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自看着面前的人咽了咽口水,僵着脸说:“搞不定了。”
“为什么这么说?”陈让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傅驰亦。
怎么说也算是见过了两面,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当他深吸一口气想感叹一声牛逼,顺便对他竖个大拇指的时候,沈南自直接用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说:
“我们走。”
沈南自只用了半秒就放弃了这个“猎物”,一边在心里祈祷着这位面瘫没有听到陈让进来时说的话,一边顺势拖着他往反方向走。
就当他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转身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令人心颤的危险声音。
“回来。”
现在过去不是找死吗?
沈南自同样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在傅驰亦说完话后,他不仅没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到最后,他甚至小跑了起来,一直闪到一间空着的包厢旁,从怀里掏出卡刷门进去后,才弯着腰喘了口气。
陈让被他拖了一路,最后被拉进房间甩开的时候才笑着说:“你跑到这有用吗?”
“怎么没用。”沈南自在跑的过程中,并没有心思去听身后的脚步,也不知道傅驰亦究竟追上来了没有,这会他小喘着气说:“这里的包厢没卡进不来,他没怎么来过这,应该没有这卡。”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卡片。
那是至少三年的老会员才有可能持有的卡。
“行吧。”陈让打开包厢的灯,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缓了一会后突然笑了起来:“哎,我说。”
沈南自也坐了过去,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便心烦地应了一声:“嗯?”
“你们俩挺有缘啊。”
这个时候,任谁看都知道沈南自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但陈让偏偏就是不避讳,“你说你跟他住了这么久,难道都没看出来他跟你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我刚刚溜了一眼,他这种身材一看就是练过的,你真就没怀疑过?”
沈南自翻了个白眼:“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正经模样,不说抽烟,就连半个脏字也没骂过,跟上个世纪挖出来的老古董成精了似的,谁知道他还有这样骚包的一面。”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傅驰亦刚刚抽烟的那副画面,不禁在心里补了一句:“不过这样至少比在家里的样子有意思些,好歹像个现代人。”
他一说完,陈让笑得肚子都痛,想继续调侃的话也咽进了嗓子里。
沈南自看他那坐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嗤笑了一声说:“我怎么看你们两也挺有缘,他每次来找我的时候,你不也都在场吗?”
听到这,陈让笑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他收敛了笑说:“你以为我想?”
“第一次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拽走的时候,好多人涌上来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挤得我想走都走不掉,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说——”
“什么?”沈南自掀起眼皮,心里却有种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的感觉。
“我就说他是你亲戚。”
果然。
沈南自叹了一口气:“你不如不解释。”
陈让半开玩笑地回了句:“你把烂摊子丢给我,我没说他是你干爹就不错了。”
“你讲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说着沈南自没忍住踢了他一脚。
陈让选择性忽视了他的表情,继续翻旧账:“第二次,我跟宋迭解释了半天,他才相信你是自己走的,最后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一个人走雨路夜路不安全,问我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去。”说完他还吐槽一句:“没良心的家伙。”
这事陈让之前没跟沈南自说过,当时他掐头去尾,也就说了个结果,沈南自这次一听说,也并没有什么愧疚的意思,只是想到那天陈让执意要放的恐怖片,以及后面回傅驰亦家发生的事情,他就咬牙,一字一句地说:
“你活该。”
“是,我活该。”陈让也习惯了他嘴不让人的行为,他问:“那你现在怎么办,准备在这里躲多久?今晚不回去了?”
沈南自本来想着能躲一会是一会,但听了陈让的话后,他觉得今晚不回去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反正今天也是周末,于是便问:“你家有人吗?”
陈让想了想说:“没人,不过我今天晚上有约了,要请人吃饭。”
“哦。”见他没有主动说是谁,沈南自就猜测肯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至少也是不怎么相熟的人,但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嘴:“和谁?”
“宋迭。”
空气安静了一秒,沈南自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缓缓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们单独吃饭,还不告诉我?”
陈让笑了笑,无奈摊手:“这不是告诉你了。”
沈南自干瘪瘪地“呵呵”了一声,心想着我不问你,你貌似也没准备主动跟我说。
不过眼下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他不再纠结这些,而是将话题拉回,对着陈让说:“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今晚去你家住,真的是受够跟那个老古董待在一起了。”
“可以是可以。”陈让若有所思:“那宋迭需要的模特还找吗?”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沈南自的痛处。
辛辛苦苦蹲了将近一个星期的人原来就是最开始排除的第一选项,而且这人竟然一直就在身边晃悠,自己还没有半分察觉。他心中感慨,这简直比在考试最后一秒,把正确答案改错还要难受,这事放谁身上能不崩溃?
沈南自张开臂膀往后一仰,头靠着沙发背,闭上眼睛懒懒地说:“我无能为力。”
正当说着,他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见身旁的陈让还在说什么,便皱着眉扭头,用手指比出噤声的手势:“嘘。”
“怎么了?”陈让疑惑。
“有脚步声,我感觉他在附近。”
陈让没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你这什么耳朵,这么灵。”
沈南自没跟他开玩笑,他一把捂住陈让张开的嘴,对着他小声地说:“以防万一,我先去门后躲一下,有什么情况你先应付,回头我请你吃饭。”说完,他就快速地走到了门后,蹲下。
“你刚刚不还笃定他不会......”陈让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滴”的一声,包厢的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陈让定睛一看门口的人,心里想着沈南自这第六感还真的有点东西,他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尽量保持着镇定,挑了挑眉眼,含笑说:“找谁?”
傅驰亦眯着眼睛,同样稳着声音:“你知道我要找谁。”
陈让站了起来,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如你所见,包厢里只有我一个人。”见傅驰亦沉下的脸,他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不过一会,我叫的几个mb就来了,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分你几个。当然,要是你想跟我一起,我也......”
“啪”的一声,门直接被关上了。
听脚步声越来越远,陈让探头看了一眼,对一直蹲在门后的沈南自说:“出来吧,应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南自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刚刚被门轻微挤压了几下,不过他没多在意。
瞧他那心虚的模样,陈让忍着笑问:“有这么怕吗?被抓到了,他还能揍你不成?”
沈南自心想,你说得还真是一点没错,但他还是撇了撇嘴,思考了一番说:“不是怕,是难办。我不想给自己找事。”他对着满脸不相信的陈让说:“你别管了,先出去,我一会就去外面找你。”
陈让点头:“行,不过你小心点,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感觉他脸都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钱,他来找我追债来了。”
事到如今,沈南自还能笑得出来:“他就那样,脸臭,面瘫。”
等陈让出去后,沈南自才扶着门站起。
他有低血糖,快速站起的时候眼前会一黑,这会正犯着晕,好不容易握着门把手,等眼前的景象渐渐恢复清晰,他又感觉自己身边的门往自己这一侧压了压。
以为是刚走不远的陈让折返,他蹙着眉头,语气有些抱怨:“不是让你先走吗,你这样,他会......”
哪知对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学着他的话说:“不是让你过来吗?”
同样的句式,气势却明显不同。
听到这声音,沈南自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直接就清醒了,他睁大眼,便看见傅驰亦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没等反应过来,傅驰亦就用一只手按着把手将门“啪嗒”关上,另一只手则是从内侧反锁了门。
沈南自呼吸一滞,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脚跟贴近墙面,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留下任何退路。除非现在变成土拨鼠,从身后的墙面钻出一个供他逃脱的洞。
“你没有卡,是怎么进来的?”沈南自死也没想到,自己想了半天,最后率先冒出的居然是这句话。
傅驰亦没做解释,只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糟糕。
完全忘了这茬了。
沈南自突然想起刚刚第一眼看到的,傅驰亦身边坐着的那个人,心里猜测着估计是他把卡借给了傅驰亦。但他还没来得及悱腹,面前的人就自顾地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对着站在墙边的他说:“别站着,过来。”
此时此刻,沈南自的内心无比的纠结,自己到底是乖乖走过去,还是干脆开门拔腿就跑。
可傅驰亦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一眼看出小孩心思,他从容道:“你现在过来,我们还能好好谈谈,要是再让我捉一次,我就不会再给你解释的机会。”
配上那能直摄灵魂的双眸,这话的压迫感直接震得沈南自头皮发麻。他有预感,如果自己现在扭头就跑,被抓到后可能真的就完蛋了,而且,傅驰亦也绝对能抓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慢慢朝着沙发的方向挪去。
傅驰亦凝视着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沈南自,唇线微挑,趁着他不注意,他一把抓住沈南自的手,将人拉在了沙发上。尽管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但嘴里的话却没有那么的锐利和苛刻。
“先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跑?”
要不是这件屋子里没有,沈南自真想将傅驰亦拉到镜子面前说“你自己看看你那要吃了人的表情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傅驰亦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冷着脸继续问:“其次,你朋友进来时说的话,解释。”
“解释”这两个字,他加重了,这也直接让沈南自的勇气减少了一大半。
沈南自心想,这问的都是什么,还不如上一个问题好回答,于是他飘忽着眼神,继续抿紧嘴,活像一个被刑讯逼供时,英勇就义的勇士,准备将这场无声的抗争坚持到底。
一分钟过后,傅驰亦硬生生被气笑了,他扭头看向与自己并排坐着的沈南自,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虚掐着他的后颈就朝自己腿上按去。
有了先前的经验,沈南自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于是他开始努力地挣扎,最后实在没法抵抗那巨大的力气,便狠狠地在傅驰亦挽起袖子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并趁着他不注意,快速地从他的腿上弹起,与他拉开了距离。
如果说傅驰亦刚刚只是沉着脸,那么现在,他就是完全黑了脸。
“趴过来。”傅驰亦冷下语气。
这下说什么,沈南自也不愿意过去了,他站在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范围内,瞪着他说:“我不,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做什么。”
傅驰亦压根没把他的反抗放在眼里,而是板着脸,不带有一丝温度地说:“想好了?等我亲自过去,你今天就别出这个门了。”
草,又是威胁。
说完全不畏惧是不可能的,但沈南自又不好意思拉下脸,只好边重新往他那个方向边靠边说:“那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可事实证明,他的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当他刚走近的时候,傅驰亦就重新把他按回了原来的姿势。
离得这么近,沈南自抬眼便能清楚地看见自己刚刚在傅驰亦手臂上咬的牙印。
印子清晰还不浅,仔细看,外圈还有一点不明显的水渍。
对于对抗傅驰亦,他本来心里就没什么底,现在更是感到了慌张无比,于是有些心虚地说:“你不动我,我就不会咬你......”
简而言之,我咬你,错在你不在我。
傅驰亦倒是真的不怎么在意这个,他扬了扬眉,半开玩笑地说:“所以说你是属兔子的。”
“……”
这种情景下,沈南自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在有意羞辱自己,再带上那浅浅的笑意,嘲讽的意味就更加明显了,他直接气得抖了下嘴唇,怒骂道:
“我去你二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