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胜追击，超绝不经意地冒出一句“对了”，赶紧接上正题，“听说那个西餐厅请的钢琴师还是个大学生呢。”
说完紧盯猎物。
嗯……程野没什么反应，步调正常，神色平静。
林阳“哈哈”笑了两声，坚决不放弃，“好像还是你们学校的哦。”
程野还是没动静。
“咱明天去看看，说不定是你认识的人呢！”
盯——
程野终于有反应了。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口吻平淡，“林阳，没病就少说话。”
林阳撇了撇嘴：“哦。”
试探失败。
边悦溪这边问题其实不大，就是对面不知道这桌有人，把位置给占了。
对面那哥们儿说话声音太洪亮，林叙白又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主儿，三两句不对劲就对吼了起来。
林叙白个儿不大，气势却不小，身高不够还专门搬了个小板凳垫脚底下跟人吵，边悦溪和其他两个人一开始还在努力劝和，后来眼看局势失去控制，只好不论对错，先捞起袖子上，声音越吵越大，还险些打起来，导致围观的人和劝架的人越来越多，现场一片混乱最后不知是哪个好心群众给报了个警。
边悦溪把林叙白从凳子上提下来，纸巾擦了擦鞋印儿，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消停会儿吧，这下大家伙谁都走不了了。”
直到一群人在派出所里待了快俩小时都不让走，对面才知道他这句话的含金量。
“事情不是都了解清楚了吗？”对面嗓门最大的那个站起身，问辅警，“这就是个误会啊！我们不是已经给他们道过歉了吗？咋还不让走啊？”
被问到的辅警眼皮都没掀一下，“你以为我不想下班？老实待着吧！”
大哥转身想问问当事人这边到底咋回事，回头一看，人一家四口全蜷在派出所的铁椅子上睡着了！
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值班的辅警才把他们叫了起来。
508除林叙白以外的其他三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招呼打得相当熟练，“叔叔好。”
林叙白皱着眉头走过去，抱怨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都跟你说了没什么事吗？”
来人是个两鬓微白的男人，尽管保养得不错，仍然让人产生一种“不像孩子爹”的感觉。
男人转身对身边同行的人说，“才先生，辛苦你跟我跑这趟，合作的事只能明天再谈了。”
“林先生哪儿的话，我们在不久的将来是合作伙伴，不必见外。”那位才先生长相出挑，五官甚至美得具有冲击性，说话倒是进度有度，“那您先处理家事。”
说完，他后退一步，转身走出派出所。
没了外人，林叙白他爸一瞬间变成了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一边数落林叙白，一边捏着他的四肢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被吓着？”
“没有没有！”林叙白费力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给他爹甩脸子，“你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放我们回去休息吧，我室友在这儿等你一晚上了，每次都这样！”
“好好好，大家赶紧回去休息，辛苦你们照顾我儿子了，明天有空的话，希望你们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边悦溪他们几个说了几句客套话。
林叙白和他爹在后头叙旧，其他人先一步被工作人员请出去。
几个大哥：？？？
就这？他们等这么几个小时等的是个啥？
边悦溪叹了口气：“就那小白毛，是他爹四十多岁才得的宝贝，今天晚上但凡他被谁揪掉一根头发，就不止是在派出所的铁椅子上睡几个小时这么简单了。”
所以两边刚开始拌嘴的时候边悦溪死命劝和，生怕惊动警察，奈何就是劝不住……
走出派出所门，一个站在夜色中的身影引起边悦溪的注意。
从身形来判断，应该是刚才和林叙白的父亲同行那个人。
真敬业，这单生意他不成谁成？边悦溪不禁在心里感慨。
又走近了些，对方也看清了他们。
一面之交，按理说大家互相点个头就算很有礼貌了。
在即将错身而过时，对方叫住了他们，快步走上前，往边悦溪手里塞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他眨了眨眼，笑容中带了几分邪气，“今晚这种事也可以哦。”
边悦溪看了一眼名片，公司抬头是一家很有名的车企，职位他看不懂，姓氏很独特：才既明。
*
回到宿舍，边悦溪第一件事是拿出小药瓶，把今日份吃掉。
这玩意儿一共花了他3000多块，需要连续服用28天。
他购药当天才把那晚挣来的劳务费拿出来仔细数了数，一共7000，买药打车等损失就支出一半多……
“生病了？”陆琛从床上把头探出来。
边悦溪忙把小药瓶握进手心里藏着，“没，吃保健品呢。”
陆琛“哦”了声，把头缩了回去。
边悦溪呼出一口气。
陆琛突然又探出脑袋，“给我也来一颗。”
他想了想，改口说，“两颗吧，我熬夜多。”
“保、保健品也不能乱吃啊。”人一紧张就容易作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边悦溪在桌边左翻右翻，没看陆琛，“我这里好像没有针对熬夜护肝的，你要不还是自生自灭吧。”
“那不行。”陆琛把头收回去，不再看边悦溪，“我让小白明儿回来给我带。”
边悦溪终于松了口气，“你放弃熬夜比吃啥都管用。”
……不仅花大钱，还要忍受提心吊胆。边悦溪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杀千刀”。
虽然不知道该骂谁。
这事儿不怨建模哥，他也不能怨自己，最该千刀万剐的就是在水里做手脚那人。
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边悦溪摇了摇头，把思绪集中在眼下。
他先打电话给西餐厅，表明自己晚餐时间都可以正常上班，那边跟他说了表演的时间段，他又联系了c＆b那边的杨朝，跟他沟通了自己的课表情况，说清楚自己除了上课以及17：00-21：00这段时间，其余时间都可以拍摄。
两边都给他回复了个“ok”，边悦溪微微扬唇。
生活在向上，向好！就没有他边悦溪搞不定的事儿！
边悦溪抱着手机进入睡眠，连梦都是甜的。
“嗡——”
“嗡——”
半夜，手机有规律的震动声把他吵醒，看清备注，他的眼睛顷刻间褪去了迷蒙。
边悦溪走到阳台，将玻璃隔门拉上，接了电话。
“妈。”
“悦溪，你还有没有钱？”
“我还有一些，你们暂时不用给我打。”边悦溪嘴角边浮现一点笑容，“我最近……”
“你最近有没有在做兼职？钱还有多的没？”那边迅速截断了他的话，“你弟弟这边医院让交住院费，我们是一点拿不出来了。”
那双漂亮眸子里刚升腾起来的光芒黯淡下去，“我一会儿给你转过去，你和我爸……”
“嘟——嘟——嘟——”
边悦溪抿着唇，许久才把贴在耳朵边的手机放下来。
*
翌日，陆琛和沈骁睡醒时，边悦溪已经上完课回来了，还给两人带了早午餐。
“你抓紧睡会儿吧。”沈骁一边低头扒饭一边对边悦溪说，“一会儿是不是还有代课？还得去图书馆学习？”
“图书馆要去的。”边悦溪笑笑，“代课不接了。”
西餐厅的薪资结构是一万五底薪加客人点曲提成，c＆b也有两万左右底薪，按广告播放量和产品72小时内的成交量给他提成，这么算下来，他一个月最低也有2.5w！
百十块的代课他还不如把那些时间都用来学习，多拿几个奖。
沈骁和陆琛听了也为他感到高兴。
沈骁：“小白他爸说今天请我们吃顿饭，刚还给我打电话来着，你们怎么说？”
陆琛：“我没问题，悦溪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边悦溪：“今天。”
沈骁＆陆琛：“……”
“林叔叔大老远从国外坐飞机回来看儿子，时间上怕是很难调整。”边悦溪转转眼珠子，“不如把聚餐地点订到我们餐厅好了！也算聚上了。”
“好主意！”
有家长亲自请假，林叙白一整天都没出现在学校，到了下午17：30一宿舍人才聚齐。
林父在商业圈的地位边悦溪略有耳闻，当地当官的都得敬他三分，帮边悦溪请几分钟假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一个人物，略弓着背逐一跟他们宿舍的小辈握手，感谢他们对他儿子林叙白的照拂。
林叙白还在气他爸，撅个嘴在一旁不理人。
这边几人靠窗落座，边悦溪开启了新工作的第一天。
他的脸透着几分稚气，肤色干净透亮，气质出尘，白色的中长款燕尾服和黑色领结在穿他身上毫无违和感，左眼下的泪痣在白色的映衬下更加鲜明。
他不像为客人表演音乐的服务生，倒像坐在交响乐厅准备演奏的矜贵小王子。
在钢琴斜对角有一桌客人在演奏者落座前一个小时就到了。
其中一位客人同样穿着考究，黑色西服套装，连袖扣都是万宝龙的。
半小时前。
林阳驱车到程野住的小别墅。
“哥，你打算就穿这玩意儿去带有钢琴师的西餐厅里吃饭？”林阳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熨烫机，把程野那身皱皱巴巴的玩意儿全给熨平。
程野捞车钥匙的手一顿，“那我应该穿什么？”
林阳按开他的衣柜，手指一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程野睫毛一垂，似乎真思考了几秒。
最终从衣柜里把林阳说的一整套西服取了出来。
到了餐厅落了座林阳才窥见，他哥居然还换了袖扣！
他这个哥什么时候待人接物这么庄重过？！
林阳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激动：他肯定没猜错，他哥就是对人家一见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