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子内,沈南自才发现这栋别墅比自己肉眼看到的要大的多,他也不跟周楚客气,进门就用还没干透的屁股坐在了他的沙发上,裹着浴巾一脸怀疑地说:“你平时跟他能说得上话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周楚已经换上了衣服,他给沈南自倒了一杯热茶,笑了声说:“为什么这么问?”
沈南自把那杯茶抱在手上,左右揉搓了半天,也没抬起喝一口,只是说:“你跟他一点也不一样,不像是会玩到一起的人。”
周楚实在是没忍住,他从旁边的餐桌台上拿了一个杯子蛋糕放在了他的面前,接着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问:“你怎么知道他跟我不是一种人?”
沈南自无视了那块蛋糕,抬眼睨着他:“这还用想吗?”
周楚玩味地看着他,调侃道:“才在一起住了多久,你就开始护着他了?”
沈南自发现这个人说话总是没头没尾,很奇怪,他说:“我没有护着他,事实懂不懂啊,懂不懂?不懂别瞎说”
周楚看他那快要炸毛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玩极了,甚至开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找个这样的回来逗一逗,没事的时候还能解解闷。
他下巴扬起点了点蛋糕:“尝尝。”
沈南自抿着唇盯着那块巧克力蛋糕不说话。
见他研究了半天,也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周楚“嘶”了一声:“你不会是怕我做了什么手脚吧?”
事实上都不用对方回答,看沈南自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于是不禁笑道:“傅驰亦是我很好的朋友,我还没有闲到给朋友的朋友下药的那种程度。”
沈南自思索了一会,端起蛋糕,尝了一口才说:“我跟他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周楚问。
不是朋友也不是陌生人,敌人的话未免有些太夸张。
沈南自回答不出来了,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蛋糕上,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便问:“那刚刚那个穿着便装的人也是你朋友?”
“嗯,我发小。”周楚将外套脱掉放在一边:“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觉得身材挺好的。
见他闷头吃着蛋糕,完全不想跟自己说话,周楚看了眼落地窗外,含笑说:“你不让你那两位朋友先离开这吗?到时候傅驰亦来了,不好解释吧?”
沈南自被他的话点醒,神情变了变问:“他现在到哪了?”
周楚对着他挥了挥手机,界面正停留在他跟傅驰亦的对话上,他笑眯眯地说:“两分钟。”
沈南自一听,直接将蛋糕放下,他连自己身上披着的浴巾都不要了,起身就要往外面的方向走,结果刚刚还在善意提醒他的周楚,却在此刻长腿一迈,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周楚悠悠地说。
沈南自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来火,于是不耐烦地说:“你管我?”
周楚扯了扯嘴唇:“只有他能管你吗?”
“他也管不了我!”沈南自想也没想就立即说道,随即冷哼一声:“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们转。”
谁料这句话一说完,周楚就将自己拦截在沈南自面前的腿收了回去,随后两只手一摊,耸了耸肩扬声说:
“听到了吧,傅大教授,人家觉得你太高傲了。”说完便向着面前人的后方瞥去:“你的威信,貌似没有树立起来啊。”
沈南自听后顿时心里一紧,他顺着周楚的方向往后看,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傅驰亦,于是他立刻转回头,皱着眉头问:“你早就知道他会从后门进?”
周楚看他那有些慌张的小表情,十分满意地说:“开个后门而已,不要紧的吧?”
“你可真无聊。”沈南自见自己说完,对方一句话也没说,于是将在地上飘忽的眼神收回,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问:“他在这里站多久了?”
“也不久。”周楚像拍灰一样用手背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什么,结果抬眼看了下便又将话咽了回去,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
“就从你说我也管不了你开始。”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在沈南自的脑袋上敲下了结结实实的一棒,骤然之间,他感觉潮湿的身体似乎又冷了许多,于是抖了抖嘴唇,又吞了吞口水,缓慢地向着大门的方向挪去。
傅驰亦抬腿向两人的方向走去,见沈南自还湿着的头发,以及因为遇水而轻易显现出来的若隐若现的背部线条,不禁暗了眸。
尤其是在这个是时候,往门口挪步的人还打了个喷嚏。
周楚很有眼力见地说:“你们聊,我先去洗个澡。”说完就闪去了二楼,将一楼偌大的地盘留给了两人。
沈南自本想继续走,但听身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便还是没忍住转了个身,结果刚把身体转过去,肩上就被披上了自己刚刚丢落在沙发的上的浴巾。
他吸了吸鼻子,却没敢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浑身湿透,还想往哪走?”傅驰亦用浴巾把他整个人裹进,带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发现没什么异样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刚说完那种话,沈南自现在心虚得要命,他就这么任由傅驰亦用浴巾揉搓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对方碰到自己的头时,才张了张嘴,怨怨地说:“别碰我头发。”
“知道了。”
虽然这么说,但傅驰亦手上动作甚至未曾停下一秒,他继续用一角浴巾擦着他的发梢,一边问:“你来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沈南自就知道自己逃不掉。
来这之前,傅驰亦问他去哪,他想着总不能说自己为了逃避跟他一起吃饭所以才跑出去的吧,于是只好眼一闭撒了个谎,说朋友约自己聚餐,不得不去。
当时的他,从未想到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暴露。
现在这个情景,说是吃饭未免太假,他只好揉了揉自己有些泛红的鼻子说:“这里也有餐食。”
“那你吃了什么?”傅驰亦觉得有些好笑,他抬起沈南自的下颌,捏了捏他两侧的软肉,轻佻地说:“吃了一肚子水?饱了么?”
“傅驰亦!”沈南自一把拍掉他的手,扭过头对他说:“你报复心也太强了。”
傅驰亦则是提起餐桌上的陶瓷茶壶,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姜茶,挑了挑眉说:“看来除了烦人和高傲以外,我又收获了一个评价我的新词语。”
他这么一说,沈南自反而偏过了头,小声嘟囔:“我明明说的是”
傅驰亦把姜茶递给他,问:“说的是什么?”
沈南自撇了撇嘴:“没什么”
“把茶喝了。”傅驰亦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我的车停在后门,喝完你先上去,我等会过去。”
沈南自看着杯中散发着浓浓姜味的茶,有些嫌弃地放在了桌面上,瘪嘴道:“我不想喝。”
“我记得你可以吃姜。”
“是,但是”沈南自又看了眼杯子里微黄的茶:“这个闻起来好奇怪”
傅驰亦见他十分抗拒的模样,便拿了一个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对他说:“你要是喝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
事实上,他话还没有说完,沈南自就已经捏着鼻子将茶往嘴里倒了。
一杯茶抵过一顿训话,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了傅驰亦的这句话,他觉得一口气喝完貌似也没有那么困难,味道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接受,反而一杯下肚,身体热乎了不少。
傅驰亦看着他喝完后,对着后门的方向说:“去车上,后座有毯子,拿下来披在身上。”
沈南自还顾及着外面的宋迭,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有事情要跟他说。”傅驰亦看了看二楼的位置,又看向他:“要是在车上冷就把暖气打开,把自己弄感冒了,就等着挨打。”说着就把车钥匙递给了沈南自。
沈南自基本习惯了他时不时放句狠话,但还是不满道:“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听到他这委屈的鼻音,傅驰亦问:“那跟我说说,短短几个小时,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
“我”沈南自并不想亲口说他掉水差点被淹的糗事,于是只好低着头支支吾吾。
“我放你出去,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折腾的?”傅驰亦凛冽的目光扫过他低垂的眼,厉声放话:“以后想去哪就跟我说清楚,再有下次,就做好未来三天站着吃饭的准备。”
沈南自一听,犹犹豫豫地问:“罚站吗”
傅驰亦笑了声,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
“我想知”沈南自看了眼面前的人,见他盯着自己,又立刻转言道:“我不想”
他怪自己多嘴,非得说那么一句,现在挨了顿结结实实的训话,倒像是上赶着找骂,于是没敢再说什么,伸手接过钥匙,起身去了后门。
他走后,周楚正好洗完澡哼着曲从楼上下来,见沙发上只有傅驰亦一个人在那坐着,便笑着问:“怎么回事?你把人给凶跑了?”
见他不说话,周楚默认了心中的猜想,他感叹道:“我叫你来是给他撑腰的,结果你就摆出这脸色,那小屁孩以后不会恨我吧?”
“不差那一点。”傅驰亦看了看沙发上那一小片还没晾干的水渍,又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说:“回头赔你一个。”
周楚猜也猜到自己在沈南自心里的形象是副什么坏模样,于是也没多在意,穿着浴袍走到他身边坐下,抱着手臂道:“我有说让你赔吗?一个沙发而已。”
看对方黑着脸凝视着自己,周楚无奈道:“我事先说明,你家小孩自己跳下去的,我没让他乱玩水。”
傅驰亦沉默了一会,冷声问:“那个人在哪?”
“外面。”周楚看他依旧严肃的表情,笑了笑说:“猜到了你要找,留着呢,不过我认为这只是小孩之间的玩笑,你有必要插一手吗?”说着说着他不禁怀疑:“傅驰亦,你跟他真的只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吗?”
傅驰亦不置可否,面不改色地对他说:“自家孩子被欺负了,总要还回去。”
“是。”周楚听到后,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重点强调了前四个字:“自家孩子。”他耸了耸肩:“那万一人家不领情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傅驰亦只是淡淡地说:“那是他的事。”
周楚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没想过他会怎么做,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傅驰亦一眼,妥协道:“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另一边,沈南自在车上坐了一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周楚一定会跟傅驰亦说陈让和宋迭在这里的事情,那万一傅驰亦背着自己去找他们两了怎么办?如果真是那样,就糟糕了。
于是还没坐多久,沈南自便将浴巾丢在了车上,蹑手蹑脚地又走到了后门处,扒着门往里面看了一会。
见两个人都还坐在沙发上,便将心放下来了些,但又看傅驰亦的眼神落在自己坐湿的那片布料上,又不禁猜想:
“难道他们因为这个起了争执?这老古董回头不会找自己麻烦吧!”
可还没等他重新踏入屋内,沙发上的两个人就一同起身去了二楼,沈南自见状便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从客厅穿了过去,回到了泳池边。
这次,陈让率先看到了他,他把沈南自拉过来问:“你跑哪去了?”
“你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沈南自皮笑肉不笑地说:“我都被人拐走好半天了。”
陈让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开玩笑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哪个人贩子把人拐走了还放回来?”
沈南自毫不犹豫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他问:“宋迭呢?”
“那呢。”陈让朝着泳池对面扬了扬下巴:“跟他说了也不听,非要挤到前面看戏。”
顺着他的目光往对面看去,这时,沈南自才发现那块区域熙熙攘攘围着一群人,便扭头问:“那边在干什么?”
陈让也不太了解,于是便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南自走到那边的时候,宋迭还在举着手兴奋地说:“到我了到我了。”说着就上前用力踢了站在池边的人一脚。
“噗通”一声,那人直直地落在了水池里,溅起一片荡漾的水花。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那个人又从旁边的扶梯处爬了上来,乖乖站回了原来的位置,任由下一个人将他从身后踹下水。
沈南自一把将宋迭拉回,宋迭本还想甩开,结果回头一看是沈南自,便睁大眼睛问:“沈南自?你刚刚去哪了?我跟陈让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被那个人给拐走了呢。”
“就去上了个厕所。”沈南自已经无力吐槽了,他对着那个人问宋迭:“你们在干什么?”
“下饺子啊,虽然只有一个饺子”宋迭喃喃后又指着再次掉下水的人笑着说:“你看,他就是把你抱下水的那个人。”
“我知道。”沈南自从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方又为什么会这样任由别人踢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南自问。
宋迭想了想:“二十分钟前。”见沈南自一副疑惑的表情,又说:“你管他呢,谁叫他差点把你淹在水里的,现在这样也是活该!不是喜欢玩水吗?多跳几次,好好玩一玩,一次性玩个够!”
听宋迭说着,沈南自突然感到自己身后有两道锐利的视线直射过来,他意识到了什么,从人群中退出后,猛地转头向身后别墅的二楼看去。
果不其然。
那里有看台,而此刻站在看台上往这边看去的,正是傅驰亦和周楚。
再回头看向依旧在重复跳水动作的人,沈南自几乎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可他刚准备抬脚向屋子里走去,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拉住。
沈南自回头一看,是拉他下水的那个人。
那个人头发凌乱,眼睛因为大量进水而出现了血丝,就连手指都被泡出了褶皱,整个人活像个被泡发的馒头,他拉着沈南自的胳膊哀求:“我、我给你道歉,是我做错了,你别让他这么做了行吗?”说着还对着旁边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宋迭见状,连忙把他的手拉开,往旁边一甩:“干嘛?还想拉他下水?哇,你好坏啊!”
那人慌乱地说:“我没有!我只是想求他别”
“行了。”沈南自怕这个人说出傅驰亦的名字,便对着宋迭说:“别听他说,我们走。”说完就拉着宋迭离开了人群,只留下身后的人崩溃地哀嚎。
“沈少,你就帮我说说话,好不好好不好!”
与此同时,看台上的二位。
周楚用胳膊肘怼了怼傅驰亦的肩膀,思索道:“哎,你猜他会不会替那个人说情?我猜”
“不会。”傅驰亦望着沈南自的方向,笑了笑:“他不补一脚就不错了。”
楼下,沈南自见那人一直往上追,还不停地悲嚎哀求,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他扭头按住那个人的肩膀将他定住,随后抬起腿对着他的屁股精准一踹,“泡发的白馒头”就又落在了水里,甚至还因为来不及反应而呛了好几口的水。
“这一下算还你的。”他对着在水里扑腾的人冷冷地说:
“再追上来,你今晚就别出来了,我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彩蛋:
“你还真是了解他。”看完泳池旁这一幕,周楚不禁笑道:“不过你这么惯着这小屁孩,不怕有一天他闹翻了,直接骑到你头上?”
对此,傅驰亦只是淡定道:“你也说了是小孩。”随后盯着沈南自的背影道:“小孩么,不听话脱了裤子打一顿就好了,知道羞了,感到疼了,自然就消了气焰。”
扭头看周楚的表情,他问:“怎么?不支持这种教育方法?”
“不是。”周楚摇头。
我是怕你们打着打着,打到床上去了。
于是他挑眉,尽量含蓄地说:“我相信你的分寸,但沈南自不像是那种挨一顿就能乖乖听话的小孩,看来你得多费点心了,别没教好,反而把人吓跑了,到时候你也不好跟他父母交代。”
“嗯。”傅驰亦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内心所想,于是面无表情,一语双关道:
“那种事情,在我这,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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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他不补一脚就算不错的了。
下一秒:(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