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同学们，看这个函数，三角函数……”


    课堂上数学老师讲的激情澎湃，可下面真正专心听讲的人却寥寥可数。


    不时有人跟同桌传纸条八卦刚才温梵的举动，目光来回在几个主人公之间来回穿梭。


    在这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数学课代表秦禾偷偷往教室后排看。


    金睿几个男生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臭，各自都低着头，站也没个站相。


    秦禾心里觉得痛快，心说该他们的。她脾气软，被老师架上这个课代表的位置后，每天最头疼的就是收作业。


    金睿几个作业不写，每次都想着蒙混过关，一旦遭到老师批评，后面就会甩脸子，还会有事没事就嘲讽她。


    秦禾有点犹豫，想着是不是下课就去找老师说自己不干了。


    想到这里，秦禾隔着几排座位偷偷观察温梵。


    跟秦禾的心神不宁不同，温梵神色自如，一边听讲，一边还在认真记笔记。


    秦禾有些恍惚，一直以来，她对温梵都称不上喜欢。


    因为在这所私立高中里，人其实是分了两类的。


    一类是通过中考成绩来的学生，就比如她和班级里的一半多人，都是在中考中表现优秀，所以才被招收到这里。学校提供了远超其他高中的硬件支持，对他们却收取了相当低廉的学费。当然，这些都不是理所应当的，学校需要的是他们拉起升学率。


    而另一类人，就是以傅川，方薇月这些人为主的家境良好的学生。


    他们或许不需要很高的分数，但却可以通过高一些的学费进入学校。就这个班级而言，这样的人数也至少有十几个。


    秦禾是个很敏锐的人，她深知他们两种人走的是不一样的道路。


    家境普通如自己，如温梵，应该做的是认真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而傅川和方薇月这些人，需要的则是安安稳稳渡过高中生活，然后去国外镀个金，回来之后按照父母的要求去走剩下的路。


    这两种人，看似坐在同一间教室，其实在未来交集只会越来越少。


    而之前的温梵却好像不清楚。


    秦禾悄悄瞥了一眼后排，哦，现在好像清楚了。


    秦禾的手伸进桌斗，手掌碰到温热的饭团，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同桌偷偷递来纸条。


    【哎，你有没有觉得……温梵好像变好看了？】


    秦禾愣了一下，同桌悄悄把纸条拿走，在下面接着写。


    【真的呀，她之前不是染了黄头发？现在好像短发更适合她哎。】


    虽说人的相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人的气质往往也可以通过外表来展现。


    温梵把头发剪短，恢复了本来的黑色，以前用头发包住半张脸，现在却大大方方的跟人对视讲话。


    秦禾的同桌写道，【而且我发现，她其实也挺漂亮的。】


    温梵的五官本来就挺出色的，现在全露了出来，自带一种灵动气质。


    秦禾正要回给同桌，却听到铃声响起。


    数学老师加快语速讲完最后一道题：“下课！”


    同桌迫不及待：“对吧对吧？而且我觉得她跟方薇月比差不多的。”


    秦禾有点语塞：“……你说温梵就说温梵，别提方薇月了。”


    “那也不是我在说啊，大家都这样说的呀。”


    三角关系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瞩目的，哪怕是上学期，温梵的名字也时常伴随着方薇月，两人被人全方位的对比，最后结果显而易见。


    秦禾把饭团拿出来，她早上赶时间没吃早饭，要不是有温梵给的饭团，她这会儿怕是早奔下楼去小卖部买面包了。


    “你看温梵这个学期跟傅川说过一句话吗？”


    同桌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所以别把人捏一块了。”


    温梵自己都看开了。


    秦禾把饭团往同桌那儿递了递：“你吃不吃？分你一半！”


    同桌耸耸鼻尖：“算了，我早上吃过了。”


    她的注意力被很快转移：“温梵给你的饭团哎，她自己做的吗？什么味道？”


    秦禾有点无奈：“谁有那个功夫自己早上做啊，估计是她妈妈做的，要么就是路边买的吧……我还没吃，怎么知道什么味儿。”


    在同桌的催促下，秦禾轻轻揭开了饭团外面的保鲜膜。


    饭团放了一早上，这会儿早不像是刚出锅一样的冒着热气，温温的拳头大小，保鲜膜后面是紫菜包裹的圆球。


    同桌翕动着鼻子：“好像还挺香的哎。”


    秦禾咬了一口，饭团缺口处能看到里面的馅料。同桌看到薄薄的一层米饭里，好像五颜六色放了不少东西。


    “好吃吗？”


    秦禾咽下去：“……好吃。”


    “……那你给我掰一点！”


    明明早上吃饭了，但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馋虫突然冒出来，饭团的香味混合着几种无法辨认的馅料味道，叫人无端端想要来一口。


    秦禾：……


    给同桌掰了一小块，秦禾吃着饭团陷入迷思。


    这真是普通的饭团吗？饭团里能吃出来放了炸花生米，酸豆角，土豆丁，火腿丁……


    不是街边卖的那种日式风格，反倒像是家里有什么放了什么，但却意外的好吃。


    同桌简单两口吃完，眼巴巴的看着秦禾。


    秦禾：“……刚才说分你一半你说不要的。”


    同桌可怜兮兮：“好禾禾，我早上就吃了一碗豆腐脑三个包子两根油条，我现在超饿的。马上还有体育课，你也不想看到我饿肚子跑步吧？”


    秦禾：“喂喂喂，你吃了那么多还好意思讲？”


    “好禾禾……”


    秦禾勉强又分了一块，警惕道：“就这些了！”


    同桌抓紧时间把那一块塞进嘴里，呜呜囔囔的说道：“你说温梵妈妈为什么手艺这么好啊？”


    这个饭团，都能拿出去卖了！


    秦禾把最后一点米饭珍惜的放进嘴里：“谁知道。”


    之前金睿在班级里没少宣扬温梵撒谎的事，说什么温梵之前说的自己家庭条件很好，父母都是开公司都是骗人的，弄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温梵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同桌哀叹不已：“我想吃这个饭团！”


    如果可以，她现在愿意花钱给温梵，让温梵给她每天早上带饭团！


    两人正说着，前排一个女生扭过头，像是忍了很久。


    “喂，秦禾，你说真的，温梵给你的饭团很好吃吗？”


    刚才她在前面就闻到那股味儿了，偏偏拉不下脸回头要。


    现在听到秦禾的同桌一声声哀叹，她终于忍不住了。


    “要不秦禾，你帮我们问问温梵吧，问她是不是买的，要是买的，在哪儿买的？”


    秦禾心念一动：“好啊，我等体育课问问她。”


    “太好了！”


    被这个饭团一打岔，后面这节语文课，秦禾就看着小纸条乱飞，同桌的纸条递过来，上面再不说什么方薇月傅川，而是一个劲的饭团饭团……


    还不到下课，以秦禾为核心，周围四个人为半径，大概一半的人都知道早上温梵给秦禾的饭团很好吃了。


    就算偶有谁说几句方薇月，也会被人立刻扭曲话题。


    【你听说了吗？早上温梵给秦禾那个饭团特别好吃！】


    【有多好吃？】


    【反正就是超好吃，哎，该不会温梵真是家里特别有钱吧？据说手艺堪比米其林大厨。】


    ……


    温梵听秦禾问自己，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米其林？


    那是什么东西！


    秦禾斟酌词语：“主要是……大家想知道你这个饭团在哪儿买的，要不是买的，具体做法……”


    温梵：“自己家做的，这东西很复杂？”


    一点都不复杂嘛，她早上纯粹是想着今天有有体育课，带来加餐的，所以趁着早上起床的五分钟时间，简单做的。


    那土豆丁是家里剩的，火腿丁温母早几个月买来做菜用的，酸豆角是店里之前炒鸡胗剩的，里面放了点自己做的牛肉酱。


    秦禾人都要麻了，是，谁都能看出来里面有什么，也都知道这玩意儿就是用米饭包一包，可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们百分百做不成你那个味儿！


    温梵挥了挥手，有些烦躁：“这东西没有什么窍门，就那几样料，回家用米饭包一包就能吃。”


    言外之意是别打扰她学习了，数学不光没听懂她还不会做刚才上课老师讲卷子她错了百分之九十现在心情很一般。


    秦禾无奈了，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温梵在笔记本上写的一行字。


    “……谁教你这样写的？”


    温梵的笔记本上满满当当，但她完全是把老师说的都给记下来了，甚至数学老师的口误，她也照记不误。在三角函数下面，数学老师延展了一部分的大学内容，温梵完全听混，把这部分内容乱七八糟的记在函数中间。


    秦禾盯着温梵，大有你这样写简直丢我这个数学课代表的脸的气势汹汹。


    温梵缩了下脖子，声音小了八度：“我自己写的。”


    秦禾气笑了：“你自己理解成这样的？”


    温梵：……


    “……老师讲太快了。”


    秦禾铁面无私：“哪儿快了？这都是高一的内容！老师讲了好多遍的！你上学期这地方应该会的呀！”


    温梵就差把自己缩成一个小饭团了，声音弱弱的辩解：“我、我基础不好。”


    秦禾拿过笔记本，三下五除二把温梵记的一些乱七八糟全部划掉，然后用几个箭头把内容分开，在上面标了一二三块。


    “你照着这个看，等会儿体育课看完了找我。”


    温梵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但她一贯是自己的领域说一不二，所以也当然理解秦禾在自己的领域气势汹汹。


    “哦。”


    第42章


    体育课上，温梵一反常态的沉默，在进行了基础训练后，体育老师宣布解散自由活动，温梵就回了班。


    她心里有点紧张，刚才看到秦禾在队列里，甚至有点怂怂的。


    突然梦回自己在御膳房刚学厨的那会儿，也是被几个姑姑变着花样的训。


    温梵走了，却不知道自己身后一群人正在议论她。


    方薇月跟班级里的人都走的不太近，她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


    倒是傅川和金睿一群男生占了单杠的位置，一群人凑在一起，金睿骂起温梵来。


    “烦死了，一天到晚找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


    “没见过她这么爱告状的，一天到晚告老师。”


    “川哥，我等不了了，你能不能整整她？”


    傅川靠在单杠上，百无聊赖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我说了，我没兴趣。”


    可金睿觑着傅川的脸色，装作嘻嘻哈哈的打趣：“这女的就是有病，喜欢你就整咱哥几个，我寻思我也没得罪她啊，川哥你帮帮忙，给她发条信息约出来。”


    金睿说完，跟傅川走的更近的几个男生都笑了。


    “川哥，你要不就帮帮忙吧，瞅着这个女的确实有点疯，别最后针对完金睿又针对我们。我可不想跟她这种女的扯上关系。”


    “对啊，最近不是有个酒吧开业，咱们一块去！”


    “吓吓她哈哈哈！”


    ……


    傅川还是那样，人懒懒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露出来。


    “随便。”


    金睿欢呼一声，从傅川口袋里拿出手机。


    拿到手机之后，兴许是想起了之前温梵拉黑的壮举，金睿没好意思问傅川从没从黑名单里出来，于是干脆找到温梵的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


    【周五下午六点，学校西门见，我有话对你说。】


    信息发出去，看到成功发送的对号，金睿这才放下心。


    傅川把手机塞回衣服里，突然又说道：“周五你们有朋友的也可以带上。”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其他几人里有人灵性的知道了根由。


    “行啊，到时候谁有朋友都能来。”


    说完戳了戳旁边一个女生的胳膊：“哎，到时候你叫叫方薇月。”


    女生一个白眼硬生生憋下去：“叫呗，人家不去可不赖我。”


    说真的，这一年多，傅川和方薇月他们没演累，她都看累了。


    俩人仿佛有那个大病，明明两家家世相当，彼此之间早晚能领上那张证，偏偏一个闷葫芦不张嘴，另一个什么事都往心里藏，有事没事傅川还爱拿别人刺激方薇月。


    好时候俩人走在一块都仿佛有粉红泡泡，不好的时候马上就彼此不说一句话。


    女生看着高兴的金睿，觉得没意思透顶。


    温梵是有点烦人，但傅川这样不给准话的男的就很优秀？


    半斤八两。


    “周五我有事不去了。”


    ……


    温梵还不知道有人等着给她好看，她现在满脑子全都是三角函数。


    那一页笔记在秦禾的指导下好像清晰了些，温梵试图理解，但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等待秦禾检阅。


    秦禾脸色很难看：“温梵，这里面有些地方是初中的知识点。”


    这些题都能做错，让秦禾差点怀疑起温梵中考到底考没考。


    温梵心虚啊，她语无伦次：“当、当然学了！就是、就是现在有点忘！”


    秦禾面无表情看着她，长叹一声：“算了，就当是复习了……”


    她让温梵拿出书本，然后把高一的几本书展开，拿出一张纸写东西。


    “你，有空去把这几套配套教辅买了，还有，时间很紧迫，我自己的学习任务也很重，没有功夫时时刻刻盯着你。所以……”


    秦禾看看手表：“我每天下午放学时候可以给你半小时。”


    温梵目瞪口呆。


    秦禾看她这样手痒，伸手捏了捏温梵的脸。


    “补习班你上了也没效果，你这样的，基础差的老师都不会带你，带你就是拉慢全班进度。”


    温梵肉眼可见的沮丧。


    秦禾却说：“我给你补习节奏不会很快，但你要自己主动，初中部分的现在学到哪儿了？”


    温梵嘴比脑子快：“学到初三下学期的最后两单元了。”


    说完眼睛变成了oo状。


    秦禾笑了：“那行，还知道回去补。这样，这一周初三内容跟上，下周就开始过高一的部分。”


    突然天降一个老师，温梵反应过来之后就赶紧道谢：“谢谢你。”


    秦禾摆摆手：“我本来就是数学课代表嘛。”


    就当是谢谢温梵今天帮她讲话。


    温梵才不会把别人的帮助当做理所应当，可她实在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说道：“你想吃饭团吗？我可以给你带。”


    秦禾：“我又不是为了要你的饭团才给你补的。”


    温梵才不管，她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她要每天给秦禾带吃的！


    不就是早上稍微早起那么几分钟嘛，她可以的！


    温母觉得很奇怪，女儿突然表示早上要自己做饭了，还像模像样的把店里的一些东西搬回家里，还让她顺便买点油纸回来。


    温母：“早上时间紧啊，我知道你觉得你爸做的东西一般，但让他准备了你不是能早睡一会儿嘛。”


    温梵自顾自收拾着台面，店里的作料其实就那么几种，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做的几样酱和咸菜。


    “哎呀没事的妈妈，我自己做也不花什么时间，我想带到班里去吃。”


    温母更奇怪了：“带去班里吃干嘛，咱们这么近，又不是那种远的吃不上饭的。”


    温梵试着打开火，确认了家里的一块铁板还能用，这才关了火回答：“我想跟同学们一起啊，我们班好多人都是带到学校吃的。”


    毕竟不是人人都住的很近，像是秦禾，她家就很远，秦禾自己说的，她每天早上都要转一趟公交才能到学校。


    这种情况下，偶尔遇到雨雪天气就更紧张，她根本没功夫在路上将就几口，多数时候是到了学校门口买肉包子吃，但肉包子那家早上人很多，她如果看着时间太紧张，就会饿着肚子进班，然后等到课间去买面包。


    温梵心里想着明天早上要做什么早餐，虽然饭团反响不错，但是温梵总觉得那玩意儿太草率。


    根本不能发挥她的手艺嘛！


    对于秦禾的帮助，温梵决定用自己的手艺给予回馈。


    “妈，我今晚上发点面哈。”


    温母没办法了，只能任由温梵自己搞：“我让你爸一会儿拿点面粉回来。”


    自家开店就这么一个好处，店里用不完的拿回家，家里用不完的拿去店里。


    温梵晚上背书之前发了一盆面，临睡前又打了点馅，拌好的馅料放进冰箱，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馅料往面粉里一包，每个包子都是规规整整的十八褶。


    在平底煎锅里放油，几个包子煎出焦黄的底，然后再倒进半碗水，正好淹住包子的一半。


    趁着这个时间，温梵去洗脸刷牙。


    温母今天起得晚，昨天的生意太好，也许是上周那几个老师和学生回去之后宣传了，昨天中午店里去了三桌学生，晚上还有两三桌特意放学来吃。


    温母端煲仔饭时候不小心趔趄了下，腿别着了，所以今天她决定歇歇腿，上午就把店里的一切交给温父。


    温母在睡梦中依稀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香味飘飘摇摇，从门缝里钻进来，把她生生给香醒了。


    等到起床一看，温梵正在掀锅盖。


    “妈？你腿好点了吗？”


    温母：“好点了……这什么东西？”


    温梵把里面的煎包露出来：“包子呀，我煎了两锅，你跟爸分分哈。”


    说着，温梵熟练把四个煎包装进一次性饭盒里，自己则是拿了个塑料袋装了两个，准备一会儿走路上吃。


    温母：“……拿牛奶！”


    温梵不情不愿，但还是把牛奶拿起来。


    “我走了。”


    温梵背着书包走了，温母掀开锅盖，猛吸了一大口。


    只见煎锅里几个白嫩嫩的包子，侧面能看到底部焦色的外壳，上面几颗黑芝麻和葱花点缀着，香的吓人。


    温母嘟囔着：“这丫头，怎么做的啊。”


    昨晚上她是看着温梵轻轻松松盘馅，里面除了点肉就是玉米，哦，好像还放了一点香菇。


    就这几样，能香成这样？


    温梵在路上就把包子吃完了，两个包子不大，她吃完了七分饱，再捏着鼻子把牛奶喝了就差不多。


    她也不忙着进班，而是在学校操场上背了会儿书，又活动活动手脚，这才拎着书包走进教室。


    进了教室，距离响铃还差十分钟。


    等到还有五分钟响铃的时候，秦禾进班了。


    今天她依旧很狼狈，把书包放下，勉强喘匀了气息。


    温梵把包子送过去：“给你！”


    秦禾有点愣住，她还以为昨天温梵的话只是一个客气，再说了，就算是想到了温梵要送早餐，也没想到温梵会送这么多！


    四个白生生的包子在盒子里挤着，秦禾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下更饿了。


    事已至此，还矫情什么？


    “谢谢。”


    温梵贴心加了一句：“还有十几分钟，你快吃。”


    铃声响了之后还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包子不比饭团，凉了就不好吃。


    秦禾点点头，打开盒子嘴里咬了一个。


    然后……就跟同桌对上眼了。


    同桌眼里的渴求几乎要变成实质：“……好吃吗？”


    嘴里问的是好吃吗，眼里问的是分我一个分我一个。


    秦禾没办法，盒子推到中间：“分你一个。”


    同桌美滋滋拿起一个包子，嘴里还好奇着温梵怎么突然给秦禾送早餐。


    “她之前不是老给傅川送吗？”


    秦禾吃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话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嫉妒：“我给温梵补数学啊……傅川这人真有意思，不给人补课还好意思收早餐。”


    现在想，傅川他凭啥吃这么好！


    合着这人之前还装样，吃人家温梵这么好吃的早餐，结果还给人弄得声名狼藉的。


    什么玩意儿！


    “别提他，败我胃口。”


    包子底的焦脆和包子上面的口感让人享受到了两种美味，咬一口，里面的玉米肉馅带着一包汁水要溢出来，香的秦禾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给温梵补到一百五。


    “太好吃了。”


    四个包子，同桌吃了一个，秦禾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三个！


    吃完她撑的打了个嗝。


    前排那女生嫉妒回头：“你问问温梵，补语文不？”


    秦禾乐了：“应该不用吧。”


    温梵其实语文不错，高一时候还被老师念过作文呢。


    铃声响起，前桌含恨回头，为什么自己最好的科目是语文？


    文科生到底伤害了谁！


    王老师走进班里，敏锐的闻到了班里的香味。


    她皱起眉头：“下回早餐尽量在家吃，不要带到班里来。”


    秦禾眯着眼睛，她吃的太好了，以至于察觉出周围人对自己的嫉妒，她决定了，明天早上在外面吃完再进来！


    倒是王老师上了十分钟课后，让全班看一会儿阅读，自己则是回到办公室拿了忘掉的保温杯。


    然后——


    她掏出手机，嘀咕道：“这群孩子，在哪儿买的包子啊，怎么这么香！”


    她早上明明吃了饭，但一节课是越上越饿，那股香味在班里到处飘，好像飘不出去窗户了！


    王老师抓紧时间扒拉了一下外卖平台，在三分钟之内点了一份附近的包子。


    回到班里上课的时候，王老师还在心里念叨，包子到哪儿了？


    等到下课，王老师一反常态的不拖堂，没一会儿就打着伞去学校门口了。


    “真是稀奇了，老王还有不拖堂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了，下次一定注意时间。


    第43章


    不过两天时间，温梵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缘好像变好了。


    具体表现在音乐课有人给她让位置，英语课背书前桌突然纠正她的发音，发物理卷子时候，物理课代表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温梵一脸见鬼表情，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物理课代表仿佛跟傅川几个关系也不错？


    物理课代表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有些不自在：“我是物理课代表，给同学们讲题是应该的。”


    顿了一下，又小声加了一句：“我之前也没说过你什么啊。”


    温梵：“……谢谢。”


    不过还是不用了，秦禾是个十分负责的老师，昨天下午放学那半个小时，温梵已经精疲力尽。短期内，她的精力将要全部用来应付数学。


    秦禾还安慰她：“男人可能欺骗你，朋友可能背叛你，但数学不会，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说完这个冷笑话，秦禾又给温梵吃个定心丸：“不过这个学期你跟着我好好学，我保你期末考到一百二。”


    温梵瑟瑟发抖，她开学的小测验分数已经出来了，一百五十分的数学，她才考了四十分。


    前路漫漫，看不着边。


    物理课代表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同桌兴奋的问他：“怎么样怎么样？温梵有没有说给你送早餐？”


    他早就眼馋秦禾的同桌了，分明什么都没干，但是却沾了秦禾的光。


    温梵昨天送的包子她吃了一个，今天秦禾特意避出去吃早餐，但还是给她留了一个烧卖。


    秦禾的同桌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口一口把那个烧卖全吃了。


    据她所说，这个烧卖里面的糯米特别香，最中间还包了一颗咸蛋黄！


    “那皮薄的跟纸一样！”


    纸皮烧卖的名字，名副其实！


    物理课代表的同桌眼馋的要疯，立刻就在“主动找温梵”和“努力学习”之间找到了捷径——鸡同桌。


    “你争点气啊，温梵好像理科不好，你要发挥你物理上的优势！”


    物理课代表：“我说了！她说物理才一百分，不如数学一百五补着快！”


    一想到刚才自己追着温梵问她要不要补物理，结果温梵留下这样一句话，物理课代表就心碎了。


    同桌更是仿佛鸡娃不成的妈：“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秦禾。”


    “我跟着你真是过不上好日子！”


    物理课代表内牛：“这也赖我啊……”


    教育局干什么吃的，凭什么物理满分才一百？


    ……


    韩璐璐悄悄蹭到温梵身边，嗫嚅着开口：“其实、其实我生物蛮厉害的！”


    她几个科目都很均衡，唯有生物还算过得去。韩璐璐说的时候小小声，显然知道在理科这个范畴内，生物是地位最低的那门。


    但韩璐璐鼓起勇气推销自己：“你生物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说罢一脸期待的看着温梵。


    温梵：……


    她终于对上了韩璐璐的脑电波，然后就觉得……


    这算什么事啊。


    “……我明天给你带一点。”


    韩璐璐这姑娘心好，温梵还蛮喜欢她的，没给她带早餐纯粹是因为韩璐璐家好像不远，她经常看到韩璐璐在学校对面的包子铺吃早餐。


    韩璐璐表示瞎说哪儿有的事她根本不爱吃对面的包子：“我其实也老饿肚子的。”


    卖惨卖到温梵下了保证，只要有秦禾一份就有她一份，韩璐璐又不好意思了。


    人家秦禾到底有一门手艺（……），自己这个混子还是不如秦禾拿工资（……）拿的安心。


    “……你听说你养了狗对吧？”


    温梵点点头。


    之前曲晓宇曾经忧心忡忡告诉过她，说她家蛋黄这种狗，以后会成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丸……


    曲晓宇为了让她有深刻感受，还找来了几篇世界名著给她看。


    可温梵仔细观察，觉得曲晓宇瞎说。


    她家的蛋黄分明很乖！


    至于什么尿家里，蛋黄有过几次，她后来让爸妈多遛遛它，马上就好了。


    还有叫，温梵最近忙于作业睡得晚，蛋黄一叫，她就腾出一只手掐住蛋黄的嘴筒子。


    拆家……它还小啊！小狗精力旺盛，拆点东西是因为它没有玩具！


    韩璐璐拍拍胸脯：“你家狗往后的狗粮还有宠物用品，我全包了！”


    温梵想了想，这倒是很不错，虽说蛋黄小，拆家情有可原，但是能有点玩具什么的给它换换心情也好。


    韩璐璐拿出手机让温梵挑宠物玩具，顺带详细介绍了一下自己家里的职业，她爸妈开了一家宠物用品网店，家里这种东西堆成山。


    “喏，这个狗粮是最好的，我明天给你带个四十斤？”


    不知道温梵家的狗是大型犬还是小型犬。


    温梵却说：“不要狗粮，我家狗不吃狗粮的。”


    蛋黄是个聪明小狗，在尝过温梵的手艺后，它连温父的手艺都有点看不上了，甚至于区别对待到温梵给倒的水都多喝几口。


    韩璐璐不说话了。


    半晌才颤着声音：“你是说，你家狗每天都吃早上那种水平的狗饭？”


    温梵：“对啊。”


    不然呢？


    蛋黄好可怜的，这么小的狗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她现在做饭能给蛋黄吃的都会给它尝尝。今天早上的烧卖也给了一点，特意没放太多调料，蛋黄无愧名字，吃到咸蛋黄尾巴都摇的欢快了。


    韩璐璐：“虽然这样说很破廉耻，但是……”


    “你家还缺十七岁的狗吗？自带碗筷的那种！”


    温梵：……


    *****


    金睿的同桌戳戳金睿：“哎，温梵之前给川哥送了一年早饭是吧。”


    金睿烦躁不已：“送了，你不是也看着了吗？”


    温梵以前每天早上都要准备早餐，他们还都笑话过温梵，说温梵装有钱人都装不像，像是傅川这样的家庭，家里二十四小时都有阿姨的，怎么会缺早餐吃。


    温梵送的早餐，傅川不吃，总是随手丢给他们。而他们也没有一个吃的，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吃温梵的东西，仿佛沾了一点就让自己也变成笑话了。


    如今，金睿的同桌一脸可惜：“早知道温梵送的早饭这么好吃，咱们那时候就不应该扔的。”


    说着砸吧砸吧嘴，幻想着那一年的早餐要是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唉，错过了一个亿。


    金睿嗤笑一声：“你信她？这女人嘴里有一句实话吗？我看多半是她又找了新路子，那饭说不定就是找大酒店订制的。然后拿到学校来邀买人心！”


    金睿同桌瞥瞥前面的温梵，对方显然是听到了金睿的话，但是却没有回过头来。


    对于金睿这种人，你不关注他，他反而会觉得难受。


    金睿声音更大了：“假的就是假的，我是不信人会突然改变，还不就是要欲擒故纵。别说是早餐了，早些时候还眼巴巴给咱川哥送球鞋呢！现在开始换风格了，一万多的球鞋不送了，该送早饭了？哈！别招笑！”


    金睿说着，眼睛盯着温梵的一举一动。


    温梵果然停下了动作，然后扭头了。


    金睿的呼吸都要冻住了，静静等着温梵发难。


    温梵却若有所思，开口问道：“喂！你说球鞋一万多……你还记得具体一万几吗？”


    金睿：……


    温梵坦坦荡荡，她对于原主的记忆沿袭了原主的感情侧重，就比如原主之前关注谁，那她关于谁的记忆就更多一些。但是原主好像对于球鞋的价格并不在意，所以她还真不记得球鞋多少钱了。


    金睿没想到温梵会问这个，眼睛飘来飘去，飘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头看的傅川。


    对上傅川的眼神，金睿打个激灵。


    “你、你、你干什么！”


    温梵：“我问问不行啊！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


    金睿揉揉脑袋，那鞋又不是他买的，他上哪儿知道！


    随口丢下一句球鞋型号，打算把早就歪掉的话题扯回来，好好讽刺温梵一番。


    结果温梵嘴里默念了两句型号，当即就转头不理他了。


    金睿：？？？


    他最烦就是温梵这点，这人压根不按照常理出牌！


    “喂你……”


    手伸出去要拉温梵，却被走进教室的班主任看个正着。


    最近两天日趋烦躁的王老师不由分说：“都上课了还干嘛！金睿！又是你！给我站后面去！”


    金睿：……


    如果脏话有颜色，那现在金睿全身都是彩虹色。


    金睿恨恨起身，再次看向温梵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温梵打开书本，心想。


    原主乐意给那个什么傅川花钱，她可不乐意。


    一万多的球鞋……怎么也得要回来！


    第44章


    王老师绷着一张脸走进办公室，她最近两天心情都很糟糕。


    至于说为什么糟糕，说出来或许都没人信。


    王老师坐在位置上，再次打开外卖平台，以往两三分钟就能做好的选择，现在却久久不能决定。


    王老师在搜索记录里点开打了好几次的包子，搜索结果中显示的包子铺十几个，她从昨天到今天，认真对比了评论区的晒图，又点了两家疑似的，最后依旧没有吃到跟教室里香味差不多的包子。


    包子，包子。


    王老师觉得自己真是入了魔。


    或许那个包子真吃到嘴里时候也不过如此，但是在没吃到的时候，王老师满心都是那个味儿。


    更可怕的是，早上进班，她又闻到了一股全新的味道！


    王老师差点没绷住在课堂上问谁的早饭，在哪儿买的。


    办公室其他老师也陆陆续续上完课回来，三三两两的去食堂吃饭。


    “早点吃，省的等会儿高一学生们一窝蜂的冲进去吃。”


    “王老师，走啊？”


    王老师兴趣缺缺：“我下午没课，晚点再去。”


    人都走光了，王老师突然想起来有份材料要交，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她赶紧拿起材料就去找分管负责的老师，到了高一某间办公室时，王老师敏锐的闻到了一股香味。


    她下意识的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进来”。


    “王老师啊，有事？”


    王老师看着办公桌上排开的几个外卖盒子，嗓子发干：“你们这是哪儿订的外卖？这么香！”


    虽然香味不同，但是王老师无端端就觉得这东西似乎跟早上教室里的香味很像。


    赵雨这会儿正抱着一份煲仔饭大吃特吃，温记现在中午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学生，她们三个老师不想混在学生堆里吃，于是今天特意叫了外卖。


    只见煲仔饭外面是一个铝箔纸的盒子，可以做到很好的保温，满满的米饭上堆着腊肠排骨，拌开的煲仔饭带着酱色，一口饭一口汤，在这忙碌的工作中，很是抚慰了几个老师的心情。


    “这个啊，”年纪最长的柳岸爽朗一笑：“就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做的东西不错。”


    王老师迫不及待：“他们卖早餐吗？”


    徐桃有些诧异：“不卖吧，他们家主要还是卖煲仔饭和卤菜……哦今天店里还卖烧饼来着。”


    学生一多，温母也看准了方向，店里就这么几张桌子，店里的东西又是需要坐在那里吃的，想来想去，决定给店里加一样烧饼。


    徐桃今天吃的就是这个。


    巴掌大的厚饼，用的是发面做的，所以饼皮又厚又软，不像是焦脆的窑炉烧饼，这种烧饼更类似于厚发面饼的口感。


    从中间切开，扎实的饼皮中间抹上酱，可以选择要什么卤菜，柜台里凉菜的旁边一个小锅，各色素菜串成串，一个小菜单贴在柜台前。


    【卤土豆片——一块一串】


    【卤海带结——一块一串】


    【卤鱼豆腐——两块一串】


    ……


    价格便宜的跟店里的大招牌完全不符。


    徐桃想要吃个新鲜，挑了几串素的，又要了点荤菜。


    温母收了钱，把卤串捋下来，大块的肉剪碎，在大拌碗里放点花生香菜芝麻，最后来一勺温梵做的秘制酱料。


    拌好的菜往饼里一夹，徐桃花了十二块，得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烧饼。


    这样的大烧饼，一看就会让学生们喜欢。


    便宜量大又好吃。


    徐桃咬了一口烧饼，里面的碎芝麻和花生混合着酱料的甜咸微辣，不特殊，因为你在街边经常会吃到这样的烧饼夹菜，但是细细品味起来，却觉得跟其他家都不同。


    发面烧饼的内里吸掉了部分汤汁，饼皮又厚，仿佛在吃地锅炖里的饼子，卤菜更是没话说，土豆片软，鱼豆腐脆，鸡腿肉切碎了依旧能吃到香滑的鸡皮和丝丝缕缕的入味鸡肉。


    王老师拿到链接，心里虽然遗憾不是早餐，但还是身体很诚实的点了一份饭。


    “我先回去了！”


    王老师关上门，赵雨才突然想起来。


    “她手里拿的材料……哎，应该是给许老师的吧！”


    许老师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办公啊，她怎么还拿走了呢。


    “谁知道……哎，这个烧饼真的好吃哎，我晚上还要再去买一个。”


    “买，我也给我家儿子带一个。”


    *****


    温母直起腰背，锤锤后腰。


    连着一中午一直在忙，直到买的烧饼全用光了，温母才能喘口气。


    温父也从后厨冒出来，两人看看彼此，都是一样的狼狈。


    不过也是同样的痛并快乐着。


    学生用现金多，温母把装现金的盒子倒出来，简单一数，就被中午的营业额震惊到。


    “烧饼卖了二百多。”


    要知道今天只为试水，温母只让人送了二十个烧饼来。


    温父苦着脸，眼里却高兴：“我今天烧了十五个煲仔饭。”


    夫妻两个对视，都笑出来。


    “行了，明天咱们去买车。”


    家里现在不说日进斗金，最起码每天都在变好。


    温母从柜台的抽屉里找到两个锤背专用的按摩捶，好像是之前进饮料送的。


    她自己拿了一个，给温父一个。


    在啪啪的捶背声中，温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等回头，我就找宋姐介绍个长期工，你看怎么样？”


    温父锤着自己的腿：“成啊，找个人帮着洗洗菜，饭点时候专门管烧饼这一摊。”


    温母满意一笑，她就知道温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烧饼这个东西太拴人了，这玩意儿可以说是薄利多销的典范。


    温母今天中午就有点力不从心，不仅是夹烧饼是个辛苦活，更因为她还要兼顾收钱给人收桌，一个中午忙的不可开交。


    “那行，等下周我看看。”


    这次再招人，温母就决定要能长干的，店里一天比一天忙，一家三口不能都累趴下。


    “哎，等会儿给送烧饼的打个电话，让下午再送……五十个吧。”


    “好。”


    烧饼如约送来，温梵放学在学校被秦禾虐完，脚步沉重走出校门，快到自家店铺才发现。


    她家的店今天竟然排队到了外面！


    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学生眼巴巴围成一圈，如果不是昨天听母亲说过今天要加一个烧饼，温梵甚至会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事。


    温梵挤进人群，喊着“我是这家的”，好不容易才突破重重人墙。


    只见温母在柜台里忙忙乎乎，又要捋签子又要夹烧饼。


    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子男生眼冒金光：“我要两串土豆片，一串海带结，一个鱼豆腐……再来一个卤鸭腿单独装！”


    温母：“鸭腿没了。”


    “那鸡腿！”


    “鸡腿也没了。”


    男生跺了一下脚：“那我要鸡翅！”


    温梵进了后面，找出一个围裙，招呼着其他人排队。又看看锅里的东西，出门去跟后面的学生说卖不到那里，让他们抓紧时间回家。


    “明天再来吧。”


    走了十几个人，瞬间店里清爽多了。


    温梵又辟出一条道路，好让温父能把客人点的煲仔饭端出来。


    温母感激的看向女儿，等到东西全卖光，温母这才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加烧饼了。”


    挣钱虽然也是挣的，但就是……感觉一下子就把原来店里的平衡给打破了。


    温梵倒觉得没什么。


    “学校门口么，肯定是这样的东西更好卖。”


    而且温母的思路没错，店里的东西如今已经不算是平价，就算是学生喜欢吃，但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每天都吃还是一种负担。


    卖卖烧饼这样的东西，薄利多销又好吃，其实是对的。


    温母叹气：“就是咱们这个店太小。”


    原本就小的店铺，加了一样东西就显得拘谨。


    温梵手一顿：“妈，你要不……在门口加个摊位？”——


    作者有话说：短小一下，明天长一些。


    第45章


    又是一天中午。


    前几天刚下完雨，紧跟着秋老虎又毫不意外的降临，原本还指着气温能低下来好让军训没那么痛苦的高一学生们个个唉声叹气。


    “为什么还是这么热啊！”


    “能不能下雨啊老天爷！”


    “求雨神来开演唱会！”


    ……


    可再怎么叫，哪怕是在休息时间凑在一起跳“求雨舞”，天空却依旧晴朗的很，连云彩都见不着几朵。


    晒了一个上午的白泽和李思齐几人在队列里悄悄传递着眼神，那里面的意思显而易见——


    等会儿教官一喊解散，三个人就跑。


    李思齐机械的听着教官的指令，心里却惦记着昨天中午吃到的烧饼夹菜。


    唉，昨晚上只是稍微一耽搁，前面的队伍就已经排了那么长！


    搞的他到最后也没吃到。


    今天不能再那样下去了！


    站在李思齐左侧的钱航也不遑多让，他偷偷瞅瞅自己的鞋。


    为了能跑快点，他今天还换上了自己的宝贝球鞋。


    “铃——”


    教官吹响口哨：“今天上午的训练到此为止，大家解散——”


    散字还没说完，就看见队伍里飞出三支箭。


    教官：……


    一训练就喊累，一吃饭就跑这么快，看来下午很有必要加练。


    完全不知道下午就要倒霉的三人各自飞奔，连话都来不及交流，一直到跑出校门，看到自己还算是最早的一批，三个人这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我今天要吃两个烧饼！”


    “我也要！”


    “光吃烧饼没有喝的啊，等会儿要是人多，咱们就两个人排，一个人去买柠檬水。”


    “好！”


    远远看见温记的店铺，三个人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刚要冲进店里，就看见这家的老板娘在门口招呼。


    “同学，在这里排队哦。”


    白泽猛地停下，身后的两个人差点撞上他，三个人挤在一起，这才看清楚温记的变化。


    在门口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一个大的遮阳伞，遮阳伞紧靠着温记的大门左侧，还占据了一部分药店的位置。


    伞下，是一台再常见不过的摆摊车。


    原本那个放在店里的卤串锅，现在就搁在车子上，旁边一个大大的篮子上面盖着白色的保温被。中间放着案板菜刀和一些作料。


    菜单贴在餐车上。


    比起昨天，这张菜单更长了。


    温母笑吟吟指着菜单：“看看新品吧。”


    比起昨天的仓促上马，如今执行力越来越强的温母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一切完善了起来。


    店里和外面分成了两部分，店里主要还是之前的几样，外面就摆着烧饼摊。


    这台被温母昨晚上加急买回来的二手餐车，经过上午的冲刷，现在上面干干净净，之前贴上去的“章鱼小丸子”的贴纸被全部揭下来。


    不过温母也没想着重新去订做装饰，女儿说得对，现在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何必拘泥于只做一样呢？


    天冷可以卖烧饼，天热也可以做冷饮，马上还有各种节日……


    大有可为。


    店里面的东西可以单点，店外面的主要顾客就是学生。


    温母提前跟曲晴晴商量过，以以后每次光顾打八折的优惠获得了曲家药店门口的使用权。


    餐车放在两家的中间，在曲家的药房一旁还有几棵大树，正好学生排队也不晒。


    白泽三个人点了自己要的烧饼，温母收了钱说了句稍等，然后走进店里。


    过了一会儿，店里跑出一个年轻女人。


    她年纪看着不大不小，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系着围裙跑出来，开始手脚麻利的给三个学生夹烧饼。


    温母招呼着店里，时不时的还要看看外面。


    偶尔看到她有点忙不过来，温母就出来搭把手。


    今天温母进了六十个烧饼，也不过半小时就卖个干净。


    年轻女人擦了擦汗，把台面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所有收拾差不多，这才进店里跟温母交待一声，然后又忙着去收桌子刷盘子。


    午高峰过去后，温母叫住她：“小姚，来，坐下歇一歇。”


    姚青芹有点局促，坐下时候手里还捏着抹布。


    温母笑了笑，看出姚青芹的忐忑不安，给她倒了一杯水。


    “今天上午太忙了，没顾上跟你说几句……店里的活累不累？”


    温母太忙，今天上午所有事都是赶着做的，又是买餐车又是收拾东西，还要抽出时间串串，等到她终于弄完这些事，午高峰又来了。


    这一上午的活干下来，姚青芹帮了她大忙，但是温母却害怕太忙把人给吓走。


    姚青芹猛摇头：“不忙的！”


    温母：“那就好，现在午高峰过去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休息，等到下午三四点钟再来就可以。”


    说完，温母又补了一句：“没事你回去看看孩子也行，咱们店里的时间相对比较自由，主要就是饭点忙。”


    一说到孩子，姚青芹犹豫了，半晌后她谢谢温母，脱了身上的围裙快步出门。


    看着姚青芹的背影，温母叹口气。


    温父的脑袋从门帘子中探出来：“就她了？”


    温母点点头：“就小姚吧，我等会儿去跟慧姐说。”


    昨晚上，温母托宋慧给介绍一个长期工，宋慧一听就拍大腿，说有个合适人选。


    “她妈跟我认识，以前也在这条街上摆摊的，后来才不干了。”


    “住的近，就群英中学后门那块的小区，近的很，走路都能到。”


    “以前在流水线上干活的，后来结了婚就辞职了，现在孩子三岁多，又想出来找活干了。”


    温母皱起眉：“孩子还小吧……”


    宋慧连忙摆手，压低声音：“就是孩子小才要赶紧出来工作的。”


    “……这怎么说？”


    宋慧叹气道：“她现在想离婚的呀，但是男人拖着不离。”


    宋慧把姚青芹的事原原本本讲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结婚后做了全职家庭主妇，手心朝上日子难过。


    “不出来找工作，离婚时候连抚养权都拿不到。”


    宋慧：“之前她还拿不定主意，说孩子太小，丢给公婆管不放心，我说她傻，现在不丢给老人看着，等再干耗几年，她就真出不来了！”


    温母连连点头，但也担心姚青芹会干不长。


    这个岁数的小孩子头疼脑热再普遍不过，姚青芹一看就是个心软的，丢给公婆说的轻巧，就怕回头孩子有事还是找她，找的次数多了，这工作还能干？


    宋慧摆摆手：“你放心吧，我瞅着小姚她妈是个明白人，托我找工作时候就说了，她指定拦着那家人，不叫对方来打扰小姚。退一万步说，真要是小姚自己拎不清，咱们也就算了呗，我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过我觉得小姚不错，手脚麻利，心眼不坏。现在的人哦，就怕坏心眼的。”


    温家的生意越来越好，真碰到一个糟心的员工，以后的生意也波折。


    温母想想也是，再加上今天姚青芹来工作了半天，温母更是满意。


    找到宋慧说不用留心了，就用姚青芹。


    ****


    另一边，姚青芹走在回家的路上，工作带来的快乐让她心情依旧澎湃。


    绕过两个路口，姚青芹走进小区，推开自家的门，屋里是冷锅冷灶，昨晚上的脏碗还堆在那里，让姚青芹刚刚还万里晴空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下来。


    要旁人来说，她的日子过的不会很难，毕竟有房子住，公婆就在同一个小区的另一栋，丈夫在厂里工作，每个月也有几千块工资。日子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小康家庭。


    可看到这堆脏碗，姚青芹才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糟糕。


    自从她为了生孩子从厂里辞职，她就再也没有了收入。


    没有收入，一分一厘就要向丈夫伸手，刚开始还只是抱怨几句就给了，后面丈夫却总是像审犯人一样审问她，渐渐的发展成每一毛钱都要记账，丈夫偶尔查账还要抱怨她这个不该花那个不该花。


    一次又一次，姚青芹要钱的难度越来越高，甚至有几次，孩子的纸尿裤都没了，她站在超市门口问丈夫要钱，却被暴跳如雷的丈夫在电话里怒骂，最后隔了两个小时才把钱转给她。


    想到这里，姚青芹眼泪掉下来。


    她从来没想到，当家庭主妇的日子会是这样。


    父母偶尔能察觉她的窘迫，给她贴补一二，可丈夫知道后，竟然心安理得。


    前两个月，姚青芹终于受不了了，她提出离婚，更要求说孩子已经要上幼儿园了，她要出来找工作。


    可丈夫一不同意离婚，二也不让她出来工作。


    两人吵架上头，丈夫连孩子的学费都不给了。


    姚青芹这次也犯了倔，她把孩子抱去公婆那里，自己一天天在外面找工作。


    手心朝上的日子太难过了，她以后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姚青芹回到家，简单换了件衣服，又去小区另一边看留在公婆家的女儿。


    公婆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姚青芹抱着女儿玩，二老就在她身后不停交换眼神。


    终于还是婆婆按捺不住，先开口发问。


    “小姚啊，你工作干的咋样？老板对你好不好？”


    姚青芹对公婆早凉了心，随口应付了一句还行。


    “姚啊，要不然咱们不干了吧。在外头挣钱多累啊，孩子也整天闹着找你。”


    “小磊做事不对，我们说他。”


    “你看看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在过往的几年里，姚青芹早听够了这样的话。


    “我觉得我的工作挺好，我老板也很好。”


    婆婆眼睛眯了一下，又装作伤心样子。


    “那孩子总哭咋办？我跟你爸岁数大了，有时候头疼脑热的，我们连医院都去不了。今天上午我摸着孩子就有点烧……”


    一说孩子发烧，姚青芹警惕起来，贴着女儿的额头，一会儿觉得确实有点烧，一会儿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女儿也不知道是爷爷奶奶教的还是怎么的，嘴里一直喊着“妈妈陪我”。


    一声一声，叫姚青芹心揪着。


    婆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就说，哪儿有亲妈不管孩子的。姚青芹这个工作，能干成了她跟她姓！


    “小芹！”


    姚青芹正慌乱的打算带女儿出去看病，听到了她妈的声音。


    姚青芹走到窗户边往下看，果然是她妈。


    她急慌慌抱上孩子下楼：“妈，你来的正好，我摸着孩子有点发烧，你摸摸看……”


    姚母也赶紧伸出手：“不烧，就是穿厚了。”


    再一撸袖子，可不是么，小小一个小人，穿了三四层。


    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知道穿这么多干嘛，纯是捂痱子。


    姚青芹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脸气红了。


    “她有病吧她！”


    就为了不让她出去工作，愣是给孩子穿好几层。


    姚母把外孙女抱过来，声音倒是平静：“你第一天知道？你婆婆那一家子，就盼着你干不成。”


    姚青芹委屈的眼睛红红的。


    姚母：“行了，往后你上班，孩子送我那儿，我管着幼儿园接送。你下了班再自己带。”


    姚母目光上抬，正好看见摇晃的窗帘后姚青芹婆婆尴尬的神色，显然是躲在那儿听她们的安排。


    姚母面无表情，反思自己当年怎么就眼瞎了给闺女找了这一家。有点心眼子全往一家人身上使。


    “呸。”


    姚母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丢给那家人几个决绝背影——


    作者有话说：本章内容修改过哈，下一更晚点，大家可以明天早上来看


    第46章


    姚青芹的加入，让温母瞬间卸下了好大一个担子。


    门口的烧饼一天比一天卖的好，而且在学生群体里，校门口街角处这家店也很快传播开。


    等到周五，连温梵都在上学路上听到有学生兴致勃勃说着中午要去吃饼夹菜。


    “要快点，我看三班好像每次都有几个人跑的很快。”


    “完蛋了，我八百米很差劲的。”


    “我觉得咱们最好是分工，找个跑的最快的。”


    “那就让去抢位置，算账，把大家要的东西记下来……”


    温梵万万没想到，就一个烧饼夹菜，竟然让这群高一学生吃出兵法来了。这安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什么大事。


    走进班里，温梵把两份早餐分给韩璐璐和秦禾。


    韩璐璐两眼冒光：“是包子！”


    她心心念念的包子，那天只给秦禾带过一次的包子！


    “哎？好像不是包子。”


    韩璐璐捏起一个包子，只见包子正面仿佛开了花一样。


    “包坏了吗？”


    温梵放下书包：“没包坏，这个叫破酥包。”


    昨晚上她做题晚，就想着给自己做个酥油饼吃，剩下的一部分油酥，今天早上就做了破酥包。


    破酥包的关键就在于做两种面团，一个是水皮，一个是油酥，开酥开的好，做出来的破酥包才能起层层叠叠的油酥皮。千层酥一样的酥皮薄如蝉翼，不仅好看还好吃。


    韩璐璐一口咬下去，简直要流泪满面。


    “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包子是酱肉馅，肉馅带着甜酱口味，微微的甜咸口，内馅油润，肉汁渗透到内层的酥皮上，带来了一种复合口感。外层的柔韧酥皮，中间的酥软油润，内馅的扎实鲜香……


    韩璐璐被这包子惊艳的无以复加。


    她大口大口的把四个包子全吃光，完全无视了周围人的羡慕眼神。


    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温梵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一些。


    韩璐璐：“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手艺开店的话，能把店面开遍全国。哎，你家的厨子到底一个月多少钱啊？”


    温梵翻过一页书，分出心神思考片刻。


    “一个月……五百吧。”


    她每个月从温母那里拿到的零花钱就是五百，当然了，这是不包含吃饭衣服这些的。


    韩璐璐：“……”


    “不要开玩笑了，我是真的想问啊！”


    她看看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努力雇上这样的人。


    “好好好，不说工资，那说说这位大厨叫什么总行？”


    她去搜搜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家学渊源，说不定这家人就在外面开着店呢？


    温梵又翻过一页书。


    “喂！”


    温梵没办法，抬起头来，颇为无奈：“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过是我家的厨子做的吧。”


    她是不知道原主说了多少谎，所以才懒怠一个个解释，但她也没藏着掖着啊，可就是没人来问。


    韩璐璐睁大眼睛：“那是你……”


    温梵：“我做的。”


    韩璐璐：……


    温梵：“我家是开饭馆的，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吃街上，药店隔壁那家。”


    温梵：“店里主要做煲仔饭和卤菜，你感兴趣可以去尝尝。”


    韩璐璐眼神恍惚：“你让我捋捋。”


    温梵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去看自己的书。


    韩璐璐有一千句话想说，最后只融汇成一句。


    “你图什么啊！”


    之前送给傅川那些早餐。


    明明有这么好的手艺还读书。


    为了傅川谎称家里有钱。


    一切的一切，都图什么啊！


    温梵：“下周我想做点粘豆包，你吃不吃？”


    韩璐璐：“……吃！”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嗯……温梵家的饭馆，韩璐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高兴了。


    她压低声音：“你家里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尤其是金睿，要是让他知道，还不晓得要说多难听。


    “无所谓，他就算不知道，今晚也大概会知道的。”


    韩璐璐大惊失色：“干嘛？你还要自己告诉他啊？”


    温梵看向前面的傅川和方薇月，发到她手机上的信息她一看就知道是谁，原本是打算当看不见的，但是一想到那双一万多的鞋，温梵又有点不甘心。


    她知道那是原主自愿的付出，可是……那是一万多块啊。


    原主高一时候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千二，包含有午餐和晚餐两餐，原主省吃俭用，留出来五千。温母给的补课费里她又省出来三千，其他的几千块，还是原主变卖了温母给她买的从小戴到大的一个小金吊坠。


    这么多的钱换来的鞋，傅川或许压根没穿过。


    最大的可能是早不知被扔在哪里了。


    温梵想着，总要问一问，虽然送出去的东西往回要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如果傅川不需要，她拿回来也是可以的吧。


    韩璐璐还在为她担心。


    温梵拧拧她的脸颊肉：“没事的。”


    有些事本来就不能撒谎，她也厌倦了开学这么久，旁人还是习惯性把她跟傅川那些人联系在一起，把话说明白，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中午温梵回去吃饭时候就跟温母说了一句自己要晚点回来。


    “同学们约着去外面转转，大概九……八点就回来。”


    温母闻言很是高兴，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在学校被人孤立，现在好了，已经有人陪着出去玩了。她从柜台后拿出五百块塞进温梵的口袋里。


    “出去玩不要叫别人花钱，大方点，花完了妈再给你。”


    温梵无奈道：“哪儿就花得了这么多……开学给我的还没花完呢。”


    “没花完也拿着！只要不全用来买奶茶，其他东西都可以。”


    温梵小声嘟哝：“我最近很少喝了。”


    两天才喝一次荔枝冰酿。


    傍晚，温梵上完了自己的数学补课，和秦禾告别之后去到学校西门。


    “哎，她真的来了啊！”


    “笑死，装的再厉害，还不是川哥勾勾手指就来。”


    傅川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既然人齐了，那就走吧。”嘴上说着，眼神却不动声色落在了一旁黯然神伤的方薇月身上。


    温梵本以为今天人不多，可看到人这么多，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傅川说球鞋的事，于是就默默跟上。


    金睿本来想讽刺几句，可傅川却总是在不经意的瞥他一眼，于是金睿就把话全咽在肚子里，只一个劲的吹捧傅川。


    “川哥真牛，这个酒吧还是会员制的呢！”


    傅川转着手上的钥匙：“我叔叔说里面请的驻唱不错，菜是请的粤菜师傅。”


    “要不是川哥，咱们哪儿能有这样的机会！”


    “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有三两个人附和着金睿，其他几个男生笑着交换一个眼神。


    哪怕平日里跟金睿称兄道弟，谁又能看得上这样的人呢？


    一群人各怀心思，只有温梵在心里想着这群人到底要怎么去，打车还是坐公交，总不至于是走路吧。


    “上车。”


    温梵看向前方，只见几台机车排排放，各种颜色都有，泛着金属光泽的机车一看就不便宜，傅川和他的朋友们都在戴头盔，金睿也嘻嘻哈哈的在找人带自己。


    温梵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头盔。


    傅川似笑非笑：“坐我车子还是坐老周车子？”


    那个叫老周的，似乎对傅川拿自己当筏子已经习惯，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赶紧挑，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傅川似乎很笃定温梵一定会选他，连头盔都是同色系的灰。


    方薇月似乎很难受，沉默着不说话。


    傅川：“嗯？”


    温梵看看傅川，又看看方薇月。


    周围的人似乎都喜闻乐见这样的三角修罗场，温梵却只觉得这一群人都有病。


    她谨慎退后一步，把自己的书包甩在肩头。


    “不了，我要回家帮爸妈的忙，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吃，我家就在学校对面，倒数第二家的温记饭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温梵说完，别说是傅川难得呆住，其他人也同样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温梵本来想走，但又实在不甘心，于是走出几步后回头。


    对着呆愣的傅川问道：“有个事情我想问下傅同学。”


    傅川：“……你说。”


    “我之前送给你的球鞋，就是限量版那双……如果你用不上的话，能不能还给我呢？”


    傅川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久久无言。


    倒是金睿已经反应过来了，跟看什么垃圾一样看着温梵。


    “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啊？你这人真有意思。”


    温梵瞥了金睿一眼，没搭理他，反而诚恳万分的跟傅川沟通。


    “确实很不好意思，但那双鞋有点超出我的承受范围了，所以如果你用不上，那请麻烦还给我。当然了，如果你有别的考虑，就算了。”


    温梵足够坦然，就是这份坦然，让傅川很不舒服。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丢在家里了，回去找给你。”


    温梵眼睛瞬间亮起来：“那谢谢傅同学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丝毫不带留恋的离开。


    她一走，金睿几个人就大呼小叫起来。


    “她家原来是开饭馆的，那她装什么装！”


    “下周去学校我倒要问问她，装有钱人好玩吗？”


    “真笑死了，一双球鞋也往回要，也就是咱们川哥够大度。”


    ……


    傅川点了一根烟。


    旁边方薇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一个男生已经看出来傅川心情不好，于是嘻嘻哈哈的打岔：“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咱们改天再约？”


    “改天吧。”


    金睿几个显然不愿意，傅川随手丢了一张卡给他们，让想去的就去，报他名字就行。


    望着傅川的背影，刚才提议改天的男生两手一摊。


    “真邪门了今天。”


    温梵邪门，方薇月和傅川也跟着邪门。


    这还有个什么心思去玩，散伙吧！


    温梵回到家才七点多，店里现在多了一个人，完全忙的过来，温梵就待了一会儿就回了家，刚回家就收到了傅川的信息。


    【球鞋找到了，放在学校门卫处。】


    温梵大喜，这么快！


    她顺手回了句谢谢，就抓紧时间去拿球鞋。


    拿到手的球鞋崭新崭新，一看就是一次没穿过。


    温梵把球鞋挂在二手网站上，根据平台推荐定下一个八千的价格，几乎是刚挂上就被人拍下，拍下的人在后台疯狂滴滴。


    【可以当面交货吗亲！】


    【给个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温梵愣怔的看着后台的金额变成八千，只要等到对方收货，这笔钱就能到她的账户里。


    【……可以。】


    温梵把球鞋打包好，很快在约定好的地点见到了对方。一个卷头发的男生接过盒子，里里外外检查完毕，声音里带着激动。


    “八千块对吧？”真是捡到宝了，这款鞋他找了好久，谁能想到还能收到这么好的品相呢？


    温梵点点头。


    叮咚一声，温梵的账户里多出了八千块。


    拿到了钱，温梵也没耽搁，赶在商场下班之前在某个金店铺位上挑了一个吊坠，一个金色的小莲蓬。


    不同的是，曾经温母买的是个空心的，而这个……


    金店工作人员将信将疑：“这个坠子是足金的，克重有六克多。”


    加上工费，一个坠子需要六千多块。


    温梵虽然肉疼，但还是让对方包起来。


    吊坠拿回家，温梵将吊坠放在床尾不常用的柜台上。柜台上放着一些原主的东西。


    漫画书，小卡片，曾经的发夹。


    温梵把自己刚才路上买的奶茶分出来一杯放在台面上。


    “……自古情爱不可靠，愿你早日得越苦海。”——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有关于球鞋这一块的处理想了想还是做了改动。


    第47章


    上午时分，温母站在门口指挥。


    “倒，倒，倒——好了！”


    温父抹了一把汗：“买的全景行车记录仪什么时候到啊，这个前后双摄的我开着都不安心。”


    前天温母和他去了一趟二手车店，几乎没怎么纠结就买下了一台面包车，车子开了三四年，车况还不错，温母跟人砍了半天价，最终以两万三千块成交。


    那车贩子在这台车上挣的少了，到底不甘心，一个劲的忽悠让买一个全景的行车记录仪。温母一问，好嘛，自己买一个才一两千，车贩子却喊五千。


    温母一点不惯着，扭头就走。


    回家自己在网上买了一个，打算拿回来自己安。


    温母把后备箱里的蔬菜一袋袋拎出来。


    “下午就到了……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莲藕？”


    后备箱里除了十个大大小小的袋子，就是两大筐莲藕。看着倒是新鲜，一个个又粗又长。


    温梵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跳下来，接过温母的话茬。


    “我看莲藕不错，最近天气有点冷了，正适合做个莲藕排骨汤。”


    除了莲藕，温梵还买了不少芋头。


    这个季节正是吃芋头的时候，温梵在看到那筐芋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一百种吃法。


    温父把几个重的筐子搬下来，店门口瞬间就被这些菜给堆起来走不动了。


    姚青芹本来在剥蒜，看见来菜了就放下手里的活来帮忙。


    “小老板，这些东西怎么弄？”


    姚青芹来了没两天就知道了温梵的外号，更知道了这家店里手艺最好的，不是温父，而是看上去乖乖女的温梵，因此一句“小老板”喊的格外顺口。


    温梵喝了口水：“先给这点莲藕弄出来吧。”


    继上周的仅有一桌后，温梵的周末私房菜迎来了新突破，晚上有两桌！


    一桌是曲晴晴订的，另一桌竟然也是老熟人。


    包子铺的老板娘张凤秋提前两天来找温母。


    “我家甜甜过生日呢，我想着人也不多，就我们一家三口，再带上我婆婆四个人，订上一桌，也算是庆贺了。”


    张凤秋眉眼舒展，面色红润，开学一周多，她的生意越来越好。


    之前她想着加几样新品，思来想去加了个酸菜肉的，后来又加了个玉米鸡丁的。


    她也不傻，端着新品先来送给温家人尝尝，话说的客气，主要想听听温梵的意见。


    温梵在这方面没那么藏私，又不用她去做，她随口两句话的事。


    温梵各尝了半个，指点张凤秋：“酸菜提前炒香，盐多一分。玉米鸡丁拌馅料时候放点糖……”


    张凤秋很有眼色，晓得得了人家几句话就已经是帮忙了，没有得寸进尺的问更多。


    回去之后照着温梵说的方向一点一点的试，温梵说多一点，这一点里面学问可大，最后张凤秋花了三天时间，才把馅料的配方定下。


    改良之后上了新品，早上来光顾的学生们果然多了。


    张凤秋给温母送了几次特产，等到女儿罗甜甜过生日，二话不说就来订桌。


    温母问张凤秋要不要点菜有没有什么忌口，张凤秋摆摆手：“我们罗甜甜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好吃，她是一点都不忌口。”


    说起这个张凤秋还装作叹气，把温母逗的直笑。


    事还要从几天前说，开学之后，罗甜甜就到了该上中班的年级了。


    兴许是暑假过的太美，罗甜甜一时忘记了还要再去幼儿园。


    所以在开学这一天，罗甜甜崩溃了。


    “我不要去幼儿园！”


    “我都去过了！”


    她哭的打嗝，觉得很不公平，怎么上学期都上过学了，现在怎么还要上！


    “让爸爸去，爸爸没去过！”


    罗甜甜推着她爸，非要换个人去上幼儿园，给一家人气笑了。


    张凤秋哄了又哄，愿望许了一大车，什么只要去上学，回来就给她买玩具，之前不是说想去游乐园吗，只要你答应去幼儿园，爸爸妈妈就陪你。


    罗甜甜抽噎了一会儿，本来快被哄好了，偏偏她爸又多了一句。


    “你在幼儿园好好吃饭，爸爸给你买巧克力。”


    罗甜甜一听这话，悲从中来。


    “我不要去幼儿园！”


    她想起来了！幼儿园没有好吃的饭饭！


    这一个暑假过去，罗甜甜本来就刁的胃口现在越发苛刻，吃惯了温记的饭菜，她再也不想吃幼儿园了。


    捅了马蜂窝的蠢爸爸还在纳闷，这丫头之前不是挺喜欢吃幼儿园的饭吗？


    只有张凤秋知道女儿为什么崩溃，于是甩了丈夫一个眼刀，抱着女儿哄道：“那妈妈给你的小书包里装上几个温姐姐家的卤鸡翅好不好？”


    罗甜甜含着眼泪，奶声奶气：“那我可以不去幼儿园吗？”


    “不可以哦。”


    罗甜甜“嘤嘤嘤”了几声，看妈妈依旧铁石心肠，最后只能小声说：“我要五个！”


    小手伸开，五个短短的小指头格外坚定。


    张凤秋装作为难，过了一会儿才勉强道：“可以，但你要分享给小伙伴。”


    罗甜甜在幼儿园有几个玩得好的小朋友，张凤秋也不想让女儿养成吃独食的习惯。


    再者，她也不想罗甜甜吃那么多，五个鸡翅吃下去，这丫头怕是饭也不吃了。


    罗甜甜戳了戳手指，最后乖乖答应下来。


    第二天张凤秋夫妻就忙着去店里做生意，罗甜甜被奶奶穿上衣服送去幼儿园。


    张凤秋走之前交待过老人把冰箱里的鸡翅带上，结果老人心疼孩子，装了鸡翅还不够，把冰箱里的两盒子卤菜也装了。


    送到幼儿园时候还跟老师特意嘱咐让中午热了给罗甜甜吃。


    两盒卤菜里，一盒是土豆片，另一盒是海带和豆腐干。


    罗甜甜从小就不吃豆制品，张凤秋本来是打算把这两盒当大人的宵夜的，从来没想过会被女儿带去幼儿园。


    幼儿园老师也负责，中午把几样菜都用微波炉热了，拿给罗甜甜。


    罗甜甜一看有三盒，乐颠颠的就分给小伙伴。


    “玲玲一个我一个，强强一个我一个，花花一个我一个……”


    小豆丁们看着分到手的菜，二话不说就是吃。没分到的含着手指，眼里全是羡慕。


    “罗甜甜你带来的东西好好吃。”


    “老师，我也想吃罗甜甜的菜。”


    “罗甜甜，我明天给你带巧克力，你可以给我一个鸡翅吗？”


    ……


    罗甜甜用小胖手捏着鸡翅，吃的满嘴流油。


    “好呀好呀，我明天给你带。”


    说着把豆腐干吃的干干净净。


    幼儿园老师闻着香味也有些馋：“这罗甜甜带的菜咋这么香呢？”


    “问问她妈妈吧，哪儿买的这是。”


    “稍等，我拍个视频。”


    罗甜甜吃的开心，幼儿园老师把视频发给张凤秋，一来是说明自己按照家长意思做了，二来也是找个借口好问一问。


    结果张凤秋一看傻了眼，罗甜甜居然在吃豆腐干！


    电话打给婆婆，问清楚后张凤秋哭笑不得。


    亏她还以为这丫头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做饭都不买孩子不喜欢吃的，结果这丫头居然是只喜欢吃好吃的！


    张凤秋把闺女的笑话说给温母听：“我看啊，就算是你们家温梵给她端杯水，她也觉得那是最好喝的水。”


    自打罗甜甜靠着每天自带的小零食在幼儿园大放光彩后，这几天她也不闹着不上幼儿园了。


    反倒是张凤秋在家长群里不停被家长们问是哪家的卤菜。


    张凤秋干脆把温记的地址发上去，后来果真经常在这条街碰见脸熟的家长。


    “所以你让小梵大胆做吧，做什么都行！”


    张凤秋不点菜，曲晴晴也不点菜。


    温梵还是那样，每桌明码标价，一个人收一百。


    张凤秋家四个人，曲晴晴这边三个人。


    下午五点多，曲晴晴就把药店交接给她妈，然后自己开着车去接人。


    临走之前，她爸还可怜兮兮的问她能不能带点剩菜回来。


    曲晴晴很无语：“你这周不跟人一块吃饭啊？”


    温家的菜也不贵，她还以为她爸和他那群钓友会一天不落呢。


    一说到这个，曲父就委屈：“你妈非说我血压不稳，不让我去。”


    钓友一和钓友二也不遑多让，回家之后跟家人吹嘘时候说漏嘴，说什么吃了炸物又吃了肥肠，他们几个倒是把重点都放在东西好吃上，但家里人一听就炸锅。


    炸货，肥肠，可乐。


    再好吃也不能找死啊。


    三个人连个零花钱都申请不下来了，甚至打起去钓鱼然后换钱的准备。


    奈何三个人都空军，一个星期了也没赚到一毛钱……


    “该！”


    曲晴晴才不心疼他呢，早些年喝酒抽烟样样行的人，一身的毛病也是作的。


    “你还是在家吃黄瓜吧！”


    曲晴晴扬长而去，曲父唉声叹气，最后索性关上门去店里。


    ——吃不着还不能闻闻吗？


    另一头曲晴晴驱车赶往车站，很快就在车站出口处见到了自己三年没见的两个大学室友。曲晴晴当年读的是三加二大专，毕业之后却只有她回了家乡，两个室友则是去了大城市打拼。


    只不过见到人这一刻，曲晴晴并没有多高兴。


    “……你们怎么胖成这样了？鹏城的空气是撒酵母了吗？”


    室友本来还感动的心思被她这么一说，瞬间没了。


    “你还说我俩，你看看你，小肚子都有了！”


    三个人彼此攻击，最后都只哀叹。


    曲晴晴打着方向盘，吐槽全是美食惹的祸。


    “我家附近的饭馆，贼好吃，我已经胖了十五斤了。”


    呜呜呜，痛并快乐着。


    另外两人就是纯痛没快乐了。


    “你是在炫耀对吧！看我们在大城市每天吃预制菜过劳肥，故意馋我们的吧！”


    “啊啊啊我忍不了你了，放我下车！”


    三个人插科打诨，把室友的行李放去酒店后，曲晴晴催着两个人换衣服。


    “走啊，我订了私房菜给你们。”


    一说私房菜，两个室友心里一惊，就算是再知道曲晴晴家经济条件不错，但私房菜……那不得很贵很贵？


    “还是算了吧，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主要是聊聊天。”


    多年不见，彼此有太多八卦要交换。


    曲晴晴推着两人：“算什么算，说了来这里就是我做主，走着！绝对让你们不虚此行。”


    两人只好换了衣服，坐上曲晴晴的车。


    只不过随着车子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一处老旧街道。


    曲晴晴把车停下：“喏，就这里。”


    室友两人默默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无语道：“这就是你说的私房菜啊！”


    “怎么不叫私房菜啦？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


    “呵呵！”——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结尾感觉处理的不好，修了一下，不影响阅读哈，下一更十二点前。


    第48章


    很快，张凤秋夫妻也带着老人孩子来了，罗甜甜一来就先去跟温梵打招呼。


    “小梵姐姐好～”


    温梵正在后厨忙，随手抓了一把炸花生放在小碗里递给她。


    “拿着出去吃。”


    店里的后厨实在逼仄，温梵今晚上要做饭，温父就不能放开手脚做煲仔饭，好在晚上吃煲仔饭的人少，倒还可以喘口气。


    罗甜甜抱着小碗美滋滋跑出来，温梵给的小半碗炸花生米，酥香酥香的，罗甜甜吃了一个又一个，满足的不得了。


    当然了，作为一个好宝宝，罗甜甜先礼节性的分给周围所有人一人几颗。


    花生米的酥脆在口里炸开，张凤秋的婆婆感叹：“我炒了几十年了，也没炒出这种味道。”


    她过世的老伴没事爱喝两口，张凤秋的婆婆这些年做的最多的，就是炸花生米。


    张凤秋的老公一听母亲说这个话，就知道她又想起了过世的父亲，他强压下心里的难受，哄着母亲：“哪儿有，我觉得您做的跟这个一样好吃。”


    张凤秋的婆婆乐了：“你哄我吧，就是一样的盐一样的米，过千人手也是千人味。”


    温梵炒的花生米，简简单单的过油，外面一层盐，没什么特殊的，但就是好吃。


    光看这花生米，就让一家人对今晚的菜色更加期待。


    “上菜了。”


    温母的一声，让几人瞬间回到现实。


    温母用了一个托盘，上面两份菜，给曲晴晴这一桌放下之后又给张凤秋那一桌放。


    “五香糯米藕。”


    一个大大的盘子里，简单做了造型的藕摆成一个宝塔状，藕孔中是黏黏的糯米，用刀切开之后，一个个变成了半圆形，像是拼硬币一样堆叠上去，宝塔上面浇了汁，一股咸香味道铺面而来。


    “咸的糯米藕？”


    所有人都很惊奇。


    一般来说，糯米藕最常见的还是甜口，咸口的藕……没吃过啊。


    两桌人都试探着下筷。为了不损伤宝塔的造型，都尽量从顶上夹。


    “这个藕……怎么会是这个味道！”张凤秋喃喃自语。


    还没走远的温母闻言，解释道：“主要是考虑到菜色整体搭配，就不做甜的了。”


    甜口的菜固然好吃，但温梵说做来做去没意思，不如做个咸的吃。


    刚开始，温梵也是同样的把糯米塞进藕里煮熟，但不同的是在糯米藕煮好之后，温梵把糯米藕放在配好的料汁里浸泡了几个小时。


    等到差不多了就拿出来切片，切片之后的藕片有一指宽，两边沾上糯米粉在锅里煎，煎到两面金黄，这时候再拿煮藕的汤汁调味勾芡，最后浇在藕上。


    ……


    张凤秋连连惊叹：“这个口感，比甜的更好吃。”


    糯米莲藕煮到口感粉糯绵软，外皮却焦脆。更别提外面那一层汤汁，赋予了糯米藕更醇厚的滋味。


    一口咬下去，藕自然拉丝，糯米黏糯，几乎要融化在舌尖。


    张凤秋被这口味折服，今天的小寿星罗甜甜更是对着张凤秋大声喊道：“妈妈，这个好吃！”


    她颇具主人翁意识，说完好吃就开始让菜。


    “妈妈吃，奶奶吃，爸爸吃。”


    用勺子给自己来一块，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碗里，理直气壮：“甜甜吃！”


    张凤秋拿起纸巾擦了擦她下巴上沾到的酱汁：“好，都吃。”


    罗甜甜一家气氛融洽，另一旁的曲晴晴一桌也不遑多让。


    曲晴晴的室友们两眼冒光，边吃边称赞曲晴晴找的地方好。


    “吃这种饭，别说我一个月胖十五斤了，胖成球我也乐意啊！”


    “话是这么说，真胖成球了你又不乐意。”


    “嘤！太好吃了！”


    头上来一道菜，就让两桌人为之臣服，张凤秋的丈夫更是头也不抬。


    “媳妇，这也太好吃了。”


    怪不得闺女不乐意吃幼儿园的饭呢，要是他也不乐意！


    张凤秋的婆婆年纪大了，这道菜很是合她的口味，她不爱吃甜，五香口味的糯米藕又黏又糯，还不费牙。


    “真不错。”


    得了她一句赞，张凤秋的丈夫停下筷子：“妈，你多吃点。”


    罗甜甜本来也吃的开心，看爸爸这么说，也学着拍拍奶奶的手背：“奶奶多吃点！”


    老太太乐了：“好，我多吃点。”


    这种好日子，她还没过够呢，总要看到甜甜长大，她这双眼才闭得上。


    张凤秋招呼着女儿别弄身上，也提醒婆婆别吃太多糯米，不消化。


    糯米藕上桌之后很快一抢而空，温母似乎也习惯了，面不改色送上第二道菜。


    “樱桃肉。”


    这菜名字起的好，看到大盘子里一个个如樱桃般的肉块，伴随着甜香味，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欲。


    罗甜甜两眼放光，似乎语言也无法传递她的快乐，她雀跃的在座位上蹦起来，两只小手学着小鸟的样子上下扑闪。


    “肉肉！”


    温母上了菜附上几句介绍，樱桃肉其实做法繁多，现在的做法和古代已经天差地别。现代更多类似于糖醋咕咾肉的做法。


    温母：“这个是古法樱桃肉，用的是五花肉做的。”


    温梵在了解现代做法不同后也尝试做过一次现代版，撂下一句“蛮有意思的”，然后依旧选择了自己做惯的方式。


    五花肉切大块，背面切十字花刀，准备好红曲米熬煮出红色的汁水，把改刀后的五花肉炒糖色，然后取一个砂锅，锅底铺葱姜，肉皮朝下摆放整齐，再放入红曲水冰糖和各色作料，其中最要紧的，是倒入一整杯黄酒。


    温梵对买来的黄酒并不是很满意，边倒边嘟哝自己迟早要酿点黄酒出来……


    这一切准备好后，砂锅小火炖够两小时，最后开大火收汁。


    这样炖好的樱桃肉，不光是色泽红润，更多的是甜香扑鼻。


    曲晴晴先来了一大口，丰腴软糯的五花肉酥烂无比，甜口融合着肉香，就算是知道这一口吃下去会胖，但还是让人停不下来。


    温母也适时的送上米饭，樱桃肉的汤汁盖在米饭里，再来两块肉。


    肥肉部分已经化作半透明的脂膏，稍微一用力，就化作一摊油水，这样的香浓滋味，和米饭搭配起来也不显得腻。


    曲晴晴三个人这会儿谁也不提会长胖了，一个个往碗里盖饭，大口大口舀进嘴里。


    “太好吃了。”


    “呜呜呜，这就是现做菜的魅力吗？还是说我吃预制菜已经吃出幻觉了？”


    “……老板再来一份米饭！”


    每个人都在大口大口吃米饭，本来晚上人并不多，但也依旧被这两桌的独特菜色吸引。


    “他们的菜跟咱们不一样！”


    “老板，你家现在做炒菜啊？”


    温母正在收桌，闻言回答道：“做的，不过只有周末，也只有三桌。”


    立刻就有人叫苦：“为什么只有周末！”


    他还想着工作日来吃呢！


    “那明天……”


    “明天不行，”温母直起腰：“明天店休。”


    这也是她的想法，钱挣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一个月总要休息两天吧。


    于是温母就决定每半个月休息周日一天。


    看得着，吃不到，不少客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顶着众人的眼神，曲晴晴三人吃的更有滋味了。


    晚风习习，门口一棵大树，树下吃着好吃的不得了的美食，竟然让三个人梦回大学时候出去夜宵的快乐。


    已经把肚子填个七分饱的几人也抽出空来聊聊当初。


    “你们还记得那家烤鱼吧？我出去工作的第一年，真的梦里都是那个味儿！”


    “谁不是呢，我在鹏城找了好多烤鱼店，都不是那个做法。”


    “吃到最后下点面……”


    “哈！是谁每次吃不完还要点？眼大肚子小。”


    “你不是哦，我记得你之前跟在一起时候，他一个月胖二十斤吧？净捡你的剩口子了。”


    “……别提他，一想到他毕业时候劈腿我就烦。”


    ……


    三个人从夜宵聊到谈过的那些“案底”，最后又回到夜宵。


    “啊，我好怀念当初的烤鱼。”


    正说着，温母端出第三道菜：“油浸鱼。”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油浸鱼鲜香麻辣，一整条草鱼干煎后再浸上调好口味的料汁蒸制，鱼肉外酥里嫩，料汁更是鲜香，尤其是里面的萝卜干，带着一点酸香味，酸辣下饭。


    鱼不大，曲晴晴三个人尽力吃了也才吃掉一半。再一看罗甜甜那桌，也差不多如此。


    所有人都吃撑了肚子。


    罗甜甜撑的都快打嗝了，但还十分坚强的要爸爸帮自己去鱼刺。


    而曲晴晴的室友往后一靠，觉得饭已经到了嗓子眼：“我从来没有这么饱过。”


    在大城市打工的日子，连饥饱都显得格外模糊，到点就吃，过了饭点也不饿。晚上倒是食欲勃发，但是总在犹犹豫豫间错过时间。


    两个人跟曲晴晴讲述自己的纠结。


    “十一点饿，想着坚持坚持吧，就把冰箱里的两个香肠吃了。可吃完了还饿，然后又找了一个小面包吃。过了十二点，饿的简直撑不住，于是就把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冰淇淋吃了。”


    “最后在凌晨两点，最终屈服于食欲，点了一份螺蛳粉外卖。”


    每天除了繁重的工作，还要跟无法克制的食欲作斗争，没吃时候觉得委屈，吃了又后悔。


    两个室友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严格来说，她们吃的并不多，现在的食量对比大学，甚至还小了。


    但是……


    作息不规律，早餐不吃，晚餐纠结，吃完又睡不着。


    室友二叹气：“说真的，我现在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留在大城市了。”


    看到曲晴晴这样的生活，仿佛也很不错，不是吗？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辛苦，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安逸。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彼此的困境都那么真实，互相谁也无法解决谁的问题，但……


    只要聊聊就好了。


    “哎呦，我好撑啊，晴晴，后面还有菜吗？”


    曲晴晴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既然没订菜单，那就看温梵心情了。


    “啊啊啊，我又想吃又撑得慌，咱们能打包吗？”


    “不要，我还能吃！”


    “你刚才吃了三碗米饭啊！”


    “那又怎么样！”


    室友一坚强的站起来：“我活动活动身体马上就能吃。”


    曲晴晴：“……坐下吧你，我都怕你一会儿哕出来。”


    正说着话，温母送来了第四道菜。


    两桌人打眼一看，好消息是最后一道是汤。


    坏消息是，一大碗汤。


    温母：“芋饺。”


    赣省做法的饺子，用芋泥加入红薯粉做的皮，内馅用了猪肉和虾。


    曲晴晴搅和了搅和碗里的饺子。


    “来吧，一人三个。”


    温梵包的芋饺大，这么大的饺子，一碗里面放十个。


    显然是很明白自己的顾客此时已经撑了，芋饺不多，汤倒是挺多的。


    两桌人都不约而同开始分饺子。


    “来来来，吃点饺子喝点汤。”


    “剩下打包！”


    第49章


    三角形的芋饺，外皮软糯Q弹，是本地人未涉足过的美味。


    张凤秋给女儿的小碗里放了一个芋饺：“只准吃一个。”


    罗甜甜脆生生应了一句好，然后挥舞着小勺子跟滑溜溜的芋饺搏斗。


    张凤秋是大人，筷子直接插了一个就吃。


    芋饺的精髓就在于软弹滑润的外皮，芋头的淡淡清香混合着软滑的皮子，爽滑不粘牙，轻轻一咬，皮子就破了。


    皮子破掉的瞬间，油润的汁水就澎湃的奔出，肉糜的鲜香里包裹着一颗硕大的虾仁。


    一口下去，虾仁脆弹，肉汁丰富，饺子皮晶莹软韧。


    张凤秋吃完一个还想再吃，可丈夫却一个劲的催她尝尝汤。


    “这汤也好喝。”


    因为芋饺是肉馅，温梵就用菌菇做汤，汤底清爽，但鲜到极致。


    “绝了绝了。”


    曲晴晴三人本来说好各自尝尝味道就打包，可最后还是拼着一口馋劲，每人都吃了两个芋饺，又喝了一碗汤。


    最后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扶着摇摇欲坠的肚子起身打包。


    曲晴晴要开车送两人回酒店，两个室友却连连摆手。


    “走会儿，走会儿吧。”


    三个人的小肚子都格外明显，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三个月了呢。


    曲晴晴也难受，干脆把车钥匙往自家的药店一丢，让她爸给开回去。她则是拎着剩菜，和两个室友摇摇晃晃的回酒店。


    “哎，你记得咱大学时候吃完夜宵也这样吧？”


    “啧啧，那时候是谁总是吃完夜宵偷偷说有事，其实是去逃课的男朋友楼下给人家送笔记哦。”


    “……都说了别提那个人了，真是的，我感觉自己谈了他跟有了案底一样。”


    “哈哈哈哈。”


    “哎，你前男友现在怎么样？”


    “劈腿之后被人绿了，后来工作也没找到，现在估计在老家呢吧。”


    “知道的很清楚哦。”


    “废话，不看到他过的不好，我怎么放心的下来！”


    ……


    张凤秋一家子也撑得够呛，温梵收一个人一百的价格，分量把控的丝毫不差，每份菜，他们这桌都比曲晴晴那桌要多，连鱼都比曲晴晴们大一圈。


    结果就是，他们一家四口，剩菜也多出一大截！


    张凤秋一一打包，临走之前，温母却叫住她。


    “这个是寿桃，温梵说估计你们今晚也撑得慌了，就不下长寿面了。”


    温母俯下身子，揉了揉罗甜甜的小卷毛。


    “祝咱们甜甜生日快乐。”


    四个粉嫩嫩的寿桃装在饭盒里，灯光下，美的像是罗甜甜在图画书上看到的孙猴子的仙桃。


    张凤秋万万没想到温梵这样有心，她感动之余推着罗甜甜去谢谢温梵。


    温母：“不用啦，小梵刚才已经回家去了。”


    温母觉得好笑，女儿平时看着性子淡淡的，却有一颗比别人都软的心。晓得她是害怕张凤秋的道谢，所以温母接过了送寿桃的任务，放她回去休息。


    张凤秋一家人告辞离开，路上罗甜甜一蹦一蹦的，脑后的小辫子随着她的脚步忽闪忽闪，像两个蝴蝶翅膀。


    “妈妈，我明天要带寿桃要去幼儿园！”


    这下也不说自己不爱去幼儿园了。


    张凤秋无情打破她的美梦：“明天幼儿园不上学。”


    罗甜甜皱起眉头，真是的，怎么不想去的时候非要去，想去了幼儿园又要放星期天！


    “那我……等会儿就吃！”


    不能炫耀，罗甜甜是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张凤秋吃惊道：“你还能吃啊？”


    小孩子有时候不知饥饱，张凤秋今晚生怕女儿吃多了，一直盯着她。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生日蛋糕呢。


    罗甜甜摸摸肚子，坚定道：“能吃！”


    回到家，罗甜甜闹着要吃，张凤秋也想图个吉利，于是就给她一个寿桃。罗甜甜之前期待已久的生日蛋糕点起蜡烛，罗甜甜许愿完却迫不及待奔向自己的寿桃。


    她把寿桃举过头顶，一手拿着擀面杖：“我是孙猴子！”


    张凤秋的丈夫用手机录视频，笑出声来。


    罗甜甜欣赏够了仙桃，这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寿桃是用面粉做的外壳，吃起来一股面香，扎实的口感里，是带着奶香味的红豆馅。软糯的红豆馅香甜无比，丝滑绵密的豆沙，配上刚刚加热过的寿桃，热气腾腾的好吃。


    张凤秋三个大人本来不想吃了，可看女儿吃的满足，也都尝了一口。


    “唔，馅做的真好。”


    “可不是么，我吃着咋有股奶味？”


    “放黄油了吧，妈，你少吃点，太甜。”


    “这才多大，没事。”


    寿桃确实不大，三个人吃完都意犹未尽，罗甜甜更是珍惜的抱着自己还剩一半的寿桃。


    “我明天吃……”


    呜呜呜要吃完了，好不舍得。


    张凤秋：“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罗甜甜一听不好吃，就往嘴里塞。


    四个不大的寿桃，给今晚做了收尾。


    “唉，好吃是好吃的，就是贵一些。”


    “贵的值啊，等你过生日，咱们还去吃。”


    “……我生日在春节了。”


    “那就等中秋节。”


    “那只有半个月了！”


    “到时候早点定位置啊。”


    ……


    店里，姚青芹把桌椅板凳全都收拾完毕，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


    “老板娘，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姚青芹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温家夫妻都是厚道人，在最初的试岗过去后，温母安排她去办了健康证，签了合同。


    合同上写的明确，一个月工资三千八，月休两天。


    别看工资不算多，但就工作量来讲，这个价格算得上优厚。


    早上不用来太早，她完全有时间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十点到店开始择菜打扫，忙过中午时间，下午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回家休息。


    也就是晚上人多，可过了九点，店里的东西就卖光了。这时候只用把卫生打扫一下，就可以回去。


    活不重，还管一日三餐，这样的强度，大多数的饭店都会选择请一些四五十岁的大妈来干，一个月只要两千块就可以。


    姚青芹闻着饭菜的香味，又想起了中午吃到的美味，觉得自己是捡到了宝。


    温母听到姚青芹的声音，从后厨走出来。


    “等一下。”


    姚青芹：“还有什么事吗？”


    温母把一次性饭盒递给姚青芹：“小梵做的寿桃，拿回去尝尝。”


    姚青芹一楞。


    温母不由分说塞给她，催着她回去：“今天不早了，快回去吧。”


    姚青芹低下头，盒子不大，里面放了两个寿桃，温母是个细心的，寿桃下面垫了两个圆形的油纸防止底部变潮。


    姚青芹鼻子酸酸的，刚才那家人来吃饭，温母说对方是为了给孩子过生日。


    姚青芹看到那个小女孩，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明明差不多大，但女儿却没有罗甜甜这样快活，小小的孩子仿佛也知道母亲在家里没有地位，平时说话也只敢小声说。


    这几年她自认为在家是照顾女儿，可到头来却仿佛照顾错了，婆家看不起她，丈夫觉得她在家无所事事，连带着女儿，也总是被丈夫指责“不大方”。


    “我养着你，你连个孩子都教育不好吗？你看看别人家孩子站走出来多大方，你给孩子养的胆子小成这样，我都没找你麻烦呢！”


    丈夫一边说她教育不好，一边又旁敲侧击要生二胎。


    婆婆更是有事没事就放在嘴边的话：“我们老的给你看着大宝，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赶紧给大宝要个弟弟吧。”


    姚青芹咬着牙不愿意，她又不是傻子！


    生一个都不重视，难道再生一个就能得到尊重？


    别开玩笑了。


    她对婆家和丈夫除了怨就是厌倦，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女儿。


    刚才看到张凤秋一家给女儿庆生，她这才发觉，在女儿短短的两次生日中，她竟然没有一次给女儿过上这样的生日。丈夫一家也没想过给女儿好好过一次。


    姚青芹拎着寿桃回家，不知不觉间竟然忘记了先去母亲那儿接女儿。


    走到楼下才一拍脑门，不过既然已经到楼下了，她想着干脆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进了门，屋子里黑着灯。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抱着膀子怒气冲冲。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丈夫的斥责来的不意外，姚青芹换了鞋，声音冷淡：“哦，我上班，往后都是这个点下班。”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啊？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你到底要干什么？家里的衣服不洗，饭也不做，你还把这个家当家吗？”


    姚青芹把脏了的外套脱下来：“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啊，我要离婚！”


    男人立刻指责：“离婚是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说的？孩子那么小，你就要让她成为单亲家庭？”


    姚青芹不说话。


    男人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强忍怒气：“好我知道了，就是因为我不给你家用是吧？我跟你说过，厂里今年效益不好，有时候压工资，我也没办法。”


    “你把工作辞了，我往后每个月给你两千……两千五总行了吧？”


    男人缓和了语气：“你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三岁多，现在大的能上幼儿园了，你也正好腾出来功夫，咱们再要个小的……你放心，我努力工作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往后我保证，每个月只要发了工资就给你转钱……老婆。”


    男人去扳姚青芹的肩，原以为已经说动妻子，姚青芹却一脸的厌烦，看的男人心里一惊。


    “没有二胎，而且，我要离婚。”


    “姚青芹！”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咱们就去**，反正你惦记着二胎，孩子跟我。”


    姚青芹换上干净外套，拎起饭盒就走，丝毫不顾身后的男人是如何气急败坏。


    到了母亲家里，姚青芹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吵过架的余韵。


    姚母看着她的脸色，问她工作怎么样。


    姚青芹抱起女儿：“好着呢。”


    现在她无比坚定，只有工作才是她赖以生存的保障。


    拿出温母给的寿桃，姚青芹第一次挺直胸膛，自豪无比。


    “这是妈妈工作的老板给的，宝宝尝尝。”


    三岁大的小女孩本来看到妈妈就瘪嘴要哭，可寿桃一出，她的吸引力就转移了，抱着寿桃小心翼翼的啃。


    姚青芹把另一个给母亲，解释是店里今天有人过生日。


    “等宝宝生日，咱们也去吃！”


    姚母眼角的皱纹展开：“那肯定很贵吧？”


    她跟宋慧关系好，早就听宋慧说过这家的好生意。


    “不贵！我有工资了，咱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姚母掰开寿桃，：“你吃，这东西甜，我尝个味道就行。”


    寿桃入口，那股奶香红豆的甜味格外适口。


    老人连连点头：“是好吃，你们老板手艺真不错。”


    “那当然了，”姚青芹与有荣焉：“这半个你留给爸，我在店里都吃过了。”


    “妈妈吃……”怀里的女儿突然举起自己的寿桃：“妈妈也吃。”


    她才三岁多点，还不太听得懂大人的话，一个劲的让。


    姚青芹只好就着女儿的手咬了一口，那甜蜜的滋味瞬间征服味蕾。


    “好吃吗？”


    “好吃，宝宝觉得好吃吗？”


    小女孩点点头，细声细气道：“好吃。”


    “那妈妈白天去工作，你好好等妈妈回来，妈妈挣钱了给你买更多好吃的。”


    小女孩懵懵懂懂，只听见好吃的。


    “好……妈妈工作开心吗？”


    女儿的童言童语让姚青芹心里暖洋洋的。


    她抱着女儿：“妈妈开心，最开心的就是能给宝宝带好吃的回来。”


    “那……那我也开心。”爸爸总说妈妈不工作，现在妈妈有工作了，她也会替妈妈开心的。


    母女两个拥成一团，看的姚母心情敞亮不少。


    “好了，早点收拾收拾休息吧。”


    第50章


    次日，店里休息。


    温父给新车装上全景行车记录仪，一家人决定去爬山。


    温梵对爬山兴趣缺缺，但看父母都绞尽脑汁想带着她出去散心，也就装作高兴样子。


    但两人对于爬什么山有些争议。


    温父说爬高的那座：“那是景点啊，外地人都特意坐车来爬，爬完正好一天。”


    温母：“对对对，爬完明天不开店，小梵也不用上学。”


    那山是能爬的？多少人爬完一个星期都缓不过劲。


    “那你说爬哪座？”


    “就城郊的云山吧，上面还有动物园和猴谷呢。”


    “……那多没劲。小梵你说。”


    温梵对什么山都无所谓，不过动物园她倒是很感兴趣。


    “就这个吧……能带蛋黄吗？”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那肯定是有些困难，毕竟一家人打车去打车回，出租车少有让带宠物的。


    但是现在——


    温父拍拍自家的面包车：“带上，也让蛋黄出去撒撒欢。”


    一家人决定好去哪儿，温梵花了半小时做了点路上吃的东西，温父搬了半箱饮料，温母切了水果装在盒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温梵给蛋黄拴上狗绳，要么说小狗长得快，短短半月，蛋黄的小肚子就垂了下来，连狗脸都宽了不少。


    温梵揉了揉蛋黄的狗脸，发觉不对。往常这样一揉，蛋黄就会来舔她的手，可今天蛋黄却合着嘴巴，狗脸上写满了心虚。


    温梵伸手一掏，不意外了。


    “妈，蛋黄又偷蛋。”


    怪不得刚才她觉得狗脸宽的不像话呢，合着嘴里还含着一个大鸡蛋。


    温梵告状，蛋黄就急哄哄的werwer叫。


    温母也纳闷：“怎么老偷鸡蛋。”


    她都放在橱柜里了，这狗怎么还能找到。


    把鸡蛋放包里，温母拍拍狗脑袋：“下次不准偷了。”


    蛋黄仰着脸叫了几声，看还是换不回鸡蛋，于是就不叫了，转而去蹭温梵要吃的。


    温梵捏住它的狗嘴：“等会儿，还没到吃饭时候呢。”


    云山不远，温父开了半个多小时，一家人就到了山脚下。


    今天是周日，又是夏秋交接的好天气，虽然气温还不低，但吹面的风已经带着凉气，让人感受到秋高气爽的滋味。


    云山下的停车场几乎要停满，温父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空位，停进去后一家人就去山口买票。


    “猴谷三十，动物园三十，进山二十。”


    温母扫了码：“来三张通票。”


    八十块一个人的门票，进门之后发现人竟然不少。


    “周末嘛，肯定的。”


    一到周六日，家长们就算不想出门，家里的娃总要出去转转。


    云山不高，每爬十几分钟就有一个景点。


    温梵把蛋黄放下来，让它跟着爬山。


    蛋黄左嗅嗅，右闻闻，似乎对这新场景很是满意，小短腿迈的飞快，扯着温梵手里的狗绳往前。


    不得不说，比格幼年体的颜值很少有人能扛过，不少小孩看见蛋黄就兴奋的指着。


    大人看是小狗，也不太在意。


    没一会儿，温梵身边就跟着好几个小朋友。


    看他们都是一副想摸又不敢的样子，温梵在到了一处平台之后，捏住狗嘴，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几条干鸡肉。


    一边给蛋黄喂吃的，温梵一边示意：“可以摸……不要扯毛。”


    得到了温梵的允许，又看到温梵捏着狗嘴，大人们也凑过来，鼓励小朋友摸一摸。


    “快谢谢姐姐，还有不能用力哦。”


    “谢谢——”


    一群小豆丁伸出小短手，小心翼翼的碰一碰，然后笑的咧开大牙。


    “好软！”


    “好可爱。”


    温梵心里暗爽，撸了撸狗头。蛋黄只要有吃的，别说是摸它，就是给它骗去卖了都没问题。整条狗吃的如痴如醉，乖巧的无与伦比。


    当然也有家长围着聊天。


    “这小狗看着是可爱啊。耳朵这么大。”


    “挺乖的，脾气好像很好。”


    “什么品种的啊，我回头也看看抱一个。”


    有人认识，立刻捂着嘴笑。


    “这狗你可养不了。”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比格！


    再一看温梵一脸忍人样子，说话的人更觉得可乐了，拿出手机拍自家的小孩子，顺带着展示了一下主人……


    温父温母坐在温梵后面喝水，温母满眼慈爱看着女儿。


    说起来也是惭愧，小时候的条件不好，一家人去爬山或者动物园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女儿大了，明知这岁数的孩子可能更喜欢的是跟同学一起出去玩，但温母还是想要多跟孩子相处相处。


    好在女儿不仅配合，看样子也乐在其中。


    这一处平台上人不少，多数人都在这里休整。温梵身边围绕的小孩子多了，有些家长还拿出零食让孩子送给温梵。


    “姐姐给你摸狗狗，你送姐姐点吃的好不好？”


    圆头圆脑的小孩子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巧克力果冻小饼干送给温梵，温梵正忙着喂狗，就点点头算作示意。


    温母也拿出自己包里的东西给女儿吃。


    为了上山方便，温梵做的全是一些不用加热也能吃的东西。


    首要就是灯影牛肉丝。


    新鲜牛肉卤过之后撕成丝状，过油炸到干香，最后用干辣椒丝，冰糖粉，花椒粉，各种调料把牛肉丝炒至入味。


    做好的灯影牛肉丝每丝每缕上都沾满了料，甜辣的口味，牛肉丝还带着嚼劲，不管是用来佐粥还是配面食，都是很好吃的。


    温梵吃了两口，蛋黄看她嘴巴在动，也werwer的叫。


    温梵扯了一丝牛肉给它尝，蛋黄吃完尾巴直摇。


    旁边一个男孩含着手指，目不转睛看着温梵。


    大概是眼神太明显，小男孩的家长觉得丢人，要上来揪他。


    还没揪到人，这小男孩突然趴下，半坐半蹲在蛋黄旁边。


    “wer！”


    这一声，周围人先是一愣，瞬间爆笑。


    温梵捏着牛肉丝，动作都呆滞了。


    这小男孩的家长脸色通红，只觉得这辈子的老脸全丢在了这里。


    “你wer什么wer！”


    小男孩奶声奶气，躲过家长的大手，还拽着温梵的袖子。


    “姐姐，我也要吃——”


    他是看着蛋黄wer了一声，温梵就喂了，所以无师自通觉得自己叫一声也能吃到好吃的。


    温母笑的眼泪都出来，旁边的大人们更是觉得可乐。


    家长拽着男孩的下半身，崩溃又脸红：“王子豪，你不要给我丢人到外面！家里缺你吃的吗？”


    怎么就能馋到冲人家狗叫啊！


    小男孩抿着嘴巴，有点委屈，拉着温梵的袖子，不甘心的又wer了一声。


    旁边的人笑的更大声了，不少人还举起手机。


    温母赶紧打圆场：“来来来，你先松手，给你尝尝就是了。”


    温母笑着用塑料袋分了一小袋牛肉丝给男孩：“有点辣哦。”


    男孩家长：“……王子豪，你以后不要跟我一块出来！”


    好丢人好丢人。


    王子豪才不管父母的崩溃，他嚼着牛肉丝，两个眼睛陶醉到眯起来。


    家长实在不好意思，过来跟温母道歉，并且要给钱。


    温母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王子豪捏着牛肉丝，站在小朋友中间，格外自豪。


    旁边几个小孩子看着他吃也含着手指，小眼神看看王子豪又看看温梵，跃跃欲试。


    家长们：……


    “宝宝快来，咱们还有一个汉堡包没吃呢。”


    “奶奶给你拿的巧克力。”


    “宝贝，咱们往前面走走，妈妈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


    赶紧把人哄走，一会儿要是一群小孩子都围着人家werwer叫，那场景可太美了。


    刚才还人很多的平台，眨眼间就走掉了一大半。


    温母也收起东西，一家三口喝了水，又拍了几张照。


    温母：“走吧。”


    走过几个平平无奇的景点，终于到了动物园。


    门口验票进去后，温梵对这里叹为观止。各种狮子老虎，有人腰那么粗的大蟒蛇。


    温父还念叨这里没有熊猫。


    “小时候你还跟熊猫拍过照呢。”


    温梵翻看原主的记忆，这段记忆已经模糊。


    “我怎么不太记得了？”


    “那时候还小啊，就刚才那个小朋友稍微大点。”


    再加上后来照片也丢了，自然不太记得。


    在动物园游览过后，一家人在一处休息地点吃饭。


    温梵除了灯影牛肉丝，还准备了一盘凉菜。


    不过跟温父做过的凉菜不同，温梵这种更类似于冷吃串串的做法。


    红油料汁浸泡煮好的土豆片，西蓝花，鸡胸肉……


    用店里最大的外卖盒子装好，大圆盒子里装满，打开盒子就冒出一股香辣气息。


    爬了一上午山，温母早饿了。


    温父在山上的小卖部里买了几个还算温热的馒头，一家人就着凉菜和牛肉丝吃馒头。


    山上没有餐厅，原本动物园有一个配套的餐厅，但很快就因为东西难吃又贵倒闭了，如今餐厅锁着门，原本的一些桌椅都放在了外面，大家都会在这里吃饭。


    原本大家都是出来玩，带的吃的也大概相同，但很快，鼻子尖的就闻到了与众不同的香味。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什么香，方便面吧？”


    “才不是……谁带捞汁小海鲜了吧？”


    可不管怎么找，一群人都没找到，于是只能就着香味下饭。


    温母温父早就加快把东西吃光。


    难得出来玩，人家要是问上来，难道还要再把自己的菜分出去？


    那分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走过动物园，到了猴谷。


    在门口处，温母碰见了熟人。


    刚才学狗叫的王子豪小朋友远远看见温梵就冲过来，他的家长手上绑着幼儿防丢绳，无奈对着温家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