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逼仄的岩石缝隙里，他蜷缩了一整夜。
外面时不时传来能把人魂儿都吓飞的嚎叫声，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啪嗒”声，林越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那只是露水。
生存压力直接拉满，他甚至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那些恐怖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去。
林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感觉自己像是刚参加完一场为期十二小时的线上项目评审会——身心俱疲，只想原地删号重开。
但求生的本能还在顽强运作，肾上腺素依旧兢兢业业。
嗓子干得冒烟，嘴唇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水……水是生命之源，不喝水，别说等甲方爸爸结款了，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林越挣扎着爬出岩石缝隙，一步三晃地地来到那条昨天让他望而却步的浑浊小溪边。
果不其然，系统界面依然敬业地悬浮着：【水源检测结果：依旧剧毒，不建议饮用。友情提示：脑细胞脱水率达到12%，认知功能即将出现不可逆损伤。建议立即补水，以免永久降低智商基线。】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毒舌系统能不能盼我点好？”林越有气无力地吐槽，“催命也不是这么个催法。”
不喝不行，直接喝等于自杀。唯一的选择就是净化。
他回忆着昨天构思的简易净水装置。沙子、石子、撕下来的t恤布料……最重要的木炭还没着落。
“生火……”林越看着自己这双成年后除了敲键盘和画图，基本没干过啥粗活的手，陷入了沉思。
钻木取火？他找了两根看起来比较干燥的木棍，吭哧吭哧搓了半天，成果是掌心先开花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火星？不存在的。
“技术宅的动手能力果然只存在于理论层面。”林越沮丧地丢掉木棍。
要不试试用石头敲击？好像某些特殊的石头撞击能产生火花，比如燧石。
他开始在溪边翻找石头，系统偶尔弹出提示：
【岩石扫描：普通花岗岩。硬度尚可，适合用于投掷攻击，前提是你力气够的话。无打火功能。】
【岩石扫描：页岩。质地较脆，不建议用力敲击，否则可能收获一地碎片和一双沾满泥的手。】
【岩石扫描：石英石。成分：二氧化硅。硬度较高，理论上与铁器撞击可产生火花。友情提示：您目前没有铁器。】
林越：“……我谢谢你啊，除了报忧和嘲讽，你就没点别的功能了吗？来个一键生火新手福利会死？”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冒着七窍流血的风险去啃两口猩红毒果产生幻觉自我麻痹时，目光偶然落在一块不起眼的黄褐色石头上。
【岩石扫描：黄铁矿（愚人金）。成分：二硫化亚铁。硬度不高，但与坚硬岩石（如石英石）快速撞击摩擦，有较低概率产生高温火花。备注：成功率取决于您的手速和运气，祝您好运。】
“黄铁矿？”林越眼睛一亮，“这玩意儿不是能打火吗？”
虽然系统说概率低，但总比没有强。
左手黄铁矿，右手石英石，深吸一口气。
“铛！铛！铛！”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对着石英石一顿猛敲猛刮。
火星！微弱！但真！。
林越欣喜若狂，赶紧把准备好的枯草绒凑过去。
火星落在枯草绒上，冒起一缕微弱的青烟……然后，熄灭了。
再来！
“铛！铛！铛！”
又一簇火星，青烟……熄灭。
反复尝试了十几次，林越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手也磨得生疼，枯草绒就是点不着。
然后眼前炸开血红提示：【手残等级已突破人类下限。】
“我怀疑你在逗我，系统，”林越对着空气怒吼，“低概率是多少？百分之零点一吗？”
系统毫无反应，高冷依旧。
就在林越快要崩溃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低沉，带着明显警惕意味的声音。
那是一种他完全陌生的语言，发音古怪而粗粝。
林越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那是个……人？
看起来像是个人类男性，但比林越见过的任何地球人都显得原生态。他身材高大结实，皮肤是饱经风霜的古铜色，穿着用某种粗糙兽皮和植物纤维缝制的简陋衣物。
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充满警惕和审视的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矛，矛尖对准林越，摆出防御姿态。
林越：“……”
好家伙，npc刷出来了。还是带武装的那种。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时系统界面再次刷新：
【检测到智慧生命体：未知类人种族（疑似人类亚种）。危险等级：中等（持有武器，态度不明）。】
【语言系统模块激活……正在尝试解析对方语言……解析成功率：37%（信息量不足）。】
【尝试启动基础翻译功能（beta版）……】
紧接着，那个陌生人又说了一句话。这次，林越的系统界面上同步出现了一行歪歪扭扭、夹杂着乱码和问号的翻译：
【对方语言（推测含义）：你……什么……东西？（威胁/疑问）……我的……地盘？】
林越咽了口唾沫，赶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恶意。
他尝试开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结果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的是标准的普通话：“那个……大哥，别激动，自己人，路过，纯属路过！”
系统界面上同步显示：【你的语言：对方无法理解的噪音。翻译失败。建议使用肢体语言或等待系统翻译优化。】
得，白说了。
林越只好继续保持高举双手的怂包姿态，脸上努力挤出自认为和善但实际比哭还难看的的笑容。
那个陌生人歪着头，林越决定暂时叫他“灰石哥”，因为他看起来就像块饱经风霜的灰色石头，似乎在评估林越的威胁性。
他的目光在林越身上印着奇怪图案的t恤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也许是林越这身过于现代艺术的打扮，和他那弱鸡的气场形成了鲜明对比，让灰石哥觉得他构不成威胁？
灰石哥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手中的木矛依然没有放下。他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警告。
就在这紧张对峙的时刻，林越手里被他捏得发烫的黄铁矿，大概是因为角度巧合，被他不经意地在石英石上又蹭了一下。
一小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的火星，迸溅出来，精准地落在了那堆被他折腾了半天的枯草绒上。
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一缕细小的火苗，颤颤巍巍地燃了起来。
林越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系统界面随机狂刷：
【叮！检测到文明关键节点：获取火种！】
【《舌尖上的文明》经营系统已激活！】
【一切伟大，源于舌尖。一切文明，始于基建。】
【新手引导模式开启。尊敬的宿主，请先从解决您的第一顿晚餐开始，为这个世界的文明，添上第一块砖吧。】
“舌尖上的……文明？”林越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流砸得一愣。
“……？？？”
我，我哎，一个搞工程的？
所以这是survivalgame？还是cookinggame？
还没来得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着了！着了！老子终于生出火来了！”他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也顾不上细究系统的新功能了，赶紧小心翼翼地往火苗上添加细小的枯枝。
火苗逐渐稳定，从小指甲盖大小，慢慢变成拳头大小，散发出温暖的光和热。
这小小的火堆，在这阴冷潮湿的丛林里，简直如同神迹降临。
灰石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惊呆了。,眼神里闪过震惊，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显然，对于生活在这种原始环境里的人来说，火种同样是极其宝贵和难以获得的东西。
林越看着火堆，又看了看灰石哥，灵机一动。
他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和火堆的位置更靠近，然后指了指火堆，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灰石哥，脸上继续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试图表达：这火，我们可以一起用的意思。
灰石哥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闪烁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谨慎地缓慢向前挪动了几步，在距离火堆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没有放下武器，但也没有再做出威胁的姿态。
空气中多了一份基于对火焰的共同需求而产生的微妙的临时停火协议。
林越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这位灰石哥当成入侵者串成烤串了。
有了火，木炭就好办了。
他把一些木头架在火上烧，等烧成炭块后熄灭，冷却。
然后找来一个相对完整的大片经系统确认无毒的树叶，和之前撕下来的t恤布料，还有收集的沙石，开始组装他的多层过滤净水装置。
这个过程，灰石哥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当看到浑浊的溪水，经过那个奇奇怪怪的装置过滤后，流出来变得相对清澈许多时，灰石哥的眼神再度动摇，带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林越将过滤后的水收集在一个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大贝壳里，然后尝试着喝了一小口。
虽然还有点土腥味，但总算能入口了。
正当他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的时候，系统冷冰冰地弹出提示：
【提示：水质改善有效，但仍残留部分微生物及有机污染物。直接饮用风险：腹泻、寄生虫感染、随机获得“厕所蹲坑王”称号。】
【建议操作：将水加热至沸腾至少三分钟，再饮用。】
林越：“……”
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我刚才是差点把自己喝死在新手村嘛！”
他一边抱怨，一边赶紧把贝壳架到火上烧。
火苗舔舐着贝壳底部，水逐渐冒起咕嘟咕嘟的气泡。白色的蒸汽升起。
等到水彻底翻滚，林越用木棍小心翼翼夹起放到地上放凉了一点，才再次抿了一口。
这一次，没有异味，没有担忧。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口安全饮水。
他喉结上下滚动，把这一口热水吞下去，整个人像被点亮了一样。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安全饮水”节点。】
【文明进阶度＋1。】
林越：“……”
“合着连喝水都能算基建开局啊？”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口热水，比任何饮料都更让人安心。
他又看了看灰石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装着剩余清水的贝壳，向对方递了过去。
毕竟多个朋友，哪怕是临时的，总比多个敌人强。尤其是在这种鬼地方。
灰石哥盯着贝壳里的水，又看了看林越，神色复杂。
最终，他还是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接过了贝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