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宋郁丛喋喋不休, 刨根问底追问陶柠他和赵静群究竟是什么关系,得到的回答始终是“表哥”“只是表哥”“没有其他关系了”等等。
感觉到搂着他的人在微微颤抖,陶柠说话尽量顺着他来, 不刺激他。到了医院后,宋郁丛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进去处理伤口时,回头凶巴巴说:“不准走。”
陶柠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 “嗯”了一声。
但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吃药,还玩了很久的水,陶柠靠着椅子, 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一股凉意自脚尖直窜脑海,他拧起眉, 抱紧自己睡了过去。
意识自昏迷沉入了混沌的黑暗, 五感似乎全部消失了, 周遭陷入没有边际的黑夜。陶柠站在黑暗中, 困惑地向前走了一步
这是哪里?
“510没有意识反应,是否送入垃圾站销毁?”
“可惜了这副皮囊, 花了大价钱才造出来。”
“等等它的心跳有波动了。”
“有意思。”
谁?究竟是谁在说话?
未知的恐惧伴随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冷一同袭来,陶柠感觉难以呼吸,黑暗中混乱的声音忽然被一阵嘈杂冲散, 他听见宋郁丛的怒吼,赵静群冷漠的轻笑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与黑暗里的声音重合了
他是谁?
那我又是谁?
陶柠想要逃跑,无边无际的黑暗令他恐惧,他想要一双眼睛,看清前方的路, 他浑身发抖,在黑暗中瑟缩。直到他跌入温暖的怀抱,有人将他黏在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随后那双带着烟草味的干涸的唇,虔诚地一点一点吻过他的脸颊。
那人抱着他哄他:“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乖不怕了乖宝。”
然后开始哼起了歌,沙哑的嗓音轻轻哼着童谣,抱着他,像摇摇车一样晃啊晃。陶柠曾经听过,据说有小孩儿做噩梦时,唱这首童谣就能驱散梦魇,保佑小孩儿不再受噩梦困扰,
陶柠在温声细语的轻哄声中沉沉睡去,等他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赵静群有些发红的眼睛,见他醒来,扯了扯紧绷的衣领,长松了口气。
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哪里,陶柠的额头便被粗糙的手轻刮了一下,赵静群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阴鸷狠厉,就好像被一匹嗜血的孤狼盯上。他闭了闭眼,估计也自知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想让自己显得温和一点,但应当是气狠了,实在扯不出笑,板着脸说:“陶柠。”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浑不自觉,他呆呆地看过去,四肢无力,脑袋还有些晕。
见少年这副模样,赵静群瞬间心软了,只能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盯着他,为什么要让离开自己的视线,都怪他自己不好,才让少年生病。他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少年柔软的发丝,喉咙干涩:“你发烧到三十九度,差点把你老公的命吓没了。”
男人又刮了一下陶柠有些湿润的鼻尖,“以后再也不能玩水了,知道么?”
陶柠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始终被赵静群宽厚的手掌捂着,那只手背上,挂着点滴。
他呆呆地“噢”了一声,打量周围的环境,家具应有尽有,干净敞亮,但不像是宋家。“这是医院。”赵静群边给他答疑解惑边给他端了一碗粥过来,他舀起一勺吹了吹,最后还试了一下温度,确保不会烫后,哄着陶柠:“乖宝,来,先喝点粥。”
见陶柠很乖地张开嘴,赵静群眸色发暗,同时心尖软成了水,一口一口喂他。
是熟悉的味道,陶柠只吃一口就知道,是赵静群亲自做的。
他吃的很慢,赵静群也不催,直到陶柠吃完,凑上前,细致地舔吻陶柠的唇角,放开他时,自喉结滚动出磁性的笑意:“看来本人厨艺不减,这粥熬得特别好吃。”
那双似狼的眼睛含着缱绻看过来,陶柠脸颊微红。
赵静群又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刚开始那么烫了,但他依旧不放心:“乖乖在这儿等着,表哥去把医生叫过来。”
看来对表哥这件事,男人不会罢休了。
陶柠:“嗯。”
他被亲了一下,门才合上,陶柠便问系统:【系统,你在做什么?】
系统呜呜的机械哭:【呆瓜,他们不让我参加嗑瓜子大赛了。】
【为什么?】
【因为不能告诉你。】
【噢,另一个系统是谁?】
系统懵了:【呆瓜你怎么知道还有另一个系统。】
陶柠说:【偶尔我会听见一个和你不一样的声音。】
系统支支吾吾:【那、那其实是我的监管者,怕我出差错所以偶尔会冒出来。】
陶柠:【噢。】
他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问系统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守株待兔。
门外走廊上,孙老二指着地上几十箱补品,件件都是稀罕物品,他不好处置,抓耳挠腮问眼前正在揉烟丝的男人,“赵少,这是宋家那二少爷送来的,我们要带走吗?”
“丢了。”
扔了手上的烟丝,赵静群插着裤兜就要去找医生,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孙老二目瞪口呆看着男人狠厉地踹了一脚补品,哐当一声,包装箱里面的瓶装的物品应该全部碎裂了。
这么大火气,孙老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和天仙嫂子有关,看来宋家那个二少和自家的少爷不对付。但踹补品这种发泄已经算轻的了,要是没找到天仙嫂子,孙老二简直不敢想依以前男人那阴晴不定的样,指不定是踹补品还是喘人了,严重到估计会引来警察。
把十几箱补品踹个稀巴烂后,赵静群洗了手,妒火也稍微消了点,去找医生了。
来的是个很有名望的老医生,他给陶柠凉了体温,烧还没有彻底褪下,说了些注意事项。赵静群在一旁听得很认真,脸上没有丝毫戾气,连着称“是”。这个在外面做事狠毒乖戾的男人,此刻却认认真真记下了有关陶柠所有的事情。
陶柠没有插嘴的余地,他看着男人满脸笑意和老医生交谈,闻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不重,很轻,不像是抽烟染上的。
等老医生走后,一勺热水送到了嘴边,陶柠喝了,问他:“你还在抽烟吗?”
赵静群喂他喝水的手没停,“你走了以后睡不着,只能靠那些烟了。”他含着笑,“表弟要管表哥抽烟的事情么?”
陶柠抿唇,不肯喝了。
赵静群简直要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宝贝气得无可奈何,分明是他先叫自己表哥的,自己忍气吞声受了这个称呼,还没说委屈呢,结果这宝贝霸道的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稍微调侃一下,便要跟他闹倔脾气了。
拿陶柠没办法,赵静群吻了吻他的唇角,哄他:“你闻,嘴里没烟味呢。现在没抽烟了,我只看不抽。”放下碗筷,麻利把衣服脱下,赵静群把陶柠抱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找到你以后我就更不抽烟了,有你我还抽烟做什么?亲你一口就好了。”
他抽了十多年的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就算不抽烟的时候身上也总会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烟味。他问过医生,影响不大。而且陶柠闻了会咳嗽,他已经戒掉了,只是那段时间陶柠不在,赵静群太难熬,只能靠尼古丁麻痹自己硬生生熬过去。
苦尽甘来,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宝贝了。
说着,赵静群又亲了少年一口,少年在他怀里很乖,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眸只是轻轻看他一眼,赵静群的魂立刻便被勾走了,基本上少年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怕他要这条命,赵静群也能马上给他。
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赵静群深吸一口,让自己没那么昏头,板下脸问:“那个宋郁丛和你什么关系?”
“”
陶柠仰起头想亲他,赵静群艰难地用手捂住他的嘴,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不能被美色所诱惑,这个宝贝疙瘩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已经不是个小木头了,而是一只会骗人的小狐狸精。
即使他某个地方已经硬到要爆炸了。
陶柠挪开他的手,面不改色说:“只是我的资助对象,他他帮了我很多,只是朋友。”
赵静群脸色困惑,难不成之前拿着陶柠手机给他发消息的是宋郁丛?只是看宋郁丛那副草包白斩鸡样,他便直觉不是。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见不到陶柠的两个多月里,他控制不了陶柠去交朋友,也阻止不了别人来接触陶柠。
但他还是嫉妒到想宰了那个白斩鸡。
赵静群知道自己有病,他对陶柠有着几乎变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曾一度想过找到陶柠后,就把他完全圈禁起来,让陶柠的生活里只剩下他。只是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在山里自由长大的柠檬,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做他的笼中鸟?
姑且相信他们只是朋友吧,赵静群如此安慰自己,“那老公我送你的眼镜呢?”最后仅剩的占有欲,便是希望陶柠的春色再被多遮掩一点,不愿意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看见陶柠的美丽。
陶柠如实说:“放在宋家了。”
赵静群又问:“手机呢?”
“在学校里。”
赵静群若有所思,“呆宝,我跟你商量两件事。”
“嗯。”
“老公暂时不干涉你这一年的学习,毕竟这是你的大事,但一年过后,你要立刻跟我去国外做手术,药我全给你换成了国内外最好的,明天就到。”赵静群语气微沉,指腹轻轻摩挲他柔软的脸颊。
“嗯。”
陶柠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呆宝你改成走读吧?”赵静群说,“我担心你在学校吃不好喝不好,所以在你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方便我照顾你上下学,怎么样?嗯?”
陶柠沉默了,因为学校里还有徐隽,至今他攻略徐隽的事情还没有进展,目前看,徐隽只把他当朋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陶柠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周一到周五我跟你回去,周末我要在学校里自习。”自习的确是真的,不过是和徐隽一起自习。
赵静群据理力争,“我买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不耽误乖学习。周末也回来吧。”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赵静群的意志力撑了不到三秒,便败下阵了,但他必须要得到一点补偿,扣住少年的后脑勺,用力亲吻他。
手掌上的青筋凸起,他哑着嗓音哄陶柠:“乖,叫老公。”
“老、老公。”
怀中的少年带着一点哭腔,赵静群深呼吸,勉强让他换了一口气,舔掉他嘴角的涎水,继续掠夺怀中人唇齿间的芳香,舌头几乎要钻入他的喉咙,反复抽.插舔吻。听到少年隐约的哭腔,赵静群眼神极其恐怖,反手扣住他纤细的手,不许他动弹挣扎。
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男人是想把少年生吞活剥的。
最后还是怕陶柠情绪不稳定病情会加重,赵静群喘着粗气,双目猩红,嗓音沙哑到如粗糙砂砾的地步:“乖,在这里等老公。”他也丝毫不掩饰对陶柠的欲望,就是走路不自在,抓了下裤子,大喇喇地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赵静群叼着印有奥特曼的布料,单手拿着陶柠的照片,指腹摩挲照明上少年红润的唇,难捱似的眯起眼。
五十多分钟后,赵静群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出来,陶柠已经睡着了,几近痴迷地盯着他熟睡的侧颜许久,他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价值几百万的机械手表。
把机械表捂热后,赵静群给陶柠戴上,这既是一份礼物,也是一个追踪器,防水防火防爆,随时给他发送陶柠的位置。
他必须要时刻知道陶柠在哪里,才能安心睡着。
第62章 第 62 章 (修罗场4)“需要我用……
身旁的吐息平缓均匀, 眉眼间萦绕的疲倦在此刻消散。陶柠醒来后,想要下床喝口水,结果腰肢被铁箍锁住, 赵静群滚烫的手抱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了。
他想推一下赵静群, 被手上的表盘里的“PATKE PHILIPPE GENEVE”英文字母所吸引,全表镶嵌白金满钻, 表扣上好似刻了一朵雪花,即使病房内光线暗淡,依旧光辉闪烁, 仿佛一片星空落在陶柠身上。
愣了愣,推了下身旁的人:“赵静群,我想喝水。”
刚推一下, 纤细的手便被粗糙却修长的五指捉住了, 一个吻落在手背上, 赵静群眼睛还没睁开, 嘴里还在囫囵吞枣似地说话:“乖别下去我去倒水。”
他打了个哈欠,随后瞬间清醒, 又把陶柠抓过来亲了一口,才下床去倒水,但赵静群不敢给陶柠喝冷水, 他一直烧着热水,兑了些冷水,先自己试了下,温度偏热后用碗端过去了。
陶柠正盯着手表看,热水送到嘴边,他也习惯性张开嘴, 因为在山里时,只要其他人不在,赵静群都是亲自喂他喝水的,小到喂水,穿衣,吃几块苹果大到给他洗衣做饭等等,他的一切,都被赵静群亲手包揽了。
赵静群会从中得到满足感。
“这个表是不是很贵?”
“几百块,你戴着玩张嘴。”
“啊——噢。”
陶柠没再多问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认真说:“我好像还欠你好几千块”
瓷碗落在桌上的声音有点重,赵静群含着阴沉的笑意,“小没良心的,非要这么寒老公的心?”他一副算账的模样,“不是好几千,是好几万,你知道老公给你买的那些衣服裤子要多少钱吗?每件上千块,零零散散加起来几十件了,这么算的话,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得起?”
陶柠诚实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起,但以后我会很厉害,还得起。”
赵静群忽然想起那时背着陶柠回家,他自己迷迷糊糊说很厉害的迷糊样,本来沉下去的心立刻柔软,抱起陶柠,让他坐在大腿上,两只手从他背后伸过去,又开始给他喂水喝,“呆宝以后这么厉害,那老公未来靠你养了好不好?”
陶柠认真点头,“嗯。”
盘算了一下奖学金和资助金,还有以后所选择的行业的工资,他心想,应该是养得起一大家子的。
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赵静群边喂他喝水边说:“呆宝,跟我见外老公是要伤心的,到时候我要是伤心死了,你上哪儿再找我这么个好老公去?你忍心吗?嗯?”
陶柠其实想说,可他们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他仰起头,视线瞬间被头顶那双如狼的眼睛攫取,脸颊上有粗糙温热的指腹滑过,男人盯着他,笑着逼问:“忍不忍心?”
他不忍心说出口。
陶柠说:“不忍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忍心,但是如果赵静群能高兴,他愿意一直不说出来。
低哑的笑声自略微干涸的唇中溢出,赵静群眼有暗色,干脆自己喝下一碗水,随即捏住怀中人柔软的下巴,吻了上去。
水声与唇舌交缠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响起,陶柠努力张口嘴承受男人汹涌到几乎有些暴虐的吻,隐约能看见雪白的贝齿,涎水混着透明的水珠,自嘴角滑落至纤细如天鹅似的脖颈。
粗糙的指腹忍不住收紧,少年柔韧的腰肢霎时间显现出殷红的指印,宛若上好的瓷白玉,无辜被男人捏在手中把玩,最后落下旖旎至消散不去的红痕。
用力掐着陶柠的腰窝,赵静群呼吸愈发粗重,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伴侣在怀,仰着巴掌大的脸,红润肿胀的唇任由他亲来亲去。
那双好似琥珀的眼眸,含着朦胧如山中清晨的薄雾,懵懂却带了些山神坠入凡尘的情.欲色彩,乖巧看过来,轻飘飘一眼,立刻叫人摄魂夺魄。
这换谁能忍得住?!别提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男人,赵静群根本忍不了!
宛如头狼放下猎物后吐出的粗气,赵静群喘息着,用了平生最大的意志力强行结束他单方面的侵略之吻,用力将陶柠的脑袋扣入怀中,闭上猩红的双目,自欺欺人般不敢去看陶柠勾人的眼睛。
他忍,他是忍者神龟。
陶柠现在身体太差了,还不是时候。赵静群甚至只敢吮吸他的双唇,不敢重咬,怕把陶柠的舌尖咬出血,到时候止不住,能把他一条命活生生吓没。
更别提那种时候,赵静群有自知之明,他骨子里流淌着恶劣的占有欲,不允许陶柠有任何反抗,哪怕露出万分之一的不情愿,他占有欲和嫉妒作祟,控制不了自己,让陶柠受伤了怎么办?
赵静群抱着怀中的人,紧闭双目,从外表看宛若老僧入定般平静,只有额头暴起的青筋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十几分钟后,粗重的呼吸逐渐放缓,但也仅仅是放缓了一些。
少年还不知危险地在他怀里挣扎,直至头顶的声音沙哑到显得阴森:
“陶柠别乱动。”
怀中的人怔了怔,没动了,过了一会儿,软糯的嗓音轻声问:
“需要我用手帮你吗?”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当然知道赵静群忍得辛苦。
只是不知道,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男人霎时睁开眼,那双狼目猩红,滚烫的吐息打在陶柠白皙的后脖颈上,有些痒,激起软肉上一层缱绻的绯红。
沉默过后,赵静群的声音哑得恐怖:“宝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么?”
怀中的少年扭过头,纤细的手指抚过身后人有些粗糙的脸颊。
“嗯,我知道。”
*
砰砰。
平静的敲门声缓缓响起,办公室内的班主任喊道:“请进。”
抱着资料的男人进入,他戴着轻薄的金丝眼镜,奥克森特的西装校服穿得一丝不苟,甚至看不出一点褶皱,宽肩长腿,冷淡的气息将之围绕。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眉眼间尽是疲惫,镜片后的眼角下还染着两片乌黑,看上去像很久没休息过了,嘴角旁还有些擦伤。
见到向来注重仪表的人如此颓靡,班主任略微讶异:“徐隽,你晚上没睡觉?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徐隽脸色冷淡,“没事,谢谢您关心。”
班主任叹了口气,忍不住絮叨:“徐隽,你是家里出现困难了吗?有其他老师告诉我你做了好几份家教,学生会那边还有那么多事情,白天又有那么重的学习,这是一天干三份活了,你虽然年轻,但长久下去身体也是吃不消的。要是家里有困难,大可以去跟校长那边说,跟我说也行,我们不会放着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不管。”
只是任凭班主任如何苦口婆心,徐隽来回也就“没事,谢谢关系”诸如此类的话了。班主任拿他没办法,也就任由他去了。
直到一份文件落在他桌上,班主任听见徐隽淡淡地问:“陶柠已经快两周没来读书了,是生病了么?”
班主任当然知道陶柠,也知道他被宋家资助。这是他很看好的孩子,人聪明也努力,从大山走到这里属实是不容易,在班上他就押中了陶柠和徐隽这两个尖子。“是啊,身体出了些毛病,上周宋家给他请假了,只是这周又换了个”
班主任想起前几天电话里话语沉稳的男人,“陶柠的表哥又给他请假了,估计下周就回来。”
徐隽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礼貌询问:“老师,学习上我有些事和陶柠交流,可以借用您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吗?不用很久。”
“当然可以啊!”奥克森特的老师个个都是小资之家,只是借个手机而已,班主任是乐意的,还给徐隽调出了前两天的通话记录,指着其中一个电话号码道:“这个,他表哥的。”
“嗯,谢谢老师。”
徐隽去了办公室内的卫生间,他面色冷淡,毫不犹豫拨通了这个电话。
表哥他又招惹什么男人了么?
铃声没响几下,电话那边便响起一阵窸窣,紧接着,是男人清嗓子的声音,但即便如此,徐隽也能听出电话那头陌生男人低哑到有些不正常的嗓音,“喂,是杨老师吗?”
从把陶柠强硬地抱走时,赵静群便周到地给他请假了,手机上还贴心地给陶柠的班主任备注了,就是为了方便询问陶柠在学校的状况。
徐隽语气淡淡:“不是,他的室友。”
电话那头很明显沉默了片刻,随即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然后徐隽没太能听清,应该是电话那头的男人捂住了听筒,只隐约捕捉到了“室友”“怎么办”几个字眼。
攥着手机的五指收紧,徐隽盯着窗外平静的树叶,他知道,陶柠就在男人身旁,他冷冷思考,他们在干什么?
没多过久,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声音,是徐隽熟悉的软糯,只是听起来,似乎哭过一阵,以至于平日里听起来很软的嗓音带着隐约勾人的味道,甚至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是、是徐隽吗?唔——不要”
刹那间,话筒又被捂住,但是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哭腔非常明显,就像是故意让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徐隽的心瞬间被冻住,不,应该说他的心连带他的身躯,全部因为这一声接一声哭腔跌入万丈深渊。
“乖,全部吃下去了。”
…………
赵静群拿着手机,说完这句话后,随意将它扔到床头,也随意抹掉嘴角边乳白色的泡沫,手上的黏液顺着精悍结实的肌肉下滑,落在少年白嫩柔软的腿根上。
少年哭红了眼眸,他想往后退,却根本动弹不了,一丝一毫都不能,泪眼婆娑间,只能看见男人如狼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占有欲和嫉妒的欲.火。
第63章 第 63 章 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徐隽?徐隽?你还在里面吗?”
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有那么一瞬间, 是静止的。片刻,卫生间的门被缓慢打开。担心他在里面出意外,班主任本想出于关心稍微训斥一下, 但看见出来的人时,想要训斥的话全部堵在了喉间, 忽然开不了口了。
男人站在卫生间门口,分明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庞, 却无端显现出莫大的哀伤,那样的哀伤如湍急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了。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半空中, 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但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是没有聚焦的,好似糅杂了太多情绪在里面, 如潮水般的悲伤多到溢出来, 不禁令人感同身受。
班主任小心问:“徐隽?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过了许久, 手机被递过来, 班主任听见他平静的声音说:“没事谢谢关心。”
话落,这个班主任非常看好的、做事细心严谨的年轻人, 很多校领导对其赞不绝口的年轻人,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他嘟囔了几句应当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如果家里有困难应该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那滴水渍时。
班主任愣住了。
*
那天下床后,陶柠抿着唇,几乎是一晚上没让赵静群亲他,而赵静群从善如流跪在床边,一边吻他的手背一边说:“我错了乖宝,你知道我本来就忍不住, 在床上又听到有个不认识的男的关心你,所以没控制住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我真的错了宝宝”
实则不然,赵静群内心冷笑,室友?这么关心他老婆,找死吗。他就是故意让陶柠那个所谓的室友听到的,想撬他墙角?门都没有。
自从察觉到宋郁丛与陶柠之间不浅的关系后,赵静群最近有些神经质,基本上是抗拒任何陌生男人接近陶柠,来一个他便要里外调查个遍,就怕他一个没看住,陶柠被人拐跑了。
赵静群超一米九的身高,人高马大,平日里站个没正形的模样给人压迫感也足够强,此刻却蜷缩在床边跪着,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陶柠迟疑了,问:“真的错了嘛?”
跪在地上的男人想都没想,立刻答道:“真的错了。”
“错在哪里?”
“便宜那小子听活春宫了。”这句话是赵静群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不过只此一次,他就是想让所有靠近陶柠的男人知难而退。
陶柠的身体、他含着泪的眼眸、从肿胀的唇里泄出的呻吟、他的骨头与血所有的一切一切,合该是他赵静群的。
陶柠的脸颊迅速羞红,也慢慢发现赵静群性格里恶劣的一面,他确信徐隽是听见了那些羞耻的声音,这样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徐隽?不由得气得咳嗽了几声,背后连忙被滚烫的手掌拍了拍,赵静群捉住他的手,着急道:“怎么了宝宝?是感冒了吗?我去叫医生。”
赵静群脚步慌乱去喊医生。
趁他不在,陶柠拿起他的手机就要拨回去电话,手机的屏保是他睡觉的侧颜,不知道是赵静群什么时候拍的,但陶柠已经不顾这些了,手机也有密码,他凭直觉输入自己的生日,手机解锁了。
陶柠拨过去电话,但接电话的不是他记忆里清冷淡漠的声音,而是老师的,“喂,是陶柠的家长吗?”
“老师,我是陶柠。”
“哦哦哦,陶柠啊,你是下周回学校吧?”
“嗯,老师请问徐隽在您身边吗?可不可叫他接个电话?”
“啊哟不巧,那孩子早走了,不过老师想麻烦你一件事。”
“好,您说。”
“那孩子刚才一直在跟我打探你的近况呢,看样子很担心你,但我看他最近打了好几份工,他还是个学生,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忙,哪里吃得消?你是徐隽的室友跟他应该关系好,所以老师想拜托你问一下,看徐隽家里是不是出现了困难?学校里会积极给他帮助的,叫他不要自尊心撑着不说出来”
徐隽家里出事了吗?
陶柠想起在他回宋家前那段时间,徐隽的确早出晚归,似乎很忙,那时陶柠以为他是在处理宋郁丛带给他的麻烦还有学生会的事,便没有多打扰他原来是他一直在外面工作吗?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徐父徐母两人很好,他们足够恩爱,所以将徐隽培养至淡漠温和如真正的君子。陶柠在徐隽家里切实地体会到了温暖,仿佛回到了自己家,因此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徐隽家里出事。
他立刻答应下来,打算今天就回学校看看。
赵静群把医生请进来了,医生给陶柠检查身体,说没什么大碍,但是要静养,情绪波动不能过大。赵静群听得认真,点头连连称“是”,临走前给医生封了个大红包。
医生走后,赵静群抱着陶柠长松了口气,因为陶柠身上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与他的心脏绑定了,稍微有风吹草动,他便吓得不行,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陶柠,再把陶柠揣进口袋里,只有亲眼看见陶柠没事,赵静群才能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以至于赵家那些高层现在求爷爷告奶奶盼他们的赵少飞回X省,赵静群理都没理会一下,说未来一年会异地处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那些人只好认命把数不清的文件合同加急加密送到这位笑面冷心的太子爷身边了。
赵静群还没从风吹草动中缓过神,陶柠的一句话,又叫他的心悬挂云顶了:“我想回学校一趟。”
想都没想赵静群便拒绝了,“不行。”发觉语气过于强硬,声音立刻放软了,“呆宝你乖一点再静养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回学校。”
“不要,我今天就想回去。”
他只是出去喊了下医生,陶柠怎么就闹着要回学校了?赵静群觉得这件事很反常,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机,他拿过来翻看,但是没发现异常,和备注“杨老师”的人确实只有两次通话记录。
赵静群皱眉,放下手机继续劝陶柠:“乖,今天很晚了,我们下周再去好不好?”
今天是周五,如果陶柠真回学校,按照约定他岂不是要在学校待两天,这怎么能行?身体万一又出个发烧感冒怎么办。
曾在陶柠不在的地方,医生其实语气很严肃跟赵静群叮嘱,陶柠现在免疫力非常低,稍微风吹一下,雨淋一下便会发烧感冒,如果经常如此,可能会引发感染从而将身体击垮,况且现在与陶柠配型的骨髓还没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话让赵静群冷汗都吓出来了,甚至当晚便做了个噩梦。
那个在生意场上和东南亚地区办事狠毒老练的赵家太子爷,无论面对多么恶心残忍的事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反而会夹着烟饶有兴趣欣赏许久。
只有面对陶柠有关的事情,这位生性冷血的太子爷才会乱了阵脚。
也正是因为他丝毫不留情面的性格,赵静群仇家很多,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他现在把陶柠藏的严严实实,基本上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来海州办公在明面上对外说是看上了这里的一个项目,未来会在海州拓展生意合作。
“赵静群,我想今天就回学校。”陶柠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满怀关切的男人,被他注视了一会儿,男人回望他,叹了口气:“你真是我赵静群的祖宗明天吧,只能明天回学校。”
陶柠轻轻地“嗯”了一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静群将他抱得很紧,平日里总是挂着不咸不淡笑意的脸,眉头却微蹙。陶柠为他抚平眉眼,跟着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赵静群亲着哄着陶柠,一口一口喂他吃完药,之后先是夸张说要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随后又说去学校的路上要带他去动物园看看,明显在拖延时间。
陶柠都知道,只是没有拆穿。
他用筷子戳了一下赵静群给他做的白菜包肉卷,白菜的清甜与鲜肉自汤汁中炸开,肉粒饱满,香味霎时间扑面而来。是赵静群六点多去菜市场提回来的新鲜猪肉与白菜,大大小小买了一堆食材,做了七八个菜,每样菜都符合陶柠的口味。
不怕陶柠浪费,基本上都是让他吃的开心就好。
赵静群不喜欢陶柠吃除他以外其他任何人做的东西,也从不会请护工或佣人来伺候陶柠,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宝宝,动物园里有狮子老虎熊啊鹿啊什么都有你喜欢那些小动物,不想去看看吗?”
“想。”
“那我们先去动物园。”
陶柠摇了摇头,“回学校,以后再去看。”
赵静群拿他的宝贝儿没辙了,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陶柠身上装了定位器,想要监视陶柠不难,便只好半疑神疑鬼半咽下这口气带陶柠去学校了。
没有用司机,开得车也很低调,几十万的奔驰,赵静群稳稳当当把他的宝贝送到校门口。
只是赵静群万万没想到,奥克森特这个国际学校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保安见他的车不值钱,也不认识什么姓赵的家族,他的奔驰开不进去就算了,竟然连校门都不让他赵氏太子爷进去。
赵静群笑得有些僵硬,但他还算冷静,直接塞给了保安几千块,拜托他帮陶柠提东西送到宿舍——其实就是一袋子药和一袋子玩具还有一袋子赵静群自己做的点心,他怕陶柠提着会累坏。
保安见他这么上道,收下后便答应了。
赵静群松了口气,回车上重重亲了陶柠一口,然后从裤兜里又掏出一副黑框眼镜,给陶柠戴上,“丢在宋家的那副不要了,给你买了新的,没有度数,镜框架子也轻,你好好戴着下周一老公来接你。”
“嗯。”
即使百般不舍,百般爱意,赵静群终究是放陶柠回学校去了。
等车里人一空,他习惯性掏出烟点一根,只是拿到手上,却只是用力摩挲烟丝而已,他拆了半根烟,又叼着半根,打开一个显示器,盯着上面的红点离他渐远。
直到陶柠来到宿舍,谢过保安把三大袋子给他提到门口。
咔嚓一声。
宿舍门开了,久违的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迎来,陶柠吸了吸鼻子,刚想把东西都提进去,一抬头,却发现昏暗的宿舍内,有个高瘦的身影,就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徐隽?”
过了许久,那道高瘦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陶柠这才发现,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徐隽消瘦了很多,曾经身上淡漠的气息,如今却罕见地萦绕着颓败,仿佛经历过极其痛苦的事情。
只有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依旧如初般,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但陶柠总觉得,那样冷淡的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些东西。
他看着陶柠,淡淡地“嗯”了一声。
相顾无言,又过了片刻,陶柠听见他淡漠的声音忽然道:
“陶柠。”
陶柠愣了一下,“我在,怎么了?”
徐隽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却说:“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第64章 第 64 章 徐隽的自卑
宿舍内的光线暗淡, 有时候视觉模糊会不由自主连听觉也模糊掉。听到徐隽的话,陶柠有些错愕,虽然他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
而且十八年来, 陶柠并不觉得有多少人喜欢他,反而会受到很多恶作剧与难堪的流言。
他记事起, 便有人想脱掉他的裤子,那些人说他细皮嫩肉的, 是不是个小姑娘?甚至还有谣言说他根本不是男孩儿,小小年纪模样便生得那般好,未来怕不是要给陶柴做二老婆!
陶柴是他的养父。
那些黏腻潮湿的目光和手在他脸上游走,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陶圆始终护在他身前,陶柠可能无法在大山中走出那些恶意。
只是那时候的陶柠比起现在, 更加无法感知他人的善与恶。
他像块真正的木头站在原地, 不知情绪不懂反抗, 面无表情盯着那些散发恶臭的手, 那些人被他盯得瘆得慌,恼羞成怒要去脱光他的衣服, 是陶圆提着刀过来把他们轰走了。
在学校时,有同学恶作剧式地想和他交朋友,陶柠拒绝后, 他们便骂他娘娘腔,装清高给谁看?!随后往他桌子里塞死老鼠和虫子,但是他们没想到陶柠不怕那些,反而把它们埋进土里,希望它们得到安息。
回过神,陶柠说:“没有很多人喜欢我。”
但他隐瞒了一点, 有人爱他,只是他无法开口。
徐隽看了他半晌,最后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闭了闭眼,没再说剩余的话,而是帮他把三个袋子都提进了宿舍。
宿舍内依旧保持着陶柠离开前的模样,甚至陶柠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状,书桌上的东西整整齐齐,干净整洁到一尘不染,空气中隐约有消毒水的味道。陶柠犹豫问:“你的伤还好吗?”
提起这个,陶柠非常担忧与愧疚。自从上次离开会所之际,徐隽被人摁在地上,他浑身是血,却反抗着看过来的那一眼,至今令陶柠无法忘怀。
陶柠既把徐隽当作攻略对象,也当作很好的朋友,应该说即使没有这个攻略任务,他也很希望与徐隽交朋友。因为只有徐隽理解他口中晦涩难懂的数学公式,也只有徐隽支持他所有的想法。
人生的知己可遇不可求,陶柠很珍惜他们的友谊。
可是徐隽也是他的攻略对象,其他两个人都是。
久久没得到回应,陶柠这才发现,徐隽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戴在左手腕的表上。
“怎么了?”
片刻,徐隽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事。”
留下陶柠,他转身独自去了浴室,砰的一声轻响,背靠墙壁,以往挺直的背脊,此刻却倏然弯下。他抬起手,掌心有四个几乎刻入血肉的红痕,是他为了克制情绪,用力攥紧拳头留下的。
那款百达翡丽他曾看见一个富商戴过,全球限量款,数量不超过二十,公开市场价是四百多万。四百多万啊,那时的徐隽比现在更年轻,也更骄傲,他认为仅仅是四百万而已,十年后的他必定成为商业新贵,身家过亿,所以那时他从不会为四百万的名牌表感到自卑。
可如今,深深的无力感与卑微的自我厌弃笼罩了徐隽。
暗恋着的人有那么多人喜欢,而他是里面最普通也最无能为力的一个。
陶柠应该被无数金银珠宝高高捧起,被养在奢靡的别墅内备受宠爱——他生来便是该备受宠爱的,而不是因为海州寸土寸金,跟着他十年以前生活在狭小且连浴缸都没有的房子里。
他的小柠檬不该睡在粗糙的床单上。
但无论是金镯子、昂贵的手表现在的徐隽除了拼命挣钱给陶柠攒下未来的手术费,什么也给不了,或许陶柠也根本不需要他那点钱,因为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为陶柠的一切买单。
而他徐隽,一无所有。
背靠光滑的墙壁,任由干净的衣物染上灰尘,徐隽缓慢蹲下身,他从未有如此自卑过。
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发不知少年愁滋味。
因为自小他便是在“天才”“别人家的孩子”等等无数赞美中长大,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霸占全年级第一整整十一年,奥克森特提前预测的省状元,自学并研究金融与犯罪心理学课程,数学、物理、化学奥赛最年轻的一等奖,同样文采斐然,通古博今,书法造诣极深。
从小到大的奖金徐隽甚至一分没要,全部捐给了贫困地区。
他十三岁时便被清北少年班录取,但因为徐母希望他大学以前能够体会正常学生的一切,融入普通的一部分,不要成为高傲冷血的人,所以徐隽拒绝了入学,也没有跳级,而是按部就班读完了十一年的书,否则,他应当早已在HBS博士后毕业。
十多年的时光里,徐隽从未喜欢、爱过谁,因为很多事情和很多东西的成功与获得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不需要喜欢谁,爱谁,他骨子里早已堆砌满了自傲与漠然。
直到他遇见陶柠,少年的笑干净美丽,心怀赤子,垂头看书的模样安静漂亮得像一幅画,用世间最美好的诗词称赞也不为过。
徐隽的心脏悄无声息为陶柠的一切疯狂跳动,他恍然,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只是他的小柠檬那么呆,根本看不见有多少人觊觎他,那些阴暗的目光里只想把他占为己有,包括徐隽。
徐隽曾自傲地以为自己是势在必得的,可如今才发现,比起那些有钱有权的竞争者,他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他的小柠檬,以至于,深深的自卑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击垮。
与此同时,对陶柠卑劣的恨意却如毒蛇血肉中钻出的藤蔓疯狂滋长——
徐隽恨陶柠对自己的爱意一无所知,恨喜欢他的人一个接一个,恨他如木头般的性格,更恨他的放浪轻浮不是因为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唇已经红肿不堪了么?轻轻一碰就能搞出水吧,他难道不知道,那天从电话里溢出的哭腔让他有多恨么?!
徐隽表情冷漠将手伸下去,十分钟后,仿佛自虐般结束所有的狰狞。
冰冷的水流冲掉手上的浊液,徐隽看着镜子里的人,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因为嫉妒和自卑变得有些扭曲,而眼底曾经的冷傲此刻全被恨意包裹的情.欲取代,以至于猩红得厉害。
砰的一声巨响!
徐隽喘息着,一拳头将镜子全部打碎了,浴室门瞬间被打开,陶柠看见他染满鲜血的手,慌张地抓住他的胳膊,“发生什么了徐隽?疼不疼?”
徐隽沉默不语。
精悍的胳膊上青筋凸起,陶柠轻轻一碰,徐隽便任由他慌张地抓住自己的胳膊,也不由自主跟着陶柠离开了这片镜子破碎的地方。
陶柠让徐隽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然后翻箱倒柜找出绷带和擦伤药,小心翼翼用棉签给他处理伤口,修长的五根指头指骨全部擦伤,好在伤口面积不大,陶柠细致地涂上伤药,最后用绷带绑了起来。
陶柠松了口气,抬眸,却撞入他沉不见底的眼睛。从他进入宿舍后,徐隽似乎前所未有的沉默,他被这样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
这是为什么?
过了许久,徐隽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缓慢到仿佛慢动作播放般从陶柠怀中抽出自己受伤的手,淡淡问:“我爸问这周末你会跟我回去么?”
陶柠愣了愣,他周末不回去,应该是可以的,于是点了点头。
“嗯就现在吧。”
“啊?”
等跟着徐隽出地铁站时,陶柠还有点懵没回过神,只是这次徐隽没有牵他的手,而是拿着他的药物。
“走吧。”他表情冷淡。
陶柠不明所以,只好继续跟着他上居民楼了。
但是两人都没有发现,有辆本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车里的人终于忍不住抽起烟,冷眼看着他们在楼梯口消失,屏幕上的红点也停在一个地方闪烁。
本想和徐父徐母打招呼,顺便问一下徐隽最近的状况,结果陶柠进门以后,没有发现徐父徐母他们,徐隽说:“他们去度假了。”
那这周末只有他们两人吗?陶柠呆呆地点了点头。
将陶柠安置在房间里,徐隽去厨房做饭了,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只有切菜和烹饪声,沉默无声无息在他们之间蔓延。陶柠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他其实是想跟徐隽说些话的,可是看到他的眼睛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隽做了一桌子菜,口味均偏淡。陶柠尝了一口,无端想起赵静群做的饭菜,男人做菜的花样很多,五花八门换着来,而徐隽做的饭菜偏家常,是一眼看去,便知道是用哪些食材做的。
“你在想什么陶柠?”
陶柠猛地回过神,筷子夹住的蔬菜倏然掉落。徐隽看着他,仿佛洞穿一切将他彻底看穿了,只是金丝镜框后的眼睛里,平静一如往常,可偏偏,陶柠从中感受到了许些悲伤。
他忽然惊觉,刚才的想法对徐隽来说,过于残忍了。
沉默半晌,徐隽说:“还记得情人节我送给你的那封信么?今天回去后,可以拆开了。”
情人节那天,陶柠是想当场拆开那封镌刻白玉兰印章的牛皮纸信封的,但被徐隽阻止了,他说,等下一次跟他回家后再拆开吧,自那以后,陶柠甚至忘记了这回事,直到今天被徐隽提起,他才终于想起来了。
有些酸涩自舌根下泛起,陶柠珍重地“嗯”了一声。
第65章 第 65 章 “看着我的时候,你究竟……
吃完饭后, 徐隽照例拿了一个变形金刚的玩具哄陶柠吃药,这是他冷静观察陶柠,在奖励糖果还是玩具之间得出来的认为最有效的招数。
捧着温水吃药的少年果然很受用这招,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盯着变形金刚,没过多久便很乖地吃完了。
“回学校吧。”
陶柠刚想问不多待一会儿嘛, 嘴角便被柔软的纸巾碰了碰,接着修长微热的手指若有似无碰了一下他的唇, 他愣住了,但徐隽跟个没事人一样,面色淡漠, 也没有解释。
应该是嘴角上有东西吧。陶柠这么想,也就忘了刚才要问的事情,看徐隽收拾好东西带他出门了, 本田车依旧不快不慢跟在他们身后, 只是车窗里, 那双如狼似的眼睛异常冰冷, 他单手开车,对电话里的人冷声吩咐:“去查一下陶柠的室友, 家世背景全部查清楚。”
电话那头是孙老二的声音:“是。”片刻,他有些迟疑问:“赵哥,是不是这小子对天仙嫂嫂图谋不轨?”
只要不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平日里赵静群挺好说话,他手底下的人都喜欢叫他一声“赵哥”,也能开几个玩笑。
孙老二继续担忧道:“要我说,赵哥你确实得把嫂子看紧点,嫂子长成那副祸国殃民的样,估计是个人都喜欢不过那只是个毛头小子, 怎么能跟赵哥你比?”
电话这边的赵静群冷笑一声,没说话。
但孙老二听出了这声笑的意思,大致是那毛头小子根本不配和他比。
车里的男人挂了电话,盯着前方并头前行的两人,修长结实的胳膊伸出窗外,肌肉紧绷,不咸不淡弹掉指尖的烟灰,缭绕的烟雾刹那间腾起,深邃的眉眼笼罩其中,只能瞥见若有似无的狠厉与嫉妒。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陶柠跟徐隽回到宿舍,因为舟车劳顿,洗了个热水澡便要去床上睡一会儿,只是还没沾枕头,便被徐隽叫醒:“陶柠,头发还没有吹干。”
徐隽站在床头,陶柠要倒在枕头上时,一手把他捞进了怀里。
只是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陶柠从来没有自己吹头发过,而且他已经很困了,在男人温热的怀抱里,迷糊之间抓住他的手,嘟囔道:“不想吹想睡觉”
徐隽低下头,望着怀中人浓密纤长的睫毛,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吹会生病。”
手掌倏然被少年攥住,似撒娇般在他怀里动了几下,脱口而出道:“赵”少年呆滞了一下,大脑清醒了一半,“你帮我吹吗。”
下巴上的软肉瞬间被人掐住,陶柠被迫抬起头,宿舍内黯淡的光线中,徐隽那张清冷禁欲的脸近在咫尺,近到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冰冷也滚烫的吐息喷洒在脸上。
“陶柠,看着我的时候,你究竟在想谁?”
眼角因为睡意沁出的泪被男人的手指抹去,陶柠瞳孔微缩。
掐住他下颚的男人却不肯放过他,镜片后的冷漠如水上浮冰般消融,露出水下不见底的深渊,语气平静却无故令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刚才你又想叫谁的名字?”
声音里的波澜分明与平日里无异,陶柠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危险的预兆让脑海中警铃炸响,拍开掐住他软肉的手掌,慌张下床:“没、没谁,我去吹头发。”
徐隽盯着他慌乱的背影,面无表情。
陶柠匆匆吹了几下,脑子乱成了一团,吹风机刚放下便被人拿走,徐隽将他堵在墙角与胸膛之间,湿润的发丝被温热的手指挑起,吹风机的嗡嗡声再次作响。
身体僵硬不能动,陶柠只好让徐隽给他把头发吹干。
这下子,别说睡意了,陶柠现在能清醒到做十套数学题,不过是被徐隽面无表情的模样惊吓出来的。
他发觉到什么了吗?
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
直到陶柠坐在椅子上,看徐隽用小刀拆开牛皮纸上的火漆封缄,再用纸巾细致地擦掉刀刃上的残漆,把信封递给他。
棕色信封悬在半空之中,徐隽冷淡的眼睛看过来。
即将碰到信封时,陶柠犹豫了,当时他觉得信封里装的可能是干花或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这天的徐隽很反常,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知道了信封里的内容,有些事情也行将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徐隽淡淡说:“你答应了。”
“嗯。”
迟疑着接过信封,陶柠纤细的手略微发颤,信纸拆开的窸窣声在安静的宿舍内极为突兀,拿到手中的,既没有干花,也没有明信片,而是两张很薄的纸。
刚劲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写信人提笔时的万分珍重——
“陶柠亲启: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徐隽说:“在你来之前,我便已知晓你,只是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直到9月18日那天电梯门开启,你的模样虽为狼狈,却是,我平生见过最朝气蓬勃之人。”
陶柠的心尖一颤。
徐隽继续道:“可我自知被傲气裹挟,不屑弗洛姆书中的情意,认为无论是谈情说爱,亦或是人类多余的情感均是庸俗之至,何况一见倾心玄而又玄的事情。只是后来每当看见你,我便想起清晨的旭日,夜晚的月色。”
“甚至午夜梦回,竟都是你的笑容。”
“我才知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俗气的小人,被你罪恶的皮囊所吸引,为你的至真至纯所动容,最后成为你云下衣裳的倾慕者。”
“观察你的情绪,体验你的感受成为我唯一的快乐,后来因为心疼你生病,我便拼尽全力挣钱,只愿你能毫无负担生活,但我做这件事并不希望再次成为你的负担,我只希望得到你的垂怜。”
“我只想让你明白”
陶柠捏住薄薄纸张的手在发颤,耳边却持续不断响起徐隽冷淡的声音。
“何其有幸,我能够喜欢你。”
“因为倾慕你,我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
“可是——”
手中的信封被抽走,陶柠抬眸,冰层全部裂开,透过清晰的镜片,他撞入一双仿若装有滚烫岩浆的眼睛,只是视线轻碰,身体上下便要被焚烧殆尽。
嘶啦一声!
信封被男人撕成两半,他逼视陶柠,让陶柠只能看到他,“我以为你天真不谙世事,所以不敢把爱慕的想法告诉你,怕吓到你,于是折中选了这个办法,以为这时候你总能察觉到。如今我才发觉,你的天真让我觉得残忍,因为你并非感觉不到别人对你的感情,宋郁丛,以及你那个姓赵的前男友,也是你所谓的表哥你能接受他们,唯独忽视我的存在,为什么?”
所有的话落下,陶柠如遭雷击。
他他是从哪里知道赵静群和自己是那种关系的?
然而徐隽依旧面无表情把信封再次撕碎。
一时间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喉咙仿佛被这些碎纸堵住,陶柠哑言到说不出话,因为徐隽现在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他伸手去阻止眼前似乎有些疯魔的人,“徐徐隽,你不要这样,我我以为”
伸过去的手被男人避开,陶柠愣了愣,刚想缩回去,却瞬间被他铁箍般的手抓住,砰的一声轻响,他顺势被男人抵在墙壁上。
徐隽低头,冷眼看着被他困在怀里的少年。
他自认为平日里是个极其克制的人,从不贪多,也从不会接触过多能令人上瘾的东西。
譬如喝酒,对常人来说这是个解愁上瘾的东西,但对他而言,仅是在商宴上接触的酒精,仅此而已,即使喝得酩酊大醉,他也极为克制毫不留恋,更不会在排忧时想起依靠酒精消愁。
其他娱乐性的事物接触得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他足够理智清醒,以至于不愿意被身外之物所牵绊。
可是如今把陶柠困在怀里,这种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的感觉太美妙了,像致命的毒药,明知触碰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徐隽也甘之如饴,甚至产生把陶柠藏起来,只能被他看见的极端想法。
单手抚上陶柠红肿的唇,徐隽敛去极端的思绪,冷声问:“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这几日频繁被人亲吻,红唇已经肿到泌出娇艳欲滴的涎水,现在被男人温柔的手指摩挲,陶柠感觉微微刺痛,想要避开,却又被徐隽的手掌箍住,不让他挣扎。
陶柠只好在他冰凉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却只得来一声讥讽的笑。
徐隽抚摸他唇畔的手转为掐住他柔软的下颚,忽然没由来的说:“那天宋郁丛把你这样困住——”说着,他抵开陶柠的双腿,让怀中的人与墙壁及自己之间再无间隙,“像这样。”
徐隽低头,薄唇几近要碰上陶柠红肿的唇。
“他把你困在怀中强吻你,亲吻的水声大到整个包厢都能听见。你知道你的朋友——我,”徐隽冷笑,一字一顿道:“我在门口想些什么?我在想,如果那时把你亲出水的人是我就好了。”
他疯魔般继续笑了笑,“那天在电话里,你和前男友在做.爱吧?”
陶柠懵了,声音发颤:“你徐隽你知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隽像是完全听不见他说话,金丝眼镜后的清冷理智荡然无存,一根手指头插.入他红肿的唇,饱含恨意道:“你的朋友我在想,如果那时”
他来到浑身僵硬的陶柠耳边,一个字一个字道:“把你操.哭的人是我该多好。”
第66章 第 66 章 攻略值已达百分之八十……
一股阴森的寒意自脚底窜入四肢百骸, 宛若草丛里狩猎的毒蛇终于按耐不住,露出尖锐冰冷的獠牙,将猎物的退路彻底堵死。
陶柠退无可退, 想往后缩,可身后只有墙壁——不仅是被徐隽直白的话给吓懵了, 还有他此刻的表情,那张素来冷淡没多余表情的脸, 说那些下流话时,眼神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掉。
他觉得徐隽有些疯了,先是突兀的表白一股脑砸在他头上, 陶柠还没有从“徐隽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居然喜欢我”的恍惚中回过神,紧接着又被他魔怔似的话吓到呆住。
甚至此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冷静点”
只要再往前靠近一点, 便能咬住少年红润肿胀的唇瓣, 如若再过分一些, 撬开贝齿, 还能品尝藏在那条小缝里殷红的舌尖,再强硬地吮吸舔.弄, 就在这里,将他禁锢在手臂与墙壁之间,让他清澈干净的眼眸哭到红肿。
徐隽冷酷想, 让陶柠彻底看清楚,现在究竟是谁在让他掉眼泪,往后再也生不出透过自己想其他男人的念头。
感觉小腹处被东西硌到发疼,陶柠忍不住微微发抖,这里可是宿舍徐隽想干什么?温热的唇已距毫米之差便能咬住他的嘴巴。
禁锢他的男人察觉到陶柠的颤抖,金丝眼镜后的双眸有片刻凝固, 他闭上眼睛,偏头避开面前诱人至极的红唇,鼻尖呼出的气息却粗重不堪,仿佛在用最后的理智克制自己即将出格的行为。
他不能吓到他的小柠檬他也没资格对陶柠做些什么。
半晌,徐隽睁开眼,镜片后的眼眶忍到发红,同时缓慢松开禁锢怀中人的双手,后退了几步,外表平静,已然没有半分刚才疯狂的样子,只是一开口,沙哑的声线暴露他此时毫无平复的思绪。
“我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不要怕我。”
闻言,陶柠愣住了,身躯逐渐停止微微的颤抖,他想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男人忽然面无表情伸到下方,眉头微蹙,过了片刻,刚才硌得让他疼的东西已然被迫蛰伏,全然没有狰狞的模样。
陶柠瞳孔放到,这、这也可以?肯定很疼。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徐隽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令人恐惧的疯狂,但徐隽又是矛盾的,他是个极其克制的人,对自己有着自虐般的狠厉。刚才陶柠以为他会吻下来,结果没有,除了直白到吓人的语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似乎一件事无论多么不可控,徐隽也能将其拉回正轨。
恐怖的自制力。
但陶柠也小小的松了口气,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刚才徐隽自己紧急停下来,他肯定承受不住那样的后果。
“陶柠,”徐隽打断他的思绪,双眼的猩红逐渐褪去,“你现在知道了么?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心脏好似因为这句话沉入酸涩的液体中,陶柠觉得有些难过,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和徐隽成为好朋友,从小到大他没有能够称为朋友的人,他很孤单。
徐隽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向垃圾篓,已经被撕碎的情书悬在垃圾篓上方,陶柠看不见他的神情。
“刚才说的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背对着他,以往清俊挺拔的身躯此刻竟显出几分颓败,片刻,他松开手,撕碎的纸片如迅速坠落的雪花,连带着不见天日的爱意落入垃圾篓,“陶柠请原谅我这次失态,如果你无法接受,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也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陶柠怔愣地看着纸片如雪花般消失,恍惚间心脏狠狠跳动了一瞬。
熟悉的机械声自脑海中响起:【恭喜,攻略值已达百分之八十。】
门被关上,宿舍内只剩下陶柠,他走到垃圾篓前,看着里面的碎纸片发呆,脑海中的机械音忽然笑了一下:【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暗恋徐隽的任务,只剩三天了,你让他感觉到了么?】
陶柠没有理会这个系统,而是蹲下身将垃圾篓内的纸片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手上。徐隽每天都将宿舍收拾得很干净,就连垃圾篓里也只有这些被撕碎的情书。
一共是十九片。
只剩最后一张了,陶柠捡起来,看到纸片上的字迹时,愣在原地——
“陶柠,我心悦你,准确来说,我爱你。”
“谨付寸心,希垂尺素——徐隽。2012年10月12日。”
这是他没有看到最后的文字。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陶柠默不作声将这些纸片重新装入牛皮纸信封,犹豫片刻,他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打开了。
赵静群给过他新的手机,陶柠拒绝了,说回到学校就用以前的旧手机联系他,刚打开聊天框,数不清的消息便冒出来了。
【呆宝,到宿舍了吗?^-^】
【宝宝怎么不理我?明天回来给你做虾仁炒西蓝花好不好?】
【呆宝是睡了吗,怎么不理人。】
【想你离开的第一个小时。】
【想你离开的第二个小时。】
直至最后一条:【再不理老公就要去学校逮你了。】
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陶柠忍不住攥紧信封,播了个电话过去,没过三秒钟,对面便接通了,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略微沙哑,片刻,才开口说话:“呆宝,怎么现在才想起我?”
陶柠小声道歉:“对不起赵静群,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男人轻声笑了:“呆宝商量的事我哪件没答应过?是什么?”
前所未有的愧疚与歉意牵动着陶柠的心,“我我下周一到周三都不回家。”担心电话那头的人不答应,陶柠急忙找补,“就这三天,周四我就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只余通过听筒传来男人很浅的呼吸声,墙壁上的指针滴答滴答转动,陶柠忽然没由来的紧张,就在他要解释时,电话那头依旧轻轻笑了:“行,老公答应了,只是周四回来要好好补偿我。”
男人说起‘补偿’两个字,带了些揶揄的味道。
陶柠耳尖瞬间羞红,经过上次的帮助后,他知道补偿是什么意思。
隐蔽昏暗的办公室内,电话对面的少年羞涩到匆匆“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跟他说再见,便挂了电话。
一瞬间,办公室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孙老二连忙低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见黑紫檀木桌上,赫然是无数照片,而每一张照片上,不是漂亮少年与徐隽牵手,便是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
有些照片已经被人捏到全是褶皱,甚至还有被尖锐物品划过的戾痕,照片上男人清俊的模样面目全非,只剩少年的笑容是安静美丽的。
啪的一声!
手机被重重砸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声音之大足以真响整个办公室,孙老二恨不得跟着这声响从窗外跳下去,也不想在这里承受已经从太子爷变成阎王爷的赵静群的怒火。
中午刚说完要查那个叫徐隽的小子,还有他和天仙嫂子的关系,那边便办事效率极快,不仅把徐隽的家世背景翻个底朝天,连从小到大所有能查到的行为给查出来了,结果全是一连串的奖项、论文等等,甚至其他人对这小子的评价一致都很高。
孙老二犹记得向来挺尊重读书人的赵静群那个鄙夷至极的表情,冷笑:“写的什么垃圾东西,虚伪,连我宝宝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实则那篇论文是全法文版的,探讨的题目是“量子点在纳米电子学中的应用与性能优化”,孙老二也没看懂,还是当时有个会法语的翻译说的。而孙老二记得,他家太子爷只读到高中就没上了,当然,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赵静群小时候被拐卖的家庭非常差,他被迫放弃继续求学。
被赵家找回去后,因为赵家的事情过于复杂,其中可能动不动便会要命,压力非常人能够忍受,所以留给赵静群学习的时间很少。
好在他们太子爷可以说是天生的经商的奇才,其实就是足够心狠手辣,面对群狼饲虎,硬生生扛过来了,也因为天仙嫂子,以往去国外留学深造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但太子爷依旧在吃人的赵家站稳了脚跟。
如此狠厉之人,孙老二是既怕又佩服的,可惜偏偏只要碰到天仙嫂子的事,横行霸道的太子爷便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为情所困的男人,孙老二小心感慨,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是如今,已经不是过不过美人关的问题了,因为孙老二觉得,他们太子爷此刻头上绿得厉害。
因为后面侦探联和上面的力量,把徐隽家附近的监控看了个遍,结果找到了一些足以令这位总是脸挂笑意的‘英雄’成为‘妒夫’的照片,赵静群见到那些照片时,那几声冷笑令孙老二至今还起鸡皮疙瘩,阴森的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过了许久,孙老二听见黑紫檀木桌后的男人冷声道:“再去查宋郁丛要查所有他和陶柠有关的事情。”
第67章 第 67 章 四人斗地主
“期中考要来了, 不过按照学校惯例,这几天要开好几个讲座,邀请的都是各科学术大牛, 要一起去听吗?”
演算的笔尖一顿,陶柠从习题册中抬头, 笑容阳光的男孩儿站在他面前,右手抱着篮球, 见他视线看过来,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发。
担心陶柠拒绝,路决继续道:“那些讲座会发很多典藏书籍, 还能认识不少名人,很多都是编撰我们教科书”
“让一下。”
冷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陶柠看过去, 只见徐隽神色淡漠站在路决身后。
路决条件反射性侧身, 徐隽面无表情走过,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陶柠一眼, 仿佛真的只是正常经过被挡住路了。倒是路决有些不爽,无语道:“他近视度数恐怕又增加了吧, 这条路明明很宽,旁边不是能走么。”
奥克森特只允许教室容纳三十个左右的学生,而每间教室宽敞明亮, 学生都是独立座位,不存在两张课桌间行走拥挤的情况。
陶柠也知道徐隽是故意的,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自从上次在宿舍发生的事后,这两天徐隽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态度冷淡得仿佛对待陌生人,连最简单的室友都不是。
即使陶柠亦步亦趋跟在徐隽身后, 像个真正的暗恋者一样,徐隽的目光也很少落在他身上。
结果任务完成的消息一点没有,反倒是有流言传他是“徐隽的小跟班”“喜欢徐隽”“想攀附徐隽在学校的关系寻求庇护”等等。
这些流言对陶柠的任务是有利的,所以他没有解释,奇怪的是,徐隽也没有。从前陶柠就猜不出来徐隽在想什么,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尴尬冷淡后,更猜不出来了。
所以陶柠摸不准他们关系冷淡后徐隽对这些流言的态度。
直到昨天陶柠依旧低着头,不说话默默跟在徐隽身后,有学生会的人看到了,打趣似地问:“徐会长,你的室友兼小跟班在身后呢,要请他进来喝杯水吗?”
陶柠停住脚步,悄悄抬起脑袋,男人的背影清俊挺拔,片刻,他听见徐隽说:“我跟他不熟。”
这句话一石掀起千层浪,很快“陶柠勾搭徐隽被拒”的流言传开,奥克森特的论坛上还有人真诚发问——“我记得陶柠不是和那个人有一腿吗,怎么又扯上徐了。”
跟帖的帖子回复得乱七八糟。
从“宋郁丛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家现在被人搞了”到“啊啊啊啊你们不知道陶柠有多萌多漂亮,简直是**漫Omega本O”、“三人文学吗,我爱看”、“楼上搞错了,是四人斗地主,我上次看到他从一辆奔驰下来,身后跟着一个混黑的(疑似)”、“能不能断情绝爱,这次期中我继续压徐隽第一”
这条发问帖不出一个小时便被封了,甚至贴主被禁言了九十九年,而众所周知,学校论坛是学生会在管理,至于究竟是被学生会里谁禁的,就无人得知了。
想起徐隽说跟自己不熟,即使知道这是气话,陶柠还是有些难过,但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该继续跟在徐隽背后就继续跟在徐隽背后。
甚至期中考要来了,陶柠从口袋里掏出小册子,一边低头背书看书,一边跟在徐隽身后,可以说学习任务两不误,晚上回宿舍还要做三套有些偏科的卷子。
脑海中那道熟悉的机械音说不出的讽刺:【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陶柠几乎不搭理这个“新系统”,而且他觉得,这些话简直连宋郁丛百分之一的攻击力都没有,所以对这句不痛不痒的讽刺免疫。
“陶柠?”路决的手从眼前晃了晃,陶柠回过神,答应了:“嗯。”
路决兴奋不已:“行,说定了啊,明天带你去。”
晚上回到宿舍,因为讲座的事情也是学生会在安排,徐隽很忙。
陶柠趁他还在办公室开会,回复了一下赵静群的短信,他白天不会带手机,只有晚上才回消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回赵静群的电话和短信,还有一部分则在拍照。
因为赵静群说很想他,照片可以缓解思念。
【宝宝真乖,明天来接你。】
陶柠迟疑了,【这周要考试,我可能要再待几天。】
对面回复:【>-<】
陶柠不理解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发了个【?对不起】
对面沉默片刻,即使看不见人,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点无奈和宠溺。
【好吧呆宝,看来只能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了T-T。】
陶柠研究了一下这个绿信聊天软件,发现竟然还有表情包这个功能,精挑细选,发送:【(标准黄脸微笑.jpg)】
结束聊天,徐隽恰好回来了,他面色冷淡,似乎没看见陶柠刚把手机收起来的动作,直接去了浴室,出来后坐在书桌前看书,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以至于整个宿舍内只有笔尖沙沙的声音。
熄灯后,陶柠睁着眼看天花板,轻声道:“晚安。”
一直到很浅的呼吸声响起,徐隽睁开眼,锐利的眼眸内闪过复杂,最后,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陶柠晚安。”
学校期中前两天是不上课的,留给学生自由复习或者参加讲座、社团等等活动。吃完早餐,路决兴冲冲带陶柠去讲座现场,奥克森特有三个体育馆,几十个专门举办讲座的会议厅,海报上写着各个讲座的介绍,学生可以自主选择。
“是伊丽莎白教授哎,我上次买了她的新著作,刚好有几个问题想问她。”
“我靠!李亚学长也来了?外交部那么多事他也来,母校真爱粉没错了”
“这个动物展示有意思,京市生科院的人。”
“我服了,我看到我爸了。”
“你想听哪个?”路决笑容灿烂,给了陶柠一杯常温可乐。陶柠还没喝过这种碳酸饮料,尝了一口,眼睛微亮,“谢谢,很好喝。嗯我们看这个吧。”
陶柠本来想选讲诗词歌赋的,但可惜没有开设这种讲座,于是挑了个最感兴趣的海报,只见纤细的手指着的海报上画满了动物与各种各样的昆虫。
路决表情迟疑,“真的要去听这个讲生物的?”
陶柠眨了下眼,“不喜欢吗?那我们换一个。”
“不是不是。”笑容阳光的男孩儿此刻面容显得有些心虚,挠了挠头,“我怕碰见我哥,他那人特唠叨哎没事,你喜欢的话我们就走吧。”
“嗯。”
生物讲座在奥克森特第二主楼展开,来看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被海报上的动物吸引的,期间还有学生会的人在安排位置次序,这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谁家世好谁才有资格坐前面。
陶柠不知道这个规定,径直坐到最前排,刚坐下便被一个学生会的男生喊住,“喂,你”
男生的衣袖被人拉了拉,另一个学生会的人小声告诉他,“会长说陶柠的位置随便坐,你知道随便这俩字么?”
“但我听说会长不是不喜欢他吗?”
“呵呵。”此人把他拉走,“会长心海底针,快走吧。”
陶柠回头,但人已经走远了,他不明所以将目光重新落回讲台。讲台正中央站着一个穿蓝白格子衬衫白色长裤的青年,因为离得很近,陶柠看得很清楚。
青年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六,宽肩窄腰,正低头翻找资料,旁边有人在给他测试播放设备,过了片刻,他抬头,露出俊朗的五官,戴着很简单的黑色眼镜,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镜架。
注意到陶柠认真的视线,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青年的目光移到陶柠身旁的人,轻笑着摇了一下头,但没说什么,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陶柠这才发觉,路决满脸紧张,刚才青年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身体更是绷紧,好似如临大敌。
“那是你哥吗?”陶柠有些印象,似乎听人说起过,路决有个研究生物的哥哥叫路恩,难怪青年的相貌与路决有几分相似。
路决松了口气,一言难尽点了点头,“你别看我哥那副人模狗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你看吧,他等会拿出来做展示的动物肯定很吓人。”
讲座正式开始后,台上的青年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路恩,目前在华国科学院京市生命科学研究院打工,我导师今天临时有事,就让我来了。”
他随便说了几下来由,就开始滔滔不绝介绍各种各样的动物,讲的知识由浅入深,生动有趣。陶柠记了很多笔记,而旁边的路决已经开始小声打呼噜了。
直到最后万众期待的动物展示环节来了,台下众人屏息凝神,台上的路恩神色莫测,讲台上装有动物的小笼子盖着红布,他笑眯眯一把将红布掀开。
“啊啊啊啊啊——”
“是癞蛤蟆!!”
“我靠!还有红色毛毛虫啊啊!”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惊与恨不得避退三舍,只有陶柠很淡定,因为他自小在山中长大,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子和小动物都见过。
路恩笑呵呵,徒手将一身疙瘩的哈蟆掏了出来,“这是粗皮角蟾,可以长到成年男性巴掌大,现在我手上这只就是,常生活在高海拔地区,在我国河口、靖西等地分布。这是花裙锯蛱蝶的幼虫,全身通体黑红色,背上的刺是用来预防天敌的。”
“看大家的反应是很感兴趣,有没有想摸一下的?”
哈?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感兴趣了?台下众人面露惊恐,纷纷一脸抗拒摇头。
路恩有些遗憾,直到目光瞥到台下的少年,其实他进来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不仅是因为少年身旁坐着他那不争气的弟弟,还有少年那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像海底的星光一样,漂亮极了。
第68章 第 68 章 要摸一下吗
少年坐在台下, 自始至终很安静,坐姿端正,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只有好奇,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似乎对路恩手上的角蟾很感兴趣。
“要摸一下吗?”路恩走到他面前,笑着问。
陶柠愣住, “可可以吗?”
“可以。”路恩怕角蟾跳走了,捏住它的脑袋。众人看着一只睁着两颗圆溜溜黑眼睛的角蟾送到了陶柠前面,坐在他旁边的人瞬间蹦出去三米远。
纤细的手指碰了碰, “咕咕咕”的一声从角蟾的气囊中发出,陶柠满脸惊奇,虽然触感很粗糙, 但的确是很新奇的体验。
展示完毕后, 这次生物讲座差不多结尾了, 陶柠本来想叫醒路决跟他一起离开的, 然而路恩快了一步,笑眯眯推醒了路决,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角蟾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其能吐泡泡的吻部距离路决的鼻尖仅零点零一毫米。
于是接下来整个会场只剩下路决杀猪般的尖叫声
“下次见。”
“嗯,再见。”
陶柠向路恩点头致意, 后者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出去时正值傍晚,门口的人零零散散,陶柠看见徐隽站在远处,他站在夕阳下,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正低头跟人说话, 影子被拉得很长,经过的人有些跟他打招呼,徐隽全部回应了。
陶柠走过去,“一起去吃饭吗?”
不等徐隽开口,他身旁的人直接拒绝:“我们会长事情多着呢,在这儿站半天了,这边会场大大小小还有很多事情忙,你”
徐隽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人忽然汗毛倒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默默闭上了嘴巴。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人还没从自我怀疑中回过神,看着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亲密的距离,喃喃道:“不是说要等所有会场结束才走吗”
陶柠有些搞不懂徐隽是怎么想的,他如果想和徐隽并肩走,那么徐隽便会走得很快,最终把他甩在身后,如果他只跟在他身后,那么徐隽就会放慢脚步,陶柠只能默默看着他清俊挺拔的背影。
但陶柠如果停下脚步,那么前面的徐隽也不会走了。
陶柠:“”
陶柠跟在他身后回了宿舍,依旧没人说话,只有他们同时刷题的声音,明天就是期中考了,陶柠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来奥克森特的第一场考试,非常重要,事关他的资助合同。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陶柠睡不着。
“徐隽你睡了吗?”
旁边没有回应,陶柠翻了个身,看向前方黑黢黢的床铺,继续道:“徐隽?”
过了半晌,前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睡不着。”
“紧张?”
陶柠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了,“对。”想起自己的暗恋任务,顺其自然道:“徐隽你真厉害,这也能猜到。”
黑暗中,徐隽闭上眼,嘴角微勾:“睡吧,明天要早起。”
“可是我害怕考砸了。”少年的语气突然变得低落,静了片刻,不远处的床铺响起很轻的声音:“不会我相信你。”
*
陶柠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赵静群的短信,里面全是让他好好考试,不要紧张,然后准备了很多奖励等等之类的话,陶柠回了个“知道了”。
他甚至又接到了宋郁丛的电话,厨房里传来热水沸腾的声音,徐隽很早便在里面准备早餐了。
“乡巴佬,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不满。“你跟你那个暴力狂表哥又不是亲的,以后少跟他来往,徐隽更不是个好东西,清高虚伪,就你跟个傻子似的贴上去”
没等陶柠说话,那边的宋郁丛又哼了一声,“我买了几个不要的游戏机,今天你考完送给你吧。”
对于宋郁丛别扭的示好,陶柠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徐隽正背对着他,看不出在做什么,他“哦”了一声,“谢谢,我会加油的。”
宋郁丛冷哼,迅速挂断电话。
巧的是,陶柠刚跟两人联系完,徐隽就面无表情把两份粥端过来了,还有两杯热气腾腾的豆浆,他面前多了一份油条和两个鸡蛋。有些地方在考试前吃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寓意考试顺利或者考一百分。
陶柠说:“我应该吃不完。”
徐隽淡淡道:“随你。”
话落,他几口喝完粥,面无表情出门了。
陶柠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关系刚好点,今天似乎又生气了。
因为陶柠是转校生没有以往的成绩,而奥克森特的考场是按年级排名安排的,陶柠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跟他同一个考场的,还有几个没有成绩的转校生,更多的则是来混日子根本无心考试的学生。
他们在考场嘻嘻哈哈吵成了一片,监考老师那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办法,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只有在有督考来巡逻时,才扯几下嗓子制止。
陶柠背着书包进来时,考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唏嘘声。
“这不是论坛的大地主嘛哈哈哈哈,他的三个农民呢。”
“不过你们别说,他确实皮肤白到发光,用的什么护肤品。”
“我记得他还是转校生吧,说不定下个月就看不见了。”
“万一人家考年级第一怎么办”
“就他考第一?你要笑死谁,他要是考第一我从这里跳下去。”
“我靠徐隽来了有好戏看了。”
只见门口的徐隽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也没有看向陶柠所在的位置,而是提着书包来到一个空位坐下。
“徐隽怎么来这儿考试了?他不是第一考场的吗?”
“啧啧啧,年级第一来竟然来我们学渣考场,逢屁生灰啊。”
“傻逼,那是蓬荜生辉,回家吧你。”
陶柠想问徐隽怎么会来这里,但徐隽坐在他左前方,离他有四五米远,而且开考铃响起,索性放弃了。
第69章 第 69 章 太简单了
奥克森特虽然学风“自由”, 学校里到处充斥奢侈与阶层的气息,但对待学业与考试上并不含糊,可以说是雷厉风行, 一天就考完六门,从早考到晚, 时间非常紧张。
并且因为奉行精英教育,管理层认为考试时间应该减少, 因此本应该用时一百五十分钟的试卷,奥克森特规定只能用时一百二十分钟,减少了百分之二十, 同理其他试卷的用时时间也要减少百分之二十。
所以当开考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即使是最后一个鱼龙混杂的考场,大部分学生也迅速收起嘻嘻哈哈, 翻开试卷开始考试, 结果刚翻开, 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零星几个开始动笔的声音。
更多的是愤怒的窃窃私语。
“是不是有病?怎么是数学?说好的第一场考语文的呢?!”
“估计临时变卦了,奥克森特老操作呵呵。”
“谁懂上次说第一场考英语, 结果考的化学。”
“我~*&%#¥明年我要让我爸在修他们办公大楼的水泥里掺粪水”
面对密密麻麻满是数字的试卷,刘玉良已经紧张到手在发抖。
第一场就考数学?!这哪儿是在筛选精英?纯属在搞他们的心态!
刘玉良在心底痛骂高层,因为他是跟陶柠同一批进来的转校生, 这次考试关乎他以后能否在奥克森特继续待下去,也关乎他能不能领到高额的奖学金。因此他满脑子都是等会儿的考试,根本没有关注这个考场上发生的事情。
只是觉得前排坐的人身上很好闻,除此之外,便是桌上地狱级难度的数学试卷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 刘玉良很快缓过来,进入状态开始考试,手上的动作没停过,高强度的紧张让他比平时刷试卷的速度快了一两倍。
直到一小时结束的吹哨声响起,最后一个字落笔,刘玉良长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喘息一会儿了,他揉了下演算到近乎酸痛的手,一抬头,就看见一张昳丽的脸正望着左前方发呆,即使巴掌大的脸被眼镜遮住了一半,依旧能看出少年精致的轮廓。
刘玉良有些恍惚,认出了陶柠。
这个在论坛上很出名的转校生,跟他也是同班同学,但是有传言这个转校生的身体很不好,隔三差五请假,肯定跟不上进度,这次考试后就要被迫离开奥克森特了。
看陶柠这副发呆的模样,发的两大张演算纸一片空白,估计是看到试卷不会做后干脆放弃了。在这所满是权贵子弟的学校,刘玉良对出身普通的转校生有种身份认同的微妙团结感。
不忍陶柠成绩惨淡,让备受歧视的转校生本就不好的口碑跌到谷底,趁还有些时间,刘玉良用笔头戳了一下少年清瘦的背脊。
感觉到后背被尖锐的东西戳了几下,陶柠回过神,身后的男生用变声期的嗓音催促道:“给,快点儿,别被老师发现了”
也是因为他们的位置在角落里,而且最后一个考场管得松,刘玉良才敢把试卷摊平摆在桌角让少年光明正大抄。
发生了什么?陶柠有些懵,开考铃响起后,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做完试卷,因为这些题相比起他平时刷的全英文或全德文版的数学题实在太简单了,即使有些题目原型来自奥数,也是非常基本的东西。
陶柠甚至没有演算,小题在卷子上随意圈了关键数值,大题则直接写的步骤。
他刚开始还担心考试后作文写不出来,没想到第一场考数学,陶柠内心窃喜,等会就有时间再看看《高考作文范例》了,写完后,他便不由自主看向徐隽,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喂,你还发呆呢?”见陶柠再次出神,刘玉良更着急,恨铁不成钢似地拍了拍自己写满的数学试卷。
他就没见过比陶柠更迟钝的人,现在不知道多抄点,再过十几分钟结束铃响起,到时候死到临头没救了,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么?真不知道陶柠这人是怎么进奥克森特的
陶柠愣了愣,顺着刘玉良的动作看向他的试卷,是想和他对答案吗?他曾经碰到过这样的同学,那些同学每逢考试便说他是在世救星,求他不要挡试卷。一般情况下,陶柠都会答应。
迅速扫了一眼身后人的试卷,陶柠小声说:“第八题错了,选A,第十二题应该选BC最后一个填空题有两个答案,是根号二和二分之根号二还有吗?”
想告诉他后面的答案,但陶柠努力扭过头也只能看到试卷前两页,看不到后面的了。
不料这些话落下,陶柠发现,身后的人正在用一种看傻子和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怎怎么了?”
刘玉良彻底无语,如果刚才他同情陶柠是一个马上要被赶出去的转校生,所以恨铁不成钢,现在觉得陶柠是单纯脑子出了问题,以后被赶走是活该。
一个连演算纸都空白的人竟然敢告诉他这个数学常年在一百二三的人所谓的答案?!
谁给他的自信啊??
最后那么一点仅剩的同情心没了,刘玉良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收回试卷,让陶柠自生自灭去吧,又笨还死要面子,没救了。
但出于古怪的对比心理作祟,刘玉良明知陶柠说的答案是胡诌的,还是忍不住重复演算了那三道题,但最后得出的结果都与自己的答案一致,于是在心里更坚定认为陶柠彻底没救了。
见身后的同学听了自己的话重新做题去了,陶柠放心下来,刚才的眼神可能是他感觉错了吧。
而坐在陶柠旁边,把这一切收尽眼底的王鹏心下大喜,他是个真正来混日子的富二代,但数学考零分也说不过去。
刘玉良忙着做题没看见陶柠花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把试卷写满了,但王鹏这个压根没动笔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当时他便瞠目结舌,直呼神迹。
毕竟管他是乱写还是认真写的,能在半个小时把这张地狱级别难度的数学卷子写满也是神人了。因此在王鹏眼里,陶柠周身好似散发圣光,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虽然不知道陶柠在和身后的人交流什么,但总归是空闲下来了,王鹏连忙用手捂住半边嘴,喊道:“同学,同学,借我抄抄。”
第70章 第 70 章 妻子出门与其他男人私会……
刘玉良无语凝噎, 最后一个考场果然是学渣聚集地,这些富二代家里再有钱又能怎样?还不是一群脑子空空的学渣,连抄人都不知道找个厉害的, 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两人抱头痛哭去吧。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检查题目去了。
但刘玉良不知道王鹏的心理活动, 他的家庭和他本人根本不在乎成绩,只是数学考零蛋说出去不好听而已, 但即使他真的考零分,也不耽误王鹏放学坐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玛莎拉蒂MC20回家。
在奥克森特,出生贫困的转校生眼里只有成绩, 而非富即贵的普通学生只在乎心情。
“哦,好。”陶柠不会拒绝态度正常的陌生人,慷慨地把卷子全部平铺好, 为了方便王鹏借鉴, 还会装作不经意把卷子移到书桌下方, 可以让王鹏看得更清楚。
王鹏笑得嘴都开花了, “大好人大好人,谢了啊。”也没看自己抄得是什么, 总之陶柠写了什么他便抄得什么,大题则只抄了前两问,太复杂的就没写了。
这边的动静其实早已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力, 但他选择当作没看见,因为只要不过分到站起来尖叫说“我要抄你们的!”之类的情况,最后一个考场的监考老师都很仁慈。
监考老师只有看看徐隽这个远近闻名的好学生略感欣慰了,也许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被影响了状态不佳,徐隽做完试卷后出神了很久,偶尔会瞥向右后方, 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直到结束铃响起,考场内的哀嚎遍野还没响多久,便要迅速进入下一场,陶柠默默收起《高考作文范例》,继续考试了。而旁边的王鹏从头至尾笑得合不拢嘴,因为陶柠除了语文是写满了一百二十分钟,其他科目全部写得飞快,并且非常大方让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抄不完!根本抄不完!人在考场坐,答案从天降!
刘玉良坐在他们身后嗤之以鼻,中午出去吃饭时甚至都不想经过他们中间,直接绕后门出去,以至于再次错过考场内众多八卦的声音。
因为就在中午休息时间,一个黑衣黑裤保镖打扮的男人提了个巨大的食盒进来,径直走向陶柠,毕恭毕敬说:“小少爷,这是老板亲手做的爱心午餐,请您享用。”
陶柠有点懵,但鉴于会做饭的就赵静群和徐隽二人,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谢谢。”食盒在他面前摆开,大大小小的菜摆满了一桌子,每份不多,是按照陶柠的食量来的,还有一小份赵静群上次提过的虾仁炒西蓝花。
刚动筷子,一个塑料袋放到他面前,陶柠抬头,只见徐隽面无表情站在保镖对立面,冷声道:“你忘记带药了。”说完,也不等陶柠开口,转身就走。
但陶柠眼尖地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食盒应该不是想和自己吃饭吧。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又进来一个男人,陶柠认识,这是之前把自己喊去学校天台的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男人忽视掉摆了一桌的食物,还有陶柠身旁凶神恶煞的保镖,谄媚笑道:“陶公子,宋二少邀请您去办公室共进午餐。”
话落的那一刻,陶柠感觉到,教室内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而最为强烈的感受,则来自左前方,那是一道极冷漠阴郁的视线,如上次被毒蛇盯上般熟稔。
保镖:“小少爷,我给您盛汤吧,这高汤老板炖了一晚上!”
男人:“二少订了麦其林的午宴,相信您肯定会喜欢。”
徐隽面无表情。
教室内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还有相机的闪光灯,当时论坛一篇名为《有谁不知道今天99号考场的爆炸午餐这件事,ps:和陶柠有关》的帖子迅速升温。
陶柠:“”
沉默片刻,陶柠拎起药,走向教室门口。
“对不起,我想去吃食堂的燕麦粥。”
*
午休完,剩下的考试陶柠一鼓作气写完了,王鹏抄得不亦乐乎,结束时,由于内心欣喜异常,他好哥俩似地把手放到陶柠肩膀上,乐呵说:“兄弟你太讲义气了,我叫王鹏,你绿信多少,我加你,以后有事给我发消息,我保证两肋插刀。”
陶柠愣了愣,也没有抗拒他的好意,说了个电话号码。
猝不及防,背后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王鹏,没穿校服,因个人仪容仪表问题扣一分。”
两人回头,只见徐隽神色冷漠盯着他们,手上有一个工作薄,骨节分明的手提笔迅速写了几个字,“啪”的一声工作薄合上,冰冷的视线转落在王鹏搭在陶柠肩上的手。
王鹏即将喷发的暴脾气忽然在这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下熄火了,不由自主松开陶柠,直到清俊冷漠的男人走后,他才踢了一把凳子,愤怒道:“操,徐隽脑子秀逗了吧,人马上就要走了,还在学校神气个屁啊”
陶柠没听明白,“他马上要走了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啊?徐隽要休学了,听说是一个特有钱的富商请他去做顾问,但对他那样的家庭也是,有钱了应该不会来学校读书受罪”
一直到考完回宿舍,陶柠还没从王鹏的话中回神,手机嗡嗡作响,接起电话,男人略微沙哑的嗓音笑道:“呆宝,中午的燕麦粥吃饱了?”
“嗯吃饱了。”
“听话,晚上回家给你加餐,车到校门口了,老公现在上来接你好不好?”
厨房内传来动静,陶柠知道任务没有完成,但他必须回家了,否则赵静群会起疑,他“嗯”了一声,“不用,我马上下来。”
徐隽从厨房出来的那一瞬挂掉电话,陶柠收起手机,他要带一些换洗衣物还有几套练习册回去,不过在这之前,他有个问题想问徐隽。
自从上次把话说清楚后,徐隽便很少跟他说话了,绝大多数情况是陶柠先打开的话题,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相比起冷冰冰的徐隽,已经算话密了。
“徐徐隽,你要休学了吗?”
徐隽掀起眼皮,眼前的少年站在原地,身形清瘦,奥克森特的校服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腰肢,在他冷漠的视线下显得局促,漂亮到仿佛罪恶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无辜——分明不知廉耻,浪.荡而不自知,勾引了一个又一个,在考场上是,现在也是。
刚才趁他在厨房里,又跟那个情哥哥甜言蜜语。
攥住银筷的手收紧,徐隽压下翻涌的嫉妒,冷漠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少年错愕,那双勾人的眼睛小心翼翼看过来,更想叫人把他弄哭了。
徐隽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反问:“你在用什么身份过问我的私事?同学?室友?还是你自以为的朋友?”
这一番话下来,陶柠哑口无言,这几天徐隽不仅态度冷漠,说话也夹棍带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徐隽交流了,只好用沉默回答,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
徐隽冷眼看着他收拾好书包,他要去哪儿?回宋家?但今天才周四,而且现在宋家不安全。隐约要问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咽下,滚动的喉结干涸发涩。
他是别人眼中的天才,有自己的傲骨。
攥成拳头的手钻心疼,徐隽冷漠想,他不是向陶柠摇尾乞爱的可怜虫。
可偏偏,陶柠是个别人不问他便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默默收拾好行李,遮遮掩掩把装有碎片情书的信封塞入书包,背上小书包,提着一袋子衣服就要离开宿舍。
走到门口要关门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徐隽已经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男人身量很高,距他仅半臂远,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安静看着他,虽如寒潭沉不见底,但有片刻间,眸中闪过像亲眼看妻子出门与其他男人私会的哀怨。
陶柠愣愣的,以为是自己挡住徐隽的路了,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不料徐隽也没出门,只是面无表情跟在他背后盯着他。
对徐隽的行为不明所以,陶柠只好离开。但渐渐的他发现,身后的徐隽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一直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因为天色已晚,月色昏沉,树荫遮天蔽日,宛若枯臂的枝头显得阴森可怖。偶尔经过光线黯淡的拐角,高大如墨的影子猝不及防出现在脚下,陶柠会情不自禁吓一跳。
他扭过头,只能看见路灯下,徐隽一动不动跟在身后,半张脸隐没于黑暗,薄唇绷直,预兆着心情极为不妙。
虽然看不清徐隽的眉眼,但陶柠能感受到黑暗里冰冷的视线正盯着他。
可可能徐隽也要去校外吧。
这么自我安慰和解释,陶柠终于到了校门口,背后的书包还有手上提着的东西瞬间被一双手拿走了,赵静群提着两样东西,心疼到直皱眉,“家里什么都有,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回家?等会儿肩膀疼、手疼怎么办”
见少年不说话,眼睛还时不时往身后瞟,神色心虚。赵静群目光骤冷,如恶狼般的眼睛瞬间抬起,远远的,他便看见面无表情的徐隽。
后者同样掀起眼皮,将黏腻的视线从少年背后移开,毒蛇与恶狼的视线瞬间对上。
刹那间,空气中危险的因子剑拔弩张。
赵静群一眼便认出了徐隽的身份,他笑意不变,不顾校门口人来人往,好整以暇地伸手把陶柠揽入怀抱,暧昧地凑到微颤的耳尖,散发浓烈占有欲的气息喷洒在怀中人发红的软肉上。
“乖,表哥带你回家休息,要不要把身后的室友请回去做客?”
陶柠顿时浑身僵硬,他以为徐隽走了,竟然还在背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