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持扫描仪，习惯性地检查一圈总统套房内的布局，确认了没有什么针形摄像头，才放心地到沙发上坐下。
y国和华国距离比较近，没有什么时差。
辛鲤看了眼时间，给贺时遂播去视频电话。
铃声象征性地响了两下，很快被那头的人接通。屏幕摇晃了一下，贺时遂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是正对着他的脸拍摄，号称死亡摄像的角度对贺时遂的颜值却毫无影响，模糊中多了plus级别的美感。贺时遂身后的背景是辛鲤熟悉的跑马场，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温顺地垂下头蹭了蹭贺时遂的手背。
“小鲤。”贺时遂把镜头拿近了一些，眸光温柔。
“贺时遂，我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这次y国的行程比想象中要顺利，多亏了你的那些小菜。”
辛鲤眉眼弯弯，伸手轻轻地抚摸屏幕上贺时遂的脸。
贺时遂笑了一声，从他的视角其实看不到辛鲤的动作，但他却也用一只手抵上屏幕，仿佛这一个瞬间，穿过屏幕他们的指尖就会触碰到一起，“那要恭喜你了，幸运小鱼。”
中二时期的网名被贺时遂以他那缱绻的音线念出来，辛鲤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但她很快回过味来，把主动权抓回自己手里，“旁边是红枣吧，你怎么有空去跑马场了？”
屏幕上贺时遂的画面似乎卡了一下，辛鲤刚拿起手机想换个地方试试信号，他那边又恢复了正常。
“刚好结束了和辛氏的合作，我出来给自己放个假。”
贺时遂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辛鲤多了解他，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劲。
贺时遂表面上走得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辛鲤也见识过他的克己复礼能到了一个怎样偏执的地步。但红枣是整个跑马场野性最难驯的一匹烈马，当年屡次伤了想驯服它的人，差点被处死之际，却是贺时遂第一个让它低下了头。是以，贺时遂藏得很好的那股劲儿，辛鲤也曾窥见过。
来跑马场，又去只认他的红枣身边，辛鲤很容易就算到贺时遂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出来换换心情。
他那边，肯定出事了。
“贺总……”
辛鲤刚张嘴，贺时遂的镜头里就露出一个男人的一片衣角。
贺时遂语速飞快，“小鲤，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看着那边的黑屏，辛鲤的笑容逐渐变冷，“贺时遂……你可真是好样的。”
下一秒，刚安排完工作准备休息一下的小罗就收到了来自辛总的新任务。
辛鲤：查一下贺氏集团还有贺时遂，最近出了什么问题。
***
路上的车流渐渐稀少，辛鲤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戴上口罩墨镜往外走。
纸条的事，她没和任何人提起，只身搭乘公交车又换了自行车几经辗转，抵达那人写给她的地点。
小日春和。
磨砂玻璃门挡住了里面的声音，五彩斑斓的灯光却还是从门板透出来。辛鲤拉开门，音乐声和着热浪扑面而来。
目光嫌弃地扫过舞台上几乎是贴在一起扭动的男女，辛鲤顺着最明显的路往前走，直到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把她拉进包厢。
包厢里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白炽灯照亮了坐在吧台边的短发女人，她拿起酒杯，对着辛鲤遥遥示意。
也照亮了辛鲤嘴角勾起的一抹笑，“雅子助理？”
“或者，我应该叫你水无月女士？”
水无月，是newage上一任ceo的姓氏。
网传月见里心音和上一任ceo水无月梦乃不和已久，辛鲤却在出国留学的时候，在学校荣誉校友墙的角落看到过两人的合照。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生站在一片樱花林里，身后是起伏的山脉头顶着洁白的积雪。
樱花如雨，两个人的微笑却比娇艳的鲜花更灿烂上几分。
荣誉校友墙对她们的评价是，天生的商人和天才的科学家，新工业革命浪潮下立在潮流最前头的双生花。
只是后来，被称作“天生的商人”的水无月梦乃意外离世，“天才的科学家”从幕后现身，月见里心音取得了她所有的股份，一跃成为月见里董事和月见里ceo。
水无月雅子放下酒杯，走向辛鲤，“辛总说笑了。”
“看来辛总是已经把我和心音姨都调查清楚了，还真是像你在外的名声一样。”
“不过，辛总既然来了，不如听听我这里的合作，是不是比心音姨更有优势。”
辛鲤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愿闻其详。”
……
“水无月女士，你的故事编得很好，可以不用继续了。”
辛鲤听她讲了半天，维持了很久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她对什么神奇的爱恨情仇故事没什么兴趣，更对周旋其中却美美隐身的那个消失的“他”嗤之以鼻。换作她的话，可能只对捏在手上的股份有实感，其他的都无法共情。
更何况，这故事听上去不那么真诚。
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辛鲤叹了口气，望向对面的水无月雅子，打算收束话题。
“我是一个商人，不是什么慈善家。”
“而且你猜猜，会不会有别的客人过来。”
话音一落，包厢的门就被人试探性地敲了几声，然后强行拆开。
月见里心音站在门口，脸上的微笑带着年长者的慈祥，“小鲤，雅子。”
“你们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我只是来谈和newage的合作。”
辛鲤见两个“当事人”齐聚，站起身往外走，出门时贴心地给里面的两人把门带上。
“辛总还真是好谋算。”
一直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舍得从她的藏身之处出来，辛鲤看了她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我也算帮了你很大一个忙，至于报酬，先欠着吧。”
那人只是探了个头，又回到暗处，语气轻佻之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不愧是你，幸运小鱼。”
***
等月见里心音约辛鲤去茶室的邀请函正式发下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三天的时间，足以让锦鲤科技的团队生成好几份策划案，送到newage总部后敲了公章，由年轻骨干们提前带回国。
辛鲤只留了小罗一起，等在y国的全部行程都结束。
月见里心音的茶室以她的姓氏为名，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却是一处难得的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辛鲤一进门，年轻的茶艺师就把她引进二楼雅座。
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月见里心音，一个是水无月雅子。
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暗涌，辛鲤选择视而不见，然后主动同邀请她来的月见里心音打了声招呼，在榻榻米上就坐。
“小鲤，你也尝尝，这是我们y国特有的抹茶，味道浓郁纯正，只是不知你能否喝得习惯。”
月见里心音招招手，穿着职业套装的三个茶艺师鱼贯而入，带着茶具秀了一手茶艺。
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氤氲在室内弥漫开来，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辛鲤垂下眼眸，品了一口茶。
又有人推门进来，呈上来时兴的茶歇。
辛鲤看着盘子中时兴的糕点样式，心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干脆直接挑明了和月见里心音中间那层未尽之意，“心音女士找我过来，应该不止是请我体验一下贵国的茶艺吧。”
月见里心音笑了一下，并无被戳穿的不悦。
“辛总是敞亮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雅子这个孩子，我希望在锦鲤科技和newage合作期间都去你们华国。”
自从拿到newage总部过分优越的条件后，辛鲤就一直在等待月见里心音的真正条件。
听她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辛鲤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为了试探我，辛苦心音女士布了好大一盘棋。”
“不过要是雅子小姐愿意，我这边没问题，可以让她作为两边的联络人员和我一起回去。”
“那很好。”
“我愿意。”
几乎是同时，一老一少两个人给出了答案。
桌上的抹茶和茶歇都尚未用完，这个雅座的人便各奔了去处。
***
得到贺氏集团出现财政危机的时候，辛鲤还在y国。
那时小罗给她的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而等到辛鲤的飞机落地，贺氏的相关消息都已经爬上了各大媒体的热搜。
紧急回到公司把newage公司带回来的一堆事情处理完毕，辛鲤打了贺时遂的电话。
无人应答。
辛鲤想着他可能在忙，好不容易把自己按在办公室的座椅上又等了半个小时，再拨出去一通电话。
这一次更离谱，显示她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辛鲤意识到事情蹊跷，直接打开了贺时遂手机里的定位软件。
粉色的小爱心不知怎么跑到了郊区，底下的位置上标注出四个字。
贺家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