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收集氪石是克拉拉的克拉克·肯特计划中的重要一步。

    假如以哥谭为中心的调查无法查出足够多的有效数据,克拉拉将在圣诞节假期时前往北极，寻找孤独堡垒。

    当然是带着氪石去找孤独堡垒。

    不过，氪石一时也找不到。这条绕开蝙蝠侠的路线可以慢慢走, 现在可以先去找罗宾。

    克拉拉小口小口地吃完一整块司康饼, 最后问布鲁斯：“所以你要去接提姆放学吗, 布鲁斯？”

    布鲁斯：“是的, 我会去的。”

    话题突然从氪石跳到了接提姆放学。

    但是布鲁斯还是反应过来了。

    “一般来说是阿福去接提姆，不过我今天工作不忙, 可以去。”

    达米安放学比提姆早,阿福已经开着直升机出发了。

    克拉拉：“那么一起去？”

    布鲁斯：“……好。”

    克拉拉认为自己有义务循序渐进地把自己搬出庄园这件事告诉提姆。

    去接他放学就是循序渐进的方式。

    无论布鲁斯回答是否接提姆放学，克拉拉都会去。

    克拉拉：“我们需要提前给他发消息说不需要坐校车吗？”

    布鲁斯：“是的, 我去准备一下, 看看今天开哪一辆车出门，我们得赶快了。”

    克拉拉赞同地说：“是的，我们确实需要赶快了。”

    达米安是悄无声息地进来的，克拉拉没有发现, 她不知道布鲁斯是不是也没发现。

    他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来：“这是一次家族行动吗？”

    克拉拉：“不。”

    接提姆放学算不上什么“家族行动”。

    退一步说，在不清楚家族行动的定义前，克拉拉是不会承认接提姆放学属于韦恩家族的“家族行动”。

    布鲁斯：“是的。”

    带上达米安有助于增进他和提姆的感情, 增加兄弟间的感情是布鲁斯作为父亲重要的责任, 不能一辈子都靠阿福的调解和阿福的小甜饼。

    所以，接提姆放学属于家族行动。

    布鲁斯看向站在门口的阿福，确定管家脸上的表情是微笑后, 他坚定地重复自己的话。

    “是的，我们去做一项重要的任务。”

    达米安怪怪地看了一眼克拉拉：“父亲，我们带着……克拉拉去做任务？”

    这不对劲。

    虽然同样拥有父亲的血统，但缺德是个平平无奇的人, 承受不起蝙蝠侠披风的重量。

    但是看在企鹅舰队的面子上，达米安愿意表示一下自己的亲近，称呼缺德的名字而非姓氏。

    布鲁斯点头：“是的。”

    克拉拉犹豫了一下，她注意到布鲁斯格外严肃郑重，心想不可能只是去接提姆放学这一件小事。

    克拉拉：“是的，我们将去北极。”

    达米安：“我可以带上企鹅吗，作为我的企鹅，它们应该去看看地球的另一端。”

    布鲁斯：“不。”

    克拉拉：“是的。”

    布鲁斯沉默了。

    “也许我们只是去哥谭的另一端？”

    “你指的是哥谭机场吗，父亲？”

    并不是……

    哥谭机场。

    我指的是提姆的学校。

    布鲁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阿福。

    老管家一如既往地优雅，就算是刚从直升机的驾驶座走下来也是西装革履。

    并且，阿福绝没有任何不赞同的目光。

    “家庭出行的确是一个增进感情的好方法，你认为呢，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老爷坚持认为自己需要场外援助。

    克拉拉认为他们要去北极，达米安也是。

    那么阿福呢？

    阿福以为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

    问题是无解的。

    最后，克拉拉坐上了副驾驶座，达米安坐上了安全座椅，埃崔根坐上了另一个安全座椅。

    布鲁斯说了他唯一能说的话：“这款安全座椅的使用年龄是7到12岁，达米安，你应该坐安全座椅。”

    安全带是绑不住一个罗宾的。

    但愿安全座椅能。

    他不知道庄园的车库里怎么会有一辆有两个安全座椅的车。阿福解释说，这是他在布鲁斯二十五岁生日那年准备的，并且拿出来了没有机会用过的安全提篮。

    韦恩庄园没有婴儿。

    但是确实有。

    埃崔根是需要坐安全座椅的。

    因为它是一只企鹅。

    布鲁斯信誓旦旦地对达米安说。

    克拉拉：“我不能确定普通轿车有运输企鹅的资质。”

    布鲁斯：“有的，有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要带着达米安去接提姆放学了。

    但是他们真的要出发了！

    蝙蝠侠曾经无数次飞向太空，却没有一次比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和大女儿去接三儿子这么激动。

    而且，达米安为了给企鹅做表率，居然坐进了儿童安全座椅！

    他们出发了。

    以为自己要去哥谭机场坐飞机去北极，其实只是去接提姆放学。

    克拉拉正襟危坐，像是在执行一项严肃的科考任务。

    达米安时不时检查一下旁边安全座椅上埃崔根的状况，表情庄重。

    布鲁斯松开油门，接近学校了，他逐渐放慢车速。

    阿尔弗雷德给车做了很好的隐私保护工作，从外面看不见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的达米安，也看不见企鹅。

    达米安抱着手臂，鄙夷地扫了一眼窗外的人群。

    “平庸的聚集。”

    布鲁斯按了一下喇叭，试图吸引提姆的注意。

    克拉拉问：“提姆会认识庄园里的每一辆车吗？”

    布鲁斯：“我不知道。”

    布鲁斯随后开始了思考，他在半分钟后说：“是的，我想，提姆认识庄园车库里的每一辆车。”

    如果只是提摩西·德雷克的话，还有可能记不住家里的每一辆车，但是红罗宾一定能记住。

    然后。

    布鲁斯把手按到了方向盘上。

    喇叭响彻云霄。

    布鲁斯急忙把手移开。

    克拉拉担忧地问：“刚才没有达到哥谭市的噪音污染分贝吧。”

    她不想让布鲁斯被开罚单。

    布鲁斯自信地说：“不会的。哥谭没有对于噪音的规定。”

    布鲁斯又按了几下喇叭。

    克拉拉听到车窗降下的声音。

    还有风的声音。

    这是十月底的哥谭傍晚，有风。

    有夕阳。

    夕阳不是任何人的夕阳，风却是达米安·韦恩的风。

    “德雷克，上车！我们去北极！”

    达米安的声音没有随风而逝。

    它乘着风，非常清晰地送进了提姆的耳朵。

    提姆揉了揉眼睛，又搓揉了一下耳垂。

    也许自己不该听下午的最后一节数学课，应该睡觉的。

    再多睡一节课的觉，也许自己就不会看到达米安在自己学校门口，也不会听到达米安喊自己去北极。

    提姆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布鲁斯也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克拉拉见状，也把自己那边的车窗放下来，对提姆点点头。

    车里的布鲁斯露出了一个“一切正常”的微笑。

    克拉拉对他点了点头。

    达米安则回给他一个傲慢眼神。

    而埃崔根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嘎！”

    提摩西·德雷克很高兴企鹅没法按控制车窗升降的按钮。否则所有人都会看见企鹅在布鲁斯·韦恩的车里。

    他故作轻松地对旁边的几个同学说了句回头见，以可以去参加奥运会竞走项目的速度上了车。

    红罗宾很快。

    可是红罗宾是走过来的，说明他并不对意外到来的恶魔崽子感到紧张。

    提姆骄傲地想。

    克拉拉看提姆摇摇摆摆地以飞快的鸭子步赶过来，这的确是鸭子步，高速鸭子步。

    拉开车门，企鹅的独特气味混合着车内的皮革香氛扑面而来。

    他沉默地坐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埃崔根好奇的喙。

    “……解释一下？”

    提姆看向驾驶座的布鲁斯，声音干涩。

    布鲁斯准备开口。

    但克拉拉抢先了一步，她用一种宣布重要科考发现的语气说道：“提姆，我们正在进行一次家族行动的前期适应性演练。目的地是北极圈内的某个特定坐标，旨在测试在极端环境下的人员与设备，以及与企鹅的协同运作能力。接你放学是一个关键节点。”

    提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布鲁斯，希望监护人会说“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在短信里，布鲁斯只说他会来接自己放学，没说会带着达米安和企鹅。

    布鲁斯避开了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声音有点发虚：“系好安全带，提姆。我们……。”

    提姆充满希望地补上这句话：“回家？”

    布鲁斯：“出发。”

    他实在没法当着达米安的面说出来“我们只是来接提姆放学”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会拔出武士刀把花园里所有修剪整齐的灌木丛给砍了的。

    达米安冷哼一声：“适应你的新角色，德雷克。在极地，犹豫和废话会要了你的命。”

    埃崔根：“嘎！”

    提姆·德雷克默默地系上安全带，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认真思考，现在从行驶的车辆上跳下去，和继续留在这辆有克拉拉，达米安和一只企鹅的车里，哪个选项的生还几率更高一些。

    虽然把克拉拉和达米安相提并论不是很合适，她对自己还挺不错的……

    布鲁斯打开了车载音响，在考虑要不要放摇滚乐。

    现在，如果提出自己的行动，提姆肯定不会感到吃惊。

    “是这样的，提姆，我计划搬出庄园。”

    住在韦恩庄园的最后一个晚上。

    克拉拉很惆怅地看着大到自己可以在上面做空翻的床。

    这真的是一张很大的床。

    克拉拉喜欢梦幻的大床，事实上，她以为这种床，这种房间，这种宅子只存在于童话中。

    “我还没有滑过韦恩庄园的楼梯扶手，没有吊过吊灯。”

    克拉拉伤心地说。

    埃莱娜是一位严格的母亲，在自己的家里，她不允许克拉拉这么做。

    克拉拉希望在父亲家可以做。

    但是现在有点晚了，而且没有什么事情，庄园风平浪静。克拉拉刚刚决定在搬出庄园前请求阿福让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滑楼梯。

    时间太晚了。

    克拉拉抬头看了看表。阿福应该休息了，再过一会，她就该在保镖的护送下去观测罗宾了。

    背包已经整理好了。

    克拉拉没有行李，她带来哥谭的行李都在萤火虫的一把火里烧掉了，现在用的是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准备的生活用品。

    晚饭后她在网上订购了新的，明天会送到新公寓。

    撕一张便签纸，克拉拉用荧光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亲爱的家人们，如果你们在凌晨四点到五点走过大厅发现我倒挂在吊灯上，请不要惊慌。

    署名。

    克拉拉·缺德。

    完美。

    克拉拉很高兴地读了一遍，又看了一次时间，背上背包出门，临走前，把便签纸贴在了大厅里全家福画像的左下角。

    画像上的达米安不高兴。

    正如现在的达米安不高兴一样。

    他本来以为要和企鹅一起去北极，结果只是接德雷克放学。

    堂堂达米安·韦恩，蝙蝠侠之子，黑暗骑士披风的继承人，竟然屈尊去接德雷克这么一个普通高中生放学。

    但是父亲说会送自己一件礼物。

    于是达米安又快乐了起来。

    在夜巡开始前，蝙蝠侠穿上了他的蝙蝠装，戴上了变声器，捧出了一个很精致的礼盒。

    罗宾：“这是我的礼物吗？”

    蝙蝠侠：“这是给罗宾的。”

    然后罗宾抖出来一件全新的制服。

    蝙蝠侠：“这是我亲自设计的新制服，罗宾，我花了三天时间完成它。”

    制服的整体轮廓变化不大，但增加的细节无法忽略。

    披风的边缘加装了可展开的支架结构，像真正蝙蝠的翼手，也像反鸟带爪子的翅膀。

    肩部用层叠的带有羽毛纹理的柔性装甲片覆盖了。

    最离谱的是罗宾的兜帽，他看到上面多了几根可伸缩的翎羽。

    “这是战略需要，罗宾，”蝙蝠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确定性，“克拉拉的观察力远超预期。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们必须引导她的结论，而不是阻止她观察。这是最低风险方案。”

    “方案包括让我看起来像一只从史前博物馆逃出来的失败实验品？”

    罗宾说。

    他无意讽刺父亲，或者说，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学着克拉拉的样子，刻意冷冰冰地说：“抱歉，父亲，但是这是基本事实。”

    “它包括保护你的身份，以及这个家族所有人的身份。”

    蝙蝠侠转过身，白色的目镜锁定在儿子身上，“你的任务是在韦恩大厦的附近区域活动。动作要比平时更舒展。利用新的披风结构进行滑翔。她会在那附近。”

    “她要是不在呢？”

    “她在。”

    蝙蝠侠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成功说服了克拉拉向自己报备位置，今晚她已经发过消息，表示自己一人在韦恩大厦的天台上。

    “这是命令，罗宾。”

    “ TT.”

    达米安发出一声极度不满的咂嘴声，但还是伸手取下了那套制服。他的表情就像是被迫穿上一件用霓虹灯和羽毛编织的戏服去参加联合国会议。

    “你不认为夜翼，红罗宾和搅局者更适合这个方案吗？”

    “夜翼在布鲁德海文，红罗宾不是克拉拉的目标，并且她已经确定搅局者是人。”

    蝙蝠侠的变声器滋啦滋啦地发出电流音，原音应该是很煽情的语调。

    “罗宾，你寄托了全家的希望。”

    午夜十二点，蝙蝠侠的耐心得到了回报。

    克拉拉的耐心在前几天得到了充分的回报，按照概率论，今天也该蝙蝠侠得到回报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附近钟楼的尖顶之上。

    克拉拉调转了望远镜的方向，让罗宾处于视野中心。

    紧接着，它从钟楼一跃而下。

    不是飞行。

    是滑行。

    罗宾展开了翼膜，终止了进行到三分之一处的自由落体运动。

    摄影机会拍下清晰的，带有支撑结构的膜翼形态。

    它虽然不像鸟类那样扑扇，但却完美地借助气流进行了一次盘旋式的滑翔。

    “天啊……天啊！”

    克拉拉激动得手指发颤，几乎握不稳望远镜。

    高速摄影机一直在录制，克拉拉记录下时间，否则明天在长达四个小时的视频里找到罗宾的踪迹太难了。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约翰递上相机，从接过来到调试参数，克拉拉不敢挪一下眼睛，生怕罗宾下一秒消失。

    透过长焦镜头，她看到了更多细节。

    在罗宾的后脑处，几根细长的翎羽在高速运动中微微颤动着。

    看起来这是一只雄性罗宾。

    克拉拉回想起史蒂芬妮说过的话，她想看到罗宾求偶，但是一个晚上能拍到这些，克拉拉已经满足了。

    要是素材更多的话，她都要怀疑罗宾是不是在蝙蝠侠的授意下过来的，而蝙蝠侠是不是又得到了布鲁斯的授意。

    “它真的有翼膜！还有羽毛状的衍生物！”她语无伦次地对着便携式录音设备记录，“之前的影像误差是样本不足和清晰度不够！我的假设需要修正！它本身……它本身就具备飞行生理结构！它不是人！”

    罗宾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充满生物美感的轨迹在楼宇间滑翔转向，偶尔发出一种极其轻微，却被她高敏麦克风捕捉到的声响。

    类似高频鸣叫的声响。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确认。

    克拉拉·缺德会成为罗宾研究界的领军人物。

    克拉拉·缺德发现了一个新物种。

    克拉拉·缺德会成功。

    几条街之外，达米安完成了他的表演，利用钩爪枪荡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蝙蝠侠如同没有质量的阴影，从滴水兽上悄然落下。

    “任务完成，”罗宾恼火地说，“我可以把这可笑的东西脱掉了吗？我感觉自已像迪斯尼乐园的游行吉祥物。”

    蝙蝠侠没有回答。

    罗宾：“蝙蝠侠？”

    “再重复三次。”蝙蝠侠最终开口，“频率不定，确保数据看起来自然。”

    “什么？！”

    “这是为了巩固她的认知，”蝙蝠侠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行动记录我会分析。完成后直接返回蝙蝠洞，今天你可以休息。如果这身制服让你觉得不舒服了，罗宾。”

    “我不想要休息，我要参与夜巡！”

    罗宾咆哮着射出了钩爪枪，消失在夜色中，那几根人造翎羽在风中凌乱地抖动。

    蝙蝠侠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座沉默的黑色雕像。

    没有人看他，所以蝙蝠侠不必消失。

    “约翰，你看到了吗？”她低声问，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眼睛却一刻不敢离开屏幕，“它真的……在飞。”

    罗宾是鸟。

    大方向没错。

    保镖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我看到了，缺德女士。”

    “不，不是飞，是滑翔，简直是完美的空气动力学结构……”

    克拉拉像是在梦呓，镜头追随着罗宾优雅的轨迹。

    “肩胛骨的羽毛，看到了吗？层叠的，提供了额外的升力和机动性。还有那些翎羽，不仅仅是装饰……”

    克拉拉一只手按在胸口处，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接着，她想到另一个致命的问题。

    高速摄影机坏了怎么办？

    于是克拉拉扑向三脚架上的高速摄像机，快速检查录制状态。

    红色的录制指示灯稳定地亮着。

    “太好了，太好了。全都拍下来了！”

    她喃喃自语。

    她是对的。她的直觉，她的观察，全都是正确的。

    罗宾在一个陡峭的盘旋后，发出了一种奇异而轻微的声响，通过她架设的高敏麦克风，化为一串尖锐而独特的音波，清晰地传入她戴着的监听耳机里。

    这次的鸣叫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响亮。

    “鸣叫！它发出了声音！”克拉拉一把抓起录音笔，打算做一个口述记录。

    随后，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今天韦恩大厦周围很安静，没有枪声，没有哭喊声，没有尖叫声，没有火光，没有化学品烟雾。

    而罗宾是一种高智慧生物，它和蝙蝠侠会有选择地攻击罪犯。

    但是今天，罗宾却在平安无事的韦恩大厦附近盘旋。

    这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声明：后期不会出现学术造假问题

    小小泰坦里面，蝙蝠洞是有企鹅的，企鹅会帮助阿福做家务（我在说什么啊：

    而且小小泰坦里的罗宾就是坐蝙蝠车的安全座椅的[撒花]罗宾就应该坐安全座椅[撒花]

    看起来我要准备两千营养液加更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机会发出来加更呢[让我康康]

    第32章

    蝙蝠洞温度适中, 没有四季，对于夜巡归来的义警们来说，这个温度是相对舒适的, 不会热得让人暴躁。

    起码, 暴躁的原因永远不会是温度。

    罗宾把带翎羽的兜帽狠狠摔在工具台上。那几根可伸缩的羽毛颤巍巍地抖动了几下。

    然后, 一直动。

    一直动。

    达米安怒气冲冲地盯着翎羽的末端,它移动的幅度很小，但是速度很快。

    而且一直在动！

    “结束了。”

    他宣布, 遮掩不住的怒火要把蝙蝠侠的战衣给烧出个洞来。

    “我再也不会穿上这身滑稽戏服。即使是父亲的命令。”

    阿尔弗雷德正拿着一把小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披风翼膜连接处的灰尘，听达米安这么说,他抬了抬眉毛。

    “我以为效果相当出众,达米安少爷。从监控画面看，克拉拉小姐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从韦恩大厦直达蝙蝠电脑的屏幕。”

    阿福善解人意地说：“不必担心，达米安少爷, 今晚在蝙蝠洞值守的只有我，提姆少爷在六个小时前出发去布鲁德海文帮助迪克少爷调查一个案子。”

    “格雷森同样不能知道。”

    达米安面无表情。

    阿尔弗雷德：“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达米安少爷,现在,不如回你的卧室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蝙蝠侠：“便士一是对的，你明天还要上学。”

    他还没有换下蝙蝠装。

    他卡壳了，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定义克拉拉。在得到企鹅们后，达米安勉强承认了克拉拉是自己人，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绝对不可能过去了！

    “你的姐姐。克拉拉是你的姐姐。”

    布鲁斯的声音从主电脑前传来，他依然没有换下蝙蝠战甲的意思，站得直直的，对一个脊椎扭得像麻花的人来说，很不容易。

    屏幕上正以慢速回放着达米安刚才滑翔的英姿，各个角度的监控同步播放。

    达米安：“哈，蝙蝠侠的女儿。”

    蝙蝠侠：“她和蝙蝠侠没有关系。”

    阿尔弗雷德：“是的，达米安少爷，当克拉拉小姐来到人间的时候，蝙蝠侠尚未出现在哥谭。”

    达米安：“什么？”

    凭借出众的智力，达米安一听见这句话就立刻明白了克拉拉是在父亲成为蝙蝠侠之前出生的，但那岂不是说克拉拉和犯罪活动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

    用陶德看的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应该是……

    年少时的错误。

    达米安的面部肌肉开始扭曲，一开始父亲说的是埃莱娜·缺德是一个间谍所以才要监视克拉拉·缺德。

    现在是怎么演化到“年少时的错误”这一步的？

    “分析结果如何，蝙蝠侠？”阿尔弗雷德问，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克拉拉小姐的研究达到预期了吗？”

    “远超预期。”

    布鲁斯敲了几下键盘，调出克拉拉的音频记录。

    她激动到破音的录音回荡在蝙蝠洞里：“……鸣叫！它发出了声音！……演化的奇迹……”

    演化奇迹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活生生的罗宾鸟。

    更正，达米安·韦恩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活生生的罗宾鸟。

    是花园里吃虫子的，会啾啾唱歌的那种小鸟，不是会在晚上飞来飞去打击犯罪的那种。

    布鲁斯暂停了播放。

    “她的假设已经完全导向非人生物。所有证据链已经闭合。我们可以控制身份暴露的风险，”他顿了顿，补充道，“任务完成得很好，罗宾。”

    这不是达米安想要的夸奖。

    他想要的是“干净利落的擒拿”或者“精湛的战术决策”之类的评价，而不是“你的鸟类模仿秀足以以假乱真”。

    “她甚至开始推测我的食性！”达米安愤愤不平地说，“下次是不是还得当着她的面啄点面包虫？！”

    “也许不需要那么复杂，”一个轻快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斯蒂芬妮，即搅局者，她嚼着口香糖溜达进来，显然刚结束夜巡。

    “不过说真的，罗宾，你那几声鸟叫是跟谁学的？挺逼真的。B给你做了台词本？'啾啾，我是罗宾，我不是人'？”

    达米安的手往刀架上摸去。

    “史蒂芬妮。”

    布鲁斯制止她。虽然他也想笑，但是达米安看起来很难过了。

    “怎么了，蝙蝠侠？我来看看罗宾。”

    斯蒂芬妮笑嘻嘻地凑到电脑前，看着定格画面里那个带着翎羽的身影。

    “哇哦，说真的，这造型很别致。有没有考虑过给整个家族都配上羽毛？我自己倒是不介意改装下制服……”

    蝙蝠侠：“除了罗宾和便士一，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今晚的计划。”

    史蒂芬妮：“克拉拉告诉我的，她知道我是个夜猫子，但一定不知道我是搅局者。”

    她眨了眨眼睛：“我想，蝙蝠女的报告马上就整理好发过来了。克拉拉也告诉她了，如果蝙蝠女写了报告，我是不是不用写了？”

    蝙蝠侠：“……是的。”

    阿尔弗雷德：“史蒂芬妮小姐，或许你愿意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史蒂芬妮愉快地同意了：“当然了，阿福，克拉拉给我发了很长的一条文字消息，说她今天拍到了罗宾，大部分内容应该都是录音里的，就是你们正在放的这个。”

    “她非常高兴，简直是欣喜若狂。”

    史蒂芬妮：“哇，小D，你把他们三个的姓氏重复了一遍。”

    他的威胁被主电脑传来的一声轻微“嘀”声打断了。

    一个新的窗口弹出。是庄园大厅监控的画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电脑弹出的监控画面上。

    韦恩庄园大厅，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正在微微晃动。

    而吊灯之下，挂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仿佛那不是什么昂贵易碎的装饰品，而是体操馆里的训练器械。

    克拉拉·缺德。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看起来洗过澡了，这本应该是上床睡觉的时间。

    克拉拉用手臂勾住吊灯的主支架，身体自然垂下，双腿绷直，甚至悠闲地轻轻晃动着，完全无视了下方的大理石地板。

    “上帝啊，”阿尔弗雷德喃喃道，放下了手中的小刷子，“克拉拉小姐说过她不会这样做的。但是我应该想到这一天。”

    布鲁斯的下颌线绷紧了，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大厅监控的画面放大，并调出了多个角度的镜头。

    达米安脸上的愤怒凝固了。

    “她在干什么？”他在低吼，“她以为这里是马戏团吗？！”

    这话一出口达米安就后悔了，毕竟家里真有个前马戏团演员，他不觉得有什么，父亲没准会为了格雷森训斥自己。

    斯蒂芬妮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啪”地一声吹破：“哇哦！这核心力量！真不错。”

    那是抛过光的硬木扶手。

    她蹲下，降低重心，同时保持着完美的平衡，接着，做出了一个类似滑雪起步的动作，顺着那倾斜的扶手开始往下滑。

    她的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长发在身后飘扬。遇到扶手转弯处，她只是微微调整重心，便轻松掠过。

    速度越来越快。

    “她小时候肯定没少干这个。”斯蒂芬妮肯定地说。

    “克拉拉小姐说她的母亲严禁她这样做，”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听起来只是单方面的禁令。

    布鲁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便士一，我们需要急救箱。”

    “随时可以使用，老爷。”

    达米安抱着手臂。这不能缓解他扮演罗宾鸟的痛苦。

    丝毫不能。

    克拉拉一路滑到扶手尽头，在即将飞出去的那一刻，她再次跃起，一个前空翻两周，稳稳落地。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得意地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大厅。

    然后，她一抬头，正好对准了一个隐藏摄像头的方向。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大，更灿烂的笑容，还冲着摄像头用力挥了挥手，说了一句：“我看到罗宾了！太棒了！”

    克拉拉用指尖给自己的双颊按摩。

    今天晚上她笑得太多，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发酸了。

    虽然说，要完成一篇论文，这些数据还不够。

    观测需要继续。

    但是罗宾是鸟几乎和搅局者是人一样，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事实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除非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罗宾。

    对大厅里的摄像头笑完以后，克拉拉没回房间，她想一会需要刷第二次牙，因为她需要喝一杯咖啡。

    今天通宵。

    克拉拉把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韦恩庄园里的咖啡机是全自动的，看来这个家里没有咖啡爱好者。万幸，克拉拉也算不上咖啡爱好者，她是为了提神。

    回来的路上她给史蒂芬妮和芭芭拉发了消息，也说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蝙蝠侠和罗宾打击犯罪，但是韦恩大厦附近的区域一切正常，没有犯罪活动，而罗宾只是高频率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作为一种被驯养的鸟类，这不正常。

    在目前已知的哥谭义警中，红头罩是纯人类，在街头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红头罩是纯人类。

    搅局者是人类。

    在和搅局者的所有接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判定搅局者是人类。

    蝙蝠侠具有高度智慧。

    但依然是一只蝙蝠。

    咖啡好了，克拉拉拿杯子接了自己的咖啡，喝一口。

    蝙蝠侠不一定是一只蝙蝠。

    也一定是一只与蝙蝠强相关的生物。

    蝙蝠女与蝙蝠侠同理，可能是同种的雌性。

    罗宾却和真正的罗宾鸟没有关系。

    假如在欧洲提到“Robin”，绝大多数人都会想到园丁鸟而非义警。

    红罗宾同理。

    蝙蝠侠。

    蝙蝠女。

    红罗宾。

    红头罩。

    搅局者。

    以及自己的研究对象。

    罗宾。

    要么是人类的代号，要么和生物学意义上接近的物种名相近。

    罗宾除外。

    罗宾一定有特殊之处。

    而且，今天晚上观测的情况太像是被设计好的了。

    克拉拉不是第一天在韦恩大厦的天台观测，之前罗宾从未在这里长时间活动过。

    不正常。

    克拉拉喝了第二口咖啡。

    罗宾在蝙蝠义警中是特别的那个。

    现在，回到布鲁斯·韦恩，重新来整理一遍逻辑链。

    布鲁斯·韦恩赞助蝙蝠侠，蝙蝠侠的助手是罗宾，布鲁斯·韦恩一定知道罗宾。

    提问。

    “布鲁斯安排罗宾这样做的吗？”

    克拉拉真的发出来了声音。

    达米安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不像炮弹，炮弹是有形的，而怒气是无形的。

    他结束夜巡有两三个小时了，蝙蝠侠担心罗宾在扮鸟后情绪不稳定，把他用安全带捆扎在蝙蝠车上，用自动驾驶送回了蝙蝠洞。

    终于，蝙蝠侠也结束了夜巡，达米安和他进行了简单的争论，在监控画面上出现克拉拉后，他换上睡衣冲出来了。

    “达米安！”

    克拉拉很惊讶地转过来看着他，现在是凌晨四点，就算达米安一直有晨练的习惯，现在也太早了。特别是对一个十一岁男孩来说。

    “你！”达米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其中的愤怒几乎能掀翻厨房的屋顶，“你和你那可笑的研究！”

    克拉拉眨了眨眼。

    达米安知道她的研究。

    达米安在凌晨四点为此愤怒不已。

    达米安的出现时机紧随她对布鲁斯产生怀疑之后。

    以上是目前已知的信息。

    克拉拉没有回答他的指责，她向前微微倾身，蓝色的眼睛把达米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不怎么难，因为达米安的身高有一点矮，一个十一岁男孩应该更高一点的。

    不过，也无所谓，克拉拉以前个子也不高，但是青春期长到了一米八。克拉拉怀疑这种诡异的生长曲线是遗传布鲁斯的，没准达米安以后能长到两米。

    “你看起来很累，达米安，你太小了，你需要睡眠，而且运动过多会疲劳性骨折。”

    达米安生硬地说：“我不累。”

    今天确实不累。他都没有去夜巡！

    克拉拉感到困惑。一个刚从床上起来的十一岁男孩和一个根本没有在床上待一秒钟的十一岁男孩她还是能分清的。

    于是，克拉拉说：“我在关心你，达米安。”

    达米安想拿刀把咖啡机砍成两段，假如没有咖啡机，克拉拉这会就只能回卧室去了，而不是端着一个咖啡杯在监控底下晃悠。

    “谢谢。”

    达米安挤出来一个词。他尽最大努力了。

    为了埃崔根。

    为了企鹅们。

    没有克拉拉，没有企鹅。

    所以克拉拉还是有用的。

    达米安安慰自己。

    克拉拉在一片昏暗中盯着达米安：“你参加了学校的橄榄球队吗？”

    达米安身上的训练痕迹很明显，克拉拉一开始打算问他是不是参加了足球队，考虑到这里是美国，克拉拉又改口说了橄榄球队。

    达米安：“……没有。”

    克拉拉：“哇哦。”

    她接着说。

    “布鲁斯前几天拒绝了为我引荐蝙蝠侠的要求。晚上罗宾就出现了。而你，现在，穿着睡衣，在凌晨四点，因为我的研究对我发火。”

    她顿了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一个能让凌晨四点气鼓鼓的小刺猬头开心的主意。达米安很聪明，克拉拉喜欢聪明的达米安，这也是她同意把企鹅留下的原因之一。

    于是，克拉拉开口：“性能卓越的制服可以模仿羽毛结构和滑翔能力，但无法完全模拟幼年体型飞行时的全部肌肉负荷特征。尤其是对于一个正处于生长发育期，训练量可能远超常人的个体而言。”

    为了假装自己是认真的，克拉拉开始用手指梳理头发，有一两根甚至飘到了达米安的手上。但是他没有拂去它们。

    她看着达米安，几乎是用一种哥伦布发现美洲的语气，轻声做出了最终论断：

    “你就是罗宾。”

    这不是一个问句。

    空气死寂。

    这不正常。

    达米安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克拉拉清清楚楚看见达米安的手指尖在颤抖。

    因为那上面还有一根自己的头发。

    这不正常。

    克拉拉心里咯噔一下。她担心达米安可能是惊恐症发作了。

    但是什么人会害怕罗宾呢？总不可能罗宾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抢小学生的小甜饼的坏蛋吧。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夸张的玩笑，用她最熟悉的学术语言来逗弄一下这个总是气鼓鼓的弟弟，试图缓解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她预设的反应是达米安会更加生气地反驳“你疯了！”或者“愚蠢！”之类的话。

    但绝不是这种像是被子弹击中的反应。

    这反应太真实，太剧烈，远远超出了一个孩子听到荒谬玩笑时应有的程度。

    克拉拉随后想到了另一个荒谬的想法，布鲁斯是蝙蝠侠，达米安是罗宾。

    就在那荒谬的念头即将抓住她大脑的前一秒，达米安猛地喘过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

    极致的震惊过后，被冒犯的滔天怒火重新接管了他的身体。

    他上前一步，一米三七的小个子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手指几乎要戳到克拉拉的鼻子：“罗宾是……是黑暗骑士最完美的助手！是哥谭的守护者！你把他当成什么？一个穿着戏服在你望远镜里跳来跳去的猴子吗？！这是一种亵渎！”

    他的反应激烈得超乎寻常，甚至带上了一种捍卫信仰般的狂热和屈辱感。

    克拉拉愣住了。

    达米安才十一岁。罗宾虽然体型看起来不大，但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这太疯狂了。

    而且达米安对罗宾和蝙蝠侠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他感到被侮辱是正常的。

    她的玩笑确实开过头了。对于达米安这样骄傲的孩子来说，把他和他极度崇拜的英雄相提并论，可能确实是一种冒犯。

    “对不起，达米安。”克拉拉立刻道歉，语气诚恳，“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这个猜测确实太荒谬了，缺乏基本逻辑。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拿罗宾开玩笑。”

    她看到达米安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但眼神里的惊恐已经彻底被愤怒覆盖，这才安下心来。

    看来只是触碰到了罗宾小粉丝的逆鳞。

    “哼！”达米安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似乎多看她一眼都难以忍受，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点。 “你的笑话和你的人一样，愚蠢又无趣！”

    他嘴上毫不留情，心里却惊魂未定，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全完了。幸好……幸好克拉拉只是突发奇想，并且自己用愤怒完美地掩盖了过去。

    “我需要咖啡因，疲劳影响了我的判断力。”

    克拉拉自我检讨道，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试图压惊。 ——

    作者有话说：这章是伪掉马不是真掉马hhh

    不过快要回收文案了，预计再过一个星期可以到文案内容[撒花]

    第33章

    好困啊。

    上一次这么困还是到哥谭的第一个晚上,克拉拉在GCPD坐到天亮，好不容易回了酒店还要下楼去见自己素未谋面的生父。

    她把最后一口咖啡咽下去。

    太迟了，起来之后再洗澡吧。

    克拉拉看了一眼时间,安心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在韦恩庄园的最后一晚, 克拉拉睡了一个小时。

    “我不想起床。”

    克拉拉自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把睡眠分割成小段并且保证不影响日程表。

    前提是没有任何强制性安排。

    如果现在起床去哥谭大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她已经清醒不少了，但去哥谭大学意味着一整天没法睡觉。

    那样就很不行了。一天只睡一个小时是会猝死的。

    最后, 克拉拉找到劳拉·斯特莱克的联系方, 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表示自己今天也不能去实验室。

    然后心安理得地定了一个两个小时后的闹钟, 并且在日程表中增加了一个新的项目。

    下午, 去哥谭大学见德克斯·布拉克博士。

    不去实验室不代表不去学校。

    考虑到赞助人对蝙蝠侠的影响，她去咨询一下这方面的研究者是完全符合常理的。布拉克博士的研究方向是蝙蝠侠与人类社会，克拉拉计划在起床之后阅读他的论文。

    但是现在，先睡觉吧。

    两个小时后,克拉拉闭着眼睛摸到手机，食指碰到屏幕，向左滑。

    闹钟关闭。

    然后她抱着床头叠好的衣服去了浴室。

    依然闭着眼睛。

    十五分钟以后, 克拉拉洗完澡换好衣服扎了头发出来, 已经看不出一整个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的样子。

    如果不看表的话，确实看不出来。

    克拉拉：“现在是十点了。”

    提姆和达米安肯定去上学了，布鲁斯可能还在家里, 阿尔弗雷德应该会准备早餐的。

    果然如此，只要有阿福，韦恩庄园的厨房永远可以随时开出一桌饭菜。

    克拉拉吃掉一张松饼：“阿福，你的休息时间足够吗？”

    阿福：“谢谢你的关心, 克拉拉小姐，我想，我的休息时间对一个老年人来说很足够了。”

    克拉拉一口喝掉半杯牛奶，她没法像喝牛奶一样喝咖啡，克拉拉连美式咖啡都喝不了，更别提意式浓缩。

    然后再吃第二块松饼，再一口喝完剩下的牛奶。

    等咽下去嘴里全部的食物了，克拉拉问：“你看到我留的便签纸了吗，阿福，昨天晚上我还对着监控打了一个招呼。”

    阿福很慈爱地看着克拉拉，这也许不全是自己今晚就要搬离庄园的原因，大概还有自己喝完了一整杯牛奶的原因。

    克拉拉猜想。

    “我看到便签纸了，克拉拉小姐，今天早上，我发现了它，在全家福画像旁边，是不是？”

    “是的，阿福。”

    阿尔弗雷德：“我会提醒布鲁斯老爷该请画师再画一幅全家福了。顺便问一下，克拉拉小姐，你还需要第二杯牛奶吗？”

    克拉拉：“为什么？现在这一幅画像不是挺好的吗？”

    阿尔弗雷德：“……这上面没有你，克拉拉小姐，等卡珊德拉小姐休假从香港回来时，可以画一幅新的。”

    克拉拉：“原来如此。我想要第二杯牛奶，谢谢，阿福。”

    吃过早饭，克拉拉回到自己房间开始读文献。

    她的效率很高。两小时里，她快速浏览了德克斯·布拉克博士近一年发表的主要论文和学术专著摘要。

    再之前的论文没有必要阅读，因为布拉克当时还在英国，也不研究蝙蝠侠。

    这意味着克拉拉需要翻译才能看布拉克的论文。

    因为她看不懂那些英文的修辞学术语。

    他探讨“蝙蝠侠”如何从一个个体演变为一个城市符号，这个符号如何在媒体话语，公共想象乃至犯罪心理中被构建，扭曲和消费。

    克拉拉从笔记本电脑前起身，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布拉克博士的研究很有趣。

    但与她习惯的，基于可验证事实的自然科学范式截然不同。

    他的工作是阐释“意义”，而非发现“真理”。

    她把储存卡插进电脑，转存完昨天的视频后，把它放进电脑包，再在侧兜插一支录音笔。

    没有邮件预约，但是克拉拉想要去碰碰运气。

    不过还是应该先发一封邮件的……

    不值得把电脑再拿出来了，况且，克拉拉觉得自己的视频比预约更有力。

    她在文学院的一栋办公楼里找到了布拉克博士的办公室。

    门关着。

    “布拉克博士？”

    克拉拉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的人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个33岁的男人。

    克拉拉推门进去，更加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哥谭大学官网上说的那个33岁的牛津大学修辞学博士不一样了。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比起副教授更像大学生，金发下的眉毛很粗，眉毛下的绿眼睛很亮。

    “你好，请问你是德克斯·布拉克博士吗？”

    布拉克站起身，与其说是迎接克拉拉不如说是一个下意识的对客人的动作。

    他个子不高，比克拉拉略矮一些。

    站起来后，布拉克才说：“……是的，我是。请问你是？”

    克拉拉：“我是克拉拉·缺德，博士，我为罗宾鸟而来。”

    克拉拉：“是的，但是在昨天晚上的观测中，我拍到了罗宾。”

    布拉克脸色变了：“哦，那么，请你坐下吧。”

    相对于蝙蝠侠来说，他对罗宾做的调研不多。

    “我了解了，”布拉克博士显得很冷淡，他坐在桌子后面，双手交叉，“我没有想到鸟类学的学生会来找我，请问具体是哪方面的困惑呢？”

    克拉拉思考了一下如何表述：“我注意到，公众，乃至学术界，对于某些生物的认知，似乎很大程度上被一种预设的叙事框架所塑造。比如，人们会理所当然地接受'蝙蝠侠是一只蝙蝠'这样的说法，尽管缺乏直接证据。”

    布拉克博士点头：“很精辟的观察，缺德，'蝙蝠侠是蝙蝠'这本身就是一个绝妙的隐喻误以为转喻的案例！”

    克拉拉没完全听懂，但是她猜测隐喻后面那个词是“转喻”。

    “简单说，人们因为蝙蝠侠使用了蝙蝠的形象，就将他等同于蝙蝠这种生物。这是将一种修辞上的关联，错误地当成了事实上的关联。这是一种强大的符号化过程，其力量甚至超越了事实本身。”

    克拉拉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蝙蝠侠本质上是一个人，只要他持续使用蝙蝠这个符号，公众就会更倾向于相信他'是'蝙蝠，或者至少与蝙蝠有超自然的联系？”

    “完全正确，”布拉克博士简单地说，“符号的力量在于，它能够塑造认知，甚至创造事实。哥谭需要一只蝙蝠，所以它就看见了一只蝙蝠。”

    布拉克想了想，决定用一个更加易于理解的例子来解释，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假如美国有一个化身，你会相信他是山姆大叔还是一个以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名字命名的年轻人？”

    克拉拉回答：“我想是山姆大叔。”

    布拉克：“没错，蝙蝠侠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代表了人们想象中的蝙蝠侠。”

    她说：“那么，一个被称为'罗宾'的存在。从命名上看，它似乎应该与知更鸟（ Robin ）相关，但它的行为模式，出现规律，与我已知的任何鸟类，包括知更鸟，都相去甚远。然而，公众似乎普遍接受了它与鸟类的关联。”

    布拉克博士说了一句修辞学术语，这回克拉拉是真的什么都没听懂。

    接着，他说：“' Robin'这个词，其最初的所指是那种常见的小型鸣禽。但当它被赋予给一个'存在'时，新的含义就被创造了！这个新的含义与旧的含义之间，除了名字共享，可能毫无关系！但公众会本能地将对旧所指的某些特性投射到新所指上。”

    他叹了口气而非喘了口气：“这甚至可能是一种故意的误导向命名，命名者可能利用了'Robin'这个词带来的无害自然的联想，来掩盖这个'存在'更复杂，更危险，或者更不符合常理的本质。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修辞策略，一种符号学的烟雾弹。”

    克拉拉：“我昨天晚上利用高速摄影机拍到了一段视频，但是从逻辑上来说，这不太对劲。”

    布拉克：“那么，我们来看看吧……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个以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名字命名的人，也确实是一个年轻人。和布拉克刚刚举的例子一样。

    “阿尔弗，怎么了？”

    “是的！”

    布拉克，或者说，柯克兰没好气地说。

    “我刚刚从伦敦飞到哥谭，我不能同时在白厅和哥谭大学，在这里调查的时间太少了，我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年调查，现在还是没有头绪。”

    “再见，阿尔弗，我有个学生要指导，回头见。”

    事情的起因是阿尔弗雷德的肝出了一点小问题。

    真的，是小问题。

    完全的小问题。

    不然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不会把美国地图摊开慢悠悠地排查了几十年才排查出来哥谭是阿尔弗雷德的肝脏，而且排查不止因为各种国际事务中断了一次。

    时不时疼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亚瑟·柯克兰化名德克斯·布拉克来到哥谭的全部原因。

    找到哥谭的病根，然后治好它。

    治好哥谭。

    他回到办公室。

    “缺德，”他开口，“你刚才提到，你昨晚拍摄到了视频证据？”

    “是的，博士。”克拉拉从电脑包里拿出储存卡，“一段高速摄影记录，清晰地展示了它的飞行姿态和一些不太符合今鸟类解剖学原理的动作。”

    “ Interesting.”

    布拉克说话的语气很有英国特色，克拉拉原本以为阿福的气质足够英国了，但是布拉克更胜一筹。

    “你知道，我的研究极度缺乏这种一手的、实证的观察资料。大多数时候，我只能分析文本和公众叙述。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加入你今晚的观测？或许我的符号学视角，能为你提供实时的分析。”

    克拉拉思考了两秒钟。

    一位专业学者的实时见解可能提供新思路，多一个人记录和观察，能减少数据遗漏。

    但是德克斯·布拉克看起来不像是能爬天台或者坚持整晚观测的样子，他面色苍白，身体单薄得和他的嘴唇一样。

    “请问你能坚持一整晚吗？”

    布拉克：“我看不出不能的理由。”

    “请问你会使用望远镜和摄像机吗？”

    布拉克：“会。”

    那么，和他一起去观测应该是利大于弊的。克拉拉没有怀疑德克斯·布拉克的话，接受了他的解释。

    尤其他的理论很可能正确，罗宾并非普通鸟类，一位符号学专家的现场分析价值极高。

    “可以，”克拉拉点头，“观测通常在午夜十二点到三点之间进行，地点在韦恩大厦附近的一处屋顶。我会提前到位，进行设备架设。”

    “完美，”布拉克微笑，“我会准备好的。地址发给我就好。”

    “好的。晚上见，博士。”

    克拉拉站起身，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拜访。

    她下午的事情还很多。

    搬家是事情之一。

    日程表里还有睡觉。

    还要写几个预案。

    衣服装了一个行李箱，电子产品装了一个背包和一个电脑包，克拉拉背上背包，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拉着行李箱。

    然后她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

    这些东西全都是住进韦恩庄园后置办的，克拉拉原来的衣服，原来的电脑，原来的相机都在各种案件中毁掉了。

    阿尔弗雷德亲自把克拉拉送到新公寓。

    新公寓位于一个安保严格的高档住宅区，不大，但足够她一个人生活和工作。最重要的是一个宽敞的阳台，视野相对开阔，适合作为备用观测点。

    克拉拉没有花时间整理行李，因为根本不需要整理，她打开箱子，把几套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把装有观测设备的背包放在客厅中央，把电脑包打开，电脑放在办公桌上。

    她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新文档。

    小丑曾经把她租下的第一栋公寓炸毁了。

    虽然爆炸与绑架不同，在小丑策划那起爆炸案的时候，不仅这个阿卡姆的精神病患者不知道克拉拉·缺德是布鲁斯·韦恩的女儿，连克拉拉和布鲁斯也不知道。

    所以，爆炸是随机的。

    有一就有二。

    克拉拉开始列一张清单：“我需要防毒面具，防弹背心，钢盔，护目镜。”

    这是用于保护自己的。

    还需要一些防身武器。

    哥谭嘛，□□应该不难的。

    下午应该去一趟枪支用品店，克拉拉认为自己需要一把防身用的手枪，此外，还应该找一家射击馆去定期练习。

    假如超级罪犯们的活动波及到了自己的家，首先戴上防毒面具，然后打开蝙蝠灯，第三步是躲避，如果躲不了，那就反击。

    这是主体部分，克拉拉又根据不同罪犯的特点细化了一下不同的预案，普通的小贼她不担心，公寓物业会处理他们的。

    做完这一切，天空昏昏沉沉的，大概是要下雨。现在没有阿福做晚餐，克拉拉点了一份外卖，检查了一遍观测设备，给布拉克博士发了集合地点和时间，然后设定了一个十一点的闹钟。

    她需要小睡一会儿。

    起来时，卧室窗户上一个个圆圆的雨点子，都哆哆嗦嗦拖出来尾巴。

    不是很大的雨，但是有风。

    克拉拉想。

    她换好衣服出门。冲锋衣外壳是防水的，把兜帽戴上就不怕了。包里还有雨衣，不过，在雨下大以前，用不到。

    克拉拉和德克斯·布拉克准时在约定地点汇合。克拉拉打扮得很专业，身边是她昂贵的观测设备。

    但布拉克的装扮让克拉拉稍微愣了一下。

    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没扣扣子，也不戴帽子，雨珠在金发上滚动，显得头发毛绒绒的。

    而且手里还提着一个古老的皮质手提箱。

    克拉拉：“布拉克博士？”

    布拉克点点头：“是我。”

    他的话音在风中很稳定。

    可是他的衣服不像是来观鸟的。

    “晚上好。”

    克拉拉开始熟练地架设三脚架和望远镜，约翰和另外四个保镖围在他们周围。

    “他们是？”

    “布鲁斯为我雇佣的保镖，他认为哥谭的晚上太危险了。”

    布拉克顿了顿：“我从来没有在哥谭的夜晚行走过，事实上，我推掉了一个去华盛顿的会议，今天晚上的航班，明天早上出发的话，就来不及了，所以我只好推掉了。”

    克拉拉：“听上去你很忙，博士。”

    亚瑟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从手提箱里拿出来一个和手提箱同样有年头的望远镜。

    克拉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请原谅，但是我有备用望远镜。”

    亚瑟：“谢谢，但是它能看清大西洋上的每一场风暴。”

    克拉拉：……

    此人有某种怪癖。

    具体是哪一种克拉拉还没有判断出来。

    “观测区域主要是东北方向的那片楼宇之间，”克拉拉指向目标区域，“根据前几天的记录，它最常在那片区域活动。我们需要保持安静，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移动和光线。”

    “明白。”

    亚瑟举起他的黄铜望远镜，调整着焦距，神情专注起来。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

    无事发生。

    “救命啊！”

    大楼底下有人尖叫，然后一只蝙蝠形状的光斑直捅到天上去。

    还是尖叫声。

    打斗声。

    克拉拉屏息凝神，她希望警察来，但是更希望罗宾来。

    “注意。三点钟方向，楼顶。它来了。”

    亚瑟看到了。

    克拉拉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影轻盈地划过夜空，乘着风雨笔直地俯冲下来。

    克拉拉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相机高速连拍的声音轻微作响，她的眼睛紧贴着望远镜目镜，打开录音笔低声快速记录：“初始高度约150米，滑翔速度估计每秒15米，姿态稳定……”

    亚瑟·柯克兰也举着他的望远镜。

    见鬼的符号学！

    这根本不是什么未知鸟类，也不是什么都市传说的化身。

    这他妈就是一个穿着高科技羽毛制服的小孩在楼上跳来跳去！

    亚瑟猛地放下望远镜，看向身边正在认真记录鸟类行为的克拉拉·缺德。

    这个可怜的，认真的，极度理性的鸟类学研究生……

    她完全被耍了。

    她的论文方向是完全错误的，收集到的信息是人为干扰的。

    而耍了她的人，亚瑟可以肯定，就是那个资助她研究，并且对哥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布鲁斯·韦恩。

    亚瑟·柯克兰深吸了一口哥谭十月份寒冷的带着病气的空气，感觉阿尔弗雷德的肝区大概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治好哥谭？

    他现在觉得，或许首先该治治的是某些人过于旺盛的恶作剧心理。

    不，不对。

    亚瑟拧起六十四根眉毛。

    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

    拼图拼上了。

    他同情地看看克拉拉，她不知道自己拍摄的是自己的父亲或者兄弟。

    很麻烦的一点是，亚瑟不能说出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证据。

    他暂时不想舍弃德克斯·布拉克这个假身份。但是普通人不能看到罗宾的一个影子就说罗宾是一个穿高科技制服跳来跳去的小孩。

    普通人没有这种能力。

    亚瑟又开始打电话，他确信自己不可能在克拉拉身边暴露身份：“阿尔弗雷德，来哥谭，现在。”

    “是的，现在。”

    “好，我会来的。”——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布鲁斯：我富可敌国

    阿尔弗雷德：啊，我吗？

    有奖竞猜阿尔弗雷德来到哥谭后会先做什么，如果评论区有猜对的就加更一章[狗头叼玫瑰]

    第34章

    雨丝在哥谭的夜空中被风吹斜, 像无数条冰冷的细线，抽打在屋顶冰冷的混凝土上。

    韦恩大厦的天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剩下风声, 雨声, 以及克拉拉自己的观测记录声。

    他强迫自己再次举起那副用了三百年的望远镜, 再次确认。

    一个孩子。

    布鲁斯·韦恩让一个孩子穿上这种危险的装备, 在哥谭的雨夜里跳来跳去，打击犯罪。

    结尾用句号不用问号。

    美国人家里的问题,总是这么……戏剧化且不顾后果。

    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

    他放下望远镜, 从手提箱里取出来保温杯，里面是茶, 还没有完全冷掉。

    红茶混上了雨水的湿气。

    亚瑟再次皱眉。

    是为了红茶, 也是为了布鲁斯·韦恩。

    他不能暴露。至少现在不能。

    他看向克拉拉，她的侧脸在设备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像是布鲁斯·韦恩了。

    克拉拉不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在想什么她注意到布拉克在看自己，但就在这时，下方的街道传来一声巨响和几声叫骂。

    “似乎是罗宾解决了那场小冲突。”

    克拉拉说。

    那个红黄黑绿四色夹杂的身影再次跃上楼顶,朝着另一个方向滑翔而去，迅速消失在雨幕之后。

    雨幕之后当然是晴空。

    罗宾飞向了晴空。

    观测结束了。

    克拉拉开始检查刚才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今晚的数据很棒，虽然天气条件恶劣, 但它似乎更活跃了。这很值得研究。”

    布拉克：“你依然认为罗宾是鸟吗？”

    克拉拉：“这需要更多数据才能判断, 你的理论很新奇，可是在没有足够观测数据的情况下，我们谁也不能说罗宾一定是人。”

    亚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他应该早点出门, 在哥谭的夜里找一找义警和罪犯，而不是等到一个把罗宾当做毕业论文方向的研究生冒失地敲开自己的门。

    克拉拉随口问：“博士，阿尔弗雷德是你的学生吗？”

    布拉克：“学生？”

    克拉拉：“就是你说的那个以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名字命名的年轻人。我刚才听到你们打电话了，你叫他来哥谭, 不是吗？”

    亚瑟：“……是的，我想，阿尔弗雷德是我的学生。”

    他用了过去式。

    克拉拉没有在意这点，她说：“听起来这位阿尔弗雷德先生已经毕业了，韦恩庄园的管家也叫阿尔弗雷德，和你一样是英国人。”

    一个新的入手点出现了。

    亚瑟：“是的，他毕业了。”

    是的，他毕业了，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

    亚瑟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但没有说出来。

    克拉拉第一次和第二个人一起进行夜间观测，她尝试了布拉克博士进行一些“small talk”，这是克拉拉不擅长的领域。

    秉持着不擅长需要多加练习的态度，克拉拉接着说：“我来哥谭是参加了黑腹滨鹬迁徙的联合调查项目，但其实是为了罗宾。我来自德国巴伐利亚的慕尼黑，在维尔茨堡大学读研究生。”

    亚瑟咳嗽了两声：“我在牛津上的学，本科，硕士和博士。”

    克拉拉认真地进行社交互动：“听起来很棒！我曾经去过牛津，不过是去旅游。”

    亚瑟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牛津的天气。

    “哥谭和英国挺像的，总是在下雨。”

    “哇，真是有趣的见解。”

    克拉拉一板一眼地进行练习，找到合适的人练习不容易。

    提姆早上很困，克拉拉不忍心打扰他休息，达米安神出鬼没，迪克在布鲁德海文工作，杰森在外面住，很少回庄园。

    还有布鲁斯，布鲁斯是一个练习正确社交的好对象，但是他也总是有事情。

    克拉拉：“听起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在来到哥谭前，我相信你肯定在别的大学担任过教职，阿尔弗雷德是你在哪里认识的？”

    亚瑟试图忽略喉头的血腥气。

    现在是十月，将近十一月了，他的身体状况应当是不错的。

    但又提到了美/国。

    亚瑟：“弗吉尼亚。”

    他只说了一个词。

    克拉拉：“我没有去过弗吉尼亚……天啊，布拉克博士，你咳嗽得很厉害，而且嘴角还有血，我们应该去医院了。”

    “你的健康状况非常异常。咳血是多种严重疾病的临床症状，必须立刻进行医学检查。”

    克拉拉语速很快，但是也没有很快，英语不是她的母语。

    “不，缺德，我真的……”亚瑟试图辩解，他从风衣口袋拿手帕擦掉血迹，努力想挤出一个“我很好”的笑容，但这个动作反而让他又轻咳了一声。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用手帕的人！

    克拉拉顺便在心里惊讶了一下，她的口袋里只有手帕纸而没有手帕。

    “没有商量的余地。”

    “约翰！布拉克博士需要立即去最近的医院急诊。请安排一下。”

    约翰：“明白，缺德小姐。车就在楼下。”

    和上一次暂时离开观测点去帮红头罩赶企鹅一样，约翰安排两个保镖留在天台守着设备，自己带剩下两个护送克拉拉和布拉克去医院。

    亚瑟几乎是被克拉拉和约翰架着下了天台，塞进了车里。

    后座椅很舒适，几乎能和亚瑟自己的车相媲美了。

    但是他心里很不舒服。

    总不能对一个关心他健康状况的年轻学者使用魔法或者格斗技脱身吧！

    “我没事……”

    车辆驶向哥谭综合医院，车内气氛尴尬，克拉拉试图用她理解的方式让气氛轻松一点，也试图暂时让吐血的人闭嘴。

    她决定来点长篇大论。

    那么，就从这位英国学者的背景出发吧。

    “布拉克博士，你之前提到弗吉尼亚。”她开口说，“那让我想起了美国独立战争的历史。你知道吗，虽然我的专业是鸟类学，但我对历史也很感兴趣。那场战争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从宗主国到独立国家，这个过程充满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激烈的冲突和……嗯……代价。”

    这代价可太大了。

    亚瑟绝望地想。

    他放弃挣扎了。

    亚瑟·柯克兰猛地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全新的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滴落在他的风衣上。

    “天啊！博士！”克拉拉吓了一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纸巾递过去，“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严重！约翰，请再快一点！”

    亚瑟·柯克兰眼前发黑，感觉自己的肺和喉咙都在燃烧。

    不能去医院。

    任何一项化验结果都会证明他不是人。

    “没……没事……”他虚弱地摆摆手，声音嘶哑，“只是……老毛病……一到下雨天就……”

    他胡乱编造着借口，感觉每说一句话，就有一把刀子在划拉肺泡。

    他不会在自己的血液里窒息而死的。

    因为还会复活。

    克拉拉咬着嘴唇，她不相信老毛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你必须进行全面检查。”

    克拉拉想要说肺结核，支气管扩张，甚至是肺部肿瘤都有可能表现为咯血。

    但是不能。

    她对英语没有掌握到那个地步。医学英语对克拉拉来说太专业了。

    “你会说德语吗，布拉克博士？”

    亚瑟点了点头，很高兴换了一个话题。

    于是克拉拉立刻用德语说：“肺结核，支气管扩张，甚至是肺部肿瘤，都有可能表现为咯血。”

    她开始列举各种可能性，每一个医学名词都让亚瑟感觉自己的旧伤又被戳了一下。

    终于，车辆冲进了哥谭总医院急诊部的入口。约翰迅速下车办理手续，克拉拉则坚持扶着虚弱的德克斯·布拉克走进急诊室。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混乱且屈辱的。

    抽血，拍胸片，问诊。

    亚瑟不得不用尽毕生演技来应付医生的询问，坚称这只是天气引起的旧疾复发，并拒绝了一切住院观察的建议。

    他唯一的坚持就是：“给我开点强力止咳药，我要出院。”

    最终，也许是看他除了咳血外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医生勉强同意了。亚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脸色比进去时还要苍白。

    “我再也不想靠近这个地方。”

    亚瑟说。

    克拉拉没有反驳，但是坚持让约翰先送布拉克博士回他的住处，然后她们再返回天台上的观测点。

    车停在亚瑟临时租住的公寓楼下。

    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冰冷的毛毛雨。

    “谢谢你，缺德，”亚瑟有气无力地说，只想立刻冲上楼泡一壶滚烫的红茶来安抚自己受伤的身心，“今晚……很特别。”

    “确保按时服药，博士，”克拉拉认真地叮嘱，“如果有任何不适，立即回医院。我的号码你有。”

    亚瑟点点头，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走进了公寓楼。

    克拉拉看着他消失，这才松了口气，对约翰说：“我们也回去吧。”

    在走之前，她捡到了一只红胸脯的小鸟。

    “哦，一只知更鸟，这是一只罗宾鸟。”

    观鸟47

    “其实不是罗宾鸟。”

    克拉拉找了一个纸盒安放这只黑毛红胸的小鸟，没有加热垫，她找了一个矿泉水瓶灌上热水，用毛巾裹上给小鸟保温。

    克拉拉的公寓里面并没有以上四只鸟。

    因为它们实际上是同一种鸟。

    这是一只美洲知更鸟，也可以叫罗宾，但学名是旅鸫。

    思乡的英国人在北美大陆发现了这种与知更鸟长相类似的小鸟，并把它命名为美洲知更鸟。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要打电话给哥谭动物园，他们的鸟类馆会有罗宾的一个位置。”

    克拉拉说。

    等到这只美洲知更鸟从应激状态恢复后，要是它是健康的，克拉拉会把它放生，要是有残疾，她会联系哥谭动物园把小鸟送过去。

    克拉拉开始分析今天晚上的罗宾视频。

    她心不在焉。

    十分钟后，克拉拉宣布：“我要叫你罗宾，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罗宾了。”

    布鲁斯有他的蝙蝠侠。

    达米安有他的罗宾。

    克拉拉也应该得到一只罗宾。

    虽然她的生活状态不适合养宠物，一只小鸟可不能跟着飞机在全球飞来飞去，但她打算找机会让达米安和罗宾认识一下，离开哥谭前，把罗宾托付给达米安。

    “感谢布鲁斯。”

    克拉拉是唯物主义者，但是此刻她衷心地感谢布鲁斯。她决定向布鲁斯祷告一下。

    “感谢布鲁斯·韦恩，他与一位富有的女性共同诞育了达米安·韦恩，一个善良的，热爱小动物的男孩，假如没有达米安的存在，我不敢收养我的罗宾，它是一只勇敢的小鸟。像任何一只野外勇敢生存的小鸟一样勇敢。”

    克拉拉最后说：“鸟门。”

    和布门或者米门比起来，还是鸟门比较合适。

    勇敢的罗宾甩出了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克拉拉稍微向后一仰，让它飞过去。

    它撞在了克拉拉的水杯上。

    只能用两个指尖把它捏起来，它太小了。

    “这是一个小鸟镖。”

    小鸟镖开始发出红光。

    然后，在克拉拉的手指间爆炸了，碎片小的看不见，只有微微的一点冲击波。

    “这是真的罗宾？”

    克拉拉大吃一惊。

    然后她发现眼前多了一根极细的绳子，另一头连在水杯的把手上。

    嗖的一下。

    不是飞过来了。

    是用一把超级迷你的钩爪枪荡过来了！

    克拉拉捏着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又看了看稳稳落在桌面上，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仿佛在等待检阅的黑色小鸟。

    一只会使用微型高科技装备的……美洲知更鸟？ ！

    这完全颠覆了她所有的生物学知识。

    工具的使用，尤其是如此精密的，需要预判和瞄准的投掷物和钩爪枪，远远超出了任何已知鸟类的智力范畴。

    这甚至不是拟态或者模仿，这是理解和应用！

    而且是谁给罗宾制造了这些精密的小鸟镖和钩爪枪？

    只有一个答案。

    蝙蝠侠！

    它就是蝙蝠侠的罗宾！

    它是蝙蝠侠罗宾的雏鸟！

    好吧，罗宾派对是不现实的。

    克拉拉冷静下来了。

    她花了五秒钟时间冷静。

    然后，克拉拉小心翼翼地靠近桌子，避免任何突然的动作惊扰到这个小家伙。

    她拿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同时按下录音笔的开机键。

    准备好这些后，克拉拉开始记录。

    “观测对象：暂命名'罗宾'，一只疑似具有超高智力和工具使用能力的旅鸫。观察记录一：对象展示出投掷微型飞镖及使用微型钩爪装置的能力。飞镖具有延迟爆炸特性，钩爪缆绳材质未知，强度极高……”

    它抬起一只小爪子，快速地对着镜头招了招爪。然后，它猛地向后一个小跳，展开翅膀，在她堆满资料的桌面上快速跑了几步，以一个对于小鸟来说非常帅气的滑铲动作，精准地将一支桌面上的笔推回了笔筒里。

    笔飞起来，在空中甚至做了一个720度的转体，最后完美地插进笔筒。

    克拉拉：“酷！”

    现在，有必要给罗宾一个专用摄像头了。

    克拉拉确信这就是蝙蝠侠罗宾的幼年形态。

    她太兴奋了。

    这一切得到的太容易以至于像是假的。

    克拉拉梦幻地说。

    她想要分享一下自己的发现。

    “史蒂芬，我救助了一只罗宾！真正的罗宾！会用钩爪枪和飞镖的罗宾！”

    搅局者很高兴自己收到这条消息时正蹲在滴水兽上休息，不然她害怕自己从半空中摔下去。

    蝙蝠侠对通讯器进行了一点小改造，让克拉拉的消息能直接接入通讯器，但是仍然让她以为自己是通过普通的社交app和家人们聊天。

    “真正的罗宾？”

    迪克吗？

    可是迪克在布鲁德海文！

    现任罗宾达米安？

    蝙蝠侠把他禁足了，他今天不该在外边！

    史蒂芬妮发消息：“他受伤了吗？”

    克拉拉：“没有，他看上去很有活力，我想，这的确是一只雄性。”

    搅局者快要晕过去了！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她需要蝙蝠侠的帮助！

    天啊，一只雄性！达米安是一只雄性！达米安在克拉拉的公寓里！

    “他……他有多大？！”史蒂芬妮颤抖着手指发出信息，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需要确认这是不是达米安。

    克拉拉那边很快回复，还附带了一张照片：“体长约20厘米，翼展约30厘米，体重估计在70克左右。非常标准健美的旅鸫体型。”

    照片上，一只黑毛红胸的小鸟正神气活现地站在一本厚厚的鸟类学专著上，一只小爪子还踩着一个橡皮擦，仿佛那是它征服的雪山。它的眼神锐利，甚至带着点达米安特有的那种睥睨感。

    史蒂芬妮盯着那张照片，大脑彻底宕机了。

    70克？ 20厘米？

    这他妈连达米安的一条胳膊都不是！这是真的鸟啊！但什么样的鸟会用钩爪枪？ ！

    “ B ！ B ！出大事了！紧急情况！”史蒂芬妮几乎是对着通讯器尖叫起来，也顾不上频道里还有谁在听了，“克拉拉！克拉拉捡到了一只鸟！一只会玩钩爪枪和飞镖的鸟！她以为那是罗宾的雏鸟！等等，照片发给你了……它看起来……它看起来真的好他妈像达米安那个臭屁的样子啊！”

    通讯器那头是短暂的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响起了蝙蝠侠低沉到极致，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同样剧烈情绪的声音：“描述细节。”

    罗宾对史蒂芬妮引发的风暴一无所知。它对克拉拉的录音笔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正用它的小喙“笃笃笃”地啄着麦克风防风罩，偶尔还抬起头，对着克拉拉发出模仿录音笔提示音的“嘀嘀”声。

    克拉拉被它逗笑了，暂时把分享喜悦的念头放到一边。

    她需要为这位尊贵的小客人准备一个更合适的住所。

    她找来个更大的储物箱，铺上柔软的旧毛巾，小心翼翼地将还在发热的温水瓶放在角落。她又找来个小小的瓶盖，洗干净，倒上一点清水。

    “好了，临时住所。”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看向桌上的小鸟：“罗宾，该休息了。”

    小鸟歪头看着她，跳了几下，似乎理解了“休息”的意思。但它没有飞进箱子，而是突然振翅，精准地飞到了克拉拉的头顶上，用小爪子抓了抓她的头发，然后舒舒服服地窝了下来，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咕噜声。

    克拉拉整个人僵住了。

    一只……真正的罗宾……把她当成了栖木？

    “好吧，”她对着空气，用气声轻轻说道，“或许你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

    她小心翼翼地、像头顶顶着世界上最易碎的古董花瓶一样，慢慢地挪到电脑前，试图继续工作，但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她能感觉到那小爪子的轻微压力，能听到它细微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它温暖的体温透过发丝传来。

    这太超现实了。

    而窝在她头发里的罗宾，看上去很满意这个新位置。它开始用喙轻轻梳理克拉拉的头发，仿佛在给自己整理羽毛。

    就在这时，克拉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布鲁斯发来的消息：“克拉拉，听说你救助了一只小鸟？需要我让阿福送一些专业的鸟类护理用品过去吗？或者，是否需要我过来看看？”

    克拉拉眨了眨眼。

    消息传得真快，她只告诉了史蒂芬妮，看起来史蒂芬妮肯定立刻分享给了家人。

    布鲁斯应该是在表达关心。

    她给布鲁斯回信息：“谢谢，但目前看来它非常健康活泼，有点过于活泼了。它似乎对电子设备很感兴趣。”

    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忍不住分享她的喜悦：“布鲁斯，我想我可能发现了罗宾的雏鸟。真正的罗宾。”

    发送。

    不过叫阿福过来也太奇怪了。现在克拉拉已经知道阿尔弗雷德是把八岁的布鲁斯抚养长大的可靠管家了，但是对这样一位亲人一般的老管家，难道不应该让他在六十岁的时候享受完整的睡眠吗？

    蝙蝠侠看着屏幕上那条信息，又看了看搅局者传过来的那只小鸟踩着橡皮擦的嚣张照片，按住了自己的额角。

    迪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充满了抑制不住的笑声：“B……它……它真的挺像罗宾的，你不觉得吗？尤其是那种'我征服了这座山'的气质……”

    杰森笑得打嗝：“是啊，老头子，这可是最罗宾的罗宾了。”

    提姆拼命忍着笑：“蝙蝠侠，我们看到的是你最喜欢的罗宾吗？

    达米安的咆哮声差点把通讯器给震碎：“夜翼！我要杀了你！父亲！这一定是红头罩和红罗宾的阴谋！某种可耻的仿生机器鸟！让我去处理掉它！”——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罗宾（人）：Teen Titans Go！

    罗宾（鸟）：Go到了晋江同人宇宙（本文）

    罗宾（鸟）的起源在TTG第一季中亦有记载，罗宾（大少）由于想要超能力捉了一只罗宾制造了一场实验室事故，导致罗宾得到了迪克·格雷森的基因并且学会了使用钩爪枪和小鸟镖（不是蝙蝠镖，就是小鸟镖）根据作者咕的观测， TTG大少抓的不是一只知更鸟（学名红胸鸲），而是一只美洲知更鸟（学名旅鸫）

    很遗憾没有人成功猜中阿尔会做什么，但是今天营养液总该破2000了吧[菜狗]

    第35章

    罗宾的状态很棒。

    不过它没有黄色和绿色的毛, 只有红色和黑色的。

    克拉拉想到了另一个义警，在萤火虫袭击韦恩酒店的那个晚上，蝙蝠侠和罗宾在犯罪现场和萤火虫搏斗, 而红罗宾与搅局者在外面救人。

    红罗宾是黑红配色的。

    难道说这其实是一只红罗宾的雏鸟而不是罗宾的？

    退一步说, 美洲知更鸟和红罗宾的构词法更像, 都在“Robin”前添加了形容词。

    这是一个修辞学现象。

    克拉拉不确定地想。

    她记下来, 打算问问布拉克博士。在捡到罗宾后，布拉克的理论看似已经不成立了, 但除了罗宾还有红罗宾, 没准克拉拉的罗宾其实是红罗宾。

    在向布拉克博士提问前，克拉拉先把自己的猜测发给了布鲁斯。

    “我想也不一定是罗宾, 它可能是红罗宾的雏鸟。”

    哥谭和布鲁德海文的各个角落再次响起义警们的笑声, 每个人都很高兴，连禁足在庄园里的达米安都笑了。

    蝙蝠侠的下颌线都舒展开了，蝙蝠女咬着嘴好不发出过于奇怪的笑声，搅局者一边怪笑一边在天上飞来飞去,夜翼在布鲁德海文咧开嘴喝了好多夜风，罗宾兴奋到拿着园艺剪刀帮阿福修剪花园里的灌木丛。

    红罗宾没有笑。

    红罗宾笑不出来。

    红罗宾狠狠殴打罪犯。

    布鲁斯接着给克拉拉发消息：“你说到了钩爪枪和飞镖，但是一只小鸟怎么会在身上藏这些东西呢？”

    克拉拉回复：“什么？布鲁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认识蝙蝠侠啊。”

    蝙蝠侠：……

    显而易见，克拉拉把这只鸟当做了罗宾。

    或者红罗宾。

    蝙蝠女：“我倾向于认为它是基因工程改造的生物，应该不是机械鸟。”

    蝙蝠侠：“我同意。”

    红罗宾：“我们应该去克拉拉的公寓确认她的安全。如果那只所谓的罗宾是炸弹或者别的什么,我们很难及时赶过去。”

    蝙蝠侠制止罗宾：“不，罗宾，你待在家里，昨天晚上, 你的行为很不恰当。”

    便士一：“需要我过去吗，蝙蝠侠？”

    蝙蝠侠：“我会亲自过去。”

    布鲁斯：“家里有面包虫干，也许小罗宾想要来一点夜宵。它可能受了伤，克拉拉，它可能很饿，我把鸟食和保温箱给你送过去吧。”

    克拉拉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谢谢你，布鲁斯。”

    半个小时后，布鲁斯按响了克拉拉的门铃。

    “欢迎，布鲁斯，快来看看我们聪明的罗宾，它将来一定会成为蝙蝠侠最棒的助手。”

    半个小时前刚刚脱下蝙蝠战衣的布鲁斯嘴角抽动，任凭罗宾跳到了他的头上。

    “我带了保温箱，如果它生病了可以用。还有一个鸟笼，看，我已经把鸟玩具装好了，罗宾会喜欢它的新家的。”

    克拉拉兴致勃勃：“我正在试图分析它的工具储存原理。它的飞镖和钩爪枪是从哪里来的？它的羽毛下有某种生物工程学意义上的隐藏口袋吗？还是说它掌握了某种小范围的物质传送技术？”

    布鲁斯伸出手，小鸟从他的头上落下来，他能感受到两只细小的鸟爪带来的压力。

    从外表来看，这是一只鸟。

    一只眼神过于灵动，过于拟人的鸟。

    “这就是……红罗宾？”布鲁斯谨慎地使用着克拉拉刚发明的新称呼。

    “只是假设之一。事实上我给它取名叫罗宾，”克拉拉严谨地回答，“它的配色模式确实更接近红罗宾的制服。我正在考虑联系布拉克博士，讨论一下命名学上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罗宾注意到了布鲁斯放在桌上的密封袋。它的小脑袋猛地转过来，黑亮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装着面包虫干的袋子。

    下一刻，它动了。

    它不是飞过来的。

    而是像一道微型闪电，精准的从布鲁斯的手臂弹到桌子上，两只爪子牢牢抓住袋子，鸟喙咬住密封条。

    撕拉。

    密封袋打开了。

    布鲁斯愣住了。

    这速度，精准度……这绝非凡鸟！

    假如给它正确的训练，没准真的能当罗宾！

    克拉拉没有愣住，她之前见过罗宾是怎么玩小鸟镖的了。

    “嘿，放松点，布鲁斯，这可是蝙蝠侠的罗宾预备役啊，蝙蝠侠无所不能。”

    不，蝙蝠侠想，蝙蝠侠也是有所不能的。

    比如，蝙蝠侠不能训练出一只会玩飞镖和钩爪枪的知更鸟。

    他看着罗宾。

    罗宾把脑袋钻了进去，叼出一条肥硕的面包虫，仰头一吞，然后发出了一声极其满足的响亮的叫声。

    这声欢呼清晰响亮。

    布鲁斯半小时前舒展的下颌线瞬间再次绷紧，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紧。

    迪克的欢呼声仿佛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有点熟悉了。

    罗宾没理会布鲁斯的震惊。它饿坏了，把脑袋又埋进袋子里，开始一条接一条地疯狂吸入面包虫干。

    每吃几条，就抬起头满足地拍拍翅膀，发出各种细微的，但明显是在模仿某种电子音效或人类语言的古怪声响。

    克拉拉在一旁录像：“布鲁斯，坐下吧，要是你吓得摔倒了，我可能没法立即把你扶起来。”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太阳xue在突突直跳。

    他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布鲁斯伸出手，试图将面包虫干袋子拿开。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袋子的瞬间，罗宾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闪过极其拟人化的警惕的情绪。

    它丢下嘴里的半条虫干，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一跳，同时抬起一只爪子从胸前的绒毛里，抽出了一根比牙签还要细小的，闪着寒光的金属短棍。

    它熟练地将短棍在爪间转了一圈，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防御性的战斗起手式。

    布鲁斯的脑子里也嗡了一声。

    那根微型短棍的两端，猛地弹射出两道蓝光。

    一根适合鸟爪掌握的微型卡里棍。

    布鲁斯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大脑仿佛被这道微型的蓝色色能量光芒劈成了两半。

    克拉拉尖叫了一声，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狂喜：“能量武器！它的羽毛下真的藏有高科技装备！这证明了它绝对是罗宾的生物学后代！它继承了他的战斗本能和武器偏好！”

    她看向布鲁斯，眼神灼热，仿佛在寻求认同：“布鲁斯，你认识红罗宾！它是不是就是用这种武器的？！你看！它对你是如此警惕，这一定是蝙蝠侠训练出的防御反应！它把你当成了潜在的威胁！”

    潜在威胁。

    对罗宾来说，布鲁斯或许是一个潜在威胁。

    一个小时后，布鲁斯去继续他的夜生活了，而蝙蝠侠站在蝙蝠电脑前等待报告。

    冰冷的荧光屏上显示着一份足以让任何生物学家掀桌子的基因比对报告。

    右边的样本，来自蝙蝠数据库里的夜翼，迪克·格雷森。

    进度条跑完了，结果清晰得刺眼。

    “相似度达到80% ，人与家鸡的基因相似度可以达到65% ，和旅鸫不可能更高。在人类基因的部分，相似度达到了惊人的99.9%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蝙蝠侠问的是罗宾。

    不长羽毛那个罗宾。

    “意味着夜翼成为了基因改造工程的样本？”

    蝙蝠侠：“是的，克拉拉的鸟笼里有一只长羽毛的夜翼。”

    随后，蝙蝠侠按下了通讯器的全频道按钮，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罕见的古怪语调。

    “所有人，报告情况并待命。我有一个……发现需要同步。”

    频道里立刻传来几声确认的嘀嗒声。

    “蝙蝠侠，什么事？我这边刚搞定一伙走私犯。”

    夜翼的声音很轻快。

    蝙蝠侠直接将那份基因比对报告投射到了每个人的屏幕上。

    死一样的寂静。

    足足过了五秒钟。

    “哇哦。”迪克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所以，克拉拉捡到的……从遗传学上来说，真的是我的鸟？”

    “这不可能……”红罗宾喃喃自语，“人类和鸟类的基因以这种嵌合方式，呃，以这种方式嵌合在一起，这违背了所有分子生物学知识。”

    “但它确实发生了，小红，”芭芭拉打断他，所以，那只小鸟会格斗术，用微型装备，还会夜翼的欢呼 是因为它从基因上就是个迷你的，长着羽毛的迪克？ ”

    “它的卡里棍是蓝色的！”斯蒂芬妮兴奋地补充道，仿佛这是什么关键证据，“和迪克现在的颜色一样！这说明它的基因表达是最新版本的！”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80%！它几乎就是我儿子！”迪克在布鲁德海文的屋顶上笑得直不起腰，“B！你必须把它带来给我看看！我要教它后空翻！”

    “绝对不行！”布鲁斯和达米安异口同声地吼道——

    作者有话说：终于破两千营养液啦[撒花]

    加更奉上[撒花]

    第36章

    第二天清晨, 克拉拉打开鸟笼，把罗宾放到外出笼里。

    这两个笼子都是布鲁斯夜里带来的，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大半夜从庄园里跑出来只为了给自己送东西。

    克拉拉认为自己需要给布鲁斯送一份礼物, 表示他是一位很称职的父亲。

    不过, 对自己来说, 布鲁斯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了。

    “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克拉拉对着装着罗宾的外出笼说, “我们去哥谭大学鸟类研究所的实验室。那里有DNA测序仪,可以让我弄清楚你的秘密。”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手机响了。

    是提姆打来的电话。

    “早上好, 克拉拉。”

    “早上好，提姆。你坐直升机去上学了吗，还是自己开车去的？注意安全。”

    提姆：“谢谢。我今天请假了, 不准备去学校。”

    他不给克拉拉插话的机会,很快地抛出自己想聊的话题：“听说你昨晚有个惊人的发现。布鲁斯告诉我了，罗宾，对吧？”

    克拉拉并不意外消息传得这么快,韦恩家的沟通效率一向很高。

    这个家庭的关系很和睦，不然不会她刚告诉史蒂芬妮一分钟，布鲁斯就发消息过来询问情况。

    “是的，提姆。我正打算带它去哥谭大学的实验室做一些初步分析。”

    “哥谭大学？”提姆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挑剔, “研究生预约使用的通道非常拥挤，出结果至少要一周以后。”

    克拉拉停了两秒钟。

    果然，提姆补充：“我有个朋友在哥谭大学。”

    克拉拉没有深究提姆的朋友，她想哥谭高中生有在哥谭大学上学的朋友再正常不过了，和其他大学不大一样，哥谭大学最大的招生群体是哥谭本地的精英学生。

    提姆继续说：“克拉拉，我对罗宾很好奇。让韦恩科技的生命科学实验室来接手怎么样？我们可以提供最高规格的隔离检测舱，最快的全基因组测序服务，并且优先处理样本。今天送样，明天你就能拿到初步报告。”

    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

    “但是……这有什么利润吗？”克拉拉把外出笼放在地上，“我想罗宾的项目肯定没有在韦恩科技立项，也很难为公司带来利润，而且这属于私人请求，不符合实验室的流程吧？”

    提姆激动起来：“克拉拉！别忘了韦恩科技也是私人的。而且如果能证明罗宾是蝙蝠侠罗宾的雏鸟，我们会在分子生物学的历史上留下名字的！”

    克拉拉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你是对的，提姆，我会去的。”

    提姆：“太好了！克拉拉，流程我发给你了。”

    通话结束后，克拉拉重新提起装着罗宾的外出笼。

    罗宾由韦恩科技来处理无疑是更优解。

    能更快得到答案，也更安全。

    她改变了路线，前往韦恩科技的总部。

    按照提姆发的流程交出了罗宾。

    罗宾好像不是很喜欢陌生环境，它一直在发射小鸟镖，把外出笼里弄得噼里啪啦的。

    临走前，克拉拉弯腰对罗宾说：“不要担心，罗宾，我明天就来接你。

    手背一阵轻微的刺痛，克拉拉低头，发现一个小钩子挂在手上，而罗宾趴在外出笼的内壁上凄凄惨惨地哀叫。

    “我知道你会是最勇敢的罗宾，不要害怕。”

    最勇敢的罗宾被转运到了蝙蝠洞，装进了观察箱。

    箱子里有栖木，小水盆和一碟满满的面包虫干。

    蝙蝠侠正站在观察箱前，面色凝重。他的身边，红罗宾已经就位，罗宾今天不在，蝙蝠侠态度强硬地要求罗宾今天必须上学。

    不可以！

    韦恩庄园里不能再有罗宾了！

    罗宾过多大危机！

    “扫描显示其羽毛下存在多个微型的，结构不明的非生物质量点，”提姆报告道，“能量读数同样异常，但无法确定来源。结构分析显示其骨骼和中空结构符合鸟类特征，但肌肉密度远超同类。”

    观察箱里的罗宾在吃饭。

    吃它的虫子。

    仿佛是要化悲愤为食欲。

    迪克·格雷森的脸突然在蝙蝠电脑的屏幕上弹出来，整个屏幕都是他的脸：“布鲁斯，让我看看它！它喜欢面包虫吗？它是不是超级可爱？”

    “安静，夜翼，”蝙蝠侠命令，目光没有离开那只小鸟，“红罗宾，开始采样。羽毛，血液，口腔拭子。动作要快，要轻。”

    “收到。”

    克拉拉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有摸鱼，兢兢业业地处理黑腹滨鹬的迁徙数据，像一个真正普通的研究生一样。

    一个小时后，克拉拉认为自己应该休息。

    休息时间可以去看看德克斯·布拉克博士。

    他的理论虽然被罗宾的出现暂时证伪，但关于红罗宾与美洲知更鸟的命名问题，或许他仍有见解。

    克拉拉花了十分钟时间走到了文学院的办公楼，然后又花了三分钟找到布拉克的办公室。

    门关着。

    她敲了敲，没有回应。

    克拉拉又敲了敲：“布拉克博士？”

    门开了，是一个年轻人，或者说，从外貌来看，是一个年轻人，毕竟不能否认他是和布拉克一样33岁还像大学生的人。

    “我是先生的助理霍华德，抱歉，女士，布拉克博士今天请假了。”

    “他在医院吗？”

    克拉拉感到意外，昨天看他那么坚决地拒绝住院，她还以为布拉克会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更清楚一点，看来他最后还是进医院了。

    “我不太清楚，女士，”霍华德文质彬彬地说，“先生有一些紧急的私人事务要处理，归期未定。”

    克拉拉：“谢谢你，霍华德，替我向布拉克博士问好。”

    她也没有想到助理竟然用“Sir”来称呼布拉克，没准这个英国人有个爵位，考虑到他在牛津上的学，这点的可能性很大。

    霍华德说英式英语，估计是他的私人助理，从英国带过来的。

    之后，克拉拉给布拉克发了封邮件，询问他的健康状况，并希望在他方便时讨论一下“命名学的修辞现象”。

    中午还是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克拉拉有一点想念阿福的手艺，她决定以后每个周末都回韦恩庄园住。

    和上一次在食堂吃饭一样，克拉拉试图在社交软件上找到好看的东西，也像上一次一样，她失败了。

    哦，不，也许，不完全失败了。

    “独家：布鲁西宝贝再遇桃花劫？神秘金发美女勇救首富于车轮之下！”

    克拉拉念出标题。

    这是一篇绘声绘色的报道，布鲁斯·韦恩的豪车今天上午在市中心疑似因雨天路滑险些失控，一位恰巧路过的，名叫艾米莉·琼斯的金发美女，以惊人的力量举起来韦恩的豪车。

    没什么意思。

    克拉拉用叉子按着薯角在牛排的酱汁里滚了一圈。

    又是一条花边新闻。

    等一下？

    以惊人的力量举起来韦恩的豪车？

    报道中写这位琼斯小姐“以女运动员的力量和敏捷救下了布鲁斯·韦恩”。

    “女运动员举不起来汽车。”

    克拉拉点评道。

    她自己以前就是女运动员。

    照片上，布鲁斯正被一位身材高挑，金发耀眼，笑容极具感染力的美女扶着胳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感激。

    克拉拉叉子上的薯角掉回了盘子里。

    不是因为这条新闻，是因为布鲁斯刚刚发了一条消息。

    “亲爱的克拉拉，我的女儿，今天晚上，我邀请了可爱的艾米莉来庄园作客，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家里吃饭吗？”

    五秒钟过后，消息弹窗自动消失了。

    克拉拉点开聊天窗口：“是的，我会去的。”

    晚上，家族成员陆续到场。

    再次超出了克拉拉的预料，她没有想到大家都那么关心布鲁斯的新恋情，连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都骑着摩托车赶回来了。

    “我的车去保养了，”迪克解释说，“所以我只能骑着摩托车来。”

    而且杰森也在，他上回来庄园还是翻窗户进来的，这一次居然光明正大从门里进来了。

    斯蒂芬妮和提姆挨着，他们在同一个平板上戳戳画画，芭芭拉在和迪克耳语，达米安抱着手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杰森靠在他的椅背上。

    “这是布鲁斯第一次带女友回家，对吧，迪克？”

    杰森开口了。

    迪克抬头：“是的，的确如此，你说得对极了。”

    杰森：“我从来没想过老头子有一天会带女友回家。”

    说布鲁斯带猫女回家都比带女友回家有可信度。

    但是考虑到艾米莉·琼斯能举起一辆车，没准她和猫女还真是一类人。

    克拉拉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问：“为什么这是布鲁斯第一次带女友回家？”

    芭芭拉善意地说：“可能是因为她举起来了一辆车吧。”

    很神奇的是，艾米莉·琼斯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居然难得地把韦恩家的所有成员聚在了一起，克拉拉感到惊奇。

    克拉拉决定要来，不止是她想吃阿福做的晚餐和小甜饼，还因为她实在想看看徒手举起一辆汽车的人。

    克拉拉：“你们觉得她会不会是氪星人？”

    达米安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声音：“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没听说过哪个地球人可以徒手举起一辆车。”

    迪克发挥了长兄的作用，他严厉地对达米安说：“Language，小D！你不应该说一位女士是外星人。”

    虽然迪克也觉得徒手举起一辆车的人型生物不可能是地球人。

    杰森：“我们马上就知道了，不过琼斯小姐的头发的确和超女一样。”

    他们走进来了，手挽着手走进了餐厅，克拉拉没有看布鲁斯，只看艾米莉。

    她的金发颜色很浓很亮，比史蒂芬妮还要亮得多，修剪得短短的，碎发用银色的星星发卡别起来，两只蓝色的眼睛像两颗蓝色的星。

    艾米莉·琼斯小姐个子很高，比迪克和提姆要高，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她很精细地化了妆，但是克拉拉认为这个妆容不如不化。

    这个妆简直就像是在隐瞒什么东西。

    她看看芭芭拉和史蒂芬妮，惊讶地发现她们竟然对艾米莉·琼斯奇怪的妆容没有任何表示，再看迪克他们，也是一样的面色如常，达米安还是一贯的臭脸。

    至于说布鲁斯，布鲁斯彻底被艾米莉·琼斯迷住了。

    克拉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阿福，他用一条雪白的餐巾包裹着酒瓶，正在为琼斯小姐斟酒，从他脸上，更是看不出来什么了。

    布鲁斯开口了。

    “孩子们，这位是艾米莉·琼斯小姐，我的女友。”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

    “艾米莉，介绍一下，左起第一位是理查德·格雷森，是我的第一个养子，他现在在布鲁德海文的警局工作。你可以叫他迪克。”

    艾米莉脸上扬起一个活力四射的笑：“嗨，迪克！”

    布鲁斯：“这是克拉拉·缺德，我的女儿，她是在德国长大的，目前在哥谭大学参与一个项目……克拉拉，你研究的那种小鸟是什么来着？”

    克拉拉：“黑腹滨鹬的迁徙。”

    布鲁斯：“是的，是黑腹滨鹬，克拉拉，这是艾米莉。”

    她们彼此打了个招呼。

    艾米莉的声音有点男性化，很像一个刚结束变声期的大男孩。

    认识过韦恩家的所有成员后，艾米莉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梦想是拯救世界……吗？

    啊，原来耶鲁大学的学生，就是这个样子啊。

    克拉拉想。她想到了莱纳德他们，果然，他们和艾米莉是很有共同之处的，不愧都是从常春藤高校毕业的呢。

    虽然拉杰什是在英国剑桥读的书而非美国，不过也差不多。

    又是一顿诡异的晚餐。琼斯小姐的餐桌礼仪无可挑剔，就算是英国女王来了也不能说什么，达米安对此好像很惊讶，但是包括克拉拉在内的其他人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她的知识很渊博，尤其对美国历史和政治的细节信手拈来，仿佛亲身经历过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

    很关键的一点，她不是布拉克博士那样的古板人士，和史蒂芬妮聊得热火朝天，这两个年龄相近的金发女孩几乎第一次见面成为了知己。

    艾米莉对流行文化知道的比克拉拉要多得多。

    最让克拉拉困惑的是她的食量。

    她已经吃完了两份开胃菜和三份主菜，并且正在认真考虑要第四份主菜。

    她的胃仿佛连接着一个异次元空间。

    “耶鲁的考古学一定非常耗费体力。”

    克拉拉忍不住评论道。她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都觉得举起一辆车是正常的事情，明明在饭前他们还很疑惑的。

    她说着，又轻松地单手接过阿尔弗雷德递来的，装满食物的一个大圆瓷盘。

    “非常感谢你，潘尼沃斯先生。”

    “都是我应该做的，琼斯小姐。”

    克拉拉看向阿福。

    他微笑着注视自己。

    阿福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

    可是克拉拉真的觉得很不对劲啊。

    迪克，芭芭拉，杰森，提姆和史蒂芬妮似乎完全被这位谈笑风生的女士吸引住了，和她从独战聊到冷战，从印第安的头骨聊到中东的难民，又聊到新电影和新歌，还有明星的新恋情。

    而布鲁斯，布鲁斯始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新女友，似乎觉得完全正常！

    克拉拉完全插不上话，她又看向达米安。

    达米安的脸越来越臭，仿佛闻到了什么变质的东西。

    克拉拉认真地闻了闻，餐厅里的气味一切正常。于是她又从头盘菜开始回忆了整顿饭的菜单，没有任何东西可能变质了。

    达米安还是臭着一张脸。

    还是在为罗宾的事情生气吗？

    克拉拉想不通。

    晚餐接近尾声，阿尔弗雷德端上精致的甜点，是一盘高高的白巧克力香草蛋糕。

    布鲁斯突然放下了酒杯。

    他转过身，深情地凝视着身旁正在喝奶油蘑菇汤的艾米莉，握住了她那只没拿勺子的手。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什么。

    克拉拉认为，布鲁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将要呼叫蝙蝠侠把艾米莉抓走了。

    “艾米莉，”布鲁斯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充满了布鲁西宝贝式的真诚和一点恰到好处的冲动，“今天上午，当你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车旁，像一位真正的英雄一样……我就知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艾米莉眨了眨她那涂着过量蓝色眼影的眼睛，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布鲁斯继续道，他的演技足以拿下奥斯卡，“但有些人，你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你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你充满了活力、勇气和……真实。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真实？

    克拉拉没听懂。

    布鲁斯知道这个人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吗？

    “艾米莉·琼斯小姐，”布鲁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大得足以闪瞎人眼的钻石戒指，“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余下的生命，都充满你的阳光。”

    达米安被可乐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气的。

    迪克猛地捂住了嘴，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泪花。

    杰森吹了声口哨，开始鼓掌。

    斯蒂芬妮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兴奋地抓住了提姆的胳膊。

    提姆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了。

    芭芭拉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掐了一下迪克的手。

    被求婚的艾米莉·琼斯小姐，看起来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发展。

    她看着跪在眼前的布鲁斯，又看了看那枚戒指。

    她兴奋地差点直接跳起来，一把拉起布鲁斯，给了他一个足以勒断普通人肋骨的拥抱。

    克拉拉的目光从布鲁斯幸福的脸上，移到艾米莉那激动得要散发星条旗光芒的面容，再到达米安快要呕吐的表情，最后落到阿尔弗雷德身上。

    老管家面露微笑，只是在她看过来时，极轻微地对克拉拉摇了摇头。

    克拉拉还是不明白。

    这场求婚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肯定不是布鲁斯的一时冲动。

    它要么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要么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哦，不，克拉拉想通了，艾米莉·琼斯一定是个非常危险的外星罪犯，为了配合蝙蝠侠逮捕她，布鲁斯以身入局，冒着被车撞死的风险吸引艾米丽的注意，然后一天内向她求婚，把这个外星逃犯栓在哥谭。

    是的，一定是这样。

    伟大的布鲁斯——

    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亚瑟的助理霍华德姓什么？

    提示一：本家没有设定霍华德的姓氏，这是本文的私设

    提示二：霍华德的祖父在二战时期是英国间谍

    提示三：阿福曾经是MI5的特工（此处采用tas设定）

    第一个答对的发红包[狗头叼玫瑰]这个应该很好猜了[菜狗]

    第37章

    韦恩庄园的喧闹持续了很久, 全家人都聚在起居室里。

    迪克已经开始和杰森讨论在哪里举办婚礼，史蒂芬妮和提姆在用平板电脑浏览婚纱款式，甚至连芭芭拉都似乎沉浸在一种感动的氛围里,她在和卡珊德拉打视频电话。

    除了达米安,韦恩家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婚礼中。

    克拉拉问达米安：“你感觉如何？”

    达米安：“我不会让这个可疑的女人成为庄园的女主人。”

    克拉拉：“你有这个能力吗？”

    达米安沉思。

    达米安从博古架上拿起一把克拉拉以为是做摆设的长刀：“我去把那个女人砍成两段。”

    达米安冲刺了。

    克拉拉拦不下他。她惊恐地看着达米安握着那个华丽的镶嵌各色宝石的刀柄冲向艾米莉·琼斯,雪亮亮的刀刃上一抹绿痕,不是铜锈，它亮得能映出来达米安的眼睛。

    然后,艾米莉·琼斯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很自然地从达米安手里拿走了长刀，好像不是刀尖冲着她似的。

    “真是一把好刀, 达米安, 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艾米莉耍了个刀花，“谢谢你！”

    达米安脸绿了，和他晚饭时盘子里的绿叶菜一样绿。

    然而，无人在意达米安的脸绿了。

    就好像除了克拉拉, 其他人都变成色盲了。

    克拉拉：“达米安，你的脸绿了。”

    达米安的脸更绿了。

    迪克走过来说：“小D，对你的姐姐友好一点, 也对布鲁斯的未婚妻友好一点。这样不好。”

    达米安怒视着他：“用不着你管。”

    于是迪克走过去和杰森与提姆一起, 三个大男孩一起高高兴兴讲起来“恶魔崽子笑话”。

    达米安出去生闷气了。

    一分钟后，他回来了。

    “跟我来，克拉拉。”

    “好吧。”

    两个人出去了。

    在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前,克拉拉始终注视着被众人簇拥着，正举着那颗大钻石对着灯光傻笑的艾米莉·琼斯，和一旁嘴角含笑的布鲁斯。

    如果布鲁斯是在执行帮助蝙蝠侠逮捕外星逃犯的秘密任务，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 太投入了。除非……这种蒙蔽本身就不是自然发生的。

    这位琼斯小姐拥有某种精神控制或情感操纵的能力，所以才能让所有人在短时间内对她产生强烈的好感和信任，甚至让布鲁斯做出求婚这种极端行为。

    克拉拉做出了一个假设。

    一个能解释所有异常的假设。

    强大的力量，巨大的食量，以及这种诡异的人际亲和力。

    达米安急切地说：“父亲不正常。”

    克拉拉：“我看出来了。”

    达米安叹气：“你待在这里，不，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克拉拉：“这是家庭聚会，为什么我要去自己的房间？我应该和其他家人一起待在起居室。”

    达米安脸色不好看，说话语气也很严肃：“听着，克拉拉，你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那个艾米莉·琼斯一看就不正常！

    她肯定拥有和毒藤女一样的能力，显然，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被迷惑了。

    达米安准备去蝙蝠洞换上罗宾制服带上武器出来，蝙蝠侠之子将拯救韦恩庄园。

    达米安：“这很危险。”

    克拉拉：“好吧好吧，我去我自己的书房读文献吧。”

    她对家庭聚会这一类的东西不怎么感冒。克拉拉习惯了两个人的小家，还不太适应这种热烈的氛围。

    小书房离起居室很远，达米安估计了一下距离，自认为自己有能力在波及书房前把情况解决。

    他需要万能腰带，和万能腰带里的解毒剂。父亲和其他人都中毒了。达米安想。

    他确信自己将全家人从一个金发版毒藤女的手中拯救出来后父亲会同意让罗宾（鸟）给自己当罗宾。

    克拉拉本来是想要去小书房的，但是她临时改了主意，自己的电脑和平板都没带，小书房没有这些，但是可以用书房的公共电脑。

    书房外间的灯亮着，里间是布鲁斯的私人书房，克拉拉不打算深究他是不是在里面。

    可以确定的是，韦恩庄园书房的公共部分有人在。

    克拉拉没进去，她绕到了隔壁房间，然后翻窗，犹豫了一下，没有藏进花坛，只是踩在花坛边缘上。

    克拉拉不想踩花，不过这个季节的话，踩一踩也没有什么问题。

    总之克拉拉没有踩到花坛里面去。

    她蹲下来。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窗帘虽然没有完全拉拢，但什么也看不见。

    1001。

    1002。

    1003。

    克拉拉在心里默数。

    数到六十，灯灭了，始终没有一点声音。

    十秒后，灯又亮了。

    这回有声音，窗帘缝隙里也能看见人影了。

    她看到布鲁斯倒了两杯酒，也可能是姜汁汽水，也可能是可乐，将其中一杯递给艾米莉。

    “你知道吗，艾米莉，”布鲁斯的声音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传出来，“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想要安定下来。”

    “哦，布鲁西，”艾米莉喝了一大口，声音依旧洪亮，“生活总是充满惊喜，对吧？”

    布鲁斯嗯了一声。

    “就像你，白天是花花公子，晚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晚上说不定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呢？”

    这不算是什么惊人的秘密。

    克拉拉心想，但凡琼斯多看看新闻，就知道布鲁斯晚上和蝙蝠侠过夜。

    她听到布鲁斯轻笑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的秘密就是……遇见你之后，我才觉得也许哥谭需要的不仅仅是黑夜里的恐惧，也许它也需要一点……阳光？就像你一样的阳光……”

    克拉拉起来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对！阳光！英雄！这才是最重要的！”她顺势追问，试图将话题引向更危险的方向，“所以，你是不是也认识某些黑夜里的朋友？比如那只大蝙蝠？我看新闻经常说他。”

    来了！克拉拉屏住呼吸。

    老情人和未婚妻。

    蝙蝠侠和艾米莉·琼斯。

    “蝙蝠……哦……他……他其实……”

    这一段听不清。

    布鲁斯的声音又低又含糊。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克拉拉听到餐车的声音，应该是阿尔弗雷德。

    “抱歉打扰，布鲁斯老爷，琼斯小姐。你们需要点心吗？”

    老管家的声音很平稳。

    “哦！太好了！谢谢你，潘尼沃斯先生。”

    艾米莉的注意力立刻被点心吸引了过去，她兴奋地转身去拿小蛋糕。

    趁着这会艾米莉转身，克拉拉探了探身子。

    就在艾米莉·琼斯转身背对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说话的那一两秒钟内，布鲁斯消失了。

    克拉拉猛地瞪大了眼睛。

    仅仅一次心跳的时间，窗帘投下阴影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然后，从阴影中迈步出来的，不再是穿着西装的布鲁斯·韦恩。

    是蝙蝠侠。

    克拉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

    布鲁斯呢？

    蝙蝠侠从哪里出来的？

    他为什么在这里？

    没等她理清思绪，蝙蝠侠已经动了。

    他扑向艾米莉，大概要擒拿住她。

    艾米莉·琼斯在蝙蝠侠碰到她的前一刹那，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又异常灵巧的姿势猛地一矮身，堪堪躲过了擒拿。

    她手里的蛋糕飞了出去，奶油蹭在了她的皮夹克上。

    “什么？”她惊呼道，转过身。

    蝙蝠侠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不过艾米莉好像也不需要喘息。

    蝙蝠侠可以打败一个徒手举起一辆车的人吗？

    等等，如果蝙蝠侠在一秒钟内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他就住在韦恩庄园里！

    蝙蝠洞就在韦恩庄园！

    罗宾和蝙蝠侠都会住在蝙蝠洞里！

    不过蝙蝠洞的地理位置这个问题还是先放一放吧。

    艾米莉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她没有格挡，也没有反击，以一种滑稽的大幅度的后仰和下腰动作，再次惊险地避开了。

    她在书房有限的空间里闪转腾挪，动作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却又总是能在最后一刻躲开蝙蝠侠的攻击。她撞到了椅子，碰倒了小摆设，嘴里还不停地大呼小叫。

    “嘿！冷静点！Bat！”

    “我是好人！自己人！”

    “谈谈！我们可以谈谈！我热爱和平！”

    蝙蝠侠保持着沉默，和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势。

    克拉拉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蝙蝠侠在攻击布鲁斯的未婚妻，为什么呢，因为发现了她的异常，还是单纯因为艾米莉是布鲁斯的未婚妻？

    布鲁斯刚才就在那里，然后蝙蝠侠出现了。

    布鲁斯……

    蝙蝠侠……

    这两个形象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重叠。

    就在这时，蝙蝠侠一记精准的扫腿，终于逼得艾米莉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随后，他的一只膝盖顶在她的背上，一只手将她的手臂反剪，另一只手握拳，悬停在半空，离艾米莉很英气的脸只有不到十厘米。

    蝙蝠侠：“Who are you”

    蝙蝠侠居然不知道艾米莉是谁，蝙蝠侠怎么可能不知道艾米莉是谁，布鲁斯隐瞒了艾米莉的存在吗？

    但是布鲁斯今天上午才认识艾米莉，如果说蝙蝠侠认为自己应该知道艾米莉是谁，岂不是证明了蝙蝠侠对布鲁斯的每一个行程都了如指掌？

    信息太多了。

    但是新闻报道上说艾米莉举起了一辆车，蝙蝠侠的质量不可能超过一辆车……

    克拉拉再次探头。

    攻守易位。

    现在是蝙蝠侠在下面了。

    艾米莉：“听着，蝙蝠侠，我不想把你弄伤，我们是站在一边的，相信我……”

    蝙蝠侠：“你为什么要装扮成女性？”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落到他的超短裙上。

    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不应该因为艾米莉总是穿超短裙就在自己扮演艾米莉时穿超短裙。

    阿尔弗雷德张开嘴：“其实，我是阿尔弗雷德，我不是艾米莉。”

    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为阿尔弗雷德争取了一秒钟的时间。

    也为克拉拉争取了一秒钟时间。

    克拉拉没有再站起来，她蹲在窗台底下，悄悄把手机举起来，连着按了好几次拍摄键。

    蝙蝠侠是一种外表类人的高度智慧生物。

    这是今晚的最新结论。

    拍到的照片前所未有的清晰。

    虽然手机是克拉拉的所有设备中最普通的，但是今天晚上的拍摄条件却是最好的。

    不像蝙蝠，它是直立行走的。

    但是关于蝙蝠侠的发声器官，还需要进一步探究，一般人可能会把低沉的喉癌嗓音当做变声器效果，但是克拉拉向来考虑很周全。

    万一它不是变声器，而是一个通过连接蝙蝠侠脑电波来把它的思维用电子合成的英语表达出来的机器呢？

    蝙蝠侠是露下巴的。

    也就是说，蝙蝠侠的嘴，是裸露在地球的空气里面的。

    恰巧，蝙蝠侠在韦恩庄园的书房，不在黑夜。

    克拉拉站起来，打开录像。

    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太容易被发现了。手机摄像头更容易隐藏。

    蝙蝠侠：“你不应该冒用这个名字。”

    阿尔弗雷德：“我就叫阿尔弗雷德，这是我的……前监护人取的名字。阿尔弗雷德·F·琼斯，艾米莉是另一个我。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艾米莉，艾米莉就是我。”

    蝙蝠侠：“你对迪克他们做了什么？”

    好问题。

    克拉拉想知道。

    阿尔弗雷德：“我进行了呼吸和心跳的动作，然后对他们说了话。”

    一个狡猾的回答。

    在蝙蝠侠思考的同时，克拉拉也在思考。她意识到布拉克博士曾经提起过一位“以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名字命名的年轻人”，而且提到他的频率很高。

    可是耶鲁大学位于康涅狄格州而非弗吉尼亚，虽然它们都是最初的北美十三州之一。

    蝙蝠侠：“你究竟是谁？”

    阿尔弗雷德：“我在军队里待过几年，之后做过摇滚歌手，当了一段时间的赛车手，在那之后我成为了一家汉堡店的店员……”

    假如蝙蝠侠不是被钳制的那个，他这个时候会用钩索把嫌疑人绑起来起强迫他蹦极，可是现在这个方法失效了。

    一来，他们在韦恩庄园的一楼，二是蝙蝠侠无法正面对抗阿尔弗雷德。

    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听阿尔弗雷德把他做过的所有职业说了一遍。

    最后，阿尔弗雷德终于说：“在我从白宫辞职后，我觉得无聊，所以去耶鲁大学读书。”

    蝙蝠侠：“你在白宫从事什么工作？”

    阿尔弗雷德欢快地说：“当然是总统的历史学顾问！我们喜欢一边吃麦当劳一边讨论问题！”

    蝙蝠侠：“你几岁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问句。

    其实没必要问的，但是总要做一点什么吧。

    他不可能是19岁。

    阿尔弗雷德：“我十九岁，你可以测骨龄。”

    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

    蝙蝠侠的口型能完美对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也就是说，蝙蝠侠是自主发声的。

    它甚至和氪星人一样可以说人话！

    和人类非常接近。

    很接近了。

    书房里传来一声惨叫，是阿尔弗雷德的。

    “你偷袭我！”

    “蝙蝠侠，我猜到了你需要帮助。”

    一个新的变声器。

    一个新的声音。

    克拉拉的手机摄像头再次对准了窗帘的缝隙。

    不等她的视频录好，蝙蝠侠开口。

    “罗宾，我没有解开你的禁足令。”

    罗宾可以说话。

    罗宾可以和蝙蝠侠一样说话。

    它难道不是罗宾的雏鸟吗？

    罗宾：“但是你需要帮助，蝙蝠侠。她有问题。”

    蝙蝠侠：“准确来说，是他。”

    克拉拉的手抖了一下。

    蝙蝠侠：“出来。”

    罗宾：“谁在哪儿？”

    罗宾提着武士刀飞扑过去，他心里隐约猜到了是克拉拉。

    克拉拉放下手机：“嗨。”

    罗宾的刀刃上有几滴血珠滑下来，一滴滴在花坛里，还有两滴挂在刀刃上。

    就这个体态来看，罗宾就算不是人，也是类人的外星人。

    布拉克博士的理论是正确的，而鸟类学学者们的理论是错的。

    克拉拉·缺德选择相信了一个错误的理论，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她笑了笑。

    这在克拉拉的计划之内，而且一个星期就验证这点，也不是坏事。

    她还有黑腹滨鹬的项目做保底，毕业论文是没有问题的，往好处看，之后也没有必要晚上出去观察罗宾了……

    可是她昨天发现的罗宾算什么？

    平行宇宙是鸟的罗宾吗？

    阿尔弗雷德继续大声呼痛：“你居然从背后用刀捅我！好疼啊啊啊啊！”

    蝙蝠侠忽略这个聒噪的声音。

    “缺德。”

    克拉拉失望地说：“你不是蝙蝠，罗宾也不是鸟。”

    罗宾冷哼一声：“我当然不是。”

    克拉拉：“是的，我猜到了，你不可能在一天之内长出翎羽又在一天之内掉光所有的羽毛。”

    罗宾：“总之我不是鸟。”

    蝙蝠侠的面具上嵌着白色的护目镜，看不见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什么地方。

    蝙蝠侠：“你不该在这里。”

    克拉拉理直气壮：“这里是布鲁斯的家，作为布鲁斯的女儿，我来参加家庭晚餐是很正常的事情。”

    蝙蝠侠：“我是说，你不应该躲在窗户底下。”

    克拉拉：“艾米莉不正常，我本来只是想来书房用电脑的，但是我不放心艾米莉和布鲁斯独处，你来到后，我想我可以对布鲁斯的安全放心了，所以打算离开，但是罗宾来了，我的研究对象是罗宾。”

    罗宾：“TT.”

    克拉拉若有所思：“我不知道罗宾会像个不良少年一样弹舌。”

    蝙蝠侠：“所以你一直躲在窗台下面。”

    罗宾：“蝙蝠侠，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蝙蝠侠：“缺德，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她认认真真地按年龄大小一个个问下去。

    罗宾冷漠地打断克拉拉：“我确保他们是安全的。”

    克拉拉低下头打量矮小的罗宾：“每一个？”

    罗宾：“是的，每一个。”

    克拉拉：“我必须走吗？”

    罗宾：“必须离开。”

    蝙蝠侠：“这里会很危险，克拉拉。”

    克拉拉：“好吧，谢谢你，蝙蝠侠，谢谢，罗宾。”

    蝙蝠侠：“庄园里除了书房都是安全的。”

    克拉拉：“再见，蝙蝠侠，再见，罗宾。”

    蝙蝠侠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嘴角扬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

    “抱歉，我这回没法送你回去。”

    克拉拉：“是的，蝙蝠侠，你被这个生物压得动弹不得。”

    罗宾已经两分钟没有说话了，在蝙蝠侠与克拉拉对话的时候，他用钩爪枪抓住了阿尔弗雷德，奋力把他从蝙蝠侠的身上拉开。

    阿尔弗雷德纹丝不动。

    克拉拉停顿了一下：“你们需要帮助吗？”

    蝙蝠侠与罗宾一起说：“不需要。”

    然后，蝙蝠侠缓了缓：“我会呼叫红罗宾来帮忙。”

    罗宾心想红罗宾来不了，他害怕被魅惑的他们会出事，把所有都结结实实捆起来了。

    蝙蝠侠：“他一分钟就会到的。”

    提姆肯定很快会来支援。

    一分钟时间过去了。

    红罗宾没有出现。

    但是阿尔弗雷德依然在哀嚎他很疼。罗宾甩了一个蝙蝠镖让他更疼。

    蝙蝠侠：“我来呼叫蝙蝠女。”

    克拉拉：“也许我可以帮助你，蝙蝠侠。”

    第二个一分钟过去了。

    蝙蝠女也没有出现。

    罗宾默默把一分钟前甩出去的蝙蝠镖从阿尔弗雷德身上拔了出来。

    罗宾：“闭嘴。”

    克拉拉：“琼斯先生，你愿意从蝙蝠侠先生身上先下来吗？他看起来快被压断气了。”

    阿尔弗雷德：“是蝙蝠侠先打我的，我说的都是真话！罗宾还试图对我刑讯逼供！”

    罗宾冷冰冰地甩出第二个蝙蝠镖。

    克拉拉：“你不愿意从蝙蝠侠身上下来？”

    罗宾的刀架到了阿尔弗雷德脖子上。

    阿尔弗雷德安静了一瞬：“我会复活。”

    罗宾：“说的好像谁不会复活一样。”

    蝙蝠侠：“罗宾，不要踩我。”

    克拉拉：“是的，罗宾踩在蝙蝠侠的肩膀上，这个姿势显得他更加高大。”

    罗宾：“闭嘴！克拉拉，我说过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回你自己的房间！”

    他好像有点恼羞成怒了。

    克拉拉：“我可以拍拍阿尔弗雷德吗？”

    阿尔弗雷德：“我不反对。”

    克拉拉拍了一下阿尔弗雷德的背，看到他的皮夹克和衬衫都被武士刀划开了，但里面应该血肉模糊的身体却只有一道粉红色的新伤疤。

    而且伤疤的颜色越来越淡，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褪淡消失了。

    克拉拉留下了一个定位脚环，本来是给黑腹滨鹬的，但是克拉拉趁机把脚环夹到了划烂的皮夹克上，假装它是一个装饰物。

    “我这就走，罗宾。”——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阿尔弗雷德（尖叫：痛痛痛罗宾下手也太狠了吧

    亚瑟（冷漠：需要我提醒你的伤已经愈合了吗

    如果认真打架的话，阿尔应该打得过老爷，但是他不能还手hhh，本来就行事诡异被怀疑，要是把老爷打了就更说不清了[吃瓜]

    第38章

    克拉拉很伤心。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这么伤心。

    仿佛？

    如果自己拿不出比知道罗宾不是鸟更令人伤心的事情证明罗宾不是鸟是最令人伤心的事情,那么罗宾不是鸟就不是也不可能是最令人伤心的事情。

    因为，罗宾不是鸟带来的影响只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方向被否定了，只是自己暂时的一点学术野心破灭了。

    如果这种事情都是人生中最令人伤心的事, 也就可以证明自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克拉拉想要回忆一下其他不好的事情, 她发现自己记不太清了, 记忆里面都是很好的事情。

    “是的，我很幸福。”

    克拉拉又开心起来。

    既然这样，罗宾是人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克拉拉没带电脑，得回到自己的公寓后才能看到定位信息。

    她拿起房间里的座机电话：“阿福？”

    对面还是阿福很专业的声音。阿福很安全的话，迪克他们应该也会安全的。

    “克拉拉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先生站在蝙蝠电脑前, 看了一眼蝙蝠侠，看了两眼罗宾，看了三眼被蝙蝠侠蒙上眼睛带来的客人。

    那位客人同样叫阿尔弗雷德。

    克拉拉：“没什么事情,阿福，今天的晚饭很好吃，谢谢你，我打算回我的公寓去了,再见。”

    阿尔弗雷德：“再见，克拉拉小姐，路上小心。”

    克拉拉的公寓离韦恩庄园不算近，但哥谭深夜的交通顺畅得像被蝙蝠侠清理过一样。她自己的车要到下周一才办完手续提车，现在开的还是布鲁斯的一辆车。

    克拉拉把车窗摇下一半，让带点城市尘埃味的夜风吹进来。

    很凉。

    很冷。

    她又把车窗升上去了。

    十月份哥谭的晚上让人潇洒不起来，如果想保持舒适的温度，要戴帽子，但是在这个风速下，帽子估计立刻就被吹走了。

    所以开窗是不可行的，克拉拉关上窗户后甚至考虑了一会儿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考虑的结果是需要开空调，不过座椅加热还用不着，这项功能留着十二月份再用吧。

    她的心情很平静。

    克拉拉对自己说要保持平静的心情。

    一个理论被证伪，意味着另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理论即将开始构建。

    “这更像是一种收获，而非损失。”

    虽然收获是别人的，损失是自己的。

    但总归还是一种收获。

    回到公寓，她首先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这套公寓里没有咖啡机，克拉拉也不打算买，反正她喝咖啡只是为了提神，不是为了品味咖啡的香气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接着她想要给约翰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不用来了，以后都不用来了，观测项目结束了。

    观测项目的确结束了。

    今天晚上，克拉拉见到的一切都能充分证明罗宾不是鸟，既然罗宾不是鸟，她也没有继续研究的必要了。

    啊，不过还有另外一个罗宾。

    早上时送到韦恩科技总部做检测的那只聪明小鸟。

    目前已知的义警中，蝙蝠侠不是蝙蝠，罗宾不是鸟，搅局者和红头罩是人。

    还剩下蝙蝠女和红罗宾。

    观测不必结束。

    现在可以改变目标了。

    克拉拉给约翰发消息说今晚观测暂停，他可以休息，不用上班。

    她要追踪放在阿尔弗雷德·F·琼斯身上的定位器，晚上不能出去。

    半个小时后，克拉拉看到屏幕上一个光点在地图上有规律地闪烁着。

    位置是韦恩庄园。

    这在意料之中。

    那位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显然和蝙蝠侠与罗宾还有的聊。

    或者，用“聊”这个词可能过于文明了，鉴于他们之前的互动方式。

    她调出光点的移动历史记录，一直在韦恩庄园。

    蝙蝠洞就在韦恩庄园。

    毋庸置疑。但是鸟类定位脚环的精度不足以确认蝙蝠洞具体位于韦恩庄园的哪个部分。

    起码，自己关于蝙蝠洞位置的猜测是正确的。

    当时，阿福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态度模糊地说了一通关于“ bedcave”而非“ bat cave”的话。

    潘尼沃斯知道吗？

    单从表面上来看，克拉拉认为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不知道。

    但是她清楚自己在通过行为判断一个人时有多么不准确，可是从逻辑上来推断，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同时具有了解蝙蝠洞情况和不了解蝙蝠洞情况的理由。

    她把这个问题暂时搁置了。

    很快就是星期六，克拉拉要回庄园过周末。

    到时候再去找吧。

    想完上述所有内容后，克拉拉把手机视频传到平板上，开始复盘信息，并且定了闹钟，每隔十五分钟，她会看一次电脑屏幕。

    光点很固执，一直待在韦恩庄园。

    “两点十五分。”

    克拉拉记录时间。

    这种轨迹对鸟类来说很正常，但对于没有翅膀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这不正常。

    开车离开庄园前，克拉拉特地在车库转了一圈，没有任何陌生车辆。

    没有阿尔弗雷德的车。

    是蝙蝠侠好心到开蝙蝠车送他出来的，还是他发挥了某种超出人类极限的能力？

    克拉拉坐直了身体，放下平板。

    光点停下了。

    克拉拉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德克斯·布拉克博士家的地址。

    布拉克博士。

    来自牛津大学的修辞学博士，哥谭大学文学院的一位副教授。

    他昨天请假没有来工作。

    他前天晚上和克拉拉一起观测的时候吐血。

    更正一下，前天请假，大前天一起观测。

    正是他，最早提出了“罗宾非鸟论”的假设。在没有任何观测数据的情况下，只通过逻辑推理。

    阿尔弗雷德·F·琼斯，一个自称十九岁，在白宫吃过麦当劳，被罗宾捅了一刀还能迅速愈合的非人存在，在凌晨两点半，离开了蝙蝠侠的巢xue，直奔一位研究都市传说的学者家中。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社交访问。

    克拉拉打开保险柜拿出来手枪。当时给布鲁斯报备说自己在枪支用品店时他一点也不高兴，但是克拉拉不觉得布鲁斯会让蝙蝠侠住在自己家里保护自己，而枪支是最简单易行的自保方法。

    提出这个可能性后，布鲁斯给她转了一笔钱，声称自己之前忘记给克拉拉转零花钱是一个极大的疏忽。

    不过克拉拉没有把枪店买下来，也不太明白自己作为一个21岁的成年人为什么还需要布鲁斯的钱。

    来不及想太多了，克拉拉把望远镜也带上，又拿了一个急救包，准备出发去找德克斯·布拉克。

    阿尔弗雷德去找他，是为了什么？

    学术交流？灭口？还是……他们本就相识？

    她没有再多犹豫一秒钟。

    车速比来时快了不少。

    因为克拉拉打给布拉克的电话，他没接。而且提示音显示布拉克没有把手机关机或者静音。

    到了。

    整栋楼只有二楼的一扇窗户亮着灯。

    拉着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克拉拉没有贸然靠近。她先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调整焦距，观察着房屋的轮廓，窗户和出入口。

    一切似乎很平静。

    然后，窗帘被猛地扯动了一下。

    克拉拉心想他们都应该用带子把窗帘栓起来，在韦恩庄园她就是从窗帘缝里看的，现在又是靠窗帘缝。

    紧接着，房子里传来了并不算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清晰可辨的争吵声。

    另一个声音很尖锐的英式英语，的确是布拉克的声音： “笨蛋！放开我的窗帘！谁允许你半夜闯进我家？！我什么都不知道！”

    克拉拉举着望远镜，愣住了。

    亚瑟？

    布拉克博士的名字是德克斯，不是亚瑟。

    克拉拉在思考要不要报警。

    最终她选择了给布鲁斯发消息。

    她答应了布鲁斯要报备。

    接着克拉拉把地址发送给布鲁斯，告诉他自己在这个位置，没有等电梯，直接走上楼梯，按响了德克斯·布拉克的门铃。

    克拉拉耐心地站在门外，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轻轻握住了手枪的握把。

    她的心跳平稳，呼吸均匀，像是在敲布鲁斯书房的门，而不是在凌晨三点闯入一场超自然生物之间的纠纷。

    克拉拉很惊讶自己能做到心跳平稳和呼吸均匀，她以为做不到的，没想到做到了。

    但是为了表现出对布拉克博士担心，也许应该显得更着急一些？

    来不及修正自己的面部表情了，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克拉拉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的金色短发乱蓬蓬的，眉毛也乱蓬蓬的，克拉拉惊奇地发现原来人的眉毛竟然是可以乱蓬蓬的，一般人没有这么浓的眉毛。

    他只穿着睡衣和拖鞋，看起来确实是从床上被吵醒的。

    “缺德？”他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被打扰的不悦，演技堪称精湛，如果克拉拉不是刚刚亲耳听到那场争吵的话，几乎就要信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一把将门完全拉开。

    阿尔弗雷德·F·琼斯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布拉克博士身后，他看起来活力四射，丝毫没有被罗宾捅过刀子的痕迹。

    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也像换了一个躯体。

    那件皮夹克不见了，克拉拉不知道自己的定位脚环是不是被发现了。

    “嘿！是克拉拉！”他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完全无视了布拉克博士试图用胳膊肘捅他的小动作，“快请进！外面冷！”

    布拉克博士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抽气声。

    克拉拉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门内的客厅。

    灯光下可以看到一把倒地的椅子，一本摊开掉在地上的书，以及窗帘的轨道垂下来了一端，一小块布料被扯了下来。

    “晚上好，布拉克博士，琼斯先生。”

    “我监测到放在琼斯先生身上的鸟类定位脚环发生了异常位移，从韦恩庄园移动到了这里。考虑到时间异常，且无法通过电话联系到您，布拉克博士，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前来查看。”

    她给出的理由无懈可击，完全符合一个负责任的研究伙伴和一位关心同事的学者的身份。

    阿尔弗雷德：“哇哦，你给我装了跟踪器！”

    克拉拉：“我想要通过你确定蝙蝠洞的位置，先生。”

    阿尔弗雷德：“其实我发现它了，但是我不准备取下来，因为我也想知道蝙蝠洞的位置。”

    布拉克：“阿尔弗雷德！你刚刚告诉我，你不知道定位脚环挂在皮夹克上的原因！”

    阿尔弗雷德举起双手：“我投降，亚蒂，我只是想看看克拉拉会不会来。”

    “亚蒂？”

    克拉拉重复。

    她问布拉克：“博士，所以你引用的例子是真的？阿尔弗雷德就是美/国？

    布拉克沉默了。

    阿尔弗雷德语调轻快：“是的，就是我，我对蝙蝠侠说的全是真话，但是他不信我。”

    克拉拉放在口袋里的手松开了枪柄，缓缓抽出来。

    面对一个能硬抗罗宾武士刀的国家化身，一把9毫米口径的手枪，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而且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应该不会是罪犯，这样，象征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我明白了，”克拉拉点了点头，“我猜，布拉克博士来自不列颠群岛，不止是来自岛上的人，也来自岛本身。”

    亚瑟狠狠瞪了阿尔弗雷德一眼，后者回以一个无辜的灿烂笑容。

    他侧身让开通道。

    “进来吧，”他说，“我不会让一位女士在凌晨三点吹夜风的。”

    克拉拉从善如流地走进客厅，小心地避开地上那本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硬壳书，以及那把可怜的椅子。

    “请坐，”亚瑟示意克拉拉坐客厅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我是亚瑟·柯克兰，英/格/兰，英/国，联/合/王/国或者UK ，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如果你愿意叫我阿尔比恩，我也没有意见。”

    克拉拉坐下：“你觉得柯克兰先生这个称谓怎么样？”

    亚瑟摆了摆手：“和我刚才说过的，我不介意。”

    阿尔弗雷德：“你可以叫我阿尔弗雷德，琼斯先生是称呼大叔的，而且也太正式了，我觉得我没那么老，这里也不是联合国会议。”

    克拉拉全都记下来了。

    “好的，柯克兰先生，阿尔弗雷德。”

    亚瑟：“缺德女士，你是德国人，是布鲁斯·韦恩的女儿？”

    克拉拉：“是的。”

    亚瑟：“你在研究罗宾。”

    克拉拉再次回答：“是的。”

    亚瑟：“你现在发现了什么，我们需要整合一下信息。”

    克拉拉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也没有查到什么。

    “蝙蝠洞在庄园底下，布鲁斯和蝙蝠侠关系密切。罗宾不是鸟，蝙蝠侠不是蝙蝠，红头罩和搅局者是人。”

    阿尔弗雷德：“这些是我们知道的。”

    克拉拉：“那么，先生们，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亚瑟拿起了沙发上的针线筐，取出来一团毛线，用细细白白的食指尖和中指尖捋出来一根线。他有一个针线筐，针线筐里还有长长的毛衣针。

    “我们可以合作。”

    他拈着一根毛线说。

    阿尔弗雷德：“是的，我们想要治好哥谭，这座城市生病了。”

    克拉拉不解：“如果你说的是空气污染的话，确实是生病了。城市是活的吗？”

    阿尔弗雷德像变魔法一样端出来一壶茶，开始给亚瑟和克拉拉倒茶。

    “啊，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亚瑟看起来没有克拉拉这么高兴。

    “你怎么泡的茶，我没有看到你烧水。”

    阿尔弗雷德：“微波炉。”

    亚瑟把面前那个杯子推远了一点：“我明天把微波炉扔掉。”

    阿尔弗雷德：“所以我们计划渗透到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身边！”

    克拉拉：“而现在，阿尔弗雷德已经失败了，你们想要我去渗透布鲁斯·韦恩？”

    亚瑟：“这是合同，我和阿尔弗雷德会把经费拨给你。”

    克拉拉：“MI6和FBI不听你们指挥吗？如果你们想要渗透韦恩，找一个可靠的特工不比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我更合适吗？”

    阿尔弗雷德解释：“C是局长的代称。”

    亚瑟：“我唯一的助理是霍华德。”

    阿尔弗雷德沮丧地说：“而我什至没有一个助理！”

    亚瑟叹了口气：“简单来说，作为意识体，我们没有太多权利。”

    克拉拉纠正：“我想你说的是权力吧，先生。”

    亚瑟：“权利和权力都没有。”

    阿尔弗雷德点头：“是的，这样更准确。”

    克拉拉把和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开始数零：“哇哦，不过看起来政府给你们的津贴还挺多的。”

    亚瑟按着额头：“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克拉拉，一个人工作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是很难不富裕起来了，另一方面，我们也确实比普通人更多一点机遇。”

    克拉拉：“我懂了。”

    她把合同翻了一遍，大意是阿尔弗雷德与亚瑟雇佣她渗透进布鲁斯·韦恩的家，并且进一步调查布鲁斯和蝙蝠侠的关系。

    “是这样吗？”

    阿尔弗雷德用力点头：“完全正确！你比Batsy聪明多了！他只会把人按在地上问'Who are you'！”

    亚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住了脸。

    克拉拉继续道：“因此，在身份暴露后，你第一时间前来寻找对此可能有研究经验的柯克兰先生。而你们的争吵，源于柯克兰先生可能并未预料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或者。”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他单纯认为你的行动方式愚蠢透顶。”

    “就是最后那个！”亚瑟猛地抬起头，“我告诉过他无数次！循序渐进！收集情报！而不是穿着可笑的超短裙去举汽车然后被罗宾捅刀子！”

    “但这样最快啊亚蒂！”阿尔弗雷德争辩道，“而且布鲁西宝贝很喜欢艾米莉！他都要和她结婚了！我们差点就拿到蝙蝠洞的参观券了！”

    “然后呢？！在他的婚礼上跳出来说'Surprise！我是美利坚化身，现在请蝙蝠侠出来接受采访'吗？！”

    亚瑟停下换了口气。

    “而且你最后也看出来了，韦恩只是假装要求婚！他根本就没上当。”

    亚瑟冷漠地说：“韦恩给你设了一个陷阱，然后你掉进去了，如果不是恰巧有克拉拉·缺德的定位脚环，你这一趟什么都不会得到。”

    阿尔弗雷德托着腮：“也许我精进一下化妆技术就可以成功得到蝙蝠洞的入场券了。”

    克拉拉摇头：“他不会的。布鲁斯对蝙蝠侠占有欲很强，我之前对他说过我想见蝙蝠侠，但是他一直拒绝。”

    她把合同推向阿尔弗雷德那边。

    “抱歉，琼斯先生，我不能接受一份渗透到我父亲身边的聘请。”——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当克拉拉和杰森聊天

    克拉拉：我告诉布鲁斯我在枪支用品店

    杰森（惊恐：什么？！

    克拉拉：然后布鲁斯说我可以买下它

    杰森（倒地不起：

    注：Abi全称Abitur，可以理解为德国的高考[狗头叼玫瑰]

    克拉拉终于发现罗宾不是鸟了，成功扒掉了一层马甲，接下来还要扒真实身份马甲[撒花]

    打滚求评论[爆哭]每天日六我真的很需要支持的[可怜]

    第39章

    五百万美元。

    这笔钱别说是对克拉拉, 就算是对布鲁斯，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更何况这只是基础酬金，如果克拉拉能找到合同上要求的证据, 还有额外的奖金。

    克拉拉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虽然她认识布鲁斯·韦恩还不到一个星期, 但是韦恩一家人对她很好, 她不想作为一个安插进去的“间谍”待在韦恩庄园。

    即使亚瑟和阿尔弗雷德要查的东西和自己要查的东西是完全一致的。

    “啊！说到罗宾！”他声音洪亮,仿佛刚才克拉拉没有拒绝，“我想起来了！他后来还掏了一小块绿油油的石头想怼我脸上！好像叫什么…… Kry…Kryptonite ？”

    亚瑟笑出声来了：“氪石, 他们以为你是氪星人？”

    “对, 就是对付那个穿蓝色紧身衣，会飞的家伙的外星人！”阿尔弗雷德浑不在意地接话, 还挥了挥手, “不过氪石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本Hero可是免疫那种东西的！”

    绿色的矿石。

    对某些超常生物特攻。

    氪石。

    超人。

    现在离开还太早了，虽然时间是凌晨三点，但是离开布拉克博士, 或者说，亚瑟·柯克兰的公寓还太早了。

    和他谈不成蝙蝠侠的合作，还可以谈超人的。

    “克拉克·肯特。”

    克拉拉脱口而出。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同时看向她, 一双绿眼睛, 一双蓝眼睛。

    不像猫的眼睛，虽然小猫的眼睛很大，并且可以是绿色的也可以是蓝色的, 但是亚瑟和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不像猫。

    很漂亮。

    作为非人类来说，他们都很漂亮。克拉拉忍不住走神去想类人的非人类是不是都很漂亮，蝙蝠侠有一个堪称完美的下巴，超人是个无处不好的人间之神。

    “谁？”

    阿尔弗雷德问。

    “《星球日报》的记者, ”克拉拉语速平稳，但思维却在狂奔，“布鲁斯·韦恩的朋友。他们的关系相当密切。”

    她慢慢组织着语言：“不过我在见面后，不怎么喜欢肯特先生，他身上有很重的违和感。”

    亚瑟：“我们可以听听吗，克拉拉？”

    克拉拉：“当然可以。”

    她拿起阿尔弗雷德用微波炉泡的茶喝了一口，心想也许这是会让另一个阿尔弗雷德生气的东西。

    她对亚瑟和阿尔弗雷德讲了肯特老气的西装和眼镜，以及他和超人的关系。

    “我曾经开玩笑说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

    亚瑟攥紧了毛衣针，然后又放开，这他完成这些动作时，针线筐里一团深绿的线团滚到了地上，滚了一地的毛线。

    克拉拉起身想帮忙捡。

    亚瑟：“谢谢，克拉拉，我自己来就好。”

    他蹲下收拾毛线，阿尔弗雷德接着和克拉拉聊天。

    “哇哦！大都会的童子军？”阿尔弗雷德的呆毛一翘一翘的，“这就说得通了。蝙蝠侠和他关系好到了可疑的地步，如果布鲁斯是蝙蝠侠，那他和超人是一伙的就更说得通了！”

    这意味着调查超人的身份，很可能成为揭开蝙蝠侠真面目的另一条路径。相较于警惕多疑的蝙蝠侠，这位人间之神的伪装或许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天衣无缝。

    连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学生都能看破克拉克的不正常。

    亚瑟和阿尔弗雷德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对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了解不多，阿尔弗雷德上次来哥谭的时候，犯罪巷还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而亚瑟则是第一次来哥谭。

    那份被克拉拉推开的针对布鲁斯的间谍合同立刻被人遗忘了。

    一个新的，更宏大的计划蓝图迅速成型了。

    一个针对超人的计划。

    “等下，你们认为克拉克是超人而布鲁斯是蝙蝠侠？”

    克拉拉又喝了一口微波炉红茶，她太惊讶了，虽然尽力用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还是没能完全遮掩住。

    亚瑟：“差不多吧。你和肯特先生有机会见面吗？”

    克拉拉：“有，这周末布鲁斯要办一个宴会，他一定会邀请肯特，因为他要肯特来写报道。”

    阿尔弗雷德：“棒极了。如果你拒绝渗透韦恩庄园，那么总不会拒绝克拉克·肯特吧。”

    克拉拉微笑：“当然不会。”

    布鲁斯的朋友又不是布鲁斯。况且，她不认为这种调查会对克拉克·肯特造成什么损害。

    “所以，”克拉拉重新坐直身体，语气变得如同项目开题汇报，“我们当前的优先目标需要调整。第一步，我们需要获取一块有效的氪石样本，以验证阿尔弗雷德对其免疫的声称，并研究其性质。”

    克拉拉的尖叫声高高地盖过了手机的振动。

    “你是说平行宇宙吗？”

    克拉拉对知识正处在最敏感最崇敬的时候，不会无知到对平行宇宙的发现无动于衷，也不会因为知识过多而对平行宇宙的发现无动于衷。

    “啊啊啊世界上真的有平行宇宙！”

    亚瑟很有风度地说：“是的，克拉拉，世界上有平行宇宙，顺便一提，你已经有美国的气势了。”

    他想说克拉拉和阿尔弗雷德一样吵。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地用了德语。

    阿尔弗雷德见状也改口用德语：“没错，有些世界的我们都是女孩子，有些世界都是猫咪，有些呢，根本没有国家！”

    克拉拉：“你们是怎么发现平行宇宙的，没有人把平行宇宙公布出来吗？”

    克拉拉认真地说：“抱歉，阿尔弗雷德，虽然我的物理水平还停留在大学本科阶段并且会永远停在那里，我还是想听一听理论。”

    亚瑟：“现在我们的话题不是超人和克拉克·肯特吗？怎么突然跳到了平行宇宙啊。”

    阿尔弗雷德手舞足蹈，比划着外星人的样子。

    “屁股痛星人？”克拉拉拿出录音笔，“你们介意我们录音吗？它们的攻击方式是物理性的钳击还是能发射能量束？它们的生态系统和社会结构是怎样的？你们有样本或者影像资料吗？”

    “先生！以及女士！”他用一副能镇住闹哄哄的下议院的口气讲话，“请问我们是否可以把注意力暂时从平行宇宙的屁股痛星人上稍微收回那么一点点，回到我们脚下这个麻烦不断的宇宙，以及哥谭市的具体问题上？”

    克拉拉愣了一下，但她良好的学术素养让她迅速收敛了心神。 “抱歉，柯克兰先生。您说得对。”

    阿尔弗雷德挠了挠头：“哦对，氪石。所以，简单模式，普通模式，还是困难模式？我推荐简单模式！”

    “卢瑟。”

    亚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他显然不想节外生枝。

    “用最合法合规的途径购买。我们需要的是研究样本，不是引发星际纠纷。”

    “没问题！”阿尔弗雷德立刻掏出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我记得我有莱克斯的私人号码……上次在白宫圣诞晚宴上他非要塞给我的……找到了！”

    他兴高采烈地就要拨出去。

    “等一等！”

    克拉拉和亚瑟同时出声阻止。

    亚瑟一把按住他的手机：“笨蛋！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不能在这个时间给一个世界级的商业巨头打电话买一种能杀死超人的放射性矿石！”

    阿尔弗雷德：“你控制韦恩科技吗？”

    克拉拉摇头：“不，不是我。”

    阿尔弗雷德：“那怎么能用韦恩的名义买氪石呢？”

    亚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毛：“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通过……一些特别的贸易渠道，以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壳公司的名义，向莱克斯集团的某个研发部门发出一份询价函。这需要几天时间。”

    壳公司是用来避税的。克拉拉知道这点，但是她很难想象亚瑟还是个企业家。

    注意到克拉拉的眼神，亚瑟摊开手笑了笑：“唐宁街给我的拨款连维护庄园的费用都不够。”

    他看向克拉拉：“至于你，克拉拉，你的任务很明确也很简单。在周末的宴会开始前，你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科学的观察方案。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得到一份邀请函的。”

    完蛋了。

    完罗宾下的蛋了。

    走出亚瑟·柯克兰在哥谭的临时住所，或者说，德克斯·布拉克博士的家，并且婉拒了阿尔弗雷德送自己回家以后，克拉拉拿出手机，发现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都是布鲁斯发的。

    哥谭十月份的风很冷，克拉拉赶紧坐回车里，给家人报平安。

    “没有问题，一切安好，一位朋友夜间突然急症，我去照顾他了。抱歉，布鲁斯，我没来得及再给你发消息，我的错。”

    这是个谎言。

    克拉拉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撒谎。

    但是今晚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布鲁斯知道。

    二者权衡一下，克拉拉还是认为撒谎更容易些。

    回家后克拉拉冲了个热水澡，睡了两个多小时，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睡得不安稳，闹钟响起来时，她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得接罗宾回来。”

    搬出韦恩庄园住的最大好处就是出行很方便，克拉拉开十分钟的车就能到韦恩科技总部，再花五分钟时间，罗宾的外出笼就在她的副驾上了。

    “亲爱的，谁是蝙蝠侠最棒的小助手呀？”

    罗宾在她的手上站着唧唧叫。

    “你是一个好宝宝，比那个人形罗宾好得多的罗宾。”

    克拉拉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摸摸罗宾的头顶，她忽然想到罗宾没有验卡。

    所以她给提姆发了条消息。

    “提姆，你告诉实验室那边需要给罗宾验卡了吗？”

    提姆正在吃早餐，今天阿福做了华夫饼，不是很好吃，但是也不难吃，他边吃边刷手机，结果第一时间收到了克拉拉的消息。

    哦，实验室。

    提姆想。

    克拉拉不知道所谓的实验室就是蝙蝠洞。

    提姆：“放心吧，验性别这么基础的事情肯定做了。”

    事实上，那只罗宾是雄性的。

    但是一般的检测没法这么快出结果，所以提姆没法告诉克拉拉，他只能说实验室在加急，一周后就有结果了。

    克拉拉放心了。

    看看时间，该去学校了，她打开笼门，罗宾很聪明地跳回去。

    “再见，罗宾。”

    到哥谭大学后克拉拉先去餐厅吃早饭，吃的华夫饼，味道很一般，她并不知道提姆早上吃的也是华夫饼。

    整个上午，克拉拉都在分析黑腹滨鹬的卫星追踪数据。

    屏幕上候鸟迁徙的路线图从北极苔原延伸至南美洲海岸。

    这种规律，可预测的自然现象让她感到安心。

    比两个国家意识体让人安心多了，特别是在一个伪装成学者潜伏在大学里面，另一个男扮女装伪装成布鲁斯的女友的前提下。

    下午开完组会后就自由了，一时半会还轮不到克拉拉汇报，她连一个空白的PPT都没有建，在会上神游天外。

    组会的时间是早一点好还是晚一点好呢？

    如果早一点的话，自己可以去超市采购食品。公寓的冰箱里还是空荡荡的。

    要是晚一点结束的话，按照惯例，劳拉·斯特莱克作为教授会点披萨请所有学生吃，这样自己也就不用费心去想晚上吃什么了。

    五点钟，克拉拉又坐到了驾驶座。

    这个时间让她有些纠结，去餐厅吃饭有点早了，去超市买菜再做饭的话，有点晚了。

    克拉拉清楚自己的厨艺水平，她大概要忙活上两个小时才能把一道用半速食食品做的意大利面端上桌子。

    要是干脆去外面吃的话，该选择哪一家餐厅？

    克拉拉感到焦躁不安。

    她对哥谭的餐厅不够了解。

    如果实在做不出决定的话，就去吃连锁的汉堡店吧。

    但是克拉拉也很擅长解决问题，她立马给了自己一个解决方案，打算再思考十分钟时间，如果思考不出来，就去吃楼下那家连锁牌子的汉堡。

    最后，克拉拉对自己说：“我需要一些水果，所以我要去超市。”

    因此她出发了。

    克拉拉推着购物车，目标明确地走向生鲜区。她的购物清单很简单，只有蓝莓而已。

    她计划购买500克的一盒大的，或者250克的两盒小的，可能会买点其他的速食食品。

    就在她专注于比较两盒蓝莓的新鲜度时，一个辨识度很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嘿，克拉拉，你就只买这些？”

    克拉拉抬起头，看见杰森·托德。

    居然在这个天气还只穿T恤。

    克拉拉很佩服杰森的体格，他看起来没有带外套，也就是说要穿着短袖在哥谭晚上的寒风中回家。

    “这些水果符合每日膳食推荐摄入量。”克拉拉客观地回答，拿起一盒蓝莓放进车里，“而且吃起来很方便，我连皮都不用剥。”

    杰森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懒到了晚饭吃牛奶麦片的地步。”

    迪基鸟经常为了加班这样吃，本来杰森是不担心克拉拉也那样做的，因为他看到她时，克拉拉·缺德正在比较两盒同样昂贵的大果蓝莓的区别。

    克拉拉很轻松地说：“当然不会，杰森，牛奶麦片需要刷碗。”

    杰森：“什么？”

    他抓着购物车的推手，好像是害怕车子突然打滑飞出去似的。

    克拉拉重复：“吃牛奶麦片需要刷碗。如果我真的很懒惰，就不会吃牛奶麦片。”

    杰森：“哦。”

    他摸了摸下巴，很高兴下巴没有掉下去。杰森为自己良好的颌关节感到骄傲。

    克拉拉：“那样我会选择点外卖。”

    杰森很勉强地说：“真是一个好主意。”

    克拉拉还在看那两盒蓝莓：“它们的梗都是绿的。但是甜度没法通过外表判断。”

    杰森长叹了一口气：“别说这些了，克拉拉，今天晚上来我的……公寓吃饭吧。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厨师。”

    按照克拉拉的理解，自己的确是个厨师，一个专门做热狗的厨师。不过说到公寓，如果说它是安全屋会更适合，但是对克拉拉，还是把它称作公寓吧。

    克拉拉很惊讶：“真的吗，杰森，我还没有想好要吃什么呢，你太好了，就和布鲁斯一样好！”

    和老头子一样好。

    杰森扯了扯嘴角。

    “谢谢，我想这是夸奖。”

    杰森的公寓在东区。这让克拉拉更惊讶了，韦恩家的孩子居然会住到哥谭东区。她开车跟在杰森的摩托后面，一路越走越偏僻，街头的流浪汉也一个接一个地多起来。

    但是房屋里面的陈设完全看不出是在哥谭犯罪率最高的地方。

    窗台上有几盆长势旺盛的绿萝和多肉植物。客厅一角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书脊大多有翻旧的痕迹。沙发的使用率一定很高，克拉拉能看到贴合臀部的痕迹。

    “你好，沙发。”

    杰森说，然后他往前走，不在沙发前停留。

    克拉拉嗅了嗅：“好香。你在做番茄酱吗，杰森？”

    杰森拎着购物袋径直走进开放式厨房，动作流畅地系上一条深色的围裙，戴上烤箱手套，然后弯腰，拉开烤箱门。

    “事实上是意大利肉酱，没人在家时我不敢用明火，所以是用烤箱炖的。你随便坐就好。”

    杰森·陶德从烤箱中拿出来整整一盆的肉酱，倒在锅里，开小火煨上，趁这会工夫，很麻利地把盆洗出来，然后用另一个锅接水。

    “所以，”杰森背对着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声音混杂在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中，“昨天半夜玩失踪，跑哪儿进行你的鸟类行为研究了？”

    克拉拉抱着手臂。这个问题意料之中。

    “一位学术合作者突发急症，情况比较紧急，我去帮忙了。”

    她重复了早上的说辞，语气平稳。

    杰森哼了一声，没回头，但肩膀的弧度表达了他的不信任。

    “我没看到，事态紧急，杰森，没有人可以一边做空翻一边发消息。”

    杰森大吃一惊：“你做了什么？半夜在哥谭的屋顶做空翻？”

    克拉拉眼神飘忽不定：“哦，那是个比喻，意思是我的大脑在做空翻，杰森，在满地都是血和其他令人惊奇的东西的时候，你很难想到看一眼手机的。”

    满地都是血和令人惊奇的东西！

    杰森感觉一点都不好，和前面那个词搭配起来，他唯一想到的“令人惊奇的东西”就是“炸得稀巴烂的尸块”。

    克拉拉指的是平行宇宙理论，昨天晚上阿尔弗雷德给她写了两张草稿纸简要说明，克拉拉能够看懂一部分，并且相信这个理论是正确的。

    “下次研究前发个消息。省得老头子瞎操心，半夜滴滴答答发信息吵人。”

    杰森没听懂夜里突然发作的急病怎么会和一个超棒的学说有关系。

    “滴滴答答？”

    克拉拉捕捉到这个奇怪的拟声词。

    杰森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我是说他没完没了地发消息，手机响个不停，吵死了。”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摆桌子去。餐具在左边第二个抽屉。”

    “好的。”

    “不过说到给布鲁斯报备，我还没说我在你这里呢，杰森，我给他发一条消息。”

    杰森：“……”——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谢尔顿：你的意思是，在美国的意识体论述平行宇宙理论的时候，我不在场？

    莱纳德：嘿，谢尔顿，你在和谁说话？

    谢尔顿：你没有听见那个声音吗？

    今天来一个打破第四面墙的小剧场，TBBT四人组快回归了[加油]

    第40章

    观鸟57

    五分钟后, 水开了，杰森把一整袋意面笔直地倒进去，再过十分钟, 他把面捞出来, 分别盛在两个大口浅盘里, 再各自浇上两勺番茄肉酱, 拿出刨丝器，嗦嗦嗦刨出纷纷扬扬的奶酪碎, 撒上去。

    最后,杰森抄起一把小剪子，一步迈出厨房,又两步穿过起居室,半步横跨阳台，小心又小心地剪下两片罗勒，一枝莳萝，再一剪刀把莳萝分成两段,清洗后撒在两盘意面上。

    杰森说：“开饭。”

    克拉拉看呆了。

    “你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杰森。”

    杰森：“只是煮面而已，肉酱是提前熬好的。”

    克拉拉：“你太厉害了, 杰森！”

    杰森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只是把现成的东西组装起来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克拉拉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叉子，但没有立刻开动。她非常认真地观察着盘子里的食物。

    均匀裹着酱汁的意面,融化的奶酪，以及作为点睛之笔的翠绿罗勒和莳萝。

    “但你的组装流程优化得非常好。”她严谨地评价，仿佛在分析一个实验流程，“从烧水到摆盘, 几乎没有冗余动作和时间浪费。而且你考虑了色彩搭配和香气的层次感，这超出了单纯喂饱自己的需求，上升到了美学范畴。”

    杰森正卷着一大叉面条，听到这话，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吃个意面而已，别搞得跟做论文答辩一样。快吃，等下凉了。”

    “哦，好的。”

    克拉拉从善如流，开始进食。她吃得很仔细，但是很快。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很好吃，杰森，”过了一会儿，克拉拉再次真诚地说，“酱汁的风味很浓郁，平衡得很好，没有过酸或过腻。香草提供了非常清新的后调。我猜，你一定很用心地炒过番茄膏了。我在意大利看过当地的厨师炒番茄膏。”

    杰森低头吃着面，闷闷地回答：“差不多吧。总得找点事做。而且比外面买的强点。”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不过考虑到这里是美国，你是对的，”克拉拉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一个问题，“你经常这样邀请兄弟姐妹们来吃晚餐吗？”

    “没有。”

    杰森立刻回答，语气硬邦邦的。

    这里是红头罩的安全屋，不是韦恩庄园的会客室。

    克拉拉思考了一下：“你对我的邀请是为了了解关于罗宾的情况，还是昨天晚上的情况？抱歉，更正一下，前天晚上或是昨天晚上的情况？我应该把两个事件都用时间代称的，这样更工整一些。”

    杰森再次被她的理解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解释，只是用力地吸溜了一大口面条。

    “布鲁斯回你消息了吗？”

    他换了个话题。

    克拉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已读，但没有回复。”

    克拉拉对此不感到担心：“这可能意味着他接受了我的解释，或者他正在和另一位女友在一起。”

    杰森嗤笑一声：“还有一半概率是他根本不信，正在……呃……雇佣私家侦探调查附近的情况。”

    克拉拉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放下叉子，碧蓝的眼睛望向杰森：“你为什么觉得布鲁斯会不相信我呢？他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宽容和信任他人的人。”

    杰森拿着叉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该怎么说？

    说，布鲁斯热情地把你留在庄园是因为你妈是个间谍所以他怀疑你？

    蝙蝠侠的儿子是恶魔之子。

    布鲁斯的女儿是……

    杰森第一个想到的词是羊羔。

    但是感觉不太合适。可是和其他人比起来，克拉拉·缺德天真得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浮想联翩，要是布鲁斯当年没有走公园街回家……这很难说是不完美的人生。

    克拉拉打断了杰森的幻想：“杰森，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是我想问问你对于艾米莉的看法。”

    她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能确定。

    艾米莉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假扮的，这点他自己亲口承认了，可阿尔弗雷德并非毫无破绽。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信任他喜欢他，这些人的共同点只有一个。

    他们都是美国人。

    杰森的思绪被猛地拉回现实，眉头瞬间拧紧，刚才那点感伤唏嘘被警惕取代。

    “艾米莉？”他语气变得生硬，“那个差点成了我们后妈的金发……女性？你问她干嘛？”

    杰森用了三秒钟来措辞，最终还是选择了“女性”这个词。昨天晚上布鲁斯和艾米莉出去后，达米安袭击了他们所有人。到了凌晨，布鲁斯说艾米莉·琼斯是男的。

    “只是一种学术上的好奇。”克拉拉同样措辞谨慎，用叉子轻轻卷起一根面条，“她出现得很突然，和布鲁斯的感情进展也快得超乎寻常。而且，她似乎拥有一种异常的人际亲和力。你不觉得吗？”

    “亲和力？”杰森嗤笑一声，放下叉子，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倒觉得她像个踩着高跷的台风，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还把恶魔崽子气得脸都绿了。至于老头子……”

    他耸耸肩：“他对漂亮女人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热情主动的那一挂。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杰森决定隐瞒自己的怀疑。他当然觉得艾米莉有问题，那种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喜欢她的感觉太诡异了。

    晚餐前，杰森就私下调查过，结果一无所获，这本身就更可疑了。可是真见了艾米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把自己一分钟前的戒心全忘了。

    但杰森不打算把这些告诉克拉拉。她已经一头扎进了韦恩这摊浑水，他不想再把她往更深的谜团里推。

    “但迪克，芭芭拉，提姆，还有史蒂芬妮，他们都很快接受了她，”克拉拉指出，“这种高度一致的正面反馈，在统计学上属于小概率事件。除非存在一个强大的共同影响因素。”

    杰森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措辞：“'影响因素'？你听起来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更像是在分析一个气象模式或者病毒样本？”

    克拉拉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只是一个比喻。”她喝了口水，“我只是觉得，也许她用了某种特殊的……香水，或者掌握了高超的心理学技巧？”

    杰森盯着她看了几秒，他觉得克拉拉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怀疑些什么，但她显然不打算全盘托出。

    不过，无论克拉拉知道些什么，她不可能比蝙蝠侠知道的更多。

    “听着，克拉拉，”他向前倾身，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不管你对那位琼斯小姐有什么学术好奇，离她远点。布鲁斯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如果她真的有问题……”

    杰森声音低沉下去：“那也不是你该去碰的。明白吗？”

    这不是建议，几乎是警告。

    克拉拉安静地看着他。

    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 Nein.”

    杰森松了口气，克拉拉是家里唯一的普通人，他们都愿意尽力让她继续“普通”下去。

    “你说什么？”

    杰森猛地把叉子放下，顾不得上面还有刚卷上的一根意大利面。

    “不懂。”

    克拉拉诚实地说。她不擅长撒谎，所以平时从不撒谎。

    “可能是我说的太快了，我说慢一点，”杰森一字一顿地重复，“艾米莉·琼斯很危险，离她远一点，不要参与这件事。这样能明白了吗？”

    克拉拉开始思考。

    克拉拉结束思考。

    “不明白。”

    显而易见，杰森知道的比自己少。应该是自己保护他才对，为什么他要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杰森：“等我一下。”

    他打开冰箱门，舀一把冰块加到水里，喝了一大口冰水。

    “我用德语说一遍吧，用你的母语应该更好理解。”

    克拉拉微笑点头：“谢谢你，杰森，你真好。”

    虽然都是老头子的亲生孩子，但是克拉拉和达米安是两个物种，毕竟一个布鲁西宝贝生的，一个是老蝙蝠生的。

    “艾米莉·琼斯是一个危险的人，我们要远离危险，所以，你要离她远一点。”

    杰森把这句话说了三遍。

    克拉拉：“我有一个问题，我没有对……她产生好感。达米安也没有，对她产生好感的人群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杰森：“什么？”

    他一时想不到任何共同点。

    如果说都是义警的话，达米安没有被干扰。

    如果说都没有韦恩血缘关系的话，布鲁斯被干扰了。

    克拉拉：“你们都是美国人。”

    观鸟58

    “非常感谢你的晚餐，再见，杰森。”

    “我送你吧，天已经黑了，对不熟悉东区的人来说，很危险。”

    危险。

    说实在的，克拉拉觉得自从自己到了哥谭，听到“危险”这个词的频率就大大上升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从德国带来的所有东西，除了自己以外，全都在哥谭被毁了。仿佛哥谭市是一个特别排外的地方，容不下丁点外国的东西。

    克拉拉：“谢谢你，杰森。你需要我的车钥匙吗？”

    杰森：“嗯，给我吧。”

    一路无话。杰森开车很专心，不知道是他选择的路线特别好，还是今晚特别平静，总之回去的路上很顺利。

    杰森一直把克拉拉送到公寓门口：“送到这里肯定是安全的。”

    克拉拉：“谢谢，你对我太好了。晚安，杰森。”

    杰森笑了笑：“晚安，克拉拉。”

    回到公寓后是八点多，克拉拉没想好干什么。

    明天是周六，上午是和拉娜·朗约好上门的时间，下午是空着的。晚上也是。

    今天晚上也是。

    已经证明了罗宾不是鸟，自己再研究下去没有意义，出去也没有意义了。

    克拉拉打开了电脑，不是为了分析录像，是想找个电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看一下。

    手机响了。

    是阿尔弗雷德。

    “你现在方便开视频通话吗？”

    克拉拉回复：“方便。”

    于是阿尔弗雷德的视频电话立刻打通了，她看到背景是亚瑟·柯克兰的起居室。

    “嗨，阿尔弗雷德，你们住在一起吗？”

    阿尔弗雷德闪身让开，露出来坐在沙发上的亚瑟：“是的，我们在一起住。”

    亚瑟抬头打了个招呼：“你好，克拉拉。”

    克拉拉“哇”了一声，因为亚瑟正在检查一把枪。

    “这是什么？”

    克拉拉问。

    亚瑟这回没抬头：“ L85A2 。”

    克拉拉：“我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应该是步枪的一个型号。”

    亚瑟点头：“是的，制式步枪。”

    阿尔弗雷德举起一盒没有拆封的药剂：“看，克拉拉，这是我们一会要用的麻醉药，我们在准备麻醉枪。”

    克拉拉：“你们要出去？”

    阿尔弗雷德：“我们研究了蝙蝠侠，总还要研究蝙蝠侠的对手。”

    克拉拉想了想：“你们准备去阿卡姆疯人院？”

    亚瑟站起来：“只是做一些基础的侦查，不用担心。”

    阿尔弗雷德：“我们认为有必要让你知道，克拉拉，蝙蝠侠可能找你问话。”

    克拉拉不理解：“蝙蝠侠不可能大半夜蹲在我的窗台上，只要我不出去，它应该不会来的。”

    亚瑟戴上战术手套，克拉拉第一次注意到手套和袖口出露出的一小截肌腱线条很锐利。

    在他穿西装时，根本看不出来。

    亚瑟：“只是以防万一。我们需要你知道这件事。”

    克拉拉：“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亚瑟：“没有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蝙蝠侠盘问……”

    阿尔弗雷德插嘴：“回来后可以帮我们分析录像吗，我和亚瑟对哥谭还不了解，而且平时的工作真的太多了……”

    亚瑟：“克拉拉，别听他的。”

    克拉拉眼前一亮，她不听亚瑟的。

    “我愿意！”

    亚瑟眼前一黑：“阿尔弗雷德！我们不应该把普通人卷进来！”

    克拉拉：“我想要做点事情，而且，阿尔弗雷德只是说分析录像，这个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你们不是说是为了治好哥谭吗？哥谭是布鲁斯的家，而布鲁斯是一个很好的父亲，迪克，杰森，提姆，达米安，芭芭拉，斯蒂芬妮……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哥谭是他们的家。”

    克拉拉放轻了一点声音：“我不是哥谭人，但是我想要改善一下我家人们的生存环境。所以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行动吗？”

    亚瑟·柯克兰揉了揉自己的眉毛，试图压下那阵的因阿尔弗雷德而起的头痛。

    “阿尔弗雷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隐忍的严厉，“我们讨论过这个。克拉拉·缺德是平民，是学者。我们的工作不该把她卷进前线，哪怕是分析录像！”

    “但她刚刚自己说要加入了！”阿尔弗雷德争辩，挥舞着手里的弹匣，“而且她说得对！哥谭是她的家，那些鸟……那些家人是她的家人！作为英雄，我觉得这理由够充分了！”

    克拉拉插嘴：“不，哥谭不是我的家。慕尼黑才是，哪怕说巴伐利亚森林公园里面那座度假别墅是我家都比说哥谭是我的家靠谱。”

    亚瑟放下自己的武器：“那么太好了，克拉拉，那么就不要参与这件事了，记住，你只是一个到哥谭来的访问学者，你会回你在德国的家。”

    克拉拉：“可是我的家人都在哥谭。我拒绝你的提议。”

    “家人……”亚瑟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到阿尔弗雷德脸上，又再次移开，落在地板某处。

    整天互殴的兄弟算是家人吗？

    亚瑟开口：“正因为是家人，才更不应该轻易将他们置于危险的阴影之下。有些战场……并不适合所有人。”

    克拉拉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柯克兰先生，我理解你的顾虑。风险概率我已经计算过。分析后台数据，远比夜间在哥谭街头进行鸟类观测的安全系数要高。而且……”

    她顿了顿，寻找着能让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生物相信自己的词：“我是布鲁斯·韦恩的女儿。这个身份对你们的调查很有帮助。我有过被小丑绑架的经验，我有过和蝙蝠侠对话的经验，选择我对你们来说是最有利的。”

    “看吧！”阿尔弗雷德像是找到了最佳论据，用力拍了一下亚瑟的肩膀，“亚蒂，你不能否认这个！你可以不信家人，但是不能不信利益！”

    亚瑟瞪了阿尔弗雷德一眼：“我没有不相信家人！我没有冷血到那个地步！”

    阿尔弗雷德：“那么现在给苏/格/兰打电话说你爱他吧。”

    “…好吧，”亚瑟终于让步了，“但必须在我的规则下进行。首先，通讯必须绝对加密。”

    他得意地笑了笑，把频道代码发给克拉拉和亚瑟。

    “我会做双重加密，”亚瑟简洁地解释，“附加了一点……古老的小把戏，能防止心灵感应者或低语魔法的窥探。现在，我们的通讯理论上只存在于两人之间。”

    克拉拉提问：“两人？”

    阿尔弗雷德轻快地说：“我和亚瑟不是人。先试一试频道吧。”

    克拉拉迅速在自己的电脑上接入频道，然后测试了一下音视频流，清晰稳定。

    “频道已建立，信号接收良好。”

    “第二，”亚瑟继续部署，语气恢复了指挥官般的冷静，“你的公寓不能毫无防备。在我们行动期间，这里必须被列为安全屋。”

    阿尔弗雷德点头：“没错！我和亚瑟会在附近布置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运动传感器，微型摄像头和其他的东西，保证连一只真正的蝙蝠溜过我们都能知道！”

    “是监测，”亚瑟纠正道，“而非挑衅。我们只是确保在你为我们提供支援时，自身环境是安全的。”

    他看向克拉拉：“你不会察觉到它们的存在，除非有未经授权的闯入者触发警报。届时，你的首要任务是封锁房门并通知我们，而非自行处理。明白吗？”

    “明白。非必要不接触原则。”

    克拉拉点头。

    “最后，”亚瑟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你不会是唯一的后勤。霍华德会同步接收所有数据流，进行交叉分析和记录。”

    克拉拉：“哦，这就是你们说的另一个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克拉拉的电脑上弹出一个新的加密信息窗口，署名是【HP】

    【HP】已上线。

    音频视频数据流接收正常，备用分析程序已启动。很高兴与你共事，缺德女士。

    克拉拉想起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之前去亚瑟的办公室找他时，就是霍华德说他不在的。

    “我的助理，”亚瑟解释道，“他的家族为我服务了很多代。他的祖父曾在……一段很不愉快的时期，在柏林帮过我一个大忙。”

    “他值得信任，并且能提供你可能需要的，超出常规数据库的历史信息支持。”

    全方位的支持网络瞬间建立了起来。

    两个国家，一个英国人，一个德国人，就这么有两个身子和四个脑子准备静悄悄地溜进了阿卡姆。

    亚瑟：“我和阿尔弗雷德去换衣服，然后出发。”

    他们行动很快，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已经全副武装，钢盔，战术背心，战术手套，腰封，还有一些克拉拉不认识的装备。

    亚瑟最后调整了一下手套：“记住你的角色，克拉拉。保持通讯畅通，注意安全。”

    阿尔弗雷德：“如果有意外情况，立刻联系我。我可是世界上最棒的hero。”

    亚瑟：“闭嘴，阿尔弗雷德。”

    克拉拉看着视频里准备出发的两人，双手放回键盘上。

    “频道畅通，数据流稳定。后勤指挥中心就绪。”她的声音平静而专业，“祝你们侦查顺利，柯克兰先生，阿尔弗雷德。”

    屏幕里，两人点了点头，随即视频通话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