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遇

    文学城独发


    直男老实人被宠爱的一生/文


    不见仙踪/原著


    第1章


    六点,夏日早晨。


    朝霞把天捅出一个窟窿,碰瓷柔和的白云,天边图层交相辉映,被染成熔金与绛紫的色彩。


    李然蹬上山地车,揣起拍过天空的手机。支着地面的腿一用力,车子滑出旧小区大院,拐上宽阔马路。


    蓝白校服拉链没拉,衣摆被晨风吹鼓,扩出自由的形状。


    他要去菜市场买菜。


    早上的菜新鲜、便宜。


    “啊——!”


    有人要碰瓷。当一道颀长的男性身躯旋风般冲撞过来时,李然大惊失色地想道。


    “啊——!!!”


    被碰瓷的李然还没喊呢,男人劈叉的尖嗓子先吓得他激灵。


    他手刹车把,脚刹地面,身子后仰屁股刹车座。最后单腿支地,头一偏,鹌鹑一样闭上眼。


    是个不能顶事儿的老实人。


    谁知碰瓷的根本没看他,旋风漂移一段路,一只拖鞋甩飞出去,此时刚从空中砸下来,和脑袋擦肩而过他也不管,左脸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跑回马路对面。


    原来他是被巴掌扇过来的。


    真厉害。


    李然听到吵架声,颤颤巍巍地意识到真相。松了口气。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个泼妇!”男人狂吼。


    女人的巴掌余力未消,小幅度地颤着。包括她整个人都处于极端的失望及怒火中,纤弱的身体萧瑟如落叶:“我泼妇?十年啊,我跟了你十年,就换来你出轨一个男人和一句泼妇。你让我反胃,恶心!但凡你出轨一个女人我都不这么想吐!”


    “现在出轨男的总比我们结婚后再出轨男的强得多吧。我没想把你当同妻,这样想你会好受点吗?”男人脸色苍白,辩道。


    “畜生,我日你祖宗!”女人摘下肩上的包,双手自后向前地抡大锤,狠狠地砸向男人另一边脸,“祝你早日得艾滋!”


    她对自己曾经的付出感到绝望可笑:“去他妈的真爱!”


    早六点还太早,没多少人起床,没有观众围看这场闹剧。


    道路空旷,李然不想做殃及池鱼的鱼,已经骑出去两米远。


    但倒霉的是仍没躲过无妄之灾,被扇过来的男人砸到车。


    他还滚落到车前拦路呢。


    李然瞬时火烧屁股似的弃车弹开,胸口起伏不定。整个车摇摇欲坠地倒下。车把戳到柏油路地面前,先挂住他校服口袋,得到“撕拉”一条大口子。


    来不及心疼,刹车手柄过刚易折,又被柏油路亲得断一半。


    断口尖锐得能戳死人。


    前轱辘腾空转圈,李然喃声道:“我的车……”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也觉得我恶心?!人没有自行车重要吗?你不扶我却心疼车?!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势利!”躺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抚胸口顺气,冲李然质问撒火。


    陌生人条件反射地避而远之刺痛他可笑的自尊心。


    特别是李然一开始经过表现平静,听到他出轨、还是出轨一个男的后,表情倏忽大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浑身上下传递出一道显而易见的事实。


    ——大清早遇到同性恋,真晦气。


    这就是李然给男人的感觉。


    男人面皮涨红,气得邦邦邦锤他山地车,砸得手红:“你也不好好在家照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样,妖精似的。长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基佬!你才是gay!”


    李然17岁,从小到大没惹过事,任谁提起都是老实孩子。


    但他长得不老实。


    头发是妈生的咖啡栗色,爸生的自然卷,卷得不多,弧度清浅,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又乖又蛊的感觉,理发店专门做这种造型得耗费仨小时。


    山根高,鼻梁直挺,眼珠是较深的雾霾紫色,左眼角内侧几乎靠近鼻子山根的地方有颗很小的小痣,立改清纯为魅惑。


    他从不惹事儿,事儿要是敢惹他……


    他就躲。


    李然默默地走到车尾,默默地把山地车扶起来,又默默地推着车从男人的脚踝上过去,佯装没看见他。然后在身后气急败坏的辱骂声中迅速跨车而逃,蹬车蹬得飞快。


    蹬到半途,越想越气,他怎么能被诬陷成基佬呢。李然觉得自己应该硬气点,用嘴骂两句。


    他转头骑回去了。


    原地,女人不知去向,男人双手捂脸痛哭。


    这幅景象,好像是女人背叛了他,或者他们要经历生死。不然怎么能这样伤心呢。


    真会装。


    李然被哭声劝退,嘴唇嗫嚅着碎碎念,又没出息地走了。


    “我不是基佬……哼。”他念道。


    心疼地摸了摸车把断臂,打算下午放学再送去修。


    菜市场离他租的房不远,骑车十分钟。路上,李然在心里练习和大爷大妈砍价的措辞,确保一会儿能发挥出来。


    这个菜便宜点吧,这个菜也便宜点吧……嗯,就这么说。


    拐弯的地方突然跳出一只小猫,通体全黑,不怕人,打哈欠伸懒腰。懒洋洋的。


    它高傲蔑视地打劫李然。


    大半年来,李然每天早晨做早饭都会多煮两个鸡蛋。黑猫吃蛋黄,他吃蛋白。


    之所以是两个蛋,是因为黑猫有老婆。


    一只通体全白的小猫。


    黑白“无常”。


    昨天家里的蛋吃光了,今天没煮。


    没有过路费,李然不太好意思。不过他今天买菜的清单里有十个鸡蛋呢,停车商量:“我上学的时候再喂你啊。”


    黑猫听懂了,这是只打猎失败的人类。


    它烦躁地喵哈一声,走过来勾起猫拳,对准李然的裤腿库库两下,警告他对猫上心点儿。


    前天下过雨,黑猫把它的白猫老婆藏得严严实实,被打劫半年,李然也只见过三次正面,其余时候都只能看尾巴。那只白猫干干净净,不像个流浪猫,反观黑猫每天都在要饭,脏兮兮的。


    它还打人。


    裤腿被暴躁黑猫揍两拳,留下泥土印迹,李然郁闷地骑车离开。骑到一半越想越不服,怎么连猫都嫌他没用呢。


    他应该为自己正名,骂黑无常两句以示反击。


    李然鼓足勇气回去了。


    黑猫没走,还把它老婆领出来欣赏第一缕朝阳,眯着眼用舌头给它梳毛,舔得很起劲。


    尾巴竖得又高又长,脏乱却不失光泽的毛发因兴奋而抖动蓬松,看起来马上就要干点好事。


    察觉到李然回来,黑无常眼睛一瞪,一下子跳到白猫前面把它全部挡住,奓毛哈气。


    打扰猫好事了。


    天真的白猫不谙世事,只有一条白尾巴在黑猫身后翘着露出来,弯成问号。


    “对不起。”李然直接一个原地调头,立马送自己上路,念道,“……我这就走。”


    勇气只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了。李然更老实了。


    买菜的时候对方要多少给多少,他嗯嗯哦哦地点头,扣扣索索地递现金。


    两朵鸡腿菇,三棵青菜,四个青椒,十枚红鸡蛋。


    一共花费10块钱。


    零头被大爷抹掉了,真好。


    回去路上,李然感受着晨风扑面,突然想来一个冲刺。他弓身站起来,青春朝气。


    一辆昂贵的库里南驶来,李然的冲刺中道崩殂,“墩”地坐回去,山地车极力往马路边靠。


    他不骑了,单腿支地,垂头搭脑,安静等车过去。


    道路那么宽阔,再来一辆大型车也能塞下。只要库里南不碰瓷,不可能蹭到李然。


    或者在外人眼里,这幅场景只是一个懂事的孩子遵守交规。


    只有李然自己知道,他是害怕库里南的主人。


    其实他根本不认识库里南主人,也没和他说过话。姓迟的先生上个月刚搬来,住富人区,李然跟这样的大佬没交集。


    但李然就是害怕,上次遥遥瞧见一面,总觉得他特别凶。


    能吃人似的。


    能知道他姓迟也是因为听他旁边的人喊了一嘴。


    库里南缓缓向前滑去,李然紧盯着脚下,不抬头。


    待车走远,他放下心来,马不停蹄地往家里冲。


    他没看见库里南在不远处的路口停下,后座车窗降半截,一个男人看向他的背影。


    眼神如鹰隼。


    司机道:“你认识?”


    男人升上车窗,不答。


    —


    从家到学校骑车15分钟,时间充裕。


    李然用鸡腿菇和鸡蛋炒了一个菜,热杯牛奶,一个苹果,外加两个馒头,还有昨天用剩米饭卷好的三个海苔寿司。冰箱里有速冻虾饺,他放锅里蒸了四个。


    这是早饭。刚刚好。


    吃完饭后他嘴里又叼住一个大番茄,一口下去要流汁,赶紧仰头嘬住嘴巴猛吸,唇珠都噘起来了。没浪费丁点儿食物。


    他到厨房的小锅里捞出已经凉掉的鸡蛋,两个。


    用纸巾擦干后揣兜里,一会儿贿赂黑猫当过路费。


    校服的口袋全烂,现在没时间缝,李然只好换新校服。一低头看见t恤是脏的。


    可能推车时蹭到哪儿了,他只好换衬衫穿。


    七点三十五分,李然出发去学校。


    这两年他踩点进班,每天七点四十出发。十五分钟到校五分钟到班,精准掐点,从未出错。


    今天提前五分钟,不是他突然想通要爱学习,而是要留出喂猫时间。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今天出门不利,一直在倒霉。


    猫没找到。黑白无常不在。


    李然呼唤五分钟,意识到黑猫生气,今天不想理他了。


    失望地一捏鸡蛋,叹气。等回来再喂吧。


    堵车时先堵四个轮的,再堵三个轮的。就算是两个轮也得分大小,像李然骑的瘦长山地车很容易在人群中穿梭。


    直到红灯亮,人人堵一起。


    这里红绿灯路口的分界线没那么清晰分明,电动车旁边全是汽车,不小心的话容易剐蹭。


    李然离车远远的,静静地数秒打发时间。


    这时,后面某个赶时间的大聪明强行挤过来,非要做第一个能走的。李然出其不备,被推搡得往左边倾倒,很难再掌控平衡的主导权。


    “唔……”低呼。


    “咣——”撞击。


    李然手肘猛抵车身,磕到胳膊麻筋,整条手臂都不受控地抖动。依然没能阻挡山地车那只断掉的车把手,用尖锐截面狠狠地把旁边一辆车刮掉一层车漆。


    突兀得特别刺眼。


    李然眼前发黑,祈祷这辆黑车别太贵。


    定睛辨认,库里南。


    好贵。


    把他卖掉都赔不起。


    李然天塌了。唇色苍白。


    祸不单行,只听“嘭”地一声,山地车比他的主人胆小,没出息得既坦荡又响亮,先一步爆胎,“死”掉了。


    绿灯亮,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往前涌,鸣笛一片。李然回头搜到底是谁撞他,只看到无数离去的背影,根本找不到可疑嫌犯。


    他委屈的眼睛冒酸气。


    什么嘛……


    干嘛就欺负他一个。


    七点五十了,要迟到了。


    李然眼睛微微泛红,忍住没哭,决定直面暴风雨的来临。


    蓦然回首,他看到库里南降下车窗,露出迟蓦的脸。俊美无俦,奈何一双眼又冷又直白。


    李然惊得哆嗦,手硬腿僵。


    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迟蓦气场强大,冷淡地靠着后座椅背,视线在李然脸上停留半秒,再微睨着扫到他的山地车躺在路边成为废铜烂铁。


    思忖后,他道:“上车。”


    比眼神还要漠然的磁沉音色让李然又哆嗦一下。


    迟蓦:“你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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