸了,全寝室断电半小时。
浓郁的红油香味和菌菇鲜味充斥着整间宿舍,边悦溪手里装着果茶的塑料袋上水珠凝结,顺着往下滴。
边悦溪感觉肩膀一沉,陆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把他按坐到椅子上,声音里含着笑意,“怎么?买了饮料不给喝吗?”
林叙白和沈骁也落了座,前者自觉夺过边悦溪手里的果茶,一人发了一杯,而后给自己那杯插上吸管,沉醉地吸了一口,后者则发起了一次性碗筷。
边悦溪不浪费室友们的心意,拿起筷子开吃。
从入学到现在都快俩月了,他每天忙于兼职,吃这么好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珍惜得不得了。
“终于吃上点人吃的东西了。”林叙白捧着碗,鼻尖辣得发红。
边悦溪一听就知道,小少爷这周又拒绝了他爸助理来送饭,他涮了片毛肚,问道:“你爸又出差了?”
林叙白“嗷”了一声算作回答,一脸苦大仇深,“你们说咱们学校怎么想的?居然每个食堂都这么独具一格?草莓炒芹菜、火龙果炒黄瓜、菠萝小炒肉……创什么新啊?创死我得了!”
就连一向不怎么搭腔的沈骁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糟蹋新鲜水果。”
林叙白和陆琛不住点头。
“真这么难吃吗?”边悦溪兼职太多,很多都是校外的一次性活动,除了早餐,基本都在校外吃,对此感受不深。
“你是不知道!我跟你说……”林叙白正要细细道来。
“慢着!”边悦溪听到口袋里的一声响动,连忙放下碗筷,掏出了手机,一只手打了个“暂停”手势,“稍等,爹这儿有点要紧事儿!”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林叙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慢悠悠夹了块豆皮吃掉,斯哈斯哈地说,“金主来信儿啦?”
边悦溪嘿嘿一笑,一双小狗般的眼睛弯了起来,狡黠的样子像只纯良的小动物,“对,程野加我了。”
说着,他把手机屏幕反转过来展示给几人看,一边笑嘻嘻地道:“金主的昵称好随意哈哈。”
边悦溪正沉溺于马上就要拿到兼职费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注意到三个室友神色有异。
三人同时转脸朝向手机屏幕的动作齐整如一人,眼神中写满了愕然。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xx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不是打码,真就是俩叉叉。
边悦溪没觉出异样,自顾自收回了手机,在屏幕上戳戳戳,笑容在脸上越放越大,“微信到账300元~”
“300?”沈骁是这四口人中家庭条件最为接地气的一个,对物价还勉强有点概念,“我听人说过,一节正课代课费也就几十块,讲座多长时间的来着?他怎么给你这么多?”
“可能讲座比听课时间长一点?”林叙白先说。
“不可能。”沈骁斩钉截铁,“一场讲座两三个小时,最多150,这都两倍了!”
陆琛:“如果对方真是程野的话,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句话把两人都说沉默了。
这下边悦溪也听出点不同寻常来了,“你们认识这个程野?”
林叙白也不吃饭了,拍拍边悦溪肩膀,模样语重心长,“儿子,爹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估摸全校就你一个不认识他的。”
“首先,我是你爹,其次,什么意思?程野很有名吗?那我不应该没听过啊……”边悦溪入学前就把这所学校所有影响力较大的学哥学姐、老师同学的相关信息都查了个遍,就是怕自己错过什么能挣到钱的可能性。
可他对这个名字是没什么印象。
“当然有名啦!”说起这个,林叙白又来了食欲,小碗一端,嘴巴忙得停不下来,“程野,身高189.2cm,他追追的长度和柱体周长分别为……”
“这个先跳过。”边悦溪打断他:“捡重点的说先。”
“这很重点啊!”林叙白夹着一片藕大叫,“多少人想要这些数据还拿不到呢!”
边悦溪一副“关我什么事”的样子。
“ok,那我说点别的。”林叙白的劲头一点没被浇灭,反而越说越来劲,“远不止这些,还有人用他的照片测量过他鼻梁拔起的角度,鼻额角是125°,鼻面角是35.5°,鼻唇角是93.2°,你们知道这数据有多恐怖吗?每一个数字都在美学标准的理想角度值范围中间!”
“懂了,因为长得帅,所以你们都认识他。”边悦溪试图一句话总结全文。
这个理由他能接受,毕竟他自己也因为刚入学的时候接站的学哥拍的一张照片而全校皆知过。
入学前两个星期他走哪儿都有人看,还有人合影,后来他逐一留影,这些人的新鲜劲儿才算过去了。
“nonono,”林叙白左右摇晃着一根食指,激昂的状态持续不到三秒便陡转直下,变成了一种既不解又惋惜的复杂口吻,“远不止如此,光说长得帅的话,我儿悦溪的容貌又岂会输于他?但他的知名度可远超你,程野这人的传奇之处在于,坐拥‘a大肖邦’之名,可每次比赛都拿不到奖项,还有他那身穿着,你容我与你细说……”
“你再细说说到明年了。”陆琛嫌林叙白的叙事方式冗赘,“总而言之,就是这人外貌出众,但穿着打扮不修边幅,天赋出众但频频拿倒数,而且还连续两年因挂科导致延毕。”
“!!!”边悦溪眼睛微微一瞠,音调上扬,“连续两年延毕?”
硕博毕业门槛高倒是说得过去,程野和他们一样是本科生,居然有本事连续两年延毕!
“对咯,a大建校百年来就这一例。”沈骁说。
边悦溪点点头,这下知道程野为什么这么有名了。
“下次不准接程野的单了,微信也给老子删掉,听见没有?”林叙白一边拔掉插座上的变压器,一边跟边悦溪交待。
他总觉得能做出这一系列反常行为的程野不是什么正常人,再帅也不是。
“这我不敢答应你。”边悦溪笑笑,起身一起收拾残局,“咱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行吧。”林叙白知道自己拗不过他,“那你自己多留个心眼,有事给爹打电话。”
边悦溪点头答应。
尽管他觉得也不会有啥事儿。
*
次日,边悦溪上完上午的课,校外买了份炒饭,几大口吃完就骑着共享小电驴直奔今天的第一个兼职点。
他目前长期在干的兼职有三类,一是在学校代课群里给人代课,时有时无,且僧多饭少,价格低廉不说,收入还很是不稳定;二是在一家咖啡馆里拉花,只干周末。
他现在要去的是第三个,给一个研究生代钢琴课。
边悦溪没把它归入第一类是有原因的。
*
“喂,您好。”边悦溪单手握着车把手,接起了电话。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手机响铃超过三秒。
“我已经到您家别墅区了。”边悦溪摁下刹车,主动汇报自己的位置。
再往前电瓶车就不让进了。
“稍等稍等,我马上让人来接你。”
不一会儿,边悦溪就在管家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地找到了琴房。
“来来来,就等你了!”
和边悦溪打招呼的男人个子约有185cm,长相阳光帅气,从外表看,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
男人手掌摊平,在钢琴前的座椅处做了个“请”的姿势。
边悦溪不跟他客气,干脆利落地走上前,径直坐下来,单刀直入,“老板,今天练哪些?”
林阳不让他叫林少,他干脆就叫老板了。
“metamorphosis,”林阳一边翻动琴谱,一边念叨,“noctunes,还有这个,clairdelune,弹得沉醉点儿,要让人一听就有一种‘此人受过精英教育’的感觉。”
这个句子似是炫耀,他的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边悦溪甚至觉得,他的口吻听起来甚至有一丝……嘲讽和厌烦。
“ok.”边悦溪调试了一下座位的高度,“老板放心,这里交给我了。”
“那我走啦!”林阳拿起手机,捣鼓一阵,冲他摇摇手机的功夫人已经溜到门口了,“辛苦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边悦溪弯着眼睛笑:“谢谢老板,我来劲儿了!”
和之前一样,林阳给他转了5000块。
林阳一走,边悦溪就开始打工。
这三首曲目他都学过,太久没练,难免生疏。
他翻开琴谱,一一练习,逐渐沉溺其中……
音符在黑白键和纤长的手指间跳动着,时间的流逝也无从感知。
这就是边悦溪的第三个兼职:时薪高,收入稳定不说,工作强度不大,上班内容还是他喜欢的。
*
a大。
“不是吧朋友……我才刚来啊!”林阳的肩膀被人推着,双臂张开,两只手死死抠着门框,挣扎着不被推出门去,“这就赶我走啊?!”
“我这是学校寝室,没你住的地方。”程野的声音疏离冷淡。
“胡说!”林阳一边使劲儿,一边嚷嚷,“你们寝室就你一个人住,其他床位全是空的!”
程野:“没被子。”
林阳:“床板我也能睡!”
程野:“我通知导员过来拆除多余的床位。”
林阳:“!!!”
“表兄表弟的,你收留我一晚能咋?!”林阳大喊。
程野不言,漠然的视线穿过半长的发注视着林阳。
林阳心下一怯,退而求其次,“行吧,那你送我回个家总可以吧?”
程野捞起车钥匙,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走。”
林阳笑起来,“好嘞哥!”
担心被他妈抓住,林阳没敢让程野把车开进别墅区,只在大门外面就下了车。
隐隐约约的琴音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传过来。
程野突然问:“你琴房里是谁在弹琴?”
“我雇的一个大学生。”提到这个,林阳就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我妈以为找人在外边儿听着就能关得住我,哈哈,这不,找个人搁里边儿弹着不就完事儿?不过弹这么好的人可真不好找,我面试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着这么一个宝贝呢!而且这小朋友还挺有个性的。说起来,他好像跟你还是一个学校呢,要不要跟我上去认识一下?”
他说了半天,也没等到个回答,甚至不知道程野有没有在听。
回头一看,只见这拽哥把视线从洋房三层琴房的方向收了回来,屈身往车里一坐,“砰”一声,消失在林阳的视线里。
林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