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音乐室


    南宫千雪听着五条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愤愤把手放下。


    “才没有，是眼睛进灰了！”她强调。


    “真的吗？”


    陡然凑近的脸吓得南宫千雪几乎停止呼吸，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有几根睫毛。


    尚不知距离感为何物的少年，隔着圆溜溜的墨镜，细致地观察。


    灰色的眼睛泪盈盈的，闪着泪光，还说没哭。


    五条悟：“嗯嗯，被欺负得很惨呐，需要悟哥哥帮你报仇吗？”


    他随口说着，南宫千雪自然不会当真，只是陡然升起了满腹的吐槽欲：“是那些人突然发神经，出生时脑袋被她妈夹扭曲了，必须直接重新投胎，没得治了。”


    五条悟插着兜，歪歪头：“嘴巴有点毒诶，这么凶么。”


    南宫千雪立刻察觉到自己得意忘形了，立马捡起地上的书包，闭上嘴安静地当个挂件。


    不过，五条悟怎么会出现在普通学校里，一个咒术师静悄悄地出现，难道……顺着月光，她抬头望向他：咒术师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在执行任务，祓除咒灵。


    怎么办，突然不想出去了。


    站在损坏的门框后，南宫千雪略有犹豫。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前方的五条悟突然随手一挥，旋即引起重物落地般不寻常的声响。


    ——我的反应……


    “烦人的杂鱼。”五条悟大摇大摆的姿态悠闲的像在逛花园，不时悠哉地踢下地上的可乐罐。而他的背后，此时正传来幽幽的声音。


    “五条前辈你听到声音了吗……？刚刚好像有动静……”原先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南宫雪城的妹妹站在了原地，微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天空的颜色不对劲……”


    五条悟停下脚步，恶劣地呲牙笑：“那你还不赶紧跟上我，被丢下了我可不管你哟~”


    “……”南宫千雪瞬间小跑跟上，路过花圃边缘找到了她的手机。太好了，省钱了。她急忙刹车，飞速捡起，再快步跟上五条悟的步伐，不敢落后。


    她想拉住他的衣袖保留点安全感，踟蹰下认为避嫌要紧，不敢自取其辱。


    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少女偷偷瞄下四周，天空和周围透露出一股介乎灰、黑之间的色泽，神秘危险、死气沉沉。南宫千雪咽了口口水，双手十指交叉，掌心放着手机：“五条前辈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她试图唠嗑，以忽视诡异的情况。


    “我来做什么你猜不到吗？”


    “啊？”南宫千雪迷茫了。


    “你哥哥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头顶上方是五条悟轻快的声音，“顺带一提，我比雪城厉害很多，是最强的！”


    “是指学习成绩吗，五条前辈是年级第一？”


    “这么说也没错啦。”


    道路两旁的花丛里挤满了千奇百怪的怪物，复眼、多手、肉翅已经算是普通的了。南宫千雪目不斜视，眼神坚定得像是入党。眼前的咒术界最强（未完全体），仅仅一个眼神，便令三四级的咒灵爆成碎片，消散成灰。偶有大只的，深紫色的血液会溅得满墙壁都是，脏兮兮的不堪入目。


    平时没在学校里见过如此多、种类如此丰富的咒灵。


    来到了岔路口，五条悟一个拐弯往旧教学楼走去，南宫千雪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五条前辈，校门口在左边，你不和我出校吗？”


    “你有胆子就一个人走，没有术式当心被咒灵撕碎。”他难得好心提醒，虽然语气一点儿听不出来。


    “那个，咒灵是？”


    五条悟“噗嗤”一笑：“就是你看见的那些东西。”


    南宫千雪的表情霎时凝固了。


    “不够清楚吗？”


    “就是我消灭的那些杂碎，你不是一直看着……”


    “该不会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吧？”在黑夜下，蓝眼睛的白发少年满眼笑意，迎风而立。他的五官完美精致，但丝毫不显女气，反而魄力十足。独特的眼睛是璀璨的宝石，悠远的天幕，天空的延伸。在名为“六眼”的瞳孔中，她的破绽无所遁形。


    一团烟花在脑海中爆开，噼里啪啦的占据全部思绪。南宫千雪艰难地从中找到线头，眼睫扑闪下垂。


    她很快找回声音，略带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不想让哥哥担心。”


    “咦，知道我来做什么了？”


    “以前哥哥会看见怪物，总是警告我怎么走路，我一开始不相信，认为他生病了。后来，我也见到了……怕叔叔阿姨知道，也怕哥哥担心，所以一直没说，装作看不见。”


    “后来升学时，选了名字奇怪的咒术高专，听起来是个野鸡学校。他的成绩不差，分明有内情！”南宫千雪低下头，“再后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明明很晚了却说有事情处理，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也不像是普通的高中生，所以起了疑心。”


    她的未尽之言是，通过五条悟方才的展示，她已充分见识到“咒术高专”是怎样的学校了。


    “小雪妹妹挺敏锐的嘛。雪城老是警告我和杰不要露馅，啧，分明他才是最大的漏洞。”五条悟长腿一迈，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南宫千雪思量之下，不得不跟着。


    旧教学楼附近比南宫千雪预料得更荒芜，在帐的笼罩下更显诡异。


    “五条前辈是怎么发现的？”


    “破绽太多了，但演技不错，以后可以考虑去演艺圈发展。”


    “五条前辈，你别开玩笑了。”


    “我可是认真在夸你。”


    求你了，你别认真。


    “最重要的是——”他脱下墨镜，展示熠熠生辉的蓝眼睛，“我的眼睛非常好用。你身上没有咒灵的残秽。”


    “残秽？”


    “你的身上太干净了。看不见咒灵的人、不知道咒灵存在的人不会刻意躲避咒灵，也做不到。咒灵经过之处会留下残秽，使用咒力会留下残秽。或许有幸运儿鲜少接近过咒灵，身上不会沾染残秽，但这种人不可能是常年在学校的学生，尤其是在诅咒繁多的东京。”


    “这和医院的原理一样的，负面情绪越大的人群产生的咒灵越多。”


    南宫千雪听得手心全是冷汗。


    幸好……


    幸好她问了。


    幸好她忍住了。


    使用咒力会留下残秽，旁人难说，但六眼肯定会察觉。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没有用非常规的方法破门出去，是正确的决定。否则一旦撞上五条悟……


    六眼能看出什么程度呢。她捏了捏手腕上坠着的白珠子，仅有的冰凉缓解她起汗的手心。


    “我以后可以和哥哥一样吗？”


    “不、行！”五条悟的字典里不存在“委婉”。他双手交叉比在胸前，“小雪妹妹你完全没有术式，仅仅是‘看见’的程度。未来努努力，最多当个辅助监督。”


    南宫千雪微微松口气，小声咕哝：“正好，我不想和丑八怪打架。”


    走进破败的楼房，蛛网丛生，到处杂乱无章，沾有不规则的污迹。南宫千雪紧紧跟在五条悟旁边，她相信五条悟的实力，却不敢赌作为“恶毒女配”的运气。思及此，她靠近些许，同时保持着距离。即便她明白对方有无下限术式，除非自愿，不然压根碰不到。


    哎呀，作为恶役妹妹必须自觉。


    “五条前辈是去音乐室吗？”


    五条悟看她跟兔子似的缩成一团，十分搞笑，于是逗弄她：“你猜？”


    南宫千雪：我小孩子，还猜？！


    幼稚。南宫千雪在心中默默回敬。


    “三楼有个音乐教室，前两天有个学姐来练琴结果跳楼了，一直喊着有鬼害她。她之前告诉其他人，教室里的钢琴有魔力，会使她弹得完美的不像她自己。而且，音乐室以前死过人……”她三言两语总结完情报。话音刚落，一股不知从哪儿闹出的冷风拂过她的脖子，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南宫千雪狠狠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


    “看来你引起了它的注意。”


    “它会第一个干掉你哟~”


    五条悟仍是不着调的态度，还有闲心指着她开玩笑：“你叫我一声‘悟哥哥’就帮你干掉它，怎么样？”


    不叫你也必须祓除啊，还有这是你的任务！


    我要站夏油杰了啊！


    南宫千雪忍不住瞪了一眼无下限的少白头。此人没有危机感的模样着实令人火大。


    五条悟手贱得戳了戳她不自觉鼓起的肉脸：“考虑的怎么样？快，叫来听听嘛。”


    “我……”


    冷风再次吹来，体感比上回冷得多。


    四周忽然漆黑，无法视物。南宫千雪怀疑自己得了夜盲症。


    她的手稍稍往旁边伸了伸，呢喃道：“五条前辈……”


    有东西回应了她，是一双柔弱无骨、冰凉丝滑的手。蹭过她的掌心，轻抚她的手背，旋即拉起她的手。下一眼，她站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一切发生的静悄悄的，宛如一场默剧电影。


    南宫千雪盯着房间中央一台纯白的三角钢琴，摆放着时节鲜花，细纱窗帘无风自动，窗外明月高悬，这幅场景唯美而凄凉。


    南宫千雪拼命压住去弹一首的冲动。该死的，她压根不会任何乐器，居然会萌生出“我是完美演奏家”的自信。


    她的脚颤巍巍地迈出一步，接着迈出第二步……灰色的瞳孔变得空洞……


    接近了……


    耳畔似有喧闹的动静，南宫千雪趁机夺回注意力，紧接着一道炫目的蓝光直穿房间。眼前的画面犹如稀碎的百块拼图，啪嗒啪嗒往下掉。同时，冷冰冰的鬼手拽住了她的脚踝，以不容抗拒的力气往下拖。


    所以，最强有什么用，又不会眷顾她！


    南宫千雪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委屈地大喊：“姐姐不要抓我啊！我只学过三节课的钢琴，很菜的！不是我要杀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白毛啊！他才是派来解决你的杀手！”


    束缚感消失了，来不及松口气，南宫千雪骤然浮空，随后一只手揪住了衣领。


    “唉……好像听见了不得了的话。”


    “我好心来救你，你背叛得太快了吧小雪妹妹。”五条悟像是拿捏了小猫咪的后颈，拎到跟前摇了摇。


    “你是犹大再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