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对照组? 五月十八,紫禁城里两位阿哥……
五月十八, 紫禁城里两位阿哥同时大婚,宫内鞭炮响彻天地。到了晚上,宫中的宴席结束, 程纤月可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若蝶叫人送上热水来, 轻声道:“主子, 您最近属实是劳累。”
程纤月嗯了一声, 取了热帕子来好好的敷了敷自己的脸。阿哥所那边的事是交给了林佳氏,但皇子大婚六礼的准备,还有大婚宴席之类的琐事还是要她来做主, 所以这段日子她可真是不轻省。尤其是今天, 大喜的日子总要高高兴兴的,这笑了一天脸都要笑僵了,非拿热帕子敷一敷才觉得松快。
若蝶轻声道:“不如奴婢给您篦篦头,能更舒缓些。”
程纤月道了声也好。
不一会的功夫, 底下人将桃木篦子送了上来。若蝶拿着篦子一遍一遍的轻轻的为她梳发。别说被篦子这么细细的抚过, 头脑确实舒服了许多。她感觉自己头上的血液都流通了。程纤月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片刻后轻声道:“明个一早大福晋和二福晋想必会过来, 提早准备着。”
若蝶一边篦发一边说:“哎, 奴婢晓得了。”
等到了第二天天还不曾亮, 程纤月就起来了。等收拾完毕后, 就准备着接见大福晋和二福晋。说实话程纤月就只看过她们的画像, 还没见过她们真人呢, 所以很期待看看两位福晋长什么样。稍后, 若蝶从外头进来传话,“主子,二福晋过来了?”
程纤月:?就只二福晋吗?愣了下,紧接着说:“请她进来。”
很快, 二福晋赫舍里氏走了进来,端端正正的行礼说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程纤月等她按照礼数行了礼后赶忙叫人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快坐吧。”赫舍里氏说了就是,板板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低眉颔首面露微笑。瞧着这规矩是真的好,想必从赐婚到现在嬷嬷好好教过的。程纤月怕她老这么板着身子不自在,就说:“我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只希望你和二阿哥能够和和美美。”然后从桌上取了一个盒子放到若蝶手上,让若蝶给赫舍里氏:“这是额娘给你的一点见面礼。”
赫舍里氏赶忙站起来俯身道:“多谢娘娘赏赐。”
程纤月哎了一声,笑看着她说:“昨个大婚,今个又早早起来,想必你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赫舍里氏没忍住脸上一红,低声道:“谢娘娘体谅。”
等赫舍里氏退安后,程纤月没忍住笑眯了眼。可过了有一会了还不见大福晋,就问若蝶:“可曾听见大福晋的信?”从刚刚她就想问了,怎么是二福晋先过来的,不应该是这俩一起来吗?难倒是大福晋睡过头了?程纤月这么猜测着脸上不由得又是揶揄一笑。
若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要不着人问问?”她问。
“倒也不必。”程纤月说道:“兴许昨天太累了吧。”小年轻嘛,兴许昨天晚上太能折腾了吧,嘻嘻。
之后过了不到半柱香,大福晋钮祜禄氏也过来请安了。程纤月像方才对二福晋那样给她见面礼。
钮祜禄氏抿唇道:“实在是耽搁了,还请贵妃娘娘勿怪。”
程纤月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和煦的说:“无碍,你别担心,宫里规矩没那么大。”她把刚刚对二福晋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好了,我也不留你了,快回去歇着吧。”
也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她,钮祜禄氏脸上貌似极其的羞赧,喃喃的说了句是,忙不迭的起身告退了。
程纤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下笑开了。哎呀,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脸皮薄。只是可惜这种好心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在知道大福晋和二福晋没一起来,是因为大福晋先去了咸福宫之后,程纤月就不笑了。
程纤月抿了抿唇自言自语的说:“毕竟恪妃才是大福晋的亲婆母,她先去咸福宫也合情合理。”宫里虽讲究品级地位,但也讲究远近亲疏。只是大福晋这般行事究竟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授意她的呢?
钮祜禄氏从永寿宫出来之后脸上的赧然才慢慢消了几分,只不过她再看到从启祥宫里出来的二福晋赫舍里氏后,心中的那点羞惭就又起来了。但她到底是大阿哥福晋,是二福晋的嫂嫂,很快脸上就又挂起了端庄的笑容。
赫舍里氏走过来冲她行礼,钮祜禄氏也还礼。之后两方人一同顺着宫道往阿哥所那边走。俩人都是皇家新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虽然不曾继续说话,但偶尔眼神对视着也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慨。
走了一会之后到了乾东五所,这边的头所和二所就是大阿哥和二阿哥的住处。大福晋和二福晋到了地方,互相告别,然后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赫舍里氏回到正院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刚刚的那点疑惑就从脑子里蹦出来了。今天早上,她前脚听门房说隔壁的大福晋出了门她才收拾着走的,结果到了永寿宫却没见着大福晋的人。后来她想是不是贵妃没怎么留大福晋说话,所以才没见着她的。可是她从启祥宫里出来,却正好看到大福晋从永寿宫的方向出来。
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当时就有些懵,不过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所以她没问出口。但现在坐在炕榻上她就开始想这件事了。因为今个一早静妃娘娘就着人过来了,提醒她说早上要她先去永寿宫拜见贵妃再去启祥宫,所以她今天也是这么做的。可大福晋貌似跟她相反?她想,难倒是恪妃娘娘没有提点过大福晋吗?
真是好生奇怪。
不过很快赫舍里氏也顾不上奇怪了,因为下头人传话,说上午二阿哥会从上书房回来陪她用膳。赫舍里氏免不得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低声道:“知道了,跟阿哥所膳房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提早准备着。”
她的陪嫁宫女巧儿哎了一声,欢天喜地的道:“二爷特意回来陪您用膳可见是看重您呢。”
赫舍里氏面色柔和的嗯了一声,叮嘱她说:“今个在启祥宫的时候额娘说二爷喜欢吃甜。叫人做几道糖醋的菜,再预备两份膳后甜汤。”
此时大福晋钮祜禄氏也得了大阿哥会过来的信,她也忙叫人去准备了。等到了上午,大阿哥果真从外头进来了,她赶忙起身相迎。坐下后开始用膳,期间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待用过了膳,下头人送上了漱口的水,弘晳问道:“福晋辛苦了,早上可替我看望过额娘了?”
钮祜禄氏笑着点了点头:“是,额娘跟我说了好些话,叮嘱我好生照顾爷。”她不免想到了早上的事,顿了顿说:“先去的咸福宫看过了额娘,之后去的永寿宫拜见了贵妃。贵妃送了对玉镯做见面礼。”
弘晳方才脸色还比较温和,不过听到了永寿宫的名头后和煦就消了两分,然后道:“贵妃给的福晋收着就是,只是爷觉得你带金银的镯子好看。”
钮祜禄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即愣了下,不过很快笑了下说:“爷既然觉得金银衬人,那我以后就不戴玉的了。”
弘晳颔首道:“好了,我还有书要看,你先歇着吧。”他抬腿要走,走了两步后停了下,转身拍了拍钮祜禄氏的肩膀,但很快就又大步离开了。
钮祜禄氏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待弘晳没影后就去了里间的榻上坐,稍后突然叹了一口气。宫女绿萍以为她是忧虑大阿哥没留下来午睡,轻声劝慰道:“大阿哥素有勤勉的美名,先帝爷在时都夸赞过的。”
钮祜禄氏嗯了一声,抬起手来说:“扶我去床上歇会吧。”可是等躺在了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大阿哥和恪妃娘娘跟贵妃已经是如此的势如水火了吗?
今个早上起来,她就准备着去请安了。大阿哥跟她说他还要去上书房读书,所以不能陪她。当时钮祜禄氏并没当一回事,点了个头就应了。可谁知大阿哥走前却沉声道:“福晋,远近亲疏和地位高低,你可会取舍?”钮祜禄氏当时就猜大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要出门拜见长辈,她突然开口:“先去咸福宫。”
到了咸福宫,恪妃娘娘知道她先到的这里脸色一下就灿然了,然后就不停的告诉她要如何如何以大阿哥为先,如何如何照顾大阿哥,别叫他在后宅上烦心,影响到功课。
钮祜禄氏一边答应着一边心中焦急。她虽然先到了咸福宫,可想着先跟母妃打个招呼去永寿宫拜见贵妃,完了再回来,不想恪妃娘娘一直说话她插不了嘴。可再说下去时辰就晚了,她这个大阿哥福晋可不好落个不敬贵妃的名号。好不容易熬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恪妃总算是开口让她走了。她当时可真是如释重负。
钮祜禄想起那时自己的焦虑,想到在永寿宫时贵妃对她和善的目光,再想到大阿哥的态度,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她想,哪怕是再不喜欢贵妃也不能这样干啊。那可是贵妃,是皇上属意管理六宫的贵妃。他们这样明摆着跟贵妃对着干,要是落在皇上眼里,皇上又该怎么想呢?
可钮祜禄氏有办法吗?没有。恪妃是她的长辈、是额娘,大阿哥是她的丈夫,她这个福晋总不能行忤逆之事。
最后她想,暂时就这样吧,她跟大阿哥还没好到劝说的份上,要是再发生这种事那她就想办法转圜转圜,等大阿哥跟她感情好了之后再劝一劝吧。
第162章 公主出嫁 弘晳和弘晋大婚之后,就该轮……
弘晳和弘晋大婚之后, 就该轮到大格格出嫁了。程纤月歇了没两天就又忙活起了这个。不过忙乌林珠出嫁可比忙两位阿哥的婚事上观感要轻松得多,因为她不需要避嫌。
此外除了程纤月自己上心,胤礽也是牟足了劲想让大格格风风光光的出紫禁城的门。他去年在定下大格格出嫁日子前就封了乌林珠为固伦公主, 命人在外修建了公主府。今年大格格的婚期近了之后, 他还命内务府和礼部将乌林珠出嫁的规格在固伦公主的礼制基础上再拔高一层。听说那仪制的折子都被打回去了好几次。
程纤月对此自然是乐见其闻。乌林珠在永寿宫住了这么久, 她真是把她当亲闺女疼。现在闺女要出嫁, 那排场能多大就要有多大,那气势能多盛就要有多盛!除了出嫁的仪式要大,大格格的陪嫁也要多。胤礽给的还有皇后当年的遗物自不必提, 程纤月自己也给乌林珠备足了东西。莫说金银珠宝, 哪怕是锅碗瓢盆、屋内设施摆件,那也是应有尽有尽善尽美。
哼,能尚这样的皇家的公主,富察家感恩戴德去吧!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 离乌林珠出嫁的日子还有三两天。程纤月突然想起来一件要紧事, 那就是给乌林珠讲讲性教育。这在古代称之为压箱底, 说的文雅一点叫春宫图。
程纤月翻了翻手上的册子。啧, 她老觉得古代社会超级封建, 可有时候这封建社会还冷不丁的给她的刻板印象上凿个洞。瞧这一幅幅图画的吧, 古人整花活整的还挺多。而且这上头不仅有人体画, 还贴心的在一旁做了注释讲解。
程纤月煞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揣着春宫小画册去东偏殿找乌林珠了。
乌林珠此时正在屋里做针线活。眼瞧着就要出嫁, 她心里也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公主府她能管好吗?额驸会对她好吗?她该怎么对待富察家的人呢?
虽然她自己给自己打气, 但哪些个想法还是会时不时的跳出来。后来她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干脆动起了针线,静静心。
乌林珠将针戳进红绸子里,一针一针的绣着, 想着这帕子也算是喜帕了,这两天绣好了也一并带出去。绣了一会后抬了抬头,正好看到程纤月进来。她赶忙将手上的绣圈放下去,站起来道:“程额娘。”
程纤月走过来说:“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个要紧的东西。”坐在炕榻上将炕几上绣了一半的帕子拿起来说:“这对鸳鸯绣的真好。”
乌林珠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让程额娘见笑了。”
程纤月关心的询问她说:“就要出嫁了,你感觉怎么样?”拍着她的手说:“别害怕啊,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过的好的。”
乌林珠道:“程额娘,您放心,我没害怕。”她是天家的公主,她的阿玛是当今的皇上,额娘是皇后,额娘去世后关照她的是贵妃。可以说天底下没有几个女子比她的身份地位更高的了。所以她没有害怕,她就是对将来有些紧张罢了,毕竟成婚是头一次。
程纤月看她不像是强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春宫图拿过来交给她,“我想着这两年你身边伺候的都是不通人事的宫女,所以给你带了本好东西。”
好东西?
乌林珠一愣。接过来看是一本册子,册子上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她干脆翻了几翻,待发现自己看的是什么后,“啪”的一下合上册子,脸色红晕点点,低声道:“程额娘!”里头怎么画的是这种东西?!
程纤月示意若蝶将屋内的人都带出去,跟乌林珠说私密话:“羞什么,夫妻敦伦男女欢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婚前你要学,你额驸也要学,学了之后才知道这其中的乐趣呢。”
乌林珠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听冒烟了。
程纤月继续道:“等到了大婚的那天”笑眯眯的降低了声音,“你觉得怎么样舒服就叫额驸怎么来。”
乌林珠:
程纤月见她实在是羞赧难耐,也不在这里久呆,站起身摸了摸乌林珠的头,“这书一定要看的,知道吗?”见乌林珠鹌鹑一般的点了点头,她才离开。
等程纤月走后,乌林珠伸手摸了摸脸,觉得脸皮子实在是烫的厉害。她的视线不免得往册子上瞄,瞄着瞄着脸上的温度就又起来了。
六月二十六,乌林珠如期大婚。浩浩荡荡送嫁的队伍从紫禁城罗贯而出,向全天下展示当朝固伦公主的婚礼有多么的盛大豪华。程纤月看着乌林珠身着华服向她拜别,没忍住热泪盈眶。她想要是皇后在天有灵,看到大格格出嫁应该会觉得欣慰的。
三天过后,乌林珠和额驸富察傅清回门。傅清去了养心殿,乌林珠则到了永寿宫。乌林珠一过来程纤月就迫不及待的问她了:“乌林珠,这几天在公主府过的可还习惯?”
乌林珠温和的回答说:“女儿觉得一切尚好。”
程纤月左右打量,不知道是她心理原因作祟还是真的如此,她总觉得乌林珠变了许多。难不成是因为成婚了装扮不一样的缘故吗?不过瞧着乌林珠的气色属实是好极了。
乌林珠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柔声道:“程额娘,您别这样看着我啦。”
“好好好,额娘不看了。”程纤月答应着说,然后小声问她:“额驸对你如何?”
乌林珠羞涩的笑了下,“挺好的。”
程纤月接着又问:“床上可和谐吗?”夫妻生活不和谐可不行啊。当然啦,重点在乌林珠的体验上。不过想来额驸是做侍卫的,身子骨应该挺不错。要是额驸不行呸呸她还是别乌鸦嘴了。
乌林珠脸红红的,虽然没有回话但轻轻的点了点头。
程纤月一下就放心了。
乌林珠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三天我与额驸一直住在公主府。我同他说今日回过紫禁城,明日会陪他去富察府上看望。”
程纤月颔首道:“你有此心,额驸应该也会高兴的。”乌林珠是个极其体谅的人,额驸对她好她一定会还回去的。额驸本就不敢对她不好,但乌林珠这么体贴他,估计他也会感激。两个人这样的话,将来的感情一定不会差。
乌林珠笑着点了点头。只有见过了富察家的人,才好连的上关系。她还记得程额娘曾对她说过的话,说皇阿玛对她也是寄予了厚望
又过了一会,外头传了话来,说额驸来接公主出宫。程纤月干脆叫人把傅清宣进来了。不得不说胤礽挑的额驸的确是好,瞧着身强体健相貌堂堂,跟乌林珠很是相配。
她温和的看着小两口说:“我就不当阻挠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了,都回去吧。”
乌林珠起身行了礼,柔柔得看向傅清说:“额驸,我们走吧。”
乌林珠出嫁后,最不适应的人是茉雅奇。尤其是乌林珠回门那天茉雅奇和其他公主们还在雨花阁上课,待下了课回来,结果发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都走了。
茉雅奇不高兴的说:“真是的,早知道今天就请假了。我有许多许多话想跟大姐说呢。”
程纤月戳了戳她的额头问:“那你想跟你大姐姐说什么啊?”
茉雅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仰起头说:“反正有很多话。”
程纤月嗯了一声也不追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然后道:“我都想着了。这阵子让你大姐和姐夫好好的相处。等下个月月中你们休沐,我就把你和和慧她们都送到你大姐的公主府上玩。到时候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真的?”茉雅奇一脸惊喜的说,抱着程纤月的胳膊左摇右晃,“额娘你可真好。”
程纤月冲她哼了一声,“现在知道额娘好了吧。”她考虑事情可比这些个小孩要周到的多。
——
上半年办完了几场喜事,紫禁城慢慢又恢复到了一片平静之中。加上慢慢的盛夏来袭,宫里人影走动的就更少,宫中就更安宁了。
程纤月坐在冰鉴前吃起了西瓜,觉得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也挺好。虽然夏天的紫禁城不比畅春园,但比起头前那股“热闹”劲还是好上许多。
只不过这种事经不起念叨。你前脚感慨日子风平浪静,后脚老天爷就会给你个晴天霹雳。这不,今天程纤月就被劈着了。
晌午的时候,林全安慌里慌张的快走到殿中来,禀报道:“主子,外头出事了。”
程纤月一下直起身来问:“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林全安赶忙道:“奴才听说今个早朝时皇上大发雷霆,早朝后宣了好些个朝臣进来责备。此时养心殿外跪了十多号大臣。”
啊?这是为什么,是宫外出了天灾还是怎么了?
程纤月眉头一下拧了起来,稍后她问:“可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林全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轻声道:“奴才听说,听说今个有大臣请立太子。”
程纤月:!!!
不过不等她继续追问,外头人又传了话来,说养心殿首领太监求见。不一会的功夫,景顺火烧屁股一样的冲进来了。
景顺气喘吁吁的行礼道:“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前去养心殿。”
第163章 雷霆之怒 程纤月去到养心殿的时候,果……
程纤月去到养心殿的时候, 果真发现外头跪了老多人。她也顾不上看谁是谁,步履匆匆的踏入殿门。进到屋内,她视线大略的扫了一眼, 只见地板上明显有一滩水迹, 四下伺候的人一个个低眉颔首的站着, 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不会出气。
程纤月将目光放在胤礽身上, 看到他弓着腰的在那边坐着,胸口似浪潮那般起伏,整个人如同即将下山捕食的猛虎。
她赶紧过去, 行礼后起身坐在他身旁给他顺气。说实话, 要是其他事她还能张嘴劝一劝,可涉及到太子,她只能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良久过后,胤礽面色好似缓和了许多, 只是他的双手依旧紧紧的攥着, 青筋暴起。程纤月轻柔的把他的拳头拿起来, 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这个时候她才敢说话, 轻声道:“爷, 您消消气。”
胤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你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程纤月:
她一下卡了壳, 想了下才回答他道:“甭管因为什么, 都不能气坏了身子。”伸出手在他的胸口揉了揉, 补充道:“要是因为些莫须有的事损伤了龙体多不值当啊。”
胤礽没有因为她这么说放过这个话题, 紧紧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他说:“今日早朝, 大臣提到了储君之事。你怎么看?”
程纤月心想她能怎么看?她觉得那些大臣就是在找死。只是不知道今日请立太子的那些人都有谁,请立的又是哪位阿哥。她比较担心弘曣会不会被扫进了台风尾。
程纤月叹息一声回答他道:“妾身就是一介女流,能知道什么呢?妾身只知道您是皇上,是天下之主, 至于朝堂上的事情想必您自有决断。”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您春秋鼎盛,何必早早顾虑着以后呢?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个未雨绸缪法,大臣们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胤礽听见她这么说后重重的拍了拍她的手,看向窗外的眼神瞬间狠厉,“连你都明白的道理,他们却不明白。”
程纤月松了一口气,想再说几句让他消消火。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景顺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的禀报:“万岁爷,外头有几位大臣跪晕过去了。”
胤礽刚刚稍熄的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涨了起来,站起身走了两步,看着外头怒吼道:“朕就是让他们跪,让太阳好好晒晒他们肮脏不堪的心思。一群乱臣贼子,哪怕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程纤月赶忙跟过去安抚他,好不容易才让他的止住了汹涌的火气。看胤礽有所缓和,轻声道:“天气炎热,外头人跪着难免中暑。您不如叫他们回去反省,正好别来碍眼。”
胤礽吸气吐气了半响,最后大手一挥道:“让他们滚。”
程纤月赶忙给景顺使了个眼色,让他快些叫人把外头跪晕了的大臣抬走。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那胤礽的名声就不用要了。等景顺快步出去后,程纤月倒了杯茶送到胤礽手边,“您喝些茶润润喉。”
胤礽接过喝了一口,但很快就把杯子放下了。许久过后,他道:“朕已经好多了。”
真的吗?程纤月不大信。瞧他那张脸板的还跟刷了锅底灰一样呢。可惜,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抚他了。事关太子之位,这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胤礽看着关心的盯着他看的程纤月,突然有几分后悔把她叫过来了。主要是他太生气了,找不到人来倾诉,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只是现在这个时机属实是不好。他叹了口气说:“好了,朕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你先回去吧。”
程纤月抿了抿唇,轻声道:“那妾身就告退了。您千万放宽心,可别像方才那样动怒,一定顾念着龙体。”
胤礽颔首应了。
程纤月这才起身离开,出了养心殿走在回永寿宫的路上,她忍不住的心中忐忑。一回来就问林全安,“早朝的事情你打听出来多少?”
林全安轻声道:“方才奴才没敢询问养心殿伺候的人,不过请立太子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说是早朝臣子们联名上书请立弘晳阿哥为太子,期间还有人提及了二阿哥和三阿哥。皇上当场发了怒,退朝后就宣了好几个大臣过来痛骂。”
程纤月一听还真有人提弘曣,气的眉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低声道:“乱臣贼子。”怪不得胤礽经常这么骂他们,这四个字按在他们身上还真不冤。
此时,养心殿内,胤礽的心情缓和了不少,理智也都回来了。其实早在弘晳和弘晋大婚后不久,宗人府那边就上书言皇子都已成婚,是否请他们参政议政。结果也不知怎么,到后面陆陆续续有朝臣递折子请立太子。那时他只是冷哼一声,暂且按住不发。没想到今日朝臣竟然联名上书请立弘晳为太子,期间还将弘晋和弘曣都拖下了水。他回想起今早的事情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一切都是贼人里间他们父子感情的阴谋诡计。
太子
他自登基之后就已经决定了不会早早确立太子。一来他的子嗣不丰,孩子们也都不曾参政议政,不知道他们才能和心性前不好早早定下储君,不然之后再改就来不及了。
再者,他这几年弃用分化的势力不少,他提起来的自然是对他感恩戴德,但被他打压的可不见得愿意忍气吞声。前几年因为要遵循三年不改父志的孝道,再加上起了战事要稳固朝堂,他才没有对他们大大出手,但现在就是收拾他们的时候。在他将这群贼人彻底压死之前,他绝不会册立太子。
胤礽的脑海中浮现出请立太子的联名折,那上头的签名可真是五花八门。钮祜禄家佟家纳兰家都在其上。看来前几年的隐忍反倒叫他们觉得他这个皇上脾气很好。
呵,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脾气!
稍待片刻,胤礽的心头突然又涌上了一个人。要说政敌,要说被他打压的最狠的
老八虽然上头没有你的名,但这样的事你以前可干过不少,我可不信这次没有你的手笔。哼,不管有没有,你都跑不掉!
胤礽眼中寒光四射,但很快吩咐道:“传大阿哥来养心殿。”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希望不要影响到弘晳,他想。
弘晳此时正好从上书房里出来,听见皇上传召后就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弘晋和弘曣等人都已告退,他清了清嗓子对前来传话的人说:“前头带路。”进到养心殿,觉得里头温度突然一凉,接着就听上头的皇阿玛说:“朕好久不曾同你用膳了,不必多礼,快坐下吧。”他说了一声是,起身落了座。
胤礽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他有没有听说早朝上的事,又觉得这样问不好。最后道:“近来炎热,你在练武的时候要当心。”想了下说:“安南那边进贡了一些龙脑冰片,稍后朕叫人拿些给你,也好清心安神。”
弘晳抿了抿唇道了一声是。
胤礽示意侍从上膳,等膳食摆好后,他指了好几道菜肴说:“这些都送到大阿哥桌上。”冲弘晳抬了抬手,叫他不用行礼谢恩,“你我父子,就不必这般拘束了。”
弘晳又道了一声是,接着动起了筷子。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今日总有些食不下咽。好不容易用过了膳,他也就行礼告退了。
胤礽没急着叫他走,让他走上前来,将自己盘了多年的檀木珠子交到弘晳手上,谆谆教导他说:“你回去后可能会听说一些事,但你不要惊慌。弘晳,你记着,你是朕的长子,是朕颇为看重的儿子。你得沉得住气,不能受奸人的蛊惑。”
弘晳的喉咙动了几动,最后下跪行了礼,低着头闭上了眼:“儿子明白”可虽是这么说,他回到了住处后,躺倒在床榻间却忍不住拿手捂住了脸。
说实话,他想不明白,不管怎么样他都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方才呵斥了群臣,之后还能好言好语的召他前去用膳。
刚刚养心殿内的对话,言犹在耳。
他的心绪也因为这些话这些事起伏不定。他想,他究竟是不是皇上看重的儿子。如果是,那为什么请立他为太子的人会是乱臣贼子。可要是不是,皇上又为什么要召他去养心殿,还那样的关心他。
皇阿玛,您究竟在想什么呢?您究竟是属意我还是旁人,难倒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还是您真的枉顾大统,为美色所迷,想要另立幼子,今日不过是一种安抚呢?
弘晳沉沉的闭上了眼。
之后几日,弘晳都在闷闷不乐,但他还记得情绪不得外露,怕旁人说三道四。不过很快,有个好消息传来,说皇上准许他和弘晋参政议政,三日后就不必去上书房了。
弘晳当时正同大福晋钮祜禄氏用午膳,当即开口赏了前来传话的太监,之后他细细琢磨了起来。
弘晋弘晋一直都听他的,而且论文采武力也都不如他,不必忌惮。
钮祜禄氏见他高兴,轻声道:“可见皇上还是看重爷的。”试探性的说:“其实爷也没必要急躁,您是皇上的长子,其他人怎么也越不过您去,您在前头越稳当越好。”所以您能上朝后可千万别去接触那些被训斥的朝臣啊。当然,这话她没敢直接说。
弘晳心想真是妇人之见,不过想着福晋也算是在宽慰他,轻轻一笑:“好了,爷心里有数。”
第164章 霹雳手段 永寿宫里,程纤月看向底下站……
永寿宫里, 程纤月看向底下站着的刘嬷嬷。这是延禧宫的掌事嬷嬷,是佟佳贵太妃身边伺候的人。她问:“听说贵太妃病了,还不肯看太医?”
刘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磕头道:“奴婢们无用, 劝不得太妃, 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程纤月垂着眼说:“太妃病的可真是太突然了, 可是太妃吹着冷风了?说起来天气是转凉了,你们这群伺候的也该劝着太妃些,莫让她老人家在外头久呆。”
刘嬷嬷匍匐在地上良久后才说了句是。
程纤月接着又说:“既生了病不看太医怎么成。我明白太妃是不想让人担心, 可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是太妃执意不肯用医用药, 岂不是让皇上和我担心吗?”沉着嗓子继续道:“你回去后好好劝劝太妃,让她老人家莫要听外头的事安心养病,不然她老人家越焦心,宫外就越不安宁。”
等刘嬷嬷离开后, 程纤月看向一旁问:“不是让人瞒着外头消息的吗?”怎么佟佳贵太妃还是知道了?
林全安赶忙上前来苦着张脸回话说:“奴才是提点过延禧宫和附近洒扫的宫人。奴才也很纳闷, 贵太妃究竟是从哪得来的信。”
程纤月想了半天最后才道:“罢了, 宫里本就人多眼杂, 有些事瞒也不好瞒着。”而且延禧宫那边有一些先帝在时的老人, 故而不是所有人都听她的。扬了扬头说:“你亲自去太医院点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为太妃诊治。”
吩咐完这些, 程纤月伸手抚了抚额, 心想佟佳贵太妃如此行事, 怕是知道了隆科多被下狱的消息了。
说起来这事情闹的还挺大的。先是前不久有人状告隆科多宠妾灭妻, 接着又有人参奏他贪赃枉法。之后胤礽命人查问此事, 将隆科多下了狱。结果没过多久震惊的来了,隆科多的儿子岳兴阿亲自上折,做实了其父种种罪名。子告父,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程纤月倒是不太在意案件本身, 她在意的是隆科多是不是也在之前请立太子的事上插了一脚。这阵子宫外其实挺不太平的,那下狱抄家的不计其数,只不过都没有隆科多的案子这样热闹,赚足了大众的眼球。
外头不太平,宫里也够呛。佟家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怪佟佳贵太妃病了。估摸太妃是堵着气了,可程纤月却不能让她这样病下去。毕竟贵太妃侍奉过先帝,是他们名义上的长辈,故而外头佟家虽出了事,宫里的太妃却不能有什么差池。不然那不成了他们不顾先帝遗孀了?
方才程纤月就是在叫人提醒太妃,让她千万别打错了主意。佟家的隆科多是折了,可佟家还有其他人还在呢。要是太妃一意孤行把胤礽惹怒了,那佟家过的会比现在更惨。
过了一日之后,听闻延禧宫佟佳贵太妃终于肯用药了。程纤月可算是舒了一口气。可一事刚平,一事又起,胤礽竟然命八爷的儿子弘旺奉养惠太妃。
程纤月:???
她当时脑壳就有点懵:人家惠太妃有自己的亲孙子,怎么奉养太妃的事落在八爷的弘旺身上了?
胤礽继续说道:“惠太妃年纪也大了,朕想着年前请惠太妃出宫养老。弘昱虽是惠太妃的孙儿,可他的父亲毕竟是先帝下旨圈禁的直郡王,身为罪臣之子不好让他来奉养太妃。朕想着当年惠太妃曾抚养过老八,所以不如让弘旺代为奉养。”
程纤月觉得他这话真的好像在找茬哦。胤礽登基后恢复了大阿哥直郡王的名号,还给弘昱指了婚来表示新帝宽容。但现在论奉养太妃了又说弘昱是罪臣之子不合适。若说弘昱是罪臣之子,那弘旺又是什么?那八爷不也是先帝金口玉言的大逆不道之人?
不过这些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胤礽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了,所以说道:“那要知会一下八爷府,让他们提早做一做准备吗?”说着说着,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八福晋,觉得自己可真不乐意看到她。这些年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后的丧事,其他时候八福晋就没出现在紫禁城过。不知道她的脾气是不是还跟以前似的。
胤礽摇了摇头说:“朕决定封弘旺为贝勒,单独开府奉养惠太妃。”
啊?程纤月又愣了。
八爷尚在,弘旺却要单独开府?而且八爷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呢,这一下自己儿子的爵位竟比他的还高,这属实太打脸了。
程纤月回过神来,想了下问:“爷可想好了弘旺贝勒府的位置?”轻声提议道:“要不让贝勒府离弘昱的阿哥府近些呢?”她觉得能让惠太妃选的话,那惠太妃肯定还是乐意让亲孙子奉养,只是可惜胤礽不让。那她就想着让弘昱和弘旺的住所近一些。惠太妃的年纪毕竟很大了,总不能把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放到陌生的孙儿家中,那多凄凉。但要是弘昱和弘旺两家若能相近,将来也方便弘昱过去探望。
胤礽颔首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之后没过几日,他就下了旨意,不光封了弘旺为贝勒,赐下了府邸,还封了弘旺的生母张氏为侧福晋,命其一同奉养惠太妃。
——
弘旺踟蹰的站在书房门口,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今日是他迁府的大日子,合该向双亲请辞。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阿玛,因为他觉得愧疚。愧疚于自己的爵位高出了自己的阿玛,愧疚于自己不能抗旨拒绝分家。
他站定了良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然后下跪请安。
八爷此时正在练字,手握毛笔行云流水,抬起头来温和的看着弘旺说:“今日是你迁居的好日子,怎么是这副神色?”
弘旺喃喃道了声阿玛。
“你如今也长大了,再过两年也该娶福晋了。”八爷低下头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如何:“届时皇上会给你娶个好福晋的。”过了一会他又道:“早些年我受惠太妃抚养,所以今时今日合该你替我侍奉太妃。待将来太妃出宫,你可要万般上心,别叫人挑了错处。”最后长叹一口气道:“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弘旺被这一大段话说的愧色难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嗓子嗯了一声,行礼道:“儿子告退。”出了书房后吁了一口气,转而道:“去正院。”他见过了阿玛,还得去见一见嫡额娘。
正院里,八福晋一见到他就哭了起来,握着弘旺的胳膊嚎啕大哭:“儿啊,我的儿子。”她一个劲的哭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恨。弘旺被她哭的心头酸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外头突然走进来个人,传话说:“福晋、贝勒爷,张侧福晋请贝勒爷过去,说是到了时辰该出发了。”
八福晋一听眉眼立刻竖了起来,将弘旺拉到自己的身后,咆哮着说道:“滚,都给我滚。谁都别想抢我的儿子,谁都别想!”她转过身看向弘旺,捧着他的脸说:“弘旺,你记着你是我的儿子,是我郭络罗氏荣慧的儿子。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还不等弘旺回话,张氏突然出现在屋内,轻声道:“弘旺,到时辰了,额娘来带你出门。”
八福晋恶狠狠的看过去,没忍住骂了她一声:“贱人。”
张氏的脸一下就扭曲了,不过很快又扬眉吐气的行礼说:“给福晋请安。福晋慎言,妾身已经不是府上的格格了,妾身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侧福晋。您也别疯疯癫癫的,若是有什么不当的言论传出去,怕是会给贝勒招祸。”
八福晋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打张氏,但幸好被人给拦住了。八福晋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弘旺?”
弘旺脸上极其痛苦,低声道:“额娘,您请住手。”他缓缓放下了八福晋的手腕,退后三步,给八福晋连磕了三个响头,“儿子向嫡额娘请辞。儿子,跪安。”站起来后,他的身形踉跄,但没有叫人扶,大步的往外头走了。
八福晋觉得自己的心口喘不过气来,一下跌落在地,四下里人都慌慌忙忙的过去扶她。
可张氏看到八福晋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同情,心里反而觉得痛快极了。早些年她怀弘旺的时候明里暗里受了福晋多少磋磨。后来她虽平安的诞下了弘旺,可不过两天福晋就把他抱走了。这么些年,八福晋防她像防贼一样,不许她见弘旺更不许旁人说弘旺的生母另有其人。她只能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叫别人额娘。
她如何不恨?!
张氏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八爷府就是一个魔窟,是地狱。如今弘旺和她能够脱离,自是不能再跟这边沾一点。皇上的旨意下了之后,那诞下大格格的毛氏立马就靠过来了。不也是想早早离开这个泥潭吗?
张氏缓缓笑开了,心想她谨小慎微了这么些年,现在总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须臾,看向一旁的侍女道:“我床底下两口箱子最是要紧,都收拾好了吗?”
侍女赶忙回答说:“奴婢亲眼看着箱子放到马车上的。”
张氏面色温柔和煦。这些年弘旺每长大一岁,她都估量着他的身形给他做了衣裳。她想只要弘旺看到了这些东西,他一定会听她的话的,一定会的。她要教他,教他离这个鬼地方远远的!
此时书房,八爷知道了后头的闹剧停下了笔,当着屋内伺候的人他依旧那般沉稳,吩咐道:“请郎中替福晋诊治。”稍待,侍从们都出去后,八爷的脸倏然如雨夜那般阴沉。
他盯着自己题的那幅字盯了良久,最后忍不住把这些都撕了。
八爷边撕边笑,从一开始的轻笑再到大笑,笑着笑着又重重咳嗽了起来。他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没有人比他更加谨慎,没有。可皇上却好像看穿了一切,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弘旺弘旺将来想必不会认他这个阿玛了吧。所以皇上这么做是不是觉得痛快呢?应该会很痛快,痛痛快快的看着他和弘旺父子相离!
八爷眼睛一片通红,觉得自己费尽心机结果却是那么的可笑。不管他怎么做,不管他是如何的机关算尽,皇上却只稍稍用点力就能将他所布置的一切打倒。这种如刀俎鱼肉的感觉让他心中无比抓狂。
良久良久,他自己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只要能离间皇上和大阿哥,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对,都是值得的。他绝对不会认输,也绝不低头。
绝不!绝不!
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嘴角渐渐勾了起来,笑容一如往昔般温和。
第165章 相看福晋 时光一晃,三年一度的选秀又……
时光一晃, 三年一度的选秀又要开始了。
问:程纤月可觉得心里别扭吗?
答:完全木有。
为啥涅,因为胤礽事先就跟她说了,他还是不打算纳人进宫, 这次选秀主要是给宗亲们尤其是还没成婚的宗亲们挑人。他当时举了好些个例子, 比如说他已经长成了的小弟们, 像先帝的十七阿哥、十九阿哥还有二十阿哥, 他们都长大了该封爵娶福晋了。除了他们还有底下的小辈,像三爷家的弘景、四爷家的弘时、五爷家的弘昂,等等等等。
程纤月听着听着就在心里腹诽了起来。这叔叔跟侄子年纪差不多大, 还要被同时被指婚。嘿, 不得不说康熙可真牛逼,能生这么多。
当时胤礽看她在那忍不住笑就问:“想到什么了,这副模样?”
程纤月干咳了两声回答他道:“没什么。”见胤礽还是盯着她看,吱吱唔唔的说:“就是感慨一下先帝的子嗣丰腴。”
没想到这句话还真戳到他了。胤礽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是啊, 在这一点上朕的确自愧不如。”
程纤月没敢接这个话茬。她有点后悔刚刚把实话吐出来了, 这下貌似捅到了娄子。丫丫的, 刚刚还说不纳人的, 他不会反悔了吧。
事实证明胤礽确实没反悔, 他就感叹了一句然后就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程纤月松了一口气, 心想还好还好。结果到了晚上就坏了, 他开始折腾她了。他把她翻来过去的一顿作弄, 一边运动一边跟她商量能不能再生一个。
程纤月觉得他在这种时候问这种事真的是好犯规, 真的太容易叫人上头了。好在理性在脑海中拉响了警报。她想她今年已经三十二了, 在这个年纪生的话算不算大龄产妇啊。
正思索着呢,始作俑者开始打扰她了。胤礽掐着她的腰换了个姿势,咬着她的耳垂说:“纤纤,跟朕再生一个孩子吧, 好吗?”
程纤月突然觉得他叽叽歪歪的有点烦人,干脆利落的转过头吻住了他的唇。说的再多也没有用,你当你想生就能生的吗?他们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不也没怀上吗?难倒怀孕这种事,年轻的时候更好怀?应该是的吧,毕竟她生弘曣、生弘晁和茉雅奇的时候年纪确实不大。
好吧,之后程纤月也懒得纠结生不生的事了。胤礽要乐意折腾就随他去吧,反正她也不是没有爽到。程纤月前脚从床上下来,后脚耸耸肩就开始忙活正事了。
选秀么,三年一度的盛事,忙这个还真不轻松。像秀女的记名、查阅,还有住所、吃用以及礼仪的教授,这些都要她来拿主意。再加上这是程纤月第一次管秀女的相关事宜,所以格外上心。
忙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秀女的初选终于结束,入选的要进行复选的秀女名单和画像什么的也都叫内务府的人送到养心殿了。结果过了三两天,胤礽突然跟她说要给弘曣定下福晋,人选他看好了一个。
程纤月:“啊?弘曣还年轻,这么早就定下福晋吗?”
胤礽笑着说:“不小了,都十六了,也该大婚了。”
程纤月恍然,在心里算了算,论虚岁的话弘曣确实是十六,周岁也十五了。她一下就笑了,“我一直还把他当孩子呢。”想了下又说:“爷看中了哪家?”
胤礽将一副画像拿给她看,说道:“朕觉得瓜尔佳氏就不错。”
程纤月第一反应是不是皇后娘家那个瓜尔佳氏,心中顿时就不乐意了,可细细看过画像一旁的注视,发现并不是皇后娘家的那个瓜尔佳氏,而是一等超武公那一脉的瓜尔佳氏。
程纤月也是将所有秀女名单都看过的人,尤其是家世出众的,所以一看到超武公三个字就知道这是谁了,这是大名鼎鼎的鳌拜的后人。
程纤月道:“相貌确实端庄,只是爷可问过她的言行举止了吗?”
胤礽顿了下回答她说:“弘曣是皇子,他要娶福晋自然是低娶,谁敢不捧着他?”
程纤月瞬间有些无语,也就是说他光看秀女的家事和样貌去了,压根没关注秀女的性格和内涵。这也太草率了,连姑娘的言谈和举止都没看过,谁知道她是文静那挂的还是活泼那挂的啊。
胤礽看她迟疑着不肯点头,“你可是听说了秀女那边的事,觉得这个瓜尔佳氏不好?”
“没。”程纤月赶忙摇头,“我就是觉得还是先问问弘曣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再去东北三所那边问问管秀女的嬷嬷,确定下姑娘的性子比较妥当。”
胤礽想了下说:“罢了,你这个做额娘的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阿玛的也不好直接拍板。那你就问问弘曣,再过问下瓜尔佳氏那边的嬷嬷吧。”
既然要问,第二天弘曣就被程纤月叫过来了。弘曣这几年真是越来越沉稳了,不过说起福晋,他的眼睛不由得有几分闪烁,“儿子听阿玛和额娘的安排。”
程纤月白了他一眼:“也不知跟谁学的,净拿这种话糊弄人。都问你了,自然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别我们稀里糊涂定下了,结果你们相处不好,这样你难受,你福晋也难受。”
弘曣抿嘴一笑,干咳了一声说:“儿子没别的要求,只觉得福晋能跟我说得上话就行。”
程纤月觉得这要求听着像那么回事但细想还是有点为难人。什么叫能说得上话的呢,人只要不是哑巴都能说话的好不好。她细细问弘曣:“喜欢通文墨的,还是舞枪弄棒的。喜欢爱说话的,还是喜欢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
弘曣想了下说:“通文墨,但最好也会骑马能跑会跳,说话么只要不无理取闹就成。”
程纤月点了点头说:“那行,那额娘知道了。”
过了一会,她缓了一口气教育他:“虽然额娘在你娶福晋前不给你赐人,之后也不会插手你后宅的事。但以后除了你的福晋,你还会有侧福晋和格格。额娘不管你喜欢谁或不喜欢谁,因为那是你的权利。可让你的妻妾过的安稳体面是你的责任。知道吗?”
弘曣听她这么问当下正色的回答说:“额娘,您放心,我明白的。”
“嗯。”程纤月颔首笑道:“你,额娘还是放心的。”
既然知道了弘曣的想法,程纤月就过问了一下管秀女的嬷嬷。那嬷嬷回答她说:“姑娘人很讲规矩,在东北三所住着也不生事,言谈上也比较爽利。”
宫里头的人说话总是滴水不漏的,但总归有所偏重。所以程纤月就觉得瓜尔佳氏应该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姑娘。之后程纤月就让嬷嬷偷摸的着人问瓜尔佳氏几个问题。
没几日那嬷嬷就又过来禀报了。瓜尔佳氏在家是读过书的,又因为她们家是以军功起家,所以骑马射箭也都学过。
程纤月放了心,既通文墨又会骑马,这就很符合弘曣对福晋的期待了。她把这些事跟胤礽一说,胤礽就将弘曣的婚事定下来了,婚期暂且安排在明年。前脚胤礽拍板,后脚程纤月就把瓜尔佳氏的画像给拿了回来。
她现在越看越觉得这姑娘长的好看,跟林全安说:“去,把这个送到乾东五所三阿哥那边。”将瓜尔佳氏的画像送过去,让他看看自己未来的福晋长什么样。
过了一会,林全安回来复命。程纤月问:“三阿哥怎么说?”
林全安呵呵一笑,“三阿哥说他很满意,还托奴才向您道谢呢。”
程纤月笑着轻哼了一下。嘿,这小子。
三月里,秀女复选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秀女大批发,估摸着这两年京中成婚的可不少。弘曣的婚事自然也有圣旨发到了瓜尔佳氏家中,程纤月就忙着挑人派过去教教瓜尔佳氏宫里的规矩。
当然了,她并不打算把儿媳教的死板,主要是想让瓜尔佳氏知道她和弘曣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害怕嫁进来。所以挑谁过去教导比较好呢?
哎,若云和若霞的名字浮现在了脑海里。她们是前两年生的孩子,现在孩子也大了,而且前几天她们还托人递了话来,说是还是想进宫当差。程纤月心想教导瓜尔佳氏这件事倒是可以交给她们。一来,若云和若霞石是打她身边出去的,也是看着三阿哥长大的,让她们来做这件事真是再合适不过。二呢,若云和若霞当差是在宫外,回家看望孩子和丈夫也方便。
程纤月打定了主意就吩咐下去了,如此可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之后到了四月,胤礽突然开口叫弘曣不必去上书房读书了,要他去文华殿。文华殿,这是大阿哥和二阿哥平日呆的地方。自打大阿哥和二阿哥娶了亲能都参政议政了,胤礽就让人把文华殿收拾了出来,充作他们办事的地方。
胤礽道:“弘曣也大了,跟他两个哥哥好好学一学,将来参政上手比较容易。”
程纤月笑着说:“也好,兄弟几个一同相处感情才会好。”
胤礽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孩子们不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能够兄友弟恭。
第166章 有失偏颇 弘曣对自己不再去上书房读书……
弘曣对自己不再去上书房读书这件事特别的兴奋。虽然没开口表述自己有多高兴,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实在是好极了。按程纤月的想法,要是弘曣是漫画里的人物,那他此时身边估计都是一闪一闪的星光。
程纤月道:“人啊, 最忌讳的就是眼高手低。你进到文华殿先看你哥哥们是怎么做的。此外额娘还有一句话告诉你, 那就是不知晓全貌别妄下定论。”
别觉得自己读了好几年的书就能怎么样了, 读书不过是开阔了人的眼界, 但实际上办起事来还是要讲实际要务实。别跟当代的某些公司空降的领导似的,没下过一线不知道实际情况,只觉得自己牛逼脑子咔咔一顿转, 结果那些空中楼阁般的想法落地压根生不了根, 搞不好整个公司都凉凉。
当然啦,就算弘曣对政事发表意见了,估计胤礽多半是不会采纳的。程纤月就是想给弘曣打个预防针,让他时刻保持虚心求教的态度。
弘曣回答她说:“额娘, 儿子明白。皇阿玛叫儿子去文华殿肯定是希望我多学多问。您放心, 我肯定不胡来。”
弘曣在她这接受了一番岗前培训后就到文华殿“实习”去了。偶尔程纤月问起来他也回答说在那边不错, 能听到很多朝廷上的事。尤其是这几天, 他还出宫去了程家一趟。他去程家也不是纯过去探望, 而是去了乡下的农田打听佃农和税收的事情, 貌似是户部那边的有了动作, 他要下基层了解情况。
程纤月心想这就对喽。
完了等他回来, 程纤月问了几嘴外头的事, 接着询问起了程家, “前不久你郭罗妈嬷腿疼,我叫太医过去诊治开了药。现在她的腿如何了,可好些了?”
弘曣道:“郭罗妈嬷说好多了,原先疼的不能走, 但现在贴了膏药已经能下地了。就是瞧着走路颤颤巍巍的,要拄着拐杖才行。”
程纤月叹了口气:“往后你多带着你弟弟和妹妹过去看看他们。我在宫里实在不好叫他们进来,没得折腾。”想了下又说:“这两年也不知道你舅舅怎么样了,哪天问问你阿玛,什么时候把你舅舅调回来。这样你郭罗玛法和妈嬷也有人侍奉。”
弘曣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册页折子:“这是郭罗玛法和郭罗妈嬷给我的。说上头记的是近来找郭罗玛法的人,让我带给额娘。”
程纤月接过来扫了一眼,“有几个跟你郭罗玛法的关系比较好,长年累月的时不时的就会拜访你郭罗玛法,跟他下下棋赏赏画。”
弘曣道:“有件事儿子想跟额娘商量。儿子已经长大了,现在又学着参政议政。有些事涉及到宫外,儿子不好亲自去做。虽然可以派遣身边的哈哈珠子,但只听信一家之言怕有失偏颇,所以想要收几个在外的行走的奴才。”
这话的意思是从程家相识的人里找了。程纤月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好。都说日久见人心,这么些年没见什么利益也依旧愿意到程家去的人应该也有几分真心,提起来倒也可以。点头道:“那册子你就自己拿着吧,说实话额娘要这些只不过是瞧瞧,也没什么大用。你能想怎么做就做吧,将来你娶了福晋不出几年就要开府,到时收用的奴才只多不少,现在只当是提前练手了。”
过了一会,她又问:“这次去外头探查农田可还顺利?你才到文华殿多久啊,这就学着干实事了,看来你两个哥哥确实对你不错。”
弘曣的眉眼垂了下来,轻声道:“大哥关注我的学业居多。这次户部那边的事是二哥提起来我才知道的。之后我特意问过了师傅,师傅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建议我去外头看看。”
程纤月愣了下,良久笑容浅了些,轻声道:“原来是这样。”看弘曣神色淡淡,她缓和了语气柔声道:“弘曣,这件事上额娘希望你不要多想。你阿玛就你们几个儿子,所以他盼着你们兄弟几个感情好。你大哥兴许是觉得你年纪还小,觉得你还是多读些书比较好吧。”
再说下去就有找补的嫌疑了,所以她也就不继续说了,转而道:“好了,你出宫一趟想必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可是等弘曣行礼退安后,程纤月却担忧的蹙起了眉头,许久之后她还是没忍住长长的叹出了气。
都说以小见大,见微知著,难倒弘晳提防弘曣已经提防到这种程度了吗?她想。
弘曣从永寿宫出来走在回后头的路上,先是琢磨册子上有哪些人可以用,想着改天再去程家一趟见见人。但走着走着,他的心思就想到别处去了。
弘曣现在已经知道弘晳不喜欢他了。以前小的时候他还没那么觉得,只觉得弘晳对他比较冷淡,不过那个时候弘晳一心扑在读书上,对谁都挺高高在上的,所以他从没把弘晳的态度放在心上。但是这几年,他已经明明确确感知到了弘晳对他的厌恶。
有时候弘曣挺不明白的。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厌恶我?这些年明明阿玛对我们一视同仁。而且论起功课,阿玛更看重你,每回询问他们课业也都是先过问的你。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是我对你还不够恭敬尊重吗?还是说你是因为我额娘格外得宠的缘故所以对我多有提防?可要是这么说,为什么二哥对我不像你对我那个样呢?
想到这些让人心烦的事,弘曣的眼睛里一片深沉。先前宫里的氛围什么样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不愿意想这其中有没有弘晳的手笔。可现在,这种如鲠在喉的事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明明皇阿玛借着丈量土地的事让他们写一写自己对于土地和税收的见解,可这件事弘晳却一点都没跟他讲。要不是二哥弘晋跟他提了起来,他都不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不曾写文章递上去,那皇阿玛会怎么看他呢?皇阿玛会不会觉得他懈怠,会不会觉得他不堪大用?
弘曣垂背着手慢慢的走着,不多时来到了乾东五所。这边头四所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弘曣的住处在中间,前头是弘晳和弘晋的住处后头住的是弘晁。他眺望着头所的位置,暗暗的想:大哥,我从未想过同你争,可你为何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呢?难倒皇阿玛对我们诸多团结友爱的教导,你都视而不见的吗?
——
是日,弘晳从养心殿走出来,待回到文华殿后,他没忍住红了脸。方才在养心殿内,皇上说弘曣交上去的文章有理有据,夸他教授幼弟学识教的好,让他以后关于朝堂上的折子不要吝啬给弘曣看。他当时就明白皇上这是在敲打他,敲打他不要藏私。
刚刚的情形回忆起来,弘晳的脸不由得涨的通红。可是他却振振有词的对自己说:他并没有做错,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弘曣才多大啊,他在弘曣那个年纪时也在读书,所以他让弘曣继续读书有什么不对?没有什么不对!
弘晳运了半天的气,脸色逐渐恢复如常,继续想:再者,他并不能毫无顾忌的将折子给弘曣看,他做不到。
想到这个,弘晳内心犹如沸水一样激荡。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偏爱弘曣。他娶亲娶的晚,参政议政也晚,好不容易早弘曣一步接触朝堂,结果没两年的功夫弘曣就赶上来了。
弘曣拥有的比他多太多了。后宫有贵妃这个额娘就不说了,今年还被指了婚。弘曣的母族以军功发家,如今又多了个出身军功勋贵的妻族。他对弘曣如何不忌惮呢。所以他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弘曣继续在朝堂上如鱼得水。
此时,弘晳的哈哈珠子李长宁从外头走进来说道:“主子,端午的节礼已经送出宫外去了。”
弘晳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这个表哥。他原本的哈哈珠子都没什么家世,之后他就把这位表哥召到了身边。果然这位表兄比其他哈哈珠子好用多了,在外办事也干净利索。最主要的是,这位表哥跟他的额娘一样向着他,这就很难得了。
弘晳道:“你受累,一会下去领赏。”
李长宁利落打千笑着道了一声是。
过了一会,弘晳又说:“这几本折子一会送与三阿哥。”
李长宁神色一变。若说宫里头他最盼着谁好,那必定是大阿哥,但要论宫里他最恨的,一个是贵妃另一个就是三阿哥了。那程家算什么东西,如何能跟他们李家比。明明他的姑母伺候皇上伺候的最早,也给皇上生了个大阿哥,可不想竟然被贵妃后来者居上。他们家的风头全被旁人抢了去,他们李家如何肯呢?所以他们能指望的就只有大阿哥了。
李长宁轻声劝道:“主子,您对三阿哥何必这般上心?三阿哥越是出众,您的处境就”
弘晳打断了他的话:“皇阿玛的吩咐我不得不做。”良久,慢条斯理的解释说:“都是些不太要紧的折子,先让他看看拿小事练练手。”
李长宁这才放下心来,眉眼低垂着回答:“是了,三阿哥毕竟年轻,许多事哪里是一蹴而就的。有句话叫做积微成著,望三阿哥能明白您的苦心。”
弘晳为自己的决定开心了不过几天,就迎来了一个噩耗。这天晌午,皇上身边的奴才前来文华殿看赏。弘晳很是疑惑,因为以前但凡是赏赐,奴才都会先来他这边,怎会先去了弘晋那?不等他想明白,只见来送赏赐的太监从对面出来,紧接着就走了。
弘晳因为这种变故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忙叫人去打探。过了一会他的太监得禄小心翼翼的回话说:“奴才打听着了,皇上因为二阿哥对三阿哥多有提点所以赏了二阿哥一些笔墨。”
弘晳不可置信:“弘晋提点弘曣?”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再一想,上次他瞒着弘曣的事,弘曣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
弘晳不自觉的看向对面,正看到弘曣脸上带着笑一溜烟的快走进了屋内。弘晳眼眸一缩,感觉自己受到了一股浓烈的背叛。
这时一个念头突兀出现在脑海中:
弘晋难倒弘晋是在以刚直有爱取信皇阿玛吗?是什么时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弘晋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第167章 皇子落马 今年的秋天来的比较早,才八……
今年的秋天来的比较早, 才八月出头天就凉快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整个夏天呆在屋里太闷了,最近这阵子孩子们特别喜欢去外头跑马。前几天茉雅奇跟弘晁拉扯了好些人在那边举办了个比赛,女孩们一组, 男孩们一组, 在景山那边热热闹闹的赛起了马。之后听说弘晋和弘曣也过去凑了热闹, 好几场比赛他们也都上了场。
程纤月就乐意听这种热热闹闹的动静, 更别提还是孩子们乐乐呵呵的事,故而心情特别的美丽。但是美丽的心情却没有持续多久。
这天下午,大概四点来钟, 程纤月正在御花园散步。她最近总觉得自己浑身懒洋洋的, 就想着逛一逛御花园。反正御花园也不咋大,溜达玩一圈散散步正好回去,省的每天不挪动身子骨都觉得僵。
程纤月就这么溜达着溜达着,谁知打远处有个小太监疾步而来, 不多时离她还有三两步的时候噗通一声下了跪。
程纤月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竟然是弘曣身边的伺候的, 不免疑惑:“怎么了, 可是弘曣到永寿宫请安去了?”
小太监趴在地上声音喘了口粗气, 紧接着仓惶呜咽的回话道:“主子, 我们主子落了马, 刚刚才被抬了回来。”
“你说什么?!”
小太监继续道:“今个午后三阿哥约着二阿哥去景山跑马, 结果半路上马匹不知怎得发了狂, 所以两位主子, 两位主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 程纤月就觉得自己阵阵头晕目眩。身后若蝶等人赶忙把她搀扶住了,惊声道:“主子!”
程纤月捂着胸口缓和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后哑着嗓子说:“去,去乾东五所!”旁边林全安赶忙着人传轿, 一行人抬着程纤月往乾东五所那边赶。去到弘曣的住处时,只见里头太监宫女面色慌张的进进出出。程纤月的脚下一歪,紧接着推开了众人往屋里头冲。
还不曾进屋,她就慌张的喊:“弘曣,弘曣”
“额娘,我在,我在这,您别担心。”弘曣赶忙拨开了问诊的太医回答。
程纤月进到屋内,看到一群人围在弘曣身边。他赤裸着上半身,袍子撩了起来,小腿处的裤子也上卷了半截,此时太医正在给他的胳膊和小腿上缠纱布。
程纤月一个箭步冲上去,避开了他伤着的两处,捧着他的脸四处打量。只见他的头发已经乱了,脸上也灰扑扑的,额头处还蹭掉了块皮,白色的药粉和红色的血迹混合着,格外的惨烈。
她看着弘曣这个样子顿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既心疼他糟了祸,又庆幸他还好好的活着。
弘曣安慰道:“额娘,我没事。这些都是擦伤碰伤,太医说没伤到骨头。”言语间顿了顿,格外担忧的看向外头:“额娘,您先替我去看看二哥好吗,他也伤着了。”
程纤月:“弘晋?”
弘曣点了点头,“今天二哥跟我一起跑的马,两匹马都”被人动了手脚。回忆起刚刚的事情他简直是心有余悸,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那时因为马匹实在控制不住,所以他才会选择跳马,之后弘晋有样学样也跟着跳了。后来他们就都被抬了回来,他还不知道弘晋怎么样了!如果如果弘晋有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程纤月不放心的打量了他好一会,最后才道了声好,转而去隔壁看望弘晋。刚进门就听见里头阵阵的呜咽声。进来后发现静妃林佳氏和二福晋都在,两个人守在床前哭泣垂泪。
这时太医上前禀报道:“方才微臣替二阿哥细细看过,二阿哥最严重的当属右小臂,已经骨折。其他地方微臣也看过,好在并不严重。”
程纤月快步走过去关心的问:“二阿哥的骨折能治好吗?将来能恢复如初吗?”
太医回答说:“回贵妃娘娘的话,只要二阿哥不挪动静心养病,右手手臂会好的。”
程纤月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是看到冲她行礼的林佳氏和二福晋,她突然生出了愧疚,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什么。过了一会,程纤月和林佳氏去到了对面隔间。看着林佳氏哭红的眼眶,程纤月愧色更加,冲着林佳氏俯身行了礼。
“林姐姐,抱歉实在是抱歉”她不知道弘晋有此灾,是不是受了弘曣的连累。
林佳氏看着行礼的程纤月嘴唇动了几动,最后把她扶起来说:“贵妃何必道歉,该道歉的实在另有其人。”深吸一口气问:“三阿哥可还好?”
程纤月含泪冲她点了点头。
林佳氏道了声幸好,接着给她下了跪。程纤月心中一惊,托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跪下去。林佳氏抬起脸来与程纤月对视,眼中悲切又充满了恨意,重重的说:“嫔妾自知人微言轻,但请贵妃娘娘不要放过罪魁祸首。”
程纤月心中的恨意也被勾了起来,狠狠的咬了咬唇说:“哪怕是姐姐不说,我也绝不会放过她。”有种冲着大人来,别动她的孩子!
待程纤月走后,林佳氏擦了擦眼泪回到里间的床边,此时二福晋正在给弘晋喂药。弘晋看到自己额娘走了过来后药也不喝了,说道:“额娘,您不要怪三弟,三弟的马也受了惊。要不是三弟指挥着我跳马,那马就把我甩下去了。是因为我落地的姿势不对,胳膊才会折的。太医说了,养几个月就会好的。”
林佳氏看他都这样了还顾念着旁人,心中又软又苦,“额娘怎么会怪三阿哥呢?额娘怪只怪那个冲你们下手的人!”
弘晋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听见这话就是一愣,片刻后没忍住打了个寒蝉,眼睛睁的大大的,摇着头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话没说好一下咳嗽了起来。二福晋忙把汤药碗交于宫女,伸手给他顺气。
林佳氏道:“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专心养病。外头的事外头的事不用你操心。”她把汤药拿过来,坐在床边上继续给弘晋喂药。等药喂完,她又拉着二福晋的手拍了拍嘱咐她好生照顾着,然后才离开。
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林佳氏却攥紧了帕子,恶狠狠的看向咸福宫。她想,她和弘晋多年来谨小慎微,不出头也不得罪人,但即便这样还要受此大祸。李佳氏、大阿哥,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养心殿内,程纤月磕头叩拜,迟迟不肯起身。
方才她一路叫人疾驰来到了这里,进来后礼也不曾行礼,颤抖着嘴唇跟他说起了弘晋和弘曣马匹受惊之事。却不料胤礽回答她说:“朕已经知道了,太医也向朕禀报了,说弘晋和弘曣只要修养都会无事的,你暂且安心。”
安心,她如何能安心呢?
程纤月听见他这么说心都凉了半截,甩开了他的手跪下道:“妾身请您为二阿哥和三阿哥做主。”
胤礽将她拉了起来,“朕已经命人捉拿了御马监的人,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的。”
程纤月慢慢的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他看:“不管查出来是谁,皇上都会替两位阿哥讨回公道吗?”
胤礽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回答。
程纤月追问:“会吗?皇上会的,对吗?他们是你的儿子啊。”你不能不顾两个儿子的性命去包庇另一个!不能因为皇家不能有手足相残的名声就包庇罪魁祸首!
胤礽闭上了眼,良久后说:“事情还不曾有定论。”再次睁开眼道:“朕一定会查清此事的,一定。”
程纤月缓缓的将手从他的掌中拿了下来,俯身叩拜:“妾身等您为替两位阿哥做主。”
七日过后,阿哥落马案终于有了结论,慎刑司那边的人将御马监上上下下审了个遍,但最后幕后主使是谁一点都没查出来。是的,没查出来。只知道是个叫小亮子的太监最后碰的马鞍,而马鞍之中被塞了银针。
程纤月看着胤礽带过来的折子冷笑了一声,转而问道:“这些供词都是真的吗?”
胤礽道:“小亮子咬舌自尽,其他人受尽酷刑招的也都跟此事无关。”他看着程纤月好言好语的劝道:“朕只恨自己梳理紫禁城这么些年不想还是留有疏漏。但你放心,朕向你保证,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
程纤月喃喃道:“其实皇上知道谁最有嫌疑,不是吗?”直直的看着他说:“谁最能获利谁的嫌疑就最大!”谁最盼着弘晋和弘曣都出事呢?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要是这事真是弘晳做的,那么他就该为此付出代价。要说弘晳对此事并不知情,那做这件事的人也一定是盼着弘晳继位大统的人。所以不管是不是弘晳,他都脱不了干系。
她都明白的事,没道理他会不知道!
“纤纤。”胤礽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你心中难受,可你不要逼朕。”
程纤月诧异的默默的看着他,突然满脸痛苦的说:“皇上,你放我们母子走吧,放我们走吧。”越说情绪越激动起来,“让我们去蒙古、去西藏、去台湾,甚至让我们远渡重洋,都可以!你放我们走吧,放我们离开。”
程纤月一时间泣不成声。
她想她不要在这里了,她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快半辈子,她为了活着接纳了紫禁城的诸多规矩,这么些年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忍受着各种各样的委屈往肚子里咽。没关系,谁叫她命贱呢,谁叫她没投个好胎呢。可她的孩子不能跟她一样,因为他们身上留着的血液有一半都是皇上的。
如果都这样了,还要承受各种各样的谋害却要忍气吞声,那么他们凭什么叫面前的人一声阿玛,叫她一声额娘?
倘若是天灾倒也罢了,毕竟世事无常。可这是人祸啊,这叫她如何能接受这种“无头悬案”。
所以她什么都不要了,不要胤礽如同裹着砒霜的糖块那般的宠爱,不要光鲜亮丽的贵妃的头衔。她什么都不要,她要她和孩子们好好的活着,要孩子们不受任何威胁的活着。
所以,让他们走吧。不管去哪,总比在紫禁城强!
第168章 兄弟离心 胤礽沉着一张脸从永寿宫出来……
胤礽沉着一张脸从永寿宫出来回到了养心殿, 坐下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底下人谨小慎微的过来奉茶,胤礽瞥了一眼炕几上的茶杯,将手重重的放在了茶盖上。
他想, 他不相信这事是弘晳做的。不管怎样, 弘晳始终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儿子, 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种残害手足的事。而且这件事实在是太明显了, 看似是害弘晋和弘曣,但一下将他年长的阿哥全都拉下了水。
胤礽心头突然涌上了岩浆般的火气,烫的人心头疼痛难忍, 一个抬手将茶杯扫落了下去。咔嚓一声, 热茶和碎瓷砸了满地。
是谁?他想,是不是宫里残留了逆臣贼子的人。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在挑拨他和弘晳的父子之情,是不是想要挑起皇家争斗,是不是要让他们父子相残手足相杀!
胤礽眼中一片深沉。
你们做梦!朕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良久良久, 他突然开口:“传令下去, 将紫禁城上上下下服役满五年的宫人全部放出。东六宫太妃处, 已出宫的太妃留下来的人遣散出宫, 未出宫太妃处的人也尽数换掉, 一个不留。”
景顺从刚才起就屏气凝神,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现听到了皇上的吩咐赶忙上前来行礼道:“嗻。”
胤礽长长的吐出一口, 闭上了眼睛继续道:“另着人盯着外头。”言语稍顿, “尤其是李家”
程家虽然也要盯, 但他对程家还是放心的。主要程家只有两个老人在,顶梁柱程业兴人还在江宁,牵扯不到京中。而李家
提到李家,胤礽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弘晳。那些盘缩在暗处的人一定在打着捧新君上位的心思。弘晳作为皇长子, 在一众皇子之中的确更能成为他们的目标。只不过弘晳在宫内,那些人明面上想搭也搭不上。但李家不一样,李家在宫外又是弘晳的外祖家,他们拉扯不上弘晳就一定会去拉扯李家。
胤礽一瞬间攥紧了拳头。
李家他们会不会受不住这种拉拢?也是,自他登基之后李家并未得到多少好处。可他们也不看看他为什么提拔程家,要是李家也出来个有用的,他也不会吝啬。但要是李家觉得自己家出了个妃子出了个皇长子就能飞黄腾达,那是在做梦。
胤礽缓缓吐出一口气。若是李家忠心,必不会受人挑唆。但要是李家不忠,那拿来做那个鱼饵正好。
所以就让他看看,看看有哪些人会上这个钩。待到收网之时,他这个渔夫一定要将他们开膛破肚以消怒火。至于弘晳
他希望弘晳能经受住这个考验,始终站在他身边,不要被他们给祸害了!
文华殿中,弘晳也在厉声询问李长宁。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横眉冷竖的问:“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或者是不是李家做的?你给我如实招来!”
李长宁最近高兴的不行,没想到今天会受到大阿哥这样严厉的询问。他赶忙回答:“大阿哥,奴才敢以性命起誓,此事跟咱们绝对无关。”
“当真?”弘晳拧着眉紧紧的盯着他,不确定的问。
李长宁壮着胆子抬起头来与弘晳对视,信誓旦旦的说:“此事真的不是奴才所为,更不是娘娘和家里所为。主子,奴才不敢欺瞒。”
弘晳这才松了一口气,垂下眼去疑惑的低声道:“那到底是谁?”谁会做下这样的事。要是被查出来会不会牵扯到他呢。他该怎么去跟皇上自辩?皇上会信他的话吗?但不管怎么样,他这个皇长子身上不能有一点污点,更何况还是这样令人唾弃的手足相残的名声!
李长宁小心翼翼的从地上起来,“主子,奴才听说涉事的太监已经死了。所以是谁做的想必是查不出来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以为,是谁做的都不重要,总归是在替咱们扫清障碍。”管干这事的是谁呢,总归挨不到他们就行了。也就是二阿哥和三阿哥命大。当然,他也不是盼着他们都没了,但要是能缺胳膊断腿也好啊。继承大统的总不能是个残废吧。
弘晳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表哥属实愚蠢,呵斥他说:“关键是皇阿玛会怎么想!”更关键的是,弘晋和弘曣都是轻伤,都没什么事,这算哪门子的扫清障碍。不过这么一来,想要拿此事来向他邀功的人估计是不会冒出头来了。
此外想到弘晋,弘晳心中有些许的愧疚。他想弘晋是受了弘曣的连累,是受的无妄之灾。不过又觉得弘晋素来胆小,经过此事应该会远离弘曣了吧。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说:“挑些上好的药材送到二阿哥处。三阿哥那也送些。”
乾东二所,三唐从屋内出来,好生的将弘晳身边的太监得禄送了出来。三唐脸上挂着笑,递了一块银子塞到他的手上说道:“魏哥哥来一趟着实受累,这是我们爷赏的。”
得禄哎了一声:“大阿哥对二阿哥那可是手足情深,知道二阿哥落了马亲自从库房挑了这些上好的药材送过来。大阿哥嘱咐,要二阿哥好生养伤。”
三唐点头哈腰的说:“是呢,不得不说大阿哥可真是关心咱们二阿哥。”眼看着到了门口,三唐伸出了手道:“奴才还要回去伺候主子,不能送哥哥了,您请您请。”
等得禄出了门,三唐的脸色突然一变冲着外头狠狠啐了一口。他是从小跟在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对二阿哥可谓忠心不二。这次二阿哥落马,三唐背地里不知道诅咒了多少回罪魁祸首。在他眼里,这事跟大阿哥绝对脱不了干系。大阿哥遣人送药材来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三唐心里气啊,气的同时还替他们主子感到委屈。二阿哥可是从小就跟在大阿哥屁股后头的,多年来始终以大阿哥为先。可你大阿哥害三阿哥就罢了,怎么能对他们主子下手。多年的兄弟情谊啊,你怎么能,怎么忍心?
三唐在心里打抱不平了半晌才转身回到了屋内,进来后就见他们主子呆呆的坐在炕榻上。三唐低着头道:“奴才将人送走了。”
弘晋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抿了抿唇问:“三唐”
三唐抬起眼来:“奴才在。”
弘晋满心的疑惑不知道跟谁倾诉,低声道:“你说”可话刚开了头,他就讲不下去了。说什么呢,说这事到底是不是大哥做的?弘晋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越想就越觉得难受。
大哥,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三弟伤成那个样子都叫人抬着到我这里来致歉。可你的住处与我不过一墙之隔,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难倒是不敢见我吗?
弘晋闭上了眼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三唐眼瞧着他们主子神情低落,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不过好在来了个救星,忙不迭的说:“主子,福晋过来了。”
弘晋愣神的功夫,便看二福晋赫舍里氏带着食盒走了进来。
赫舍里氏行过礼后将食盒打开,里头炖的是骨头汤。她道:“眼瞧着快要用午膳了,我想着爷先用些汤,特意叫膳房炖了好几个时辰。”
弘晋对二福晋这样的体贴觉得很是暖心,喝了两口汤说:“你辛苦了。”
赫舍里氏摇了摇头:“不过是盯着他们炖汤罢了,只要爷能早日康复,这点子辛苦算什么。而且不光是我,还有额娘,还有后头的两个格格,我们都盼着您早点好呢。”
弘晋用左手拍了拍赫舍里氏肩膀,叹了一口气。
赫舍里氏道:“听说大阿哥送了药材来。”
弘晋点了点头,却垂下眼说:“都放到库房吧,皇阿玛、程额娘和三弟也送了许多滋补的药材,一时半会的也吃不完。”
赫舍里氏道了一声好。
此刻隔壁的三所,弘晁和茉雅奇也在看望弘曣。弘曣半躺着,另一只手将书本放下:“瞧你俩这是什么表情,说着说着就发起了狠。”
茉雅奇忿忿的道:“三哥遇到了这种事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气都要气死了!”始作俑者没查出来,可不叫人愤怒?
弘曣拿着书一人敲了一下:“喜怒不形于色,你们俩还得练。”
茉雅奇撅起嘴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声道:“就算找不到正主,那也得抓着个为虎作伥的出出气。”
弘曣盯着这俩小的扫了一圈,略直起身来问:“你们动手了?”
茉雅奇摇了摇头,嘟囔道:“但也快了。”
“不管你们打算的什么,都给我停下。”弘曣板起脸来警告他们,接着看向弘晁笃定的说:“一定是你的主意!”
弘晁看着他哥咧嘴一笑,眼尾生出一股邪气。
弘曣就知道茉雅奇没弘晁的花花肠子多,重重的说:“这事到此为止,听到没有。”拿书着重戳了弘晁的脑袋两下,“尤其是你,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弘曣想起他们额娘对他和弘晁的评价。说他是明着坏,弘晁是阴着坏。论起来还是明着坏技高一筹,因为耍阳谋的叫愿者上钩,但是玩阴谋一个不查自己就掉沟了。所以额娘老让他盯着弘晁点,别叫他学坏。
弘晁不笑了,嘴角带着几分阴郁:“三哥就这么算了?他们都”
弘曣嘘了一声,“我知道。但我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茉雅奇插话道:“那三阿哥怎么还叫我们住手。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皇家的阿哥和公主。”
弘曣看着这俩小的一下笑开了,挑眉问:“先说说你们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当然是找个人出出气!
弘晁和茉雅奇早在几天前就商量着套李长宁的麻袋,打手和麻袋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李长宁出宫回家了。
嘿,他们搞不了弘晳,难倒还搞不了李长宁吗?那姓李的仗着自己是大阿哥外祖家的表兄横行宫里,天天吆五喝六的瞧着比他们还牛。而且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李长宁还天天乐呵呵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兴。这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都对不起他这般行事。
弘曣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问:“在你们眼里打个李长宁就能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那怎么可能!
弘晁和茉雅奇对视了一眼在心里说道。
弘曣道:“所以李长宁不能打,不仅不能动他,大哥那边的人你们也不要跟他们起任何冲突。”抬起手来依次戳了戳他们的额头:“我知道你们想替我出气,不过出一时之气有什么用呢?所以你们别坏我的事,知道吗?”沉声道:“你们啊,平常怎么做的现在怎么做就好了。”
以不变才能应万变。可要是动了手,他们就不占理了。
第169章 以守为攻 程纤月怀孕了。本来她还没发……
程纤月怀孕了。本来她还没发现自己又有孩子了, 只是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当然了,这些天她一直在和胤礽冷战生闷气,所以胸闷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今日早上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吹进门的冷风激着了还是怎么着, 她头阵阵的晕眩, 接着就嘎嘎吐了。吐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往外泛酸水。
屋内的伺候的真是吓坏了,忙不迭的去请太医。结果等太医过来一诊脉, 说她这是有了身孕。
程纤月: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缓了两口气, 煞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心想它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外头突然传话说胤礽过来了。程纤月并不想见他,却碍于礼仪不得不低着头站起来冲他行礼。胤礽一个健步冲上来, 扶着她坐到了炕榻上, 紧紧的盯着她看。
程纤月扭过脸去, 却被他捧着将头转了过来。他说:“朕听到永寿宫传了太医的事就撂下大臣过来了。”言语间气愤和无奈夹杂着, “朕知道你不高兴, 朕每次来你都是闷不做声疏离的样子。可现在你都把自己气病了, 你的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
程纤月默默低着头,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照旧不愿意抬眸。
胤礽叹了一口气, 看向未走的太医道:“贵妃脉象如何?”
太医赶忙回答说:“贵妃娘娘是喜脉, 已经一月有余了。”话语间停顿了些,继续道:“微臣斗胆。贵妃娘娘近来心气郁结的厉害,若是一直如此怕于龙胎有伤。”
胤礽听到程纤月有孕的时候懵了一瞬,回过神来欣喜若狂, 只是听到后头他眉头不可避免的的蹙了起来,开口道:“下去开安胎药来。”等太医退出去后,他屏退了屋内伺候的人,柔声道:“如此你还不肯看我吗?纤纤,我们又有孩子了。”
想起这个程纤月就更想哭了,然后她就真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胤礽看到后真是心疼坏了,过来搂着她说:“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别怕,朕一定会护着你,护着我们的孩子的。真的,朕发誓。”他一遍遍的说着,伸手抚摸着她的背,沉声道:“朕梳理了宫里的人,以后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了。你相信朕,好不好?”
程纤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之间看到胤礽关心的看着她,做下这样的承诺。程纤月并没有觉得有多欣喜,她只感到痛苦。是的,痛苦。它像从心脏中迸发出来的血液凝结成带刺的花。
她想到了那天在对他说的话,她说放她和孩子们离开。那些话是真心的,可是现在她清楚的意识到那些话有多可笑。她走不了,不管有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都走不了。茫茫天地,何处为家?紫禁城就是她的家,也会是她将来咽气的地方。
程纤月哭啊哭啊,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哭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胤礽见她情绪有所缓和命人送水来,亲自拧了热气腾腾的帕子给她擦脸,擦完了脸又问:“累了吗?朕扶你去里间休息。”
程纤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被他扶着去到了里间床榻上,沾着枕头她就什么都不想了。胤礽侧躺着看着她,将手放在她身上慢慢的拍,轻声道:“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程纤月是被饿醒的,醒过来后发现胤礽已经离开了。听到动静后,若蝶赶忙过来道:“主子,您醒了?”说着扶她下床。
程纤月问:“什么时候了。”
若蝶回答道:“快一点了,奴婢叫人去提膳。”接着轻声道:“皇上等您睡着才走的,之后十一点左右又过来了一趟,看您睡得熟就又离开了。”
程纤月嗯了一声,心想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等吃完,她在屋内遛起了弯,边走边想事情。
她觉得自己清醒了。
说实话,现在她甚至有点后悔。经过这件事,她近些年火热的头脑终于降了温。不得不说胤礽登基后确实把她捧的太高了,虽然她竭尽全力的告诫自己不要恃宠而骄,但是脾气却不可避免的变得越来越大,现在大到都已经敢跟胤礽冷战了。
胤礽不仅仅是她的丈夫,他还是皇上她的身家性命一干荣辱都维系在他身上。
程纤月觉得自己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但也十分庆幸自己被打醒。她是圣眷优渥的贵妃的情况下尚且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若是哪天失了宠,那她们母子所受到的迫害怕是会更多。
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也是她把太子之争想的太简单了,觉得只要他们母子做得好,别人会念他们的情。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要是将来弘晳上位,那么她和她的孩子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兴许胤礽说的是对的,弘晳不会命人做这种事。但是想捧弘晳上位的人呢,他们难倒就不会动手捧新君上位?换做她是弘晳,她会怎么看那些人?觉得他们是自做主张还是有功之臣?
程纤月无奈的想,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争了。可要怎么争?学着他们似的耍阴谋诡计?那是下下之策。就像这次,胤礽难道真对弘晳毫无芥蒂吗?怕是不见得。所以,她要争,弘曣要争,争的还是胤礽的心,争的是他的偏向。既然要争别人的心,那就要纯要善。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满腹算计的人。
此外这次没抓住罪魁祸首,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们要做好防范,同时也要逼他们出手。至于怎么样才能逼他们出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和弘曣所受的恩宠越多,他们就越按捺不住。他们越是按捺不住,胤礽就会越心疼他们母子。
程纤月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也不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合时宜了,缓缓笑了起来。
胤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那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笑,这可是她这些天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展露笑容,可把他给乐坏了。但是见着他了吧,她又愣在那了,但也不是那种不高兴的样子,看起来仿佛有些无措?
程纤月确实觉得很是别扭。虽然她已经把自己开导好了,道理什么的都已经想清楚了,但是见着真人还是拉不下那个脸。她头回觉得自己的喉咙是那么的干哑,脖颈硬的如同钢筋,没办法温声细语低头认错。再加上她刚刚在心里想的是争宠夺嫡,如此更觉得尴尬了。
不过好在胤礽走过来说:“朕听说你醒了,就赶忙过来了。”拉着她的手问:“用过膳了?吃的还顺口吗?”
他这样做,程纤月就顺着这个台阶慢慢下了,小幅度的点了点头:“饿醒的,用了膳后觉得好多了。”
胤礽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继续解释:“等你睡着后朕才回养心殿议事,等议完事想过来跟你一同用膳来着,结果你没醒。”
程纤月嗯了一声。
胤礽摸着她的脸道:“不要跟朕置气了。你难受,朕也难受。”看了看她还未起伏的肚子说:“咱们的孩子也跟着难受。”
程纤月心想她心里的气都被自己放跑了,垂着眼睛慢慢的往他的怀里倒。被他抱着,她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若说这世间她还有谁可以依靠,除了他再无旁人。这很无奈,却也很现实。
到了晚上,胤礽和她相拥而卧,程纤月枕着他的胳膊埋在他的怀里,良久良久她突然开口道:“这阵子是我想差了。”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剩下的话就没那么踟蹰了,轻声补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实在是吓坏了,所以才会那般猜想。”
胤礽缓缓吐出一口气,欣慰的说:“朕知道。不过你放心,以后这种事再不会发生了。前几年总要看在先帝的份上对老臣多加宽容,但现在朕不会了。朕一定会将那些奸佞清理铲除。”
程纤月颔首道:“爷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胤礽亲了亲她的额头,过了一会突然轻笑:“这几天朕可真是被你堵的够呛。上朝也好,批折子也好,都攒着火气。”
程纤月心头一紧,抬起头来看他,“那爷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胤礽摇了摇头,“朕没有生你的气,就是觉得你不明白朕的苦心。”
程纤月想这不就是在生她的气吗?抿了抿唇说:“还说不生气呢。”胤礽笑着又亲了她一口道:“好吧,是有一点。但现在朕真是什么气都没了。”
待到了第二天,程纤月想着用过膳后去看看弘曣,顺便把自己琢磨清楚的事情跟他讲。不想正用早膳的时候,弘曣自己拄着拐棍过来了。
程纤月赶忙道:“你怎么过来了,赶紧坐下。”接着问:“吃过饭了吗?我还想着用过早膳去后头看你的。”
弘曣笑着回话说:“还不曾,今早听说额娘有孕,我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我也没想到还能给你们添个弟弟或妹妹。”程纤月说着示意人给他盛粥,轻声道:“你也没吃,正好跟额娘一起用。”
弘曣哎了一声,“额娘有孕是好事,听说皇阿玛昨个一直陪伴额娘。”
程纤月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抬起眼来愧疚的问他:“弘曣,你怪额娘吗?”低声说道:“额娘没有本事,不能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怎么会。”弘曣赶忙摇头,“死无对证的事,要去哪找什么公道呢?”他住了嘴,致歉说:“不该当着额娘的面说死啊什么的,不吉利。”缓缓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额娘,儿子有件事想求您。”
“嗯,你说。”
“儿子,儿子”弘曣过了许久才把话说全,“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件事同皇阿玛起了隔阂。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儿子有一件颇大的事想要去做”
大事
程纤月看着弘曣沉默了许久,最后她道:“不管你做什么,额娘都会答应你,支持你。只是弘曣,你得知道你阿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他盼着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别人如何我们管不着,但是你得管住你自己。”
听到她这么说,弘曣明显松了一口气,缓缓勾起了嘴角:“额娘,您还记得夸过我什么吗?您的儿子可没有那么笨,去干那些授人把柄的蠢事。”垂下眼去继续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落马的事。这事大哥应该是不知道的因为这太明显了。若是我和二哥出了事,那么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但是但是大哥对我的确多有厌恶”
弘曣坦然一笑,“不过您放心,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会做一个好弟弟的。不为别的,只为我想做皇阿玛心中的好儿子。”
程纤月听着这番话实在是感慨万分。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欣慰、愧疚,还是赞扬。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是:
弘曣,真的是长大了。
第170章 中庸之道 程纤月搬到了养心殿居住,并……
程纤月搬到了养心殿居住, 并非她耍了什么花招,顶多算是顺水推舟,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天她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她怀这个孩子怀的有点辛苦。具体表现为胸闷气短睡不好, 以前爱吃的东西也都不想动筷子, 关键脾气还有点管不住, 稍有不顺就眼泪汪汪的。
一开始胤礽还问她,是不是还想着弘晋和弘曣落马的事情呢。程纤月噘着嘴道:“本来没在想,但你一说我就又想起来了。”完了觉就更睡不好了, 觉得胸口堵得慌, 委屈的看着他说:“都怪你,把那个时候的恐惧又招起来了。”
“好好好,怪我。”胤礽一点都不带反驳的,直接投降, 看她握拳一下一下的锤自己的胸口就说要给她揉, 但是揉了没两下, 程纤月就不要他揉了, 因为痛。本来就觉得胸口涨的慌, 他一上手就更痛了。胤礽这下没办法了, 稍微碰一碰就说疼, 可他已经收着力了啊。
之后用膳的时候也是。本都是挑的平常她爱吃的东西送上来的,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 程纤月闻到那个味就泛恶心。甭管是虾皮丸子汤, 还是锅炉挂鸭子,就连素来喜欢吃的糕点她看上一眼都觉得想吐。
程纤月真吐了,再抬起头来生理泪水就从眼角滑了下来,端是可怜。
胤礽一脸担忧的说:“这回怀像怎么比以前差这么多?”接着吩咐人将这一桌饭菜都撤下去。他还不放心, 又命人去叫太医。可太医来也只说正常,毕竟妇人有孕什么稀奇古怪的症状都会有。
程纤月漱过了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许是我岁数大了,所以怀它才这般辛苦。”缓了口气说:“爷先回养心殿吧,别因为我耽误了用膳。”她刚刚才吐过,一时半会也不想吃东西。再加上她现在有孕,屋内不点香,估摸着空气闻着也不大好闻。
胤礽蹙着眉头回答她说:“朕放心不下,如何肯走。”接着一锤定音的说:“朕瞧着你吃睡这般差,许是永寿宫的方位不好,跟咱们的孩子有碍。朕想不如你搬到养心殿去,天子之榻必能百邪不侵。”
程纤月心中吐槽:永寿宫还是之前他给她挑的地呢,现在到了他嘴里就成方位不好了。不过吐槽归吐槽,她可并不打算把这个恩宠往外推,故作为难的说:“这不和规矩。”
胤礽道:“朕的话就是规矩。”想了下又说:“往后你的膳食也不用小厨房了。他们做的都是你平日爱吃的菜,可现在你已经换了口味,估摸着他们就伺候不好你了。往后你在养心殿就跟朕一起用养心殿膳房的东西。那边的厨子手艺不错花样也多,总有几个能找准你现在的口味。”拍了拍她的手:“你离朕近些,也好方便朕看你。”
如此程纤月就不推辞了,轻声道:“多谢爷体恤。”
胤礽当下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斗篷拿过来给程纤月披上,兜帽严严实实的给她戴好,对外头人说:“传轿。”程纤月本想着步行过去的,反正永寿宫离养心殿也近,压根没几步路。但是胤礽一说传轿,她就觉得累了,老老实实的等着人抬她过去。接着不一会的功夫她就到了养心殿,还是老地方,后头的西暖阁。
到了暖阁不一会,景顺等人就去对面的膳房叫膳了。只不过每一道菜进来先开个盘子让程纤月瞧瞧,有食欲的就留下,觉得味道不好的胤礽就说撤下去赏人。一共上了二十多道菜,但最后桌上留下的只有堪堪六盘。
程纤月道:“其实也够了,这几道爷和我也吃不完。”
胤礽瞧着寥寥的几道菜叹了一口气:“瞧着清清白白,都是你平日不常吃的。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折腾人。”
程纤月打眼一瞧还真是。留下来的这六道菜都挺素的,唯二的荤菜还是冬笋煨火腿和三鲜烩鱼丸,看着清汤寡水的。其实这种瞧着清清爽爽的菜色她也不是不吃,但吃的少,平常爱吃的菜做法大多是煎啊炸啊红烧啊之类的,味道比较足,看起来颜色也比较鲜亮。
“要不爷再点几个荤的吧。”程纤月看着胤礽说道。
胤礽道:“不了,爷本来也没多少偏好。再者要是点了菜,那味道太浓又该让你难受了。”伸手盛了一晚火腿汤放到程纤月面前,看到她不像刚刚对膳食那么抵触,一勺一勺的喝汤,胤礽嘴角慢慢扬了起来。心里想她现在的口味淡,明个叫养心殿膳房的人就照着今天上的菜色来侍膳。又想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需着重吩咐暖房里的人每日供应最鲜最嫩的时蔬。往常茼蒿她是不吃的,现在口味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改日送上来试试。
待吃过了饭,俩人又在屋子里转悠着消食,等外头天黑了洗漱过后就安寝了。程纤月今天晚上特别的高兴,脸上的笑容从进养心殿就没落下过。胤礽看她在那乐呵,也不说这疼那疼了,好像挪了个地方就百病全消了。他心头舒缓多了,觉得让她搬到这来是对的。
程纤月只要一想自己搬到养心殿的事情会传出去心里就高兴。她气哄哄的想,气死你们,哼,就气死你们。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年胤礽送她的七尾凤钗了,当时他还说要封她做皇贵妃来着,现在这话还作数吗?
程纤月侧着头看他。
胤礽笑问:“怎么了?很晚了,别傻乐了,快睡吧。”
也不知怎么了,程纤月刚刚心头的喜悦突然荡然无存,不过还是冲他轻柔的笑了下说:“再次进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还挺怀念这儿的,那时我就是在这陪着爷的。”
胤礽温和的嗯了一声,他也想起先帝去世之后的那段时间了。程纤月见他陷入了回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慢慢的躺在了他的怀里。
第二日一早,胤礽去前头处理朝政,程纤月就在西暖阁的炕榻上做针线活。她一边缝着小孩子穿的衣服,一边想起了昨晚的念头。停下来往外看了看,正看到透过窗子洒进来的阳光。伸手去接,手指缝中金光闪闪,好像只要握拳就能将它牢牢的攥住。
皇贵妃
若是她能当上皇贵妃,那就位同副后,不怕旁人不忌惮。只是这件事她不能提,更不能问。因为她一直是个不慕名利的人,若是同胤礽提了,胤礽就会觉得她变了。此外,她也知道胤礽是不会封她做皇贵妃的,因为他想给太子之争的事情降温。
不过胤礽注定会失败的。因为自打他封她为贵妃,给予了她种种的荣耀之时,别人已经将她看做眼中刺肉中钉了。兴许胤礽现在认为这种嫉妒仅仅只在后宫蔓延,或者在孩子们的身上只浅浅的一层,略动一动就能拔除。但只要他发觉这种妒恨不管在哪都根深蒂固的时候,那就到了他抉择的时候了。
是要一个不能容人的太子,还是要一个秉承着兄友弟恭的太子。
程纤月回过神来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可真像一个大反派。可能怎么办呢,紫禁城里不做坏人的好人怕是活不下来,就算活那也是活的艰难。有个电影是咋说来着,说好官要比贪官坏才行,只有好官比贪官还坏才能斗的过他们。这话跟她现在的处境应该能对上吧。当然啦,也有句话叫做屠龙者终成恶龙,人只要坏一点到后头兴许就收不住了。
度啊,凡是都要讲个度。那儒家不是天天念叨着中庸么。
程纤月将针放下,心想她得给自己立个戒尺,既提醒她自己也让自己手底下的人紧紧弦。
于是在胤礽从前头回来时,程纤月就将话题引到宫务上去了。她道:“入冬后要忙的事情有许多,可我现在有了身孕,身体会偶尔不适,所以对于宫务实在是有些精力不济。我想着爷瞧瞧谁能帮我分担分担。”
胤礽想了想觉得也是,沉吟了两下道:“论起资历,当属静妃合适。她是个平和人,素来不争不抢,让她协理六宫也好。”
程纤月微微一笑,心想宫务的事情只要她开口,胤礽一定会把林佳氏提起来。因为李佳氏心性不佳,总不能让她来协理六宫吧。再者弘晋的事上也总要对林佳氏母子多加安抚。
程纤月颔首:“有静妃姐姐帮忙我心里就觉得踏实多了。”言语间停顿了下说:“但静妃乍上手宫务怕许多事还是要报于我来拿主意。可我现在住在养心殿,身边伺候的总有些束手束脚。再加上他们不光要伺候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忙外头,也实在是辛苦,所以我想请爷赐几个人来帮忙。”
“赐个人?”胤礽抬眸问她。
程纤月点了点头:“爷身边伺候的奴才想必事事妥帖,这样帮着林全安传话做事也方便。”
胤礽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总是这样,爱体谅旁人。”
没过几日,胤礽就赐了个人给她。这人叫乔德让,原是在乾清宫懋勤殿伺候的。众所周知,胤礽登基之后宫廷的重心都移到了养心殿,乾清宫就一直空着了,乾清宫都空着了,更何况乾清宫的懋勤殿了。
乔德让进来后立马打了个千请安道:“奴才乔德让请懿贵妃安。”
程纤月叫他起来,给他赏,柔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来我这是做什么的,往后希望你和林全安两个要相互照应,来日宫中和谐安宁,我自会赏你。”
乔德让磕了几个头道:“奴才定竭心尽力。”
等他退出去后,程纤月看向林全安说:“你我主仆多年,旁人自是比不上的。不过乔德让毕竟是打乾清宫出来的,也是皇上派的,背后估计也有成群的师傅徒弟,往后如何待他你心里要有数。”
林全安道:“是,奴才明白。”
程纤月继续说道:“往后什么事都不必瞒他,眼看就要月末,将宫人月例的发放也交给他来做。你则替我去给静妃传个话,将皇上属意她协理六宫的事提前透露出去。另外还有句话,跟她说忍一时风平浪静,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林全安离开后,程纤月才觉得心下安稳。她想自己这是既得了帮手又得了戒尺,也算是一举两得。
160-170
同类推荐:
鸾春、
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
侯门夫妻重生后、
逢春、
茎刺、
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
坏了,冲着我无心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