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一到，她准时开了直播，几乎不到十分钟，直播间里就涌进来一批又一批的观众。
哪怕有不少离开的，在线人数也少见破了四位数。
李攸嘉微微张嘴，有些疑惑又茫然。
她开播已经一周多了，之前每天都只有个位数观众，如今莫名其妙有了流量，简直是梦一样的体验。
人一多，弹幕也滚动飞快，简直目不暇接。
李攸嘉揉了揉眼睛，勉强缓解不适，才慢吞吞念弹幕：“主播有什么才艺……我会唱歌和跳舞，大家点一点粉丝灯牌，发发小礼物就可以看主播唱歌跳舞哦。”
虽然观众多了，但她还是很谨慎，不敢一上来就要大礼物，生怕把人吓走。
没多久就有人刷了小礼物，李攸嘉便问对方想听什么歌，被反问为什么不能选跳舞。
众目睽睽之下，小主播对着镜头害羞地笑了一下：“因为我想把第一次跳舞留给句号姐姐。”
姬庭玉进直播间时，刚好听见李攸嘉说的这句话。
女孩今天换了条裙子，银蓝色荡领吊带裙，锁骨平直，脖颈修长，欺霜赛雪般的白，是很漂亮挺拔的模样，像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姬庭玉手指一顿，心中涌起淡淡的莫名情绪。
她不自觉抿了下唇，想到什么，开始刷礼物，屏幕一闪一闪，各种特效不断亮起，很快登上礼物榜第一的位置。
李攸嘉自然注意到了这位高冷钱多大佬的到来，眼睛弯了弯，开开心心打招呼：“句号姐姐晚上好呀，谢谢姐姐送的礼物！”
她犹豫几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得先给刚才的姐姐唱首歌，再给你跳舞。”
[好]
李攸嘉便重新笑了起来，脸颊上酒窝深深，很甜美乖巧。
她唱了首简单的情歌，算不上多么完美，胜在嗓音温柔轻软，别有一番滋味，引得不少人刷小礼物。
女孩便一一道谢，然后说：“大家耐心等一等哦，我给句号姐姐跳完舞，再来给大家唱歌。”
她说完，站起身来，微微弯腰调整手机角度，往后挪了挪。
是一段最近很火的流行曲目，节奏欢快跳脱，小主播便伴随着歌声手舞足蹈。
动作有点笨拙，像是刚学会没多久，还不算特别熟练，肢体说不上生硬，但也没柔软到哪里去，只能勉强及格。
但女孩笑得很甜，脸颊的酒窝很俏皮，黑色长发偶尔扫过，又被她轻轻别在耳后，一举一动都很娇憨可爱。
姬庭玉把手机立起来，拿起钢笔开始无意识转动。
她的评价向来犀利毒辣，按照黄织颂的话来说，就是她舔一下嘴唇可能会被自己毒死了。
在公司里，姬庭玉也绝对算不上好说话的上司，挑刺挑到下属一脸自信进办公室，蔫头耷脑出来，怀疑是否真的浪费时间写出了一坨不堪入目的东西。
一分钟后，女孩气息微乱，捂着胸口坐下，眼睛很亮地问：“句号姐姐，我跳得好看吗？”
姬庭玉思忖片刻，敲字发弹幕。
［很好看］
女孩显然开心起来，嫣红的唇翘起欢快的弧度，连接下来唱歌的时候，调子都忍不住往上抬。
然后因为唱跑调，不小心破音了。
小主播意识到自己乐极生悲，有点不好意思地吐舌，她睫毛迅速颤了几下，跟刚才点歌的观众道歉，拿起水杯开始仰头吨吨吨，借此掩饰尴尬。
［主播是学生吗？］
［大学不是放假了，怎么还在宿舍？］
女孩看到弹幕，乖乖回答：“我今年就要毕业了，目前还没有找到工作，趁着学校没赶人，先试试在宿舍直播，赚到钱就不用担心睡桥洞底下啦。”
她末了随口开玩笑，俏皮地wink：“要多谢句号姐姐，目前来看，我应该有钱租房了，祝姐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八方来财，平安顺遂！”
冲着女孩的嘴甜，姬庭玉又送了些礼物。
她大概理解那些给网红一掷千金的观众了，小主播人美声甜，又唱又跳，送个礼物就能听到一溜串吉祥话，给足情绪价值，这不比过年看那群亲戚家的魔童不情不愿表演来得赏心悦目。
钱砸出去能听个响，也就值得了。
今天小主播的观众足够多，打赏礼物的不少，零零散散的，特效一直在亮，应当收益颇丰。
弹幕刷得飞快，气氛活跃热闹，主播渐渐融入，不再像之前那样忸怩生硬。
见状，姬庭玉勉强放心，退出直播间，扣着手机屏幕，继续看文件。
最近公司在推进一个项目，数额不小，姬庭玉比较看重，现在看的就是相关资料。
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不论做什么都会提前了解清楚再出手，一击必中，快准狠拿下目标。
姬庭玉给助理打电话，告诉对方再找些更详细的资料发来。
一直凝神工作到深夜，姬庭玉才停下揉了揉眼周，起身下楼拿酒，往高脚杯里倒了点，暗红液体缓慢起波澜。
虽说她不喜欢过度饮酒带来的宿醉，但适当喝一点能缓解疲劳和焦虑，有助于睡眠。
因此，没有应酬的日子，她会在睡前喝红酒，然后洗个澡上床休息。
今天也不例外，姬庭玉走到落地窗前，睨着外面略暗的灯带。
她住的独栋别墅地处有名的富人区，绿化率极高，大门外的台阶旁种满鲜花，如今正好到了花期，竞相绽放，争奇斗艳，看起来颇为华丽优美。
姬庭玉少有时间欣赏这些，她争分夺秒地积累财富，除非所做之事对赚钱有益，才会偶尔改变方式，短暂享受生活。
大部分时间，她的日常都格外枯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几乎要把工作狂三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不怪黄织颂病急乱投医，在外人看来，她已经获得足够的名利，但身边没个伴，就像竖起铜墙铁壁，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旁人无法猜测她的喜好偏向，也就没办法走便利捷径。
无法选中，无懈可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比较危险的合作伙伴。
姬庭玉自然清楚那群老狐狸心中所想，但她不愿让旁人如愿，哪怕年近三十，也没有找伴的意思，短期的也从不考虑。
单论长相，姬庭玉从不缺人靠近，但她嫌脏，怕来路不明，也确实一直没找到合眼缘的。
思及此，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纯乖巧的脸，姬庭玉神色微动。
夜色中，女人显出几分孤单。
或许一个人太久不算好事，否则也不会突然想起刚才活蹦乱跳的小主播，并被对方持续霸占大脑。
不合时宜，毫无意义，没有必要。
半晌，她扶额摇头，长长吐息，将刚冒出的杂念挥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