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王子豪的妈妈把丢人儿子塞给丈夫，儿子现在才三岁多点，吃的又胖，她九十多斤的体重平时抱都气喘吁吁的，这会儿却扛着走了好一会儿。


    丈夫刚刚去给家里人买饮料，端着饮料站在那里，看到这样的情形还在纳闷。这就一会儿功夫，怎么生气了？


    接过还在吃吃吃的胖儿子，顺手就给放在头顶。


    “怎么了？”


    王子豪妈妈把手上的包一丢，叉着腰：“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家什么基因啊，又不是在家里没吃过好吃的，看见人家吃零食上去就蹲那儿学狗叫……”


    她越想越觉得丢人：“你知道多少人笑话吗？”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子豪爸爸：“哈哈哈哈！”


    “你还笑！你还笑！我真的气死了，往后我再也不要带他出来了！”


    “别介啊老婆！”长得五大三粗的王子豪爸爸赶紧哄老婆。


    “孩子还小嘛，哪个小孩小时候都这样啊，你想想咱们那时候，小时候最想吃的就是方便面……”


    王子豪骑在爸爸肩膀上，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一个劲的附和：“就似就似！”


    “再说了，平时咱们家请的那什么做饭阿姨，动不动就是清淡饮食，饭菜味道太淡了。”


    “就似就似！”


    “垃圾食品吃一点也没什么。”


    “就似就似！”


    “不能多吃就行了。”


    “就……不行！”


    王子豪扭着肥肥的小身体，在他爸头上造反：“好吃，要吃！”


    “哎呦祖宗，别扭了，一会儿掉下来！”


    王子豪妈妈冷眼旁观，冷笑一声：“好啊，嫌弃阿姨做饭清淡是吧？”


    父子两个不敢说话了。


    “我是为谁！你不看看你们家的体型！”


    “从你爸开始往下数，一个个的都胖成什么样了！”


    “还清淡，行啊，往后让阿姨给你做肘子做红烧肉，你爱怎么吃怎么吃！”


    看到老婆生气，男人赶紧道歉。


    “老婆我错了，你都是为我好，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我爸一样高血压……”


    “可是老婆，小孩子的饮食真的不能控制太严格。”


    男人一只手捏住儿子两只脚，把儿子卡在自己脑袋上，另一只手拿手机。


    “你想想，咱们孩子要是平时一点重口零食都不吃，等到上了小学，他看到人家吃，就会变成这样。”


    男人点开自己收藏的视频，是一个教育专家的视频，里面引用的案例是一个小学生为了两口辣条，给同学下跪。


    男人皱着眉：“老婆，我知道你是我们好，但孩子太小了，他哪儿懂什么健康不健康，他就知道这东西爸妈不给吃，他就想吃。”


    “今天为了点吃的能学小狗叫，将来难道不会这样？”


    关于孩子零食这一点，夫妻两个早就讨论过无数次，可每次都是妻子一句不健康堵回去。


    王子豪在家里吃的零食虽然都是进口的，但多半都没太大味道，什么鳕鱼肠，饼干，偶尔几个巧克力妻子还要算着重量给，至于辛辣口味的，则是一个没有。


    男人想起自己小时候，最幸福的莫过于放学时候的一毛钱辣条，一大片，回家路上撕着吃，能吃一路。


    “老婆，你就算控制他饮食口味还能控制多久呢？现在是上幼儿园，以后上小学，看见别人吃，他早晚要馋的。”


    听到丈夫这样说，王子豪妈妈脸色变了变。


    家里条件不错，对孩子也是慷慨大方，光是家里的玩具都专门有一间屋子来放。


    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孩子为了一口辣条就给同学下跪。


    又看了一眼丈夫的手机，她沉默了。


    半晌，她才说道：“可以吃，但以后要选择健康的。”


    这是她的底线。


    那些三无小零食，再怎么宽松也不能给！


    男人乐了，颠颠头上的儿子：“王子豪，赶紧跟妈妈说谢谢！”


    王子豪嗦着自己的手指头，懵懵懂懂：“谢谢！”


    “哎呦！你这臭小子，拿稳当啊！”


    男人气急败坏把小胖子放下来，一摸头发，得，牛肉丝洒出来一点，红油沾在头发上，闻起来倒是香喷喷的。


    妻子捂着嘴咯咯笑：“该！”


    男人没办法，闻闻自己的手，还怪香的，伸手问儿子要。


    “给我点。”


    王子豪小朋友虽然爱吃，但也大方，几条牛肉丝进嘴，男人眼睛瞪的大大的。


    “老婆，这个牛肉丝真好吃哎。你也尝尝。”


    王子豪举着手里的牛肉丝给妈妈吃，脸上格外自豪。


    “好吃！”


    女人本不想吃，她平时严格控制体重，自然也注重入口的东西，这东西一看就是超市卖的那种牛肉丝，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添加了过量的防腐剂。


    可儿子举着非要让她吃，丈夫也赞不绝口，她谨慎的从袋子里撕出一小条。


    红油透着香，芝麻粒均匀的粘在牛肉丝上，入口的瞬间是带着甜的肉丝韧劲，稍微一嚼就满口香，余味带着辣，却不是那种火烧火燎的辣味，而是一种绵软醇厚的悠长香辣。


    “确实不错。”


    男人又从儿子手里拽下几丝，边嚼边赞：“这东西下酒肯定好。”


    女人一个眼刀甩过去，他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哪个牌子的？”


    一看，塑料袋。


    “别找了，等会儿看能不能遇到那家人吧。”遇到了问一问，回头自己买来吃。


    她味蕾敏感，能吃出这牛肉丝的油不错，不像有些零食，用的油都带哈拉味。


    一家三口在动物园磨蹭了一会儿，男人催着快走。


    “这动物园时间久了，好多人来了也不进去，倒是猴谷，要出去就得打那边过。”


    这牛肉丝实在好吃，男人越咂摸越有味，觉得比自己以前吃过的牛肉丝都好吃。


    他急着问，一家三口就等在猴谷旁边。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就看到了牵着小狗的温梵一家。


    男人率先上来给温父递了一根烟，温父摆摆手。王子豪妈妈则是跟温母和温梵打招呼。王子豪则是上来就要摸蛋黄，还奶声奶气的指着自己的防丢绳：“我跟它一样牵着绳！”


    王子豪爸爸妈妈：……


    习惯了习惯了。


    “谢谢你们给的牛肉丝，孩子特别喜欢，麻烦问下是哪里买的？”


    温母很是意外，不难看出这一家人是特意等在这里的，但她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为了问牛肉丝。


    “不好意思，这个是我们自家做的。”


    温母解释道：“我们家是开餐馆的，今天是为了出来玩，自己准备的牛肉丝。”


    此话一出，王子豪妈妈眼睛瞬间亮了。


    她本就不待见超市里卖的零食，和很多把健康放在第一位的家长一样，防腐剂三个字简直生来就在她的雷点上。


    温母一说是自家做的，她立刻亲热的拉住温母要问地址。


    “我家孩子喜欢吃，我想着多订做一些。”


    温母看一眼温梵，女儿轻轻点头，意思是没问题，能做。


    想到偶然出来一次还能接到单，温母也不矫情了。


    “订做是可以，但我们家不是主要做这个的……还有就是不能久放。”


    牛肉丝是凉着能吃，但最佳赏味期也就三天。


    王子豪妈妈：“没问题，我先来二十斤！”


    温母觉得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做之前二十斤吧？”


    灯影牛肉丝干炒之后会缩水，一斤肉顶多出四两。


    王子豪妈妈：“不是，我说成品牛肉丝二十斤。”  ？？


    王子豪爸爸干笑两声，大概猜到妻子要用来干什么。


    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很不错，自然儿子也送去了本市最好的幼儿园，光是一个学期的学费都四五万。


    不仅如此，在进去之前，又是面试又是调查家庭情况的，光是准备材料都一大堆。


    儿子送去之后，事情还没完，妻子最近又念叨着贵族幼儿园太麻烦，才开学没几天，家委会都选好了，都是不差钱的家庭，动不动就是这个孩子过生日请客，那个孩子通过了什么考试办party。


    偏偏儿子的生日就在最近，按照惯例，要送蛋糕去幼儿园，顺带着还要给每个小朋友准备礼物。


    多半是一些小吃或者玩具什么的。


    妻子虽然一边念叨着真烦，一边却又绞尽脑汁想着准备什么东西。


    礼物吧，送太贵没必要，送便宜的又拿不出手，吃的有小朋友是送妈妈烤的饼干，偏偏妻子又不擅长厨房那点事。


    如今看来，一个小朋友一罐牛肉丝，倒是新奇又好吃。


    温母想了想，接下这一单。


    王子豪妈妈显然不差钱，加上联系方式之后先转了五千块。


    温母咋舌：“还没算好价格呢。”


    二十斤成品，牛肉多少，料多少，加工费……


    王子豪妈妈豪爽道：“没事，你们看不够了我再转。到时候我把订做的盒子送来。”


    这五千块，是纯牛肉丝的钱。


    温梵大致在心里一算，觉得这单还算有挣头。


    两边几句话之间谈定，王子豪爸爸妈妈就带着孩子先下山，温父和温母则是带着女儿检票进去看猴子。


    一家人存了包，安检员看狗不大，也让带进去了。


    “看好宠物哈。”


    这地方说是猴谷，其实只有几十只猴子，大猴子看着有些凶，小猴子倒是可可爱爱。


    蛋黄趴在温梵脚下，刚wer了两声，就被温梵习惯性捏住嘴筒子。


    可不知道是不是蛋黄的叫声吓到了猴子，一个大猴子挠挠脑袋，也跟着怪模怪样的wer了一声。


    然后——


    wer声会传染，一个山谷里的猴子都开始叫了。


    游客们掏出手机。


    “哎，猴子是这样叫的？”


    “难听死了，跟驴一样。”


    “哈哈哈，云山的驴叫猴子！”


    工作人员苦逼的看过来。


    温梵：“……爸妈，咱们走吧。”


    再不走，这里的猴子都要上热搜了。


    不过温梵没想到的是，猴子没上热搜，她上了。


    晚上温母刷手机，刚点开某短视频平台，就看到了自己一家人的身影。


    “小梵，老温，你们快过来看！”


    第52章


    说温梵上热搜也不恰当，更准确的说，是今天在山上，王子豪蹲着学蛋黄叫的一幕被人拍了下来，上了同城热门。


    拍视频的人配了一个轻松的音乐，一群人中，本来中心是温梵在喂她的比格。


    但是突然之间，一个胖胖的可爱小朋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突发奇想wer了一声。现场哄然大笑。


    博主配字【上山遇到的比格和小孩，哈哈哈哈】。


    温母看了下时间，对方速度够快的，事情刚发生没半个小时就发到了网上。


    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现在本地嗅觉灵敏的几个新闻号都已经转载。


    底下的评论一个个笑死人。


    【笑死，比格万万想不到还有人竟然会学它，那个小孩蹲下那一刻，感觉主人和狗子都麻了。】


    【小孩妈妈：啊啊啊啊不要狗叫啊！】


    【别说，这声驴叫倒是很标准。】


    【还在赏味期的小比真的超级可爱！】


    【狗主人：小朋友，你喜欢吗？送给你好不好？】


    【小孩是可爱的，小比也是（不要狗）。】


    【希望主人把赏味期小比给我养两个月，我再还给你。】


    【前面的，算盘声我在海外都听见了。】


    【小孩：刚才它就是这么叫的啊，我也要吃！】


    【小孩哥脑子很清楚啊，小狗wer就有人喂，他wer自然也有东西吃。】


    【好难听的小比驴叫（没说大比驴叫就好听的意思）。】


    【两个月后，主人：魔童降世！】


    ……


    评论洋洋洒洒，一个十几秒的视频，下面竟然有上万条评论，夹在夸赞小孩可爱和调侃比格的中间，也有人错了关注点。


    【只有我好奇那个牛肉丝有多好吃吗？小孩哥竟然werwer叫也要吃。】


    【比格主人是这个小女孩吗？好漂亮！】


    【主人妈妈看到女孩腾不出手还在喂她，好羡慕这种家庭氛围。】


    【小女孩想养比格家人都同意，我想养一只猫我妈让我滚出去。】


    【摸摸前面的宝，你可以等到自己独立了自己养，我推荐暹罗，黏人又听话。】


    ……


    温母看着评论乐，温梵却有点不开心。


    “这些人怎么老说蛋黄。”


    还说不要她的小狗，她才不会丢掉蛋黄呢。


    温母抱抱她：“大家就是玩梗。”


    比格实在是盛名在外，就连温母最近也搜了一些有关于比格的信息，对女儿养的小狗有了些深刻认知。


    温梵气鼓鼓的。


    没一会儿，温母手机上闪烁了两下消息提示，温母点进去，是王子豪的妈妈。


    王子豪妈妈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个视频，转发给温母后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个视频要素实在齐全，除了比格这种狗本身就容易引起讨论外，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王子豪长得很Q。


    对，很Q。


    王子豪妈妈吐槽：“你说现在的人动作多快，这才多久啊，就找到我账号了。刚才我还收到了有人后台问我想不想把儿子包装一下。”


    王子豪妈妈有时候会拍拍儿子的日常，虽然她经常为儿子的体型忧心，但是在很多人眼里，这种胖胖又可爱的小男孩自带喜感。


    联系她的MCN机构评价王子豪“很像Q版的小孩”“可以往这个方向打造一下”。


    王子豪妈妈：“我是不忍心叫孩子当什么网红的，不过好像已经有网友找过来了。”


    网友们也没慢多少，很快就找到了王子豪妈妈的账号，对这个狗叫小男孩十分喜欢，在以前的作品下留言。


    王子豪妈妈说了一会儿，眼下之意是自家是没有让孩子走到台前的需求的，温家如果有，可以开一个账号引引流。


    温母觉得女儿不会愿意。


    温梵果然兴趣缺缺，她对这阵网络热潮唯一的不满就是别人说她的蛋黄不乖。


    “蛋黄明明很乖！”


    最近都不怎么尿地上了！


    温父和温母笑了：“是是是，蛋黄很乖。”


    ……


    一家人只以为这样的热度会很快就走，但第二天身边人就都表示看到了那个视频。


    温母这边自不必说，温梵这里一进班，秦禾和韩璐璐就冲上来，把她往教室外面带。


    “温梵，你上热门了！”


    温梵放下书包：“给，早餐。”


    她今天做的是锅贴，所以给两人都带了一次性筷子。


    韩璐璐还好，早知道温梵家里有条狗，只是不知道是比格。


    但秦禾就很震惊了，连早餐都顾不上，追着问养比格的心得体会。


    温梵：“我家蛋黄很乖的，平时跟我一个屋，它晚上一点不吵，早上还会叫我起床，很可爱。”


    秦禾、韩璐璐：……


    温梵看着两人：“你们不信？”


    秦禾和韩璐璐干笑两声，能说不信嘛，温梵显然有点小护短，说她狗子不好，那以后还能有早餐吃？


    “信，信！”


    两人打开盒子，锅贴是玉米猪肉馅的，丰盈的汁水和半露的外皮，里面的玉米粒金黄金黄。咔嚓一声，那煎到金黄的脆底先声夺人，焦香和馅料中的肉汁交融在一起，柔软的面皮，焦香的脆底，鲜美不腻的肉馅，偶尔如惊喜一般出现的香甜玉米粒。


    简单的锅贴，吃起来却像是享受。


    两人边吃边讨论温梵的狗，韩璐璐表示回头就多给温梵准备一些狗玩具。


    比格啊，不拆家还能叫比格？


    “嗯，明天你有空吗？我把玩具给你送去。”


    温梵：“好啊，我请你吃饭。”


    秦禾听到这话，有点踟蹰。


    “温梵，我听金睿说你家是开饭馆的……是真的吗？”


    其实她俩把温梵带出来，也是不想让温梵进班就承受别人的目光。


    金睿今天罕见的来的很早，他像是打败了温梵一样，到处宣扬温梵家是校门口开小饭馆的，说的言之凿凿，搞的同学们都对温梵有了很深的疑问。


    “疑问什么？”


    左不过就是说她上学期装有钱人翻车，这也算事？


    秦禾看温梵好像真的没往心里去，也松了一口气。


    “你别搭理金睿，他就是个没意思的货，对了，你爸爸妈妈的店就在学校对面吗？我们可以去吃吗？”


    温梵：“来啊，给你们打九折！”


    秦禾连忙摆手，脸都有点红：“不用打折。”


    温梵认真道：“你去当然打九折，要是金睿去……打九十折我也不接待。”


    她这人没别的好，就是一点，烦谁那是一点都不想打交道。


    往后不管是金睿还是傅川，那一群人她全拉黑！


    韩璐璐嘴里塞着锅贴，疯狂举手：“还有我还有我！温梵，我中午可以一起去吃吗？”


    “你也九折。”


    韩璐璐挺起胸膛，决定今天中午就去吃！


    三个人收拾东西赶在铃声之前进了班，刚进班就听见金睿大声说话。


    “她就是假的，装什么装！”


    “哈？还以为是什么大小姐，其实根本就是个卖吃的的！”


    金睿嚣张的很，温梵进了班还一个劲的说。


    他这次以为温梵还会不说话，但却想错了。


    温梵放下书包，撸起袖子，绕过韩璐璐……


    揪住了金睿的领子。


    “你太烦了。”


    跟个苍蝇一样，打不死还蹦跶。


    金睿梗着脖子，不觉得温梵能把他怎么样，依旧嚣张：“哈，我说你了？你对号入座别太快……”


    笑死，温梵这个小身板，还能打他吗？


    温梵表示，我真的可以。这段时间她每天锻炼，虽说还不如上辈子那样身健体壮，但好歹已经补足了原主缺失的气血，行动灵活了很多。


    一脚踢开凳子，后面的位置空出一大片，温梵二话不说，给了金睿一个过肩摔。


    这一下，别说金睿给摔懵了，全班都懵了。


    傅川猛地站起来，神色紧绷。


    温梵拍拍手：“往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坏话。”


    金睿只觉得一把火烧到脸上，平心而论，温梵力气还是小一些，过肩摔的力度不大，他也不太疼，但是这样被一个女生羞辱，金睿翻身起来就要还手。


    铃声已经响了，班主任走进来，心脏猛地一跳，大声喝止。


    “金睿！”


    没过一分钟，两人被请到了办公室。


    金睿恨恨盯着温梵。


    温梵倒是一派坦然。


    班主任把书一放：“谁先说？”


    温梵站出一步：“老师，我先说吧。”


    她倒是不隐藏，把前因后果不偏不倚全说了一遍。


    “老师，我请求把金睿的座位调开，我跟他没有直接冲突，但金睿总是在语言上讽刺同学，我不认为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金睿攥紧了拳头：“你自己做不让人说？当了婊子立什么牌坊……”


    他嘴里不干不净，温梵话没听完就上去揪领子了。


    班主任赶紧把人分开，皱着眉头：“金睿，这就是你的态度？你的家教就是让你这样骂人？”


    “王老师，她先动手你怎么不说？”


    班主任揉着眉心：“那温梵说谎关你什么事？”


    金睿不说话了。


    “金睿，温梵，你们俩都是正常考上来的，你们知道学校对你们的要求吧？会考过后有一次摸底考试，就在这个学期结束。”


    “你们两个如果这个学期的摸底考试没通过，那就会按照高价生的学费走，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两个学生，温梵家里是开饭馆的，金睿家也不过是小生意人。


    学校的高价生，一个学期光是学费就要三万。


    “好好想想吧，再有一次，叫家长来，我这个班不收闹事的学生。”


    走出老师办公室，金睿呸了一口，恶狠狠盯着温梵。


    温梵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往后别嘴贱。”


    金睿这样的，她还真不怕对方什么鱼死网破，只看他平时跟着傅川一群人就知道了，谄媚别人的人，有几个能有豁出去的骨气。阴沟老鼠，欺软怕硬。没看着刚才她摔完人，金睿连看她都没有那种戏谑的不尊重眼神了吗？这种人，只适合挨打。


    果然，回到班里之后，金睿再不大声说话了，至于他跟那几个男生传纸条什么的，温梵就当没看见。


    班主任的提醒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三万块的学费，还不包括之前免收的杂费，温梵咬牙，自己绝对不能成为高价生！


    一个上午，温梵认真学习，一点没发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成了好几种。


    有人站在金睿一边，也有人觉得她不好惹，还有人觉得她打的好，韩璐璐就是最后一种。


    她满眼崇拜看着温梵。


    温梵做了她最想做的事。


    上午的课程结束，韩璐璐迫不及待：“温梵，我们去你家的饭馆吃饭吧？！”


    她决定了，要成为温梵最好的朋友！


    秦禾也走过来，她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温梵，要和温梵站在一起。


    “走啊，去吃饭。”


    温梵收了书本：“好啊。”


    前天买的莲藕多，她昨晚上炖了一大锅排骨汤，今天早上让爸爸放点莲藕进去，今天中午就有这道汤。


    “我请你们喝汤。”——


    作者有话说：学校的负面人物后面不再会有大情节了，基本等同下线哈。


    第53章


    温母上午刚到店，隔壁的宋慧就过来打招呼。


    “英枝啊，这个视频里的，是你们一家哦？”


    手机里，赫然就是昨晚登上热榜的“小男孩与比格”热门视频。


    被熟人认出来，温母多少有点难为情，解释道：“昨天我们一家去爬山了，也没想到会这样。”


    谁能想到那小男孩蹲下就开始叫啊。


    宋慧乐不可支，东北腔都冒出来了：“哎呀妈呀，还不好意思呢，这好事啊！”


    “我看人家都整那啥，宠物博主！你让小梵也开个账号，往后拍拍你们家蛋黄，攒攒粉丝开直播啊！”


    温母：“……”


    “慧姐，你还知道开直播呢？”


    宋慧一拍大腿：“这有啥不知道的！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平时就爱钻研点这种歪门邪道，暑假要不是给送你这儿打工，这小子就要开直播打游戏了。这不，前几天打电话，说是最近想弄个直播号做探店，还是在你们这里打工发现民以食为天，干个探店也挺好。”


    宋慧嘴上嫌弃着儿子杨韬不务正业，但温母哪儿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自豪。


    于是捧场道：“那是小韬这孩子脑子活，你看他暑假给我们店开的帖子，最近还有人看到帖子来呢。”


    说起来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店里的外卖上不来流量，杨韬在本地论坛上发的帖子虽然很快沉下去，但是杨韬是个格外坚持的人，整个暑假期间，他没事就去顶帖。


    哪怕是最近开学了，还三五不时上去发。只不过内容全变成了“啊啊啊我想吃卤鸡腿”“昨晚上梦到煲仔饭了好香”“我可以去你家吃饭吗，就一勺.jpg（超大勺子）”……


    大概是持续的发癫总是吸引人，这个帖子竟然断断续续的有流量，有人追下来后，果然找来店里吃饭。


    温母：“还没问呢，小韬学校在南边，应该很潮吧，带去的卤汤坏了没？”


    这话一问，宋慧直接摆手：“还坏呢，刚到学校三天不到就吃完了。”


    “那么大一瓶，吃完了？”


    “对啊，问他怎么吃的，说是室友卤了点鸡翅鸭翅啥的，直接把卤汤拌饭吃了。”


    实际情况更惨烈，杨韬在电话里哀嚎，说自己大意失荆州。


    忘了锁门！


    “妈，那么大一瓶卤汤啊，我一口没吃着！”


    一群牲口破门而入，任凭他撕心裂肺的喊给他留一口，这群人都当没听见，最后一个班二十多个男生，连电煮锅的锅底都传阅着舔了一遍。


    温母：……


    有点恶心怎么回事？


    宋慧把离题千里的话题扯回来：“说真的，你们真不打算开个账号啊？就算不开宠物账号，开个店里的号，好歹打打广告。”


    现在是全民直播时代，一个普通人可能只凭借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能红遍互联网。昨天那个视频少说还能红几天，不借着这个东风开账号，亏！


    温母：“还是算了。”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后厨：“我跟老温你晓得的，玩不转这些。小梵现在又要上学，周末还要帮我们忙，实在弄不开。”


    “前几天我看晴晴开了个药店的号，我学习了一下，感觉也不容易。”


    曲晴晴家的药店开号，纯粹是为了卖点三伏贴或者保健品，所以视频做的格外简单，就是几张图片配音乐。


    但是温母尝试了一下，还是甘拜下风。


    曲晴晴那手上下翻飞，一会儿点这个一会儿点那个，她都跟不上！


    宋慧替温母可惜：“其实以你们家的手艺，开个账号说不定能红的。”


    “算了，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想把生意做好。”


    两人在门口闲聊，姚青芹时不时进出，听到温母和宋慧的谈话，她有心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洗菜时候心不在焉。


    “哎呦，我也没看表，这都十一点了，你忙吧。”


    宋慧告辞，温母问她：“中午还是一个烧饼夹菜？”


    宋慧点头：“来一个，等会儿十一点半我来拿。”


    要说店里的忠实客户，一个是房东杨虹，但最近因为温梵开学，所以来的也不勤了。


    另两个就是宋慧和曲晴晴了。


    街面上其他街坊就是想来顿顿吃，也会因为温家稍微贵一点的价格止步。没看着这周末的私房菜，到现在也只有张凤秋和曲晴晴一家来捧场吗？


    但宋慧和曲晴晴，这俩人几乎是顿顿不拉，除非不在店里。


    这也没办法，两家一左一右，光是那个味道都扛不住。


    这不，最近刚上的烧饼夹菜，经济实惠，宋慧几乎顿顿吃这个，偶尔还会给杨韬拍照片炫耀一下。


    “慧姐，中午有排骨汤，小梵昨天炖的。”


    宋慧：“那感情好，我等会儿带个碗过来。”


    宋慧嗓门大，隔着一个店的奶茶店老板娘听见，也喊着让温母给留一碗。


    “还有我！英枝啊，给我留点——”


    “我等会儿就带碗过去打——”


    声音一点点传过去，街坊们一听排骨汤，一个个都表示中午要来一碗。


    天气预报未来一周都有雨，早晚已经需要带个外套了，这种秋天，最适合来一碗排骨汤。


    温母笑眯眯进店，排骨汤温梵昨晚做的多，加入莲藕玉米炖到汤汁发白，价格倒是没定高，一个半大不小的碗，每碗三块排骨若干玉米莲藕，卖个八块钱。


    “老温，小梵没说中午要吃什么？”


    温父擦了下汗：“她说随便。”


    “这孩子……”


    温母一边做着午饭的准备，一边盯着表。


    很快铃声响起，中午先奔出校门的是高一学生，一群迷彩服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停在店门口的烧饼摊前。


    “阿姨我要一个基础素饼夹菜。”


    “我要一个素的，再加两串鱼豆腐，一串鸡皮。”


    “我要三个，另外再要一个卤鸡腿。”


    ……


    温梵刚把韩璐璐和秦禾带到店门前，两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你家生意好好哦。”


    足有几十个高一学生排起长长的队伍，后面还源源不断的来人。


    韩璐璐小声跟温梵说：“你妈妈看着好年轻。”


    给高一学生们夹菜的女人虽然看着脸色有点黄，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三十多岁。


    温梵：“……那不是我妈妈。”


    她示意两人跟她进店，进门先大喊一句妈。


    温母从柜台后抬起眼：“今天怎么这么晚……这是……”


    温梵把两人拉了一下：“这是我同学，我同桌韩璐璐，还有最近一直帮我补习数学的秦禾。”


    温母下意识的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一擦，热情中带着点局促：“好好好，快坐快坐孩子们。”


    韩璐璐和秦禾乖巧喊了句阿姨好，温母更不知道怎么招待了。


    只能指着墙上的菜单说道：“想吃什么跟阿姨说。”


    韩璐璐不好意思说话，秦禾也格外腼腆。


    温梵：“妈，后厨有米粉吗？”


    “有呢，前天买的，我让你爸上午泡了一点。”


    温梵起身：“你们看看想吃什么，我去后厨瞅瞅。”


    今天有排骨汤，温梵就想做个炒米粉来吃。


    温梵把温母拉走，韩璐璐和秦禾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下来。


    韩璐璐左看右看：“哎，你别说，小梵家里好像生意很不错嘛。”


    这才多久，店里就坐满了，还有人一看满了就去点单打包。


    秦禾压低声音：“是啊，我爸说过，其实这种街边小店看着不起眼，但可挣钱了。”


    韩璐璐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两个本以为温梵家的小店也是那种门可罗雀的，来之前做了一万个心理准备，甚至韩璐璐都想好了如果看到温梵家生意不好，她要怎么说宽一宽温梵的心。


    秦禾推推眼镜，认真看菜单。


    “咱们要不点一个扣碗，再来一个煲仔饭吧？能换着尝尝。”


    韩璐璐：“门口还有饼夹菜呢。”


    秦禾：“你吃的完？”


    韩璐璐语塞，眼睛左瞟右看，这一看，她才发现旁边的桌子上很少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埋头苦吃，一个个筷子舞的虎虎生风。


    离最近的桌子上，两个女孩一人举着一个饼夹菜，还不停的扒拉着扣碗里的丸子配上米饭吃。这样碳水配碳水的吃法，光是看一眼都噎的慌。


    偏偏对方恍若未觉，肉丸子有小孩子拳头大小，撇一筷子混进米饭里，两人吃的满脸陶醉。


    韩璐璐咽着口水，默默盯着秦禾。


    秦禾：“……人家军训！”


    一个个身穿迷彩服，站一上午什么吃不下？


    温梵端着自己的炒米粉走过来，理所当然问她们点好没。


    两人报了菜单，然后就闻到了一股炒米粉的浓香。


    韩璐璐、秦禾：……


    韩璐璐：“你怎么吃的跟我们不一样！”


    温梵把单子报给母亲，有些奇怪：“我自己家的店，总不能每天光吃扣碗那些吧。”


    吃多了腻的慌。


    温梵又端来一碟酱，偏辣的酱加入炒米粉里，混合之后先来一大口。


    韩璐璐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口舌里分泌出口水，馋意从胃里窜上来。


    “小梵，你这个米粉看上去好好吃。”


    温梵：“一般吧。”


    米粉泡的时间不对。


    说完温梵看了一眼韩璐璐，恍然大悟。


    把米粉往中间推：“你们尝尝。”


    韩璐璐迫不及待来了一口，这一口，一下子就把她的三观给震碎了。


    “这、这还叫一般？”


    这要是一般，她以前吃的叫什么！


    米粉炒的散干，一点没有炒粉的油腻感，里面的炒鸡蛋嫩嫩的，几样配菜细丝都炒的软硬适中，油香恰到好处，最为突出的是其中星星点点的酱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酱，但依稀能吃出炸干的肉粒。香辣味道一点不喧宾夺主，原本的米粉香味和口感还是牢牢占据了主要地位。


    秦禾也吃了一口，神色中是同样的惊艳。


    温梵把一旁盛好的三碗汤端出来，自己先就着小碗喝了一口。


    “就是有点硬啊……配上汤还好。”


    这一碗排骨汤算是炖到了时候，莲藕的清甜都炖到了汤里，玉米更是增添了一丝明亮的色彩，温梵没在里面放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一碗汤做的朴素又好喝。


    韩璐璐和秦禾尝了汤，更炸了。


    “怎么汤也这么好喝！”


    一口米粉一口汤，两个人都羡慕的看着温梵。


    好在她们的餐很快就上来了。


    秦禾点了一份排骨腊肠煲仔饭，韩璐璐则是点了一份店里菜单上标注着“新菜”的粉蒸排骨。


    粉蒸排骨并不难做，最起码在温父寻求扣碗之外的新菜时候，温梵下意识就把这道菜交给他。


    反正都是小碗上锅蒸，工序上跟扣碗大差不差。


    均匀细腻的米粉包裹着排骨，米粉让肉质的软嫩更加突出，酥烂入味的排骨轻轻一咬，里面的骨头就能脱出。排骨下面垫着的土豆吸满排骨的肉汁，轻轻一压，就变成了一团土豆泥，土豆泥混进米饭里，不吃任何肉都是美味。


    韩璐璐和秦禾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已经分离，灵魂似乎悬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如同饕餮一样疯狂进食，连句话都抽不出时间来讲。而灵魂却陶醉在这香味组成的交响乐中。


    等到灵魂归位，两人这才发现，不光是煲仔饭和粉蒸排骨一扫而空，连排骨汤两人都喝的一点不剩。


    秦禾看着温梵欲言又止。


    韩璐璐却是心直口快。


    “你说你，家里这么好的手艺，完全可以用厨艺砸服所有人啊。”


    什么家境优越，在韩璐璐眼里，面前的一碗粉蒸排骨让她恨不得给温梵跪下。


    再有钱，除了金睿那样拜高踩低的同学会高看一眼，其他人除了羡慕两句又能怎样？


    但是会做菜就不同了，现在韩璐璐都想抓着温梵的领子问她为什么高一不表现出这样的卓越厨艺。


    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她不就能多吃一年好吃的了嘛！


    两个人撑的难受，但看周围少有不这样的，哪怕温母在柜台上贴了【米饭免费添加，注意进食适量】，但很多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依旧撑的两眼无光。


    秦禾和韩璐璐差点撑的没把饭钱给出去。


    温母是第一次看到女儿带同学回来，怎么说都不要钱，最后还是秦禾把钱丢进柜台，拉着韩璐璐跑，跑了没两步俩人差点给胃里的食物颠出来，于是又停下来慢慢走。


    温梵很快追上两人，把找零给她们。


    “说好的九折，还有，排骨汤也说是请你们的。”


    韩璐璐还要推拒，秦禾却推推她，收下了找零。


    三个人慢慢往教室走，走着走着，韩璐璐突然嘿嘿笑起来。


    秦禾：“你笑什么？”


    韩璐璐小声道：“我想啊，以后班里有人要后悔喽——”


    这么好吃的饭，一想到金睿这辈子都吃不到，傅川以后也未必吃得到，还有那一群嘴贱男生……


    韩璐璐越想越美：“我回去就宣传宣传，馋死某些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肚子有点痛，少更一点，只有这一次更新。向大家道歉，明天会尽量多写。


    第54章


    短视频平台带来的热度持续了一周左右，在一些营销号把那个视频翻来覆去的切片后，一切归于平静。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韩璐璐的添油加醋，再加上秦禾这个全班公认的“有一说一”的人也每天主动去温梵家的小饭馆光顾，很快大家就忘记了温梵揍了金睿的事，转而开始将信将疑的去打听温梵家的饭馆在哪儿。


    韩璐璐美滋滋的当起了野生推广大使。


    “就是校门口那条街往里走，挨着药店那家。”


    “名字就叫温记饭馆。”


    “你问什么好吃？”


    韩璐璐叉着腰：“不是我吹，每一样都好吃！”


    这几天她变着花样的吃，顺带着每天还能蹭几口温梵的特餐，吃多了自然有心得。


    “要说最好吃，那肯定是卤菜。尤其是土豆片，切得不厚不薄，汤汁凝在土豆片上……”


    韩璐璐说着说着稀溜了一下口水，她最爱的就是土豆片，卤好的土豆片不像是炒的或者煮的，卤的恰到好处的时候，脆度和粉度也正正好，牙齿一合，带着点韧。


    韩璐璐昨晚上排队买了一盒回家，凉掉的土豆片也好吃，她美滋滋就着米饭吃了一大碗。


    韩璐璐形容的太夸张，有人嘀咕起来。


    “哪儿有那么夸张。”


    “原来那家是温梵家的啊，我之前去吃过。”


    也就是个一般般。


    话说到这里，已经搬到后门处当“守门员”的金睿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当然也有跃跃欲试的。


    “光看温梵每天早上带的早餐就知道了，肯定好吃啊。”


    “就是啊，每天早上我都看见秦禾和韩璐璐吃早餐……看得我馋死了。”


    有人追着韩璐璐问能不能中午一起去。


    韩璐璐：“不行！”


    同学：？？？


    “一共就八张桌子，我还是蹭温梵的呢，坐不下！”


    温父和温母专门给女儿留了一张桌，其他七张桌子日趋紧张，谁下课要是跑的不快，到了地方可没地儿坐。


    温梵家的桌子也小，顶多能坐四个人。


    现在秦禾和她，已经占据了两个，加上温梵，只有一个空位了。


    同学：……


    秦禾的同桌悄悄拽拽她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秦禾。


    秦禾：“……我一会儿问问温梵。”


    温梵完全不以为意，随便挥挥手：“行啊，那中午一块。”


    反正都是同学，又不是不给钱。


    秦禾的同桌蹦起来：“太好了！”


    物理课代表察觉到自己身上落下一道沉重的目光，他抬头，正对上同桌怨念的目光。


    人家的同桌带着吃香喝辣，你呢？


    物理课代表已经麻木了，像一个不争气的丈夫一样低下头。


    但他不是一个例外，前面的化学课代表也同样在被同桌用目光凌迟。


    “……我下课去问问温梵补化学不。”


    ……


    温梵觉得奇怪，原主并没有太多有关于同学的记忆，即便有，也大多跟傅川那群人有关。


    原来，班里的同学是这么的乐于助人吗？


    前有主动问要不要补课的物理课代表，后有把自己笔记送过来的化学课代表。


    化学课代表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厚厚一摞笔记递出，她开门见山问温梵能不能去她家吃饭。


    温梵更纳闷了：“去呗，我家开门做生意的。”


    “那座位？”


    温梵表示爱莫能助，总不能为了让她的同学们走后门，一个劲的留桌子吧。


    不过她也厚道，表示化学课代表去了打九折。


    “谢谢你的笔记。”


    课代表虽然对没有座位表示失望，但中午去吃饭时候，发现温梵只给自己的同桌和秦禾，以及她打折，心里就再也没有不平了。


    秦禾的同桌还是全价呢，可见这个九折还是很有含金量！


    温母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比生意好起来还开心，女儿不仅正大光明把自家的小店介绍出去，还带来了同学，这说明什么？说明女儿在班里的人缘越来越好了！


    温母看着被人围绕在中间的女儿，心里别提有多美。


    同样美的冒泡的还有化学课代表。


    她一手拿着饼夹菜，一手夹丸子，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


    太好吃了妈妈！


    韩璐璐啧啧道：“还是太年轻！”


    顺手来一筷温梵今天的菜，温梵今天吃的是牛肉炒饭。卤过的牛肉切块，牛肉带着一点肉筋，翻炒过后依然保持着鲜嫩多汁的口感，米饭炒的粒粒分明，温梵在里面放了不少辣酱，辣椒翻炒后喷香，锅气十足的炒饭里，软嫩的鸡蛋和清爽的洋葱丁，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为这道菜增添了一抹清新的层次。


    每一口都滋味饱满到让韩璐璐恨不得问温梵之前喜欢傅川干什么不如喜欢自己她可以去变性（……）。


    午饭结束，化学课代表晕涛涛的，回到班里还是那副晕碳到起不来的样子。


    单看化学课代表这样子，班上的同学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接下来几天，温梵总能在自家的小店里见到熟悉的脸。


    班上的同学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个个都往温家的店里冲。


    随着这样的举动，大家这才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实。


    开学都半个多月了，为什么只有高一的学生一个个都这么主动去温家吃？


    这要是不是温梵家里开的店，他们还不晓得原来外面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化学课代表吃完饭，顶的心口疼，索性去高一班上找找自己表弟，打算问问他知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好吃的饭，不知道的话赶紧知道知道，再不去吃两顿，过几天排大长队可吃不着了。


    谁知道等她站在教室外，眼睛一扫就看见表弟正在狼吞虎咽一个饼夹菜。


    化学课代表：……


    把人叫出来，这小子还紧急把饼夹菜塞进桌斗里，擦擦嘴才出来。


    给化学课代表气的见面先来一脚，她还惦记着给表弟安利，结果这小子吃好吃的都背着自己！


    “臭小子，吃东西还藏，说！什么时候吃到的？”


    这男生嘿嘿一笑，先告饶。


    原来是高一的学生早就知道了温家的饭好吃，连他们高一的老师们都是忠实顾客，没少被学生碰到过。


    “姐，不是我不跟你说，是大家都不让说的。”


    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说来说去还是高一学生们早在私底下传开，现在是军训，教官拖一会儿可太正常了，如果高二和高三的知道了，他们到时候一拥而上，他们高一还吃什么？


    尤其是高三，学校为了让他们更方便，每天都是提前十分钟让他们先吃，真要是让高三捷足先登，到时候自己还能吃到一口饼夹菜？


    怕是饼皮都摸不着一点的！


    化学课代表万万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回到班里一传达，高二二班的同学们顿时暴跳如雷！


    “好哇，我说怎么最近食堂人都少了一点，还以为是错觉呢，原来这群新兵蛋子还想这个呢！”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一想到老板闺女在咱们班，但咱们却隔了这么久才吃到饭我就生气！”


    “我们才应该是嫡系中的嫡系！我们班里还有九折的呢！”


    “我已经发在论坛上了，这群小兵蛋子，心眼还怪稠！”


    “……你傻啊！你发论坛上，咱们班还吃的着吗？”


    “赶紧撤回！快申请删帖！”


    一群人手忙脚乱，另一边有人颤巍巍举手。


    “我已经发给我闺蜜了，她在三班。”


    “额，我哥们在四班，我已经约他晚上一块去吃了。”


    “没事吧应该……我还给我姐说了，我姐上高三可累了。”


    ……


    大势已去。


    彼此相望，全是对猪队友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对未来的悲观。


    “没有关系，我们还有温梵。”


    一个个带着希冀的目光看温梵，如果说这个学期开始时候，大家还有这样那样的偏见，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只有对温梵的亲热。


    “温梵，我们商量商量吧，总是让秦禾一个人给你补课不像话，我数学也挺好的，要不咱们成立一个帮扶小组吧，我们几个给你讲，肯定讲的更清楚。”


    “去一边吧，数学都补差不多了，我看温梵上学期好像是英语最低，英语我会！早上我可以早来半小时！”


    “物理是我强项啊！我来补，我也不奢求别的，我就想要每天中午一个饼夹菜！”


    “呜呜呜我才吃了一顿煲仔饭……”


    “天塌了……”


    一群人围着温梵，可以说班里一大半的人都主动提出要给温梵补课。


    教室前排几乎空完，只有傅川和他几个哥们坐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摸摸鼻子，没话找话。


    “哎，川哥，我记得上学期温梵一直给你送早饭是吧？”


    傅川眸色深深，盯着他。


    男生虽然知道傅川心情不会好，但还是小声说道：“上学期咱还扔呢……”


    现在看来，就是一个悔字！


    “扔都扔了。”傅川丢下这句话，心烦意乱的背上包出了教室。


    “你说这个干嘛啊，没看他都生气了。”


    刚才搭话的男生小声嘟囔：“生气没看出来。”


    就看出来后悔来着。


    是啊，谁不后悔呢？


    哪怕烦人如金睿，在教室后门口也是脸色一阵阵变，一会儿想说你们这群乡巴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苍蝇小馆哪儿比得上傅川之前请的日料，一会儿又将信将疑，作为上学期最积极主动扔早餐的那个人，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把好吃的扔垃圾桶了。


    真要是扔了……


    不能想！


    金睿咬着牙，打定主意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去给温梵家送钱的。


    一定！


    ……


    温梵被同学们的热情糊了一脑袋，在她还没决定的时候，其中几个人就主动揽下杂事，说要跟秦禾商量怎么给她排时间。


    温梵试图表达自己数学还没补上来，先不说别的的想法，结果刚开头就被撅回去。


    “光补数学，别的科目就排队啊？我看你时间也不紧张，多努努力也挺好。”


    温梵：？？


    “同学，我数学是最差的科目，其他科目还行的。”


    全班第一的女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上学期的排名，抖了三抖，声音沉稳：“哦，物理四十八分，化学五十二分，英语七十二分……”


    每念一句，温梵的脑袋就低一分，等到念完，温梵可怜巴巴看着她。


    全班第一心如磐石：“加课吧温小梵，毕竟你也不想期末被赶出班级当高价生吧？”


    温梵：……


    秦禾在一旁据理力争：“我数学本来就是最重要的科目啊……你们不要太过分，我每周肯定要至少三节课的！”


    “两节课！不能更少了！”


    “哈？还要分我的课？你不看看你上次考的名次！手下败将！”


    “比就比！下次谁考的低谁不能教温小梵！”——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关心，还有一更哈，稍微晚点，可以明天早上看。


    第55章


    秋日的小雨在预报了三四天后终于下下来。


    温母提醒温梵：“多穿一件外套，衣柜里不是有给你买的冲锋衣吗？把那个穿上。”


    往年一到换季，温母只会给温梵买衣服，今年家里生意好了，温母给全家都买了新衣服，某个运动品牌的冲锋衣，她一买买三件，里面带着抓绒内胆，最适合秋天忽冷忽热的天气。


    温梵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这几天她被同学们抓着补课，每到晚上就有人无比自然的表示今天该上某某科目的课了，拿出你的书本来，我们先来做个小测试。


    就这么一做，每个科目都差的让人尖叫。


    “温梵，你到底是怎么进的群英！”


    “这个知识点老师昨天刚讲过。”


    “抓紧时间学习吧，时间很紧张的！”


    温梵整个人都麻了，原先补数学还好，她可以把晚上做完作业的全部时间都留给秦禾给她布置的额外作业，可现在多了物理英语和化学，温梵的每晚变得格外痛苦。


    先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再学习今天补习的科目——做今天补习科目的作业——复习昨天补习的科目……


    连着几天都把灯点到深夜，让温梵有一种一闭眼就回到了宫里的感受。


    连做梦都是在宫里，不过梦里不再是绷着脸的老嬷嬷和大太监，而是一脸严肃的各科课代表和班级前几名，这些人都穿着太监或是宫女的衣服，围着她一个个捏着嗓子说话。


    “这道题我讲没讲？你怎么还错呢？罚你抄三遍。”


    “温小梵啊温小梵，你以为说昨晚学数学就能逃过惩罚吗？这个物理公式，背不会就抄一百遍！”


    “班主任有旨（……），马上进行摸底考试。”


    “在班里（宫里），一定要讲规矩……”


    额，串台了。


    温梵睁开眼，晨光熹微，母亲和父亲蹑手蹑脚在客厅商量着今天进点什么菜。


    听到温梵起身，温母催促她加衣。


    温梵穿上冲锋衣，重重舒出一口气。


    今天是周五，很好很好，明天就能做菜了……


    她主动问温母：“明天晚上有人订桌吗？”


    温母有些意外，还是答道：“有一桌，你曲晴晴姐姐家的，还说要点菜，菜单我今晚给你。”


    一桌也好，温梵顿时打起精神。


    如今的早饭时间已经是温梵难得的清静时光，她把几个煎饼果子做的完美到不像话，温母抻开油纸帮她包起来，还絮絮叨叨问她够不够。


    温梵连着做了四个煎饼果子，收铲子时候还依依不舍。


    “够了。”


    温母：“那就好，人家给你补课，这是多好的同学啊，等周末你请人家来店里吃，我好好招待招待。”


    温梵跟温母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再加上每天补课时间半个多小时，总要告诉父母自己的去向，于是温梵老实讲了同学们要给自己补课的事。


    这话一出，温母感动的不得了，连连称赞这些好同学们。


    别说温梵早上给人带早餐了，如果可以，温母都想把人家一日三餐全包了！


    温梵自己拿着一个煎饼果子吃，其他几份挂在书包上：“再说吧。”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把今天熬过去，然后明天痛痛快快的做菜！


    “牛奶！别忘了！”


    温梵面无表情拿起牛奶，只恨周五太长，周末太短。


    到了班里，温梵交出煎饼果子，立刻就有人拿走去分。


    说起来他们分早餐的方式也很别具一格，温梵早上给三份，其中两份给当天补课的人，另外一份给上一次考试提分最快科目的人。最近几天因为她在数学随堂测验上的提分，这份餐就给了秦禾。


    这下连韩璐璐都没办法走后门了，她的同桌特权被无情剥夺，但看在温梵的份上，给了一个生物课的替补名额……


    韩璐璐一边叫苦连天，一边开始了疯狂内卷，把生物题做的直冒烟。


    “呜呜呜，我要是生物考不过，他们绝对会不让我给你补课的！”


    温梵只能默默拍拍韩璐璐的肩膀。


    她现在哪儿有什么话语权，全班十来个她的老师，有时候课堂走个神都会被逮。甚至韩璐璐都会在生物课紧盯她……


    今天晚上要给她补课的是物理课代表，物理课代表兴冲冲领到了两份煎饼果子，如同一个被妻子看不起的丈夫终于挣到了大钱，他顾不上自己吃，先把一个煎饼果子递给同桌，骄傲的挺起胸膛，大有“看我厉害吧”的意思。


    同学们：……


    就很怪。


    物理课代表的同桌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早餐，煎饼果子热气腾腾的，绿豆饼皮摊的极薄，软软的饼皮包裹着酥脆的薄脆，鸡蛋嫩嫩的，里面刷的酱料滋味浓郁，微甜带辣。


    物理课代表吃的满足，他同桌更是狼吞虎咽，吃完了后悔的直拍大腿。


    “应该配豆浆的啊！”


    要是配上豆浆，都不敢想吃着有多完美！


    物理课代表的前桌回头，带着浓浓的羡慕：“喂，煎饼果子啥味？”


    物理课代表愣了：“还能啥味，煎饼果子味呗。”


    说起来温梵也不是做了一种新菜，但她就有这个本事，把平常小摊上吃的东西从八十分提到一百分，你吃完了就有个感受，这辈子就这个了，这个就是一百分。以后就算再吃到好吃的煎饼果子，你大概也只会感叹一句“曾经我吃过一百分的煎饼果子”。


    前桌默默回头。


    王老师走进班，先是猛吸了一口班里的早餐香味，然后才宣布大家打开书本开始讲课。


    一节课过去，王老师有些纳闷。


    往常班里虽说纪律也还行，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不少学生竟然真的在认真听课！


    眼里闪烁的不是迷茫，而是真的在思考！


    王老师：“……嗯好，这节课大家表现不错，作业是……下课！”


    王老师回到办公室，跟同事忍不住说起学生们的奇怪。


    “听得认真的很，我教一年多了，也没见过他们这样。”


    “那是为啥啊？”


    “不知道啊，我还想着呢，是不是最近学校有什么活动？”


    “没听说，哪儿有什么活动。”


    “就是啊，你说怪不怪。”


    更怪的还在后面。


    等到第二节课结束，数学老师主动找到她。


    “王老师，你们班怎么管的？一个个太主动了，课上还有人主动问问题呢。”


    尤其是班里那几个仗着脑子好就不怎么听讲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全程一点不走神。


    数学老师拉着王老师取经，他还带着三班的班主任呢，怎么三班就不像二班这样？


    王老师自己还懵着，哪有什么真经给数学老师，糊弄没两句，英语老师进来了……


    整个上午，王老师就在不停的被任课老师询问，话里话外都是打听她怎么激起了学生的好学心，都是一个学校的同事，不要藏私都分享分享啊喂。


    王老师：“……我哪儿知道啊！”


    她最近什么也没干！


    ****


    温梵终于熬完了周五，温母在晚上把菜单给她，神色间带着忧愁。


    “小梵，我还没答应，你先看看菜单，要是不行咱们就拒掉。”


    昨天曲晴晴的妈妈找来说要订位置，但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按照菜单做，温母本想着没什么，她这里毕竟是个小店，左不过就是一些家常菜，于是就让把菜单给过来。


    曲母耽搁了一天，今天下午才送来菜单，可温母一看菜单，心就凉了半截。


    这倒不是说上面的菜色没听过，而是因为这一张单子上，全是海鲜菜！


    要知道本地不靠海，本地人没有吃海鲜的习惯，海鲜做的好的餐厅也没几个，这张单子上偏偏还都是贵价的海货！


    海胆，海参，海鱼……


    还特意点名要吃海鲜粥！


    虽然曲母递出单子后表示说原料不用他们担心。


    “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就送到店里来。”


    光是这些食材，就花了大价钱。


    曲母心想，妹夫为了这次的单子可算是下本钱了，之前犹犹豫豫快半个月，这下子终于决定殊死一搏，不管成不成，那客户也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了，所以就看明晚的饭菜吃的怎么样。


    吃得好，打开局面还能再努力一次，吃不好……


    曲母叹气，妹妹家负担也重，人到中年，车贷房贷压着人，这次要是不成，妹夫也差不多岁数了，公司是很残酷的，不出业绩要不了多久就是被人挤走。


    温母捏着单子，只说要让女儿先看看。


    海参，海胆，只怕女儿都没吃过，没吃过还能不能做？


    温梵看完单子，却不像是温母那样愁绪满面。温母思忖片刻，觉得女儿怎么还……有点兴奋？


    温梵迫不及待问母亲：“你问问阿姨，送来的食材多不多？”


    好耶，里面有没见过的东西！


    温母：“多的，你阿姨说订的时候就考虑到你要试菜，所以除了晚上用的，其他都归你了。”


    温梵喜滋滋的折起单子：“那明天我去店里。”


    温母：“就定了？”


    温梵重重点头：“可以啊，你跟阿姨说，这上面的菜没问题，嗯，不过我要减量。”


    温梵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他们来三个人对吧？六个菜够吃了。”


    这上头写了十来道，温梵觉得没必要做那么多，海鲜剩了不比别的，第二顿热了也不好吃。


    六道菜，嗯，最后再送一份特制的主食。


    温母电话打给曲母，片刻功夫敲定完。


    “那就六个菜，加主食。内容你来订，可以换，主要是海鲜类就行。”


    温梵满心都是高兴，终于有新食材让她探索，这一周被学业虐到麻木的心情瞬间好转，温梵甚至哼起了自己听韩璐璐唱过的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56章


    曲母说的会在上午把食材送来，温梵本以为这个上午，指的是十点左右，却没想到早上刚过八点，温母就接到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专门送货的海鲜店老板，大着嗓门问为什么店里没人。


    “你们赶紧来接货啊，这些都是鲜货，加紧运过来的。”


    等到一家人急忙赶到店里时候，海鲜店老板小心翼翼掀开泡沫箱，让温父查验食材的新鲜程度。


    “都是昨天晚上装的。”


    七八样海货，分门别类的按照各自适合的保存手段包好，发货地是隔壁省份的沿海城市，全程高速六个小时直达。一打开箱子，虾子还在蹦，一看就很鲜活。


    温梵从温父的身后钻出来，兴致勃勃拎起一只黑色长刺的海胆观察。


    海鲜店老板还在吹嘘：“不是我说，咱们整个市，就我能接你们这一单！”


    订海鲜的人要求实在是繁琐，又要求东西好又要求新鲜，连他店里的东西都看不上，最后硬是花了大价钱，只要求从捞出来到做成菜，中间不能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海鲜店老板一边在心里吐槽有钱人的烂毛病，一边好好好是是是收高价服务费。


    不过东西确实好，海鲜店老板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以后要有需求，就找我，大海牛海鲜档！我叫张海牛！”


    张海牛说着递出一张名片，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名片被一家人中的小女孩收下。


    温梵的手指细白，饶有兴趣的把名片夹在手指间，突然问了一个让张海牛有些意外的问题。


    “叔，你供货的那些海鲜餐厅，都是怎么收费的啊？”


    张海牛愣了一下，只当是女孩健谈，他家里也有个上中学的孩子，闻言也多了几分耐心。


    “哎呦，那可说不准，像是有些大排档，你带着东西去做，一样菜顶多收你五十六十块，便宜的你说炒个虾啥的，二三十也行。可要是大点的餐厅，人家首先就有自己的货源，不怎么接你带来的，那种店，你点个炒螃蟹也得一百好几，少说对半挣吧。”


    “再说更高端的，像是金玉楼……”


    张海牛哈哈笑了两声：“海鲜菜哪个不是几百起？这时候就别说成本了，人家手艺摆着呢。”


    温梵眼中流露出难得的兴趣，她已经不下五次听说了金玉楼的名声，有机会，她总要去尝尝。


    张海牛卸完货丢下一句“回见”就走了，温父把东西搬进店，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多的海货，他别说吃过了，见过的都不多，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小梵，你打算怎么弄？”


    温梵今天早上起得早，伸个懒腰，一点没有父母的焦虑。


    “爸妈，一会儿我试菜，你俩今天空着点肚子哈。”


    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思路，昨晚上她可是熬了个大夜，不过不是做题，而是在网上查询了解那些自己没见过的食材。


    查完资料又看了看同行基本的料理手法，以及食客评价，温梵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但具体菜式，肯定要经过试验和琢磨。


    一天时间……


    紧张肯定是紧张的，但温梵却心情很好。


    这份好心情在看到每一样食材都准备了十个人的量后，达到了顶峰。


    看来曲母已经把损耗算在内了。


    既然如此，温梵也就不缩手缩脚，她在后厨忙活，突然一拍脑门。


    “妈，你回头收钱记得说一下，这次是例外，往后再有食客自备食材的，加工费要单算。”


    张海牛不说了嘛，人家带食材的有加工费，手艺好的更贵！


    温梵：“以后像这样的，加工费……一个人加一百！”


    温母被女儿一脸小算盘逗笑：“你啊你。”


    就知道她问张海牛绝对不是随口问的，合着还觉得自己亏呢。


    温梵哼哼道：“已经很便宜了好不好……”


    她以前可是随手都能拿一斛珍珠的！


    ……


    温梵占据着后厨的半壁江山，温父让温母把外卖平台先关掉，煲仔饭也先不做，等到忙过这些，晚上再打开。


    温母答应下来，在柜台前面挂上【煲仔饭售罄】的牌子。


    没一会儿，温父从后厨也出来了。


    温母小声问他：“怎么？你不看看小梵怎么做的？”


    她还以为丈夫是为了给女儿打下手，或者是想看看女儿做菜才停掉煲仔饭的。


    温父苦笑一声：“得了，别去打扰小梵才是正经事。”


    温母小心翼翼：“看不懂？”


    “也不是……”


    就是觉得，今天的女儿，跟往常又不一样了。


    以往的女儿胸有成竹，所以做菜自然游刃有余，偶尔温父出个小差错，她都毫不费力的给救回来。那样的轻松，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可今天的温梵却如利刃出刀鞘，全程动作极快。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儿切一会儿炒，炒完了只是闻一下，觉得不对立刻就再加东西或者进一步处理。所有的锅灶都在工作，整个台面就是她的战场。


    温父何止是帮不上忙，他甚至觉得自己站在后厨都是给女儿添乱。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直到姚青芹来上班。


    姚青芹进门就吓了一大跳，店里开着门，温家夫妻两个却坐在那里，连手机都不玩。


    “怎么了老板老板娘？”


    温父摆摆手：“没事。”


    温母：“正好，小姚来了，咱们俩串串吧，今天少准备点就行。”


    温父：“那我也跟你们一块串吧……”


    突然里面传来温梵的声音。


    “爸——”


    温父赶紧应声，走进后厨。


    姚青芹咋舌道：“老板娘，小老板这是干嘛呢？”


    还没等到温母回复，温父就已经屁股着火一样蹦出来。


    “小梵让我去买点东西，我先走了！”


    温梵开出一张单子，让温父去照着买，温父急匆匆奔向菜市场，此刻深深感受到有车的好处，半小时就把东西全买回来。


    食材全部送入后厨，温梵的动作更流畅了。


    而伴随着温梵越来越顺利的动作，香味也酝酿如炮弹，以温记为核心，在周围投下一个泛着香味的涟漪。


    不放心的曲母走进店里，被香气轰了一跟头。


    “……小梵在做什么？”


    温母扭过头，虽然早已闻惯了店里的香味，但她这次还是被女儿的新菜震惊到，脸上是跟曲母如出一辙的恍惚。


    “试菜呢。”


    曲母想要问更多，身体却诚实，她默默坐下，等着试吃。


    ……


    这一天，街道上的街坊们算是倒了霉，以往温记的香味总是飘一会儿，过了饭点就没有了，可是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不间断！


    “老温干啥呢，咋弄这么香！”


    “不知道啊，兴许是上新菜？”


    “……这也太香了。”


    默默算一算店里的收支，盘算着是不是晚上去吃一顿的街坊们不止一个。


    更多的人是来探头探脑打听，最后被温母一句“我也不知道”给打发走。


    就这样到了暮色四合，周围的人都快忍不住的关头，一辆半新不旧的宝马车从街头出现，很快停在了药店的门前。


    孔振华小跑下车，赶在后座的人开门前去拉门把手。


    一个精瘦个矮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助理，中年男人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说道：“振华，不要这样客气，我们今天是应你邀请来尝菜，本就该谢谢你的，要你破费。”


    孔振华矮胖的身材足有对方两个还多，他满脸堆着笑，眼睛眯的细细的。


    “哪里的话，陈经理，是您赏光。就是地方不如大饭店，怕是要委屈您了。”


    陈家和爽朗一笑：“深山老林也有美味佳肴，这次只是区区几十公里，已经很近喽。”


    他热情的拍拍孔振华的肩膀，脸上一点没有嫌弃，指着温记的招牌：“是这家吧？”


    “是是是，您等下，我去给您找个干净点的位置。”


    陈家和拦住孔振华：“哎，不用的，这地方就很好嘛。”


    他一眼盯住外面的空座位，旁边放着折叠桌，似乎是因为人不多，所以折叠桌也没展开。


    陈家和作势要去抻折叠桌，孔振华哪里敢让他来，硬是挤着肥胖的身躯把桌子抢过来。


    折叠桌摆好，小凳子也用湿巾纸巾擦了两遍，孔振华这才客客气气请人坐下。


    “曾助理，您也坐。”


    高大的助理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看自己上司已经坐下，于是也就委屈自己坐在小小的凳子上。


    陈家和坐下后笑眯眯看着周围，声音温和：“振华，咱们今天是吃卤味？”


    周围的卤香格外突出，几乎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盘子卤菜，要么是素拼，要么是各种卤鸭掌鸡腿。


    陈家和心里叹息一声，卤味是好，但要为了卤味，孔振华就把自己从几十公里外的隔壁市带来这里，着实有点让他失望了。


    好在孔振华一听这话就拨浪鼓一样的摇头，话说的又急又密：“这家是做卤味和煲仔饭为主的，但是也接一些私房菜单子，只有周末做，您放心，都是今天新鲜买的海鲜，一定让您不虚此行！”


    陈家和短促的笑了一声：“那我就等着品尝了。”


    孔振华赶紧起身去找妻姐。


    他一走，曾助理就紧蹙眉头：“老板，这里实在是太糟糕。”


    破旧的街道，对面还是一所学校，连座位都只有简单的折叠桌凳，这哪里像是一家正经的饭店？


    陈家和拿出湿巾一点点擦桌面，上面一道脏污怎么都擦不干净，曾助理识相的接过去湿巾。


    陈家和叹气：“那怎么办？现在走掉？太不合适了。”


    也是他一时口腹之欲，来内地出差几个月，合胃口的餐厅始终没有，病急乱投医，这才被孔振华带到这里来撞大运。


    原本他以为会是那种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农家乐，那样的话，就算是吃不到美味，好歹也能吃个新鲜。结果现在到了这里……


    曾助理擦那道痕迹擦的额头冒汗：“这位孔先生太不会做事。”


    陈家和摆摆手：“人家投其所好，不算错。”


    要是他自己来，也会抓住最后的机会。


    哪怕做错，也好过不做。


    曾助理：“老板，我实在不明白，如果今天吃到合心意的菜，您真的会把单子给他吗？”


    为了一顿饭，值得？


    陈家和乐了：“会啊。”


    “那太草率……”


    陈家和打断助理的话：“Anderson，我们做出判断的时候，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原因，就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因为一顿饭拿到了机会，这又有什么要紧？”


    曾助理直觉这是老板在教自己什么，低下头思考。


    “再者，如果这里真有能打动我的美味……”


    陈家和弯起嘴角：“Iwilloffereverything.”


    两人的交谈被孔振华的声音打断，孔振华肥胖的身躯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两个盘子隔着老远，就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陈家和一愣，就看着孔振华以一种极不体面的姿势弯腰，白色衬衫从绷紧的腰带中脱出，露出后腰白花花的一片肉。


    孔振华还未察觉，大声报菜名。


    “椒麻辣海卤！”


    “砂锅鲍鱼烧牛尾！”


    一个宽大白色盘子，多余的装饰一概都无，点缀着青色麻椒的红油卤菜。另一个则是热气腾腾的砂锅，仿佛前一秒刚从火上下来，靠近还能听到滋啦的声音。


    椒麻辣海卤一大盘，温梵没有像是其他餐厅那样只放一拳头凉卤，而是豪迈的给了足足三个人的份。瓷白的盘子中央，红色的辣椒和绿色的麻椒颜色突出，扇贝是这道菜的中心，而在扇贝之外，三个海参也不容忽视，黑色木耳点缀其中。要说视觉上有什么冲击，这道菜并不如旁边的热菜。可放下盘子一瞬间带起的香辣风味，却瞬间让人口舌生津。


    而另一旁的砂锅里，深褐色的牛尾段和鲍鱼堆叠在一起，上面裹满一层香气四溢的酱汁，那酱汁随着放下的瞬间缓缓流动，挂盘而不泻，被门口处的灯光一映，如同给整个砂锅的食材打了一层柔光，在这柔光里，可以清楚看到牛尾骨节中间的筋膜，炖到几乎可以脱开的尾骨和肉块，黏软的靠着筋膜连接，鲍鱼切了花刀，缝隙间也填满了酱汁。热气混合浓郁的鲍汁香味蒸腾，让刚才还说着闲话的陈家和一瞬间再无任何言语。


    陈家和翕动鼻腔，不可思议的看向孔振华。


    孔振华傻乎乎的笑，一点没接收到陈家和的意思，他刚才端着盘子走了一路，鼻腔里全是牛尾和鲍汁的浓香，此刻早已馋的要流出口水来。


    “陈经理，吃啊！”


    “曾助理，你也吃！”


    仿佛是觉得两人有所顾忌，孔振华把筷子塞到对方手里，热情让人不容拒绝。


    陈家和心想，要等孔振华来介绍是等不到了，不如先吃，吃完了他再找主厨。


    陈家和夹起菜放入口中，辣卤的风味萦入鼻腔。


    “啪嗒”筷子掉进了桌下。


    孔振华赶紧放下还没吃到嘴的一块牛尾：“我来我来！”


    他弯着肥胖的身躯，身后露出的肉越来越多，可人都快趴到桌子底下了，孔振华却发现自己找不到筷子。


    因为怕陈家和等急，孔振华从桌底钻上来。


    “陈经理，我去给你找双新的筷子……”


    孔振华目瞪口呆看着对面两人。


    陈家和和曾助理吃的眼睛都有些红了，真真正正的像是“吃红了眼”，尤其是陈家和，连手都上了，一手嗦着牛尾的骨头，另一手的筷子上还有半个海参。


    曾助理也不遑多让，辣卤一个接着一个，额头都辣出了汗也不停下。


    孔振华摸摸鼻子，得，自己也吃吧，再不吃，等会儿那三海参自己一个也吃不着——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这一章实在卡，所以晚了一个多小时，字数先这么多，我调整下作息，今天给大家补更新。另外是更新量调整，日六变为日九，谢谢大家支持。


    第57章


    陈家和嘴角都沾上了酱汁，偏偏他还恍若未觉，狼吞虎咽中，乡音混合英语乱七八糟的往外冒。


    曾助理跟着陈家和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对于不重视口腹之欲的他来说，老板每次品鉴什么红酒的年份食材的鲜嫩烹饪的流程火候，他都是过耳就忘。不就是吃的么，再好吃，给人带来的享受也不过只是那半小时。


    可今天，曾助理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辣卤风味独特，红油和青花椒复合的香味，辣而不燥，麻而不呛。浓郁的卤香渗透进海参和扇贝，海参质地Q弹，扇贝柔软弹嫩，在红油辣卤里泡到正当时候，吃起来格外入味。每一口都带来极大的满足。


    曾助理在吃掉了一半辣卤之后，突然出声：“这样的卤汤，配上荞麦面才好！”


    曾经那些陈家和说了好多次的美食心得，此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曾助理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卤汁，满脑子都是荞麦面浸泡在卤汤里，汤汁顺滑，卤汤奇香……


    ——曾助理深情看向盘底剩下的厚厚一层卤汤，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些汤汁打包带回酒店。


    陈家和没有分出心神去关注曾助理，他已经沉浸在砂锅鲍鱼烧牛尾的极致美味中。


    砂锅里本就浓厚的鲍汁被砂锅炙烤掉一部分水分，变得更加粘稠，牛尾软烂中带着嚼劲，关节处的胶质如果冻一般，轻轻一咬，阻力之后便是松散炸开的牛尾荤香，搭配鲍汁的鲜，两者碰撞让陈家和陶醉之余更添遗憾。


    “有没有米饭？给我来一份米饭吧！”


    浓稠到有些糊嘴的鲍汁，是用来拌米饭的不二之选。


    一旁的孔振华嘴里塞了两块鲍鱼，依依不舍放下筷子：“我去盛！”


    白莹莹的米饭上桌，这道菜才真正来到了它的味觉巅峰。


    饭粒和粘稠的酱汁搅匀，一口下去，鲜香突破屏障，主食和肉食的融合带来了一种任何食物无法替代的至上美妙。


    陈家和小心翼翼的吃掉碗底最后几粒米，那样的认真让曾助理眼角直跳——哪怕是曾经在某餐厅被主厨大肆推荐的据说一碗价值过万的“世界上最顶级大米”的米饭，他也没见过陈家和这样郑重。


    温家给的分量不小，陈家和轻抚胃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摄入如此多的主食了。


    正在他想要感谢孔振华找到这样的传奇小店时，温母已经端着托盘出现。


    只是简单一眼扫过去，温母就知道要糟。


    “你们自己盛的米饭？”


    因为店里是米饭免费加，温母把一个大电饭锅放在柜台前。刚才太忙，她竟然没发现这一桌特殊的客人们已经吃上米饭了。


    孔振华刚扒了一碗鲍汁捞饭，闻言还乐呵：“我看门口有，就不麻烦你了。”


    温母：……


    温母不觉得自己麻烦，只觉得面前这三个人要麻烦了。


    “家烧鲳鱼年糕。”


    “牛骨髓海胆面。”


    “八宝蟹肉饼。”


    三道菜端出来，陈家和的惊喜如同三连唱，巨大的喜悦让他晕乎乎的。


    温母：“……龙虾泡饭。”


    最后一个龙虾泡饭，用的是温家最大的砂锅。


    脑袋大的砂锅上桌，里面暖黄色的汤底和泡饭交相辉映，孔振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他想到了儿子偶尔看的怀旧动画片，美食番的主角端出一锅菜，掀开锅盖瞬间，无数道金光以菜肴为中心四散……


    四道菜把桌面摆的满满的，温母迟疑着问对方是不是等等再上最后的主食。


    “不过主食不是海鲜类，是特别做的。”


    陈家和暗道糟糕，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


    刚才一锅鲍鱼牛尾让他high的不知道怎么办，一碗米饭下肚，已经半饱。


    谁知道后面还有四道菜！


    陈家和抿着嘴看向满嘴流油的孔振华，眼神里装满了欲言又止的哀怨。


    你都知道请客了，怎么不知道问问有几道菜呢！


    也怪自己，为什么刚才不多一句嘴！


    温母还在等他们几人的回复，陈家和狠狠心：“先等等吧，不行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包呢？”


    温母点点头：“可以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原本她还觉得女儿每周末只做四五道菜招待一桌人是不是有点少，可经过后来几次她已经清楚了，少是肯定不会少的，反而要担心客人们会不会吃撑。


    温母回到后厨告诉女儿：“我看他们应该是吃不完了。”


    再说海鲜分量小，六道菜也足够了，更别说几个人还一人先干了一碗大米饭。


    怕是等会儿少不了要剩下打包。


    温梵对此很无所谓，她甚至连出去看看自己的食客长什么样都没兴趣。


    今天一天她变着花样的做那些海鲜，对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充满好奇，尤其是海胆，温梵查找了资料，确定了是马粪海胆，海胆带着鲜甜，她竟然有点喜欢。中午特别做了几碗海胆饭，一家人都吃的很是开心。


    “那行，我先回去了。”


    忙了一天，温梵的压力随之而去，身体的疲惫却突然出现。


    她指指后厨灶上的一口砂锅。


    “这里面的东西再炖半小时就能捞了，直接装饭盒里给他们吧。”


    温母心疼的摸摸她的脸颊：“好，一会儿让你爸切，你回去记得先洗澡，洗完就先休息吧。”


    顿了一下，温母又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就少做几道。”


    六道菜根本吃不完，又费事。


    温梵懒懒靠在母亲后背上，黏黏糊糊的拉长声音：“好——”


    ……


    陈家和算是服气了，他吃到快吐，拍着孔振华的肩膀称兄道弟，一点不似刚才的温和假面。


    “兄弟，你早说啊！”


    孔振华还以为是陈家和提生意的事，赶紧擦了嘴就开始套近乎。


    谁知道陈家和紧跟着就唉声叹气。


    “你早说啊……你要说你知道这家店，我早来了。呜呜呜，你们内地的饭，我真是吃不惯！”


    孔振华：……


    这也没喝酒啊，人咋迷瞪了？


    陈家和端起自己碗里的龙虾泡饭，泄愤一般往嘴里狠扒两口。


    汤底是饱满的饭粒，颗颗分明的米粒吸满汤汁后软绵浓郁，汤汁鲜甜到不可思议。在出锅之前撒了一些脆米，脆米粒先用油炒过，油润的嚼感滑进鲜浓滚烫的汤底，带着别样的风味，鲜润的汤汁，龙虾肉的紧实和米粒的软韧，脆米的口感，让这一碗龙虾泡饭呈现了层次分明的滋味。


    陈家和今晚要说最爱和最恨的，都是这道菜。


    一边惊诧于龙虾泡饭的美味，一边硬是按压下自己即将装满塞到嗓子眼的食物。


    孔振华也撑的够呛，但他长得胖，本身胃口就大，所以还好。


    可陈家和，作为一个在港岛也算得上成功人士的跨国集团高级经理，他甚少有这样吃到狼狈的时刻。


    曾助理更是如此，他本是带着偏见而来，却被这小小一家店铺折服，全程筷子没放下来过。


    家烧鲳鱼里的年糕软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曾助理一口一个，雪白软糯的年糕蘸着家烧黄鱼的汁水，从曾助理吃到的那一刻，眼前就仿佛出现了一道金光，对于吃惯了好东西的他，所有的美味竟然都不如这一块小小的年糕。


    牛骨髓海胆面，牛骨从中间劈开，炙烤过后牛骨髓嫩滑到轻轻一咬，就如同坐着滑梯一般滑进胃袋，油润的骨髓和清甜鲜美的海胆搭配，像是红白玫瑰扎了一大束，璀璨夺目的好吃！


    曾助理挑起一根意面，这也是今晚唯一一道纯粹西式做法的菜。


    意面本身的口感暂且不论，调味带着一种温和的从容。更亮眼的是，热烫的意面上放上冰鲜的海胆，一口凉一口热，冰火两重天，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孔振华看两个人吃一会儿歇一会儿，得，本来想说说生意的他也歇了心。


    拿起一个八宝蟹肉饼，孔振华吃的满嘴都是油。


    这个饼子说是饼，但却没有一点面粉的加入。蟹肉与土豆泥搅拌在一起，里面又加了一些虾肉，鸡蛋，芹菜，白菜丝……两边煎到金黄，做好之后上面撒了一层特制酱料。


    酱料并非前面那些酱口，而是清新到让人意外的奶味，更类似于酸一些的塔塔酱，却比塔塔酱更加浓郁。


    这样一道类似小吃的菜品上桌，却并没有一点让人觉得草率，蟹肉的鲜甜和煎到两面金黄的土豆泥格外搭配，蘸着酱料，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一个。


    孔振华吃完了一个又想去拿，可刚才还有五个的盘子却只剩下两个。


    孔振华目瞪口呆看着陈家和。


    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家和可是从半小时前就喊撑了。


    陈家和艰难的把蟹肉饼放嘴里，吃一会儿还要缓一会儿。


    曾助理虽然没有这样明显，但也明显筷子迟滞。


    三个人都拼尽全力的吃，最后仍然剩下一些。


    不过这就不用温母担心了，曾助理也不像是刚才那样嫌弃店里脏，而是自己去店里拿了几个打包盒和打包袋。


    就连已经吃空的辣卤汤汁他都用勺子一遍一遍刮，那股认真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看什么大集团财报。孔振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心里想的是，没想到曾助理还挺接地气。


    陈家和打了个嗝就赶紧把嘴闭上，过了一会儿才长叹口气。


    明明吃到了好吃的，但陈家和心里却不是全然的陶醉和享受。


    一想到自己在内地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陈家和落在打包袋上的眼神格外挣扎。


    最终在“要不我再延长一段时间”和“再不回去报告工作就来不及”的两厢挣扎中，陈家和最后痛心疾首。


    “Anderson，我们下周的机票……推迟一天吧。”


    一天时间，已经是他能决定的极限。


    “下周……下周我们再来一次！”


    曾助理攥紧了袋子，头一次和上司感同身受。


    温母看他们要走，就追出来。


    陈家和彬彬有礼的向温母道谢，表示想要见见主厨。


    温母：“她回去了……喏，这个是你们的特制主食。”


    三个沉甸甸的大盒子，每个盒子都是超大版，外面没有任何装饰，只能看出里面似乎是米饭和菜品。


    陈家和不是不遗憾的，但一想到下周还有机会，他也没有强求，而是接过袋子，再次道谢。曾助理也一改刚才的沉默，主动跟温母打招呼并且留了号码，以备以后订餐。


    温母送走了人，对着干净到甚至不用怎么洗的桌子咋舌。


    “要都是这样的客人，那可省事多了。”——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更，晚点。后面更新时间大概就是差不多半夜，大家睡得早的不用等哈，可以早上看（我的作息已经完蛋啦，最近应该会过上耗子生活……）


    第58章


    陈家和一行人回到酒店，车子停好后，孔振华一时竟不知道什么。


    要说今晚没有达成目的，那显然不是，陈家和的表现明明白白，就连回来车上，陈家和都拎着几个打包袋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明显这顿饭吃的超出想象。


    就连曾助理，这个孔振华和同事们总在背后嘀咕说“这人仿佛看谁都自带鄙视”的港人，今晚也仿佛破了金身，穿透身上那身贵价西装，露出点人味。


    可要说效果好……


    孔振华舔舔嘴唇，心想，这南方佬要敢再说些七七八八的场面话，不给一点好处，他就……把剩菜全拿走！


    好在陈家和虽然撑的脑袋有点懵，但智商还是在线的。


    他下了车把东西递给曾助理。


    “Anderson，你去买点健胃消食片。”


    要是以前，陈家和稍微吃多一点就会选择去健身房消耗，可今晚这种程度，他知道自己除了睡觉别无他法。


    支走了曾助理，陈家和笑眯眯问了几句孔振华之前提交的材料。


    孔振华心里一咯噔，回答的同时后悔自己没带材料来。


    陈家和本来就有印象，听孔振华说了几点，就已经全部想起来。


    他歪着脑袋沉思，孔振华揪着心：“陈经理，我们公司为这个项目也准备良多，请您放心，如果把这份工作交给我们，我一定会好好完成。”


    陈家和的手指扣在车辆引擎盖上，轻轻几下敲动，让孔振华屏住呼吸。


    “孔经理，你说的我都明白。”


    “但很遗憾，贵公司在这个项目上的设计其实并不占据优势。”


    孔振华脑子一片空白，空白之外是说不出的茫然。


    好在陈家和并不是存心为难他，很快就又说道：“不过这个项目不合适，但我们公司有一个新的项目落地……”


    孔振华咔咔转动脖子，看向陈家和的眼中满是等待第二只靴子落下的欣喜。


    陈家和先是笼统的介绍了一下新项目，为了证明不是自己信口胡说，他调出了几个新闻界面，让孔振华先对此有个了解。


    “贵公司的项目书，其实更适合这一个。”


    孔振华越看越振奋，两手攥紧手机。


    陈家和伸出手：“我可以带回你们这次的方案，交由总部审核。”


    孔振华一个大男人，后腰的衬衫还没塞进去裤子，看上去有些邋遢，可他那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一个劲的鞠躬。


    “谢谢！谢谢！”


    陈家和：“不用谢，该是我谢你。”


    如同他跟曾助理说的一样，有时候真正的答案并不需要说明。就好比孔振华的方案本就在他这次带回去审核的预计里。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样一个提前放出的消息，足以让孔振华在公司内部获得极大的报酬。


    陈家和与孔振华告别，买了健胃消食片的曾助理站在他身边。


    两人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陈家和时不时就要看看那些打包袋。


    曾助理以为他是害怕这些东西坏掉，于是提醒：“房间有冰箱，明天可以让管家拿去加热。”


    陈家和咽着口水：“我知道。”


    他就是……馋。


    ……


    “Anderson，你看到打包的主食了吗？”


    “没有。”


    “……我猜是黑松露炒饭。”


    “老板，我没有闻到黑松露的气息。”


    “那……也许是拌饭？”


    “……”


    “或许牛肉饭也不错。”


    “老板，你要吃吗？”


    陈家和哈哈笑着拍助理的肩膀：“哪里的话我都撑成这样了怎么还吃得下去我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剩菜放入冰箱，夜晚两人在各自的房间里酣眠。


    直到天边熹微晨光，陈家和醒来之后，最高兴的事就是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一丝饿意！


    他急忙去打开冰箱，昨晚上其他的剩菜因为晓得滋味，他统统略过，重心全放在那大大的三份饭上。


    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陈家和愣住了。


    他猜过所有，却没想到，最后一份主食，竟然是一份猪脚饭。


    浓油赤酱的猪脚，哪怕是在冰箱里放置了一个晚上，也能依稀闻到那股脂油香。


    陈家和神色复杂，靠坐在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座机打给管家。


    “麻烦您过来一趟。”


    把一份猪脚饭交给对方，陈家和让对方尽快加热。


    管家：……


    “好的先生。”


    有钱人的恶趣味，大早上吃猪脚饭？


    很快，猪脚饭送到房间，陈家和接过酒店特意换上的白色瓷盘，原本盛在一次性盒子里的猪脚饭是那么廉价，而换了一个容器，连送餐过来的管家都悄悄盯着看。


    颤巍巍的猪脚堆在盘子上，米饭给的实诚，在下面铺开一大片。耙软肥糯的肉皮带着酱色，入口的瞬间化掉，一汪肥油就这么喷薄而出，明明是南方菜，却有种豪迈的丰腴。


    陈家和沉默着一口接一口。


    这样的菜你要说完全不腻，那是骗人的，大概是考虑到他们要带回来吃，所以店家连应该放的青菜也没放，似乎该有些酸菜咸菜也没有。


    完完全全的大荤，在这样一个早晨，却让陈家和想起一些往事。


    他已经十五年没回过家乡了。


    十五年前的他，刚刚毕业，凭借着聪明才智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


    人么，有了基本的生存物资积累，胆子就会大很多。


    所以他带着自己的一百万，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创业。


    创业之路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猪脚饭吃了一盘又一盘，他最终赔掉了所有……


    再然后就是父母的指责，旁人的冷眼，找不到工作的窘迫。


    猪脚饭啊猪脚饭，他最后已经吃到吐。


    在孤注一掷，决定跟随一位老朋友去港岛闯一闯的时候，陈家和最后点了一次猪脚饭。


    那家的猪脚饭做的并不好吃，猪脚没卤入味，瘦肉干柴，米饭煮软。那老板还抠门的只给了一点汤汁。


    陈家和吃着吃着就赌了气。


    他表情凶狠，一口一口仿佛在吃着自己的仇人——贫穷。


    难吃的猪脚被他硬生生咽下去，稀软的米饭也毫不在意。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倒。


    那卖猪脚饭的老板后来都腿肚子直转筋，人站在柜台后，悄悄观察他。


    陈家和把那盘难吃的猪脚饭吃完，留下钱的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再也不要吃猪脚饭了。


    后来他也果真实现了自己的想法，他吃过上千元一公斤的鹅颈藤壶，也享受过日料店现切现吃的蓝鳍金枪鱼，蓝龙虾，黑金鲍，野生大黄鱼……


    再次获得金钱的陈家和，不再执着于房子车子，而是全都用来填补自己的食欲。除了吃，他把全部的钱都存起来。哪怕如今在港岛早就可以买下不错的房子，他也依旧住在酒店。


    能吃到好吃的东西，是陈家和给自己的动力。


    不过与其说是动力，陈家和心知肚明，那是一种对于猪脚饭的恐惧，对贫穷的恐惧。因为这份恐惧，他只敢在口腹之欲上放肆，人也越发拘谨不敢冒险。


    可今天……


    陈家和恍惚了。


    这一碗猪脚饭是这样的美味，以至于他吃着吃着都开始发蒙。


    曾经也有这样的猪脚饭吗？


    不然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份饭带着熟悉的滋味？


    默默吃掉了一大盘猪脚饭的陈家和，一大早被荤油碳水轰炸后，习惯性的甩掉鞋子，双手大字伸开，惬意的后躺。


    如同……


    如同十五年前那样。


    陈家和猛然惊醒。


    十五年江湖夜雨，他如大梦一场，终于在时间的长河中，刻舟求剑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份少年心气。


    他避如蛇蝎的贫穷岁月，并不是一眼无尽的死水，而是一汪深潭。


    他挣扎求破，汗水泪水灌溉的，是曾经的勇气。


    陈家和失笑，望着窗外高楼鳞次栉比，这里既像是他的故乡，也像是他后来发迹的地方。


    不过哪里都好。


    他想要回家去看看。


    看看自己曾经的贫穷。


    “Anderson，麻烦给我订一张机票。”


    ****


    在周六的忙碌过后，温梵在周日宣布罢工。


    不过罢工之前，温梵检查了一遍做好的二十斤灯影牛肉丝。


    这些牛肉丝一个个泛着晶莹的光，阳光下如同琥珀。


    王子豪的妈妈让司机来取，温梵突然一拍脑袋。


    “对了，还有这个。”


    她拿出一盒单独包装的花糕。


    说起来，还是温梵想起罗甜甜一家来光顾时候的寿桃，觉得小孩子过生日，不送东西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就单独做了一包花糕。


    花糕是做了，要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却是很难。温梵嘴里打个转，说出来的却是“赠品”两个字。


    好在王子豪妈妈是个知情识趣的，收到东西后还特意打电话给温母来感谢。


    “得亏你们送来的是时候，王子豪昨天就闹着要吃呢。”


    王子豪在那天爬完山，周一到幼儿园就炫耀自己吃到了非常非常好吃的牛肉丝。


    幼儿园的保育员捂着嘴笑，谁都看到了这小孩在山上学狗叫要吃的，不光是保育员，全幼儿园就没几个没看过视频的。


    王子豪还察觉不到，叉着腰奶声奶气的跟新伙伴们讲述那个牛肉丝多好吃多好吃。


    有小朋友直击灵魂一问：“那你给我尝尝，没尝过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王子豪卡了壳，给人尝尝？他都吃完了！


    于是只能回家闹家长，闹的王子豪妈妈头疼，只说已经订了二十斤，不要闹了马上送来。


    王子豪就这么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个星期，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王子豪妈妈在电话里声音轻快：“等明天我再订个蛋糕，送去就完事了。”


    第59章


    拿到一个准话的孔振华，第二天特意打给曲母，让曲母包一个红包给温记的老板。


    曲母有些讶异：“成了？”


    孔振华现在对妻姐的感激如江水澎湃，他在电话里喋喋不休，把昨晚上陈家和吃的有多好形容的惟妙惟肖。


    曲母：“……那就好。”


    孔振华已经兴奋的一晚上没睡，他本来是打算陪着陈家和两个人在本地逛一逛的，可昨晚上陈家和给的好消息，再加上对方两人表示今天只想休息，让他自便。


    于是孔振华就开了两个小时的高速，摸黑回了家。


    进家门先把睡着的老婆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成了！老婆我成了！”


    孔振华呜呜的哭，给他老婆吓一跳，人也不敢走，抱着男人的脑袋一个劲的哄。


    孔振华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后看看逼仄的小房子，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咱们买房子！”


    他孔振华，要发达了。


    妻子有些无奈：“都好，大房子好，小房子也一样住……你先把你的衬衫脱下来，后面都露出背了。”


    孔振华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衬衫一脱，上面竟然还有个洞。


    妻子听着孔振华喋喋不休描述着未来蓝图，心知今晚上不让他说个痛快，他是不能结束了。干脆找来针线缝一缝。


    两口子映着灯光说话，家里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揉眼睛站在门口。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孔振华抱住孩子就飞了两圈，把睡眼惺忪的小孩一下子逗得咯咯笑。


    “爸爸，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孔振华用自己的胡须去扎女儿：“爸爸高兴，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哇，那我要……”


    “好，都给你买！”


    妻子带着笑看父女二人，孔振华却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一件事。


    “老婆，等回头我的钱下来了，咱们也去点一次海鲜全餐吃！”


    这次为了请陈家和，他可不少下本，妻子甚至还问他用不用把自己的金手镯暂时拿去卖了。孔振华原本肉疼的很，可在吃到东西的时候，他却油然而生一个念头。


    真值啊！


    上万块的海鲜，竟然个个都是他从未涉足过的美味。


    他要带妻子女儿一起去吃！


    妻子吃过曲晓宇的升学宴，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惊喜，可女儿却欢呼雀跃，一个劲的问什么时候。


    孔振华：“等……咱们买新房子！”


    陈家和这人是出了名的稳当，既然说行，那就不会不行。孔振华精神抖擞，掏出电脑就要写说明邮件。


    陈家和可是他硬生生谈下来的！


    这份功劳，他一定要攥在手心！


    *****


    周日过后，温梵在床上睁开眼的一瞬间，心情就down了下来。


    又要上学了。


    温梵叹气起床，快手快脚做了几份早餐去学校。


    今天是秦禾的补习日，秦禾拿走了餐，兴致勃勃问温梵十一假期什么安排。


    “今年放八天哦，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了！”


    这么长的假期，班上不少人在补习班的日程表都出来了。


    温梵眉眼舒展：“八天……不知道啊。”


    好耶，可以放假！


    秦禾掰着手指算自己的安排：“我大概是一号到三号在家写作业，四号回老家，六号……我想去爬山。”


    有人接话：“还爬山啊？我是不去，累死了，我要睡够八天。”


    秦禾：“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哦，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就是一楼那些高三生了，你不趁着这时候出去转转，未来的一年多哪儿还有机会？”


    秦禾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无数响应。


    “我去，说的有道理啊！”


    “要我说，咱们就该搞点集体活动，高一时候说要去，结果最后就去人民公园转了转，我恨！”


    “得了吧，咱们学校的集体活动你还不清楚？不是人民公园就是城郊野生动物园，我真服气了能不能搞点高中生该有的集体活动啊，那破野生动物园我从小学去到高中，那里面的猴都跟我一边大！”


    “问问班长啊，搞个集体自助餐！”


    “支持！要么去餐厅，要么租点烧烤炉啥的，咱们去山脚自己做！”


    班长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推推眼镜：“我没意见。”


    “集体活动要不要跟老师说啊，班主任去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异类一样看着他。


    男生：“……当我没说。”


    也是，老师去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那去哪座山？”


    “云山吧。”


    “才不要，咱们去夜爬青塘山。”


    “不要夜爬。”


    “喂喂喂，青塘山夜景很漂亮的。”


    “……我拜托你，十一假期你用脚丫子想都知道青塘山会有超多游客吧？还夜爬，到时候去数人头吗？”


    “那你说去哪儿？”


    “青塘山。”


    “哈喽，这跟我刚才说的有什么区别？”


    提建议的女生翻个白眼：“我说的是，我奶奶家就在青塘山脚下，那边的村里也挺好玩的，还有水塘和现成的场地，大家去那儿吃啊，自己准备东西，也能看到青塘山的。”


    这话一出，温梵竟然也认真的考虑一下可行性，觉得蛮有意思。


    一群人热烈讨论，商量着要带什么去。


    “去村里玩？我才不去！”


    金睿的声音响起，瞬间让场子寂静下来。


    他大声吐槽着村里的不便，一会儿说脏乱差，一会儿又说女生去了小心，嘎嘎怪笑。


    刚才提议去自家奶奶家的女孩瞬间脸色涨红。


    温梵扭头，看向金睿。


    金睿：……


    疯狗不叫了，温梵拍拍女生的手，投了一个赞成票。


    “我家里东西全，我可以带锅和一些调料。”


    女生眼睛红红看着温梵，小声说道：“我奶奶家还种茶叶呢，大家去了也可以上茶山玩玩。”


    她是真觉得自己的家乡很好，所以才希望同学们去。


    韩璐璐看看温梵又看看这个女生，捧场道：“那很好啊，我还没见过茶树呢。”


    女生鼓足勇气：“青塘山的茶树原本很有名的，只是后来主山开发，所以才不让上去种了。”


    温梵挠了挠下巴，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嗯，回头带点面粉去，看能不能揉点茶饼吃。


    十一集体活动的消息让大家很是兴奋了几天，最后班长拿来一张纸开始登记，谁不想去就不去，想去的统计下人数和交通工具，因为是自己活动，所以就不找客运车了，大家商量着一块去坐公交。


    韩璐璐满心欢喜，用笔在铅笔盒上画了八个小心心，准备每天都涂一个，涂完就可以放假啦！


    温梵很多时候都不太明白韩璐璐的一些在她看来有些多余的行为，但看在那小心心胖胖的很可爱，于是也就忍了。


    小心心一天天变红，温梵竟然也被韩璐璐带的有点激动。


    我一定是被课业虐出心理疾病了。


    温梵如是想。


    她这里盼着十一到来，另一边的温母却接到一通王子豪妈妈的电话。


    温母有些意外，她以为灯影牛肉丝送去后就没事了，怎么王子豪妈妈这会儿又打电话来？


    另一边的王子豪妈妈也很无奈。


    灯影牛肉丝送去幼儿园，理所应当的受到了所有小朋友的喜欢。


    王子豪之前在大家面前吹过的东西，所有小孩一人一瓶，只要吃了就没有说不好的。


    可问题出在另一样东西上。


    王子豪妈妈：“之前你们不是送了一份花糕吗？我就给王子豪带去幼儿园了，结果这糕太好吃，几个小孩子抢的时候推来推去的，后来就都被叫家长了。”


    王子豪妈妈当然也不例外，她的废物大儿虽然没推人，但引起争端的就是他带去的东西，当然少不了她。


    人是叫去了，幼儿园态度也很好，前因后果讲清楚，最后拿出那碎掉的花糕。


    花糕碎了好几块，但样子拼在一起，依稀还能看出其中的花纹，是一个小小的兔子。


    王子豪就是属兔的，王子豪妈妈这才想起来，人家送这份花糕，并不是单纯的赠品，也是给孩子庆生。


    幼儿园园长年纪不大，脸颊上两个笑窝，看上去就格外具有亲和力。


    她把花糕摆出来，打趣道：“今天叫各位来，一来是沟通一下，再有就是也想参考下家长的意见。咱们幼儿园一向秉持着关注孩童需求的原则……先要跟子豪妈妈道个歉，这个花糕我刚才捏了一点点……不得不说，滋味非常好。


    好的都让她吃惊，绿豆皮里包裹红豆芋泥，难得是奶香浓郁，一点不腻。


    “所以我想问问子豪妈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向这个商家提出合作。”


    幼儿园园长想的清楚，既然为吃的，就一切好办。


    本来幼儿园就有定时轮换糕点商的习惯，这个花糕好吃，就买嘛。


    王子豪妈妈在电话里询问温母的意向。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最近有没有机会，做一些月饼呢？幼儿园园长是这样说的。”


    温母把这话拿去问女儿。


    温梵：“月饼……行啊。”


    本来宫中每到中秋，也是要做月饼的。温梵曾经最烦的就是中秋节，一来宫中主子欢庆，下人遭罪，二来深宫中又有几人团圆？每到此刻总是孤清。三来……


    娘娘们一个个都要施展绝活做月饼，她跑完这里又跑那里，挨个宫指导，一个节下来，腿都要细三圈。


    不过今年……


    温梵看看忙碌的父母，又想到王子豪妈妈的大方，额，这月饼也不是不能做。


    “那我做点五福月饼吧。”


    这五福月饼也是讨巧的称号，并不是说是五仁馅，而是指的内馅外皮截然不同的五种月饼，温梵曾经把这些月饼凑在一盘端上去，随便起了个名字叫五福月饼。


    “也简单，烤几炉，咱们自家也留点。”


    第60章


    吴娜走下火车，先重重把肺腔里的浊气吐出去，再深深呼吸一口家乡的空气。


    刚下过小雨，站台上仍旧湿滑，带着行李箱的行人们个个都小心翼翼。虽说十一假期是从一号开始，但谁都知道一号的票非常难订，这时候有条件的总会提前几天出发。


    ——虽然等到上了车才发现，人并不比一号少多少。


    作为今年的大三生，吴娜学校的课表排出了一种震撼人心的不均衡，周三到周五全程课满，前半周则是寥寥几节水课。


    吴娜一狠心，索性早走了两天，让室友给自己顶着。


    吴娜艰难挤过人群，比起大包小包归家的城市打工人，她虽然也拎着一个行李箱，但却健步如飞，偶尔跑的快了，还能听到半空的行李箱里鞋子碰撞发出的咚咚声。


    在排队出站的时候，吴娜收到了好朋友林苗苗发来的信息。


    【你到了没？】


    吴娜低着头，差点压不住笑容。


    【到了到了！】


    林苗苗回了个ok的表情，【图书馆六点关门，咱们晚上七点见？】


    吴娜一看表，这会儿才三点多。


    【好啊。】


    不过在跟闺蜜见面之前，吴娜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打了一辆网约车，吴娜直奔群英中学。


    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一个多月的招牌那一刻，吴娜差点哭出来。


    ——呜呜呜，天知道她在学校这个月过的什么苦日子！


    吃过了温记的饭，她回学校之后很是痛苦。


    味蕾是有记忆的，可味蕾也是挑剔的。


    原本觉得还成的食堂彻底变成了难以下咽，校门外的小吃也不够精彩，吴娜抱着自己被室友抢走了两瓶仅剩一瓶的西瓜酱豆，每天珍惜的放一点。


    就这么熬到现在，吴娜再也忍不住了，趁着十一假期，她谢绝了朋友出去旅游的邀请，直奔回家。


    吴娜拎着行李箱闯进温记饭馆，打算进门就先来个卤菜大全套，嗯，米饭也要，两碗不多，三碗刚好。等到吃完了再打包一份煲仔饭，留着晚上回家当宵夜……


    吴娜想的很美好，可刚坐下却被告知今天下午不营业。


    温母对这个女孩还有印象，依稀记得暑假对方就经常光顾，中间甚至跟女儿交谈过，还给小梵讲了一些学习技巧。


    因此温母满脸歉意的解释：“今天后厨在做月饼，所以要到晚上才能营业了。”


    那幼儿园的园长来看过场地，又吃过温梵的手艺后，爽快下了二百份月饼的单。


    温梵说是五福月饼，一份月饼就五块，让幼儿园园长自己准备包装，她只管交货一千块月饼。


    而上千块的月饼，做起来当然也足够繁琐。


    不但琐碎，还复杂。


    温母眼睁睁看着女儿开出长长的单子，把丈夫折腾的几天瘦了好几斤。


    各种各样的原料，温梵还要挑剔材料的好坏，坚果不够干，油不够好，蜜饯太潮……


    温父每天开着面包车在本地的各个市场里转，好不容易才赶在女儿周六这天准备好一切。


    这次不比上次，温梵不仅把温父用上，还把姚青芹也征用了。三个人在后厨忙的天昏地暗，只有温母在外面守着店。


    温母向吴娜说道：“这会儿做不了，晚上我给你留个座位？”


    对待老主顾，温母觉得可以予以优待。


    吴娜本来有些失望，已经打算拎着箱子打道回府，可后厨突然传来温梵的说话声。


    “小姚姐，这个月饼的收口你不用那么规整，你看，把馅料填进去，上面简单封一下就好。这种金丝五仁月饼，饼皮烤出来时脆的，这也是卖点嘛……”


    姚青芹：“小梵你看这样行不？”


    温梵：“可以……爸，藤椒牛肉的是不是烤好了？”


    伴随着吧嗒一声，温父回应道：“好了。”


    “那端出去吧，接着烤下一锅。”


    帘子打开，温父把刚烤好的几盘月饼摆到店里的桌子上。


    吴娜：……


    刚烤好的月饼极具冲击力，虽然表皮因为没有回油有些许的发干，可那股香味让吴娜硬是厚着脸皮问温母能不能买一块尝尝。


    “这个……”温母进后厨问温梵。


    温梵正忙着，下意识就要说不行。且不说她做的月饼有数，除了幼儿园和自家吃的，多余的也就几十块。更重要的是，刚出炉的月饼没回油，内馅都是散的！


    可温母提了一嘴是之前来过的老顾客。


    “就是之前给你讲怎么学习的那个大学生。”


    温梵对吴娜何止有印象，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客人。


    “那卖她一块吧，让她至少等几个小时再吃。”


    吴娜走出温记，捏着一块温热月饼，温母买了一批月饼包装袋，因为想着自家也不是专门卖月饼的，包装袋上什么都没印，光秃秃的装着月饼，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三无产品。


    袋子一套，那股面香炙烤的味道就闻不到了，吴娜正要打车，突然接到了母亲大人的电话。


    吴娜欢快的接起电话：“妈妈，我到站了，马上就回去。”


    李梅那头一片嘈杂：“那就好，你自己回去找点东西吃，我今天大概回不去……医院今天有点忙。”


    吴娜：“那我爸呢？”


    李梅：“出差去了。”


    李梅两口子都是毫无疑问的职工夫妻，丈夫是工程师，常年东南西北的跑，而李梅则是时不时就要在医院加班。


    吴娜提着月饼乖乖说好：“那妈妈你要记得吃饭。”


    李梅无奈道：“知道了。”


    其实哪儿有功夫吃饭啊。


    今天市里高架上出现了连环车祸，一辆越野车超速行驶，一口气撞了七八辆车，最终导致了两人当场死亡，另有多人受伤。


    交警把那辆超速越野拦下，不用吹气就能闻到车厢里浓浓的酒味。


    只是轻伤的肇事司机晕晕乎乎，已经被带走了，留下的是痛苦的逝者家属和七八名或轻或重的伤员。


    李梅是一名儿科医生，这场车祸最让人揪心的就是其中有一名重伤儿童和两名轻伤儿童。


    挂上女儿的电话，李梅就去参加会诊了。


    重伤幼童涉及太多科，开完会后就是马不停蹄的手术预案和家属沟通。


    等到把人送到手术室紧急手术后，李梅依旧不能回家。


    在隔离区换好衣服走出来，李梅浑身都是疲惫。


    身边的同事也是同样被抽干了精气，问她吃什么。


    “食堂还有粥和快餐，要么点外卖。”


    李梅没胃口。


    虽然饥肠辘辘，但绷着精神太久，她一时竟然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看看表此时才九点多钟，一想到晚上还要值班，李梅就想着是不是随便吃两口垫吧垫吧。


    一直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家休息，不吃，一个晚上怎么熬？


    可打开外卖页面找了半天，她仍旧兴趣缺缺。


    同事也差不多，面有菜色的感叹：“都说当医生好，我是没觉得好来着。”


    全年无休，动不动就要值班，除了个别科室钱多一些，儿科简直是又苦又累。


    她家那个臭小子现在才高中，就把以后绝对不当医生天天挂在嘴边。


    李梅：“谁说不是呢。”


    就连她女儿吴娜，在报志愿时候也坚决不学医，最后读了药学。


    感慨完，同事随手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一天天的，这么忙也不见瘦，真是好事一个摊不上！”


    李梅听的笑出来，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自己的规培生小跑过来。


    “李主任，有你的外卖！”


    李梅有些不解：“我没点外卖啊。”


    “说是您女儿给您点的！”


    李梅心上涌起一股暖流，接过来说谢谢。


    同事羡慕的不得了：“还是生女儿好，我就说生儿子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也不见得给我点一次！”


    李梅嘴上寒暄，打开外卖发现这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外卖盒子。


    只见保温袋里是一份米饭，还有一盒看不出什么的菜，另有一盒子酱料。


    李梅打开盒子，兴许是送来的及时，保温也做的好，盒子里热腾腾的，定睛一看，清汤里漂浮着一块肉饼和鸡蛋，下面垫着一些山药片。


    清淡的汤上面撒着几颗翠绿葱花，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女儿吴娜的电话适时的打来，李梅接起来就听见她在那边嚷嚷。


    “妈，我给你点的外卖收到了吗？”


    李梅嘴角勾起的弧度压不下去：“收到了，还那么麻烦啊，我随便吃点就行。”


    吴娜似乎还在外面，嘈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哎呀，医院的饭能有多好吃？我这可是托了人家特地给你做的！”


    李梅有点意外：“是你经常吃的那家？人家不是不做订餐了吗？”


    吴娜有些得意：“那当然是因为我跟老板的女儿关系好啊！”


    时间拨回几个小时前，在得知母亲要值班后，吴娜带着月饼又回到了店里，把自己的情况说明后，她提出想让温梵随便做一个菜，店关门之前她让骑手来取。


    “我妈是个儿科医生，刚才我搜了搜，估计是因为今天有连环车祸，所以她才回不去。”


    温梵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她做月饼做的累死了，可一听到吴娜的母亲是医生，最后她还是答应做一道清淡点的菜。


    “晚上九点，你让骑手来取。”


    温梵做完月饼，看店里还有些山药没用掉，就干脆做了一道蒸菜。


    山药垫底，肉馅调味，放进瓷碗里再打入一颗鸡蛋。


    温梵做完就把菜放在蒸锅里，做好直接保温，交待父母等到有骑手来，直接打包就好。


    吴娜是不知道什么菜的，打电话听母亲说是山药肉饼蒸蛋，她也觉得再好不过。


    “妈妈你肯定很累了，赶紧吃了休息会儿。”


    李梅关心了女儿几句，也让她不要在外面玩太久，早点回家。


    挂了电话，同事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真想把臭小子塞回去，再生个女儿。”


    呜呜呜，人家的女儿怎么这么贴心啊——


    作者有话说：抱歉哈，这一章和下一章因为存在很大争议，所以重新写了，不影响后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