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拉拢太妃 范氏这几年日子过的很不错。……
范氏这几年日子过的很不错。虽然无宠, 但位份高是一宫主位,份例上更是无人敢苛待。一个是因为潜邸里的旧人,除了上头的贵妃、妃, 就属她的地位高, 是其他人中唯一一个被封了嫔的。二来她的嫔位为何而来, 这宫里明眼人都清楚。所以甭管是内务府还是膳房, 都愿意给她行方便。另外底下的小妃嫔像贵人、常在、答应的也愿意来捧她。
一开始倒也不是所有小妃嫔们都来捧范氏的,不过最后除了范氏她们没搭上其他人。她们最想捧的自然是贵妃,可惜贵妃就不是她们轻易能见的着的。因为皇上时不时的召贵妃去养心殿, 也经常去永寿宫, 她们要是去见贵妃说不定会有所冲撞,要是把贵妃给得罪了,那不就完蛋了,毕竟贵妃管着宫务啊。此外贵妃宫里住着大小两位格格, 后头阿哥们也时不时的过去请安, 她们更不好打扰。
那有没有去捧别人的?倒也有。其中有几个去捧恪妃了, 可惜剃头挑子一头热, 人家压根看不上那些个多年无宠的人。至于静妃, 她属于那种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走, 压根就不管小妃嫔们的事。
所以相较而言还是和嫔好说话还跟贵妃有关系, 所以她们就都愿意去储秀宫跟范氏套近乎。
原本范氏对其中几个捧过恪妃的小答应还有几分不痛快, 但跟她一同住在储秀宫的贵人刘氏提醒她, 说恪妃不待见的人她待见, 这不显得出她能容人吗?她能容人,那就意味着贵妃能容人。
自打刘氏进了储秀宫,又比范氏的位份低,所以刘氏也对范氏俯首称臣了, 时不时的献计献策。虽然范氏心里还是有点膈应,不过刘氏的话的确说的在理,故而范氏也改变了想法,不管是谁到她的储秀宫,她就笑脸待她们,一起唠唠嗑做做绣活,或者支个牌桌,一时间也算是和和气气过日子。
不过范氏心里明白,这群常在答应的到储秀宫里来是为的什么,但她却也不好拿这种事跟贵妃说。因为她自己尚且无功无劳,怎么给这群小的往上说好话呢?所以她也愁,怕下面的人捞不着好处会说贵妃的坏话,坏了贵妃的名声。没想到过年的时候贵妃竟然让西六宫接待外命妇们,这下所有人都兴奋了。宫里头的人就想图个名声图个地位,能接待命妇就是贵妃看重她们了。故而底下小的除了去永寿宫谢恩,捧范氏捧的就更厉害了。
范氏一边觉得贵妃人好,护她的面子替她周全,一边心里没底。贵妃之所以提拔她,不就是让她盯着隔壁的咸福宫吗?可她盯了几年,都快把咸福宫的门看出洞来,都没抓到恪妃李佳氏的小辫子。
范氏心里那个气啊,哪怕是刘氏劝她稍安勿躁,她那颗心也静不下来。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可算是找到根刺了。
“妾身是这几日才知道的。”范氏兴冲冲的说:“前几日宫人讲恪妃身边的大宫女带着人去了东六宫,我琢磨着不大对头就留了个神。您猜怎么着,恪妃派人进了永和宫,貌似是给德太妃送东西。”
程纤月眉头蹙了起来,再次确认:“给德太妃送东西?”
范氏点了点头,“是呢,说是恪妃想着虽然开了春,但早晚还是冷着,所以亲手做了护手的套子送与德太妃。”她心里一阵不忿,心想恪妃敢这么做就是打量着皇后没了,皇上又祭泰山去了,她这是全然不把贵妃放在眼里。而且她拉拢太妃是假,拉拢外头的王爷是真。恪妃既然这么做,那贵妃也不能示弱啊。万一真被恪妃抢占了先机可怎么好?所以她打听出来来龙去脉之后立马就跑来禀告了。
程纤月不由得垂下眼去,有一瞬间她想恪妃为什么突然间变的这么大胆。接着就想她该怎么办。去管?别逗了,管不了一点,因为去孝敬太妃根本不是什么罪名。
范氏见贵妃并不说话有些急了,试探的说道:“娘娘,恪妃娘娘这般拉拢人,心里指不定盘算着什么弯弯绕呢。”
范氏的话让程纤月回过神来,抬起眼来笑了下,“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只几息间程纤月就想明白了,恪妃这么做无非是想替大阿哥弘晳笼络人。可人家太妃和王爷也不是蠢货,因为你几句好话送几件东西就站你的队。再者,她也没那个理由和借口去敲打李佳氏,更不能也给太妃们送东西。毕竟太妃那边的份例都是她在管着,她再去给太妃添补东西跟她以公谋私似的。而且前脚李佳氏送东西,后脚她再送,这跟互相别着势头一样,太明显了反而不好。
而且程纤月也不想干这种拉拢人的事,之前程业兴在时在外拉拢官员她都给紧急叫停了,更何况是现在了。
程纤月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范氏当下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您这么说我这颗心也有底了。”她想她总算没辜负贵妃对她的提携。
待范氏走后,程纤月瞥了一眼林全安,轻声道:“方才你范主子的话可听到了?”
林全安赶忙下跪:“奴才听到了,奴才该死,奴才近日属实是忙昏了头。”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醒醒神,心想这几年日子过的太好都把太监眼看六路耳听八方的老本行给忘了。姥姥,这才哪到哪啊,往后要仔细的地方多着呢,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打了马虎眼,真是该死。
程纤月缓缓开口,“倒也不是怪你,谁没个合眼休息的时候呢?”阖宫上下有多少件事要她来拿主意,就有多少件事要她身边的人去办。所以底下人偶尔歇一歇松快松快也很正常,谁会专门去逮合情合理的小事?
林全安磕了个头说:“奴才谢主子体恤。”您说想怎么办,他一定将功补过把事情办利索喽。
程纤月舒了口气道:“不必声张,只着人盯着就好。”
林全安有些愣神,贵妃不打算去东六宫找补吗,小声道:“主子?”
程纤月嗯了一声,明确示下:“其他的一概不管不做,只打听着消息告诉我。”虽然她不打算管,但也得心里有数。最重要的是将来胤礽回来要是问起来她也有话说。
将事情交给林全安后,程纤月果真得到了许多李佳氏的消息,比如她叫人去给德太妃送东西还不算,现在人都直接往永和宫那边去了,德太妃还留她说了话用了茶。再比如李佳氏给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送东西了,尤其是四爷家的弘时和十四爷家的弘春。
程纤月有些纳闷,询问道:“恪妃只去交好德太妃吗?”李佳氏想什么呢,她就没去给其他太妃,给其他爷家的阿哥送温暖?
林全安将事情过了三遍脑子才敢回话:“回主子,奴才着东六宫洒扫太监盯了十来天,恪妃娘娘的确是只进过永和宫。”永和宫属德太妃地位最高,不过也住了其他主子,比如七爷的生母戴太嫔,还有端太嫔等。所以真要问恪妃是不是只见了德太妃还不太好说,倒是外头传的话都跟德太妃有关。
程纤月顿时纳了闷了。她想不出来李佳氏办这事的脑回路,你说你要是所有太妃太嫔都拉拢就罢了,怎么还只拉拢一个呢?不过很快她就悟了,不特殊对待如何能显得出诚意呢?这么一想,李佳氏简直是一门心思的拉拢德太妃了,更确切的说是想通过德太妃给外头的四爷和十四爷卖好。
程纤月叹息一声,心想李佳氏看人还真准。
胤礽即位后,对兄弟那真是没得话说,好几位爷都受了重用。尤其是四爷,胤礽直接将户部交给他了。听说这几年四爷在外头啪啪打官员和权贵们的脸。不过四爷越是这么干,胤礽对他就越看重,时不时的赏赐。还有十四爷,自打从青海回来就升了郡王,还担任了宫里的领侍卫内大臣,管着宫门巡视。胤礽对这对兄弟当真是宠信有加。
程纤月伸手扶额,外朝的事不归她管,可后宫她不能装看不见。李佳氏这事办的属实是不地道。
为啥?
因为太妃们依旧住在紫禁城,胤礽这是替外头的王爷们奉养太妃。哦,难倒就只四爷十四爷在替皇上办事不成,那其他几位爷不也有差事吗?兄弟们在外头积极当差,结果自己的亲额娘在紫禁城受到区别对待?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在打胤礽的脸?
程纤月对李佳氏的行径真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最后她想她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赶紧想个办法在太妃们面前找补。可找补也要个由头啊。
最后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程纤月道:“着人问下南府那边可有不错的练家子,近来有无排演什么好戏。”
林全安晃了下神,小声道:“主子怎么突然间问起南府来了?”
程纤月缓缓开口:“难得春日好光景,怕大家伙们在宫里烦闷,明个传话出去,就说我要请太妃们看戏听曲。”
林全安耳朵一下竖了起来,心想他们主子可算是出招了,干脆利落的道:“嗻。”
第152章 看戏找补 既然说要请太妃们看戏,那该……
既然说要请太妃们看戏, 那该准备的就要准备起来了。程纤月先把看戏的地点给定了,那就是宁寿宫东侧的戏楼。那处戏楼也不是陌生的地方,原本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 她老人家就经常带着人去那边听戏。只不过这几年宫里头丧事办的多, 所以戏楼那边就一直空着, 现在正好清扫清扫, 收拾收拾。
待戏楼那边整理完,南府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程纤月就吩咐了人去东六宫以及慈宁宫北五所那边下帖子, 请太妃太嫔太贵人们听戏。到了日子之后, 戏楼那边果然热闹起来。
程纤月接过人送上来的戏折子,先递给了一旁的佟佳贵太妃,说道:“贵太妃瞧瞧可有哪出戏比较喜欢。”
佟佳贵太妃接过来看了半天折子却都不曾点戏,笑着说:“依我看这上头的都不错,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点哪出好了。”
“依我看贵太妃现在最喜欢的应该是杨家将。”旁边宜太妃挑了挑眉毛接过话茬, 拉长了音调:“忠君报国呀。”
佟佳贵太妃似笑非笑的看过去:“瞧你这话说的, 跟就我喜欢这个似的, 难倒大家伙都不喜欢听这个?”
“要唱也得外头的王爷们唱, 如此才好听。至于我么, 还是觉得女人家的戏有意思。”宜太妃笑脸一丝一毫都不曾变, 转而看向程纤月道:“贵妃喜欢这种热闹的戏码吗?”
程纤月笑着吩咐旁边人:“先点一出穆桂英挂帅。”接着自我打趣般的回答:“不瞒您说, 我这人从小就爱热闹, 小时候爱去外头看人打架, 长大了爱看戏台上人打架。但您要问我哪出戏哪里好啊,我还真说不上来,就觉得哪出乐呵热闹哪个好。”
宜太妃听她这么说当即笑弯了腰,“我瞧着贵妃也是个爽利人, 等这出穆桂英挂帅唱完了,不如叫几个耍杂耍亮亮招子。什么顶缸啊,抛球啊,或者变脸什么的。”
程纤月道:“那感情好,太妃可真是为我着想了。”
不多时“穆桂英”上了台,咿咿呀呀唱起了戏,不得不说人家确实是练家子,不光是口齿清晰声音浑厚,那打起架来也是一绝,手上的旗子舞的虎虎生风,让人不由得拍案叫好。待到一整出的戏唱完,接下来就是杂耍了,里头还真有变脸的。
“好,赏那变脸的人。”宜太妃高声说道。
程纤月笑看过去:“太妃既然赏了,可见是也喜欢这个。”
宜太妃回答道:“可不,那上头的脸变的多好,一会一个一会一个的。”视线瞥了瞥旁边的德太妃说:“可比宫里头有些人的脸变的好看多了。”看向程纤月继续道:“贵妃可不知道,这长时间长着一张脸的人突然变起脸来才叫稀罕呢。”
程纤月只看宜太妃从过来到现在那张嘴就没停一直挤兑个没完,就知道她这是因为近来的事生气了。估摸着其他的太妃太嫔们心里也有火,只不过她们不如宜太妃脾气冲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话大刺拉拉的说出口。
“您这话可真风趣。”程纤月抿了抿唇瓣,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合该早些请您们看戏听戏的。”说着起身冲旁边以及后头微微福了福身行了礼。太妃们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一个个的都要起来。程纤月赶忙请她们坐下,接着道:“皇上经常在我耳边说要好好孝敬太妃们,这样各家的王爷才好安心在外头办差。”
先看向荣太妃说:“皇上看重三爷,先前还夸三爷书修的好。”接着看向宜太妃,“皇上也夸过五爷,说王爷沉稳,将来您出宫到五爷府上颐养天年他也放心。”环视了一周后看向太贵人万琉哈氏,“十二爷去年从陵园中回来,皇上感叹他纯孝让他在家休养,估计很快就有差事下来了。”
万琉哈氏没想到贵妃会在诸多人里提到她,当即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她本是先帝的庶妃,因为有子所以封为太贵人,赶忙道:“皇上看重手足,我们都想着如何回报君恩。”
程纤月冲她和善的笑了起来,心头浮现出几分感叹,因为万琉哈氏瞧着属实是可怜。明明年纪比德太妃宜太妃小很多,可瞧着却比她们苍老,那头发真是花白花白。程纤月知道,万琉哈氏这个样子是常年吃斋念佛吃的,温声戏语的对她说:“阖宫上下都知道您心诚,每日跪在佛前为祖宗们祈福。可殊不知祖宗们看到您这个样子怕是要心疼坏了。不光是祖宗,皇上和我瞧着也是心疼的。您可别老是茹素,时间长了对身体可不好。您要是不好了,不就少了个诚心供奉祖宗的人了吗?”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万琉哈氏的心房,她的眼眶一下红了,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贵妃说的是。”
程纤月过问完万琉哈氏,视线将所有太妃们看了个遍,继续道:“不管是哪位爷皇上都看重着呢,您们暂且在紫禁城里安安稳稳的住着,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着人知会我一声。若是您们过的不舒服,皇上怕是要问罪我了。”
此话一出,许多太妃就和煦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台下的氛围极其和睦。又过了一会,台上的杂耍表演结束了,程纤月起身着人将这群太妃们送回去。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之后她才松气,看向若蝶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若蝶赶忙回答:“回主子,都预备着了。”
程纤月颔首道:“既如此就都送过去吧。”抬眼看了看戏楼,今天的戏她还真就只看了个热闹,不过估摸着这群太妃们也是如此。轻声说:“赏南府的人。”
没过一会,后宫街巷难得热闹起来,捧着托盘的宫女太监们从永寿宫鱼贯而出,往东六宫和慈宁宫那边而去,挨家挨户的送东西。
承乾宫内,宜太妃叫人把贵妃着人送过来的缎子拿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笑着道:“必是苏州织造那边的手艺。”感叹了一声,“不愧是皇上爱重的贵妃。”供上来的东西说取用就取用,是真不怕皇上回来怪罪。
旁边伺候宜太妃的郑姑姑道:“可不是,贵妃就是比旁人有底气,明明皇上不在紫禁城,贵妃还敢大张旗鼓的请咱们去看戏听戏。”言语停了下,小声道:“主子今个看了戏又说了话,想必心里也痛快了。”
宜太妃哼了一声,“什么看戏说话,我看你是想说我今个说的话太锋利,太意有所指了。”深吸一口气理所应当的说:“我不这么说怎么供自己和旁人出出气呢?”
先帝在时,宜太妃的脾气就和其他人都对不上号,这些年同嫔妃们大大小小的摩擦起了不少,其中矛盾起的最多的就是跟德太妃。无他,一个是暴脾气,一个是老好人,宜太妃就是瞧不上德太妃那副观音脸。不过先帝一走,她也懒得找茬了,故而近几年俩人磕磕绊绊的倒也还算过的去。不过最近发生的事属实是扎了宜太妃的眼。
原本都是太妃,凭什么叫你凌驾其上的出风头?怎么,合着就你德太妃有两个儿子吗?嘿,我也有两个儿子呢。你家老四是亲王,十四是郡王,那我家老五也是亲王呢,只不过老九爵位差一点只是个贝勒,但老九跟老十关系好啊,借一借老十亲王的名头总行吧。
所以我比你差哪了?
宜太妃心中不忿,凭什么就你德太妃被人家看得见呢,显摆什么呢,谁家还没有个好儿子啦?她不能把火气往皇长子的生母上撒,但冲你德太妃阴阳几句总可以吧。
宜太妃缓和了神情说:“今日嘚吧嘚吧一气我还真开怀多了。”过了好一会又跟郑姑姑说:“你也别觉得我只顾着脾气自己发火,我这也是帮别人散散怨。”
都是有子的先帝未亡人,那恪妃只顾着拉拢德太妃叫旁人怎么看呢?想必她们都跟她似的,那怨那火都冲着永和宫去了。有今个这糟大家伙的怨气估计消了不少。这么一想,她怎么不算是做了好事了呢。不然事情真闹大了,那觉得不忿的可就不只是太妃们了。先帝的儿子们气性可都不小,到时指不定在外给老四几个使绊子,哼!
此时永和宫中,德太妃也在看贵妃送过来的东西。比起颜色鲜亮的缎子,她更关注的是送过来的一小盒东珠。送东西的人她知道,是永寿宫的总管太监林全安,当时他说:“太妃娘娘今个受了委屈,我们主子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额外送了一盒东珠,说是给您做首饰,希望您海涵笑纳。”
德太妃看着盒子里东珠的光芒,心里舒服多了。虽然她曾贵为四妃,但这么大颗的东珠还真没有,贵妃这份礼属实是重了。不过她拿着倒也不觉得太烫手,因为她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可这种事却不能对外讲。讲什么呢,讲她并不乐意拿恪妃送来的东西,讲她并不乐意恪妃亲自来看她,那不更得罪人了?
可德太妃心里属实是不痛快。因为恪妃做的太显眼了,其他宫中都不去,就只来永和宫,一下就把她架在那了。但她能怎么办呢?什么办法都没有。恪妃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妃嫔,是皇长子的生母,她没必要开罪她。
只不过一来二去,德太妃也是被她烦的要死,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寒暄,完了一边寒暄一边无语。
是,恪妃你有个皇长子是不假,可今后皇长子的前程又不是她这个太妃说了算,拉拢她也没用啊。哦,她两个孩子是身居高位不假,可老四和十四之所以有今天的爵位今日的地位凭借的是对皇上的一颗忠心。她这个做额娘的在宫里谨小慎微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叫她两个儿子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去跳皇长子的船?
寒暄到后面,德太妃不可避免的觉得恪妃人有点蠢。
一来皇上春秋鼎盛,不见得愿意那么快册立太子。二来,说句大不敬之言,皇上当初做太子时是怎么做的?那可真是对内友爱兄弟,对外不结党营私,只听先帝一个人的。虽说皇长子现在还不是太子呢,可学学皇上当年那个样也没什么坏处啊。毕竟前车之鉴放在那里呢,你说你瞎折腾什么呢?
德太妃属实也是不想和蠢货为伍。索性贵妃今个请大家伙看戏,把事情转圜过去了。她先叫人将这盒东珠收好,这东西太显眼了,绝不能在紫禁城里露。接着对外吩咐道:“明个请太医过来替我诊平安脉。”过了一会又低声对身边亲近伺候的人说:“若是恪妃再派人来,就说我病了不宜见客。”
干干脆脆的病一场吧,赶忙把永和宫从里头摘出去,省的皇上回来听说了这件事疑心她、疑心她两个儿子的忠心。
第153章 御驾归来 咸福宫内一片寂静,李佳氏坐……
咸福宫内一片寂静, 李佳氏坐在炕榻上神情不快。虽说戏楼离这边远的很,可她却总觉得耳边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扰的人心头烦乱。
珍珠小心翼翼的过来奉茶, 轻声道了句娘娘。
李佳氏拿过茶杯抿了一口, 但实在没忍住心头的火气, 将茶杯重重的放下, 咔嚓一声,惊得殿内伺候的人心头一跳。良久过后,李佳氏问道:“戏楼那边可热闹了吧, 是不是太妃们都过去听戏了?”
珍珠不敢回话, 顿时吱吱唔唔的。
李佳氏闭上了眼睛,抬抬手叫其他人都出去,别在她跟前碍眼。珍珠冲外头扬了扬头,自己则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宽慰李佳氏道:“主子, 您千万放宽心。”
李佳氏忿忿的道:“你叫我如何宽心?”宫中人只知道贵妃, 可还有人知道她恪妃?
恪妃呵恪妃。李佳氏觉得从皇上大封妃嫔时起所有人就都在看她的笑话。明明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却只封了个妃, 还是那么个封号, 哪怕是林佳氏的静字都比她的好。她不得不怀疑皇上是不是觉得她僭越是不是觉得她不够恭敬谨慎, 所以才拐着弯的提醒她。
李佳氏当时就后悔自己在先帝去世时去宁寿宫宽慰太后了, 更怀疑是不是皇后和贵妃一起在皇上面前给她上了眼药。无奈皇上听之任之, 她总不能跟皇上顶着干, 所以这几年才躲在咸福宫里, 无大事不出门。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害怕看到其他人嘲弄她的眼神,只要一想旁人会怎么看她,她就觉得难堪。
不过现在,她实在是躲够了。因为她的家里人告诉她, 说外头传言皇上有意册立贵妃为新后!
李佳氏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都快不会跳了。正所谓立嫡立长,若无嫡子那她的弘晳作为皇长子合该为太子,可要是贵妃做了皇后,那么三阿哥四阿哥就成了嫡子,到那时她的弘晳该如何自处呢?
到了夜间,李佳氏不可避免的被梦惊醒。她梦到弘晳被圈禁,梦到自己也被打入了冷宫。醒来后,李佳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她想凭什么。凭什么贵妃就能够高高在上,凭什么贵妃的儿子可以继承大统。她不服,死也不服!
所以她不能缩在咸福宫里,她得豁出脸面替弘晳争一争。
可要怎么争?李佳氏便想着替弘晳积攒些人脉,攒些好人缘。接着李佳氏就暗骂起了贵妃怪会做好人。皇后一死,贵妃就把大格格接到永寿宫去了,待到外头的公主们进了宫,贵妃也是极尽拉拢。可见贵妃当时就有做皇后之心,只恨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平白无故的落了下成。
不过贵妃做初一,那她就做十五,贵妃笼络了小的,那她就去笼络老的,太妃们可还住在宫里呢。
论起宫里头的太妃,最要紧的就是德太妃,因为四爷和十四爷都受重用,跟四爷交好的十三爷也身居高位。更关键的是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四爷他们就效忠着了,兄弟之情可见一斑。若是四爷几个都愿意替弘晳说好话,那真是胜过其他人言语百倍。只是不想贵妃横插一手坏了她的好事,贵妃必是借着听戏的由头敲打太妃!
李佳氏心中坠坠,午膳也没吃几口就叫撤了。之后她实在坐不住,抬腿到院中往宁寿宫的方向看去,不想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蹙起了眉头问:“外头怎么了?”
珍珠原就怕李佳氏发火,现在更是不敢告知李佳氏实情。李佳氏眉头一拧,火气倏然暴涨,厉声道:“你竟然敢瞒我?!”
珍珠没辙了赶忙跪下回话:“主子,外头是是贵妃在给太妃们送东西。”
李佳氏的拳头当即攥了起来,不过到底存了几分侥幸。但很快这点侥幸就没了,因为她再去着人给永寿宫送东西,德太妃也不肯收,更不肯见她派过去的人。一时间李佳氏气的咬牙切齿。
贵妃
珍珠一骨碌安慰她说:“娘娘,您莫要生气,纵使贵妃再如何,三阿哥四阿哥也比不过弘晳阿哥年长。待他们长成,弘晳阿哥早就能参政办差了。咱们弘晳阿哥可是先帝赞誉过的阿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李佳氏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而感到高兴,毕竟圣祖皇帝已经驾鹤西去,如今还是要看皇上的。她想弘晳在外总要增添助力,可是她人在宫里能做的属实有限。不过她左右不了什么,但她的家里人可以啊,尤其是她的侄子可以成为宫里宫外的桥梁。
原本弘晳身边的哈哈珠子都是圣祖皇帝挑的,其中没几个有家世的,但皇上登基之后,弘晳自己做主将她的侄子李长宁调到了身边。她想等弘晳随皇上祭完泰山回来,她要趁机跟侄子好好谈谈,她就不信外头的人没有愿意拥立皇长子的!
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为贵妃所迷。她如今无宠做不成皇后,那么贵妃也休想!
想到这里,李佳氏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甚至于脑中立马有了章程,轻声道:“想办法传话给我兄长,让他帮我做件事。”
珍珠赶忙附耳过去,片刻后瞪大了眼睛。
李佳氏道:“可听明白了?”
珍珠立马颔首道:“奴婢听清楚了。”顺道捧了李佳氏一句:“到底是主子有主意。”
李佳氏淡淡的笑了下,觉得自己的心气又起来了,环顾了一周伺候她的宫女,随口说了句:“一群粗苯的,改日都放出去。”
程纤月自然不知道李佳氏的心路历程,她只觉得自己替胤礽在太妃们面前打了完兄友弟恭的补丁,内心一下就松快了。后头几天又听说李佳氏貌似也消停了,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之后的一段时日,她依旧给太妃们送温暖,致力于将皇上看重手足、尊重太妃们,并不厚此薄彼的态度夯实了。
先前给各家送上颜色鲜亮的缎子只是其一,之后她还让人给太妃们送别的,比如春天嘛,花都盛开了,宫里的盆栽是不是能换一换?再比如让和慧和宁几位公主下了学之后去看望一下太妃们,顺便提议一下组个牌局什么的。毕竟康熙都死了好几年了是吧,太妃们乐呵一点过日子也没问题。虽说皇后去世才一年,但她和妃嫔们打扮的素净些,按时上香祭祀,想必也差不多了。没有道理让长辈们给小辈守孝。
如此一来,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的。东六宫和慈宁宫北五所那边的氛围日渐和煦,都能听到太妃们出去串门的信了。
程纤月心想,要是胤礽回来看到紫禁城是这个样子,自己也算是能对他交差了。
之后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来月,四月多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胤礽的消息,说圣驾离京城只有一二百里了。另外胤礽还叫人跟她说圣驾不回紫禁城直接去畅春园,叫她去畅春园等他。既然他都这么吩咐了,程纤月当下准备着开始收拾东西启程过去。
不过不巧的是,程纤月头天到的畅春园,第二天就下了雨。亭外是小风吹着小雨下着,倒叫她想起白蛇传来。
“西湖美景~三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呐哎。”
当然啦,这里没有西湖,只有人工湖,现在也不是三月而是四月,不过差不多就行了,图个意境么。她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可以类比一下白娘子,在这里坐等许仙。
但是许仙一直就没来,因为一连几日都是阴雨绵绵。程纤月一边感慨这天气真是稀奇古怪,一边想外头下着雨,御驾应该会安营扎寨不会出发,胤礽回来估计还要晚几天。
那就继续等吧,估摸着什么时候大太阳了,胤礽就回来了,她想。
不过下雨天倒也有下雨天的好处,那就是适合睡觉。想象一下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屋内点着淡淡的香,一个人在温暖的被窝里打滚,多舒适啊。所以程纤月吃过晚膳后就躺床上了。她蹭了蹭柔软的被子,听着从窗沿下低落的雨声,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这觉貌似睡的不怎么安稳,隐隐约约听见外头有脚步声。程纤月总有种自己在做梦的赶脚。过了好一会,她又觉得有人在看她,这种感觉实在太有真实性了,所以晕晕乎乎的睁开了眼,紧接着慢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眼中泪花闪动。就在泪水模模糊糊之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床边貌似真坐着一个人。
程纤月:“啊!”擦,总不能是个刺客吧!听见她的声音后,很快有人点了灯,她才发现床边坐着的人身上穿着绣有五爪金龙的袍子。
程纤月的震惊不减刚才,立马爬了起来,不敢确定的惊讶的说:“爷?!”真的假的?往外头看了一眼,夜色昏沉,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御驾一般都是白天回来啊,而且这几天还下着雨呢,他是冒着雨回来的吗?
胤礽伸出手来捧着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问:“醒了?”
程纤月还在懵逼中:“爷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外头怎么没有人传话呢?”
胤礽顿了顿,先回答她说:“在外驻扎了两天,本以为雨水很快就停了,结果钦天监的人说这几日可能都会下雨,所以朕想着就不等了,也干脆没叫人迎驾。之后到畅春园后就已经是晚上了。朕还想着不要惊动你。”本想过来看她一眼就回澹宁居沐浴的,谁知一时间看入了迷。他笑了笑,冲她张开了双手。
程纤月的脑子已经转过弯来了,立马扑到了他怀里。
胤礽把人抱了个满怀就觉得舒坦了,轻声说:“朕早早回来,你高兴吗?”
“高兴。”程纤月感受着他身上的潮气,重重的说:“特别特别的高兴!”
第154章 立个flag 不多时,屋内所有烛台都……
不多时, 屋内所有烛台都被点亮,程纤月终于可以看清他的脸了。别说,这么长时间没见, 总觉得他变瘦了, 下颌线都露出来了。伸手掐了掐他的腰, 丈量了一下, 轻声询问说:“爷此行顺利吗?路上可曾好好用膳,我总觉得你跟之前比清减了许多。”
胤礽笑着回答:“祭祀之事倒是顺利,不过远行么, 总不是那么轻松的。更何况”凑近到她的耳边说:“没有你陪着, 朕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如此也算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程纤月被他逗笑了,这话把她形容的跟减肥药似的。继续摸了摸他的衣服,刚刚感受的确实没错,的确衣服上带着潮气, 于是道:“爷快把衣服脱了, 都带着水汽, 别感冒了。”
胤礽颔首:“本想着过来看你一眼然后回澹宁居沐浴休息的, 结果把你吵醒了。”
他一回来就过来见她了吗?程纤月听见他这么说, 心里真是软的跟棉花似的, 低声道:“这么晚了, 就在我这沐浴吧, 别走了。”晚上雨露大, 别折腾来折腾去的。
胤礽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过了一会, 屋内架起了屏风,水和帕子都已经备好。程纤月坐在床上,听着屏风后头稀里哗啦的水声。听着听着她就坐不住了,披了件外衣走了过去。
胤礽刚才擦了背, 现在仰着头坐在浴桶里。泡澡的确舒坦,热水驱散身上的寒气与疲乏,他瞬间就不太想动了。不过闭目养神之间听到了脚步声,他知道是谁,所以也没睁眼,不一会又听到了椅子挪动的声响,接着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头。
胤礽嘴角勾了起来,微微睁开眼,“怎么来了,再泡一会我就过去了。”
程纤月拿起旁边的毛巾给他擦脖子,和煦的回答他说:“不想坐在那里等。”
胤礽看着她温柔的笑开了。
又过了一会,胤礽站起来擦了身,半批半穿着睡袍坐在床边。外头景顺低眉颔首的捧着托盘进来叩头道:“皇上,您吩咐的桃花酿。”
胤礽自己拿起一个酒盅,另外一只递给了她,“这是用去年清明前的桃花酿的,本想着今年桃花开放的时候与你同品,不想耽搁了。”
程纤月接过酒杯道:“现在也不晚。”而且酒这种东西貌似是封的时间越长发酵的越好。
胤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两次,喝过三杯之后就不再喝了。稍待,屋内伺候的人渐渐退了出去,屋内的烛台也依次熄灭,只留远处高柜上的烛台还在,灯火昏黄摇曳。
程纤月刚想说酒也能驱寒气,而且喝了酒之后兴许睡的还好。但一抬眼就和胤礽的视线对上了。久别重逢的情愫迅速蔓延,心照不宣。慢慢的,胤礽低下头来与她唇齿相接,她轻启唇瓣将他全然接纳。
一开始亲吻的时候,程纤月还有几分心神诧异,她还以为胤礽会很急切,但是他没有,有的只是极其缠绵缱绻的温柔,如同外头淅淅沥沥的春雨。但是不知不觉间,她却觉得自己逐渐喘不过气来,一呼一吸里都带着桃花的香气。
她觉得自己快要在他这样的感情中溺毙了。
须臾,一场柔情蜜意的情事结束,胤礽搂着她徐徐的说起了此次南下,“朕离京的第一天晚上就没睡着。”往常他也不是每天都跟她睡在一起,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京之后自己一个人就睡不着了。后来他想也许是因为他离她太远了,在宫里的时候哪怕俩人不睡在一起呢,他也知道她就在养心殿后面的永寿宫,只要他动动腿或者动动嘴皮子,一定就能看到她。但出了京就不一样了,除非他说启程回去,或者派人将她接过来,不然他休想见得到人。
但很可惜,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一个是已经决定了祭泰山,不能临时更改,不然就是不敬天地。可要是另外派人把她接过来,他又不放心。因为他本就出发的比她早,要是她想赶到他身边来必要日夜兼程,这样属实是太劳累了,他舍不得。
“朕就只能看看你的画像,看看你的珠花,才能慰藉一番。”胤礽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感慨着说。
程纤月心里甜兮兮的,小声道:“爷走后我也不习惯,总觉得你在才觉得踏实。”另外就是担忧,担忧这算是她这个贵妃一个人压阵,怕中间出了岔子。胤礽以前对她就很好,登基之后对她就更好了,她很想回报一二。
胤礽呵呵的笑了起来,整个胸腔都能感受到细密的震动。程纤月伏在他的胸膛,头晕晕乎乎的。当然啦,她可不是被他的笑震成脑震荡了,这不是方才喝了酒吗,还又干了点耗费体力的事,所以她困了。
胤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享受着床上两个人交织着的体温,过了好一会,低声道:“朕走后宫里可曾发生什么事?”
程纤月迷迷糊糊的抬头,“嗯?”
胤礽看她这个样当下也不问了,温柔的道:“好了好了,夜深了安寝吧。”
这话程纤月听清楚了,慢慢吞吞的从他身上下来,旁边一躺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胤礽倒还清醒,虽然也躺了下来但是脑子却依旧想着事情。他走前给程纤月送那对凤钗除了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外,也是有给她压阵的意思。他要告诉旁人,这是他极其看重的贵妃,警告不安分的人别打错了主意。
最后,他想改天宣宫里留守的人过来问问。
说来也是巧,胤礽回来才两天,雨就止住了。这事整的吧,就跟老天爷逗人玩似的。不过胤礽回都回来了么,也懒得管天气的事了。
这天程纤月奉命前去澹宁居,胤礽方才派人跟她说让她去看泰山石,说是带过来的石头匠人已经装饰好了。程纤月才想起来胤礽走前她说过的话呢。不多时到了地方,正巧看到陈合从澹宁居里出来。她垂下眼说了句:“陈公公。”
陈合现在已经不在胤礽跟前伺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从养心殿退了出去,现在在敬事房当差,至于养心殿首领太监自然就落在他的徒弟景顺身上。程纤月也不知道陈合这是升职了,还是降级了。因为论职能,敬事房不仅负责妃嫔侍寝之类的事,还管着宫内大大小小的太监。可虽然管事范围挺大的吧,但敬事房总管太监却不只一个,陈合只是其中之一。另外宫里头还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太监更有体面,更别提陈合的主子是胤礽。所以程纤月就觉得陈合这是退居二线了。
陈合见到程纤月后赶忙行礼:“奴才给懿贵妃请安。”若说以前陈合还有几分感慨,但现在低这个头可是心甘情愿。这么些年那敬事房的绿头牌都落了灰了,他可不恭敬么。
程纤月叫了声起,问道:“可是宫里有什么事?”
陈合笑呵呵的回答:“一时不曾,奴才来是给皇上请安的。”
程纤月也没细问,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陈合弓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娘娘您请,皇上正等着您呢。”
程纤月笑了下说:“那你也忙着吧。”说着进到了殿里。走到殿内的书房,胤礽果然在等她,拉着她的手让她看书桌旁高架上的泰山石摆件。
程纤月:???
真不怪她惊讶,她只听说过泰山石但从没见过。不过琢磨着泰山上的石头和假山上的石头应该差不多。所以她想的是胤礽可能会给她带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但没想到给她带的石头这么的小。好吧,也不能说小,差不多有一个汤碗那么大,放在青檀木做的底托上。那快石头颜色整体是灰黑的,上头还有黄白的花纹。
胤礽道:“朕在泰山的溪流间看到的,当时一瞧就觉得古朴有神韵,你应该会喜欢。”
程纤月绕着石头打转转,的确是越看越觉得好看。就如胤礽方才所说,石头虽小但看着非常的古朴大气,仿佛真带着灵气似的。
胤礽还在说着:“朕想着放在你卧房的架子上,旁边再搭配着摆一盆矮子松。”
程纤月想了下,觉得那样摆是不错,笑着说:“都听您的。”
胤礽温和的看着她问:“可觉得喜欢。”
程纤月点了点头,“喜欢。”想了下又说:“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石头呢。”不过小的也好,现在想想大石头也没办法摆,放哪里都觉得突兀。
胤礽道:“东西贵不在大小,再者大的也不好运。”太大的石头肯定是交由地方官员运往京城,中间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是坏了寓意,本就是想着放在房里保平安的么。
程纤月继续道:“不过小的我也喜欢。尤其是爷方才说怎么摆好看,我现在就想抱回去了。”
胤礽笑看着她:“稍后朕叫人送到你哪里去,你别动手,它可沉着呢。”拉着她的手说:“此乃镇宅之物,朕想着它能保佑你万事无虞。”
程纤月眼睛亮晶晶的颔首答应。只不过将这块石头从澹宁居移到她的疏峰宇,将其放在卧室的架子上后,她就又想起胤礽方才说的那句话了。
嗯怎么有种给自己立了个Flag的感觉呢?
第155章 巫山非云 是日午后,四执库的首领太监……
是日午后, 四执库的首领太监领着一队人到了澹宁居。在澹宁居的殿前,他先问候了景顺一声:“崔哥哥吉祥。”
虽然四执库的首领太监比景顺的年纪大上许多,但景顺也心安理得的受他的礼。因为自打景顺的师傅陈合退了之后, 就由他在皇上跟前伺候, 所以备有体面。这体面的太监也不似以前那样只有个名字, 所以景顺就恢复了自己在宫外的姓氏, 现在出去人人都称呼他一声崔公公,崔哥哥。
景顺道:“难为吴公公亲自带人来送春季的御袍。”
吴太监乐呵呵的说:“这是今年开春新供上来的,奴才想着在圣上面前禀报一二。此外这几日四执库内有新进来的宫女, 我带她们认认路, 将来也好当差。”
景顺压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颔首道:“得,那咱家替你进去禀告一声。”过了一会,他从殿内出来, 说道:“皇上正在暖阁看书, 你们进去吧。”
吴太监道了声谢, 当即招呼了一声, 领着四个捧着托盘的宫女进殿。
景顺站在门口看他们进去, 不过在看到一个宫女的侧脸时突然错愕的长大了嘴巴:姥姥, 是他眼花了还是怎么了, 那宫女他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此时东间的暖阁, 胤礽正在看书, 看到进来的人后将书放下, 伸手捏了捏鼻梁。
吴太监赶忙带着人行礼:“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得到示意之后说道:“今年蜀地新供上来的龙袍、龙靴,还请皇上示下。”
胤礽随口道:“蜀地来的?”
吴太监道:“回万岁爷,是蜀地来的。蜀地织造府的人说匠人们织造了大半年,特意奉上。”说着示意宫女们上前。
胤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托盘中的衣裳道:“嗯, 赏织造府的人。”不过很快他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其中的宫女,伸手指了一下她说:“抬起头来。”
金氏心头一跳,微微抬头但双眼垂着不敢直面圣颜。过了好一会,才听见皇上问:“你是谁,朕以前没见过你。”
金氏咽了口唾沫,小声回答:“奴才是今年新进宫的宫女,现在四执库当差。”
胤礽嗯了一声,也不再打量她了,片刻后说:“将东西放下出去吧。”
吴太监见皇上瞧上了金氏心里挺得意的,但听到皇上这么说后心咯噔了一下。皇上这是看中了还是没看中啊?不过现在也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指挥着宫女将托盘交由御前的小太监后就跪了安。
景顺等他们出来后特意拦了拦,眼睛往金氏的身上瞟,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太监说:“吴公公行啊,瞧您这几个人挑的,一个个的可真是水灵。”
吴公公的脸色一丁点都没变,回答他说:“在皇上跟前当差不上心怎么成?”
景顺只是笑,继续打了两句哈哈就叫他们走了。不过很快皇上传召,他赶忙走了进去听吩咐。
胤礽:“刚刚四执库的宫女,去查查怎么回事。”
景顺嗻了一声,免不得在心里打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查清楚了调到跟前来,还是怎么着?但很快又听皇上道:“查完把她调走,找个清闲清净的地。”
景顺:
他出了澹宁居不一会心里就有了章程,想着把事情透给他师傅陈合。他师傅虽然人不在御前当差,但人脉本事都比他强。跟旁边的小太监说:“我有话吩咐你,今个你受累出趟园子。”待吩咐完小太监之后,景顺一下乐了。甭管吴太监后头站着的是谁,但这算盘珠子是崩了,嘿!
胤礽在炕榻上坐着,本想把书拿起来再看会,但总集中不了精神。之后干脆就不看了,站起来说:“摆驾疏峰宇。”很快他带着人往北边走,走了好一会之后,隐隐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停下了脚步侧着头看了看。
景顺早在皇上说摆驾的时候就着人先去探路了,赶忙回答说:“奴才们说贵妃娘娘正带着公主们在疏峰宇前头的亭子外跳大绳。”
胤礽一听就笑了,抬腿继续往那边走,果真看到两个太监在那甩绳子,程纤月跟公主们在那蹦跶。不过等他过去后,所有人就都停下来行礼了。
程纤月气喘吁吁的俯身道:“给皇上请安。”旁边的公主们也道:“给皇阿玛请安。”
胤礽叫她们起来问:“在跳绳?”
程纤月眼睛亮晶晶的说:“嗯,今个公主们休沐,所以叫她们出来玩。”这都四月中了,再不蹦跶一下天就热了。
胤礽看向乌林珠她们道:“那你们继续吧,奶茶引子什么的要备好,不然跳多了出了汗觉得干渴。”
乌林珠跟和慧她们笑着说了声是。茉雅奇嘻嘻哈哈的补充:“皇阿玛放心吧,额娘都准备好了,在凉亭里放着呢。”
胤礽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继续玩吧。朕有话跟你们额娘说。”冲程纤月抬了抬手道:“走吧。”
程纤月哎了一声,走了两步后回过头跟大格格说:“乌林珠看着点妹妹们,玩累了就歇一歇啊。”叮嘱完就跟在胤礽后头回了疏峰宇。
到了里间,胤礽拿出帕子给她擦汗,“瞧你,热的一头汗。”
程纤月笑眯眯的道:“本来看着她们跳的,但看着看我就来了兴趣。”既然看着心痒痒那就跟着一起玩呗。当时她就叫人给她拿了双平底的鞋换上,也跟着跳绳去了。别说,动一动还挺痛快的。尤其是身边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她跟她们呆在一起就感觉自己也年轻了。
胤礽看她这么自在心里有欢乐又软和,所以一直盯着她看。
程纤月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不一会就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了。尤其是他的视线实在太莫名其妙,跟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不成是她脸上蹭东西了?应该不能够啊。过了一会,她实在没忍住问他:“爷看什么呢?”他老这么看着她,看的她觉得十分别扭,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胤礽缓缓开口道:“朕今天看到了一个宫女。”
程纤月:???
不等她转动脑子,就又听他说:“说来也巧,那宫女的长相跟你有几分相似。”
程纤月第一反应是那人跟自己得多相似啊,像到能叫他注意到。第二反应是,他不会想玩什么正主与替身之类的游戏吧。呵,那你还不如干脆一点,承认自己花心,承认对她的感情腻了,可别打着爱屋及乌的名号搞狗血那一套。
程纤月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几天你侬我侬的时候,抿了抿唇不太高兴了。
胤礽看到她这个样更乐了,拍了拍她的手说:“朕没想纳她,就是觉得见到个跟你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跟你说一说。”
“真的?”程纤月问。
胤礽颔首:“当然是真的。不然朕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他要真想纳人,当时直接就开口把人留下了,何必拿这件事来逗她呢?
程纤月想了下说:“您是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话都说出口了,可别后悔,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哦。
胤礽温和的回答她道:“朕的话一言九鼎。”顿了顿揶揄一笑:“要不要再拉个钩,盖个戳?”
程纤月:盖就盖!干脆了当的冲他伸出了手。胤礽哈哈大笑着来跟她拉钩,小孩子一样的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后温柔的问:“这样放心了吧。”
程纤月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没想怎么着,不过是觉得你既然把我当真爱,那我也会把你当真爱。可要是你不把我当真爱了,那我就把你把你当亲人对待。毕竟这是清朝,是紫禁城,她和胤礽可没有离婚这个选项,再者她们还有好几个孩子,所以她不会跟他闹掰的。而且她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没问题,兴许一开始会觉得难过,但相信要不了多久还是会选择高高兴兴过每一天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能继续当真爱那就继续当真爱呗,什么时候感情有裂痕了什么时候再说嘛。
程纤月想着想着就笑起来了。
胤礽看着她在那变脸,“还没回朕的话呢,这下安心了吧。”
程纤月点了点头,“您都这么干了,那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接着她也对那个宫女生出了好奇心,“真那么像吗?哪里像了?”
胤礽道:“只眉眼间有几分神似,现在看来倒也没有多像。”宫女么,行事板板正正的,不如她灵动。只不过看到那个宫女时,他就想起她刚到他身边伺候的时候,想起了他们在咸安宫时的日子。
这么一想,他与她也算是相识于微末。也正是因为相识于微末,所以在看到跟她长相相似的宫女时才会愣神,不过却也没有别的心思。
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胤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既跟你有几分相似,朕也不好叫她去伺候人。改天就把她调到清闲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那宫女是底下人为了讨好送过来的,还是有心人找出来的,不过因为长相似主的缘故,他也就格外开恩,不细究了。
程纤月想了下,觉得这样也好,颔首道:“都听您的。”
之后这件事程纤月就先撂一边了。可谁知过了有两个来月,范氏的人从宫里过来请安,说金氏人快要没了,不知道她的意思。
程纤月简直是一头的雾水:金氏?金氏是谁?
第156章 欺上瞒下 来人是储秀宫的首领太监,姓……
来人是储秀宫的首领太监, 姓钟。储秀宫是范氏的地盘,所以这个钟太监可以说是范氏的人。钟太监过来的由头是内务府供给范氏好些鲜亮的料子,她觉得有几匹颜色很衬茉雅奇, 所以叫钟太监送到园子里来。
钟太监低着头道:“此外和嫔主子还遣奴才问贵妃的好。”
程纤月:“跟你们主子说, 我和二格格都惦记着她呢。”说着过问了一下范氏最近的情况。程纤月对范氏有一点愧疚, 因为她一直没叫范氏到园子里来。不说别的, 就说后妃之中她跟范氏算是同盟,她就放心范氏一个,要是范氏过来了, 那可就没人帮她盯着点紫禁城了。
得到回话后她又说:“我记得下个月初三是她的生日, 所以提前准备些东西。正巧你过来,走时一并带回去。”多给范氏些金银珠宝,这样她心里也觉得舒坦些。
钟太监道了一声是,良久后他略微抬起头来说:“和嫔主子还有件事想请贵妃示下。”言语间稍稍停留, “宝华殿伺候的金氏生了大病, 貌似瞧着要不行了。我们主子想问问娘娘, 这人该怎么办?”
金氏?
程纤月愣了下, 这人是谁, 她没听过啊, 后宫之中的诸多主子小主也没有姓这个的。再者, 要是哪里的宫女生了病自有掌事的太监或宫女报给太医院, 怎么报到她这边来了?
钟太监一时得不到贵妃的示下, 心中坠坠, 忐忑的替自己主子辩解:“毕竟是娘娘的人将金氏从园子遣到那边去的,故而我们主子才时常关注着她。”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是奴才笨嘴拙舌,让这种小事惊扰到娘娘了, 奴才有罪。”
听到他这么说,程纤月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什么叫她的人将人遣过去的?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缓和了脸色和语气道:“是那边的掌事没报到太医院去吗?还是太医开的药不对症,所以让她病情加重了?”把钟太监叫起来安抚道:“只是一时间没记起来金氏是谁。不过这人既是我吩咐遣送过去的,自然也是我的人,你们主子替我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接着又说:“回去后跟你们主子说,让她给金氏请个好一点的太医。好好的一个人,别叫她没了。”
钟太监这才敢爬起来,回话道:“嗻,奴才一定将话带到。”
须臾,钟太监出了疏峰宇,身后小太监还帮着抬了个箱子。林全安看他那叫一个气啊,心中暗道和嫔狗拿耗子。不过就是把钟太监看出洞来也没用,他该遭殃的还是得遭殃。等林全安回到屋内,还不等上头的主子问话,他就跪那了,“奴才该死。”
程纤月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全安心中发苦,但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那个金氏,就是先前圣上提到过的四执库那边的宫女。”
跟他们主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宫女,当时林全安听说了这事之后眼睛就眯起来了。虽然皇上跟他们主子说不会纳金氏,可他能叫这么个宫女碍他们主子的眼吗?正好四执库那边要把金氏调到旁处去,他就跟那边打了个招呼,干脆把人遣到宝华殿得了。一来把金氏踢出园子,二来去宝华殿那是侍奉佛祖,那边还又清净,正好顺了皇上的话,多好啊。
后来金氏生病的事他也知道。当时除了永寿宫里留下来的全喜着人告诉他,皇上身边的景顺也跟他提了,不过他没当一回事。一个小宫女生了病关他什么事啊,而且人没了倒也好。哼!平白冒出来一个长相跟贵妃主子相似的宫女,这背后没有猫腻才怪!
他就琢磨这人是不是其他人推出来想要分他们主子宠的。至于这人是谁,嘿,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所以金氏要是没了,正好叫那位的算盘落了空。
总之这是件小事,他就没跟贵妃提。结果没想到被和嫔娘娘报到主子这边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林全安,你简直是放肆。”将事情从头听到到尾后,程纤月心中一下起了火气,横眉冷竖的看着他道:“这样的事你竟然敢自作主张,敢欺瞒于我。”
林全安低着头道:“奴才实在该死。”他跪在那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头,“是奴才错了主意,想着不过是件小事,没得让您烦心。”
程纤月呵笑了一声,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人命关天的事,在你眼里就是一件小事?”良久良久,她说:“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压着嗓子一字一顿,“你怕那个宫女,怕她得皇上的青眼,怕我这个贵妃将来不能像现在这样给你一个好前程。”
林全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几句话,浑身颤抖起来,趴在地上高声道:“主子,奴才对您绝对是一片忠心。”
“忠心,你的忠心和你的前程怕是缠在一起的。”程纤月冷冷的看着他道。
说实话,程纤月并不觉得忠心和前程挂钩有什么不可,她能给他们脸面给他们赏赐,他们才会效忠、会忠诚。这是她进宫后没过多久就知道的事。但要是底下人为了他们的前程欺上瞒下、自作主张,还敢拿忠心这两个字糊弄她摆弄她,那她绝不会对他们客气。
“你说实话,除了调金氏去宝华殿,你还干过什么事?”她问。
林全安赶忙回答:“奴才只干过这一件事,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干过。”
“当真?”程纤月紧紧的盯着他,“金氏生病的事没有你的手脚?”
林全安一下急了,发誓道:“绝不是是奴才动的手。要是奴才有半句虚言,必定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咬了咬发狠道:“要是奴才说了假话,奴才收的那些继子们也跟奴才似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能发这样的誓,估计是真的。程纤月脸色好看了一点,之后冲一旁说道:“明个着人叫宫里的全喜来一趟。”她心里虽然是信了几分,但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程纤月打量了他片刻,又问:“那金氏生病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林全安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奴才知道前几天主子去澹宁居伴驾的时候,崔公公跟奴才提了一嘴。”
程纤月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脸色又阴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她明知故问一般的说:“宫里头欺上瞒下,知情不报是个什么罪名?”
林全安头紧紧的贴着地面:“奴才甘愿领罚。奴才鬼迷心窍,奴才再也不敢了。”
程纤月自打封了这个贵妃之后就没开口罚过人,但现在她要把这种管制人的威严捡起来了,硬着心肠道:“拉他出去杖责三十,院中所有人都去观刑,引以为戒。”
罚了他就好,罚了他就好。林全安心里舒了一口气,叩头道:“奴才谢恩。”
不多时,院中就架起了长条板凳。林全安把辫子往自己脖子上一绕,趴了上去。他也顾不上在这群小的面上丢脸的事,他现在想的是等打完了板子主子应该还会用他的。
这时他新收的小徒弟显贵半跪在他跟前小声说:“师傅,一会我去跟行刑的人求个情。”他摸了摸袖子,示意林全安自己已经备好了银子。
林全安翻了个白眼骂他:“滚你的蛋!叫他们照常打!”这个时候不挨顿结结实实打,主子更觉得他偷奸摸滑。正好这个时候园内处置宫人的人过来,他也懒得跟他们寒暄,抬起头来说:“来吧,打!”
他还不忘警告观刑的宫女太监,“都看着点,爷爷我今天给你们做个例子。要是谁敢欺瞒主子,就是我这个下场。”
很快,院中响起了沉闷的板子声,噗通噗通,像冬瓜落了水。林全安疼的快要死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咬的死紧。不过好在刚刚显贵往他嘴里送了块帕子,他才不用担心咬着自己的舌头。
须臾,三十大板终于打完,显贵忙叫人过来,将林全安半背半搀着从凳子上扶了下来。林全安喘了口气说:“别急着扶我去角屋。”他一步一挪的到了正房,离门口三步远的地方下了跪,连磕了三个头才算完。
到了晚间,若蝶从正屋里出来,抬腿到了角屋门口。挨打的毕竟是个太监,她不好进去,不过幸好角屋有显贵守着,他瞧见了之后赶忙跑了出来叫了句:“若蝶姐姐。”
若蝶嗯了一声,将手上的几个瓶子递给他说:“主子赏林公公的,粉末状的是金疮药,还有一瓶云南白药的药丸子。”
显贵一脸惊喜的用衣服把这几个瓶子兜住了。
若蝶继续说道:“主子说她念在林公公多年侍奉的份上,这次就既往不咎了。可若有下次,主子就送他出宫养老。”
显贵忙不迭的点头说了声姐姐受累,把若蝶送走后,扭头进到里屋一边给林全安上药,一边把若蝶的话告诉自己师傅。
金疮药一往伤口撒,林全安当即没忍住哎呦了一声,等上完药,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林全安呼出一口气,叫显贵给他端了碗白水,就着吞了两颗药丸子。然后冲显贵摆摆手说:“行了,算我没白疼你小子,到隔间休息去吧。”
显贵哎了一声,“那您也好好歇着,有事师傅言语一声我就过来了。”
等显贵离开,林全安趴在炕榻上垂头丧气。他想起当年他挨皇上打的时候了,不想今日也挨了贵妃主子的打。想着想着,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宫女金氏。他干脆把自己的怒火都放在她身上了。但他啥也做不了,更别提出气了,想到这里林全安别提有多丧气。
他瞒着主子活该挨打。可是主子干嘛非要保那个宫女啊,她算什么东西!
可是过了好一会,他脑子一个激灵,突然嘶了一声。
林全安现在好像有点咂摸出味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掉坑了。他插手宫女的事就是贵妃插手,要是他遣送过去的曾被皇上见过的宫女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事会不会牵扯的上贵妃呢?
只这么一琢磨,林全安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敢发誓,他自己和底下人真没冲金氏下手,顶多是冷眼旁观。可要是金氏真的死了,这其中的弯弯绕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林全安一时间想入了迷:难倒贵妃主子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叫和嫔去救那个宫女的吗?什么时候主子这么厉害了?!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当年贵妃刚进咸安宫的时候,那可真是单纯心善的厉害。可是曾经单纯的主子,现在已经变成贵妃了。
林全安瞬间有些沮丧又有些庆幸。他想主子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看事情已经比他还要清楚了。接着他又想,金氏背后究竟站着谁啊,这一招真是阴险毒辣!
第157章 治病救人 储秀宫中,范氏得知了钟太监……
储秀宫中, 范氏得知了钟太监的传话后立马问旁边的宫女说:“那金氏怎么样了?”别这几天的功夫人就死了吧。
小宫女回答她道:“奴婢昨个还问过那边的人,说金氏病的厉害,但一时半会还有气。”
范氏哦了一声, 接着道:“先叫个太医过去看看。”过了一会又说:“要是太医说是不会过人的病, 就叫人把她裹着抬到储秀宫来。”
宫女没忍住疑惑的说:“主子何苦把人挪到咱们这来呢, 一个病了的宫女, 多不吉利啊。”
范氏沉着嗓子道:“就按我说的办。”原本在她跟前伺候的宫女碧螺出宫去了,所以她也懒得跟新来的小宫女掰扯。贵妃既然要救那个金氏,那她就得把事情给办妥当了。外头人多眼杂的, 要是金氏有什么不好, 她怎么跟贵妃交代?
范氏既然发了话,金氏第二天就被挪到储秀宫里来了。自然,金氏毕竟生着病,底下人没敢把她放到范氏旁边, 而是把不用的西配殿的耳房收拾了一下, 把人安置在那了。
东配殿住着的刘氏自然也得了信, 转而去给范氏请安。范氏道:“你来的正好。”说着叫人去她的梳妆台那边取了两个盒子, “贵妃娘娘赏赐的。”停顿了下说:“这次的事, 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刘氏道了声不敢, 感慨着说了句:“贵妃娘娘能赏您这些, 可见是看重您。”
范氏就乐意听人说贵妃的好话, 脸色一下就舒缓和煦了, 轻声问她:“你怎么知道贵妃一定会救那个宫女?”
刚开始范氏知道贵妃从园子里遣过来一个宫女的时候, 她心里就有几分猜测。想着是不是那宫女不安分才会被送回紫禁城,送到宝华殿那边去的。后来听说那人长得跟贵妃还有几分相像,她就更加重了心中的怀疑。当时她还想给那金氏几分颜色看看,但被刘氏拦了下来。当时刘氏说, 要是她这么做岂不是坏了贵妃的名声?
范氏一想也是,觉得反正人都到宝华殿了,能掀出什么浪来?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所以才叫人盯着金氏。结果盯着盯着,嘿,这个金氏莫名其妙的就病了。范氏还觉得金氏活该,一定是她心里存了小九九,佛祖才会降了病到她身上。
但没过几天刘氏就又过来劝她了,说要把金氏的事说与贵妃听。范氏不乐意,但后来刘氏还是把她说动了。只是没想到贵妃还真乐意当菩萨救那个人。
刘氏看着范氏淡淡一笑,回答她说:“因为贵妃是个好人。”
范氏瞬间感同身受的道:“你说的很是。”贵妃就是心善,上上下下都该感念贵妃的好才对。
刘氏请过了安就回去了。到了自己房内才打开那两个盒子看里头是什么。只见一个盒子里头放着一对脆碧脆碧的翡翠镯子,另一个放的是嵌宝的项圈。她拿着镯子看了两看,低声道:“真不愧是贵妃。”这样成色的镯子只怕宫里也找不出几件。范氏能给她这个,怕是贵妃赏她的好东西有不少。
刘氏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做这个背地诸葛真是明珠暗投。不过谁叫她当年瞎了眼看错了人呢?不过也没关系,事在人为么。她接着回想起刚刚范氏问她的话,免不得一声轻笑。范氏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脑子里还是浆糊居多。
贵妃乐不乐意救人重要吗,其实在她眼里是不重要的。但是范氏对贵妃有没有用很重要。贵妃现在在畅春园,她总得让贵妃知道哪怕贵妃不在宫里,范氏也是在为贵妃做事。金氏这件事就是个现成的往上禀报的机会。要是贵妃愿意救,贵妃和她们储秀宫都能落个好名声。要是贵妃不乐意救也没关系,也碍不着什么事范氏还能在贵妃面前出个头。总之范氏做事越妥帖,贵妃越高兴,那么她这个借势的贵人才会好。
只不过这其的道理刘氏才不会跟范氏讲。范氏就这么半杯子水晃荡也挺好。
——
大约过了有半个来月,金氏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底下人传话说金氏想要过来给主子请安。范氏想了下道:“那就叫她进来吧。”
不多时金氏就从外头进来了,颔首低眉的跪了下去道:“给和嫔主子请安。”
范氏嗯了一声说:“抬起头来。”金氏称是,慢慢的抬起了脸。范氏当即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金氏长得跟贵妃确实很像,要是不仔细看就跟贵妃跪在她下头似的。她虽也听说了金氏跟贵妃有几分相似的流言,可心里一直不以为意,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范氏愣了会神,但很快干咳了一声道:“好了,你起来吧。”顺道示意宫女拿个矮凳来给她坐。
金氏坐了半截,感激的说:“奴婢是来向娘娘谢恩的。”她从凳子上滑了下去又跪了,“奴婢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范氏叫人把她拉了起来:“你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贵妃。”
金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颤颤巍巍的说:“贵贵妃?”
范氏颔首告诉她:“你得了病的事报去了畅春园,贵妃知道了后,怕给你看病的太医不好,所以吩咐我关照你。”和煦的看着她说:“怕是你跟主子有几分相像,所以贵妃才不忍看你香消玉殒。”
是,是这样吗?
金氏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范氏接着问她说:“宝华殿那边的差事你先别做了,继续在我这养病。等贵妃回来了,你再随我去给贵妃请安。”
金氏还不曾从刚刚的话中回过神来,但嘴巴比脑子先有动作,说了句是。
“说起来也是奇怪,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听说你先前上吐下泻,人都快呕没了。是没注意受了冷还是怎么。”范氏问她。
“奴婢”金氏喃喃的说:“奴婢不知道,奴婢到了宝华殿后就一直做洒扫的活。许是许是奴婢吃坏了东西吧。”
范氏听见她这么回话就是一愣,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这话倒是叫她想起自己当年在撷芳殿里的事了。等叫金氏回去后,她垂下眼吩咐道:“从我的份例里给拨一两燕窝,每日炖上一盅给金氏。”
金氏回到耳房后就呆呆的坐着,她的脑子已经成了一片泥泞。贵妃娘娘吩咐和嫔主子救她的命,这个消息快把她给砸昏了。她想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跟别人对她说的也不一样。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选秀时候的事。她是包衣旗的,所以今年开春参加了内务府的选秀,选中了之后就在宫外的妞妞房学进宫的规矩。那时教她礼仪的嬷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问她愿不愿意到清闲的地方当差。
金氏是愿意的。因为皇上开恩,进宫伺候人的宫女顶多当差十年就能出宫。她想自己混一混日子等着出宫也挺好。可是过了阵子,教她规矩的嬷嬷就被调走了,换了个新嬷嬷来教她。新嬷嬷看着她像看一个宝贝,温声细语的说:“姑娘可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有这么个相貌不出头真是可惜了。”
金氏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嬷嬷都这么说了,她也反驳不得。后来她就被分到了四执库,负责皇上的衣物。金氏高兴坏了,觉得这份差并不劳累,还很体面。只是嬷嬷说的话老是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的相貌真的能出头吗?嬷嬷都这么说了,兴许可以?
但很快她自己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虽然在送衣物的时候皇上过问了她,但之后没多久她就被调走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跟贵妃有几分相像。
金氏当时害怕极了。
后来到了宝华殿,那边的领事太监对她还可以,掌事姑姑对她也不错。但他们都对她说,是因为贵妃觉得她碍眼才会把她调走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皇上还记得她,她还是能出头的。
金氏默默地听着,并不做声。后来她觉得自己在宝华殿里当差其实也挺好,每天除了擦擦烛台就是擦擦香案,是个轻省的差事。可惜好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她就生了病。
掌事姑姑当时就把她挪到了宝华殿的外头,宫女歇脚的矮屋子里去了。一开始是又拉又吐,可之后再吐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姑姑虽然给她请了太医,但吃了药也不管用。后来姑姑也不常来看她了,她每天就呆呆的盯着窗外盼着姑姑来。因为只有姑姑来,她才有热的水喝。但姑姑只会在晚间过来,来了之后就看着她叹气,说她命不好说她得罪了人才会落难。
贵妃
金氏当时想是不是贵妃想要她死的,可她真没有跟贵妃争宠的心啊。
姑姑长舒短叹的道:“趁着我还能过来,姑娘有什么遗言就说出来吧,好不容易活一回可别这么无声无息的。”
可金氏嘴唇动了两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金氏猛的打了一个寒颤,现在想起以前的事简直叫她胃里翻江倒海。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得罪了贵妃所以才会糟的罪,可现在她起了疑。因为贵妃要是想要她的命,何必又在这个时候叫和嫔主子救她呢?
金氏想起了教她规矩的嬷嬷,想起了宝华殿掌事的姑姑,心中血气翻涌。她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可哪怕是这样,她也觉得胆战心惊,不能平静。
她不敢想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
一晃时间到了七月多,窗户外头叽叽喳喳的小宫女议论说皇上就要起驾回紫禁城了。金氏默默的听着,心想皇上回来了,那贵妃也会回来的。
和嫔主子说要带她去给贵妃请安。贵妃,会对她说什么呢?
第158章 防患未萌 林全安又回来伺候了。程纤月……
林全安又回来伺候了。程纤月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七月中旬的早上, 他一瘸一拐的进来请安。
程纤月一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样,一边又觉得他这个样子确实挺惨的。说实话,她当这个主子当了这么些年, 罚身边人打手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叫人传庭杖还是头一回。不过还是先板着脸先问他:“可知错了?”
林全安才爬起来就又跪了, 哭丧着脸悔过道:“主子洪恩, 奴才知错。”
程纤月见他话回的干脆,点了点头,“你好歹伺候我多年, 总有几分主仆情谊。只是若是再犯, 我可就不留你了。”说句难听的,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怕没有听话的人效忠。言语顿了顿道:“好了,起来吧。”接着关心的询问他:“身上的伤可好了?”
林全安起身后讨好的笑了下回答:“奴才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后他就赶忙过来了。虽然他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久, 在底下这群小的面前余威仍在, 可也怕真有心思大不长眼的家伙越过他。
程纤月才不信他这句都好的话, 只看他走路还不大顺当呢, 所以顶多是能走路了, 压根还没好全, 所以对他说:“先回去再养养, 等伤彻底养好了再来伺候。”
林全安听见这话稍稍放了心, 心想主子还跟以前那样心善, 弓着腰道:“奴才谢主子恩典。”
等他出去后, 程纤月缓缓摇了摇头。
她自是知道林全安是怕别人顶替了他的位置,所以才这个样跑过来请安。不过林全安到底是伺候她的老人,这么些年也就犯过这么一回事,总得给他个改过的机会。她想着最近吩咐他做几件事安安他的心, 好让他专心养病。
事情么,还真有几件。比如着人回去问问宫里近来有没有什么事,太妃处和妃嫔处是否安稳,还有就是金氏的病好了没有。再比如听说若云若虹几个陆陆续续都生小的了,她准备了一些给产妇还有给小孩压惊的东西要送出去。这些都不用林全安亲自干,只要他吩咐下头的人把事办好再来复命就成,所以既不耽误他养伤也能叫他知道她说话算话还是会用他的。
之后几天林全安又来谢恩了,然后她就从林全安那得到了诸多消息。尤其是宫女金氏,说她被挪到了储秀宫,被范氏着人照料,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说范氏并不让金氏干粗活重活。
这是个好消息。程纤月脸色一下舒缓了不少,可没一会的功夫就又听他说:“宝华殿的领事太监状告掌事姑姑阿哈觉罗氏行事懈怠,阿哈觉罗氏进了慎刑司。奴才打听了一下,说阿哈觉罗氏承认自己忘记清理香炉了,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慎刑司的人罚她舂米百斤,然后将其赶出了皇宫。”
嗯?
程纤月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不由得蹙起眉头,心里起了点波澜。前脚金氏生了病又进了储秀宫,后脚宝华殿的姑姑就被赶出皇宫,这事出的实在是太凑巧了,让她有点怀疑金氏生病这件事是不是有猫腻。她道:“阿哈觉罗氏的家在哪,先派人盯着她。”
林全安回答说:“全喜自打她进了慎刑司就着人盯着了,可听说她出宫后除了街坊邻里并没和多少人往来。”
程纤月颔首表示知道了。想来也是,要是这个阿哈觉罗氏真是受人所托,那也是在金氏生病之前,现在小尾巴估计都扫完了,所以这事真不好继续查。再者,疑罪从无,她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抓回来严刑拷打吧,那成什么样子了?
过了好一会程纤月才道:“罢了,以后宫里的事情都警醒着些。”
林全安赶忙道了一声是。
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天,林全安又马不停蹄的来跟她汇报事情了。这件事比之前的大,说是宫外有一些关于她的流言。
流言?程纤月一下支棱起来,瞬间有了不好的回忆,“什么流言?”
林全安道:“事情是从宫外起的,是先从外头粗使太监那传的,事情牵扯到您在咸安宫时候的事,说您不好”
程纤月方才还回忆起当年的流言蜚语,没想到这次的事还跟以前的事挂了钩,赶忙问:“都怎么传的?”
“一开始只是说您盛宠。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说起您刚进宫时候的事了。说您那个时候就敢私自点菜了,之后说您长久的侍奉皇上,嗯犯了七出。”林全安把话在肚子里转圜了两遍才敢往外说。
七出程纤月瞬间就无语了。什么七出,直接说她善妒不就行了,或者骂的再狠点,直接说她是个狐媚。她打心眼里不高兴了,心想外头的人可真是会看人下菜碟,骂她算怎么个事,有本事骂皇上去啊,怎么不指着鼻子骂他是个昏君呢?
但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管,难倒对外宣称她是个好人?嘿,那不成了王婆卖瓜了,实在是傻叉。况且他们才不会信她的,他们只会信他们自己相信的事。可她又没办法放任着这种事不管,深吸一口气道:“这事私下透漏给陈合”
她管宫里还行,宫外属实是超出了她的管辖范围。再者她也不好直接跟胤礽说知道外头有人传她的瞎话,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知道。想必陈合要是得了信,一定会禀报到御前的。
可谁知林全安还不等吩咐人回宫呢,当天傍晚陈合就进了园子。之后不久,程纤月就知道陈合来所谓何事了。她一下放了心,对林全安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咱们就不插手了。
当天晚上,陈合和景顺一同回了皇城,俩人暂且在陈合宫外的宅子歇脚。这宅子就在景山的东边,离皇宫和粗使太监们住的地方都近。宅子里伺候的知道他们还没吃饭,当下开了灶,先煮了一锅面,接着炒了几个小菜送上来。
景顺还跟从前似的,站在一旁伺候陈合吃饭。陈合先坐下了,说道:“行了,你如今也是个体面人,别忙活了。”
景顺笑着道:“瞧您这话说的,师傅就是师傅,徒弟就是徒弟。”他给陈合盛了面,在陈合的再三示意下才落座。坐下后不久就说:“师傅,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陈合吸溜了一下面条说:“好办,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景顺挑了下眉头,他师傅的意思是传瞎话的人早就查着了?
陈合笑看了他一眼:“你要想有我这份功力那还早着呢。实话告诉你吧,外头一开始传贵妃盛宠的时候我就散人下去了。”他当时就猜有人要搞事,果不其然叫他猜着了。
景顺连连给他竖大拇指,之后问:“师傅,您说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压低了声音往上指了指,“可是那位”
陈合咳嗽了一声,“外头人怎么死法,你心里要有数。”景顺赶紧嗯了一声,把话截了。陈合叹了一口气指点他说:“你记着,做奴才的就只认一个主子,哪怕是卖好,也得顾着主子的意思。但要是忘了主子,耍了嘴皮子,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景顺忙不迭的点头,也不说话了,呼噜噜的吃起了面条,等他吃完打了个招呼就去客房休息了。
陈合等他离开后站起来动了动消了消食,心想景顺虽然本事不行但运道比他强,因为景顺只伺候过一个主子,不像他曾经伺候过先帝。先帝在时他卖过多少皇上的消息他自己都数不清,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激流勇退。可虽是退出了养心殿,不代表他想早早出宫养老,所以就请了恩典去了敬事房。一呢这地方不只他一个总管,事事总有人盯着,皇上才会放心他。二呢,他还有用,他师傅赵昌出宫后遗留下的人脉都给了他,他能更好的替皇上办事。
这不,在贵妃这件事上不就显着他了吗?
陈合笑了笑。虽说刚刚还教育着景顺要效忠皇上,但他自己却自顾自的琢磨起了以后。以后啊,他还是觉得这紫禁城早晚是贵妃的天下。皇上的爱重和恩宠就不说了,只说皇长子的心性就差了一截啊。那恪妃不是个省油的灯,搞这一出又一出,弘晳阿哥不知道吗?嘿,弘晳阿哥早晚得被恪妃连累死。
至于贵妃,他应该是没得罪过她,而且他替皇上办事顺道也能卖贵妃个好。
陈合在屋里溜达了好几圈,把事想了好几遍,最后慢慢悠悠的睡觉去了。麻溜的睡吧,明个一早拿人去喽。
程纤月是没叫人插手宫外的事,但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消息的。之后就听外头的流言转了风向,开始说她的好话了,虽然在她眼里这也算不上什么好话。
传的是什么呢?传的是圣祖皇帝,也就是康熙曾经对她的批语。说当年康熙之所以让她进咸安宫是因为她的命格好,与之对应还传出来了钦天监当年对她命格的测算,什么八字极阳,能破魔消灾,传的要多邪乎有多邪乎。总之一句话,胤礽之所以一如既往的爱重她就是因为这个。
程纤月觉得这话兴许不是空口白话,不然康熙当年为什么别人都不挑单单就挑了她去伺候胤礽呢?当年她准备复选在宫里学规矩的时候真是要多小透明就有多小透明啊!
好吧,现在忆往昔也没什么用。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被打上了个人型符咒的标签,荒诞的可笑。这种封建的迷信的东西落在人身上简直是对人格的一种嘲讽。她想她的命格要真那么牛逼,她怎么不登基呢,还用步步惊心的一会当主子一会做奴才?
但林全安等人却高兴极了,偶尔看向她都仿佛在看神佛在世。程纤月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下,心里大骂钦天监害人不浅。她想要是她这个人型护身符真那么管用的话,那她就诅咒钦天监的那群臭王八们厄运缠身,吃饭噎着、喝水呛着、睡觉魇着、出门被车撞着!
程纤月在无人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之后她也懒得再听外头的传言了,不然别人还没受到诅咒,她就先被气死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末,本以为今年中秋胤礽会在园子里过,但他却说要回紫禁城。程纤月心想回吧回吧,不然宫里没人震着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第159章 恩准出宫 回到紫禁城的第二天,程纤月……
回到紫禁城的第二天, 程纤月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金氏,她被范氏带着到了永寿宫来请安问好。
范氏落座后说道:“奴才不负贵妃所托,将人都养好了。”仰头示意身边的金氏上前磕头, 接着补充着说:“就是她先前病的太厉害了, 太医说一时半会的养不回来。我看她身子弱也就没让她做活, 想着暂且将养个一年半载的, 慢慢的估计人就能长肉了。”
在程纤月的注视下,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姑娘从范氏旁边走上前来行礼。程纤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跟自己确实是像,粗略看有几分当年她刚进宫时的样子。接着就看晃了神, 不自觉的盯着金氏的侧脸, 心头微微颤动。
金氏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小心翼翼的磕头,偷摸的咽了两口唾沫轻声道:“奴婢给懿贵妃请安。”
程纤月回过神后朝金氏招招手,示意到她跟前来。金氏说了句是, 起身后眉眼低垂的走到她跟前站定。从这个角度看就更像了, 程纤月心想, 轻声询问她说:“好孩子, 你今年多大了?”
金氏抿了抿唇小声回答:“回贵妃的话, 奴婢今年十四。”
十四岁, 确实还是个小姑娘。程纤月不自觉的盯着她看, 最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金氏被她碰的打了一个激灵, 不多很快乖乖站好又不动了。
程纤月道:“摸着确实是瘦。”温和的看着她继续问:“姓金,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金氏回答她说:“奴婢叠名晚晚。”
“婉婉?”程纤月微微瞪大了眼睛, 声音略微上扬,确认道:“可是温婉的婉吗?”
金氏摇了摇头,“是晚上的晚。奴婢出生在傍晚,奴婢的阿玛就给奴婢起了这个名。”
程纤月默默的念叨了几声“晚晚”, 许久过后长叹了一口气说:“是个好名字。”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来问:“宫里头不利于人养病,我放你出宫回家去好吗?”
放她出宫,而不是做别的?金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不多时眼睛就红了,接着颤颤巍巍的下跪说:“奴婢,谢贵妃恩典。”
从永寿宫出来后,金氏回到了储秀宫西配殿的耳房,待坐下自己就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她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出宫的一天。
原本金氏在储秀宫人缘挺一般,可贵妃恩准她出宫的事情被旁人知道后,宫女们就都不避讳她了。虽然和嫔不叫她做事,但她也不爱在屋里待着,偶尔在外头晒一会太阳,顺道帮小宫女拿个帕子递个东西。小宫女们会跟她说几句话,还会恭贺她能出宫。之后过了三五天,就有小宫女过来说主子叫她过去。金氏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当即心脏噗通噗通的一阵乱跳,忙去正殿磕头请辞。
范氏看着她道:“好歹在储秀宫叫了我这么些天的主子,出去后领十两银子再走。”然后提醒她说:“别忘了去永寿宫磕个头,谢贵妃的恩典。”
金氏感恩戴德的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拜别主子。”待出来领了银子,她拿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背着出了储秀宫。可到了永寿宫后却没进得去门,因为贵妃不在宫内而是去了养心殿。
金氏就想在永寿宫的宫门处磕个头。谁知刚跪下呢,打永寿宫出来了个年轻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看了她两眼,眼神说不上和善也说不上厌恶,总之挺复杂的。他开口问她:“可是宫女金氏?”
金氏不敢得罪他所以小心翼翼的点了个头。
显贵道:“你先等一下,贵妃有赏给你。”过了好一会,他又出来了,身后跟着俩抬箱子的小太监。显贵道:“贵妃赏你白银百两,首饰布匹若干。此外前几天就着人知会了你家,现在你阿玛和额娘估计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金氏没想到过来还能领着贵妃的赏,反应过来后又朝里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才停。她站起身后忙把方才从储秀宫处领的十两银子拿出来,不停的往显贵那边送,说道:“哥哥受累。”
显贵才不肯接呢,为着金氏他师傅挨了顿打,所以这银子他嫌拿着晦气,所以说道:“奴才是替主子办事的,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抬手招呼一下道:“走吧,把你送出去我才能向主子交差。”
金氏见他摆明了不要,所以赶忙道了两声谢,跟着显贵还有抬箱子的太监后头往宫外走。还不曾到神武门,她就看到宫门外头她阿玛和额娘的身影了。金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到了神武门后,显贵跟守宫门的侍卫打了声招呼,示意金氏出宫。不过在金氏出去前压着嗓子对她说:“出去后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我们主子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在后头呢。”紧接着嘀咕了句:“也就是碰上我们主子了,不然你的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金氏听到显贵的话眼睛重重一缩,不过很快被外头自己的额娘拉住了手。一晃眼的功夫,她就坐上了回家的牛车。她阿玛在前头赶车,她额娘坐在后头高高兴兴的问她:“晚晚,你怎么这么早出宫了,而且主子还赏你这么一大箱子东西?”
金氏身体抖动了一下,但因为牛车颠簸看不出来。她怔怔了半响,缓缓开口:“因为我在宫里伺候的好,所以主子才赏了这些。”她额娘哦了一声,看着她说:“看着你比进宫时瘦了许多,是宫里吃的不好吗?”
金氏回答她道:“因为着了凉生了病,主子说宫里不好养病,就恩典我出来了。”
她额娘道了句主子开恩顺带念了句阿弥陀佛,笑着说:“出来好,出来好。额娘叫人给咱们家送了好几只鸡,回去后炖汤给你补补。”
金氏嗯了一声,却忍不住频频往后头看。只见那红墙黄瓦巍峨的皇宫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原本她以为里头是花团锦簇的富丽世界,不想进去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金氏眼中泪花隐隐闪动,多日来谨小慎微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
程纤月在养心殿用过了午膳才回来,回来后就听林全安禀报说金氏出宫去了。程纤月笑了下道:“如此甚好。”坐在炕榻上歇了一会,看向一旁问道:“还有十多天就是中秋,给各家的赏赐都备好了吗?”
若蝶回话说道:“主子放心,都安排好了。”
程纤月点了点头:“这几天就送到各府去吧。”言语停顿了下说:“顺道请诚亲王、淳亲王福晋和履郡王福晋进宫来一趟,就说我想跟她们聊聊天说说话。”
今个她去养心殿是跟胤礽一起商量中秋的安排,不想胤礽突然提起了太妃们。胤礽的意思是等中秋过后会放几位太妃出宫养老。他道:“先帝遗言,说他百年后让母妃出宫由皇子们奉养。朕想着今年就恩准几位太妃出宫颐养天年。”
当时程纤月询问他:“那哪几位先送出宫去呢?”她觉得肯定是一直跟在胤礽身边的王爷、郡王的母妃为先。
然后胤礽说:“先请荣太妃、戴太嫔还有万琉哈氏太贵人出宫接受奉养。”
说实话,这个回答急在程纤月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为三爷、七爷、十二爷在胤礽登基之后特别忠心,得了他好些夸赞。意料之外是先送出宫去的太妃里头竟然没有德太妃。她想是不是胤礽知道先前恪妃拉拢德太妃的事了,所以才卡着德太妃的。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是。
之后胤礽就想让她把这件事透出去,等底下的王爷们上折子后他再恩准,所以从养心殿回来她琢磨着怎么透消息了。
当然啦,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跟太妃们说这种事,不然跟要往外赶人一样。再者太妃们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件事也不好表态,你说她们是说宫里好不愿意走呢,还是大刺拉拉的表示早就想出宫了呢。所以说都别扭。
因此还是跟对应的王府、郡王府的福晋说这件事最好了,既能给外头的几位爷透个信,完了消息过不了几天也能传到太妃那里,可谓一举两得。
程纤月吩咐完这些就午睡去了,待午睡醒来,又有一件事要她做个安排。那就是咸福宫恪妃身边的首领太监前来禀报,说恪妃病了,今年的中秋无法出席中秋夜宴。
程纤月:你可真行,一有不好就缩!
从胤礽去祭泰山到回来,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要是还看不出李佳氏想对付她,那她这么些年算是白在宫里混了。对于李佳氏的种种行为,程纤月表示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被原谅。
李佳氏本就恨她恨的牙痒痒,从胤礽还没登基时就能感受到一二,现在估计想活吃了她的心都有。瞧她几件事做的吧,拉拢太妃这种事暂且不提,但其他的,像找人来分她的宠、在外头散播流言,两件事都算是对付她的杀招。
程纤月叹了一口气。她突然间开始想念皇后了。遥想当年皇后在的时候,李佳氏在宫内可谓一声不吭,可皇后走后没两年,她就突然尖刺一样的扎出来,刺的人难受。
李佳氏之所以这么干,是在担心她会做皇后吧
程纤月心想。
可是李佳氏想错了,胤礽是不会封她做皇后的。因为要是她做了皇后,那么弘曣弘晁他们的身份就变了。胤礽自己才经历过九子夺嫡,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儿子们互相残杀的。
程纤月想起先前胤礽送她七尾东珠凤钗,还说对她很是愧疚。那时她没想明白,但现在她懂了。因为胤礽不会封她做皇后所以才会给予她种种的特权来弥补。
要说程纤月自己想要做皇后吗?嘿,那可是皇后哎,母仪天下,哪个女人没做过这种梦呢?但想想么也就罢了。一来胤礽不会封,二来珠玉在前,她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先皇后那个样。
可这个道理程纤月明白,李佳氏却不明白,但程纤月并不打算跟李佳氏说。她又不是圣母,李佳氏都这么对付她了,她难倒还要给李佳氏开葵花妈妈小课堂吗?
但是李佳氏对她的恶意实在太大了,程纤月很是担心李佳氏的恶意会延伸到孩子的身上,尤其是大阿哥。
唉!大阿哥毕竟年长,也早有文武名声在外。要是胤礽真有心让弘晳继承大统,那她和孩子们将来可怎么办呢?
程纤月无奈的想,暂且祈祷歹竹出好笋定律,希望弘晳阿哥会听胤礽的教导,不要被李佳氏影响到。
第160章 阿哥婚事 中秋节后,程纤月又忙起来了……
中秋节后, 程纤月又忙起来了,因为几位太妃要出宫,她得亲自把人送出去。之后过了没几天, 宫里又出了几件大喜事, 其一是胤礽给弘晳、弘晋两位阿哥择选了福晋定下了婚事, 其二就是大格格乌林珠也定下了出嫁的日子。
先说下两位阿哥的婚事, 胤礽给他们挑的可都是高门贵女。
弘晳的福晋选的是钮祜禄家的姑娘,而且还不是别的钮祜禄氏,是清朝开国名将额亦都一脉的钮祜禄氏, 先帝的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儿子的孙女。细论起来, 这位大福晋还能称呼十爷一声表舅。因为十爷的母亲是先帝的温僖贵妃,大福晋的祖父伊德是温僖贵妃的亲弟弟。
大福晋的祖父伊德原本在这一脉中不算个啥。当时钮祜禄家做官做的最厉害的是阿灵阿,既承袭了爵位又是宫里的领侍卫内大臣,可惜这人在先帝在时极其推崇八爷。现在好了, 阿灵阿的职务没了, 头上的爵位也没了。那这爵位去哪了呢, 就去到了伊德, 大福晋的祖父身上。
程纤月就想胤礽此举是不是想分化拉拢钮祜禄家。
说完了大福晋, 再说一下弘晋的福晋。
二福晋的出身可谓是大名鼎鼎, 她出自胤礽的母家赫舍里氏。这些年胤礽把对自己亡母以及死去的外叔祖父索额图的愧疚和悲伤全都倾诉在赫舍里的其他人身上了。他登基之后, 虽然不能替索额图翻案, 毕竟索额图是先帝一口咬定的罪臣, 他不能违抗父命, 但是他却在几年间提拔了许多赫舍里家的男丁。像这次给弘晋选了赫舍里氏为福晋也是胤礽给自己母家增添荣光。
总之一句话,两位阿哥的福晋出身可谓是一等一的好。
两个阿哥的婚事定在了明年的五月同一天,大格格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六月。紫禁城难得出了三件大喜事,这种欢喜的氛围挠一下就上来了。
就是程纤月有点无语, 因为两位阿哥的福晋要明年才能进门,但胤礽里先给他们指了俩格格。
程纤月:
她管不了另外两个阿哥,但想着要是弘曣娶福晋一定要跟胤礽商量一下,不要像这次似的给弘曣指格格。虽然弘曣只福晋一个人这种事不现实,可她还是希望弘曣能和福晋先好。人么,总归对自己的第一次印象深刻。
然而无语的事不止这么一件。因为中秋过后宫里接二连三的要过各种大日子,颁金节、冬至、还有最重要的年节。这样的日子,那大福晋二福晋的娘家人不都得进宫来赴宴吗?往年她们进宫来肯定是在永寿宫的,可现在她们的位置就不好在永寿宫了。因为他们家跟阿哥们有了姻亲,论亲疏肯定在阿哥们额娘的宫中赴宴比较妥当。
然后程纤月就觉得难办了,因为李佳氏“病了”。
李佳氏先前就报了病,中秋之时连面都没露一下。程纤月认为她是害怕了想躲,或是想要以病示弱。结果中秋节夜宴,胤礽就提到她了,当众说她属实是病的不轻,叫人吩咐她年前都在咸福宫好好养病,不要出来走动。
程纤月当时就觉得李佳氏活该:让你瞎折腾,这下好了吧,皇上金口玉言说你有病,让你好好养病别出来了,这不就是变相的禁足吗?
但现在,程纤月头疼了。因为大福晋的祖母、母亲在年前大日子肯定会进宫来赴宴,她不好安排。二福晋的家里人好说,她们过来肯定先来永寿宫行礼问好,但程纤月不会留她们那么久,说上几句话会叫人请她们去静妃林佳氏的启祥宫。但李佳氏不是正在“养病”呢么,她总不能叫大福晋的娘家人去咸福宫耽误李佳氏“养病”啊。
程纤月顿觉这是个难题,可是再难该接待的还是要接待的。思来想去,最后她道:“年前大日子的里,将钮祜禄家的座位放在永寿宫吧,放到最前头,富察家的对面。”
年节过完不久,阿哥们和大格格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宫里一时间热闹极了。然后程纤月就又难办了。罪魁祸首还是李佳氏,年前胤礽是将她禁了足,可现在不是年后了吗,她可以出来蹦跶了。
按照道理,皇子的婚礼皇子的额娘也该帮忙操持。但是程纤月并不想给李佳氏这个脸面。想也知道,哪怕程纤月真不计前嫌叫李佳氏来操持大阿哥的婚礼,李佳氏也不会念她的好。所以她何必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程纤月在心里唉了一声,开口道:“请静妃过来一趟。”不一会的功夫,林佳氏就过来了。程纤月站起身来将她扶起来落座,笑着说:“年前就恭喜过姐姐,现在再道一声喜。”
林佳氏闻言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个诚心实意的笑来。
程纤月看着林佳氏这个样免不得在心里感慨。她以前特别不喜欢形容人为老实人。因为她觉得人的身上实在是没有别的优点了,才会用老实人这三个字来夸上一夸。但看着林佳氏,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老实人三个字就从脑海中蹦出来了。
不得不说林佳氏真对得起胤礽给她的封号,静妃静妃,真是安宁的不行。人家啥事也不掺和,就老老实实的在启祥宫里过日子。
程纤月心想,兴许这就是林佳氏的生存之道吧。她笑着跟林佳氏寒暄了几句,之后慢慢的将话题引到了阿哥的婚礼上。
林佳氏从来永寿宫前就在有所猜测,想的是贵妃应该会让她插手弘晋的婚事的。听到贵妃提到婚礼,她道:“一切都听贵妃娘娘的安排。”
程纤月摇了摇头说:“我虽也是弘晋的额娘,可毕竟不是他的生母。阿哥要大婚总要他额娘帮忙操持一下啊。难倒林姐姐不想看到弘晋阿哥风风光光的娶福晋不成。”
林佳氏抿唇笑了下说:“您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推辞了。”
程纤月颔首道:“那阿哥所那边的安排就请姐姐来操心了。”
林佳氏起身行礼道:“是,谢贵妃恩典。”
程纤月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话题一转接着说:“另外大阿哥那边我也想请姐姐盯一盯。你也知道,恪妃去年病了,今年也不知道身体如何。这操办婚礼的事可不轻省,我也不敢交给她来办。”
林佳氏怔了一下,迟疑着说:“这”
程纤月赶忙道:“另外还有个原因,我想着大阿哥和二阿哥从小就好,若是林姐姐帮忙恪妃想必心里也能安稳。更何况阿哥们大婚过后大格格又要出阁,我实在是忙不过来。”
这一连串的话有理有据的,林佳氏一时也不好拒绝,最后只能点头道:“如此嫔妾愿意替贵妃分忧。”
林佳氏出了永寿宫慢慢吞吞的往启祥宫走去,边走边琢磨。是不是因为贵妃不喜李佳氏,不想让李佳氏沾一点宫权,所以才把弘晳阿哥那边的事交给她来办?可说不通啊。要是贵妃真要整治李佳氏,想让李佳氏没脸,大可自己亲自操办弘晳阿哥的婚事。
林佳氏有点想不明白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不是那种纠结的人。弘晳和弘晋同一天大婚,她操持一个也是办,操持两个也是办。而且弘晋和弘晳的关系的确是好,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也一直叮嘱弘晋以弘晳为首,所以她来操持弘晳那边的事既不负贵妃所托,也能帮弘晋卖个好。
回去后,林佳氏就想叫人去问问内务府那边是谁在负责阿哥所的事宜。结果还不等她的人去打听,内务府那边的人就都到启祥宫来请安了。林佳氏心里明白,想是贵妃知会了那边的人,所以有条不紊的询问内务府他们的准备。
皇子大婚么,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像外头挂的红绸,屋内贴的喜字,还有大红的喜被,鸳鸯的床帐这一堆堆一件件的林佳氏早就想着了。现在底下人都来请示,那她就过问了一遍,并吩咐了他们要注意的事。
之后进展倒也挺顺利的,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岔子。
这天,林佳氏正在写纳彩单子。内务府虽然早就备好了给二福晋还有赫舍里家的彩礼,但她想着再从自己的库房里选些出挑的东西添进去,也算是她这个做额娘对新媳的心意。正写着呢,就看她的贴身大宫女松叶从外头进来了,脸色瞧着不怎么好看。
林佳氏停了手问:“怎么了?难倒是谁给你这个启祥宫伺候的大姑姑气受?”
松叶被自家主子这句话放了些许的脾气。她到了年纪也没有出宫,因为宫外她的阿哥额娘早就没了,家中只有个贪鬼弟弟,所以她就绝了出宫的心思,一门心思的伺候主子,现在外头人见了她都称呼她一声姑姑。
松叶道:“方才恪妃主子身边的人去了大阿哥那里,说院中各种摆设不好,让重新弄。”说着说着,她心头就忿忿不平起来。她们主子对两位阿哥可是一视同仁的,结果费心费力的操持这些事,结果还没落着好,被恪妃挑三拣四。
“要是恪妃娘娘觉得不满,大可去求贵妃将大阿哥的婚事交给她来办啊。”松叶低声道:“为难您算是怎么回事。”
林佳氏蹙起了眉头,看着她说:“不准妄议主子。”
松叶住了嘴,过了一会才道:“那您说该怎么办呢?”难倒恪妃主子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办吗?那恪妃是妃位,她们主子也是妃位,而且她们主子还是奉贵妃的命令管事的呢,凭什么听恪妃在那发号施令啊。
林佳氏道:“听恪妃的,叫内务府把大阿哥那边的东西重新换过,去吩咐吧。”
松叶抿了抿唇,心想她们主子就是太软和了,最后才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跟内务府的人说。”
等松叶离开后,林佳氏拿着笔久久未动。心想李佳氏瞧不上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估计是在拿她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唉。
谁叫李佳氏就是这么个性子呢?掐尖要强。不过李佳氏怎么想她,她倒不在意,只要弘晳知道念她的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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