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每位端着早餐上桌的服务员，都?会在?最后忍不住被男人的锁骨吸引视线。
他的锁骨线条清晰而利落。
只不过在?锁骨上，一枚牙印烙印在?肌肤上——齿痕是微微泛红的, 就好像某个人失控了?一下, 在?情绪促使下狠狠咬住。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仅不系领带，还多扯开一颗扣子，仿佛在?方便路过的人看得更仔细。
慕音端起咖啡，当作?没?看到。
虽然是计划之中, 但还是被慕弦的脸皮折服了?-
“什么牙印？”
——在?服务员窃窃私语时, 一道冷厉声音骤然响起。
他们霍然抬头，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 顿时脸色煞白。
不管怎么说, 在?背后议论客人是这个行?业的大忌, 众人都?噤声，结结巴巴唤了?声：“小……蔡……蔡总”
“说。”男人冷漠重复了?一遍。
身侧的高筠闻言笑着插话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小点声, 不要被听到了?。”
“刚才听你们的意思，是客人身上有牙印？那你们是不是想?着, 如果不及时处理, 说不定会感染？”
这是为他们的八卦言论找了?个包装。
几个服务员都?投以感激的目光, 连忙顺着台阶下, 点着头应是。
蔡修然缓和了?神色, 接着说：“这种常识谁不知道？你们要是去说，搞不好会让客人更生?气。”
“还是修然说得有道理。”高筠笑道，“万一客人觉得不好意思, 羞恼了?就不好了?。”
这话听得受用，蔡修然整了?整领带问：“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好像在?庭院散步。”-
今早雪停了?，道路的积雪都?被清扫过，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冰凉的山风拂面，有些刺骨，却?也感到清新的舒适。
静谧的时光会让人想?无限延长。
慕弦情不自禁问：“我们要不要再多留一天？”
“不留。”慕音说，“我很?忙。而且谁知道蔡修然会不会真的来。”
慕弦感到惋惜，但也不会强留。
只是这样难得和慕音独处的时间不多，下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他侧头去看身侧的人，看着她素白的脸埋在?柔软的围巾里，忽地心底一片软。
正抬手要拂去她肩膀的雪花，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
下一刻，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按进怀里，让她的脸靠近自己的胸膛。
慕音声音闷闷传来：“……蔡修然出现了?？”
慕弦忍不住勾起嘴角，又忍不住板起脸。
什么意思？只有蔡修然来了?，才能抱她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蔡修然来得这么早——看来，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认。
仿佛真的看见了?蔡修然的身影，慕音将?脑袋埋得更深。
一副，很?怕被发现是谁的样子。
“早上好，慕总。”
走?近后，蔡修然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抱在?一起的两人。
“早。”慕弦的手一伸，搭在?怀中人的腰上，似是安抚。
“蔡总之前推合作?时，介绍这月栖泉庄环境优美，温泉天然。正好昨晚有时间，干脆来度个假，也享受享受。”
“感觉如何？”
“这山里空气就是好啊。”
没?有正面回答酒店如何，蔡修然也没?有不高兴，笑着说：“酒店空间大，很?适合拍综艺。慕总放心，各种细节都?在?合同里，不会有纰漏。”
“和蔡总合作?，我很?放心。”
两个人商业客套了?一阵子。
蔡修然见他怀里抱着的人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便故意用打趣的语气出声：“这位是……”
慕弦将?人抱得更紧，语气从容：“我的女?朋友，人比较腼腆，见笑了?。”
“那也太腼腆了?。”
“没?办法，我就喜欢这种纯情小猫，所以乐意惯着。”
他转移话题。
“没?想?到蔡总这么一早会来这里——视察？昨天见过高总，我原以为这里已经?是高总主要负责了?。”
这话落在?蔡修然耳朵里，他已经?自动归纳为，是慕弦在?生?硬转移话题，而不是试探。
他笑了?笑，话也多了?些：“月栖泉庄还是有商业价值的，别人都?以为我放弃了?。但其实我只是将?它?交给高筠，有高筠在?，这里会发展得更好。”
听起来对高筠很?信任。
“那就祝蔡总得偿所愿。如果没?什么事……”
“是我打扰了。”蔡修然识趣地说，“我先走?一步，慢慢玩。”
回到廊下，远远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高筠不禁疑惑：“你为什么这一早就来？”
“不早点来，他们可就跑了?，那可就不够有意思。”蔡修然笑得意味深长，“我要让他们胆战心惊。”
高筠：“这……怎么说？”
“那个女人，是慕音。”
见高筠还在?回忆这个名字，蔡修然接着说。
“慕弦的妹妹，慕音。”
“虽然被爆出了?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已经?以兄妹身份相处了?那么多年，如此一来难道不还是不伦吗？更何况，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到这里，仿佛刺激得他更加兴奋，连带着面部肌肉都?微微发颤。
“没?想?到这么大的秘密被我发现……”
“哈哈，可太有意思了?。”
见他兴奋不已，高筠有些不安地问：“你要做什么？”
“放心，自然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
蔡修然望向?她，语气柔和下来。
“现在?去调取酒店监控，最好是能找到有他们一起的正脸。”-
在?第五次挂断裴澈的电话后，裴澈的消息砸来。
裴澈：慕音，你在?哪里？
裴澈：昨晚你夜不归宿，告诉我你在?公司，计划通宵加班。
裴澈：但我今早去过公司了?，你并不在?……而且，你从昨天下午就不在?。
裴澈：慕音，你和谁在?一起——所以连电话也不肯接？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车里一片暖融融。
副驾驶位置上的慕音眼皮一跳，按灭手机屏幕。
慕弦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睨了?她一眼：“谁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挂断？”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慕音淡淡道：“不想?接。现在?不是和你待在?一起吗？”
现在?和我待在?一起，所以不想?接别人的电话？
慕弦心情小幅度雀跃了?下，“嗯”了?声，继续专注地开车。
事实证明，当一个朝三暮四的反派并不容易。
恨不能有两个分身——不对，希望有五个。
时间不但被排得满满当当，而且还时常走?在?钢丝上，一个不慎就要坠落。
仿佛感应到她情绪的浮动，脑子里的剧情在?此刻刷新——明明只是一些文字，却?莫名感受到了?“幸灾乐祸”。
【脚踩好几条船的慕音，终于快要翻船了?，虽然这也是命中注定，但还是大快人心。】
【在?这一天，裴澈终于发现破绽，眼中再没?有温度，冷冷提出了?分手。】
【慕音试图辩解、挽留，但是裴澈都?不会相信，只会把她当成跳梁小丑。】
【难过吗？裴澈反正是不难过的，毕竟慕音只是人生?一小段污点，最后会被其他的光环掩盖。】
【没?多久，慕音就被忘记。她原本就不值得被记住。】
慕音扯了?扯嘴角，眼神冷了?下来。
几个月前她还会老?老?实实跟着剧本走?，可现在?她明白了?——这规则根本不讲道理不公平，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遵守？
不管怎么做，都?会有号称命运的力量，在?她毫无防备时出现，然后开始挑衅地给她发送刷新的剧情，给她放大那个生?命倒计时。
挑衅、威胁、针对。
行?啊，那她还扮什么乖？
既然说她是反派，说她命中注定无法挣脱这个牢笼——那么，不择手段才是反派的生?存之路。
她不会错。
车子在?小区的路边停下。
和慕弦道别后，慕音正准备离开，倏然被叫住。
“收到让你不高兴的消息了?？”他问。
“嗯？”慕音怔了?一下。
慕弦扯动嘴角，沉静注视着她，缓慢而戏谑地说：“你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去杀人。”
先是一愣，接着慕音也笑，认真点头：“没?错喔。”
慕弦唇边的笑意扩大，语调慵懒：“去吧。如果收尸需要人，给我打电话。”
他的车子远去。
收回视线，慕音折身去隔壁的超市，采买了?各种的酒水。
红酒、白酒、啤酒，满满当当装满一个箱子。
她抱起沉甸甸的箱子走?了?两步，耳边响起一道熟悉清朗的声。
“姐姐，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来得正好。
慕音侧头去看：“现在?有时间吗？”
许宿白缓缓眨了?下眼，下意识回答：“我正准备去公司，快迟到了?……”
“迟到不扣你钱，帮个忙。”慕音将?沉甸甸一箱酒塞给他，“帮我拿上去。”
许宿白稳稳地接住酒，一边往超市外走?，一边疑惑地问：“姐姐，你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
“小朋友？”
慕音理所当然：“还没?毕业的，都?是小朋友。”
“行?。姐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慕音看了?眼时间：“不过不对啊，都?这个点了?——你早就迟到了?，怎么才要去公司？”
当老?板都?这样吗？
对员工上班的时间这么斤斤计较。
许宿白扬起眉来，说：“昨晚加班到很?晚，早上调休了?。”
“哦……说起来。”
他仿佛想?起一件事，一边往前走?，一边侧眸去看她。
“我昨晚加班的时候收到了?好心人的匿名外卖。”
“看起来似乎是给姐姐点的。”
“因为还写了?贴心小纸条。”
“可惜，昨晚只有我自己加班到那么晚，所以我自己吃掉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
许宿白笑眯眯地接着说：“而且我很?疑惑——明明姐姐没?有加班，怎么会特意给姐姐点外卖？”
第82章
长久的沉默。
“我是不是不该问?？”许宿白的视线落在前方, 打破寂静。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慕音反问?道，她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接着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的那样？
她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样吗？
许宿白后?背一僵, 接着扬起笑容，笑得爽朗灿烂。
“是吗？”
没再追问?。
将这一箱子酒放在玄关后?，许宿白抬眼望去?：“姐姐，就放在这里吗？”
“嗯，谢啦。”慕音毫不客气下?逐客令，“你可以去?公司上班了。”
“那姐姐呢？”他问?出这个问?题, 但却没有去?等答案, 而是连着说，“那我先走了, 回?见。”
许宿白是识趣的。
他留下?这句话后?, 真的就直接推门而出, 然后?下?楼、穿过冬日阳光。
按计划，他会去?路边拦辆出租车，然后?直达公司。
树上积雪随着微风簌簌飘落。
一道身影毫无预兆映入视线里。
许宿白当即顿住脚步, 瞳孔微缩。
那位受欢迎的、清隽疏离的心理学?教授，居然在这个时间点, 出现在了这里。
一瞬间, 恍然大悟。
许宿白的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眼底仿佛积了层雪, 只余冷意。
姐姐。
你认识的人好?多-
裴澈收到慕音发?来的地址后?, 便直接出发?了。他说不准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的电话她不接。
他的消息她不回?。
只是在他发?疯的边缘之际，她发?来一个地址，依然是一句话没说。
昨天晚上, 他收到慕音说要通宵加班的消息。
他没有多想，更多的是关心她的身体是否能够吃得消。
所以他点了外卖，特意留了纸条，想让她将吃宵夜的时间当作休息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没有她的夜晚，他彻夜未眠。
明知道不该打扰。
明知道太过粘人的话，可能会被讨厌。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清早在脑子里搜寻半天，想到一个合适的关于工作的借口，然后?去?公司找她。
结果呢。
迎接他的是公司前台很困惑地说：“慕总昨日下?午就有事外出了。”
有事……外出？
从?昨天下?午就不在？
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要骗他？
所以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一整个晚上都和谁在一起——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
而是……嫉妒。
嫉妒如同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噬着他的内脏，让他连意识都变得不清醒。
以及……不安。
裴澈极力?压住心底不断冒出的纷乱思绪，按响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门终于被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精味道。
他怔了一瞬间，下?一秒，一道柔软的身影就直直跌入自己的怀中。
“慕音……”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下?意识抱住，然后?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她仰头?望来，缓慢地眨了眨眼，眼里是宿醉后?的朦胧。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见她没有动作，裴澈拦腰将人抱起进入屋里，轻轻放在沙发?上。
屋里的窗帘被拉紧，因而光线略有些昏沉。
浓郁的酒味铺满整个屋子，仿佛有人在屋子里倒了一箱的酒，让酒水浸透地面。
桌子和地板上散落着酒瓶和一只酒杯，杯子里还有半杯红酒。
视线掠过环境，裴澈的目光落回?慕音身上。
她懒洋洋靠在沙发?，衣服领口的位置有红酒渍，将她颈部肌肤衬得更白皙。
“裴澈？”
“嗯。”
他应了一声。莫名的，那股愤怒与?不安消减了许多，只是……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庞，遮住眼底的情绪。
“难受……”她声音沙哑。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会示弱。
知道他会心软。
裴澈沉默地去?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
“喝吧。”
“不想喝。”
“喝一点，会舒服一些。”
他将人拉入怀中，将杯口递到唇边去?喂给她。
“所以，昨晚一直在这里喝酒？”
慕音喝着蜂蜜水，点点头?。
“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他问?，“你要是想喝酒，我可以陪你。”
“是吗？你肯定会说，喝一杯就好?了，不要喝那么多。”
裴澈哑然。
她说得不错，他会顾及她的胃，肯定是要想方设法阻止的。
“你自己在这里喝吗？”
“这个屋子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其?他人。
只是……
就在这时——
“叮咚”
门铃忽地响起。
慕音疑惑地问?：“你叫外卖了吗？”
“没有。”裴澈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说，“我去?看?看?是谁。”
他走过去?将门拉开，映入视线的，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似乎以为开门的人会是慕音，所以还摇着尾巴。
四目相接。
少年慢慢敛了笑容，一副吃惊的样子：“裴教授？”
听到这道声音，沙发?上的慕音眼皮一跳，也很意外。
是许宿白。
许宿白轻咳一声，仿佛很无措：“慕总住这里……我……”
裴澈问?：“有什么事吗？”
许宿白犹豫地开口：“我是来看?慕总好?点了没。”
他先解释了一件事：“我正好?就住隔壁。”
接着他解释另一件事：“昨晚慕总好?像喝多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唱歌唱了很久，房间里隔音效果不太好?……”
他像是想要控诉扰民?的邻居。
然后?又像想到自己和慕音是上下?级关系，于是补充：“不过我想，可能是因为最近项目压力?太大，所以难免要发?泄一下?。”
“总之，慕总现在好?点了吗？”
慕音：“……”
她意识到了许宿白的用意。
“嗯，好?多了。”
“那就好?。”许宿白松了一口气，依然站在门边，向里说道，“慕总，因为你唱歌的音量有些……高。所以，我昨晚一直睡不着，早上就睡过头?了……这不能算我迟到吧？”
“……不算。”
“那就好?。那我去?上班了。”
他一边说，一边一副忍不住好?奇的样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裴澈。
不等慕音解释，裴澈的目光掠过他颈部那条蓝色蝴蝶，说：“我们是正在交往的关系。”
许宿白笑了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他礼貌道别后?，转身离去?。
电梯门缓慢地合上，他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消散-
慕音没有想到许宿白会折回?来，估计是看?到了裴澈过来，于是联想到了她想做什么。
只是她实在意外，许宿白居然会帮她圆谎。
这个小?反派……
慕音真是越来越读不懂他的心思了。
“看?来慕音昨晚喝得很尽兴，所以唱了一晚上的歌。”裴澈返回?沙发?，略带笑意地道。
“……胡说八道。”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解释。
“抱歉，我之前让你误以为我没地方可去?，但其?实我早就买下?这个房子……”
她以为裴澈会追问?更多细节，却没想到裴澈问?的是——
“你和许教授的儿子是邻居？”
裴澈已经知道许宿白是许教授的儿子。
不过，他怎么忽然在意起这个？
慕音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嗯。不过我不是都住在你那里吗？所以也很少碰面。”
“嗯。”
“所以，隐瞒是因为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他给了梯子。
慕音立刻顺着下?。
“是。”
“这个事情，我不在意你骗我。而且相反，你骗我，我却有些开心……至少，这证明你在想方设法要和我在一起。”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指缝，直至严丝合缝地扣紧，不留一丝缝隙。
“慕音，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告诉我的。我想和你一起分?担，不想连你坏心情都不知道。”
他举起交握的手，注视着她，然后?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好?。我知道了。”慕音没有避开视线，回?道。
这样的相视，慢慢抚平了他的内心。
裴澈低头?去?看?：“你的衣服都被红酒浸湿了，我帮你换掉？”
“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拿衣服。”
裴澈去?衣柜找出干净的衣服，然后?制止了她要接过的动作，说：“我帮你换。”
不等慕音说话，他悠悠然接着开口：“你醉得连电话都接不了，我猜想，也没有什么力?气换衣服。”
“……”
“所以还是我来吧，对不对？”
“…………”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裴教授其?实是黑芝麻馅的。
现在她庆幸的是，昨晚没让慕弦留下?痕迹，还好?她及时刹住车。
昏暗的光线温柔勾勒出她洁白的肌肤，像一幅朦胧的油画。
裴澈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神色自若地拿起干净的衣服，动作流畅而自然地为她穿上。
“张嘴。”
命令来得很突然。
只是还不等她反应出这是一声带有侵略性的话语。
裴澈又重复了一遍，清冷的声线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态度已经转变为低声诱哄，鼻尖亲昵蹭着她的，呼吸交融。
慕音仿佛被蛊惑般微启双唇，他立刻捕捉到默许的信号，温柔地含住她的下?唇。
“慕音，我是谁？”
“……男朋友。”
唇齿相接，她的呼吸温凉。
那是新鲜的、浓烈的酒精味。
是刚从?胃里挥发?出来的、未完全代谢的乙醇气味。
但是，那又如何？
就算她是在骗他，就算一切都是虚妄——
裴澈回?想起几个月之前，他曾经教授的一堂课。
“这是一种?认知失调驱动下?的、充满绝望感?的愿望性思维。”
“他知道真相可能很残酷，但他的情感?需求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主动修改了自己的判断标准，选择接纳并沉溺于一个可能虚假的当下?，以此来规避更大的心理痛苦。”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智的人。
所有建立的秩序，已经崩塌。
而他甘之若饴。
第83章
天幕娱乐的那档老牌综艺已经确定好新一季的拍摄时间。
虽然许多工作能?远程处理, 但慕音现在毕竟是老板，加上公司是初创时期，每天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把。
所以调查真相固然重要, 但事业也不能?放下。
在拍摄开始前, 慕音开始连轴转的忙碌。
而在那日“醉酒”后，她回到公司，自然会和现在成为实习生的许宿白碰面。
许宿白仿佛没有经历过?那段事，也没有显露任何好奇心，两个人默契将那段经历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一天，裴澈作为顾问来?公司宣讲。
大?概是被激出占有欲, 那日后, 裴澈总能?找到各种方式更多时间和慕音相处。
用存在感?告诉她：
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此刻, 裴澈垂着眼?, 捏了捏慕音的掌心。
慕音从咖啡机前侧头望去, 眨了眨眼?：“喝咖啡吗？”
他正准备低头做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一道?走入的身影。
许宿白。
这?位学生神色无害、态度非常有礼貌，看起来?很乖。
但是——
裴澈抑制不住自己的脑海里, 时不时会浮现出那只蓝色蝴蝶。
想到这?里，他的眼?皮重重跳了下。
下一刻, 他接过?慕音手中的杯子放下, 然后拉着她便往茶水间外面走。
慕音：“去哪里？”
裴澈：“我想想……”
公司面积不大?不小, 因?为现在人员还不算多, 所以有几间空置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见裴澈拉着她往空置房间走, 慕音起初并不在意，随他心意了。
结果等看清走近的那扇门，慕音倏然想起一件事——
前段时间, 宋今寻送给她的那尊雕塑还摆在那里。
那里可不能?去！
光是想到要解释，慕音就感?觉有些头疼。
她正准备刹住车，将人拽回，在握住门把手之前，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响起。
“慕总，裴教?授。”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侧眸望去。
许宿白从不远处走近，笑?容粲然地将目光投向裴澈，用试探性语气说?：“裴教?授，我爸说?想要一份精神病院的废弃数据。不知道?教?授能?否帮忙拿到？”
许教?授？
裴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就算是过?期数据，也涉及到病患隐私，无法随意交由他人处理。等回学校后，我再找许教?授说?清楚。”
“没关系。我爸那边我去解释就好了，不用麻烦教?授。”
见许宿白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裴澈也不好当面将慕音拐进小黑屋。
许宿白：“对了慕总，我看到彭库哥那边好像有事情需要找你。”
裴澈只好暂且按住想要向慕音问清楚，那只蓝色蝴蝶的冲动。
原以为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没想到慕音刚回办公区忙碌了一小会儿，就收到许宿白的消息。
许宿白——
有什么话不能?说?，而是发消息？
她挑了挑眉，拿出手机翻看。
许宿白：“姐姐，我看到你那位前未婚夫在楼下。”
许宿白：“需不需要帮忙？”
——这?个人。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看过?她的太多阴暗面。但他不但只是平静注视着，还在这?个时候对她发出邀请。
仿佛终于寻到一处裂隙，可以趁虚而入，所以就迫不及待挤了进来?。
慕音扯动唇角，回复消息。
“好啊。”
不过?一分钟，许宿白出现在她和裴澈面前，一脸认真地说?：“裴教?授，你现在有时间吗？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现在研发的设备进度？”
“不远的，就在楼下的车库——因?为设备比较大?，所以我们找了间车库放置。”
这?件装置是慕音公司的研发重点?，拥有心理疗愈需求的人，可以通过?这?件装置，进入一个更理想化的精神世界。
这?比原来?治疗宋夫人的那个小设备要全面更多。
裴澈想要更多体验一下，帮慕音检出是否还有哪里有遗漏。
他不会拒绝。
看着裴澈和许宿白离去的背影，慕音若有所思垂了垂眼?。
她和裴澈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而宋今寻认为他们还没正式解除婚约，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这?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正宫，而且占有欲也不是一般的高。
尽量避免碰面是上策，翻船事小，让慕音二选一事大?。
宋今寻来?这?里是有正当名义的——现在宋氏的新规划是在智能?家居上投注更多，在寻找更有潜力?的合作商。
慕音虽然探索的主要领域是心理医疗+，但是智能?设备的研发有许多共通之处。
这次的洽谈很顺利。
因?为慕音一直待在会议室里，裴澈看完装置后等不到人，便返回学校上课。
无波无澜的下午度过?。
落日映入玻璃窗，宋今寻起身，褪去会议桌上的凌厉，露出温和的眉眼?：“慕音，一起吃晚餐？”
许宿白的声音飘来：“慕总，晚上还有两个会议。”
宋今寻扫了一眼?过?去，然后将目光放回慕音身上：“最?近很忙？”
“嗯，是很忙，改天再吃吧。”
被拒绝后，宋今寻虽然维持着温和的神色，但多少有些情绪不佳。
慕音忽地想起一事：“能?不能?帮我看一幅画？”
“画？”他重新坐直，饶有兴趣，“难得你有事找我帮忙，我很乐意。”
慕音从手机里翻出了林东老婆售出的那幅画的照片。
宋今寻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说?：“画得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这?幅画在哪？我需要当面看，才能?确认。”
“现在还拿不到手……但我想想办法。”
“好。等你拿到后，可以随时叫我。”
这?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宋今寻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抚过?慕音的脸，他的眸色暗沉，但最?终还是没有在这?里做出过?分的举动。
在慕音以为他要准备走了时，却听见他忽地笑?了声。
“你的那个实习生，刚才一直盯着我。”
实习生？
慕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宿白。
“慕音……告诉我，你没有对他释放出什么信号吧？”
“怎么可能?？”慕音也露出慵懒的笑?，“嗯……最?多就是调戏一下，玩玩而已？”
听到她的这?句话，宋今寻直接气笑?了：“你真能?轻易调动我的情绪。”
他的嗓音略沉，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慕音缓缓眨了下眼?睛：“其?实，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年长些的。”
喜欢……年长些的？
他先是一滞，接着眉头倏然舒展。
那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她更喜欢他？
不管是对那个年轻的实习生，还是对宋星遥——
都更喜欢他？
事实证明，慕音真的能?轻易调动他的情绪。一句话能?让他生气，一句话也能?让他瞬间消气。
没再多停留，被顺完毛后，宋今寻便离开了。
接下去的时间，慕音将专注力?重新放回工作，无风无浪忙到十一点?多。
夜色涂满办公室的玻璃窗。
等回过?神来?时，她有些感?到饥饿，便起身去茶水间觅食。
刚从冰箱里翻出一盒洗净的水果，一道?阴影便落了下来?。接着，对方的手搭在冰箱门上，让她整个后背贴在冰箱上。
“姐姐……”许宿白带着笑?意的声音如羽毛般划过?耳畔，“玩玩而已？”
他的尾音上扬，不仅好听，还有些勾人。
慕音：“偷听？”
“当时会议室的门没关，所以我是——”许宿白慢慢说?，“光明正大?的听。”
这?就是她明知道?许宿白是反派的设定，但却并不太排斥许宿白的很大?原因?。
他太有分寸。
一次两次协助她示好。
知道?她游离在很多人之间，他不动声色，从不追问。
听到她和宋今寻的对话，但也没有在宋今寻离开后，就急哄哄过?来?询问什么。
而是一直等到她忙完工作，中场休息。
慕音很有闲心：“你相信了？”
“我相信了。”他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点?点?头，接着笑?眼?弯弯，“姐姐，玩玩而已的话……我也可以的。”
“嗯？”
“我可以和姐姐玩玩。我很乐意和姐姐玩玩。”
“……”
他继续说?，意有所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而且比年长者好处更多。”
“我只比姐姐小两岁而已，四舍五入和姐姐年龄相仿。而我这?样的年纪，恰好对于外界新鲜事物都很容易接受。”
“比如——”
“我可以接受姐姐有男朋友、有未婚夫，偶尔会和未婚夫的弟弟亲嘴，偶尔也玩一些禁忌的感?情。这?些我都能?接受。”
“……”
这?些事情从他口中慢悠悠说?出来?，却有些调情的意味。
而他还在继续。
“只要能?在姐姐身边，我什么都能?接受。”
“姐姐，我可以当小五的。”
“……”
这?就是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吗？
“所以，要不要考虑，和我玩一玩？”他问道?，然后一眨不眨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茶水间里寂静无声，外面的办公区传来?零散几声敲键盘的声音。
慕音看着他，伸手从水果盒里拿出一颗草莓放入口中。
她不急于开口，更愿意让他等着。
结果下一刻——
许宿白低下头，咬住那颗草莓。
直到整颗草莓都转移到他口中，他依然很有分寸的，连下巴都没有碰到。
只有凉意的呼吸洒落。
他不是真正乖巧温顺的小狗，不是会愿意去无限等待、顺从的。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打断这?份静默。
不得不说?，这?个人很轻易能?激出人心底的欲望——有好胜，有好奇。
那个原作中的终极反派，此时咬着她的草莓，凝视着自己，瞳孔倒映出她的身影。
吃完草莓，他仿佛又回到那只乖巧的小狗。
然后摇着尾巴说?。
“姐姐，玩玩嘛。”
第84章
《悠悠假日?》是一档国民度颇高的老牌综艺, 主题是几个明星嘉宾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到某地度假，度过一个长假。
因为氛围轻松自在，且明星聚在一起总有八卦, 所以哪怕过去好几季, 评价有所降低，但热度依然不减。
这次的拍摄地点定在一个温泉度假酒店，月栖泉庄。
位置在郊区，背靠山谷，冬日?雪景之?下美得不真实?。
导演姓叶，已经在这档综艺待过几季, 非常老练, 认为一切尽在掌控。
结果，变故来得很突然。
前几天, 上面突然告诉他, 要?加塞一个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某个艺人?走关系, 要?来当嘉宾。这种事很常见，意料之?中?。
结果塞给他的——
是个导演助理。
年轻的女孩长相干净，眉眼处有几分冷飒, 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搞得他一再?确认，真的不是嘉宾, 而是他的助理吗？
对方给了肯定的答案。
叶导觉得这个新助理有些眼熟, 但是想不起来。不确定是自己?的错觉, 或是曾经在哪里看过。
而助理笑着说：“叶导, 叫我小慕就好了。我是来学习的, 有什么杂活尽管使唤。”
嗯，态度很好。
而且不但是态度，工作起来也十分利索。
叶导原本都做好将人?供着的准备, 但没想到真的多?了个助理，还十分靠谱！
这让他倍感欣慰，很愿意将更?多?重要?工作交付出去。
拍摄刚刚开工，嘉宾陆续抵达，但是要?等明日?才全员到齐，开始正式录制。
慕音拿到嘉宾名单，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高筠。
她是作为某位艺人?的朋友出场的。
但是这件事，要?是说蔡修然没有在背后运作，谁也不会相信。
而这个发展，却?也在慕音的意料之?中?——
高筠原本就是个小网红。
这样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会更?大胆前行。不单单要?宣传月栖泉庄，更?要?让高筠的热度上升一个梯度。
夜色笼罩的温泉酒店静谧得只有风吹雪的声音。
慕音捧着一沓资料，正准备结束助理工作回去休息，忽地听到细微人?声。
她脚步一转，循声而去。
助理工作是其次，窃听才是正经活。
树影之?下，高筠在通话。
说来神奇，大半夜的寒风凛冽，她不在自己?温暖的房间里说话，跑到外面吹风说。
除非……
慕音若有所思?弯了弯唇角。
高筠：“嗯，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为难我。”
高筠：“我更?好奇……你到底是在做什么？那?个林……的下场你也知道，我可不想去探监。”
高筠：“……你别过来。这两天都不方便。总之?，有什么事情等录完综艺再?说。”
见她准备挂掉电话，慕音脚步轻轻一转，没入夜色-
按照计划，裴澈出差了。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座小城，华延市，没有高楼大厦，连街道都比嘉北市要?窄许多?。
这是一次协助警方调查的差旅。
案件错综复杂，疑点颇多?，且嫌疑人?具有精神疾病的症状表现?，让事情更?为扑朔迷离，历时很久都没有解开所有谜题。
所以经过数次研讨后，警方决定派人?来到嫌疑人?的故乡暗中?调查。
而之?所以邀请裴澈这个心理学教授，是希望他能和目标人?物进行互动，协助分析。且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中?行动。
他现?在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先和警方派来的人?进行汇合。对方同样会隐藏真实?身?份。
根据收到的消息，裴澈走进一家餐馆。
时值中?午，苍蝇馆人?很多?，油水充足的饭菜香气充斥整个室内。
他刚坐下没多?久，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人?——
宋星遥？
宋星遥穿着非常简单的T恤，头发似乎特意留长了些许，很随意地半扎了起来，其余微卷着垂落在肩膀。
他的眉色很深，微微拧起来时透出几分不羁与野性，眼神很有攻击性地扫视四周。
总之?，一点正气凛然的感觉也无?。
但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越不会让人?和警察这类的身?份联系起来。
宋星遥很快捕捉到裴澈的身?影，眼底微不可见闪过一丝波澜。
他没有暴露出多?余的情绪，而是径直越过几张餐桌，坐在裴澈对面，姿态很放松——还有挑事的状态。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离她远一点？”他吐出这句话，眼神冷冷地，毫无?征兆。
裴澈反应迅速。
宋星遥就是警方安排过来的人?。
而他现?在来这一出——目标人?物就在这家餐馆里。
脑子飞速运转，裴澈没有暴露出任何破绽，神色如旧。
只是——
她？
宋星遥临时搭出来的这出戏还真是……
裴澈轻描淡写地接过来：“该离她远一点的人?是你。”
“因为。”他从容冷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
虽然认为裴澈是在说谎、配合演戏，但是听到他这么说——
还是很让人?火大啊。
宋星遥都不需要?演，眼底的冷意凛冽如冰，接着冷嘲笑起来。
“呵，和你在一起？那?你知道她昨晚还亲过我吗？还是她主动的。”
裴澈沉静的眼底泛起一丝寒光，强行压住不断翻涌的黑暗情绪，然后说。
“是吗？那?又怎么样？”
“她昨晚是在我怀里睡着的。”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四周纷纷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餐馆被按下静音键，每个人?都下意识降低说话音量。
宋星遥保持镇定：“你胸肌有我的大吗？你抱着她能让她舒服吗？指不定心里怎么嫌你呢——这就是她更?愿意和我亲密的原因。”
裴澈唇角敛下的弧度更?深，面上依然不见任何情绪：“没关系，只要?她愿意回来就好。外面的世界总是迷人?眼，她一时被诱惑我也能理解。”
“反正，我不会介意。”
宋星遥的神色不可避免扭曲了一瞬。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呵呵笑了。
“我也不在乎，我最?擅长争抢。”
“我能不顾我哥，非要?抢她——对于你，更?不会手软，我肯定要?抢走的。”
裴澈瞄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两句话。
“她和你表过白吗？”
“她说过，她喜欢我。”
“#￥@”
宋星遥克制不住地重重一拍——桌面发出震天响，每个人?都能看到这个年轻不羁的男人?颈部青筋暴起。
这时愤怒到了极点。
虽然对面冷淡疏离的男人?看起来情绪相对稳定。
但也只是相对。
因为他的脸色已经冷得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刺骨。
如果下一秒两人?打起来，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僵持数秒后，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两位，消消火啊。我听到你们说的那?个女人?——哎呀，那?不就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渣女吗？不值当的，不值得的。”
“她值得。”
“别说她的不是，不然揍你。”
“…………”
靠。哪来的两个臭傻蛋。
“算了，别在这里说了，出去说吧。”宋星遥站起身?，手臂肌肉线条绷起，“我们出去好好聊一聊。”
这句好好聊一聊，怎么听都像是挑衅和约架。
吃瓜群众纷纷在心里叹了声。
而只见另一个男人?虽然看似清瘦，但却?不见任何退缩之?意，很平静站了起来，看起来比另一位还想揍人?的模样。
餐馆又恢复平静。
他们一路走到僻静宽阔、没有任何遮挡的路边，这才停了下来。
宋星遥轻嗤：“我早该想到会是你……如果知道，我肯定婉拒裴教授的到来。不是我说，你怎么还这么板正？你这副样子和华延市搭吗？一看就是外来人?。”
“怎么？剧本不是——被一个混混肖想了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我不远万里过来抓小三吗？”
“……”宋星遥忍了忍，“我警告你，不许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
“这句话回赠给你。”裴澈淡然道，“因为我没有说谎。”
宋星遥的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耳边飘来裴澈肯定的话语。
“我和慕音，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
死寂。
汽车从路边经过，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音渐渐远去。
死寂。
宋星遥极力压制住乱颤的心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更?为冷厉地注视着裴澈，一眨不眨，不放过任何表情。
“你再?说一遍？”
“她是我女朋友。”
裴澈重复了一遍，神色自若和他对视。
没有必要?欺骗。
没有任何破绽。
所以……是真的？
宋星遥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天色似乎变得暗沉沉，将他完全笼罩在无?边黑暗之?中?。
从餐馆跟出来的说话的男人?瞅到了路边两人?，正准备过去搭几句话，却?突然发现?两个人?的气氛居然比刚才更?凝重了。
下一秒——
拳头如风挥出。
枯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落下，模糊了这方的景象。
各自揍完对方一拳，重新归于平静。
“看什么看？”宋星遥脸色很臭地扫过去。
裴澈立时明白有人?走近。特意选在没有遮挡的路边，就是为随时观察附近情况。
他转过头。
方才在餐馆搭话的男人?笑着道：“去喝一杯吗？两位兄弟，我平生?最?恨的就是玩弄人?心的女人?。我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宋星遥轻哼了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他冰凉的指尖挟着烟，点燃后烟雾袅绕。
“抽吗？”他问裴澈。
裴澈抬眼懒洋洋：“我不抽，她不喜欢。”
“…………”
宋星遥忍住把烟头弄到他头上的火气，也克制着自己?不去想慕音，去想到底是弄错了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发出声音时，他的嗓音沙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去对那?个男人?说话。
“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接过他递来的烟，笑着回答：“许征。”
第85章
雾蒙蒙的山谷, 将月栖泉庄浸润得潮湿清冷。
“都这个时?间点了，怎么都还没出来？”
“没有办法啊……这次的嘉宾多少都有点来头，都要耍大牌, 能怎么着？”
苦命的打工人急得团团转, 大冷天的也能生出一层薄汗。
虽然在娱乐圈，耍大牌、不遵守时?间规则是常态，但同样会让人烦闷。
慕音听着只言片语，得知昨晚蔡氏老总——也就是蔡修然和蔡筱纯的爹大驾光临。
也难怪高筠通个话，还得跑到?外面不怕冻着。
弯了弯唇角，慕音见统筹那边忙得团团转, 便主动说：“还有哪些?嘉宾在房间里没出来？我?去看看。”
笃笃笃。
顶层的房间被敲响片刻, 终于开?启一道缝隙。
助理站在房内，透着这道缝隙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林老师还在化妆, 昨晚睡得有点晚, 要喝冰美式消肿。”
慕音站在门?口, 说：“好。酒店有冰美式，我?现在过去拿来，预计十分钟送达。我?们的综艺是度假, 建议林老师选择更清透的妆容，做出伪素颜更贴合综艺主题, 如此化妆时?间也不需要太久……ok, 那我?们十点半在楼下集合, 没问题吧？”
她一边翻着手机, 一边礼貌地说话。计划得很有条理, 而最重要的是，根本不给任何辩驳的空间。
林希晴是当红小花，不管是谁来了都是赔着笑, 哪有这样强势安排的。
小助理当下有些?不高兴。
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林希晴觉得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便抬眼看来。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她露出错愕的表情。
怎么会是……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开?口道：“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听见这道软软的嗓音，慕音也扫了过去。
见慕音视线掠来又快速收回，林希晴也明白?了。她没记住自己?。
没注意林希晴的神色变化，慕音走完流程，又去敲隔壁的门?。
高筠开?门?歉意道：“我?正准备下楼呢。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已经穿戴整齐，身后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坐在沙发上，看不清面容。
慕音没有冒犯地多停留，说：“请随我?来。”
她带着高筠下楼。
叮。
电梯门?开?启，一道身影映入两?个人的视线中。来者面露笑容，但一双阴鸷的冷厉眼神。
是蔡修然。
此时?早晨十点，蔡修然却出现在月栖泉庄。
慕音瞄了眼，敏锐捕捉到?高筠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与惊慌失措。
但相比较来说，蔡修然情绪非常稳定。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颔首示意了下，便直接走出电梯。
而高筠在之后，都有些?魂不守舍。
真有意思。
慕音饶有兴致收回目光，弯了弯眼睛-
之后一天的拍摄都相对顺利。
蔡氏老总在中午离开?月栖泉庄，这让高筠似乎松了一口气，从原本紧张的状态中抽离，后来的发挥也颇为不错。
慕音的岗位是导演助理，杂活比较多，落单的时?候也比较多。
她特意落单。
而果不其然，在她独自跑到?露台查看其他?拍摄视角时?，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好巧啊，慕小姐。”
不用转头都能知道是谁。
“是很巧。”慕音睨了眼走到?身侧的人，“小蔡总好不一般，不过是综艺在自家旗下酒店拍摄而已，还特意来视察？这走的是什么路线？”
“只是正好有事过来而已。”
蔡修然轻飘飘略过这件事，接着意味深长地道：“相比来说，慕小姐出现在这里才?令人意外吧？从慕家离开?之后，怎么会来做这种工作？”
“慕弦居然也舍得吗？”
慕音摆出一副强行镇定的样子，说：“我?们兄妹关系不是很好，慕弦能给我?一份工作让我?不至于饿死?，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
蔡修然笑了声：“慕小姐，你很幽默。兄妹关系不是很好——？如果真的不好，又怎么会一起到?这里来度假呢？温泉泡着还舒服吗？”
说话间，他?将手机递来。
亮起的屏幕上是张照片，拍下的是酒店走廊的监控画面。
而画面上，赫然是慕音与慕弦。
“怎么？酒店这样侵犯客人隐私，真的不怕倒闭吗？”
她反问。
而这在蔡修然看来，就是慌了神。
他?笑道：“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删除销毁。”
慕音道：“呵呵，没有哪条规定是说，兄妹不能一起出门度假吧？”
“出门?度假很正常，但你们兄妹……真的正常吗？”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窥屏他人隐秘的意味深长。
不等?慕音回答，他?接着说：“说回原来的问题——你猜我?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无意中得知慕弦订购了甜品和饮料，而收货地址是这里。我?推测，他?会来探班。”
“你看那个女明星。”
他?一句一句接着说，慕音闻言便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露台的这个位置，能将几个嘉宾看得一清二楚。
他?指的人，是林希晴。
“她之前传过绯闻，而对象，是慕弦。”
见慕音不说话，蔡修然笑容更多：“所以我?们猜猜，慕弦是来看她的，还是来看你？”
不用猜测。
慕音一早就收到?慕弦的消息，问她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这会儿?在蔡修然面前话少，不是她无话可说。
是她演技也不是很好，怕说多了会控制不住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还好，蔡修然将这一切归于慕音心虚，还大发慈悲放过她，很快就下楼了。
一直到?午后。
慕弦果然到?来，带着价格昂贵的甜品与饮料。
慕弦与林希晴的传闻大家都有所耳闻，此时?他?到?来，自然会有不少人暗戳戳打趣。
林希晴没有回应那些?打趣，在人群里搜寻慕音的身影。
而果然，只要找到?慕音，就能看到?慕弦的位置。
慕弦将那份单独给慕音的下午茶递过去，然后就听慕音唤道：“哥哥。”
“嗯。”
他?应了声，走近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慕音：“哥哥，有人威胁我?。是他?。”
刚刚走近，准备好好“打个招呼”的蔡修然：“…………”-
拍摄因为下午茶的到?来，而进入中场休息。
三人落座露台，蔡修然看着慕弦在那细致地给慕音拆甜品、插吸管，感觉自己?亮得发慌。
“……”
这兄妹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咳。”
他?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打开?手机，切到?酒店监控那张照片，然后推到?慕弦面前。
慕弦瞄了眼，问：“拍得还不错，有没有更高清的？”
“？”
慕弦语气认真地道：“打印出来，要海报尺寸，顺带寄到?宋今寻的办公室，让他?好好欣赏。”
蔡修然哽住。
虽然他?知道慕弦是有些?野，但也没想到?能这么野。
正在吃蛋糕的慕音抬起头，很适时?地开?口说：“哥哥，不可以啊~”
还好慕音是正常的。
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蔡修然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说不要被慕弦蒙蔽。他?只是故作镇定而已。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二十多年，这传出去绝对是丑闻，非但会影响股价，之后必会引起更多风波。
慕弦是个商人，利益为重，他?没必要冒这种险。
“慕总，我?不是想威胁你。这照片传出去，对月栖泉庄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好处。”蔡修然微微一笑，“我?今日?过来，是来发出邀请的——或许，我?们可以是盟友。”
……
当天夜里，一段偷拍的视频冲上热搜。
#悠悠假日?拍摄，慕弦探班林希晴#
虽然热搜撤得很快速，但还是小范围引起热议。
听到?这段八卦时?，宋今寻正在应酬。
他?喝了几杯酒，有些?微微燥热地松了松领带，但还维持着端正克制的样子，连头发都没有一丝凌乱。
合作商的小情人正津津有味看着那段泄出的偷拍视频，说着慕弦和林希晴的一些?传闻。
宋今寻漫不经心听着，在心里嗤笑。
不过是资本为了利益最大化，而故意流出的花边罢了。
他?瞄了一眼那段视频，下一秒却瞳孔骤然一缩。
视频里，慕弦和林希晴距离不远不近，看起来仿佛真的有点微妙关系。
但是。
慕弦唇角微微勾起，视线看的却是林希晴的相反方向。
他?听见自己?发出声音：“我?看看？”
“咦？”合作商的小情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宋总也对娱乐圈八卦感兴趣吗？”
宋今寻没有接话，后退、前进，反复看那段画面略有些?模糊的小视频。
慕弦看向的位置，掠过一道身影。
非常低调的工作人员打扮，也只露出了小半张侧脸。
但宋今寻确定，他?不会看错。
慕音的眉眼每个夜里都在脑海里一遍遍描摹。
他?不会认错。
“这是什么综艺？在哪里拍摄的？”
没想到?宋今寻真的对娱乐圈八卦感兴趣，对方有些?吃惊，但还是连忙回答说：“一档度假综艺，听说这次的拍摄就在我?们嘉北市，在郊区，月栖泉庄。”
“哦，这个综艺是天幕娱乐自制的，林希晴也是天幕娱乐的艺人，难怪慕弦……”
没再听剩下的那些?虚假八卦，宋今寻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慕音发消息：“不在公司？去了哪里？”
手机很快震动。
慕音：“兼职去了。”
兼职？
他?倏然起身，桌子上的合作商都抬眼望来。
宋今寻歉意地道：“抱歉各位，我?临时?有些?事，我?们改日?再聚。”
他?离开?包间，步伐匆匆地走入夜色里。
冷风一吹，酒气却未能全部散去。
司机打开?车门?：“宋总，去哪里？”
“月栖泉庄。”
第86章
夜凉如水, 尘世喧嚣在山谷里似乎都被遗忘。
今夜嘉宾们在酒店的庭院里烧烤夜宵，炉子烧得暖融融，时间流速变得很舒缓, 宁静悠然。
慕音坐在小板凳上盯镜头画面, 实则也偷偷摸鱼。
在这样的氛围里，人都会变得怠惰。
这时，静谧小径里走出一道身影，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万众瞩目的。
他一路走到?慕音身侧，然后也不嫌弃, 直接跟着坐在边上的小凳上。
是慕弦, 他还没走。
仿佛没注意到?自己是多么备受关注，他眼睛瞟到?不瞟旁边一眼, 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杯香甜四溢的热饮, 递给慕音。
毫不避讳的一幕之下, 傻子也能?看出来，慕弦真正来看的人是这个导演助理。
与此同时，林希晴也接收到?不少揣测的目光。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也有几年了, 对于这种眼神?她并?不在意，甚至能?直接漫步走出镜头, 来他们面前, 脸上挂着笑容打招呼。
毕竟是旗下艺人, 慕弦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林希晴将目光落在慕音身上：“慕音妹妹这是过来……体验综艺组的生活吗？”
“是……”
慕音刚发?出一个声, 就听慕弦说?：“不是妹妹。”
语气笃定而强调。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血缘关系。
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所以蔡修然真的太想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要脸, 会对于世俗偏见有所顾忌的。
慕弦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他心里装着谁。
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眼光。
林希晴脸上的笑容登时有些凝固，没想到?慕弦会这么直白。
直白得她都要接不上话了，一下子有些无措。
这时, 慕弦猛地想起曾经?传出过的一些花边，立刻转眸去看慕音：“她是我旗下的艺人，但?我们关系清白，比白纸还白。”
“好好好。”
慕音随口敷衍，视线被监视器的高筠所吸引，不由得弯了弯唇。
从?慕弦这样毫不避讳出现后，高筠就猛地意识到?——她和蔡修然都着了道。
现在为什么敢这么“光明正大”了？
因为之前的“小心翼翼”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她僵在了原地，下意识想要去拿手?机，想要拨通电话，去告诉蔡修然他们弄错了——
但?下一秒，她对上慕音似笑非笑的眼。
一下子又被钉在原地。
慕弦的声音忽地飘来：“好喝吗？”
被这么一打岔，慕音下意识低头看捧在手?里的热饮，说?：“还不错。怎么，你想喝？”
没有回?答，慕弦直接倾身靠近，然后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去喝那杯她已经?喝掉一半的饮料。
四周空气瞬间静了静。
和正热热闹闹拍摄的嘉宾隔了一个次元。
“慕弦。”
冷淡且含着警告的声传来。
夜色里走出道身影，那张五官温润的脸渐渐映在暖光下，只是此刻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如松上积雪冷冽。
慕音根本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前回?了“兼职去了”的消息，一个多小时后，会看到?宋今寻冷着张脸，如步入自家庭院般闲适又带着压迫感的，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下一秒——
裹挟着霜雪沁凉感的气息散来，她的手?被牵起。
慕音下意识被带着往前一步，接着另一只手?被温热手?掌牢牢握住。
她成了夹心饼干，一边被宋今寻牵着往前，一边被身侧的慕弦控着钉在原地。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瞳孔里映出对应的身影，里面是无尽寒意。
慕音：“松开。”
“……”
“……”
她的手?腕一轻，两?人都松开了。
见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慕音整了整衣服，和叶导告假：“有点?不舒服，请个假。”
她并?不想成为吃瓜对象。
今天的录制即将结束，而叶导也很识趣：“没问题，好好休息。”
慕音直接起身朝灯光昏暗的方向行去。
身后两?个鹤立鸡群的男人紧随其后。
慕弦悠悠然在身后轻笑了声。
“慕音，怎么会有这么耐飞的苍蝇，跋山涉水也要跟过来？”
宋今寻语气平淡：“当哥哥的没有边界，难道以为自己比苍蝇强吗？”
慕弦脸色冷下来：“不是亲兄妹。”
“那又怎么样？”宋今寻睨了眼，“在别人眼里，你们依然是兄妹。你是想让她被议论吗？”
“所有的议论我都会处理。别忘记，天幕娱乐在圈子里的位置，让人闭嘴——是我最擅长的事。”
丢下这句，慕弦讥诮地继续说。
“反倒是你——一身酒气跑到?这里，是想发?酒疯吗？幸好我没走，不然你是不是还要装醉，然后求着慕音抱抱你亲亲你？”
“脸皮这么厚，冬天也不会觉得冷吧？”
宋今寻没有生气，依然很平静：“就算抱了亲了又怎样？我是慕音的未婚夫。”
“她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两?个男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走到?慕音跟前，此刻不约而同顿住脚步，然后目光齐齐落在慕音身上。
仿佛在等她给出答案。
慕音：“……”
她给不出来。
寂静的时间太长，慕弦忽地眸光一凝，忍不住咬了咬牙：“不是我，不是宋今寻——那还会是谁？是你那个国外白月光吗？”
慕音：“……”
她都已经?把?当初编造的那个国外白月光给忘记了。
谁知?道慕弦还记得，且耿耿于怀。
听到?这个，宋今寻原本还平静的脸色瞬间出现裂隙。
“什么国外的白月光？”
冷风吹过，路边积雪纷扬。
慕音正准备说?话，倏然捕捉到?树影后一道匆匆走过的身影。
她笑了下：“高筠。”
好不容易从?拍摄场地离开，刚拿出手?机，准备和蔡修然通话的高筠：“……”
慕音笑眼弯弯，一副和好朋友打招呼的样子。
“听说?你前段时间买了一幅画，能?不能?让我欣赏欣赏？”
如果是今天之前，高筠有无数种婉拒的方法，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信慕音还能?强迫什么。
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第一，她落入了慕音的陷阱。她和蔡修然的事情?以为瞒得很好，结果早被看在眼里，他们自以为拿捏了兄妹的不轨之恋，结果被拿捏的是他们自己。
第二，现在站在面前的是慕弦和宋今寻。前面得罪这两?个人的，是林东，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十几分钟后，高筠沉默地拿出那幅画。
“哇，真是一幅很不错的作品。不如，卖给我吧，你说?个价。”
看着慕音笑眯眯的那张脸，高筠想生气都没处生气。
但?总之……原本也只是用?来给钱的一幅画而已。
目光扫过两?个男人冷淡的眼神?，以及慕音笑眯眯的眼睛，高筠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没有威胁，没有压迫。
但?是，她也没有资本拒绝。
原价付完钱后，慕音将画拿回?房间里。
宋今寻细致看过之后，说?：“画家习惯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在作品里。这幅画也不例外。”
“这个画家名字叫RK，喜欢用?梦境或者记忆作为主题，线条简单，用?色大胆……我之前看照片便有猜测，现在看完，有九成的把?握就是RK。”
慕音看不懂画，问：“这个画家有什么来历吗？”
“其他的不赘述，但?有个新闻现在想来有点?意思。”
“三年前，在一次画展上RK毁约，在交稿时间却没有交出自己的画作，且后来消失匿迹没再出现。”
“关于这次‘失踪’，闹出不少猜测与传闻。有的说?是画不出好的作品了所以隐世，有的说?是自杀身亡，也有说?被绑架了。”
耳边听着宋今寻的叙述，慕音也打开电脑去翻看当时的一些新闻或者讨论。
“你是说?——这幅画是林东老婆卖给高筠的？”宋今寻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嗯，宋星遥给的消息。”
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从?慕音口中念出，宋今寻眼皮一跳，但?是没有在这会说?什么。
他淡淡道：“画作的交易，主要目的应该还是为了林东老婆拿到?的那笔巨额合理化。”
账上莫名出现一笔钱很惹人怀疑，所以需要一些手?段去合理这笔钱。
这种做法很常见，并?不为奇。
慕弦若有所思转了下桌面的酒杯，问：“所以，林东坑了你一把?，你后来到?底查清楚了没？”
没理会慕弦的讥讽，宋今寻看着慕音说?：“林东冒着得罪宋氏的风险，只为揭露你的身份——虽然表面说?为报复慕家荣，实际后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在商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可能?那么愚蠢。”
“虽然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但?经?过调查，林东的公司一直在亏损。结合目前情?况来看，林东可能?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以才做出这件事的。”
“而他的背后，有人在操纵着一切。”
空气静了一瞬。
慕弦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有些冷地说?：“这个人操纵的不单单是林东，还有蔡修然。”
“蔡修然诚邀我和他一起搞垮他爹。”
“是吗？”宋今寻对于这个新消息有些意外，冷淡扯了扯嘴角，“多有诚意？”
慕弦说?：“他给了很多一手?消息，甚至包括未来行业动荡，简直有模有样的。老实说?，如果不是我不相信玄学，我都要怀疑，他背后有个预言家了。”
“嘉北市有这么牛的存在吗？”他慢悠悠吐出这句，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显而易见，慕、宋、裴已经?是遮天般的存在。
没有个人的力量能?够做到?如此。
慕音只是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了。
这个人在针对她。
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87章
在拿出收集到?的线索与证据之后, 一直闭紧牙关?的林东终于有所松动。
原本让人无可奈何的审讯，也终于有了进展。
“我们查过你的社交账号，发现你多个平台关?注了画家‘RK’, 且你老婆售出的发作?经过对比, 是出自RK之手——难么林东，你和RK的关?系是什么？”
林东低着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是女儿。”
“我女儿曾经自杀未遂，但一直没能醒来，医生都说可能性非常小。”
“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人’, 给了我希望, ‘那个人’出现后，我女儿就醒了。”
“于是, 你就成了‘那个人’的傀儡？”
面对警方?的问讯, 林东点?了点?头。
“‘那个人’和蔡修然?又是什么关?系？”
“蔡修然?……大概和我一样吧, 有什么把柄或者有求于那个人。”
“你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们都是单线联系，‘那个人’只是利用?我, 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我。”
“为?什么要针对慕音？”
“不知道。但慕家太嚣张了，树敌多, 也没什么稀奇的。‘那个人’让我做什么, 我就做什么, 也正好?, 我巴不得?慕家荣倒大霉, 所以对于做这些事?，我很?乐意。”
重复几次询问，林东都给出相同的答案。
这次, 警方?判断林东没有说谎，也没有隐瞒——他的确知之甚少。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平时怎么联系？”
林东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医院。”
“去医院看女儿的时候，我能收到?对方?的消息。那个人会将消息夹进医院的账单里。”
“这么古老的通讯方?式？”
“是啊……我一开始也想揪出对方?到?底是谁。但是就算问了医护、查医院监控……也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后来我带着女儿转院，‘那个人’都能精准找到?我，并且给我留言。”
听起来玄之又玄。
但警方?自然?不会相信这里面有玄学。
林东补充：“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甚至性别，我都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如?果不听，那么女儿会病得?更严重，可能会继续昏睡……我没有其他办法。”
说着，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原本封闭的内心，在真相裂隙发生之后，开始产生崩溃。
警察安抚过后，问：“那个人留下的消息，有没有备份？”
“……”
林东再次沉默。
“没有备份。”
林东有没有说谎，现在无从得?知。
当从崩溃情?绪中抽离，他再次想到?了躺在医院的女儿，不肯再透露更多。
林东的案子就此?告一段落。
在得?知审讯结果之后，慕音去了一趟林东女儿所在的那个医院。
嘉北精神疾病医院。
在看到?这个医院名字时，慕音怔了很?久，感到?匪夷所思。
但从获得?的信息来看，的确是这里没错。
林东女儿因为?抑郁症而自杀，未遂后被救活，后来因为?‘那个人’苏醒。
但林东女儿的病情?却没有因此?好?转，所以不得?不转入精神疾病医院。
慕音去了一趟医院。
目前林东女儿被他老婆照顾得?不错，病情?还算稳定。且如?林东所说，无论是调查监控或者询问相关?医护，都没有获得?其他线索。
“慕小姐，这里就是最?近半年，病人家属探望的记录。”
护士递过来一个本子。
慕音翻开。
这种记录本的管理并不严格，只需要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
大多数人会选择隐私保护，所以很?多都是留下姓氏加上小姐、先生之类的称呼。
慕音并不报什么希望地随意翻看了几页。
在这时，探望林东女儿的名单里，一个姓氏跃入眼帘。
许。
这个姓氏不算稀奇。
可是她?不免会联想到?许宿白——
毕竟他可是原文里的反派。
就算剧情?有点?偏离，但是反派如?果坏起来，还会管那么多吗？-
大雪。
在获得?想要的信息后，慕音便?从综艺录制组里离开。
结果遇到?大雪，宋今寻和慕弦都发出了接送的邀请。
慕音没有搭理，自己打车回来的。
然?后在小区门口遇到?先一步抵达的两个人。
很?好?，这是缠上了。
而且两个人都生怕对方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私会慕音，所以都打定主意跟着她?。
两个人帮了自己大忙，慕音觉得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门一开，两个人都邀请进去了。
然?后，她?后悔了。
“呵，是的，慕音家里的门锁留了我的指纹。”慕弦微笑着说道，“毕竟我和慕音的关?系不一般。”
宋今寻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嫉妒，只是冷着声音回以微笑：“虽然?哥哥从前对妹妹不算疼爱，但我们慕音对待兄长还是很?照顾的。”
“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妹妹。”
“……”慕弦不厌其烦重复并强调，“不用?羡慕，我的亲妹妹只有梁云溪，慕音对我从来不是兄妹之情?，对吧，慕音？”
“就算不是兄妹之情?，也绝对不会是其他感情?。因为?慕音已经有未婚夫了——是吧，音音？”
慕音：“……”
慕音：“我去买饮料，你们把火锅准备好?。都别跟着。”
冷漠丢下这句话之后，慕音推门而出，将两个很?吵的男人留下。
虽然?都心不甘情?不愿，但两人也不愿意让她?不高兴。
慕音走出门，原本只是想清静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瞄向邻居。
她?跑去郊外录制了两天综艺，邻居很?安静。安静到?让她?开始觉得?——小反派整什么幺蛾子呢。
她?站在门边的位置停驻片刻，正准备下楼，穿过大雪去小区门口买饮料——
咔哒。
邻居的门从里被打开。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探出，抓住慕音的手臂往里一带。
慕音身体下意识后倾，但她?没有抗拒，整个人便?被轻松地拉入了室内。
咔哒。
门合上。
“姐姐，是要找我吗？”
“我看了你很?久，但是你都没有敲门……还准备一声不吭走掉。”
“姐姐，你这样子我好?伤心啊。”
耳边是男人压低的声音，用?了幽怨和撒娇的语气，但胸腔里发出闷笑，更像是觉得?这一切很?有意思。
许宿白很?高，慕音整个人被他从背后牢牢禁锢住。
当然?，她?也没有挣扎。
都是反派路线的，她?怕什么。
“偷窥？”她?懒洋洋问。
都能联想得?到?小反派站在门边，透过猫眼盯着她?门口的一举一动。
许宿白笑，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后颈，然?后说：“何止呢。我还看到?有两个男人非要进姐姐家里，像讨人厌的……苍蝇。”
“他们霸占姐姐的时间，打扰姐姐的休息。”
“而且，还让姐姐没有时间分?给我。我很?不开心，也多留一点?时间给我吧。”
不等慕音回答，他轻轻松了手，认真地直视慕音的眼睛，说道。
“他们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哥哥，都和姐姐的关?系不一般。但我们的关?系也不一般。”
他强调：“我们是青梅竹马。”
“是吗？”慕音似笑非笑回视，“青梅竹马？”
她?反问的语气让许宿白笑意更深，一副郑重其事?样子颔首说：“是啊，我们不是聊过，姐姐还给了我信物呢。”
他将毛衣里的那条蓝色蝴蝶项链拨出，笑眯眯地提醒她?：“只是可惜姐姐失忆，还没有想起来。”
盯着“信物”，那商场随手买来的蓝色蝴蝶，慕音移开视线。
“这么大雪，为?什么不关?阳台门？”
因为?是阴天，室内光线并不好?。
而此?时多站了一会儿，慕音感觉一直有冷风吹来，抬眼一看才发现客厅的阳台门并没有关?。
“这个阳台连着姐姐的阳台，不关?门的话，依稀能听到?一些动静。比如?，可以判断姐姐回来了没有。以及……这会儿如?果姐姐还在家里，我应该能听到?姐姐和那两只苍蝇的对话。”
虽然?骂着苍蝇，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高兴，依然?笑着，仿佛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慕音睨了他一眼，朝阳台走去。
果然?，在走到?阳台门口时，隔壁的声音便?模糊传了进来。
大概因为?宋今寻和慕弦站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所以声音还算清晰。
慕弦：“宋今寻，是我说过的话不够清楚吗？”
“要滚也是你滚。”宋今寻轻描淡写地道，“慕弦，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对她?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慕弦：“那又怎么样？”
宋今寻：“你终于承认了。”
慕弦：“原来你一直以为?我不敢承认吗？你要是早点?问我——在她?还是慕家的真千金，在她?还是你宋今寻的未婚妻时，我都敢直接抢走。”
蓦然?的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两个人似乎一瞬间止了声，在平复呼吸。
在慕音以为?他们懒得?搭理对方?了时，宋今寻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弦不耐烦：“关?你屁事?。”
宋今寻原本异常冷静，却也在此?刻染上了一丝急切，他追问：“她?是不是从我去年生日开始不一样的？”
慕音眼皮一跳。
慕弦嗤笑：“怎么？难道你是想说，她?因为?你宋今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被他无语到?，宋今寻停顿了三秒才接着说：“慕弦，你现在给我清醒以及冷静一点?——仔细回想一下，慕音变了很?多，不是吗？”
死寂再度蔓延，大雪落下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可闻。
慕音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急。
宋今寻的心思不愧是最?深的，也不愧是艺术家，对于人类精神的感知度非常敏锐。对于抽象事?情?的接受程度，想来也很?高。
短暂沉默后，慕弦终于再度出声：“你是想说，她?不是原来的慕音了？”
第88章
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丝线, 终于“啪”地一声断裂。
一种空洞的、逐渐膨胀的寂静笼罩下来。
冷风沿着敞开的阳台门灌入，丝丝缕缕的凉意蔓延，发丝被拂动, 带来细微的痒意。
咔哒。
一只手?伸过去, 将门合上?，将寒意隔绝在外。
许宿白关上?阳台门后，再次靠了过来，将慕音拢在怀中。
“姐姐，他们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在背后议论你。”
慕音扯了扯嘴角, 似笑?非笑?：“你倒是一点也不?好奇。”
“我的好奇心不?会分给其他人?。”许宿白的鼻尖亲昵蹭了蹭她?的耳廓, 说，“我只对?姐姐好奇——而且相比他们对?姐姐的猜测, 我更好奇, 姐姐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看他的？
慕音回答：“我觉得你——很危险。”
静了瞬间后, 一声极低的笑?从他喉间溢出，胸腔随之传来沉闷的震动。
听?起来很愉悦。
“怎么会这么觉得？”
许宿白松开手?，接着将抓着慕音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摆出无辜的神态。
“我很乖的，不?信你感受一下。”
说着, 他拉起慕音的手?, 放在自己的胸口。
世界被无限压缩, 心脏的震动几乎要占据全部?感知。
“怦、怦、怦”
——
手?机毫无征兆地嗡嗡作响。
慕音抬起手?拿出手?机查看, 刚刚弥漫的暧昧顿时?消散。
是慕弦的来电。
大概是出门有些久, 所以有些急了。
“姐姐，接听?啊。”许宿白说。
她?没有看他，指尖一滑, 刚滑动接听?键，面前的阴影便压了上?来。
慕音的脸被捧起，沁凉的唇覆住她?的，严丝合缝地将她?的声音堵住。
小?反派就是小?反派。
做事就是没有顾忌。
电话那头，慕弦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个?吻更像是一场精准的封缄，唯一目的是让她?沉默，让电话那头的另一个?男人?接收不?到她?的回应。
近在咫尺的，是许宿白低垂的眼睫，和瞳孔深处一片冷静的深海。
慕音切断来电，然后抬手?。
啪——
一道清脆利落的掌掴，在静谧空间里炸开。
慕音冷淡地直视：“我准许你亲我了吗？”
许宿白弯了弯眼，眼神里混着无辜：“姐姐明明也很享受。”
在触及她?没有情绪的眼神后，他的目光下移，在她?泛红的唇上?短暂停留。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吧，姐姐没有允许。”
“我的错。”他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听?起来毫无诚意。
随即，他向?前微微倾身，重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迎上?她?冷冽的视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说：
“我下次一定乖。”
许宿白弯着眼睛，看不?出任何被扇巴掌后的羞恼。
慕音眼皮跳了跳，丢下一句：“不?许出来。”
然后推门而出。
透入的光束在她?关门离开后，消失了，留下他站在原地里，站在一片静默与黑暗中-
离开许宿白家后，几乎是同时?间的，慕音接听?到了高筠的来电。
“蔡修然发生车祸了——”
她?尖锐地喊道，接着愤怒质问：
“是慕弦做的？或者是宋今寻干的？”
车祸？
慕音皱起眉。
“你说什么？！”
最终，火锅没有吃上?，三个?人?直接一起来到医院。
蔡修然还在急诊手?术中，靠在手?术室外面的高筠哭得眼睛肿起来。
在听?见动静后，她?抬眼，在触及慕弦和宋今寻的身影后，眼神里透出怨恨与警惕。
“不?是他们。”慕音说道。
高筠虽然心里也知道不?是他们，他们有更多方?式让蔡修然一败涂地，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迁怒。
她?滑坐在地上?，眼泪再度滚落。
“我应该劝他的。”
“那个?人?……他连对?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这样听?信、被操控，简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我应该劝他的……”
高筠一遍遍崩溃重复着。
显而易见，蔡修然发生车祸的幕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猜测。
林东口中的“那个?人?”，也是蔡修然口中的预言家。
那个?人?的手?段，比想象中还要雷厉风行，不?顾一切。
“慕音，搬到我那里去。”
“跟我走，慕音。”
宋今寻和慕弦同时?开口，俱是目露严肃地拉住了慕音。
对?方?有这样子的手?段，而真正被针对?的慕音，也就意味着随时?会陷入危险。
慕音眼皮跳了跳。
她?怀疑过“那个?人?”就是许宿白。
但是在蔡修然出事的时候，许宿白和她?待在一起。
所以……是她的猜想错误了吗？
慕音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滑动，最后停留在宋星遥的名字上?-
华延市。
简陋的小?公寓里，烟味混着酒气?漫天漫地。
和许征酒过三巡后，宋星遥就和对?方?热络得像是认识了很多年，已经称兄道弟了。
裴澈融入不?了，也没打算融入。
他现在是克制着自己，才不?至于从座位上?跑路。
但是，他感觉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他会死在这里。
被烟酒的气?味勒死的。
能坚持到现在，全凭职业素养。
他已经发现为什么警方?会邀他协助了。许征这个?人?的个?性，很鲜明。
许征是个?无赖，脑子里没有多少料但是又很自大很有自己的想法。
婚姻破碎所以怨恨女人?。
没钱没本?事所以仇富。
生活过得一败涂地，所以怨天怨地，认为警察都是酒囊饭袋。
如果不?是因为性格里有欺软怕硬的一面，很有可能发展成?危险分子。
也难怪宋星遥要隐瞒身份，并?且演这么一出戏。
只是，裴澈还没弄清楚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并?不?姓许，而是姓魏。
嫌疑人?姓名魏文涛，是一起凶杀案的嫌犯，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因为表现出精神分裂的一面，所以判定迟迟还没有下来。
其实这件事原本?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装的。那么警方?只要找到他装精神病的证据就可以制裁他。
第二种，他真的有病，那么就按照法规进行处置。
结果后来变故发生，另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警方?的视野里，那个?人?姓名魏文斌。
慕音和宋星遥曾一起被意外卷入的那宗绑架案。
魏文斌绑架慕音的实习生彭库，并?有明显的精神疾病症状。
后来警方?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意外发现魏文斌和魏文涛居然是亲兄弟。
案件的发展也逐步变得更复杂——
原来，弟弟魏文斌患有精神分裂，曾经杀人?未遂。
哥哥魏文涛却生怕被害人?逃脱后，会连累弟弟坐牢，居然直接行凶，残忍杀害被害人?。
好在天网恢恢，魏文涛被捕入狱。
魏文涛没有供出弟弟杀人?未遂的事，全部?承担了责任。但是因为他知道弟弟的精神状况，也很熟悉精神分裂的症状，便灵机一动，假冒精神分裂患者，打算以此来逃脱死刑。
事情真相已经解开大半，但谜题在于——
魏文斌认为魏文涛已死，且认为彭库是杀害哥哥的凶手?，自己则是审判者，要审判出真相。
虽然他是精神疾病患者，但这种认知也不?会是无缘由的。
……
宋星遥和许征碰了杯，说：“哥，这么晚了，这晚上?我们能不?能在你这里凑合一宿啊？”
许征嚼着花生米，摆手?说：“我这地方?那么小?，哪里塞得了你们俩。你们去隔壁开个?房间呗？”
这个?许征还真是……
宋星遥没有计较，笑?眯眯说：“行啊，便宜不?？”
“便宜！你在这里找不?到更便宜的了！”
半个?多小?时?后，房东带着裴澈和宋星遥来到同层楼的一个?小?房间前。
黑漆漆的房间，一眼能看完全部?。
裴澈：“只有一间房？”
房东：“你们不?是就住个?两三个?晚上?吗？就只有这间了，不?行去住酒店吧。”
说完后，房东就打着哈欠走了。
裴澈沉默片刻：“我去外面住酒店。”
宋星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你到底是来度假的，还是来办事的？”
“……”
两个?人?一起走进房间里，关上?门。
在昏暗的光线里，油腻的地板、带着脏渍的床单被套，都让裴澈想闭上?眼。
他巡视一圈找不?到能坐的地方?，转头去问已经躺床上?的宋星遥。
“那个?许征和魏家兄弟的关系是什么？”
宋星遥懒洋洋回答：“没有关系。”
“……？”
“魏家兄弟是华延市人?，原来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当司机。”见裴澈忍无可忍的样子，宋星遥的心情舒朗了不?少，开口接着说，“那户有钱人?家，和许征是亲戚关系。”
“……”裴澈追问，“所以，为什么不?找那户有钱人?家，而要找许征？”
“都出国了，找不?到。”宋星遥侧过头来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与凝重，“但是从获得的线索看，刺激魏文斌犯罪、绑架彭库的‘那个?人?’，也姓许。”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
但是查案时?，不?能错过任何一种可能性。所以他们来到华延市，寻踪觅迹，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巧合，或者真的有关联。
房间的灯“啪嗒”一声关上?。
两个?人?各自躺在一张小?床上?，都有些难以入睡。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宋星遥突然问道。
“裴澈，你是不?是在骗我？”
虽然他没有说“骗什么”，但裴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裴澈语气?平静：“你怎么想都可以。”
这句话简直比“没骗你”还扎宋星遥。
短暂沉默后，他问：“在一起多久了？”
“很久。”
宋星遥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正如他现在的心情，明明灭灭。
他很想听?到她?的声音，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是，又害怕一个?明确的答案。
算了。
还是先当作裴澈在撒谎吧。
他这种玩弄人?心的心理?学教授，肯定很会撒谎。
第89章
宋星遥闭了闭眼, 理清思绪后便准备睡觉。
他出过?几次任务，再?糟糕的环境也?睡过?，所以此时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
正准备合上眼, 眼睛却不经意定格在?一个位置。
原本带着困意的眸光倏然凛冽。
裴澈有些没有睡意, 正准备出去走一走，便见对面床上的宋星遥一跃而起，动作?利落。
下一刻，他已经大步迈向电视后的壁龛上，扯下蒙着灰尘的旧糖果盒子。
是监控。
宋星遥骂了一声，转身去开门。
裴澈反应迅速, 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起去敲许征的门。
嘭——
里面传出窗户破开的声音巨响。
“追。”
这栋公寓的格局不太一般。前后都?有走廊, 走廊两侧都?是房间?，目的就是为了多?租几间?房。
所以许征虽然破窗, 但其实只?是翻到了另一条走廊。
两人原本绕到另一条走廊是需要花些时间?的。
但宋星遥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的脚步声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靠, 追魂啊！”
许征大骂了一声, 沿着楼梯往下跑，心?里却也?知?道根本跑不过?对方。
情急之下，他脚步顿了顿, 往二楼露台上跑去。
他原本想趁着夜色漆黑躲躲，但没想到对方不仅速度极快, 而且视觉很好, 在?黑暗里也?轻易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感觉现在?自己被蛇咬了一口?, 而且还甩不开。
不管了——
许征一颗心?顶到嗓子眼里, 再?不管其他, 咬咬牙从二楼露台跳了下去。
公寓每层楼的高度并不高，底下是回收站，堆着些纸箱。
怎么摔也?摔不死。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 但摔下去没把握好，嘭地一声后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屁股要开花了。
他不敢耽搁，咬着牙正要爬起来继续跑，昏暗路灯映照下，一道阴影遮在?眼前。
抬起头，那个疏离冷淡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裴澈：“在?认知?功能被恐惧淹没后，人的注意范围就会变得很窄。所有的心?理资源都?聚焦在?‘眼前的威胁’，完全丧失了评估环境、寻找安全出口?的能力。这时的‘路’已经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路，而是心?理上逃离恐惧源的最短路径。”
见许征一脸懵望着自己，他补充：“‘跳下去最多?也?就摔个屁股开花，总比被抓住强’。”
许征：“……是这个意思，然后呢？”
裴澈：“由?此证明，你的脑子里藏着很多?秘密，一会都?要事无巨细分享。”
许征：“……”
宋星遥已经走到身侧，懒洋洋靠在?路灯：“有点东西啊，一会儿?严刑拷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什么严刑拷打?？
这几个字一出来，许征顿时有了些尿意。
裴澈没什么表情：“不要胡说八道。”
最后，许征是被粗鲁地扯回公寓里的。
宋星遥靠在?沙发上，长腿舒适地一伸，问：“交代吧，为什么有监控？”
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不好惹，许征对于这件事也?隐瞒。
“这公寓和?外面的酒店不一样，不用身份登记，所以经常有人来这偷情。我就装了个监控……看一看。”
“原本你俩也?没啥好看的，但我转念想到你们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就好奇了一下，想知?道你们会不会打?起来。”
“……”
结果没有打?起来。
许征恨恨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警察，真是诡计多?端！”
宋星遥正准备开口?，就听裴澈说：“我们不是警察。”
“骗鬼呢？！”
裴澈：“只?是我们喜欢的人是。”
宋星遥：“……”
很好，裴澈已经入戏了。
果然闻言后的许征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嫌弃喷道：“走狗……不对，舔狗！”
“嗯。”裴澈很自然地应下了。
宋星遥见状也?配合地露出情深的表情：“为了获得她的青睐，我愿意帮她解决苦恼，不惜千里迢迢跑来这。”
“你们两个人真的是……”许征反胃过?后听不下去了，“女人啊，不能这样对她们好，会蹬鼻子上脸的！”
“哦？”
……
这一聊，就到了天亮。
宋星遥和?裴澈两人走出公寓，迎着雾蒙蒙的天去路边摊吃早餐。
许征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二十句话里，有十九句都?在?讲述自己，而且喜欢撒谎和?夸张化事情。所以想从他身上挖出真实内容就必须想方设法。
但好在?，裴澈制定的心?理策略很有效。
对待这样的人，只?能以退为进。
不能试图掰正他的三观，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判断，去扮演一个谦卑的倾听者?和?崇拜者?，让他觉得向他们透露信息是‘他自己’的主意，是为了证明‘他自己’。
他们有极大的耐心?，终于一步步解开更多?的线索。
魏文斌、魏文涛两兄弟任职司机时待的那户有钱人家，是许征的亲戚。
但这亲戚看不上许征的无赖，平时最多?给点小钱应付应付，不太来往。
许家出了很多?读书人，所以也?被认为是书香世家。后来到这一代才开始从商并走出华延市，在?其他大城市买房。留在?华延市的是原配妻子和?还在?上学的儿?子。
结果没多?久，当家人抛妻弃子，跑到国外去了。
然后妻子也?跟着人跑了。家里只?剩下那个还在?上学的儿?子，没有父母，自己生活。
许家父母陆续跑路后，魏家兄弟无路可去，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司机，据许征说也?待了一两年才走的。
“查到资料了。”
宋星遥第一时间?寻踪觅迹，让刑警队的同事帮忙调资料。有了具体的信息，查起来就快速了许多?。
“后来，那个小孩被收养了。”
“被什么人家收养的？”裴澈问。
宋星遥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着他眼神?有些微妙，说：“是你同事——他成了嘉北大学许教授的儿?子。”
话音落下，裴澈眼前浮现出那只?翩跹的蓝色蝴蝶。
大街上已经变得很热闹，熙熙攘攘，车流穿行。
耳边喧嚣，他的世界却很安静，一幕幕从眼前掠过?。
正当不安时，忽地听见宋星遥得意的声音响起。
“慕音来电。”
裴澈猛地抬头，见宋星遥唇边掀起懒洋洋的笑意，一边直视着自己，一边滑动接听键。
“音音。”他刻意用亲昵的称呼，嗓音压得低而轻，“想我了吗？”
慕音面无表情：“能不能不夹？”
宋星遥笑了一声，恢复正常声音：“好好好，都?听你的。”
慕音接着问：“你能不能动用你的警方关系，帮我查一个人？”
“没问题。”宋星遥一口?应下，“知?道的信息都?给我，我现在?就拜托人帮忙查。”
“好，我一会儿?整理好发给你。”顿了顿，慕音问，“你最近消失了，去哪里？”
听见她的询问，宋星遥心?底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唇边的笑意不自觉越来越深。
“发现我消失了，所以很想念吗？我在?外面，有任务。”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和?自己的女朋友亲昵聊天。
裴澈从头到尾都?很静默。
他每天都?会给慕音发消息，慕音也?会及时回复。
但是慕音从没有主动打?过?电话。
虽然能听出她找宋星遥是有正事。
但这也?并不妨碍——
吃醋、嫉妒、占有欲。
一寸寸地在?心?底滋生，且速度开始越来越快，疯长着想要遮住他的心?底其他情绪，哪怕只?剩下无边黑暗。
通话的过?程，宋星遥就这样直视着裴澈，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慕音。”他接着说，嗓音蓦然变得低哑，“我想亲你。”
裴澈听不到慕音的回复。
如果此时问他，想不想知?道慕音怎么答复的，他也?只?会沉默。
想知?道。
也?不想知?道。
裴澈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回避宋星遥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摊子上，视线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相撞。
无声无息，深沉如冰。
最后，通话结束。
裴澈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回拢，强迫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她要查谁？”
宋星遥正低头翻阅手机，在?看清慕音发来的消息后，他的瞳孔一缩。
见到宋星遥的神?色，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许宿白-
夜幕落下，繁华城市灯火通明。
今天是周五，慕音让大家都?早点下班，缓解连日加班的压力，好好过?周末。
梁云溪笑容灿烂靠近：“音音，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仿佛没有看到路过?的许宿白，慕音无奈微笑道：“你自己去吃吧，我还有点工作?要收尾，和?投资人有关的。不用等我。”
闻言，梁云溪只?好依依不舍离去。
转眼间?，公司里只?剩下慕音一人。
一直待到晚十点，慕音这才缓步离开办公楼。
她今天没有开车，此时却也?没有马上叫车，而是沿着路边漫步。仿佛觉得天还不算太晚，可以吹吹风，舒缓闷在?办公室整日的压抑。
她穿过?车流不息的大街，走进幽深安静的小路。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动静便被感官无限扩大。
路灯投下的影子，静谧伴随着自己。
风掠过?，落叶飘零。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不疾，不徐。
慕音听着这串脚步声，神?色里看不出变化，只?是悄然握住包里的东西。
有时候以己为饵，才能捉到自己想要的猎物?。而这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就在?这时，路灯下的影子，掠过?一片不属于自己的发梢——
身后的人居然悄无声息地，加快步伐地靠近了自己！
慕音立刻脚步一顿转过?身。
随着她的转身，对方脚步也?停驻下来，距离她只?有一米远。
“姐姐，一个人走夜路，是很危险的。”
许宿白微笑的脸庞映入视线中。
第90章
四周静谧依旧。
路灯从他头顶斜上?方打下, 温柔勾勒出他的轮廓，长睫在眼睑下方洒开一片扇形的阴翳，随着眨眼轻颤, 像蝴蝶栖息时不安的翅膀。
光线跃进?那双狐狸眼里, 那对神?色的瞳孔变得格外通透安静。
他的唇角自然?上?扬，从容自若得仿佛只是路过，又似是在和她约会?。
慕音跟着弯起唇角，没有惊讶，只是日常询问般：“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坚持要独自加班到这么晚，我也劝阻不了, 但?是心里又很是担心。”他眨了眨狐狸眼, 尽显无辜，“所以, 我想做姐姐的护花使?者。”
“而且, 现在没有其他苍蝇, 我能独占你的时间。”说到这里，他显得更加愉悦，邀请道?, “走吧，一起回去？”
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次巧合呢？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巧合, 但?是巧合不会?一直出现, 更不会?连续性出现。
慕音的眸光沉静如水, 里面不起半点波澜。
她作出无奈的表情：“但?是我今晚不回家, 不能跟你当邻居呢。”
他唇边的笑僵了瞬间，但?很快恢复自若，意味深长说：“姐姐的去处可真多啊, 哪里都有家。”
“不过没关系，姐姐去哪里，我都能送。”
原本他以为慕音是会?拒绝的，连拒绝后他继续说什么话?，他都已经有了思路。
结果只听慕音声?音轻轻地——
“好啊。”
她也在笑，笑得好漂亮，笑得他呼吸都快停止了。
……
的士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路边停下。
四周高楼大厦环绕，霓虹灯闪耀着迷人眼。
许宿白跟着下车，视线里只有慕音，问：“姐姐，你的新房子买在这附近吗？既然?都来了，我能不能上?去坐坐？”
“不是哦。”慕音回过头看?他，“可能你也不方便上?去坐坐。”
“因为我要去前面那座酒店，顶层是宋今寻的独立居所。我刚才?发消息问过他，他今晚也加班，不回宋家老?宅，所以会?在这里住。”
听着她慢悠悠的解释，许宿白笑容彻底定格。
“怎么了？”慕音露出困惑的样子，“你不是说愿意和我玩玩，愿意当小五吗？难道?你都是说谎，你不能接受我和别的男人共度一宿吗？”
很快地，许宿白找回自己的声?音，重新扬起笑容。
“我说的话?当然?算话?。”
“只是——姐姐，你真的……很坏。”最后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他的眸光亦变得晦暗不明。
不再多留一个眼神?给他，慕音径直走进?那座酒店。
许宿白站在路灯下，看?着她走进?去，被门童热烈迎入，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他似是被钉在原地，一动未动看?着。
“小哥，我想问一下……”一个路人经过，见对方生得好看?，便有些亲近想问路。
“滚。”他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来-
收到慕音要来找自己的消息时，宋今寻毫无预兆，没有任何准备。
她第一次主动要来找自己——
世界似乎绽放了绚烂的烟花，宋今寻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起身?，然?后随手抓起外套便往外走。一边回复消息：“在哪里？我去接你。”
消息发送的同时，他拉开门。
然?后，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映入眼里，让他的瞳孔不可控地颤了一瞬。
“在你家门口。”慕音放下手机，朝他弯了弯眼睛。
这实在是太……
血液在同时间往头上?涌，宋今寻的喉结滚动，直接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腰。
他边抱着她离地，让她坐在玄关的桌上?，边抬手去关门。
耳畔充斥着灼热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吻即将?落下来。
然?后下一刻，一根手指伸来抵住他的唇。
慕音神?色似乎也有些震惊他的急切，说：“我不是来找你做这个的！”
他没有生气或者不满，亲昵地啄了啄她的指尖。
只是语气里难免多了几分委屈。
“我说要每天看?着你，守着你，你不同意。不同意便算了，现在又突然?找上?来……”
“慕音，你是故意要折磨我吗？”
在蔡修然?车祸后，在意识到慕音是被针对的对象且可能随时会?有危险后，宋今寻和慕弦都提出了保护的方案。
但?都被慕音堵回去了。
无可奈何，那就只能多安排一些人在慕音常去的地方随时盯着，然?后也时时询问她的动向?。
结果她直接上?门。
这让他怎么能不雀跃？
慕音说道：“来你这里借助一宿，行吗？”
“行。”他答得飞快，又忍不住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宋今寻不再追问。
她不说，他也不会?多问，反正他这里一直都是为她敞开的。
一夜好梦。
慕音睡饱了之后，打着呵欠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正在喝咖啡的宋今寻。
对方精神?抖擞地过来牵她的手。
“今天有时间吗？”她突然?问道?。
“有时间。”他不假思索回答。难得她主动询问，就算有其他安排，也是可以灵活调整的。
“去玩吗？”
“去。”他继续飞快地应下，又强调，“当然?去。”
慕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给你选衣服，行吗？”
宋今寻直接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非常乐意。”-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慕音仿佛眼里只有身?侧的人，面带笑意坐进?宋今寻的副驾驶。
酒店对面的咖啡厅里。许宿白面无表情地端起咖啡，透过玻璃窗看?他们远去，随即又放了下去，站起身?。
周六的水族馆是人来人往的。
但?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投向?那两道?身?影。
他们的穿搭都很温暖冬日，俱是栗色的温软毛衣，说不出的登对，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一对壁人，赏心悦目。
以至于，一位摄影师都忍不住小跑着上?前，询问能不能为他们拍张照片。
慕音欣然?答应。
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幽蓝水光轻纱般在他们脸上?流转，鱼群在身?后汇成流动的鱼群。
宋今寻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是做过无数次的熟练。
他们相视而笑，温柔得让人不愿打扰。
正常的。
阳光的。
是所有人都会?投以羡慕与?祝福目光的。
一直到日暮。
“宋今寻，我累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宋今寻便了然?地将?人背起来，走出水族馆到外面的休息椅上?。
接着，他半蹲下身?，垂眸去给她揉腿。
这个男人看?起来矜贵，做起这些事情来也很自然?从容。
慕音在他掌心里晃了晃腿，轻快地说：“走吧。”
走。是要回去了。
宋今寻垂了垂眼，好半晌才?直起身?来：“开心吗？今天。”
慕音望着他笑：“嗯，开心。”
她的笑意是漫到眼底的，那应该的确是很愉快的。
宋今寻的心底不由得软了一下，接着凑近去问：“那有没有报酬？”
“报酬？”慕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低地笑，声?音压轻：“难得和你约会?一次，却要配合你给变态跟踪狂看?着，难道?没有报酬吗？”
这个人，还是很敏锐。
有所觉察，但?是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多说。
哪怕——
哪怕，他早就发现，她和原来的慕音不一样。
他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是生怕这会?变成虚幻的泡沫，一戳就破。
他宁愿维持现状。
慕音弯弯唇角：“低头。”
望进?她的眼里，宋今寻配合地低下头。
慕音靠过去，在他唇边的位置落下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但?是如风般轻软温柔，让他听见了冰雪消融的声?音。
真是糟糕。
更不想松开手放她走了。
“真的不要我陪了吗？”他问，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撒娇。
“今天结束了。而且，我觉得现在是你的处境比较危险哦。”
听懂她的言下之意，宋今寻从容不迫轻笑：“那随时奉陪。”-
宋今寻驱车送她回到小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慕音脚步轻快地上?楼，刚进?入走廊，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握住她的手臂。
她回过头，今天一整日都带着的笑意消失无踪。
此刻，只有冷淡。
许宿白轻轻松开手，神?色流露出委屈。
“好玩吗？”
“男人吗？”她很直白很轻佻，“好玩。”
“……”
她是知道?怎么能够让他生气的。
不等许宿白继续说，慕音悠悠开口：“那么，好看?吗？”
她知道?。
知道?他一晚上?都盯着那栋酒店，看?她在酒店顶层待了一夜。白天时，又跟了一路，看?着她和宋今寻整日的约会?。
许宿白的心脏兴奋地猛烈一震，接着笑出声?。
“不好看?。姐姐下次和我出去吧，我能让你玩得更有意思。”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都被慕音打断了。
她用着轻佻的语调，似是在逗弄，又隐约有挑衅的意味。
“你应该没有不高兴吧？”
“毕竟我们约好了，玩玩而已，而且你的身?份很明确，你是小五。”
“…………”
如冰刃刺入心脏，并拧了拧。
许宿白克制着自己，没有回避她的视线。
“嗯，没有不高兴。”
他依然?能够很好遮住眼底的阴鸷，依然?能够回以阳光绚烂的笑。
“那就好，我们小白真乖。”
小白——？
突然?转变的，好亲昵的称呼。让他怔了一怔。
所有的不安似乎都在瞬间被抚平。
慕音语气平和：“低头。”
低头——？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水族馆外的那一幕。
她让宋今寻低下头，然?后倾身?靠近。
所以，是要像对待宋今寻那样吗？
不假思索地，许宿白立刻低下头，耳边充斥着血液流淌的声?响，灼烧着身?体的每寸。
他听见她笑了。
随即，下巴处传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她在挠他的下巴。
就像是，在对待一只听话?的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