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说：“等一等。”
玉雾棠回头：“怎么了？”
从刚才那个山洞出来后，两人就一直这样沉默地赶路。
姜桐咬着牙，强撑着站稳，腿却因筋疲力尽而酥麻得难以动弹，全身滚烫，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般。
“我走不动了……”姜桐软声道：“师姐，你背我吧。”
玉雾棠看了姜桐半晌，沉默。
她随后掐了个诀，一股清凉的灵力化为白云，瞬间将姜桐包裹，带着她悬在半空中。
姜桐翻着白眼。
说的是“背我”，玉雾棠是没听到吗。
“别动了，当心摔下来。”玉雾棠温声叮嘱道。
“嗯。”姜桐说。
山风吹拂耳畔，那灵力仿佛夏日的凉席，将心底的燥热压下去。
姜桐慢慢地放松下来，手中握着那抹冰凉的云，觉得被冰灵这样托着，也挺舒服的。
玉雾棠仍然是那么洁癖，刚才她身上的污血打脏了她精致的鲛纱，她便往衣服上丢了好几个净身诀。
那件衣裙都已经干净的看不出任何杂质了，玉雾棠仍旧低头抓着衣摆仔细查看，像是要把衣服看出个窟窿。
玉雾棠随后拧开水囊，想到什么，朝着姜桐举了举。
“师妹，喝水吗？”玉雾棠眯着眼，笑着问。
于是，姜桐便心安理得享受着玉雾棠的侍奉，对她说：“要。”
玉雾棠指尖一划拉，冰蓝色的灵力高裹挟下，几颗水珠漂浮过来。
水珠跌落到姜桐的嘴里。干涩的喉咙有所缓解，她舒服的眯起眼。
枕着冰凉的灵力，姜桐说：“再来一点！”
转眼又有水珠落下，姜桐仰头喝了，翻了个身，单手支颐，盯着玉雾棠。
玉雾棠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睛和姜桐撞上。
“你看着我作甚？”玉雾棠眉眼弯起，轻声问。
姜桐：“我就喜欢看师姐，因为师姐生得很美，我看着心中也欢喜。”
玉雾棠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方才吹竹哨时，弹得是什么曲？”玉雾棠忽然问：“谁教你的？”
姜桐说：“我只听路边的百姓吹过，没人教过我，不知是什么名字。”
白天的寒骨山脚，林麓幽深，蓝天缈远，白云浮玉。
玉雾棠在曲径上走，手中牵着一朵云。
姜桐躺在云上，昏昏欲睡。
她穿着白裙，丝带束发，腰间红色璎珞微颤，尾端的丝绦随风摇曳，像是火焰燃烧。
姜桐一边打瞌睡，一边斜眼看着玉雾棠。
女人银珠花钿，衬得面庞极白。她长得有几分古意，偶然回眸顾盼时，端的是朱唇皓齿，潋滟生姿。
很久之前，她也这样看过她。
那时候她踏着尸山血海，屠了玄圣宗，玉雾棠打不赢已经魔化的她，被她作为战利品带回了魔域。
她把玉雾棠绑在寝宫里，羞辱玉雾棠时，也是这样瞅着对方看。
她以为玉雾棠会和那些宁死不屈的正道修者那样羞愧，悲愤，甚至受不了屈辱寻死觅活。
但谁知这女人接受程度良好，除了她和玉雾棠一起看春宫图时，玉雾棠眼底会浮起薄怒，会羞得满脸通红。除此之外，姜桐无论如何折辱她，她始终看着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
久而久之，玉雾棠几乎要成了魔宫的另一个女主人。她的魔宫被玉雾棠玩转了，她很喜欢拿着魔灵乱捏，黑煤球似的魔灵被她捏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玉雾棠还帮她做了很多个魔傀小人。魔宫里的魔灵们都很喜欢她。
她带着玉雾棠去夜猎，本想看她被魔域巨兽吓得花容失色，谁知玉雾棠出乎意料的勇猛，一马当先。
当红磷蟒倒下的那一刻，玉雾棠比谁都兴奋，轻轻的握着姜桐的衣袖。
玉雾棠娇气极了，可能是魔宫的空气不适合她，玉雾棠经常生病，一步三喘，她只能到处寻名贵药材来给她治病。
她给玉雾棠做饭。玉雾棠没胃口，她就一勺一勺的喂她，玉雾棠喜欢吃魔域那边的各种水果，姜桐便辛苦的帮她寻来。
哦，她还帮玉雾棠疗在玄圣宗受的伤。
姜桐实在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带战利品回魔域，却带了个祸害回来，正当在她想怎么样摆脱这个祸害时，玉雾棠逃跑了。
姜桐也不在意，反正她早就想摆脱这个祸害了。
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后来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