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晟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
天微微亮的时候,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声,他从睡梦中醒来,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痛苦地低吟了声, 贺元晟伸手摸了摸额前的温度, 好在连续的低烧已恢复正常, 只是嗓子还有些疼。
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贺元晟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前些年他去医院检查过, 医生当时没诊断出什么原因, ct做过,慢性咽炎也排除了, 后来按照医嘱吃过一段时间的药,但都没有特别大的用, 该咳还是咳。
很轻地叹了口气。
确定自己没再发烧之后,贺元晟下床洗了个热水澡,放空思绪任由温暖的水滴打在身体上的每一寸,看着落在地上的水花, 他很快洗完了澡。
等洗完簌,穿好衣服后,贺元晟看了眼腕表。
七点。
一到冬天,天就亮得晚。
窗外依旧是蒙蒙亮,贺元晟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想骆钦文估计还没醒,脚步一顿, 他开了灯,坐在电脑桌前准备处理工作。
海威到现在都没一个人来找他,贺元晟不知道他们是真没事, 还是骆钦文有意卡着没让他们找来。
骆钦文。
盯着屏幕的眼眸怔了怔,贺元晟突然意识到骆钦文今天出现的频率有些高,若有所思地撑着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热水瓶,他顿了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
还是温的。
滋润的水沾湿唇的那瞬,早起的不适被无形地安抚下去,贺元晟眉头微微舒展,盯着这杯水,就像昨晚乔杰在听到他说留着之后大呼“有戏”那样,此刻同样也保持着沉默。
这就叫有戏?
说实话,贺元晟不太认同。
他没想过要和骆钦文恋爱,之前没想过,现在也没什么大的改变,至于为什么要留着,贺元晟也找不出原因。
但或许是因为骆钦文的举动有些打动他。
毕竟在此之前的追求者他们会送花,会拿钱砸,他们更多的是关注自己的付出和当下追人的感觉,没有人会发现他嗓子不舒服,也没有人在他发烧时比他还要快察觉出来。
骆钦文是特别的。
得出这个结论,贺元晟愣了愣。
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但这是他逐字逐句自己想出来的,因而一时也反驳不了。一杯蜂蜜水下肚,找不出反驳自己的点,贺元晟索性没再想了。
将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手一顿,贺元晟的心莫名地有些发紧。
对着镜子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在整理衣服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完全没必要,很轻地皱了下眉,贺元晟拉开了门。
“早上好。”
一开门,便看见骆钦文对他笑。
贺元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句“特别”在看见骆钦文脸的那瞬落到了实处。
毕竟特别好看,也是特别。
喉结一滚,手指不动声色地在门框处蜷缩了下,贺元晟没表现出任何被惊艳到的神情,他“嗯”了声,说:“早。”
“还没退烧吗?”
皱着眉,骆钦文盯着他看。
贺元晟摇了下头:“退了。”
“那你耳朵怎么这么红?”骆钦文凑近了些,声音因早起而显得有些哑:“我看看。”
贺元晟:“……”
“房里温度太高,”摸了摸耳朵,贺元晟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送早餐。”骆钦文将背在身后的手提到胸前,他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问:“一起吃吗?”
贺元晟看了眼他手上的粥,片刻后点了点头。
骆钦文买了两份粥。
一份是白粥,另一份是青菜粥。
“你先选吧。”将勺子递给他,骆钦文说。
贺元晟选了甜的那碗:“谢谢。”
骆钦文嗯了声,面对面坐着吃早餐两人很快就不再说话,餐桌上还摆着两朵玫瑰花,交颈而立,贺元晟看了两眼,片刻后,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骆钦文。
骆钦文低着头吃得很认真。
坐的笔直,吃相很好,贺元晟手一顿,突然意识到他和骆钦文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了,可他们明明才认识没多久。
“在想什么?”沉默之际,骆钦文突然抬起了头。
贺元晟顿了一下,实话实说:“在想我们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了,”语气一顿:“明明我们认识没多久。”
骆钦文闻言低笑了声:“这就叫很多次了?”他顿了下,很幼稚地数数,“才一二三四五六次,还没有七次。”
指尖捏着勺子,垂眸看着粥,贺元晟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你真退烧了吗?”骆钦文又问。
“嗯。”贺元晟有些无奈地点了下头,“真退了。”
“测过没有?”
贺元晟摇了下头。
“那你怎么知道?”骆钦文很轻地同他说话:“等会儿吃完了去量一下好不好?”
看了他一眼,贺元晟有些欲言又止道:“你和别人也这样说话?”
“怎样?”骆钦文低笑了声。
见他的表情,贺元晟就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让自己学给他听,没如他意,贺元晟低头喝起了粥。
“没和别人这样,”过了好大会儿,骆钦文便自顾自地说:“我都很少和别人说话,更别说哄着人了。”他语气一顿,“这样和你说话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你就不会这样说话吗?”贺元晟将问题抛回给他。
“不会。”骆钦文摇摇头,像是看透了他那般自信道:“你不喜欢会直说。”
贺元晟沉默了。
他确实说不上喜不喜欢。
只是觉得别扭,毕竟两人年龄差摆在这。
许是沉默助长了骆钦文的气焰,一改往日餐桌上的沉默,骆钦文一直故意那样说话,譬如:“下次还要一起吃饭好不好?”等等之类的话。
简直如坐针毡,贺元晟作势要起身离开。
骆钦文见状连忙伸手压了压他的肩膀:“别,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骆钦文,”贺元晟简直受不了他:“你这句也是在哄。”
话刚落音,骆钦文便低笑了声。
一顿饭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不知不觉地吃完了,贺元晟本以为自己生病没有胃口,但那碗白粥却见了底,等骆钦文收拾好餐具后,被他磨着去房间测了温度。
看了眼温度,贺元晟将体温计递给他。
骆钦文接过:“还真退烧了。”
“那你回自己房间吧。”
话没落音,骆钦文便将门关上了,见贺元晟投来视线,他笑道:“我不回去,我就待一会儿。”
贺元晟也不是存心赶他走,再说还有工作上的事需要和他沟通,便默许了。
“海威那到底怎么回事?”贺元晟皱了下眉,直接进入正题:“不是说好参加年会吗?”
说到工作,骆钦文也认真了些:“就这两天去。”
贺元晟嗯了声:“新选址你那有收到新的文件吗?”他顿了一下,坐在电脑前点开了一个文件:“昨晚任总助理发来的。”
“我看了,”骆钦文凑了过来:“等年会过后我们去工地那看几眼,你不要下地勘测,让公司的工程师过来一趟。”
贺元晟摇摇头:“都到年尾了,我看一下没多大问题,飞来飞去多麻烦。”
骆钦文没跟他争,点点头:“那我和你一起。”
贺元晟闻言看了他一眼。
这才注意到两人挨得有多近。
他坐在电脑前,骆钦文双臂撑在电脑桌两侧,高大的身躯微微下压着,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虚搂在怀里,稍一低头,就能闻到他的头发。
更不用说,骆钦文身上那股味道了。
贺元晟喉结一滚,觉得身体又在升温,正准备稍微调整下坐姿时,耳尖便被一阵温热的呼吸灼了一下:“所以你刚刚也是在害羞?”
贺元晟心猛地一紧。
没等他弄明白为什么是“也”,便听见骆钦文低笑了声:“你觉得我好看。”
语气很肯定。
贺元晟心错了好几拍,他刚想说什么,骆钦文便笑着退后了几步,在贺元晟的注视下,自顾自地睡在了沙发上。
“我困。”他低声说。
贺元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等他理清好思路时,骆钦文已经缩在他沙发上睡着了。
用时不过十分钟。
看了眼窗外,天才刚亮透。
贺元晟沉默片刻,将落地窗拉严实了,随后将放在床上的毯子盖在了骆钦文身上,骆钦文大概是真累了,呼吸声有些重。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贺元晟眼眸沉了沉。
正准备离开时,骆钦文突然睁开了眼,估计是处于半梦半醒,眼睛很轻地眨了眨,他强打起精神,抬眸看他:“我就睡一会儿,等我醒来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贺元晟“嗯?”了声,声音放得很轻:“去哪?”
仗着贺元晟心情不错,骆钦文得寸进尺轻哼了声:“你先答应我。”
贺元晟心一动,低声说:“睡吧。”
“你答应我才睡。”骆钦文不让他走,知道贺元晟不喜欢被触碰,便伸手很轻地抓了下他的衣摆。
顺着望去,贺元晟眼眸染上几分笑意,他语气淡淡地:“我看你今年才十二岁。”
“不要,”想了想,骆钦文很快摇摇头:“十二岁就不能和你谈恋爱了。”
贺元晟顿了下。
很想说二十二岁他们也没有谈恋爱,但不知怎么没有说出口,大概是觉得这样困到迷糊胡言乱语的骆钦文,看上去有点可爱而已
第42章 第 42 章 “被一寸寸捂热。”……
在骆钦文睡觉期间, 贺元晟接了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将大阳台的门关上,屋内外的温度天差地别,贺元晟吹着冷风, 手指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大多都在保持沉默, 直到那头问:“今年还是不回来过年吗?”
许久没说话的嗓子有些哑, 贺元晟轻咳了一声:“初二我来看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元晟,你舅妈最近也问你了的, 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工作没人照顾, 找我问了很多次你的新家地址和公司地址,说是要给你送鸡汤……”
抽了口烟, 贺元晟没什么反应地“嗯”了声:“替我谢谢舅妈。”
见他完全没搭腔,贺英叹了口气:“当初那些事你舅妈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一家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你从小和舅舅一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谁也没亏待你不是……”
说到这他语气弱了弱,转移话题道:“小宗前几天还说很想你, 你……”
“他今年毕业了吧?”贺元晟打断道。
对方应了声:“是啊,毕业之后也没去找工作,每天都躺在家里,空调天天开着不说,一到晚上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去玩,我每天给他的生活费都……”
“我等会打点钱给您。”贺元晟盯着即将燃尽的烟,语气很平静。
贺英顿了一下, 语气有些不自然:“舅舅打这通电话不是找你要……”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道故意压低的气音,接着就听见有人叫他“哎。”
“等会儿你把钱直接打给我吧。”
“怎么和你哥说话的,也不知道叫人?”
“切, 他又不是我亲哥。”贺宗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而且我们养了他这么久,现在有能力了还给我们不是正常的吗?”
“你这孩子……”
电话里声音吵得令人心烦,贺元晟将烟头碾熄,打断道:“我等会儿把钱打给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在忙。”
贺英顿了顿:“好,好,你忙。”
电话很快被挂断,几乎是挂断的那瞬,手机屏幕就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贺宗:给我一万。】
贺元晟眼眸闪过一丝冰冷,将这条消息和推送的新闻一同按了一键清除,点开银行软件,给最频繁交易账户转了四万过去,做完这些,他站在阳台外吹了一会儿风。
他以为自己已经还清了。
但是“恩情”好像永远都还不够。
当初妈妈带着他投奔舅舅时,谁也没想到,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会躺在他身边割腕自杀,也没有人想到,在她死后第二天积攒了一辈子的积蓄会不翼而飞。
贺元晟总觉得,尽管那时候寄人篱下,但有妈妈在,他至少是幸福的。
烟太苦,呛得贺元晟眼眶发红。
他向来只将情绪往心里藏,因此一阵风吹过,就将这些不该想起的事情压了回去,不想再生病,贺元晟拉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没开灯,温度很高。
可能是带了点凉风进来,睡在沙发上的骆钦文睁开了眼,双目对视,他睡意朦胧地喊了声:“小贺。”
贺元晟盯着他看了几眼,心兀自平静了下来,伸手替他将毯子往上拉了拉:“继续睡吧,时间还早。”
骆钦文下意识地握了握他的手,有些惊讶地坐了起来:“你手怎么这么冷?”
贺元晟没挣开。
“你心情不好?”骆钦文清醒了。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骆钦文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嗯?”了声:“怎么了?”
“为什么喜欢我?”贺元晟深深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怎么突然说这个,”骆钦文眼眸沉了沉,低声细语地和他说话:“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沉默片刻,贺元晟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抱歉。”
没让他挣脱,骆钦文攥着他的手往自己身前靠近,他自下而上地抬起头,唇边挂着笑:“今天又是一大进步,”语气一顿,摇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低声说:“让我多握一会儿。”
贺元晟垂眸看他。
不出片刻,冰冷的手被一寸寸捂热,连同因被风吹而发冷的心一起。
“谢谢。”沉默片刻,贺元晟哑声道。
“是我该谢谢你,”骆钦文将他的手松开了,“你怎么被占了便宜还这么老实呢。”
贺元晟闻言轻笑了声:“我拒绝了也没见你松开。”
“傻子才松开。”骆钦文站起身,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他垂眸:“你看我像傻子吗?”
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贺元晟退了几步,转移话题道:“睡之前你说的打算去哪?”
骆钦文看着他的背影,眼眸里渐渐染了几分温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去一家中医馆。”
贺元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皱了皱眉:“怎么了?你不舒服?”
“嗯,”骆钦文点点头。
“怎么不早说?”贺元晟眉头皱得很紧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问题,”不忍他皱眉,骆钦文很快就说:“就是去抓点提精神气的药方,一到冬天,人就没什么精神。”
贺元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他关上了待机的电脑:“行,你先回去换件衣服。”
骆钦文点点头,说“好”。
——
为了图方便,贺元晟只在衬衣外套了件大衣。
刚出门就被一直跟在身后的骆钦文说穿得太少了,应该还要围条围巾的,贺元晟沉默地看了眼不远处升起的太阳,以及为了图好看只穿了一件黑色夹克的骆钦文——
完全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许是接收到他传来的视线,骆钦文将车窗开了一条缝,低声说:“我身体素质比你好。”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真的。”骆钦文直勾勾地看他:“你不信我?”
贺元晟敷衍地点点头,伸手将车窗关上了。
“你不是晕车吗?”骆钦文见状愣了一下:“开一点吧。”
“不是每次都晕,”贺元晟越过他身前将他那侧的车窗也关上了:“你穿太少了。”
话刚落音,骆钦文就笑出了声。
贺元晟不明所以地望了过去,双目对视,骆钦文眼皮上的痣随着睫毛眨动很轻地颤了一下,“感觉你今天特别好说话。”
“是吗?”贺元晟勾了下唇。
“嗯。”盯着他唇边看,骆钦文点点头,煞有其事道:“我有点受宠若惊。”
感受到司机投来视线,贺元晟不动声色地坐直了些,两人就沉默了一小会儿,骆钦文便很快朝他那侧移了移,顺着贺元晟的视线望去,他低声说:“这两侧都是梧桐树。”
看着高大的树木,贺元晟应了声:“应该长了很多年吧。”
“我记得我才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骆钦文声音很轻:“我当时住的是四合院,空荡荡的天井中心就种了一棵,我经常爬上去。”
“光秃秃的怎么能爬?”
“我身体好呀,”骆钦文说:“光秃秃的也能爬。”
“胡说。”
骆钦文笑了一下:“其实是踩着我发小的肩膀爬上去的,”虽然踩着人,但也要大声诋毁:“他身体素质很差,踩一下就叫一下,我爬上去都费劲。”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得了便宜还卖乖。”
骆钦文笑了笑,并不否认:“他叫蒋理,之前来过公司,你有没有印象?”
贺元晟回想了一下,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那也好,”骆钦文永远能将他的话接上,而且接的极其自然:“不用对不重要的人有印象,对我有印象就好。”
话刚落音,贺元晟还没说什么,司机便咳了声。
骆钦文不满地皱了皱眉。
见他似乎还要和司机计较,贺元晟有些无奈地拦了一下:“还有多久到?”
“过了路口就到了。”司机迫不及待地抢话。
“谢谢。”贺元晟低声道谢。
司机看了他一眼,说了声“没关系,”说完他像是怕尴尬似的来了句家乡话,叽里呱啦的,贺元晟一个字都没听懂。
反倒是一旁的骆钦文笑弯了眼:“谢谢。”
下了车,两人并排着走在路上,贺元晟问:“那个司机刚刚说了什么?”
骆钦文对他笑了笑。
看向他的眼眸亮晶晶的,结合司机总投来的目光,贺元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便识趣地没再问。
两人踩着枯叶,穿过一排排古老的建筑,最后停在了某家中医馆门口。
“沈氏医馆。”
贺元晟看了眼牌匾,又看了眼牌匾下的横幅,什么妙手回春,好中医救我一命等等。
虽然这些横幅摆在医馆很正常,但挂在牌匾旁的,贺元晟倒是第一次见,他想,这个医馆的主人大概是个别具一格,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因此在看到留着半截白胡子的老人时,贺元晟着实愣了一下。
“来了?”白胡子老人看了他一眼,对他身后的骆钦文说:“等你一早上了。”
“嗯。”骆钦文没什么笑意:“又不是不给你钱。”
白胡子老人哼了声。
正当贺元晟疑惑两人怎么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时,只见白胡子老人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吧。”
贺元晟愣了一下:“我吗?”
“嗯,”白胡子老人皱了下眉:“不是你嗓子不舒服吗?”
贺元晟闻言回头看了眼骆钦文。
“别生气,”骆钦文立马软下声音,做小伏低地哄道,“就让他看看。”语气一顿,接着又说:“要是治不好我就把他医馆砸了。”
第43章 第 43 章 “我现在亲你。”
骆钦文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不小, 走在两人身前的老先生头也没回地冷哼了声,显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等老先生走远了些,贺元晟看了骆钦文一眼, 骆钦文见状立马说:“就随便看一下, 不麻烦。”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事。
贺元晟没想到骆钦文会这样做。
他平时工作忙, 大多时候都是在公司小区两点一线, 像昨晚出现感冒发烧的情况都很少往医院跑,更别说只是为了嗓子不舒服这点小毛病还专程来医馆“随便看看”。
贺元晟觉得完全没必要。
虽是这样想, 可心里还是无法避免地因为骆钦文这一举措而泛起波澜。
“谢谢你, ”沉默片刻,贺元晟低声说, “不过钱我还是自己付。”
骆钦文也学他低声说话:“好。”
贺元晟闻言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馆,刚进去的瞬间就被一股中药独特的味道所包围, 这味道闻着有些苦涩,但也带着草本独有的清香,两者交融,并不难闻。
入目便是一个高大的树。
树的枝干很粗, 看上去岁数十分久远。
树的正后方对着“沈氏医馆”的牌匾屋子,外表呈古老的红木结构,两窗一门大概是主屋,主屋左右两边接壤着次屋,房屋的颜色统一,结构也大差不差。
看上去像是老胡同里的大院。
“这棵就是我常爬的树。”沉默之际,站在身旁的骆钦文突然开口, “我在车里和你说的那棵。”
贺元晟闻言愣了一下,眼眸里闪烁着迟疑和不可置信:“你是H市人?”
骆钦文“嗯”了声:“我从小在H市长大,后来才搬去G市的。”
“那你……”贺元晟顿了一下:“怎么和我吃饭从不吃辣?”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 贺元晟便觉得不妥。
果不其然,骆钦文立马直勾勾地看了过来,双目对视,他低声笑了笑:“这不是‘和你’一起吃饭嘛,当然得配合你的喜好,我可是在追……”
“好了,”贺元晟看了眼敞开的大门,有些无奈地打断:“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那可不,”骆钦文笑了笑,片刻后他解释道:“我很少吃辣,只是你喜欢吃的我也恰好喜欢,你不要觉得有压力。”
定眼看着他认真解释的模样,贺元晟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两人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听骆钦文说他和这棵老树的故事:“你看过怦然心动吗?”
贺元晟点头。
“我小时候爬上去学女主想要看全世界,”骆钦文指了指树的最高峰:“但是从没遇见什么夕阳,只晒得全身漆黑。”
贺元晟眼睛里噙上了浓浓的笑意,他偏头看他:“人家都是太阳落山才爬上去,你大中午就爬,不得晒伤?”语气一顿,他低声说了声:“笨。”
骆钦文眼眸微颤,盯着他垂眸笑了笑:“你终于笑了,”话未落音,便凑近了些,低声说:“刚刚担心死我了。”
贺元晟挑了下眉,语气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出来的轻快:“怕我生气?”
“嗯。”骆钦文点头:“毕竟是先斩后奏。”
“你先斩后奏少了?”贺元晟看他:“上次在车上,你不也先斩后奏地亲我了。”
话刚落音,骆钦文眼眸便睁大了些。
贺元晟被他看得有些不适,更准确地来说,是有点想逃,毕竟这话说得太暧昧了,连带着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浓烈了不少。
喉结一滚,贺元晟有些打破这样的局面:“你……”
“所以你不生气?”骆钦文明知故问,他低头看他的唇:“那我现在先斩后奏亲你,你会不会也不生气?”
迎着他投来的视线,贺元晟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你可以试试。”
骆钦文闻言笑了笑。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直到贺元晟突然反应过来:“你小时候爬的是这棵树?”
骆钦文“嗯”了声。
“这是你家?”贺元晟讶异道。
见他这样的反应,骆钦文有些忍俊不禁地又“嗯”了声:“怎么才反应过来。”他语气一顿,学贺元晟说话:“笨。”
没理会他。
“那,”贺元晟看向恰好出来寻他俩的白胡子老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那这位老先生是你……”
“我外公。”
贺元晟:“……”
——
贺元晟简直坐立难安。
尤其是在老先生给他把脉,给他看诊的期间,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事被别人家长抓住一样,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虽然骆钦文追他完全是自发行为。
但……
“在想什么呢,”沈老先生皱眉,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心一直蹦蹦蹦个不停。”
贺元晟理亏,平时他也很尊老爱幼,于是便很快平复了下心情,道了声歉,只是没等他道完,坐在一旁的骆钦文便也冲老爷子皱眉:“心脏不蹦不就死了,这你也要管,你语气能不能好一点。”
“你!”
沈老先生一下就睁大了眼,看上去被气得不轻。
见骆钦文还要说什么,贺元晟朝他摇摇头,阻止道:“好了。”
骆钦文见状便不再说什么,起身倒了两杯水过来。
“给我倒水干什么,”沈老先生看着放在自己身上的一杯水,面色柔和了不少,但还是嘴硬道:“我又不喝。”
骆钦文没理他。
两人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沈老先生松开了贺元晟的手,片刻后示意他张开嘴,贺元晟本来就觉得这个动作很别扭,更何况骆钦文还在身旁看着,突然就放不开这个包袱。
“别在这儿坐着了,你出去吧,”沈老先生敲了敲桌子:“顺便让那谁帮你看看。”
骆钦文见状起了身,声音很轻:“我在外面等你?”迎着老先生在他俩之间打量的视线,贺元晟点了点头。
等骆钦文走后,贺元晟配合着张开了唇。
“有些发炎,”老先生声音放轻了些:“平时熬夜多,饮食不规律吧?”
“嗯。”既然已经到了医馆,贺元晟也想将嗓子治好,他点点头,将自己平时的生活作息和嗓子状态都和老先生事无巨细地说清楚了。
“你有没有去医院查过过敏源?”
不知道老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贺元晟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经常抽烟吗?”
贺元晟:“不是很经常,平时压力大的时候会抽。”
老先生闻言眉头稍微松了些,在本子上记录几笔之后,他开口道:“回头把烟戒了。”
贺元晟愣了愣。
没等他说些什么,老先生便开口道:“你对烟过敏,平时抽完烟身上会起疹子吗?”
贺元晟确实会起疹子,所以家里常备氯雷他定,但他一直是以为季节交替太快而导致的过敏,从没想过是因为对烟过敏。
这就有点难搞了。
不是说戒不了烟,只是身边抽烟的人太多太多。
沉默之际,沈老先生突然开口道:“你回去让小骆把烟也戒了,对你俩都好,年纪轻轻的,抽什么烟。”
贺元晟愣了一下:“老先生,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老先生闻言皱了皱眉,盯着他看了几眼:“我也没认错啊,”停顿片刻,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和谁交朋友是他的事,是男是女都随他,我又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棒打鸳鸯,你不要害怕。”
“还是你觉得他配不上你,不好意思承认?”老先生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片刻后发自内心,由衷地说道:“不过我看也确实是这样。”
贺元晟觉得骆钦文自话自说的本事大概是遗传。
实在不好意思和老先生聊这些事,贺元晟便索性不再说话了,好在老先生对这个也不太感兴趣,让他在这坐着,起身替他抓了药方。
喝了口温水,贺元晟环顾屋内环境。
会诊室大概也是老先生常活动的场所,布置得很细致,会诊台是紫檀木,周围也是古色古香的摆件和家具,墙壁上还挂了许多山水画,看上去十分典雅。
贺元晟盯着最中心的一副画多看了几眼。
倒不是特别出色,只是一眼就知道是谁画的。
看着“骆钦文”歪七扭八的三个大字,这三个字甚至比他画的丑鸭子还要大,贺元晟往椅背放松地一靠,下意识地勾唇笑了笑。
“这是他三岁时画的,”注意到他的视线,沈老先生说:“当时没什么人和他一起玩,大家都不喜欢和他玩,他只好自娱自乐。”
贺元晟闻言唇边的笑顿了一下。
他大概知道骆钦文的身世,但见他长大的模样后,很难想象小时候竟没人同他玩,喉结一滚:“他长得挺讨喜的。”
沈老先生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贺元晟见他的反应,心里的疑惑更甚。
没等他开口问,老先生将整理好的药材递给他的同时,开口道:“长得再好看也没有用,谁会和个小聋子说话。”
话刚落音,贺元晟猛地抬起了头。
像是想到什么不太开心的事,老先生叹了口气:“小时候被他那个爸打过,伤到了,偶尔听不到,前几年复发过一次,当时还硬要他开什么展会……”
没听到声音,老先生抬起了头,在瞥见贺元晟惊讶的目光后,他皱紧了眉:“怎么,这些事小骆都没跟你说过吗?”
第44章 第 44 章 “哥哥。”
对上沈老先生疑惑的眼神时, 贺元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毕竟在这段时间相处的过程中,他确实很少主动过问骆钦文的私事。
这虽然和他的性格脱不了关系, 但更多地, 是在刻意避免,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
贺元晟认为只要双方沟通得不够深, 那么他们的关系也如同对对方了解的程度一般,一直能浅显的停在表面。
但现在来看, 这个想法似乎是错误的。
沉默太久, 回过神来的沈老先生很快摆了下手:“他没跟你说也正常,我刚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贺元晟愣了一下, 正当他准备要说些什么时,诊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门口很快探出一个头来,模样有些稚嫩,看着像是刚成年。
“爷……”
声音在看到贺元晟那瞬戛然而止。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贺元晟,皱了皱和骆钦文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十分警觉地问:“哪来的人?”
“大惊小怪什么,”看了他身后一眼,沈老先生皱眉,“你哥呢?”
“还在诊室呢,”来人将门推开了些,一双眼睛仍停在贺元晟身上:“小苏哥说他恢复得不错。”
“嗯。”老先生语气一顿,“这位是你表哥的朋友, 你跟着叫哥就行。”
“哥哥你好,”来人闻言连忙对他笑了笑,“我叫沈弗玉。”
贺元晟站起身, 也朝他笑笑:“贺元晟。”
盯着他看了几眼,沈弗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声“贺哥。”
不知道是因为沈弗玉太爱笑,还是因为眉眼间有骆钦文的影子,尽管和他是第一次见,但贺元晟却莫名觉得十分亲切。
“你带他去茶室坐坐吧,”说完,沈老先生看了眼贺元晟,“平时少熬夜,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还有千万记得要戒烟。”
贺元晟点点头,由衷地道完谢之后和沈弗玉一起出去了。
沈弗玉年纪看着很小,说起话来天马行空,什么都能说几句,几乎是滔滔不绝,贺元晟跟着他身后陪他说话,在经过另一个紧闭的诊室时,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到动静的沈弗玉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哥,”贺元晟关心道,“他还好吧?”
“挺好的,”沈弗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诊室,笑着说,“等会儿他就出来了。”
贺元晟点了下头。
“我带你喝点水吧,”沈弗玉继续带路,“听我爷爷说你嗓子不舒服,那我就给你泡金银花茶,润一润嗓子,你会舒服一点。”
贺元晟说了声谢谢。
“没关系,”沈弗玉对他笑了一下,“你是我哥的朋友嘛,我应该好好招待你的。”
贺元晟勾了下唇。
“之前我哥很小的时候,大概十五岁也带了一个朋友过来,”沈弗玉推开茶室的门,一股茶香顿时扑面而来,“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他们都不带我玩,我现在长大了,但他却很少回来了。”
语气听上去有些失落。
贺元晟不怎么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他从小到大和贺宗几乎说不上一句话,对这种事情有些束手无策,好在沈弗玉只是说说,很快就忘了这茬,拉着他问“外面的世界”。
譬如老板真的很苛刻吗,工作之后的人一天天都在忙什么,不爱干就不能换一份工作吗,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吗?等等此类的问题。
一一解答之余,贺元晟想,沈弗玉被保护的很好——
无法避免地想到骆钦文。
明明比沈弗玉大不了多少,但骆钦文接触的,以及需要考虑的问题,却是一家公司。他不过也才二十多岁而已,贺元晟再一次对骆钦文超乎年龄的成熟感到佩服。
佩服之余,心里也升起了几分其他的情绪。
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捏紧了般,密密麻麻地涨着,毫不留情地泛着酸,为了不被看出异样,贺元晟垂眸喝了口水。
沈弗玉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很快将这个话题带过。
说到最近上映的电影时,贺元晟忍不住打断道:“骆钦文,”他语气一顿:“他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我那时候太小,也不是很清楚。”沈弗玉想了一下,“但听我爷爷说,是被他爸爸打的,送过去过暑假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没跟家里人说,”
“我姑姑走得早,他平时又不爱和人说话,”沈弗玉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所以家里人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后来做了很大一场手术才治好。”
贺元晟闻言皱了皱眉。
很难想象骆钦文听不到声音时会多么害怕,更难以想象,这件事给他心里留下多深的阴影。
“好在现在恢复得不错,”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沈弗玉起身给他倒茶,“要是他不说,谁都不知道有这回儿事对吧?”
贺元晟沉默了许久:“还是会痛的。”
“嗯?”沈弗玉愣了一下。
“就算不说,耳朵偶尔会痛,”贺元晟看着杯子里不断泛起涟漪的水面,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心也会。”
沈弗玉嘴唇翕张,最后皱着眉应了声:“确实,哎,但我哥实在太能吃苦了,我从来都没听到他喊过疼。”
贺元晟闻言笑了笑。
话题很快被带过,沈弗玉继续说到那部最新上映的电影,贺元晟心里挂着事,听得不是很认真,只知道电影主要讲攀岩的,因此在被沈弗玉拉着去看照片墙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沈弗玉点了点其中一个照片,“我是室外攀岩爱好者,参加好几次活动了。”
贺元晟看了眼全身武装的沈弗玉挂在悬崖上,很轻地眯了下眼。
沈弗玉一一替他介绍着,由于贺元晟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正处于全方面需要肯定年龄的沈弗玉,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先是一只手不知不觉搭在了贺元晟肩上,最后整个人好哥俩的贴了过来。
贺元晟其实有些不适应,看了看他的眉眼,没有推开。
“还有这个,”沈弗玉有指了指拿着奖杯的自己,自豪道,“wwa国内竞速赛,我当时拿了南方区域的第二名。”
看着照片,贺元晟很浅地笑了笑。
没等沈弗玉继续介绍下去,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贺元晟被人攥紧手腕轻轻拉了过去,肩膀碰到了有力的手臂,贺元晟没有回头,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是谁。
“区域第二名算什么,”骆钦文的声音很淡,“你上一届的全国冠军站在这都没说什么。”
话刚落音,被攥着手的贺元晟倍感意外地回过头,此刻骆钦文恰好垂眸,双目对视,他很轻地挑了下眉:“是吧,冠军。”
“你怎么知道,”贺元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好笑:“这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骆钦文有些松开了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像是不舍地从手腕处直直向下,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指节,“这我怎么能不知道。”
“你的事我都知道。”直勾勾地盯着他,骆钦文低声说。
贺元晟的心脏不可控地震了几下。
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沈弗玉便大叫了一声:“我说哥哥你怎么这么眼熟!我就说,我……”
沈弗玉滔滔不绝地说着,骆钦文不去理会,反而很轻地皱了下眉,低声重复他的话:“哥哥?”
他像是有些不开心:“你让他叫你哥哥。”
贺元晟盯着他看了几眼,语气藏着笑:“你要想叫你也可以。”
“我才不要,”骆钦文显然对自己的年龄很在意,拉开了点距离,他强调,“我不要叫你哥哥。”
“那你干什么不开心?”贺元晟问。
“太亲密了,”骆钦文轻哼了声,“他何德何能。”
“叫哥哥就亲密了?”贺元晟有意逗他。
“还不亲密吗,”骆钦文一脸不快,“这是叠词,哪个正常人会这样说叠词。”
贺元晟想了想:“文文?有个人之前要我这样叫他。”
骆钦文愣了一下,片刻后低笑了声:“我不一样。”
“你哪里不一样?”贺元晟挑了下眉。
“我喜欢你,在追你,”骆钦文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当然可以这样叫我,再亲密一点也可以。”
贺元晟喉结攒动着,眼眸因这句话而噙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被盯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识从大衣里掏出包烟来。
只是刚将烟放到唇边,便被人擦着嘴唇抢走了。
“还敢抽?”骆钦文皱眉。
贺元晟舔了下唇。
“都给我,我替你保管,”骆钦文朝他伸手,“以后都不准抽烟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些话。
贺元晟笑了笑,片刻后,他朝骆钦文微张开双手,姿态慵懒,语气轻佻:“自己来拿。”
骆钦文眼眸瞬间亮了亮。
他将那个沾染贺元晟唾液的烟咬在了唇齿间,迎着贺元晟漫不经心的目光,身形一晃,凑近了些。
靠得很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
两人沉默对视着,这里显然已经没有人去关心还在激动到上蹿下跳的沈弗玉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我没有名分。”
烟和打火机都放在口袋里。
很容易摸得到的地方。
贺元晟能感觉到骆钦文的手指划过了烟盒, 可下一秒却很巧妙地忽略了,反而在他的口袋里四处摸了起来。
抬眸一看,骆钦文正勾着唇, 眼眸噙着很浓的笑, 眉间却轻轻地皱着, 像是很疑惑怎么会摸不到似的煞有其事抓着他的衣服, 边低笑着,边一步步往他身前靠。
近到两人快要撞在一起时, 贺元晟轻哼了声, 故意问:“找不到?”
“嗯,”骆钦文闻声立马停了下来, 不知是咬着烟的缘故,还是因为笑意太明显,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放哪里了,我再找一找。”
他说这话时,手上动作没停过。
贺元晟对骆钦文偶尔耍的这些小手段感到非常无奈, 他做这些事时总大大方方的,仿佛吃定了贺元晟不会在这种事上生他的气,每次都点到为止,得了甜头就跑,这次估计是贺元晟表现出了明显的纵容——
因而就更加有恃无恐。
站在他身前磨磨蹭蹭摸了好大一会儿,直到自顾自说的沈弗玉终于察觉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而容颜小怒,蹦哒过来准备找人算账时, 骆钦文这才将烟和火机从他口袋里拿出来。
“哥!你都没听我……”
“我替你保管,”骆钦文直勾勾看他,小声和他打着商量, “行不行?”
贺元晟放松地半倚在桌子边缘,朝他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没说同不同意,只说:“你都拿走了。”
骆钦文闻言有些得意地挑了下眉,接着将唇边的烟取下放进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喂!你们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人听我说……”
顶着沈弗玉大怒的声音,骆钦文哼了声,很幼稚地说:“反正都是我的了,就算你生气也不还给你。”
贺元晟盯着他看了几眼,唇角微微上扬,没搭骆钦文的话,反而偏头安抚着一旁被忽视太久的沈弗玉:“听到了,你说今年还要参加,预祝你取得好成绩。”
沈弗玉很好哄,几乎是立马就不生气了,他有些害羞地扭捏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将骆钦文挤走了,两眼放光地盯着贺元晟:“哥,那你会参加吗?如果你参加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吗?”
“我……”
“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什么?”没等贺元晟说话,被忽视了一秒的骆钦文就皱了皱眉:“谁要和你一起,找别人去。”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沈弗玉不满地瞪他,“骆钦文,你怎么这么招人讨厌。”
骆钦文闻言眯紧了眼。
沈弗玉喉结滚了一下:“本来就是,就算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害怕你的。”
“是吗?”骆钦文朝他笑了笑:“平时还是钱给多了。”
沈弗玉闻言脸色一垮,立马谄媚道:“哥,你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你长得帅帅过吴彦祖,你身材好好过八头身。”
见骆钦文不为所动,沈弗玉立马找贺元晟寻求共鸣:“是吧贺哥?”
扫了眼骆钦文,贺元晟勾了下唇:“还行吧。”
骆钦文“嗯?”了声,像是对他说的话感到非常意外:“就只是还行?”
“那你盯着我眼皮上的痣发呆的时候……”
“好了好了,”贺元晟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实在不愿意在沈弗玉面前听他乱说话,妥协道:“嗯嗯嗯,你好看。”
骆钦文眼眸沉了沉。
“好看到什么地步,”骆钦文追问道:“能靠这张好看的脸追到人吗?”
这话说得太露骨,加上他直勾勾盯着贺元晟看,迟钝如沈弗玉都觉得不太对劲了,一双充满智慧的眼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没等贺元晟说什么,他便恍然大悟地脱口而出:“嫂子竟是我偶像?”
贺元晟闻言眼睛都瞪大了:“不……”
“胡说什么?”没等他否认,骆钦文便严肃打断,扭头冲沈弗玉大声说话:“我还没有追到他,更没有名分,你在胡说什么?”
贺元晟:“……”
沈弗玉:“哥,这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没关系,出去买点菜回来,晚点回来,”骆钦文掏出卡递给他:“今晚我下厨。”
沈弗玉双眼一亮,双手恭敬地接过黑卡:“哥,我的哥哥,买菜之前我可以买一个游戏机吗?好哥哥,我只买一个,不贵。”
“买吧。”骆钦文大气地朝他挥挥手,扭头笑着问贺元晟:“你呢,想要不要什么?”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我想要个清静。”
——
骆钦文才不会让他清静。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彻底放下了平时的包袱,今天表现得异常黏人,说个不好听的,简直是黏人精上身。
贺元晟上个厕所他都要在门口等着,要不是刚刚他还在沈弗玉面前求什么名分,贺元晟甚至觉得骆钦文已经单方面认为他们在谈恋爱了。
这都是什么事。
贺元晟边洗着手边想。
盯着满是泡沫的手看了几眼,像是有心灵感应般,贺元晟在水声潺潺中抬起了头。
入目是一双含笑的眼。
正值午后的阳光洒进古朴的窗户,飘扬在空中的灰尘在一片淡蓝色的剪影下起舞,贺元晟微抿着唇,盯着镜子愣了愣。
他很少照镜子。
总觉得有时候看久了,就会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譬如此刻,只是因为想到了骆钦文,眼眸里就噙着笑,唇边也上扬着,整个人显得很开心的他,看上去也不像他自己。
怎么会这么开心?
思索片刻,平静的心脏突然猛地跳了起来,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替他回答此刻的困惑。
手指因剧烈的心跳声而很轻地蜷缩了下,贺元晟喉结一滚,有些慌乱地垂下眸。
片刻后,他盯着水池很轻地笑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骆钦文和沈弗玉斗嘴时的模样幼稚得好笑,也或许是因为解决了长久以来困扰他许久,嗓子不舒服的问题,或许是骆钦文家里有他想要的,但是一直没能拥有。
总而言之,都是因为骆钦文。
因为骆钦文,他才会这么开心。
贺元晟觉得心里一直坚守着的东西似乎松动了,在一个阳光照着很寻常的午后,在骆钦文在门口等待许久,一直没见他出来而低声喊他名字的此刻。
在骆钦文一声声低喊他的名字许久后,贺元晟噙着笑推开了那扇门。
——
两人没有在医馆里多待。
因为沈老先生嫌他们碍手碍脚,主要是嫌骆钦文,在第三次撞见骆钦文在贺元晟面前晃来晃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以及贺元晟逗小狗似的让他走远些时。
实在看不过去的老先生不耐烦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老街那边开了几家新铺子,卖的都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你带小贺去逛逛。”
骆钦文闻言朝他摊开手。
“干什么?”老先生瞪他。
“还能干什么?”骆钦文混不吝地挑眉:“给我钱。”
“你那么大个老板,”沈老先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钱呢?”
“沈弗玉把我的卡拿走了。”
“你给他干什么?”沈老先生掏了张钱递给他,恨铁不成钢道:“他肯定又去买什么游戏机了,家里的都快堆成山了……”
“就一百?”骆钦文打断他。
“嫌多?”沈老先生哼了声:“嫌多你还我。”
骆钦文也哼:“不还。”
说完便示意在一旁笑的贺元晟跟他一起走。
“记得回来吃晚饭。”老先生在身后叮嘱着。
“好,”骆钦文应了声:“等我回来做饭。”
等两人走了离医馆有段距离后,贺元晟笑了笑:“你真会做饭?”
“真的。”骆钦文也笑:“我做饭很好吃。”
贺元晟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见他这样的反应,骆钦文也并不觉得气馁:“不信是正常的,毕竟像我这样长得好看又会做饭,还能包揽整个家务的男人简直少之又少。”
贺元晟“哦?”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就两个。”骆钦文低笑道。
贺元晟配合他:“还有一个呢?”
“你呀。”骆钦文偏头看他:“我知道你会做饭,也会做家务,而且,”他语气一顿:“长得也好看。”
双目对视,贺元晟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
骆钦文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贺元晟提醒他看路,他才笑着直视前方。
今天是工作日,街边的人很少。
落叶洒满了一地,太阳很暖和,偶尔有风吹过,两人步调一致,都在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午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钦文听到贺元晟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做饭。”
骆钦文脚步一顿,唇边的笑淡了些。
见他这样的反应,贺元晟愣了愣:“怎么了?”
“不是从什么好道上知道的,”骆钦文低声说:“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不生气。”
“就是某次你下班,我在车库看到那谁接你,”骆钦文不愿意回忆,甚至连曾逍的名字也不想提:“他缠着你要吃糖醋排骨,你说回家给他做。”
话刚落音,贺元晟就想起来了。
他没有刻意去记过,只是曾逍太少接他下班了所以才会有印象,看了眼不太高兴的骆钦文,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些:“我就会做那一道。”
骆钦文闻言立马对他笑了笑:“那也很棒了。”
贺元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你也能夸。”
“怎么不能?”骆钦文伸手将他的衣领抻了一下:“伸到里面去了。”
贺元晟缩缩脖子嗯了声,片刻后他朝骆钦文望了过去:“你对我的事很了解。”
骆钦文手顿了顿:“你介意吗?”
贺元晟想了想,摇摇头:“以前有点,现在不会。”
骆钦文闻言眼眸沉了沉。
没等他说些什么,出乎意料地,贺元晟突然开口问:“你的耳朵怎么回事?”
骆钦文脚步一顿。
两人站在某棵大树下对视了许久。
正当贺元晟以为这个问题太过突兀让骆钦文不适准备道歉时,直勾勾盯着他的骆钦文滚了下喉结:“你想知道?”
贺元晟很快点了下头。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骆钦文声音突然低哑了许多,眼眸里闪动着:“你对我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一阵风吹过,贺元晟替他捡了捡落在肩头的枯叶,双目对视,他点了下头:“可以。”
第46章 第 46 章 “小可怜。”
话刚落音, 贺元晟就看见骆钦文的双眸亮了亮,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及难以忽视的喜悦,就像是他等这个回答已经很久了。
或许是他此刻的目光太过直白而显得人有点呆, 看了几眼, 贺元晟下一秒就偏过头笑出了声。
“怎么?”骆钦文见状立马凑过来了, 一副被嘲笑了的可怜样, 哼哼唧唧地同他说话:“你不要笑我。”
被困在树和骆钦文之间,贺元晟用拳抵着唇, 笑着“嗯”了声:“没笑你。”
“你就是笑了, ”骆钦文人高马大的,还非要看贺元晟笑的模样, 只好弯着腰,双手插兜, 低头噙着笑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都不矜持。”
语气一顿,不让贺元晟说话,他又轻哼了声:“我开心嘛。”
语气说不出的亲昵。
很少有人这样和贺元晟说过话,贺元晟一时觉得惊奇, 主要是很难想象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酷的骆钦文私下说话竟能这样,轻抬眼皮,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话怎么哼哼唧唧的,那么多语气词。”
骆钦文笑了笑:“这样比较可爱。”
看了他一眼,贺元晟偏了下头:“哦。”
见他这样的反应,骆钦文眼眸噙满了笑,跟着他偏头:“你不觉得吗?”
忍着笑, 贺元晟想了想:“还行吧。”
没等骆钦文说什么,他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可能你曾经追过的人都觉得你这样比较可爱吧。”
话刚落音,骆钦文立马说:“就你一个。”
贺元晟闻言看向他。
眼眸沉了沉, 骆钦文看向他:“我没追过人,也没和谁谈过恋爱,就你一个。”
贺元晟本来是开玩笑的,但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现在这个年代,有一两段甚至四五段感情经历都很正常,更别说在自身条件都算得上完美的情况下。
要是这话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贺元晟只会一笑而过,可说这话的是骆钦文。
扪心自问,是不是初恋对贺元晟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打心底里信骆钦文说的话,这种莫名来的信任感让贺元晟自己也很惊讶。
见他沉默,骆钦文低声问:“怎么了,你介意我没谈过不能给你好的恋爱体验吗?”语气一顿,他凑近了些:“这些都可以学,你教教我嘛。”
任由他靠近,贺元晟看了他一眼:“别人都是以没谈过恋爱为荣,你倒是反过来的,”他歪着头学他说话:“你不介意我谈过吗?”
话刚落音,骆钦文就不太开心地压了下唇角:“你那又不算谈恋爱。”
“怎么不算?”
“就不算,”骆钦文认真地看他,“谈恋爱就是得照顾好你,他又没做到。”
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在胡说,但贺元晟听了也很开心,只是没等说些什么,骆钦文就不满地皱眉:“你不要一直说他了,你刚刚说要多了解我。”
或许是不敢在贺元晟面前表现出来不开心,因而整句话很没威慑力,忍着笑,贺元晟有意逗他:“你刚刚还说不介意。”
“我是不介意,”骆钦文不顾他俩还在大街上,也不顾自己还没名分,“可又不影响我吃醋。”
贺元晟看了眼身旁经过,狐疑看向他俩的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脚步往前走。
“你听到了吗,”骆钦文边追上来边说:“我说我要醋死了。”
——
“两杯热牛奶,谢谢。”
“我要喝咖……”
“不喝,”骆钦文打断贺元晟没说完的话,将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就两杯热牛奶,谢谢。”
服务员接过菜单:“好的,请您稍等。”
说完便离开了临江的双人小包间。
目送服务员离开的背影,贺元晟嘴唇一动,还没说什么,骆钦文便像是想到他会说什么般,先发制人道:“你说要请我的,喝什么当然由我来决定。”
至于为什么从骆钦文请客会变成贺元晟请客,全都归结于骆钦文一直在他身后说“我真的很吃醋,你要不要管一下?”出于无奈,贺元晟将他领进了一家咖啡馆,并主动说请客——
这才勉强安抚好了人。
双目对视,两人笑出了声。
“我从没见过有人来咖啡馆只喝热牛奶。”
“这种事我见多了,”骆钦文笑了笑:“沈弗玉去酒吧还只吃果盘。”
贺元晟闻言也跟着笑了笑:“他年纪还小。”
“他那是缺心眼儿。”骆钦文毫不留情地说。
贺元晟闻言后背放松地靠着柔软的沙发藤椅,朝骆钦文看了过去,双目对视,他眼眸中的笑意淡了些,没等骆钦文开口问,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和我说说。”
骆钦文见状也往后靠了靠:“老爷子和你说的?”
贺元晟没有隐瞒,他点了点头。
沉默之际,服务员将两杯热牛奶送了过来,骆钦文接过,用手背感受了下温度后,将其中一杯放在了贺元晟面前。
贺元晟尝了一口,温度刚好,甜度适宜。
骆钦文一直没有说话。
其实贺元晟也很纠结,连朋友或者同事发生了很小的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更别说这可能有关乎于骆钦文的阴影。
贺元晟向来是个做事会考虑后果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完全没考虑过,他当时甚至没想过骆钦文会不会拒绝就开口问了,思绪之际,伴随着玻璃相触的声音,骆钦文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贺元晟。”
贺元晟闻言看了过去。
骆钦文立马对他笑了笑:“我和你说这些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另一件事,至于这段经历,我没放在心上,你听听就好。”
贺元晟点了点头。
“我是个私生子,”骆钦文平静地开口:“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哥,骆平津你应该见过。”
没想到骆钦文开口就说这个,贺元晟迟疑地点了下头:“在总部开会时见过。”
“他有先天性心衰,”骆钦文抿了口牛奶:“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他差点死在我家,回去没多久后他爸就知道了。”
“骆平津和他说是被我吓的,他连夜开车过来,打了我一巴掌。”语气一顿,骆钦文笑了笑:“其实很简单,就这么回事。”
骆钦文将事情经过说得很简单,语气也很平静,用词可以算得上轻快,有些指代词甚至不明,可贺元晟没觉得半点轻松,他抿了口热牛奶,皱着眉问:“我可以骂人吗?”
骆钦文有些惊讶地扬了下眉:“可以。”
“他是傻逼。”贺元晟客观地给出评价:“没搞清楚事情经过,他凭什么打你?”
没等骆钦文说些什么,骆钦文就笑着看他:“原来你还会骂人。”
“你不要笑了,”不知道哪来的脾气,贺元晟一点都不想看到骆钦文笑,他抿了几口热牛奶,“我怎么不会骂人,我他妈又不是圣人。”
骆钦文垂眸将唇角压平了些。
“你怎么站在那里让他打,”贺元晟皱了皱眉:“不知道躲呀?”
他当时那么小,面对一个震怒的成年人害怕都来不及能躲到哪里去,贺元晟其实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生气,骆钦文原本可以健健康康的。
想到这,贺元晟就觉得心里堵了什么,很憋屈,又隐隐泛着疼,目睹他的反应,一言不发地骆钦文眼眸沉了沉,他抿了口牛奶,将翻涌着被在乎的快//感藏了下去。
贺元晟越想越气:“你家里人怎么没报警,为什么还要把你送过去?”
骆钦文喉结一滚:“我自己去的。”
“想要膈应他们,”骆钦文语气很平静:“也想亲眼看到些什么。”
贺元晟顿了一下。
“我报复心可强了。”骆钦文笑着说,“背地里干了很多坏事。”贺元晟盯着他的脸,平静道:“就算是杀人放火,你也没做错。”
骆钦文闻言抿了下唇:“违法的事我可不做,我还要和你谈恋爱。”他语气一顿,“其实我当时是为了留下老爷子的医馆才去他那,后来我舅舅结婚了,家里很热闹,我就不常回来了。”
自小寄人篱下的贺元晟知道骆钦文想表达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眸闪动着:“还疼吗?”
骆钦文摇摇头:“不疼了。”
有意缓解氛围,贺元晟笑了一下:“小可怜。”
骆钦文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一直觉得我可怜,但直到某天就不觉得了。”
贺元晟闻言抬了下眸。
“你总问我为什么喜欢你,”骆钦文笑了一下,“可能就是在我最需要帮助时,你出现在我身边。”
他语气一顿,突然问:“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贺元晟迟疑了几秒。
没等他说些什么,骆钦文便继续开口:“我当时什么都听不到,连助理凑到我耳边和我说注意事项我都听不到,可隔着一道展览的距离,我却听见了你的声音。”
“你当时蹲在地上和一个问路的小女孩说话,小女孩找不到爸妈在哭,你牵着她的手安慰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从兜里递给她一块糖。”
贺元晟愣了愣,罕见地有点抓不住重点:“那块糖是我助理给我的,我平时不爱吃……”
双目对视,贺元晟的声音戛然而止。
“万千人里,我只听到了你的声音,”骆钦文低笑道:“我想,这就是命中注定。”
第47章 第 47 章 “怎么这么黏人。”
一直以来, 贺元晟对待感情虽说不上消极,但一直秉持着“分开也好,相守也行”的态度, 并不强求有个什么好结果, 而“命中注定”将这份感情浓缩到许多许多倍, 在类似于天选的加持下, 它势必是热烈,不计后果的。
或许是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 所以在此之前, 贺元晟并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可此刻和骆钦文对视的每一秒里,几乎都在重刷贺元晟对待感情的认知, 让他知道,这样的感情并不是不存在。
因为骆钦文看上去, 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我喜欢你,”沉默之际,骆钦文开了口,“就从那一瞬间开始。”
思绪有些混乱的贺元晟脱口而出:“我知道, 一见钟情嘛。”
话刚落音,骆钦文就轻笑出了声:“也可以这么理解,你那天真的很好看。”语气一顿,他直勾勾地看了过来:“感觉你现在有点掉线了。”
“怎么?被我吓着了,”骆钦文在他眼前挥挥手,低笑着说:“呼噜呼噜毛,乖乖吓不着。”
贺元晟闻言勾了下唇:“这句话不是这样说的。”
骆钦文挑眉:“是吗, 那是怎么说的。”
贺元晟抿了口热牛奶,过了许久才说:“反正没有乖乖,你总给自己加词。”
“我喜欢你好久了, ”骆钦文大言不惭道:“口头上占点好处也不行吗?”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只是口头上吗?”
“口上也占了,”骆钦文改口改得很快,“如果亲额头也算的话,那我占你便宜好几次了。”
话刚落音,贺元晟咳了好几声:“你不要再说了。”
骆钦文后背往沙发上轻轻一靠,看向他的眼眸噙着笑意,贺元晟看了他一眼后唇角也沾上了笑意,两人一时安静了下来。
窗外阳光洒向桌面,触及指尖,带着身体也跟着暖洋洋的,贺元晟若有所思地移回视线,看了骆钦文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可我给不了你相同的回馈。”
骆钦文闻言抬起了头。
“在我的视角里,你没有出现过,”贺元晟嘴唇动了动,“如果说你对我的感情到了这里,”
贺元晟伸出手,在靠近骆钦文的位置点了一下。手指向下移,在靠近自己的地方点了点:“那么我目前只到这里。”
“时间长度不同,浓度也不相同,”贺元晟收回手,看向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什么,你……”
话没落音,骆钦文就摇了摇头:“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敛起笑意,骆钦文说:“原本你一个人好好的,是我非要喜欢你,还想和你谈恋爱,我付出更多是理所应当的。”
贺元晟顿了一下。
没等他说什么,骆钦文就凑了过来,伸出指尖停在了离贺元晟很近的桌角处,双目对视,他眼眸闪动着,声音很低哑:“先不说这个,你对我感情竟然到这了吗,什么时候?”
贺元晟垂眸看向他的指尖。
正当骆钦文以为贺元晟又会说他抓不到重点时,他的手指被人握住了。
带着温热,带着意料之外的心悸。
“原本是在这里,”在骆钦文沉沉的视线下,贺元晟若无其事地抓着骆钦文的指尖离自己远了些,停留了一会儿,又抓着他离得近了些:“但现在又到这里了——”
“你老抓不住重点。”
说完想松开手时,骆钦文很巧妙地转了一下手腕,在弥漫着浓郁的牛奶香里,两人掌心相对,指尖虚虚相触,像是在牵手。
一瞬间,贺元晟心落了好几拍。
“干什么?”他抬了下眼皮。
“牵手。”骆钦文一言不发将手握紧了,“可以吗?”
贺元晟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你谈恋爱,”他伸出指尖推了下骆钦文的掌心,“松开。”
没将手移开,反而伸出指尖直直贴上他的脉搏,骆钦文喉结一滚,喊他的名字:“贺元晟。”
贺元晟“嗯?”了声。
“你心跳好快。”
贺元晟顿了顿,恼羞成怒地将手收回来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骆钦文笑着点点头,他语气一顿,撑着头看他:“两天够不够?”
贺元晟闻言看了他一眼。
“那就一天,”骆钦文笑:“我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你入股不亏。”
打量了他几眼,贺元晟不动声色抿了口牛奶。
“半天吧。”
贺元晟闻言要起身。
骆钦文笑着拦了他一下,随后认真地看向他:“只要你愿意,考虑多久都没关系。”
——
两人在咖啡馆聊了许久。
也不只局限于私人感情,其实更多的时候谈的还是工作,比如海威老总终于打电话来催进程了。
“明天去?”骆钦文问。
“嗯。”贺元晟闻言点点头:“需要我安排什么。”
“不用,”骆钦文想了一下:“明天应该只是参加年终会,到时候我让公司备好礼品,至于新数据中心选址我更倾向于来年再帮他们解决。”
贺元晟皱了下眉:“那我这趟来的岂不是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骆钦文笑了笑。
见他的神情,贺元晟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开口前阻止了:“明天看看任总怎么说,我看他们这个项目追得比较急。”
骆钦文点点头:“听你的。”
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沈弗玉给骆钦文发了很多条消息过来,贺元晟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腕表,随后将未喝完的牛奶一饮而尽:“我们回去吧。”
骆钦文正苦大仇深地回沈弗玉消息,听到这话时,显得十分不开心:“我们才单独待了一下午。”
见他这样,贺元晟忍了忍笑,安慰道:“你不是说要回去做饭吗,该回去了。”
骆钦文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不说这话了,如果我不说那……”
“我也很想吃你做的菜,”贺元晟打断道,很轻地朝他“嗯?”了声,“回去吧。”
“走,”骆钦文起身率先拉开包间门:“我们现在就回家。”
——
“哥,我不会啊,这鱼能这么杀吗?”
“哥,这火会不会太大了,我真的有点害怕。”
“哥……”
在沈弗玉第三次在厨房里喊哥的时候,穿着围裙的骆钦文面无表情地将他轰了出去:“滚。”
沈弗玉压下得逞的笑意,快速将手套摘了下来,他马不停蹄地往门口走,边走边恭维道:“哥你慢点忙,我一定帮你好好招待贺哥。”
从厕所刚出来的贺元晟便恰好听到了这句话,疑惑着提起脚步正准备往厨房里走时,沈弗玉拉了他一下:“哥,我们不用进去。”
贺元晟看了眼紧闭的厨房,轻轻皱了下眉:“不用帮忙吗?”
“不用不用,”沈弗玉笑着将他往客厅里带:“你是客人帮什么忙,再说我哥平时都是一个人做的,厨房也不大,几个男人站在一起还占位置。”
说着,他就将一个游戏手柄塞进了贺元晟手里:“哥你陪我玩会儿游戏吧,平时都没人和我玩。”
贺元晟看了眼厨房,随后偏头看了眼沈弗玉,有些为难道:“我很少玩游戏。”
“没关系的,”沈弗玉眼巴巴地看着他:“这游戏很容易上手的。”
贺元晟正想找什么理由拒绝时,手机震了一下。
【钦文:你在外面玩一会儿。】
贺元晟想了想。
【贺元晟:不用我帮忙吗?】
【钦文:不用,我就做几道菜很快的,厨房油烟重又很闷,你嗓子不好,别过来。】
看着屏幕,贺元晟眼眸很轻地闪了一下。
没等他回,骆钦文又发了消息过来。
【钦文:但你也别离沈弗玉太近,和他少说点话,我有点吃醋。】
贺元晟简直有些受不了他。
【贺元晟:他是你弟。】
【骆钦文:那怎么了,他要不是我弟如果这样缠着你,我早揍他了。】
【贺元晟:……做饭去吧。】
【骆钦文:好【开心转圈】】
“幼稚。”
看着屏幕,贺元晟轻笑了声。
“不幼稚吧,”沈弗玉闻言正襟危坐地坐了起来:“这个比分手厨房难多了,不过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款游戏玩。”
“不用了,”贺元晟笑道:“就玩这个吧。”
话未落音,贺元晟看了眼屏幕上方投着的虚拟人生,又看了眼几乎没多大用处的手柄,最后一言难尽看了眼玩的全神贯注的沈弗玉。
“大概是基因问题。”贺元晟默默地在心里这样想。
和沈弗玉玩了没多久,贺元晟就觉得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婉拒和他一起看npc赚钱养家的每日日常,贺元晟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客厅。
天深了许多,不远处的厨房里升起炊烟袅袅。
贺元晟看着这幕,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感慨,他思索了片刻,提起脚步往厨房里走去。
骆钦文正蹲在地上似乎在备菜。
他身材好,蹲在那里也十分赏心悦目,贺元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骆钦文像是心有灵犀,回头看向他。
双目对视,骆钦文眼眸亮了亮,很幼稚地朝他洒了下指尖上的水,水洒过来时,贺元晟笑着闭了下眼。
“就分开几分钟而已,”再次睁开眼时,骆钦文穿着围裙走近了些,厨房里的灯光有些暗,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贺元晟倚在门扉边,由着他一步步靠近。
直到近到能闻到骆钦文身上那股已经淡了的香味,近到伸手将他睫毛上的水雾擦掉那瞬,他听见骆钦文低笑着问他:“你怎么这么黏人。”
第48章 第 48 章 “谁不急谁小狗。”……
贺元晟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见别人说过他黏人, 可造谣他的人却没有半点歉意,还试图用指尖拨弄他眨动的睫毛。
“别弄。”倚在门框旁,贺元晟轻声啧了一声, 拍了下骆钦文得寸进尺的手指, 略过他看了眼屋内:“需不需要帮忙?”
“真不需要, ”骆钦文笑着收回了手, “菜都备好了,只等我炒熟就可以吃饭了。”
“行, ”贺元晟应了声, 逗小狗似的朝他挥挥手:“去吧。”
“那你呢,”骆钦文闻言挑了下眉:“你在这儿陪我?”
贺元晟本来没这个打算, 他就是想来看看骆钦文需不需要帮忙,但对上这双噙着笑意的眼眸,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嗯”:“看你厨艺怎么样。”
骆钦文笑了一下,穿着围裙往厨房里走,没一会儿就给他搬了个凳子出来:“那你坐在这儿。”
骆钦文给他指了块地,既吹不到风又离油烟远的地方, 贺元晟见状有些忍俊不禁地摇摇头:“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儿了?”
“我哪敢呀,就是怕你站着累。”
“站一会儿能有多累。”
虽是这样说,但贺元晟还是坐了下来。
骆钦文没说话,转身不知道在厨房里捣鼓了什么,很快给他递了杯温水:“放了蜂蜜。”
贺元晟勾了下唇角,有些无奈地接过:“其实我不爱喝甜的,展会的那块糖真是我助理给我的。”
“我知道, 喝点蜂蜜水会舒服点,你不是还在生病吗?”骆钦文边说着,边伸手将贺元晟手上的杯子又接了过来, 在贺元晟疑惑的视线下,他凑近了些:“帮我系一下。”
贺元晟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的围裙,眼眸里很快噙上了然的笑意,他自上而下地抬眸,不出意料地撞进了骆钦文的眼眸中。
此时此刻,他也噙着笑。
贺元晟没拆穿他的小把戏,伸手将两根带子抓在了手里,指尖稍稍用力,即使穿着较厚的衣服,骆钦文那细窄的腰身依旧被掐了出来。
肩宽窄腰。
人长得很好看。
还会做饭。
腿也很长。
情绪稳定,会照顾人。
主要还是长得好看。
贺元晟边想着这些边给他在身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了。”
骆钦文将手里的蜂蜜水重新递给了他,指尖相触,他蹭了蹭贺元晟的手指,同他小声说话:“还可以吧?”
“什么?”
骆钦文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片刻后,贺元晟双眸在他腰间划了一下,语气淡淡地“嗯”了声:“还不错。”
“你都没吃过,”骆钦文闻言眼眸沉了沉:“就知道还不错了?”
话刚落音,贺元晟便抿了口蜂蜜水,他伸出舌尖在湿润的唇上很轻地舔了一下,在骆钦文愈发深沉的眼眸下,从容地翘起腿:“我说蜂蜜水还不错。”
“要吃什么?”没等骆钦文说话,贺元晟便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片刻后,他像是恍然大悟般勾了下唇:“你说菜呀?”
骆钦文笑着后退了几步:“我说不过你。”
“那是自然,”贺元晟捧着温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撩人的手段还得学,小朋友,我不吃你这套。”
骆钦文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贺元晟盯着他的侧脸看,片刻后也很轻地勾了下唇。之后的骆钦文就规矩多了,没再黏黏糊糊地凑过来,很认真在做饭,贺元晟时不时会和他说会儿话。
期间沈弗玉还来了一趟,脸上看着情绪不高:“老头子散步回来了,一看我在玩游戏就把电源给拔了,我的游戏还没保存呢。”
正做饭的骆钦文扭头就说:“保存也没用,反正你也玩不明白。”沈弗玉被怼得愣了愣,回过神后气得大叫了声:“我哪里玩不明白了,我都通关多少个游戏了,骆钦文你不要胡说。”
“卡拿来。”
沈弗玉一下就没了脾气,围过去又叫骆钦文好哥哥,不出意外,骆钦文很嫌弃地让他走远点,可能是两人动静闹得太大,客厅里沈老先生也闻声过来了。
和贺元晟对视一眼后,老先生收起笑意开始批评起人来,一会儿说沈弗玉整天都知道玩游戏,一会儿又说全是骆钦文惯的。
沈弗玉为自己大声辩解,骆钦文嫌弃得够呛,说恶心到不想做饭了,沈老先生闻言立马瞪他:“随便你,反正小贺还饿着。”
骆钦文作势要扔下锅铲:“我带他出去吃。”
沈弗玉紧随其后:“哥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沈老先生皱眉:“他俩约会你跟着去干什么?”
“……”
看着眼前争吵不休的景象,贺元晟勾着唇,摩挲着指尖从心脏传来的温度,很轻地笑了笑。
——
正式吃饭是在“争吵不休”的半个小时后。
贺元晟盯着一大桌子菜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一番,骆钦文趁着一老一小没注意时,给他碗里明目张胆地先夹了很多菜:“饿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贺元晟的肚子就在咕咕叫。
他点了点头:“有点。”语气一顿,他看了眼骆钦文鼻尖上渗出的汗珠,很轻地说:“辛苦了。”
骆钦文闻言偏头看向他:“不辛苦,”语气一顿:“我开心还来不及。”
贺元晟没说话,很轻地勾了下嘴唇。
骆钦文做的菜很好吃。
出于客观来说,是真的很好吃。
贺元晟不知不觉中竟还添了第二碗饭,连沈老先生和沈弗玉都先行离开了餐桌,要知道,他最近可是吃一碗都很勉强,因此骆钦文对此也很惊讶:“吃太多会不会消化不良?”
贺元晟犹豫了下:“那我不吃了。”
说完便将筷子放下。
骆钦文见状阻止道:“那还是得吃饱,饿着多难受,要是实在不行,等会儿我们散步回酒店就当消消食?”
贺元晟闻言狐疑地看向他:“我说你怎么把菜做的这么好吃,合着你就搁这儿等着我呢。”
语气一顿,他将筷子放下,故作严肃道:“上次说散步就找我买花,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了?”
本意是想要逗他,谁知骆钦文立马接话说:“我想要一个奖励。”没等贺元晟说什么,他便小声哼哼:“就当我做饭好吃的奖励。”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
“给不给?”
双目对视,贺元晟噙着笑没说话。
两人很快将这个话题揭过。
这顿饭吃得极为愉快,等贺元晟放下筷子,天已经全黑了,由于要为明天去海威做准备,他们并没有在医馆待多久。
得知两人要离开时,沈老先生的眼睛流露出很不起眼的一抹落寞,贺元晟也跟着觉得失落起来,明明他们相处不过一天而已。
将整理好的药材和药方递给骆钦文,沈老先生说话的语气放轻了些:“和你们说的都要记得,不要抽烟,小骆你不舒服要去医院做检查。”
贺元晟点点头,保证道:“回去就戒烟。”
骆钦文站在他身后,学他说话:“回去就去医院。”
话刚落音,没等贺元晟皱眉,沈老先生维系不到三秒的慈爱顷刻土崩瓦解:“骆钦文,你怎么说的话?”
“知道了,”出乎意料地,骆钦文被凶了也只是笑,沉默之际,他放轻了声音,喊了声:“外公。”
沈老先生立马熄了火,掩饰着眼热,他挥了挥手:“走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便转身往里走。
比起沈老先生,沈弗玉就显得有些黏人,先是要加贺元晟的微信,后面又围在他们身旁一直喊哥,最后骆钦文被烦得不行,敷衍道:“不要再烦我了,年后我会回来看你和外公的。”
“谁问你了,”沈弗玉将卡还给他,随后眼巴巴地看着贺元晟:“哥,你年后也来吧,你带我去攀岩,年后就有一家新馆要在这儿开了……”
“沈弗玉,”骆钦文不想给贺元晟太大的压力,他打断道:“你烦不烦人,”
只是话没落音,贺元晟便应了声:“好。”
在骆钦文略带惊讶的视线下,他朝沈弗玉笑了笑:“年后见。”
——
车开得稳。
窗外呼啸着,车内却罕见地安静。
借着车窗倒影,在看到第不知道次骆钦文朝他凑过来,又顾忌着什么离远些时,贺元晟回过头来。
双目对视,骆钦文眼眸里噙着很深的情绪。
“你从不轻易许诺,”沉默之际,在贺元晟的视线下,他低声道:“‘年后见’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他觉得骆钦文现在又是在践行他之前说过的“抓住机会”,明明他在答应沈弗玉时压根就没想这么多。
“你知道不知道?”见他不说话,骆钦文也不顾上车内还有其他人,直勾勾地凑了过来:“年后你以什么身份和我一起回家?”
贺元晟摩挲了下指尖,依旧没说话。
“是我想的那样吗?”骆钦文喉结一滚,自顾自地说着,“如果是,那我从现在就数着日子过了。”
贺元晟忍不住开口:“是谁之前说不急。”
“我急。”骆钦文笑出了声:“我就急着和你谈恋爱,谁不急谁小狗。”没等贺元晟说话,他便耍无奈地开始哼哼唧唧:“贺元晟,我真希望年后快点来。”
“年后?”只听到这句的司机师傅立马热情地接话道:“过完这周就到春节了,快了。”
“这几天正是准备年货的时候……”
在骆钦文和司机搭话之际,贺元晟扭头看向窗外,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他轻笑着,在心里重复司机那一句:“快了。”
第49章 第 49 章 “你这样很可爱。”……
路上有些塞车,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
出了电梯贺元晟走在前面,骆钦文提着两大包中药跟在他身后,因为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便一直絮絮叨叨着。
“年后也可以是大年初一吗?”
“为什么还不过年啊。”
——类似这样的话。
从一开始的不太想理睬, 到最后贺元晟实在是被他念得没了脾气, 开门前一刻, 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有时候真替沈弗玉觉得冤。”
过道里很暗, 唯有廊灯开着。
骆钦文那张脸在不明不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立体,因贺元晟的话, 唇边勾起了一抹似有略无的笑, 双目对视,他眼眸沉了沉:“好端端说他干什么?”
语气一顿, 像是很不开心地压了下唇:“他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
“哪里高?”
“还不高吗,”骆钦文垂眸看他:“你都很少喊我的名字。”他顿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名字不好听?”
“那我也可以改名叫沈弗玉。”
贺元晟:“……”
“你总说他幼稚, ”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有些无奈地转身开了门:“可我觉得的你比他幼稚的多得多。”
刚进门,没等贺元晟开灯,便听见骆钦文学他说话:“我哪里幼稚?”
“你现在这样就很幼稚, ”语气一顿,感受到身后隐约紧跟着来的温度,贺元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得太紧了骆钦文,我要是走慢点你都能踩到我后脚跟了。”
话刚落音,骆钦文眼眸亮了亮:“再叫一次。”
贺元晟滚了下喉结:“你能不能抓住重点,我的意思是……”
没等他将话说完, 骆钦文便凑近了些,双眸直勾勾盯着他,两人沉默之际, 贺元晟的脸突然被人很轻地捏脸一下:“重点就是你叫我骆钦文。”
脸被轻触的温度一直传到耳根,从没被人这样捏过脸的贺元晟当即愣在了原地。
骆钦文一直等他说话。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享受贺元晟骂他的准备,结果过了许久,贺元晟只憋出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你干什么。”
听得骆钦文心都要化了。
想上手抱他,想蹭蹭他的脸颊,可他实在害怕贺元晟真生气,于是在贺元晟向他投来视线的下一秒,他就主动将脸递到了贺元晟面前。
双目对视,在贺元晟略带迟疑的目光下,骆钦文蹭了一下贺元晟的掌心,用实际行动来解释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见到这幕,贺元晟都快气笑了。
半倚在玄关处,自上而下看着骆钦文讨好的模样,他一边觉得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的前提下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有些太过,一边又觉得骆钦文的脸实在养眼,让人拒绝不了。
于是手指情不自禁地从脸颊向下,很轻地抬起他的下巴,在骆钦文微沉的目光下,指尖又直直向上,停在了他很喜欢的那颗痣上。
没想到贺元晟会真的摸他,骆钦文呼吸一重,下一秒在贺元晟的视线下极为顺从地闭上了眼。
他的睫毛很长,眼皮因触碰而不安地轻轻颤着。
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贺元晟呼吸变得也有些重,很快地,脑海里又不自主地假象出骆钦文在他手下高潮该是什么模样。
皱着眉,湿润的嘴唇微张着,会因为受不住而全身颤栗,连带着此刻手下压着的这颗痣。
他的声音很适合喘。
低哑,很有磁性。
求饶时一定会很好听。
或许是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骆钦文睁开了眼,他的眼型偏窄,不是很标准的桃花眼,但睫毛很长,此刻因受力而泛着湿润。
湿漉漉的,很像……
贺元晟眼眸一沉,低声说了声:“小狗。”
双目对视,骆钦文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下一秒他很快攥紧了贺元晟想移开的手,低声问:“这算是奖励吗?”
贺元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更没想到骆钦文接受度竟会这么高,说他是小狗不生气就算了还当做是奖励,定眼看了他几秒,贺元晟突然没了逗弄他的心思,轻轻地挣脱禁锢,指尖往旁边移了移,停在了耳尖上。
“疼不疼?”
黑暗里,骆钦文沉默许久后点了下头。
“嗯,你一摸就疼。”
哑声说完后便蹭了蹭他的手。
贺元晟知道他在故意撒娇,或许是他此刻表现得太过温顺,太乖,贺元晟便摸了几下,从耳廓一直到耳垂,最后中指和食指分开,贴合他的耳根将半张脸纳入了掌心。
是一个极为亲昵的动作。
双目对视,骆钦文突然开口道:“你送我的花都枯萎了。”
贺元晟看了一眼。
花确实不太新鲜了,他想了想,将手收了回去,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现在下去摘一朵给你?”
骆钦文闻言拉住了他:“别去。”
或许是刚刚被安抚过,往日冷峻,靠谱的形象不复存在,骆钦文此刻就像是刚被主人哄好的小狗,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委屈。
贺元晟顿了片刻。
他一是觉得新鲜,这样的骆钦文他竟然也很喜欢,二是听不得骆钦文这样说话,总觉得自己心突然变得很软。
“不开心?”他低声问。
“没有,”骆钦文摇了下头,摊开手给他看:“上次摘的时候还被刺伤到了。”
贺元晟低头看。
白白嫩嫩的,连个针眼都看不着。
即使是这样贺元晟还是配合着看了好几眼:“你那天不是买药了吗。”
“嗯,”骆钦文点了下头:“可我还没上过药。”
“为什么?”
“没来得及。”
刚想开口问,贺元晟就想起了原因,想了想,他朝骆钦文挥了下手:“把药拿过来。”
骆钦文闻言眼眸亮了亮:“你给我上吗?”
“嗯。”
贺元晟应了一声后就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骆钦文眼神都变了,贺元晟见状冷哼了声,没等他说话,骆钦文便很快走进了卧室。
不出几秒,带着药膏走了出来。
只开了壁灯,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贺元晟伸手握住骆钦文四根微张的手指,低着头,认真地替他找其实压根看不出来的伤口。
“再慢一点真的就要愈合了。”好不容易找到个红点点,贺元晟挤了点药膏在他手上。
骆钦文闻言只是笑。
两人头对着头,嘀嘀咕咕地找小红点。
“这个是吗?”贺元晟问。
“不是,”骆钦文笑着用头蹭了下他的头,很轻地“啧”了一声:“你什么眼神,这是痣。”
“你身上怎么那么多痣。”贺元晟皱眉。
“你不喜欢吗?”骆钦文明知故问。
贺元晟不说话了。
骆钦文见状眼眸沉了沉。
没过多久,擦完药之后的贺元晟刚站起身就被骆钦文抓住了手腕。
低头一看,骆钦文便问:“你要休息了吗?”
贺元晟点了下头:“明天要去参加年终会,今晚早点休息吧?”
骆钦文看了眼手表,张口就说:“现在才九点。”
贺元晟下意识也跟着看了眼腕表。
“……”
“明明十点了。”
“九点五十。”被当面拆穿的骆钦文立马面不改色地变了说法:“十分钟能做很多事,我们十点再睡吧。”
贺元晟轻哼了声:“十分钟能做什么?”
骆钦文其实想说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如抱一下,或者亲一下,再不济也可以坐下聊一会儿,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起喝中药。”
贺元晟闻言愣在了原地。
“我给你熬药吧,”骆钦文言出必行,立马起身说:“我外公说的,一天一副。”
“你外公还说从明天才开始。”贺元晟有些无奈地拦了一下他,语气一顿,同他低声说话:“好了,休息去吧?”
骆钦文闻言软下声音:“我不想休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贺元晟闻言心落了好几拍。
正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时,骆钦文突然轻笑了声:“贺元晟,你就吃我这套。”
贺元晟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往卧室里走。
“还没说晚安呢。”
目送他离开,骆钦文在他身后笑着说:“早点休息,昨天保温杯的蜂蜜水你别喝了,我等会儿给你重新泡一壶,还有,你晚上要记得测一下……”
没等他说完,贺元晟脚步一顿。
在骆钦文噙着笑意的视线下,贺元晟若有所思地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嫌我……”
没说话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打断。
“你……”
“奖励,”贺元晟轻笑了声:“谢谢你,今天做的饭很好吃。”
骆钦文当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脏蹦得厉害,他不太确定地抬了下手,虚虚地抓住了贺元晟的衣角。
感受到他的动作,贺元晟勾了下唇:“而且我确实很吃你这套。”没等骆钦文说话,他放轻了声音,“知道为什么吗?”
骆钦文眼眸沉了沉:“为什么?”
“你这样很可爱。”
骆钦文当即愣在了原地。
等他从一阵轰鸣中回过神来时,贺元晟早已关上了卧室门,留给他的只有满怀的清香,还有一句遗留在他耳边的低笑声:“晚安。”
第50章 第 50 章 “你身上香香的。”……
贺元晟醒来的时候才五点。
深灰色的落地窗帘挡住了光线, 房间里只有一盏不算明亮的廊灯,除了空调运行的声音外,都很安静。
贺元晟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一向喜静的他竟有些不适应, 觉得实在安静得过了头, 大概是因为刚刚在梦里, 他梦见了一只缠着他撒娇说话的小狗。
小狗姓骆。
想到骆钦文在梦里也哼哼唧唧地跟在他身后问“什么时候才到年后”的样子,贺元晟刚睡醒的眼眸里就染上很淡的笑意, 将被子拉上来了些,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太阳晒过的被窝里太过温暖,很像拥抱。
脑海里闪过某个场景, 喉结一滚,贺元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欢愉的情绪一大早就占据了大脑,愈发清醒的他眼睫一垂,很轻地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睡不着而叹气。
只是觉得自己一大把岁数了,还因为一个算不上拥抱的拥抱在次日的凌晨五点准时醒来回味而感到泄气。
不过骆钦文真的很香。
贺元晟合理怀疑骆钦文每天都在香水里泡过,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香,况且他俩只是抱了下而已,贺元晟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染着他的味道。
想到这,贺元晟顿了一下,低头在被子里嗅了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喉结一滚, 轻轻地摇了下头:“幼稚。”
不想再继续幼稚下去,他下了床。
确定没再发烧,贺元晟进卧室洗了个澡, 等洗漱完之后,他在行李箱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西装拿了出来,穿上衬衣,为海威今天的年终会耐心地熨烫衣服。
等做完这些后,贺元晟换上西装。
对着镜子抓了下头发,单手系上领带,贺元晟看了眼行李箱夹层,犹豫着弯下腰,将里面未开封的香水拿了出来。
都忘了什么时候买的,贺元晟在四周喷了几下,淡淡的香味瞬间散发出来。
还好,并不难闻。
时间太早,酒店早餐并没有供应。
贺元晟看了眼紧闭的门,心莫名地紧了几下,仿佛是为了见到谁而紧张,这完全没必要,贺元晟想,他们只是抱了一下。
还是他主动的。
这样想着,贺元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提着那个巨大的保温杯推开了门,他想要换成温水来喝——
昨晚骆钦文被他抱过之后,好像慌到完全忘记了要给他送新鲜蜂蜜水这件事。
想到昨晚骆钦文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离开时愣在原地的模样,贺元晟勾了下唇,向来成熟稳重的人眼眸里闪过类似捉弄得逞后的笑意。
客厅里没开灯。
贺元晟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脚步放轻了些,将蜂蜜水倒进水槽里,他接了点温水,走到阳台边拉开了窗帘,晨曦裹挟着微风一同洒了进来。
拉开阳台门,贺元晟吹着风站了一会儿。
刚拿出手机想确认下海威发来的地址时,身后便传来道还没睡醒有些沙哑的男声:“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贺元晟闻言挑了挑眉。
端着水杯回头,便看见穿着睡衣的骆钦文。
他显然没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睡衣扣子都没扣好,因温度过高白皙的脸连带着露出来的锁骨一同染上几分薄红。
见贺元晟不说话,他低低地“嗯?”了声:“肚子饿了?”
说完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见他乱糟糟到处摸,贺元晟忍不住笑出了声:“找什么呢?”
“我去买早餐,”骆钦文有些茫然地看他:“我手机呢?”
定眼看他,贺元晟轻轻眯了眯眼:“你还没醒吧。”
“嗯。”骆钦文笑着应了声:“昨晚失眠了。”
话刚落音,他便看了过来,迎着阳光的眼眸带着勾子,见贺元晟不说话,他很轻地哼了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贺元晟眼眸染上几分笑意,配合着问:“为什么?”
“我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梦,”骆钦文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哑:“梦到你了。”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梦到我揍你了?”
“没有,”骆钦文笑了笑:“你大概觉得是我好欺负,见我软绵绵地不反抗,不仅抱我还亲……”
见他要胡说八道,贺元晟打断道:“好了,洗漱去吧。”
骆钦文定眼看他:“你陪我去?”
贺元晟眯了下眼。
骆钦文立马笑了笑:“那你等我,我们一起出去吃好不好?”
“嗯。”贺元晟抬了下下巴:“去吧。”
骆钦文应了声。
目送他的背影,贺元晟抿了口温水,不知过了多久,一大杯温水都喝完了,骆钦文还没动静。
贺元晟看了眼腕表,正准备去看看时,骆钦文出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里面搭了件丝绸质感的黑色衬衣,微长的头发向后抓着,衬得本就立体的五官更显凛冽。
和平时的模样很不同。
肩宽腿长,气质成熟。
和在公司开会见的那次很相似,但那时候骆钦文对他还是公事公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却笑着朝他走了过来,边感慨着世事变化无常,贺元晟边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很养眼。
等贺元晟回过神来时,骆钦文已经离得很近了,一抬眸便撞进了他的眼眸里,喉结一滚,贺元晟这才注意到骆钦文像是精心打扮过,不仅全身香香的,唇色竟有些红。
“你涂了口红?”问出这话时,贺元晟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骆钦文显然也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下:“我没有。”
见他茫然的模样,贺元晟忍不住笑了笑:“那怎么这么红?”
“我一直就这样,”骆钦文也跟着笑,语气一顿,见缝插针地说:“是你没注意我。”
贺元晟笑着转移了话题:“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贺元晟闻言叹了口气,整理着腕表往门口走。
骆钦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笑着问:“为什么叹气?”
“你等会儿去海威了也这样吗?”
“怎么样?”
骆钦文站在他身旁,肩蹭肩,和他一起换鞋,边说着边靠近了些。
贺元晟过了许久才说:“这样黏人。”
话刚落音,骆钦文眼眸立马噙满了笑意:“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霸总吗,我就是这样的,不苟言笑,生人勿近,对谁都是很冷酷无情。”
贺元晟看了他一眼。
“真的,”骆钦文垂眸看他,声音放得很轻:“你不信我?”
贺元晟想了想,摇了摇头:“信。”他语气一顿,语气轻飘飘的:“上次骂我的那幕我还记忆犹新。”
骆钦文闻言大呼冤枉:“我没有。”
贺元晟哼了声,伸手想要拉开门。
“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骆钦文眼眸一沉,伸手触着贺元晟握着门把上的手轻轻压了上去,刚开了条缝的门又被关上了:“你生我气了?”
直勾勾地看着贺元晟,见他的不说话,骆钦文声音放得很轻:“我哪敢骂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手被握紧了些,看着骆钦文的脸,贺元晟心也跟着落了好几拍。
“真的每天都要说一次?”贺元晟滚了下喉结。
“嗯。”骆钦文偷偷玩他的手指:“要时刻抓住机会。”
贺元晟低着头,看着他的手指被骆钦文轻轻握着,力度不大,偶尔会得寸进尺地捏一捏。
其实贺元晟并不是太能接受这样暧昧的动作,可能是骆钦文的反应太过自然,又或者是因为气氛太好,所以他没有拒绝。
直到骆钦文将脸凑了过来。
灼热的呼吸克制地洒在他的唇边,离他的唇只有咫尺距离。
“其实我能忍住一天都不黏着你,”骆钦文盯着他的唇:“你要不要给我个奖励?”
贺元晟轻抬眼皮,明知故问地“嗯?”了声:“什么。”
骆钦文眼眸一沉:“想要美梦成真。”话刚落音,他便追问:“行不行?”
贺元晟抽回了自己的手,伸手压着他的下巴轻轻往外推了推,用实际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骆钦文不是很情愿地退了几步,没等他退而求其次说什么,贺元晟突然朝他招了下手:“过来。”
骆钦文眼眸沉了沉。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贺元晟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伸手整理着他的领带,很快地,骆钦文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亲我。”
贺元晟没理他,低头调整着领带夹:“好了。”
骆钦文“嗯”了声,但一直没移开。
两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克制的呼吸声,过了许久,贺元晟才轻声问:“出去吃饭吧?”
骆钦文没说话,正当贺元晟想说些什么时,他突然凑了过来,头发在贺元晟颈窝处很轻地蹭了一下,连带着灼热的呼吸。
像只小狗一样
贺元晟眼眸瞬间软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竟也变得温柔起来:“骆大少爷,又怎么了?”
“你喷了香水,”骆钦文在他身上嗅了好几下,声音低哑得厉害,笑着故意说让贺元晟觉得他很可爱的叠词:“你身上香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