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宽慰探望 程纤月带着孩子在东篱斋住了……
程纤月带着孩子在东篱斋住了五天, 这五天内她就跟外头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每天过问膳食、催促着几个孩子不要懈怠了读书。有她在那以身作则,孩子们慢慢平静下来了不说, 底下伺候的人也好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章程。
再然后, 程纤月就想去前院探望胤礽了。只不过走之前, 她特意把弘曣叫了过来, 跟他说:“额娘不放心你阿玛,所以想要去前院看看。”
弘曣已经比前几天沉稳多了,他也就刚回来的那天没睡好觉, 但这两天已经调整好了, 甚至内心还莫名其妙的涌上了一股顶天立地的勇气,因此听到程纤月说要去前头,重重的点头道:“额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看顾着弘晁和茉雅奇的。”
程纤月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弘曣真的是长大了, 和煦的看着他说:“额娘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哥哥。”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然后道:“额娘去前院, 兴许能进去, 兴许进不去, 但要是进去了, 很有可能会出不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东篱斋内若是出了事就得你自己来拿主意了。”顿了顿, 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柔声问:“害怕吗?”
弘曣摇了摇头,“额娘,儿子不怕。”先前额娘去南巡,也是他决定带着弘晁从东后院搬回西前院的, 所以他有信心能当好一个压阵的主子。
程纤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决定把他当成大人那样讲话:“咱们一家如今遭遇变故,可再怎么说吃喝还是不愁的。”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额娘这些年其实也攒了不少财物,将来都是你们兄妹几人的。”胤礽那边的东西不归她管,但她自己的东西将来肯定是要留给他们的。
说起来还挺搞笑的,当年她进宫就只带了十来个打赏人的荷包,结果这么些年过去她的身价可是翻了至少千八百倍。当然,论现钱她不是很多,也就有个二千多两,可架不住她这值钱的东西多啊,比如首饰、玉器,但凡能送到她跟前的物件那都是国宝级的工艺,拿出去一件都得值不少钱。这么一想她的创业能力也是很厉害了,现在不过是提前退隐么,又不是破产,所以压根不亏。
弘曣没想到他额娘会跟他说这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很快眼睛就有些发红,喃喃着说:“额娘”
程纤月往旁边招了招手,示意若云将匣子拿过来:“这里头有一百两的散碎银子,等额娘走后你就拿这些赏下头的人。”问弘曣道:“还记得额娘怎么教你的吗,恩威并济,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听你的话。”
弘曣抽噎了一下鼻子,但很快信誓旦旦的说:“额娘,您放心吧。”他用力的握拳,仿佛整张脸都在使劲,下定决心的说:“我将来一定努力上进,照顾好阿玛、额娘还有弟弟妹妹。”
程纤月笑了下缓缓摇了摇头,“弘曣,你想上进这很好,可额娘并不希望你背负的太多。你阿玛也好我也好,还有弘晁和茉雅奇,我们将来都有各自的路要走,这都不是要压在你肩膀上的东西。你自己能过得好是最重要的,有余力的话再去照顾别人,知道吗?”
弘曣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接着程纤月把弘晁和茉雅奇叫了过来,嘱咐他们她不在的时候要听弘曣的话,然后依次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才带着人走出了东篱斋。
程纤月一走,弘晁和茉雅奇就都涌到了弘曣身边。弘曣深吸一口气说:“额娘去照顾阿玛了,咱们在后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额娘还有阿玛惹事。”
弘晁和茉雅奇都点头答应。
弘曣看向弘晁说道:“尤其是你,这两天这里盯盯那里盯盯,都不好好练字了。今天回去多写几张大字,写的不好我可要动手打你的屁股。”
弘晁就是忍不住观察底下人而已,现在听见他哥这么说,滑头一笑:“哥,我写,我一定好好写。”
弘曣又看向茉雅奇说:“小妹也是,别害怕,天塌不下来。”
茉雅奇没当即笑了下:“哥,我胆子大着呢。”别说现在还没怎么着,就是将来真有什么,她这个皇家的格格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弘曣嗯了一声接着把太监姜忠唤过来说:“爷还有你四爷的好些字帖都在讨源书屋,你带着人去取。”顿了顿道:“到了讨源书屋别忘了给大哥二哥请安,若是大哥二哥问起来就说我和四阿哥二格格在东篱斋都很安稳。”
姜忠赶忙嗻了一声,垂着手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姜忠回来复命,轻声道:“奴才在讨源书屋问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好,大阿哥当时在练字点了点头叫奴才出来了。二阿哥倒是没有看书写字,不过吩咐奴才传话给您,嘱咐您注意饮食起居。”
弘曣舒了一口气:“知道了,赏你和出去的小太监。”他看了看外头的天,心想都这个点了,估计额娘应该是进前院了。
说起来,程纤月这些年从没去过前头,今天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待迈过了小桥,远远就看到前院一周都站着跨刀的侍卫,个个的都穿着黄马褂。能穿这种衣服的都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
程纤月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还不等到门前,那守门的俩侍卫哐当就跪下行礼了。程纤月轻声说道:“烦劳大人进去禀报,就说太子嫔程佳氏前来请安。”
其中一个人说了声是,大步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后出来后低着头恭敬的道:“太子嫔请。”
程纤月进去后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因为进来的实在是太顺利了,她还估摸着他们会摆谱,为此打点他们的银子都准备好了,结果没想到银子压根没用上不说,刚刚他们打老远就行礼请安,反倒吓了她一跳。
不过程纤月的心却也放松了些:御前侍卫这个样子是不是说明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呢?这么想着一步一步的往里院走。前院里头虽然也站着人,但瞧着估计是西花园原本的侍卫。待到了后头的寝室,陈合和景顺立马迎了上来。陈合殷切的说:“程主子,太子爷正在屋内看书,您请进去吧。”
程纤月嗯了一声,抬腿进了屋。胤礽听见了动静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眸看着她,一如往常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程纤月看着他鼻头一酸,虽然他看着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可在她眼里胤礽就跟强撑着理智的纸老虎似的,实在是可怜极了。她当下把礼数都抛到了脑后,三两步的跑到他跟前去,话还没说泪珠就掉下来了,哽咽道:“我就是不放心你,我想来看看你。”
这些年她真是习惯了关心他了,所以当二废太子的事情袭来,她除了孩子想的就是他。说实话,程纤月是很感激他的。许多年前胤礽被复立那会,她还在心里猜测他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废,琢磨着顶多三五年的功夫,结果没想到竟然翻了一番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她格外感谢他。
因为他在外头顶着,她和孩子们才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了好些年。虽然胤礽不说,但她心里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有多心力交瘁,活的有多艰难。现在瞧着尘埃即将落定,她就想好好的宽慰他,她想告诉他,她知道的,他做这个太子已经很努力了。
胤礽看着程纤月稀里哗啦的哭,缓缓的笑开了。将人拉到怀里,伸手给她擦眼泪说:“哭什么呢?不怕啊,没出什么事。”
被他这么一说,程纤月安慰的话就讲不出来了。因为胤礽的态度好的让人惊异。心想,这不对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笑起来了呢,这不会是被冲击的精神解离了吧。
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色回答说:“我没害怕,我就是担心你。”她没说谎,事情发生了之后,她真是一点都没带怕的。以前她想到二废就担忧,愁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但是事情真发生了,她竟然一点焦虑和忧愁都没有,反倒有种预想终于应验了的感觉。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做如释重负。
胤礽没怎么信,轻声说:“真没害怕?”怎么可能呢,昨个端本堂处还传来消息,说太子妃听说他被御前侍卫押解回来当下急火攻心生了病。太子妃尚且如此,更何况她呢?可是瞧着她哭过了之后脸上却好像没有多少愁态。
胤礽端坐起来,“真不害怕吗?”他有心吓她,叹了一口气道:“爷这些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保不准他们都在等着落井下石呢。”
不料程纤月摇了摇头道:“真不怕。”她想了下说:“不管怎么样,爷都是皇上的儿子,他们就算想落井下石,也要看皇上答不答应。”
胤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等回过神来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低声道:“是啊,你说的很是。”他歪了回去,搂着程纤月,手在她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了拍,过了一会问:“孩子如何了?”
程纤月回答他:“弘曣几个被我接到东篱斋住了。我陪了他们几天,瞧着他们一如往常后过来的。”
胤礽嗯了一声,看着她温柔的又笑了,过了好一会,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皇上不会废太子的,过段时间爷就又能出去了。”
呵呵,你猜我信吗?这都被圈起来了还说不会被废呢。
程纤月心瞬间落谷底去了,心想:完了,这得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都被冲击的开始说胡话了。
第122章 静观其变 胤礽心中有七分笃定,笃定皇……
胤礽心中有七分笃定, 笃定皇上将他软禁在西园一定是故意为之。
那天清晨,他到了澹宁居,一进门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因为殿中除了皇上没一个伺候的太监。当时他跪在殿内心中不免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没一会的功夫皇上就从上头扔下来一个折子, 不等他拿过来细看就听皇上沉声说道:“从江南递过来的, 说南巡之时有学子在别院外对你三跪九叩。”
胤礽当即蹙起眉头, 诧异的抬起头来。三跪九叩, 这是只皇上才能受的大礼,当下道:“儿臣并不知晓此事。”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久久不曾开口,过了好一会又说:“江南学子都夸赞你是明日之君。”接着皇上拿起案桌上的茶杯重重的砸了下去, 一时间茶杯四分五裂水花四溅。
这种突如其来的发难简直叫人没有头脑。胤礽刚要叩头请皇上息怒, 就听皇上厉声道:“来人。太子欺君罔上,替罪人求情,着御前侍卫押解出宫,即日起不准踏出园内一步, 闭门思过!”
待外头的人进来, 胤礽诸多替自己辩解的言语都一并都咽了下去, 脸上只剩下了错愕。待回到西园, 就听下头人传话说园子被封锁了, 前院也被御前侍卫给围了起来。
这件事真是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蹊跷。不是蹊跷有人抹黑他, 蹊跷的是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遥想当年九门提督之事, 皇上在处置完人前真是一点风声都不会传出来, 只有把人都发落了事情才会爆出来, 然后再当众打压他提醒他。可这次的事不一样, 皇上竟然直接冲他发了火,还故布疑阵的训斥他。
所以皇上是在想什么呢?
胤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皇上要保他,皇上想要试探京中是否有人窥视大统,想要替他将背后之人找出来。
当这个念头升上来的时候, 胤礽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些年他真是适应了皇上对他时不时的敲打,所以当觉察到皇上此举很有可能是在维护东宫的时候,他不免有些怀疑。可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别的来。
他是皇上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
胤礽琢磨了好几天,心想若是他想的是错的那就罢了,但若是对的——皇上要搭台子演戏,那他这个好儿子绝不介意往上添柱子。所以之后他就动笔写了折子,言谈那个冲他三跪九叩的学子绝对是子虚乌有,他绝无犯上作乱之心。
之后他就一如往昔了。既然皇上要“圈禁”他,那他就如皇上的意,不过是少些时日的享受而已,这点小苦头简直不值一提。只是没想到程佳氏这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跑到前院来。
兹事体大,他不想往外透露一点,可真有个人冒着风险想要到他的身边来,他又舍不得叫她离开。思索了片刻,他开口将她放进来了。嗯,果然看到她哭兮兮的样子,他没忍住偷摸把心里的猜测告诉她。但他也想好了,事情过去前她就别离开了,跟他一起住。但没想到她并不怎么信他的话,这些天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伺候他不说,近来胆子略微大了些竟然明里暗里的说太子之位不好。
胤礽:
程纤月早在要过来前就在心里猜测胤礽会是什么样子。她拿当年胤礽一废时候的样子做类比。那个时候胤礽的性子简直是阴沉不定,既脆弱又可怕。所以她自顾自的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心想胤礽可能会颓废、狂躁,甚至是自暴自弃。
结果她进来后就傻了眼。人家瞧着啥事也没有,跟她心里猜测的简直是大相径庭。
但是胤礽越是这样,程纤月心里就越没底。这得刺激成什么样了才会是这样,再这么下去不得人格分裂了啊!程纤月那叫一个愁啊,真的,还不如发疯呢,最起码情绪能往外放。要是胤礽把一切都憋在心里,甚至自顾自的认为皇上不会再次废了他,那要是等二废太子的圣旨到了,他能接受的了吗?
程纤月很想把那层窗户纸给戳破。但她又不敢大刺拉拉的跟他说:爷你就死心吧,皇上一定会废了你的,你就别搁这自欺欺人了。
哎呦,这可怎么办呢?
程纤月犯了愁,最后她就想着让他高兴点,舒心点,然后慢慢的暗示他。于是乎,程纤月就想办法哄他高兴了。至于怎么哄,哎呀,老法子了,吃好的嘛!
这么一想,现在的情况跟一废那个时候也差不多,前院貌似是能进不能出,因为不能去园子里看景,所以能操作的范围也比较有限。但好在膳房还是听他们的,想吃什么也没有人拦着。
所以程纤月就叫人变着花样的去做鱼了。因为胤礽喜欢吃鱼么,再者鱼园子里多的是,除了观赏的那鲤鱼、青鱼、鲢鱼的也养了不少,捞上来就能做。因此在程纤月的要求下,胤礽的饭桌上餐餐都有鱼,什么清蒸的、红烧的,酱焖的不一而足。
今天的主菜就是鱼,是仿照现代水煮鱼做的锅子,里头鱼片是拿青鱼片的,配菜是豆芽等青菜和豆腐皮。上头洒了花椒和干辣椒,并泼了热油,所以端上来后就是一阵辣子香。
程纤月亲自夹鱼片到胤礽碗里:“爷尝尝,鱼这样吃比较嫩。”
胤礽道:“快坐下吧,爷不用你这样精细的伺候。”说着也给她夹菜,还特别贴心的把鱼刺都挑出来后再夹到她碗里。
程纤月看他喜欢吃这个,舒了一口气。觉得这段时间他好像心情还可以,于是试探性的道:“爷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听到胤礽疑惑的嗯了一声,她继续说:“不觉得很轻松吗?天热了就琢磨一下吃什么冷盘,天凉了就思考吃什么补身。日子就得这样过才有滋味呢。”
胤礽轻轻笑了下,很快回答她说:“听着是很闲逸,可人不能老这样,总要做些正事实事。”
程纤月心想,你都要被二废了将来哪会有什么正事,小声道:“那些政务折子看的多累人啊,你现在也该松快松快了。”
这不是已经在松快了吗?要是不写字看书,他都没别的事可做了。胤礽这么想着缓缓摇了摇头。
程纤月看他这个样子深吸一口气就没有继续说,心想,今天暗搓搓的提醒就到这里吧。
就这样又过了大概半个来月的时间。程纤月觉得之前言语上的暗示太轻了,该下点猛药了。所以这天午后,两人坐在炕榻上翻花绳的时候,她就道:“爷,要是今后每一天咱们都这样过日子,您觉得好吗?”
胤礽本没想玩这种女孩子家家的小玩意,但架不住她央求,听见她说起正事就停了手:“将来不会每天都这样的,所以现在趁着闲暇就多玩一会。”以后他登临大位,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至于她,他心里早就想好了她的位份、她的用处。
程纤月可没心情玩了,只好把话说的再明白点,担忧的看着他道:“爷,离您回来到现在过了都一个多月了。”这都入冬了,皇上还没解他的禁,这其中的意味难道还不明显吗?
胤礽一愣。
程纤月将花绳放下,拉着他的手说:“爷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说的吗,我和孩子们既能跟您同甘,也能共苦。”她不禁红了眼眶,“可您老是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宝,虽然困难比较大,可你也得面对事实啊?你要是成了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精神病,那她和孩子们得多伤心啊。
胤礽差点被她的情绪带沟里了。心想她怎么就那么笃定他就要倒台了呢?要是皇上真想废他早就下旨了,何必等这么久呢?不过听见她这么说却也觉得心中温暖。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她眼里,哪怕他真的不再是太子,她也愿意陪着他。
这份真心绝对比金子还要可贵!
胤礽这么想着把她拉到怀里来抱着,好像在抱着一个珍惜的、沉甸甸的宝箱,发誓一般的说道:“你有此心,爷绝不负你。”
啥玩意负不负的?程纤月稀里糊涂的想,不是在说认清现实吗,怎么还扯上真心不真心的呢?她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也知道爷闲不下来,等以后咱们就在园子里好好过日子,开春了之后咱们一家老小都去种地,去湖里养鱼,这种也是正事。”
她早就想好了,等废太子的旨意下来估计他们就能出院子了。这样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胤礽的精力旺盛想做正事,那干脆就去种地养鱼吧。在现代不也有很多人回乡种田,或是当鱼塘塘主的吗?民以食为天,农务也是正事嘛!
程纤月兴致勃勃的道:“而且咱们在园子里比当年在咸安宫里强多了。”就咸安宫那一亩三分地,狗都不愿意住。还是园子好,又大又宽敞!于是乎她自顾自的规划起了园子,比如东篱斋的东南角可以开荒种菜,西北那边的芦苇处可以挖一挖变成个小池子,可以在那里养鱼、钓鱼。
胤礽听她在那絮絮叨叨,心软的一塌糊涂,心想就干脆哄哄她吧,所以不管程纤月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程纤月开心坏了,觉得他这是开了窍了,于是说的更加起劲了。结果就是说了一通的话,她的嗓子又干又哑。
程纤月:哦,我的嗓子!
胤礽叫人泡了润喉咙的茶来给她灌了一杯,笑眯眯的说:“这几天就都不多话了哈。”
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啊。程纤月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不过只要胤礽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嗓子倒了也是值当的。
等到了晚上,胤礽慢慢的睁开了眼,侧着头看着熟睡中的人,给她掖了掖被子。做完这些,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帐子,心想如果连她都觉得他要倒了,那么外头的人十有八九也会这么想的。轻笑了一声,眼中寒星点点。
撒网撒的时间长一些,大鱼儿才会浮出水面。
他慢慢攥紧了拳头。
皇阿玛,你已经做了许多让儿子失望的事,这次能不能顺着儿子一回,不要让我失望呢?
第123章 围炉煮茶 程纤月觉得,如果忽视掉在院……
程纤月觉得, 如果忽视掉在院外守着的御前侍卫,那他们在前院的日子过的还挺好的。而且反正现在是在冬天,外头大雪下着冷风吹着, 人本就在屋子里呆的时间比较多。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猫冬嘛!
就是人老在屋里呆着有点无聊。程纤月有点明白为什么胤礽这么喜欢写字画画了, 就好像她现在做针线活一样, 纯粹闲的皮疼只能这样消遣。
而且现在她和胤礽的相处模式真是快变成老夫老妻了。
额,这么说也好像有点不对,她和胤礽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了,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 等过了年就是她进宫的第十个年头,所以她和胤礽早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那为什么现在才有这种感觉呢,是因为以前胤礽住在毓庆宫,她在撷芳殿,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清晨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 而且甭管是一日三餐还做什么都共处一室都在一起过。
程纤月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 一边一针一线的绣帕子。
这边胤礽练了会字, 又提笔在消寒图上抹了一片梅花的花瓣, 这才从书桌那边出来。看到天边乌云黑压压的, 心想又要下雪了。随着外头云彩渐积, 屋内的光线也慢慢暗了下来。他看到在炕榻那边坐着绣帕子的程纤月温柔一笑提醒道:“天都暗了, 别做绣活了, 省的费眼睛。”
程纤月刚把帕子上红彤彤的柿子绣了半截, 闻言放下手上的东西说:“一闲了就忍不住绣这个。”
胤礽坐过来道:“之前让你跟我一起练练字、下下棋,你还不肯。”趁着这个机会陶冶一下情操多好啊,结果她可倒好,写字写到半半道就说手酸, 跟他下棋也没什么章法。倒是象棋能走上几步,但也是三两下的功夫就被他给将了军。
程纤月懒洋洋的往他怀里倒,“不想练字是因为你老说我字写的不好。至于不想下棋么,就是我不想费脑子。”人的脑瓜子和精力总是有限的,她懒的把脑子放在那上头。
胤礽叹了一口气说:“罢了,暂且由的你清闲吧。”
程纤月在他怀里躺了一会,躺着躺着就又起来了,手忍住不住碰针线箩筐。胤礽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说:“都说了仔细着眼睛。”看向窗外道:“下雪了,爷叫人取泥炉来,我们煮茶赏景,好吗?”
程纤月其实就是太闲了,一听有别的事干就支棱起来,围炉煮茶和绣帕子比那妥妥选前者啊,当下道:“好啊。”
过了一会,红泥小炉子等茶壶等物就送过来了。他们俩出了屋,在抱厦间并排坐着看外头窸窸窣窣落下来的雪花。
嗯,意境是有那个意境,但是有点冷。程纤月出来就有点后悔,虽然院子里没多少风,她穿的也多,还有披风围着,可冷气还是刺刺的往脸上扎。但在茶煮好了之后,程纤月就悟了。怪不得赏景的人都愿意捧着杯子喝茶呢,那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跟面前放着一个加湿器似的。
胤礽看她时不时的抿一口茶水,笑问:“觉得这茶如何?名为正山小种。”
程纤月随口道:“挺不错的,喝着暖洋洋的。”胤礽听她这么说摇了摇头笑开了花。等茶喝了有一杯之后,炉子上烤的橘子也差不多了。程纤月拿了一个剥开了,自己先吃了一瓣。
哎呀妈呀,怎么这么酸啊。
程纤月的眉头立马蹙了起来,好歹把那瓣橘子咽下去了。不过手上剩下的她可不想吃了。哎,眉眼稍微一转,主意就打到胤礽身上了。嘻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想逗逗他找找乐子。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眼睛眯眯的把那存了豁口的橘子递给胤礽说:“爷,吃橘子吗?”
胤礽随手接了过去,掰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嚼了两嚼,脸色一丁点都没变,甚至说了声:“味道不错。”
程纤月心想:这不对吧。难倒她吃的那一瓣比较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这么盯着盯着,就见胤礽直直的看过来问:“怎么了?是又觉得爷手上的好吃了?”说着他又把橘子递了回来。
程纤月不信那个邪,又拿了一瓣放嘴里。哎呀,怎么比刚刚吃的还要酸!程纤月一时间没忍住酸的龇牙咧嘴的,但是吐又不好吐,愣是囫囵的咽了下去。这边胤礽已经哈哈的笑出了声,眉眼里尽是看好戏般的揶揄。
程纤月顿时就怨念了:什么啊,逗人的反被逗了!
胤礽得意的瞟了她一眼说:“哐人先得哐自己,刚刚你那表情都把你出卖了。”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坐的离他这么近还觉得能骗过他呢。
程纤月忿忿的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又疑惑的问:“爷很能吃酸吗?”她倒是知道胤礽的口味偏咸,不想那么酸的橘子竟然也能忍得住,也真是奇了怪了。
胤礽摇了摇头说:“不是能吃酸,而是能忍。”说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声音揉在白烟里:“欲成大事,必有小忍。”他缓缓的又笑开了,拿了个开口的栗子点在程纤月的脑门上:“既觉得橘子太酸,那就吃这个吧。”
之后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除夕。除夕这天,外头依旧不曾解禁,就只送过来的膳食丰盛了些。
程纤月在这天就很担心胤礽的心情,不过瞧着胤礽的心情还可以,当天晚上他还饶有兴趣的跟她分食同一碗鲜肉馅的饺子,跟她一起听畅春园那边传来的辞旧迎新的鞭炮声。
程纤月是彻底放了心,心想胤礽估计也是认清现实了。
但是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外头突然来了人。那是二月初五的凌晨,外头的夜色比墨锭还要深沉。程纤月当时正和胤礽一起睡着,冷不丁的听见外头隐隐有叩门声。
程纤月顿时一个激灵,是什么睡意都没有了。胤礽貌似先她一步醒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怕,没事。”
过了一会,陈合的声音从外间透了过来,他道:“太子爷,皇上的吩咐,请您前往畅春园。”
胤礽清了清喉咙说道:“知道了,进来伺候吧。”
不一会屋内就点起了灯,一众人进来伺候着他起床洗漱。程纤月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派人来叫胤礽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但皇上既然叫他过去,那父子二人免不得要见面。这么一想,程纤月就担忧起来。
甚至想着想着,她就胆战心惊了。因为他们一家被圈禁了好几个月,都还没有二废太子的圣旨下来,她想皇上是不是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做这件事!
在程纤月忧心忡忡的目光下,胤礽已经穿戴好了衣服,瞧着正是上朝的礼服。程纤月的担心立马拔高到了十成十。她挥退了小太监亲自给胤礽整理领口,一字一顿的恳求他说:“爷出去后别跟皇上堵着气,不管碰到什么事都尽量不要发火,好吗?”眼中浓烈的哀求愈发明显,“前些阵子你还说自己能忍,这回也忍一忍行吗,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咱们一大家子。”
说到后面程纤月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要求胤礽压下自己的骄傲是在为难人。可是这些话,她却不得不说。
胤礽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又在说傻话了,”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沉声叮嘱她:“乖乖等我回来,嗯?”
程纤月带着哭腔嗯了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带着人出去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融入到夜色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若云拿着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担忧的说:“主子,太子爷离开了,您回屋去吧,这个点还早呢。”
程纤月哪里还能睡得着,慢慢走到里间的炕榻上坐下,伸手扶额。过了一会她说:“若云,你今年也二十七了,等这件事情过去就出宫吧。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你的嫁妆什么的我都给你备好了。”
若云闻言跪在她的脚边,眼中含泪的说道:“主子”
程纤月给她擦了擦泪水,轻声说:“虽然规矩是宫女要做到三十岁,可真到了那个岁数就晚了。”她想着若霞她们虽然比若云要小,但要是她们想要走,那也一并放出去。
说实在的,她要还是太子嫔,那她身边的宫女出去嫁人甭管岁数多大都能找到好人家。可眼瞧着太子都要倒了,她这个太子嫔估计也掉了价了,所以趁着身边的几个还不到三十就赶紧放出去,越早越好。
若云道:“奴婢就是担心奴婢走了后底下小的照顾不好您。”
程纤月笑了下说:“不都是历练出来的吗?经过一两年的事估计就好了。”说着说着,她想起若云刚到她身边那个时候的事了,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真是一晃多年。
程纤月心里做好了安排就冲若云摆了摆手,盯着炭盆里的火星子静默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往外头看了一眼天都蒙蒙亮了。这个点,是不是到早朝了呢?又过了一会,天色已经大亮了,还不等她询问时辰,林全安走过来轻声说道:“御前侍卫前来请安,说是要回畅春园去。”
程纤月沉吟了一下道:“给我换衣服,我去前头见他。”这么说着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坐了半天身体僵硬的厉害。等换好了衣服,又见过了人,围着前院的侍卫们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不过听说围在园子外头的那群人还没走,园子内除了采买的其他人照旧不能出入。
她呼出一口气道:“先回东篱斋吧。”
过了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后头怎么样了。
第124章 钓鱼执法 最近八爷不可谓不得意。 ……
最近八爷不可谓不得意。
年前江南学子之事事发, 不久就听说皇上和太子在澹宁居内爆发了争吵,之后皇上直接让人将太子押回了西园,命其闭门思过。听说之后太子还上了折子, 可皇上连看都不想去看。
皇上对太子的疑心, 八爷认为自己绝对能拿捏的准。不然这些年皇上怎么会扶持他来和太子分庭抗礼呢?如今太子暴露出有觊觎皇位早日登基之心, 还是皇上的家奴上折密报, 皇上绝不会置之不理。
就是有点可惜,年前皇上只是圈禁了太子,并未在怒头上将其废位。
当时他本来还想借着江南之事将太子不忠不孝的名声散播开, 只要太子名声坏了, 皇上纵使再有慈父之心也抵不过悠悠众口。只是不想皇上动作飞速,还不等他动手就直接叫江南总督将学子之事压下了下来。同时他也怕皇上觉察出什么,顺藤摸瓜的查到他,所以才没动手。
不过现在想来这于大局也无妨, 因为年后第一次早朝, 皇上竟然当众命人谈论储君。他想, 若是皇上在深思熟虑之后依旧决定要废太子, 那便意味着太子再无回旋之地。
八爷神情舒缓的吐出一口气。
这段时日可有不少人借着年节、元宵来他的府上恭贺送礼。哪怕是先前面对他拉拢而打哈哈的老九老十也都送了亲自登门拜访。虽然前头的几个哥哥依旧选择明哲保身, 但他的势头已然不可抵挡。
想到此处, 八爷不禁微微一笑, 抬腿进了九经三事殿。想他筹谋多年, 如今离得偿所愿只有一步之遥了。
殿中, 康熙正不悲不喜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良久之后沉声说道:“前不久朕命你们谈论储君之事,众爱卿的折子朕已经全然看过了。”
听皇上这般说,殿中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说道:“微臣惶恐。”八爷自然也随大流下跪行礼, 只是一颗心却噗通噗通的响个不停。
康熙不徐不缓的继续道:“廉郡王,你可是得尽文武百官的心啊。”
八爷被点了名,当下从后头走到前头,下跪回话道:“众大臣属实谬赞。”
“谬赞?”康熙轻笑一声,随手从太监手中拿起一个折子读道:“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素有贤名,宜为储君。”将折子放下似笑非笑的说:“这可都是夸你的话。”
八爷低着头,虽然不曾看到康熙的表情,但听着语气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小心翼翼的回答:“儿臣属实是愧不敢当。”
“好一个愧不敢当。”康熙缓缓开口,“如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问你,你可有继任储君之心。”
八爷听见问话,内心顿时陷入到了天人交战之中,良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信誓旦旦的答道:“回皇阿玛,倘若您有托付之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维护大清的江山。”
康熙闻言大笑起来,整个宫殿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八爷提起的心方才稍稍落下,不想很快皇上变了脸色。
康熙一个抬手就将折子扔了下去,脸上一片狰狞,厉声大骂:“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他一下站了起来,几步从上头走了下去,一脚将八爷踢翻,指着他的鼻子高声说道:“朕怜你母家低贱,纵使无德无才,也赐你郡王之位,不想你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爱新觉罗中竟有你这样的子弟,朕愧对祖宗天地!”说着竟然当众废了他郡王之位。
八爷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砸在面上,顿时就蒙了,回过神来后脑中天崩地裂心中剧痛异常,嘴唇嗡动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康熙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过后,在众人“皇上息怒”的劝解声中才被梁九功等人扶着回去。待在龙椅上坐稳,沉声道:“宣太子。”
礼官当即传话:“宣太子觐见。”
不一会的功夫,胤礽从外头走了进来,众人当即退居两侧替他让路。胤礽立在殿中,一撂袍子下跪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他的身旁两步之处,正是瘫在地上的八爷。
康熙点了点头,眼中欣慰一笑:“太子,到朕身边来。”
胤礽说了一声是,一步一步的走到前头,迈过台阶到了龙椅一旁,康熙身侧。康熙重重的拍了拍龙椅上的扶手,沉声说道:“朕百年之后,惟愿太子继承大统!”
下头人面面相觑之际,四爷当即下跪大喊:“皇上圣明。”有四爷开头,大部分官员也都陆续跪了下去,沉声说道:“皇上圣明。”纵使殿内还有站着的,但已是了了。
八爷神魂落魄的看向上头,良久之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呵呵,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下了朝后,胤礽搀扶着康熙从九经三事殿往澹宁居那边走。康熙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胤礽赶忙给他顺气:“皇阿玛,您没事吧。”
康熙咳嗽了一会后舒了一口气道:“不过是小风寒,不打紧。”他喘着粗气,一步步的走着,突然开口道:“你如今可比以前稳重多了。”
胤礽笑了笑说:“不是儿臣稳重,而是儿子知道您待我如何。”他昨天晚上半夜来的畅春园,就住在澹宁居的后头。虽然当天皇上没有叫他过去夜谈,但胤礽也清楚,今日早朝就是收网的时候。
康熙笑了下,但很快又叹息了一声:“十四带兵已经在路上了,届时西园也由十四带人把守。”
胤礽暗暗猜想,皇上兴许是怕老八拼死一搏,所以做的防范,点头道:“是。”
过了一会康熙又说:“等忙完这一阵,你我父子去南苑狩猎。”
胤礽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句好。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走着,真是难得的安宁。不想刚到澹宁居,梁九功前来禀报道:“万岁爷,武英殿大学士马齐大人请见。”
康熙蹙起眉头道:“不见。”
谁知过了一会,梁九功皱着眉头又过来禀报:“万岁爷,富察大人说要是您不见他,他就在雪地里长跪不起。”
康熙就知道马齐怕是来给老八求情的,当下对胤礽道:“朕单独见他,你先到偏殿看看折子。”说着开口吩咐梁九功:“宣他进来吧。”
胤礽说了一声是,接着出了殿门去到了偏殿。余光正看到马齐垂着手进了正殿的殿门,然后过了没一会,就听见正殿里传来重重的呵斥声,期间夹杂着什么“贱妇之子”的话,听着皇上貌似又动了怒。好在片刻过后,正殿的动静慢慢熄了。
胤礽垂下眼去继续看起了折子,不巧一连串的奏折上头都是写的另立太子。他冷笑一声,心想老八的手段也是可以的,不光马齐被他拉拢,那佟家的鄂伦岱、纳兰家的揆叙、钮祜禄家的阿灵阿也都为他呐喊助威。这些人不是八旗都统就是宫里领侍卫内大臣,也难怪皇上要十四领兵回来。不过很快他又想到,这些人真敢谋这个反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皇上要打压乱臣贼子,总要有个带兵的压一压这几天朝廷可能会发生的大震动。
深吸一口气又想,对于十四这个人他还是放心的,由他负责畅春园和西园的安全,估计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晌午不到,十四爷就带着人来了畅春园,待向皇上复过命后就得了圣旨,接手畅春园和西园的守卫工作。之后几天,朝堂之上果真起了风云。那举荐八爷的人,十个里头有八个都被皇上当成了烂果子给扔了出去。真是该被撤职的撤职,贬官的贬官。随着这些动作,胤礽也忙的脚不沾地,比如老八没了郡王之位,郡王府要拆墙,缩小规格;再比如,吏部那边要对空出来的职位进行补缺,呈上来的人选要确定。
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貌似对他放了权,许多事皇上都让他先拿主意,他只要将批阅好的奏折给皇上看过就能下发下去执行,畅通无阻。
是日,胤礽提笔将朱批写完,伸手揉了揉额头。此时陈合得了信,轻声道:“太子爷,十四爷到了。”
这几天十四成了新的领侍卫内大臣,不光带着人守着畅春园,也顺带着把西园给管了。胤礽叫他来,就是想让他去西园传个话。
不多时十四爷走进来行礼道:“臣弟参见太子。”
胤礽笑着赐座,然后说:“这几天你带人巡视属实辛苦,孤念着这个所以特意把你叫过来问问。”
十四咧着嘴一笑,沉声道:“多谢太子爷关怀,臣弟被皇阿玛和您委以重任,精神头好着呢,就是绕着畅春园走上几圈都不觉得累。”
胤礽以为他这几年应该在军营历练出来了,不想他说话还是这般的直率,轻笑了两下:“叫你过来一是关心,二也是有件事想让你办。”
十四爷琢磨着太子叫他来肯定是有事吩咐的,当下说:“您吩咐就是。”他也琢磨会是什么事,是要问问被撤职的阿灵阿啊,还是要提拔石家的大内侍卫?不想太子却说:“是想托你去西园看看,不知道这阵子里头人在西园过的如何。”
哦,对,也是。外头出了这么大的事,西园的太子妃还不知道呢!十四当即说道:“赶明我就去西园给太子妃问安。”
胤礽颔首一笑,接着又说:“再问问你小嫂子,你小侄子和侄女可好。”
十四爷哎了一声,见太子没有别的吩咐就退出去了。
胤礽等他离开后舒了一口气,心想:她要是知道自己没有被废,是高兴居多呢,还是惊讶居多。想到程纤月那张可能会变成调色板的脸,他就忍不住缓缓笑开了。
第125章 恳求照顾 程纤月从前院回到了东篱斋,……
程纤月从前院回到了东篱斋, 只瞧三个孩子面色红润就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过的不错,再看她走前留给弘曣的一百两银子也发了个七七八八,估摸着弘曣这段日子管事管的也不错。
她着重问了一下除夕和元宵时候的事。
弘曣率先回答:“没发生什么大事, 哪怕是到了年节, 院内的人手也没有乱。故而我给院内所有人都发了双倍的节银。”他笑着看向弘晁和茉雅奇说:“弟弟妹妹也大了, 不管是装扮院子, 还是去给嫡额娘拜年也都提了章程。”
等弘曣把话说完,弘晁和茉雅奇才七嘴八舌的补充:“伺候的人没一个不听话的,我们怎么说他们就是怎么做的。”“除夕那天三哥带着我们守了岁, 还发了压岁钱。”“元宵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挂了灯笼, 还放了鞭炮。”
程纤月听到他们这么说欣慰一笑。不管发生什么日子都是要过的,而且还要过得好,过出花来。
所以后面,程纤月就领着孩子继续过日子了。他们的作息还是和以前一样, 早上起得早, 用过饭后就一起在东厢读书。到了下午扎小半天的马步打一打拳。要是天气好的话, 程纤月就领着他们玩游戏, 什么跳房子、丢手绢。
这天早上, 程纤月刚用过饭, 就听外头传话来, 说太子妃请她去前院一趟。程纤月之前也听说了太子妃病了的消息, 说从去年前园子被封到现在, 太子妃都在卧床修养, 所以有些诧异为什么太子妃让她去前院,担忧的想太子妃的病好了吗?
但走在去前院的路上,程纤月就琢磨着是不是太子妃要她一同去前院接旨的。如果太子被废的话,那么废太子妃、太子嫔的圣旨应该也会配套发下来的吧。
等到了地方, 只看前院正房内,太子妃依旧稳稳的端坐在上头,可是身形却同往常相比瘦削极了,走的近了甚至能看到她嘴唇隐隐发白,眼下还带着乌青。可虽是病弱虚弱的模样,但太子妃依旧挺拔的坐着,板板正正。叫程纤月说,太子妃的坐姿比佛龛里的观音也差不了多少。
程纤月先是同太子妃行了礼,起身后才发觉屋内不止太子妃,下头一面还坐着弘晳阿哥以及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想:这是不是来宣旨的?
十四爷见园子里的太子嫔过来了,当即起身拱手行礼道:“臣弟见过程太子嫔。”
程纤月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了,这貌似是胤礽底下的弟弟。但是他的弟弟可多了,这是哪位爷啊。心头疑惑但出言很快,温和的说:“不必多礼。”
这时太子妃沉声道:“十四弟前来是过问园中阿哥和格格的,近来我病着属实有些疏忽,三阿哥等人在东篱斋过的可好?”
程纤月刚坐下就又起身,轻声回答道:“回太子妃的话,他们都很好。”
太子妃闻言点了点头。十四爷道:“如此臣弟就放心了,臣弟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太子的。”说着他从坐位上起身再次行礼,就要退出去。
程纤月一下急了。虽然屋内人多,可她也顾不上别的。因为这都好几天了都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刚刚听十四爷的话,貌似太子还没有被废,可没有被废他怎么不回家呢?没被废怎么园子依旧被人看守着呢?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小叔叔且慢。”
程纤月这一开口,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可她却浑然不觉,只看向十四爷眼中带着恳求着说问:“太子在外如何了?”接着朝十四爷屈膝行礼:“还请您在外头多看顾着太子。若是以往太子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请您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对哥哥多加照顾。”虽说十四爷历史上的结局好像也不咋地,但是最起码倒台比他们晚。而且这个时候除了他也没别人来,能求的也就只有他了。
十四爷听见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现在谁都知道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帝王,他哪有那个本事看顾太子啊!赶忙道:“太子嫔这话实在是严重了,太子在外一切皆好。臣弟也是被太子所托前来请安的。”皇上当众说自己百年之后太子继位的事他不好往外传,只能说太子一切皆安,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程纤月可不信这话。那什么,西方有个什么典故来着,叫什么达什么摩什么剑。就是将剑悬挂在人们的头顶,让他们时时刻刻恐惧着。她觉得以康熙那个尿性,说不定就是想让胤礽在剑下多呆几天。
老登,忒是可恶!
她是没那个本事悬着的那把剑拿下来的,但是她却想给胤礽结一结善缘,能少受一点痛苦是一点。
等十四爷离开后,程纤月才踉踉跄跄的坐了回去,见其他人都在盯着她看才发现自己刚刚貌似当众干了一件很出格的事。
果不其然,太子妃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嫔,你方才也太不稳重了。”
程纤月喃喃的说了句是,轻声道:“奴才实在是心中忧虑。”
太子妃垂下眼去,“方才十四爷已经说了,太子在外一切皆好。再者圣上英明想必自有决断。”
程纤月素来知道太子妃的脾性,只将她的话过了一遍就全忘掉了,随口附和了一句,接着担忧的看着太子妃关心的询问:“您的病可好些了?虽然已经开春,但天还是冷着,您别忘了多添衣裳。”又看向弘晳道:“大阿哥也是。”
弘晳起身行礼说:“多谢程额娘关怀。”
有人关心着,太子妃也不复方才严肃的神情,面上不由自主的染上一点欣慰,但很快夹杂着寥落说:“好了,都回去吧。”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没忍住抬手扶额。
旁边霜嬷嬷眼中含泪,“过来前老奴已经叫人去熬药了,咱们回去后想必药也熬好了,老奴伺候着您服用,等用了药,您好好歇一歇,您都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太子妃苦涩的笑了下,低声道:“我这是心病。”虽听十四爷的意思太子在外还不曾被废,可是以她看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倘若太子真的被废,那其中定有她的原因。是她没有做好太子妃的职能,是她辜负了皇上的期待。所以喝再多的药又如何,能救的了她的命,能救的了她的心吗?
十四爷出了西园后就往畅春园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咂舌。刚刚程太子嫔那一下可把他吓的够呛。因为论长幼,太子嫔是他小嫂子。论尊卑,太子嫔是太子妾室,而且生育一女二子,将来太子登基一个妃位是跑不掉的。他把方才同太子妃太子嫔的对话在心里琢磨了几遍,这才去太子那复命。
进了道和堂,太子并不在,这里的奴才说太子去了澹宁居。十四心想太子不是同皇上一起议事,就是伺候皇上服药去了,故而在廊下等待。等了不到一刻钟,太子就回来了,一来没过多久就冲他问起了西园的情况。
十四已经打好了腹稿,沉声道:“方才臣弟去给太子妃请安,席间见到了大阿哥和太子嫔。您放心,西园内一切皆好,阿哥们和格格们万事平安。”
胤礽点了点头,继续问:“那程太子嫔呢,瞧着面色如何?”
十四爷没想到太子问的这么细,一下卡了壳:他这个小叔子如何好意思过问嫂子们的事,就连抬眸直视都有点冒犯,能问句是否安好就不错了。但太子还等着他回话呢,磕磕巴巴的道:“太子嫔瞧着应该也很好,”顿了顿脑中有了说辞后继续道:“只是貌似并不信臣弟带过去的话。”
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露出一副后怕的表情:“您不知道,当时太子嫔冲臣弟一俯身,臣弟就差点跪下了。臣弟巴不得您多照看照看我呢,我哪来的本事能在外头看顾您啊。”
胤礽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后也是哭笑不得,片刻后摇了摇头说:“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怪会胡思乱想,但做出来的事却叫人又心热又好笑。”叹了一口气截了话头,接着抬眼看向十四爷:“本还觉得你跟以前一样直爽,不想如今也是会说话了。”
十四爷呵呵一笑,“在军营里混久了,也学了几分世故圆滑。要是再跟以前似的,您估计就瞧不上我了。”
胤礽颔首道:“圆滑些也好,省的被人坑。我这个二哥瞧着倒还好,就是怕你四哥老是说你不够稳当。”接着命人递给他一个折子:“皇上刚批复下来的,带着这个去拿人吧。”
十四爷道了一声是,恭敬的双手接过,打开大略的扫了一眼上头的内容,依旧是革职查办的,上头大概有七八个名字。这些天他办这种事办的也挺顺手的。皇上最近可是贬谪了不少人,他当了不少次往大牢里抓人的巡捕,当下道:“臣弟这就去办。”
胤礽点了点头,“去吧。”
十四爷跪安出了道和堂,原本想着点兵拿人来着,可想着想着脑子就想到方才西园的事上去了。他现在好像也回过味来,那天太子特意叮嘱他过问小嫂子和侄子侄女,他当时只觉得后者较重,但现在想来,好像太子更属意过问一下太子嫔是否安好?想到方才太子那真是温和的没脾气的话,啧,太子可真关心太子嫔啊。
不过又一想,也怪不得程太子嫔得宠,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要是有人能事事关心他,在外人面前舍了面子不要就为了替他说好话,那他也觉得心暖。
这么一想,十四爷就有些眼酸了。他在军营这些年回府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他也有好久没抱福晋,没开过荤了。往年他觉得完颜氏爱碎碎念挺烦人的,可她一不在他跟前念叨了他还挺想的。唉,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他就把福晋接过来吧。
第126章 皇上驾崩 又过了三两日,该处置的人该……
又过了三两日, 该处置的人该补的缺基本上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胤礽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等稍微闲下来,他就想起在西园呆的那几个月了, 属实是舒适闲暇。想着想着, 他就想回去了。
皇上现在不爱见人, 所以从澹宁居搬到了后头来, 不如待会去清溪书屋跪安?
正这般想着呢,陈合突然连滚带爬的从外头跑了进来,鞋子都掉了一只。胤礽嘴角的笑容一收, 眉头一下蹙了起来呵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陈合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脸上又青又白,噗通一声栽地上了,颤抖着身躯说道:“太子爷,皇上, 皇上不好了!”
此时, 清溪书屋里已经跪倒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战战兢兢, 彷佛这里不是畅春园而是高耸入云的山峰, 稍微喘口气冰碴子就会戳入肺腑。不过等胤礽一来, 众人就都找到主心骨了。
胤礽快步走到暖阁, 看到太医正簇拥在床前, 皇上仰面躺着, 额头覆着帕子。他来到床边单膝下跪, 轻声说道:“皇阿玛?皇阿玛。”可回答他的只有皇上微弱的鼻息。胤礽的心一沉,顿感头晕目眩。
此时太医院的院判说道:“方才皇上在外昏倒,微臣来此时皇上全身高热不止,臣虽已施针为皇上散热, 可效果微乎其微。”他赶忙叩首:“微臣无能。”随着他的话其他太医也纷纷磕头。
胤礽咬紧了牙关开口道:“去打井水来为皇上擦拭散热。”
当下小太监赶忙出去,太医们也都纷纷答应。胤礽从地上起来,脚步虚浮,旁边陈合赶忙带着人上前来,将他半架半扶着到旁边坐下。胤礽重重的喘息了几声,突然开口:“梁九功,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九功赶忙从床侧走过来跪下,哭丧着脸回答:“回太子爷的话,今个皇上午睡醒来,说自己梦见了仙鹤,是好兆头,所以摆驾了仙鹤馆。皇上赏鹤赏了许久,还亲自给仙鹤们喂食。可谁知到了下午,皇上从仙鹤馆里出来,走了没几步就昏倒了。”
胤礽缓缓吐出一口气,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叫他退下。此时正好御前太监打了井水来,胤礽立即站了起来坐到床边说:“将帕子给孤。”木盆里的水冰凉刺骨,手放进去不出一会就变的又红又肿,可他却浑然不觉,一遍又一遍的给躺在床上的康熙擦脸,擦脖子,擦手。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康熙才慢慢睁开了眼。
胤礽生怕惊动了他,轻声说道:“皇阿玛?”
康熙嗯了一声,老态龙钟,昏黄的眼珠子迷蒙着,询问:“是保成吗?”
胤礽压下心头的酸涩嗯了一声,“是儿臣。”他一边回答,一边示意太医赶快过来请脉。
康熙唔了一声,笑了下,片刻后沉声道:“把内阁大学士诏过来。”
“皇阿玛!”胤礽声音蓦然一高,看到旁边诊脉太医潸然泪下的冲他摇了摇头之后,一颗心顿时跌入到了谷底。这边康熙还在说着,“传内阁大学士李光地王掞马齐。”顿了顿道:“朕忘了,马齐被朕贬到北边去了。”接着又说:“将众皇子也唤过来。”
胤礽咬紧了牙关,示意梁九功出去传话,自己则继续给康熙擦拭额头。不想康熙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胸口处拍了拍,“不用费心了,朕知道自己什么样。”说着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康熙一笑,胤礽的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哽咽着又说了一声:“皇阿玛。”
“嗯。”康熙应了,“马齐,他虽然倔强但是颇有能力,富察家一脉也多的是朝中重臣。朕走后,你先晾他一年半载,之后再将人传召回来,这样你还能继续用他。”
“您别说了皇阿玛,您别说了。”胤礽已经泣不成声了。
康熙却依旧没停,“朕这阵子动手处置了许多人,哪些要拉哪些要打,你要有数。”
胤礽垂泪道:“儿臣明白,儿臣明白”
“好。”康熙欣慰的笑了下,紧接抬起手来道:“人还没有来吗?催,再去催。”
大约过了一刻钟,内阁大学士们和除了八爷之外的皇子们都到了,康熙沉着嗓子道:“李光地,宣旨吧。”
李光地面露哀伤的说了声是,从地上爬起来,接着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显然这是一道密旨,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交给他的。李光地稳定了心神,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年届六旬,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皇太子,自襁褓而立,身居储君之位三十余年,事必躬亲,动合天德,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李光地将密旨念完,却不见太子动作,轻声说道:“还请太子接旨。”
胤礽这才回过神来,踉踉跄跄的叩拜道:“儿臣接旨”
康熙喘了几口粗气,接着道:“皇太后年事已高,朕若仙去,尔等必要劝慰。”听到众人回答后,他又迷蒙着眼看向胤礽道:“太子,你重手足之情,要善待你的兄弟。”少顿了些许:“你大哥保清”
胤礽当即接话道:“儿臣会复大哥郡王之位,并修建园林让大哥安详晚年,儿臣可担保直郡王一脉永无断绝。”
康熙欣慰的颔首道:“好。”过了一会他又说:“老八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的兄弟,”
胤礽道:“是,不管他之前所作所为,今后又如何,儿臣都会留他一命。”
“还还有”康熙时断时续的说:“你的母妃们,将来都出宫叫皇子们奉养”
“儿臣明白。”胤礽重重的答应道。
康熙缓缓吐出一口气,最后一点精力好像都耗尽了一样,虚弱的叮咛:“朕还想着同你去南苑春狩的,朕要食言了。”他眼眸灰暗的看向床顶的帐子,嘴唇嗡动:“朕还记得你第一次去狩猎,射中了鹿和兔子,硝制的皮毛给我做了一双靴子。”笑了笑,“可惜,经年累月,那双靴子都被虫子蛀坏了,朕好不容易才着人修补好但却穿不进去了”
胤礽在下头泪流满面,这些年的怨怼、忍耐,仿佛都在这些话语中消弭,只剩下纯粹的父子之情。当年他和皇上之间不曾有过猜忌,不曾有过打压,有的只是一个儿子对阿玛的崇拜,一个阿玛对儿子的关爱。那时的日子有多甜蜜,现在胤礽就有多痛苦。
康熙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眼中光芒彻底涣散:“朕看到了,看到太皇太后和你额娘来接我了保成再叫一声阿玛吧再叫一声”
后面的话彻底消散。
胤礽仓惶的抬起头来,颤抖着嘴唇:“皇皇阿玛”过了一会,他挣扎着爬到床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康熙的鼻息,重重坐到了地上,崩溃大哭道:“皇阿玛!”紧跟着的便是众人的哀嚎,屋内顿时陷入到了一片呜咽声中。
过了良久,以四爷为首的皇子才都跪在胤礽身边劝他保重身体。四爷眼中通红一片,哀声说道:“皇阿玛已经驾鹤西去,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继位,主持大局,为皇阿玛处理后事”
胤礽木愣愣的看着四爷,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四弟!”这把说着,兄弟两个又抱头痛哭了起来,过了许久之后,李光地等人才又劝胤礽以大局为重。
胤礽泪眼婆娑,一字一顿的说道:“着人,替皇阿玛更衣”接着又道:“传话出去,各处挂白!”
——
此时西园东篱斋内,程纤月睡的并不安稳。其实自打十四爷过来之后,她就没怎么睡好过。这种什么消息都没有的事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她有时候都想皇上怎么这么坏呢,干脆一点,直截了当一点不行吗?
这天也是,她磨磨唧唧折腾到很晚才睡,哪怕是睡着了觉也很轻,反正迷迷糊糊的。差不多到了后半夜两三点的样子,从外头突然传来了动静。程纤月一下就惊醒了,清了清喉咙高声问外头道:“出什么事了?”
没过一会林全安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过来,声音隐隐有些急躁:“主子,奴才有要紧事禀报。”
程纤月脑子一个激灵,开口:“架屏风来。”不一会床榻处就放好了屏风,若云带着人伺候着她穿衣服。林全安跪在屏风之外,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主子,方才从外头传了话进来,府上全都要挂白!”
挂白?!是谁死了。
程纤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起的急,腿没站稳立马又跌坐了回去。不过好在林全安说话快,悲切的说道:“皇上今个凌晨驾崩了。”
啊?程纤月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询问道:“那太子呢,太子如何了?”
林全安赶忙回答:“太子此时正在畅春园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程纤月:你这是在说什么屁话,虽然每个字我都知道,怎么组合起来我却一句都听不懂呢?
见屏风内久久不曾传出声响,林全安赶忙提醒道:“主子,您可要节哀啊。”若云也说道:“主子,您快喘两口气,可要回神啊!”
程纤月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的多,被他们这么一说,眼泪立马就扑簌簌的了。过了一会,等她穿好了衣服,继续道:“院内不要乱,一切都听太子妃的吩咐。”
一直到程纤月穿上了临时赶制出来的孝衣,她才渐渐反应了过来。但是内心依旧不可置信:这不对吧,他丫的给我干哪里来了,不是要废太子吗,怎么皇上还驾崩了呢?这他丫的还是正经历史吗?难倒这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清朝?!
第127章 墙头草 紫禁城内,皇上驾崩的消息已经……
紫禁城内, 皇上驾崩的消息已经快速传了过来,宫内所有人都忙碌着将乾清宫挂白,只因太子有命, 将先帝的奠仪设在乾清宫, 灵驾不日便会从畅春园回来。
撷芳殿内, 所有人自也得知了消息穿上了孝服, 虽然先帝的棺椁还没有到,但她们早中晚都要朝乾清宫的方向跪拜哭泣。此时早上刚刚跪完,以李佳氏为首众人才退回殿内歇息。
范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方才她可真是哭的要麻了, 如今坐下才能喘口气。不过午时、傍晚还要再哭一回。而且现在还只是小哭,等先帝的灵驾到了,才是要大哭的时候。
她捧着杯子徐徐喝水润喉,不想碧螺拧着眉头在她旁边轻声说道:“主子, 奴婢眼瞧着对面的刘格格出了院门。”
范氏喝水的手一顿, 哑着嗓子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碧螺愤恨的回答:“奴婢瞧的真真的,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说起这个碧螺就气愤, 那刘格格属实是太过分了, 先前她们照顾二格格的时候她还过来伏低做小了一番, 结果眼瞧着先帝驾崩、太子继位, 她又调转枪头巴结李太子嫔去了。她们格格之前还想着解开心结, 试图接纳她, 真是白瞎了这个善心!
范氏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怒火中烧。心想, 刘氏你可真是好得很,墙头草都不像你这么会摇摆。她一下站起身来,伸手将窗户推开,此时虽开了春但天还冷着, 外头冷风一吹堪堪压住了范氏心中的火气。
刘氏这是记吃不记打了。先前李太子嫔是怎么对她的,她就真忘得一干二净吗?呵,刘氏去捧太子嫔,不就是因为李太子嫔生了个大阿哥吗。可那又如何,先帝的大阿哥以前的直郡王,大家伙是都忘了他的什么下场了吗?
在她眼里,这撷芳殿里只有程太子嫔才配叫一声主子。太子多宠爱程主子啊,不管去哪都把程主子带在身边。程主子人也争气,接连生下了三四两位阿哥还有二格格,而且二格格和四阿哥还是龙凤胎呢。
此外,程主子人和善,从不与人为难,若是她当了家那大家伙还能有好日子过。可这要是换了李太子嫔,别人不清楚,但她的活路估计就悬了。当年她是怎么被整治的,她都一直记在心里,从没忘记。
所以在她眼里,李太子嫔连程主子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范氏任由风吹着脸庞,呼吸着冷气,哪怕碧螺劝她她也没听。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冷静,才能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刘氏带着人从院外进来,正好落在范氏的眼睛里。范氏没忍住隔着窗户冲她怒目而视。谁知刘氏竟然不躲,直直的看了过来,甚至嘴角还上扬了些许的弧度,冲着范氏微微俯身。
范氏快要气死了,哐当一声把窗户关了。
刘氏的宫女凌花忿忿的说道:“格格,您瞧瞧那范格格多气人。”都是格格,凭什么这么对她们格格,当年她们小主也难做的很呢。
刘氏瞥了她一眼说道:“好了,回去吧。”就范氏那个脑子能干什么大事,也就是命比她好一点。不过人啊,还真就得看命,但也亏得范氏一根筋,不然也轮不到她跳出来谋划。想到这里刘氏微微一笑,不过又怕被人瞧见自己的笑意立马又换上一副不悲不喜的神情,慢慢悠悠的往自己屋子那走。只不过进门前向院外看了一眼,眼珠子黑黑沉沉。
到了晌午,后院正房的太子贵人林佳氏估摸着到了时辰,便着人将刘氏和范氏唤了出来。等到了外院,却迟迟不见李佳氏的人影。林佳氏蹙起眉头询问道:“李主子呢?”
谁知旁边人回答说:“李主子得知太后悲痛异常,前往宁寿宫宽慰太后去了。”
林佳氏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过后拿着帕子擦拭眼角道:“是该如此,太后年事已高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泪水滚滚而下,跪在了软垫上。
刘氏和范氏自也跪了下去,只是范氏哭的时候老是忍不住打量刘氏,期间又疑惑又生气。
刘氏:
过了一会哭的也差不多了,旁边的人立马开始劝几位主子保重身体,林佳氏等人被人扶起来,这就要回后头去了。
刘氏特意走的慢些,小声说道:“太子妃如今不在,李主子去宽慰太后也算是替太子妃和太子尽孝了。”她也不管这话范氏听不听的明白,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范氏愣愣的回了屋,坐下后不由得猜测刘氏话里的意思,良久之后好似才回过味来。
第二天,听说李佳氏一早又去宁寿宫宽慰太后了。范氏早上哭完回来就在供奉的佛像前三拜九跪:程主子,您再不回来,那风头可就全叫旁人抢走了。等拜完了佛,她就紧紧的攥着前不久刚绣好的平安福袋,心中念念有词。
好在过了一会,碧螺脚步轻快的走进来,附在她耳边说道:“格格,御驾已经进宫门了!”范氏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又过了片刻,就听说太子妃和程太子嫔回撷芳殿了。
范氏闻言立马坐不住了,轻声道:“重新梳妆。”主子都回来了,她们怎么都得去磕个头问个好。估摸着一会林太子贵人就该着人知会她们了。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林佳氏从后院出来,带着刘氏和范氏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待出了后院的门,看到对着的西后院,林佳氏没忍住呼出一口气。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正院内,不想霜嬷嬷将她们拦了下来道:“为着国丧,太子妃悲痛欲绝,实在无法见客。”
“还望太子妃节哀。”林佳氏这般说着在院内朝着正殿磕了个头。
范氏跟着叩头,待起来后并不急着回去,而是慢了林佳氏一步,轻声对霜嬷嬷说道:“奴才恭请太子妃保重身体。这些天宫内众人惶惶不可终日,虽有李太子嫔上宽慰太后,下安抚人心,可奴才心中始终不安。如今太子妃回来,我们可算是有主心骨了。”
范氏说完了话稍稍抬起头来打量霜嬷嬷的脸色,果真看到她沉了脸。范氏心中一喜垂下眼眸,继续朝殿内躬身行礼,然后慢条斯理的往外头走了。出了正院她又到了西前院,知道里头忙着也没打扰,行了个礼磕了头就回去了。
刚踏进院门,就看到刘氏站在厢房屋子门口,范氏一边往对面自己的屋子走,一面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都偏过了头。
范氏回屋坐稳,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太子妃要是知道李太子嫔敢这么越俎代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不出所料,没一会的功夫就听说太子妃去了宁寿宫。又过了一会,听说皇上着人接程主子去养心殿了!
范氏一下高兴起来,顾念着国丧脸上才没带出笑。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愿程主子盛宠不衰,愿太子妃和李太子嫔就此打起来两败俱伤!
程纤月隔了好久才见到胤礽。自打康熙驾崩,她们虽然戴了孝,也去畅春园参加了皇上的大殓仪式,可也只是在澹宁居的前院哭拜行礼,等仪式结束就又回西花园了。今天一早虽又去畅春园行了礼,可胤礽等人在前头,她们在后头,行过礼后就准备着出发回紫禁城,所以程纤月一直就没见到胤礽,更别提说话了。
程纤月心里忐忑,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他,可真过来见了他的面,她却无端的生出一点恐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为着他现在还不曾登基,不能称呼他为皇上,所以她就只说了一句:“爷。”
胤礽见她过来,多日紧绷的头脑倏然一松,“好不容易见到爷,你怎么是这个样子?”他问。
程纤月此刻才生出一点实感,眼睛一下红了,眼泪就跟冰雹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胤礽笑了下,取了帕子给她擦脸,边擦边说:“别怕啊,爷回来了。”
程纤月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接着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这些天爷在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个消息都没有,都快把我吓坏了。”再听到信就是康熙死了胤礽当了家,换了谁乍一听到这种消息都冲击的不行。
“不过是皇阿玛和我联手铲除奸佞而已,”胤礽轻描淡写的说道,可提到康熙,不多时他的眼眶也红了,眼泪擦也擦不干净。
程纤月和他对视,两人对视着对视着,干脆抱在一起痛哭起来。程纤月心想,她什么也不问了,总之她们一家子算是苦尽甘来了。之后好不容易止了哭声,洗了脸擦了手之后胤礽便叫人上膳。服丧期间一点荤腥都没有,送上来的基本都是素菜,程纤月就捡着豆腐什么的夹到他碗里。
胤礽刚用了一勺饭,放下手上的筷子道:“这道豆腐赏太子妃。”
陈合赶忙上前来回话,轻声道:“方才有奴才前来禀报,说太子妃和李太子嫔在宁寿宫宽慰太后还不曾回撷芳殿。”
胤礽闻言微微蹙起眉头,不过很快缓缓舒了一口气说:“罢了。”等用过了饭,胤礽站了起来,说也要去宁寿宫。“忙了一天你估计也累了。”走之前他说,然后叫程纤月留在这也别走了,就在养心殿的西暖阁处歇息。
程纤月说了一声是。幸亏她来时叮嘱过弘曣,若是她没回去他们在外头就跟着大阿哥他们行事,茉雅奇那边她也着人跟范氏打过了招呼。
程纤月舒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暖阁的炕榻上。心里有点高兴,又无端觉得荒谬。只是很快她就觉得这周遭太静了,静的叫人害怕。她不想坐在这里了,想着要不要去里间睡觉。
她一动,若云就过来扶她了,轻声道:“主子,太子爷还没回来呢,要奴婢去问问吗?”
程纤月一愣。要是搁往常,她早就去睡觉了,压根不觉得等不等他很重要。可现在胤礽虽还称呼其为太子,但只要出了丧期他登了基那就是皇上。她可以和胤礽做老夫老妻,但可以和皇上做老夫老妻吗?
程纤月心里没底,又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她说:“不必去问,我再等等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胤礽终于从外头回来了,进来看到她后还很诧异:“你怎么还没安寝?”
程纤月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说:“你没回来,我在等你。”
胤礽好像笑的很温和,走过来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命人上水洗漱。程纤月稀里糊涂的漱了口,擦了脸,囫囵的把外头衣服一脱沾着枕头就着了。
她想自己等了这么久,可算是能睡觉了。
第128章 虐待忠诚 如果说跪在畅春园内参加康熙……
如果说跪在畅春园内参加康熙的大殓仪式是小场面, 那么在紫禁城乾清宫参加皇上的奠仪那就是个大的不能再大的大场面了。
后宫妃嫔、皇家子嗣,宗室以及宗室女眷,按照同先帝的远近亲疏在乾清宫内外站好, 朝廷官员按照文武以及官职大小, 能从乾清宫一直排到宫门东西门外。乌压压的一片人, 跟随仪官的唱喝, 不停的跪,叩头,再跪, 再叩, 等拜完后垂着身躯痛哭流涕,哀声一片。
程纤月哭啊哭啊,哪怕是眼泪都哭没了也要抽泣要哽咽。就这么过了一会,突然从前头传来一阵骚动, 期间夹杂着“太子”“节哀”之类的惊呼。程纤月担忧的看向前头, 不知道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头正疑惑着呢, 结果就看离她一步远的太子妃身形踉跄, 接着人往后仰。幸亏霜嬷嬷眼疾手快, 不然太子妃就倒地上了。程纤月顿时一惊也顾不上远处的事了, 眼前这个才最要紧。刚想过去看看, 结果旁边的李佳氏比她动作迅速, 一骨碌跑过去不说, 还把她推了个人仰马翻。
程纤月一个趔趄差点扑地上了。若云急忙将她扶稳, 担忧看着她说:“主子,您没事吧。”
程纤月定了定神,小声道:“无碍。”她起身走了过去,此时太子妃身边也围了不少人, 都是各家的福晋。其他人见她过来都退出一条路,此时李佳氏正扶着太子妃的一只胳膊哭哭啼啼的说:“太子妃,您可要节哀啊。”
程纤月走过去跪在太子妃身边,接替了霜嬷嬷的位置道:“你去前头给太子爷传话。”霜嬷嬷道了一声是,但很快她又疾走回来说道:“太子爷哀痛不已,方才在先帝灵前哭昏过去,现已移驾养心殿了。”
一时间程纤月也觉得事情难办起来。此时要是太后或是哪位宫妃跟她们一起,那事情也就好办了。可问题在于她们这堆人里没一个名头大的。眼瞧着李佳氏抽抽噎噎,不像是那种会开口抗事的,所以程纤月只能自己支棱起来,沉声道:“先帝在时曾数次称赞太子妃这个儿媳贤良淑德,太子爷也深知太子妃良善。倘若是先帝和太子爷知道太子妃有事该是如何伤心难过。快,快着人将太子妃扶到撷芳殿去,请太医诊治。”
有她发话,事情可算是能进行下去了。不多时太子妃被人扶走,程纤月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回去跪好。结果跪了还不到一刻钟呢,就听说太后从宁寿宫移驾到了养心殿,再然后太后就着人把她给叫过去了。
程纤月到养心殿时,殿外已经站了不少人,见了她都纷纷低头行礼。程纤月现在也顾不上叫他们免礼,快步走到殿内,就看到太后老泪纵横的抱着胤礽,胤礽伏在她的膝头泪流满面。
太后嘴里说着:“你皇阿玛已经西去,要是你再有事,留我一人在世又有何啊。”她一边哭一边道:“天不垂怜,叫我七旬妇人经历丧子之痛,如今这世间也只剩你一个慰藉了。太子啊”
胤礽泣不成声的说:“皇妈嬷,孙儿一定振作不辜负皇阿玛的遗志。”他直起身来宽慰太后道:“您也莫要伤心了,孙儿瞧您这般落泪也是心如刀割。”
程纤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头一酸,慢慢走过去跪安行礼。
太后深吸一口气,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接着温和慈爱的说:“好孩子,快到皇玛嬷这边来。”
程纤月说了一声是,走过去坐在床边上。太后拉着她的手一重一轻的拍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下来了,叮嘱她说:“你一定要照顾好太子,不光是咱们,那天下万民都指着他呢。”
程纤月重重的说了句是。
太后又拉着他们说了一会的话,什么要注意身体,哀大伤身,最后才颤颤巍巍的被人扶着离开。太后一走,程纤月才敢把方才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跟胤礽说。
“就您哭昏不久,太子妃也昏过去了。”程纤月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我做主将太子妃送回撷芳殿了。”
胤礽缓缓吐了口气,“你做的很对。”
程纤月担忧的看着他:“太后说的很是,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刚刚殿内一阵哗然,接着就是太子妃昏倒,一下子出了两件事都快要把我吓坏了。”
胤礽温和的看着她,“别怕,现在没事了。而且你做的很好,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程纤月缓缓摇了摇头,“有你这句话我才觉得踏实。”
胤礽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沉声说道:“有我在呢,保准你做什么都有底。”有他看着呢,所以不怕她做事出了岔子。哪怕有一天她真做错了事,但只要他在她后头撑着,那就没有人敢挑她的刺。
过了一会,估摸着用膳的点快到了,程纤月叫人去提膳,等膳食到了,她干脆不叫胤礽下床,就在床边上用。哭灵可是个力气活,能哭昏过去,那身体里的力气估计都告罄了,所以能省一点力气是一点吧。
晌午之后,果不其然,胤礽又要去哭灵了。程纤月自然也跟着过去,进了乾清宫,她就和胤礽分开了。不过等她再到队伍里来,这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用那种赞叹或臣服的眼神看她。
程纤月:叫人这么看着,她压力真是好大
之后趁着哭泣的间隙,若云扶着她,递帕子的时候轻声说道:“听说太子妃施针后醒了,挣扎着要过来,但太子爷吩咐了,说让太子妃去宁寿宫陪太后。”
程纤月擦了擦眼泪:“知道了。”
若云接着抬眸继续道:“方才景顺递了话来,太子爷道若是这边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
程纤月继续点了点头。有胤礽这句话,那她不管做什么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宁寿宫里,太子妃服侍着太后用药。太后近几年身体本就不大好,没想到先帝竟然还走在她的前头,当时听说先帝驾崩,太后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多亏了身边的嬷嬷劝慰还略有缓和。现在她喝的就是能安神的药。
太后就着太子妃送上来的勺子喝了几口药,接着摇了摇头。眼瞧着太子妃这孩子的模样比她还憔悴呢,于是说道:“好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太子妃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孙媳只是想在您身边尽孝。”
太后看着这样的太子妃长叹一口气。说实话,她心里是很疼太子妃这孩子的。因为从太子妃身上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她是个远从草原来的皇后,可进宫后并不得顺治爷的宠爱。等顺治爷故去,她只围着孝庄太皇太后和先帝打转。要太后说,其实太子妃比她强一点,虽然不得太子的喜爱可却有个亲生的孩子。太子重情,再加上太子妃有先帝的评价,有乌林珠在,所以太子是不会对她不好的。
只是可惜,太子妃瞧着有点固执,像沉在地里的车轱辘。
太后有心提点两句,感慨道:“汉人有句话叫刚则易折。你记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转圜不了的。”她为什么能舒心的活到现在,人人都称呼她一声老祖宗,凭借的就是这个了。
太子妃一时间没有明白,但觉察到太后的目光所以回答:“是,孙媳谨记您的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继续道:“晚间叫乌林珠过来陪我吧。”她也不知道太子妃能不能悟透,但要是悟不透,那就只能盼着能靠孩子的情分获取垂怜了。
——
都说时间是薛定谔的时间,做事的时候时间过的就快,不做事的时候时间过的就慢。可是这条定律现在正好反过来了。因为程纤月觉得守孝的这段时间过得可真是慢透了。
按照礼法,国丧需守孝二十七个月。但好在继任皇帝可以以日代月,所以胤礽只用守孝二十七天就可以易服处理朝政了。虽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二十七天也够久的了。
程纤月觉得守孝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但想一想,她这样还算好的,只用哭灵行礼,胤礽可比她还要多一道工序,那就是守灵。他也就刚回紫禁城的那天晚上在养心殿歇息的,之后几天哭灵还不算,还要和其他皇子们一起守灵。然后连着守了三天灵之后,他就又要倒了,还是被人劝着才没有继续坚持。
程纤月都无奈了,要说这是一场政治作秀那她还是理解的,可看着胤礽却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在缅怀康熙,抒发悲痛。
这天更是,好不容易二十七天孝期过去,康熙的棺椁暂时移到了景山寿皇殿,待胤礽继位之后选定谥号再运送至皇陵安葬。按道理,现在胤礽算是出了孝期了,可今个送上来的饭菜胤礽却一点荤腥都不动。
程纤月心里那个着急啊,你都折腾快一个月了还不吃点肉蛋奶的好好补补,你这是想干嘛啊。她亲自盛了一碗鸡汤,特意撇去为数不多的浮油,送到胤礽身边说道:“刚出了孝期,乍碰荤腥是不大习惯。不如先喝些鸡汤,好吗?”
胤礽摇了摇头道:“虽然先帝遗旨意守孝二十七日即可,可朕不得不顾宗族礼法。”先帝的梓宫已经移驾,他不日登基,如此可也自称朕了。
程纤月被他的说法吓了一大跳。宗族礼法,你还能守孝二十七个月不成?!她一下站了起来,“皇上,怎么能这样呢?”她说。没想到她这一嗓子下去,殿内伺候的人全都跪下了。程纤月喉咙一梗,慢了半拍也跟着跪了,接着转变了语气劝道:“您不能一直吃不好啊,若是伤了身,先帝在天有灵也不会安稳。再者,您也不能不顾太后的嘱托啊。”
胤礽看了周围一眼,抬手把她扶起来说:“朕知道,但朕也想为先帝尽孝,最起码等到先帝下葬陵园,朕才能安心。”
那得多久啊,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
程纤月拿不准啊,而且这个问题也不好问,问出来跟她盼着把康熙的遗体早点埋了似的。
胤礽看她脸上一片忧色,轻轻笑了两下,然后将方才那碗鸡汤放在她的面前说:“还是你喝吧。”
他温柔的看着她把那碗汤喝完,然后又给她盛了一碗。
程纤月:唉!
用过晚膳没过多久,两人就歇了。胤礽到了床上不出一刻钟就睡熟了,只留程纤月在想事情。想着想着,那股不理解就又来了。
是,康熙和胤礽是父子不假,可他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程纤月自打进宫之后看到的就是康熙这个父亲对胤礽这个儿子的猜忌、疑心,哪怕是一时的和善,但很快就会有巴掌落下来。胤礽的情绪也跟着像做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忽上忽下。他没被刺激的精神崩溃程纤月都快谢天谢地了。
所以在程纤月眼里胤礽这纯纯就是遭受了非常大的精神压迫和虐待。可看胤礽,好像康熙一死,他能想到的就都是康熙的好了,甚至用这种近乎于自虐的方式来表达对康熙的缅怀。
程纤月看着睡梦中的胤礽缓缓叹息。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虐待产生忠诚?
害!
第129章 请辞 出了孝期之后,程纤月依旧在养心……
出了孝期之后, 程纤月依旧在养心殿西后殿的暖阁里住着。差不多过了有三五天,程纤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住不下去了。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明白为什么胤礽之前把她接过来。因为父母去世是人生大悲,是个人都需要慰藉。论安稳人, 那还真是她的强项。可是吧, 这都过了多久了啊, 孝期都已经出了, 她再在这里住着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别的,准皇后和其他准嫔妃都还在撷芳殿里住着呢!她一个人呆着养心殿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程纤月就想回到撷芳殿住,到时候等胤礽登基后册立妃嫔, 再随大流搬到后宫去。
打定了主意, 她拍了下手想:那就趁着用膳的时候提一提吧。结果中午的时候胤礽没有到后头来用膳,只派人叮嘱她不必等。
程纤月叹了一口气,着人去前头回话,“请皇上在前头顾念身体, 莫要饥一顿饱一顿, 于龙体有碍。”本就不吃荤, 再吃的不规律, 身体能撑得住才怪!
说起来胤礽这几天确实是忙, 白天除了用膳真是人影都难得一见。程纤月虽在后头住着, 但也知道前头有许多穿着朝服的大臣进进出出。
想来也是, 之前守孝, 除了要紧的折子其他折子都被搁到了一边, 估摸着胤礽现在就在处理积攒的国事吧。另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事宜, 那就是他的登基大典,新帝登基可要好好筹备。而且不仅是前朝还有后宫,太妃们是不是要加封,皇后和诸位嫔妃的位份是不是要定下来, 所有事都要胤礽拍板,估计事情多到爆炸。
这些天程纤月也就只在用膳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她跟他一起吃个饭,雷打不动的劝他喝点鸡汤或是羊肉汤。虽然她劝了也不管用,但该盛的汤还是得盛,该送还是得送。之后胤礽不是午睡就是晚上安寝,两人一天也说不了多久的话。
等到傍晚用膳的时候,胤礽终于从前头回来了。程纤月还是按老规矩办事——盛汤,虽然这碗汤最后会进她自己的肚子。汤喝了几口之后,程纤月就把想要回撷芳殿的事给说了。
胤礽第一反应是她在这住的不习惯,“养心殿是小了些,但是小而聚气。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说出来,朕叫人更改摆设和布置。”接着叹了一口气说:“朕不打算搬回乾清宫,那是先帝住过的地方,朕怕触景生情。”
程纤月赶忙道:“不是这里不好。”而且她也不想跟着他住乾清宫。那先帝的遗体摆在那里小一个月,真要住那里她还觉得瘆得慌呢。
那是什么原因?胤礽蹙着眉头看过来,无声的询问。
程纤月轻声道:“其实就是我想孩子们了。”她找了个理由稍微铺垫一下。
胤礽笑了笑说:“孩子们都大了,该独挡一面了。不过你要是想见他们就把他们传过来说说话。”
程纤月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您在前头忙着,一整天文武百官来来回回禀报议事都不带停的。这个时候我把孩子叫过来多不好啊。”是吧,这要是跟大臣撞上了可怎么办?而且孩子们过来也太扎眼了,跟他们仗着有个住在养心殿的额娘显摆一样。
胤礽显然也想到了,迟疑了一下。
程纤月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另外我也觉得自己老在养心殿不好。其他人都在撷芳殿,就我一个例外的。”
胤礽恍然大悟,合着她是怕扎了别人的眼,轻笑一声:“朕就是要把爱重你的心放在明面上。”顿了顿说:“再者,当初太皇太后亲口叮嘱你照顾好朕,你人都不在养心殿怎么照顾朕呢?”
程纤月张嘴秃噜了一句:“您也不一直跟我在一块啊,我一天能跟您说话时间绝对不到半个时辰。”等说完她就有点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果然,胤礽听她这么说就揶揄的笑开了,“是朕的错,朕事务繁忙疏忽了。”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的怀里,拍了拍道:“等忙过一阵就好了。”
程纤月觉得他真是把她抬的太高了,当着底下人的面还屈尊降贵的认错道歉。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安稳,反而像整个人都悬在空中。趴在他的肩膀,附在他的耳边轻声把实话说了出来:“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好,我有些害怕。”
她可太知道皇上是个什么东西了。当年她稀里糊涂的进了咸安宫,背后就是皇帝随口的一句吩咐。之后她跟在胤礽身边,见到了更多皇上随随便便就能翻云覆雨的事。现在胤礽咔嚓一下变成皇帝了,你说她能不担心能不害怕吗?
“别怕啊,别怕。”胤礽缓缓舒了一口气安慰她说。
程纤月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祈求的看着他:“让我回去吧,好吗?”
胤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无奈的看着她问:“真想回去?”
程纤月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胤礽才道:“罢了,你既然想那就回去吧。”他想自己不能把她逼的太狠,还是要循序渐进让她慢慢适应身份的转变。
他一答应,程纤月就高兴了,就是瞧着胤礽不怎么痛快。程纤月投桃报李的伺候他用饭,给他夹菜,边夹边说:“我知道您待我的心意。”正是因为她珍惜,所以才格外谨慎。
第二天一早,胤礽离开后不久,程纤月就准备着回去了。从后头走到前院来,不可避免的碰到大臣垂着手进出。大臣们一看到打后头走过来一个人就都低着头下跪行礼了。程纤月颔首示意接着避开了大臣,方才她已经叫林全安提前知会了景顺他们,所以干脆的踏出养心门往东边走了。
再次来到撷芳殿,程纤月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摇了摇头把心里的那点奇奇怪怪的情绪抛开。就是貌似她回来的早了点,因为弘曣他们三个都不在,他们到上书房念书去了。
程纤月:嗨呀,把这事给忘了!不过也没关系,她想着等孩子们放学回来再跟他们一起吃个饭。就在这个时候,若云前来传话说范氏前来请安。
程纤月:哦对了,还没感谢范氏两次照顾茉雅奇呢。
待范氏过来后,程纤月就说起这事了。年前南巡的时候,再加上守孝的这几个月,范氏照顾茉雅奇真是费心了。
范氏连连说不敢,温声细语的回答说:“年前您赏了许多精巧的物件来,只是奴才当时病了,所以一直不曾向您谢恩,之后这事就一直拖着了。本以为能找个机会见您,谁知先帝突然驾崩,您和奴才都遭逢大变,如今先帝在景山接受供奉,奴才也能安心的过来给主子磕头谢恩了。”
这话说的程纤月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遭逢大变这四个字可真是说的太贴切了。关心的询问她道:“从年前到现在,你在撷芳殿住的还好?”
范氏感激的回答:“拖主子的福,一切都好。”她顿了顿,将先帝灵驾回来前李佳氏去宁寿宫的事给说了,“估计李主子那时也是想替皇上在太皇太后面前尽孝。”
程纤月没想到范氏会说这些,但看范氏颔首低眉的样子,倒是叫她想起当年范氏来她这哭诉的样子,如此也真不怪范氏盯着李佳氏了。她垂眸说:“我知道了。”
范氏说完了正事就起身告退了。等她走后,程纤月没忍住叹气。
李佳氏啊
程纤月想到之前太子妃在灵堂昏厥时李佳氏的举动,就知道这些年李佳氏怕是恨死她了,逮着机会就想出头顺带踩她一脚。可她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拿李佳氏怎么办。
开启宫斗?真不是她看轻自己,她哪有那个本事哇。
再者,紫禁城里人精都快盛不下了吧,谁不知道谁啊,她就算斗能斗出什么来?而且,斗不斗的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得看胤礽的。那胤礽希望后宫打成一团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程纤月心想,她不想打不想斗,更不想变成出手害人的类人生物。可她虽然不想给人使绊子,但也不能被人阴了害了。所以有范氏盯着李佳氏也好,范氏的这个投名状她接了。
正这般想着呢,若云笑着传话说弘曣他们回来了。程纤月一下高兴起来,忙不迭的把他们叫过来。三个孩子进来后,程纤月就问他们这段时间有没有累着,毕竟之前他们还守过灵呢。
弘曣回答说:“回额娘的话,倒是还好。”守灵是叔叔们交替来的,他们这群东宫的孩子没守几天,要说有什么就是哭的久了眼睛疼。另外吃了一个月的素,于读书没什么大碍,就是乍一练武腿脚软趴趴的,到后头有点坚持不住。
程纤月想也知道,守灵守孝大人都难熬,更别提孩子们了。轻声说,“额娘已经叫人去提膳了,都是你们平日里爱吃的菜。”待膳食送上来,她就依次给孩子们盛汤夹菜。几个孩子也赶紧给她夹,一家四口温温馨馨一起吃了个午饭。
待到孩子们午睡后出去,程纤月就又琢磨事去了。心想,估摸着等胤礽举行登基大典之后她们就该搬家了,所以跟若云道:“这些天把院内的东西收拾收拾。”
也不知道胤礽会给她个什么位份,让她住在哪里,但提早打包东西预备着准是没错的。
结果她回撷芳殿才一天,第二天晌午陈合就亲自过来请她去养心殿了。陈合恭敬的说道:“您这一走,皇上可是食不下咽,这不着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程纤月:
有,有这么夸张吗?
第130章 择选封号 胤礽最近也是忙糊涂了。因为……
胤礽最近也是忙糊涂了。因为先帝驾崩的猝不及防, 所以之前贬谪下狱的一些人的处置就落在他身上了。只不过他是新帝登基,总要大赦天下来表现仁政,因此对待先前的一些“政敌”, 轻不得也重不得, 总要再三考量。他现在忙的主要就是这个。
胤礽方才批过了一堆折子, 先又拿起一本, 接着召内阁大学士以及吏部和刑部尚书过来问话。等几件事商讨完,一晌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胤礽伸手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眼看登基在即, 他忙的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看向旁边吩咐道:“去跟你们程主子说一声, 午膳别等我了。”顿了顿继续道:“半个时辰后宣礼部尚书和太常寺卿。”
陈合本来想禀报一声,早上程主子回撷芳殿了,结果还不等他回话呢,皇上就又有了别的吩咐, 只好把喉咙里的话咽下去说了声是。
胤礽略微用过饭, 站起来打了一通拳, 然后就又见人处理政务了。再一晃眼, 外头的天都快黑了。胤礽站起身来, 想着今日的事终于忙的差不多了, 心情愉悦的到了养心殿后头的西暖阁, 结果一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脸上的笑意就没了。
陈合从刚刚起就在心里叫苦, 现在扫了一眼皇上的神色就更加了, 小心翼翼的回话说:“程主子今早就回撷芳殿了。”
胤礽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对话, 虽然也不算不高兴吧,但刚刚脸上的那点热乎气还是散了个干干净净。原本他还想着到后头来和她一起用个膳,说说话松快松快,没想到设想一下落了空。
许久过后, 他才道:“罢了,传膳吧。”
陈合嗻了一声,赶忙招呼人去养心殿对面的膳房提膳,中间隔了区区一刻钟,但他却站立不安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膳食摆上了桌,就看皇上盯着一盅排骨汤看,他心里清楚,皇上这是又想起程主子了。
胤礽倒也没用这道汤,大差不差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膳食,看到有一些是程纤月喜欢的菜,所以说道:“将排骨冬瓜盅、青笋烩鸡子,挂炉片鸭子和白糖油糕送到撷芳殿去。”
陈合一听就知道这些东西该送到哪,赶忙指挥着小太监将这几样拿下去装盒。
胤礽抬手用了两口饭,然后又随手指了几道说:“这几盘赏皇后。”待几盘菜撤下去后,桌上也不剩多少东西了。但胤礽也没有叫人添,对着为数不多的菜肴吃了起来。
用过饭淑过口后,他寥落的呆在西暖阁里,不一会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他干脆起身又去到了前殿看起了折子,一直到很晚才去后头就寝。
等到了第二天,胤礽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因为原本该在暖阁里的人不在,所以他就觉得心里不痛快。不过好在早上礼部的人送了折子,他看过后心情好了不少。因为昨天晚上事先处理了一批奏折,所以晌午也不似前几日那般繁忙。开口吩咐道:“去请你们程主子过来用膳,就说我有事和她商量。”
陈合立马支棱起来,赶忙吩咐景顺去撷芳殿。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离了程主子就是不行。
时隔一天,程纤月又来到了老地方,还没行完礼就被胤礽拉起来了。两人先是用饭,之后就都坐在了炕榻上。
胤礽道:“昨个你不在,朕还不大习惯。”
程纤月看他在那抱怨,为了安抚他就站起身来给他这里捏捏那里按按,轻声说:“爷您受苦了。”但就是只口不提再搬回来的事。
胤礽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想听到了,最后退了一步说:“既不愿意住,那来这陪朕用膳总行吧。”他屏退了人,压低了声音说:“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能同朕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程纤月忍不住心里腹诽:都做了皇上了,怎么整的跟孤家寡人似的?要是他愿意,多的是人扑上来做解语花、知心人。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挺叫人感慨的。柔声问道:“那爷昨个睡的可好,吃的可好?”
胤礽叹气道:“比今个差远了。”
程纤月笑了下打趣着说:“合着我成下饭的了。”
胤礽唔了一声,一指头点在她的眉心上,“正所谓秀色可餐也。”本来吃的就素,还没个作陪的,能把饭咽下去就不错了。
程纤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还算年轻,但是跟更年轻的还是比不上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会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所以秀色可餐这四个字形容她好像还挺叫人高兴的,因此她乐呵呵的把这个评价笑纳了。
胤礽被她按了一会肩,然后就不叫她动手了,拿起案桌上的折子道:“礼部今早上折,拟定了几个封号。他们挑的几个字朕瞧着都还不错,你瞧瞧哪个比较顺眼。”
程纤月没想到他叫她过来还真有事商量,还是这种定封号的事。其实她还挺关心自己将来的待遇的。没办法么,宫里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她就猜自己怎么着也能封个妃吧。
程纤月接过那个折子,封号的几个字还没看着,就看着贵妃两个字,不免惊讶:“贵妃?!”这真是远超自己的猜想啊。
胤礽看她眼睛闪闪亮亮,沉声说道:“你伴朕多年,又生育了一女二子,自然当得起贵妃位份。而且朕还犹嫌不足,特意命人则拟封号。”其实他一开始想封她为皇贵妃的,可是又一想皇后毕竟健在,而且多年无甚错处,若是封了皇后又册立皇贵妃于皇后面上不好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册立贵妃。可一个贵妃之位他又觉得不能衬托出他的爱重,所以才会想着额外赐一封号。
程纤月顿时有点飘飘然了,心想就这位份,除了碰上皇后她都能在后宫横着走了。笑嘻嘻的继续看折子后头的内容,然后她就有点脸红了。
胤礽和煦的问:“这几个字觉得如何?”一字一顿的说:“懿、嘉、纯。”
想也知道这些封号都好的很,虽然懿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另两个只看字也能想得出其中的含义。程纤月觉得自己好像从道德层面上被人狠狠地夸了一把,夸的她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胤礽觉得这三个字放在她身上都挺合适的,所以就想拿这件事逗逗她,温声问道:“三个里头可有特别喜欢的?”
程纤月略带扭捏的说:“我觉得这几个字都好,好的我都有点羞涩难当了。”
胤礽笑了起来,“依朕看,懿这个封号最好,能够昭显你德行出众。”拍了拍程纤月的手说:“在朕眼里,你就如这个字一般,举止有度温良端穆。”
哎呀妈呀,这可比被人夸是好人要上头的多。程纤月觉得自己快要被夸上天了,反应过来后行礼道:“妾身多谢皇上夸奖。”起来后看着他柔声说:“您都这么说我了,那我以后可得时时刻刻谨记不能做错了事。”
胤礽张嘴又夸了她一句:“君子检身常若有过。你能这么想很好。”
程纤月很想冲他表示一下,殷切的将茶水奉上去。就在他喝水润喉的时候,程纤月突然就想到了别的,轻声说:“爷,我想求您件事。”
“嗯,你说。”胤礽随口道。
程纤月:“我想替范氏求一求恩典。”
胤礽还以为是什么呢,回答她说:“原本想着她无功无劳可封个贵人。不过瞧你跟范氏的关系好,她先前照顾茉雅奇也得宜,就升一级封个嫔位吧。”
程纤月没想到这事提起来这么容易,但还是起身行了大礼,文绉绉的说:“那妾身替范氏谢恩。”
今日程纤月回去的比较晚,中午陪着胤礽小睡了片刻,接着就在那里做了一下午的针线活。晚上陪着他用过了晚膳才回撷芳殿。回去后,她想了下说道:“去问问你们范主子歇息了没有,没有的话请她过来一趟。”范氏若是封了嫔,那也是一宫主位了,可以称呼一声主子了。这可是件大喜事,总得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高兴高兴。
若云哎了一声,抬腿往外头走了。
——
四月十八,乃是举行新帝登基大典的好日子。打今个起,康熙朝已经成为过去,新的盛世正式来临。程纤月等后妃不曾参加典礼,故而还是在撷芳殿内。她立在西前院里,听着午门钟鼓轰鸣。
她想,随着胤礽登基,彷佛她的人生也迎来了不同的结局。
胤礽登基过后,先是尊封太后为太皇太后,接着尊封先帝遗妃,最后册立嫔妃的圣旨才依次发出。其中太子妃为皇后,入住景仁宫;程纤月为懿贵妃,入住永寿宫;李佳氏为恪妃,住咸福宫;林佳氏为静妃,住启祥宫;范氏为和嫔入住储秀宫;刘氏为贵人同住储秀宫。此外还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听说都是从园子里接过来的,貌似是他曾经幸过的宫女,都放在了长春宫里。
程纤月对后头那群常在和答应的安排到没什么异议,但是对李佳氏的安排
恪妃,这封号貌似不怎么好啊。这真不是在点李佳氏吗?——
作者有话说:对于封号,不敢说事实如此,只说本文的设定。在本文设定中,封号既是一种赞美也是区分嫔妃的一种方式
像贵妃,按理当前后宫只有一位贵妃,所以不赐封号的含金量也很高,但胤礽还是额外赐了封号,来昭显对程纤月的爱重
至于其他,妃(目前有两位,所以给了封号用作区分)、嫔(好歹是个主位,现在或将来数量上兴许会多,也给了封号),至于嫔位以下就没有封号了,都按姓氏称呼。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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