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动吻我一下,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陆斯遇说。
苏慕浅睁眸,心跳直接悬提到了嗓子眼处。
陆斯遇让她吻他?!
上次一起走在商业街上时,陆斯遇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当时她后退一步,双手捂着嘴巴说,接吻不行,哪有人用接吻道歉的。
那时候她还有反驳对抗的余地,可现在
陆斯遇目色又黑又沉的,目光很快略过她的唇瓣后,抬眸,冷寂而灼人的目光直逼着她的眼睛,带着某种令人难以反抗的压迫与训诫,在无声地提醒着她:
你知道怎么做的对不对?
扶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又特意往下移动一下,挪到她的后颈上,贴着她白皙而敏感的颈梢皮肤,惊得苏慕浅脖子瑟缩一下,某人却立马手腕一用力,掌着她再次往上抬起脸颊看他。
似乎觉得自己施压施得太厉害了,手心又一软,指腹安抚似地轻轻摁揉着她瘦弱而颈骨突出的后颈。
殊不知温柔刀亦是刀。
他每按弄一下她的脖子,苏慕浅都觉得陆斯遇就是在赤.裸.裸地训诫她:
这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她掐着手心。
一场秋雨过后,空气都带了十分明显的潮意。
紧张中,苏慕浅听见自己出声道:
“你早上,早上不是亲过我一次了吗?”
她总有这种本领,不知道如何回话时,脑袋里的某个特异开关就会悄无声息地发动功力。
就像现在这样,陆斯遇让她吻他一下,以此证明她说把他当成男朋友的话是真的。
结果她把关注点落在了“亲吻”这件事情上,并扯出“铁证”,证明说他们早上已经亲过一次了。
用逻辑学推导其中的关系,大概就是…
陆斯遇:A/亲吻——>B/你确实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了
苏慕浅:C/已经亲吻过了——>D/不用再亲了
总之这两人说的就不是一个事儿。
“呵。”
陆斯遇掀唇,直接气笑了。
她那点伎俩,他心里看得一清二楚。
“你少转移话题。”
他说。
“我亲你是我亲你,跟你亲没亲过我无关。”
苏慕浅咋着嘴巴没说话。
嗯,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时陆斯遇沉着眸子,也一下静默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觉察到一件事情,那便是说起来,某位小姑娘好像真的一次都没亲过他。
想着,陆斯遇后牙槽死咬一下。
被自己扎心到了。
扎心完,他也懒得和她再东拉西扯什么的,扔话道:
“你到底亲不亲,给个准话,嗯?”
说着话,他掌她后颈的手明显收紧几分。
狭窄的车厢空间里,两人本就离得近,这下凑得更近了。
近得鼻息缠绕在一起,却又没彻底唇瓣贴合在一起。
苏慕浅再次紧张起来。
“那个司机小哥还在呢?”
她特意提醒陆斯遇道。
说话时脸颊红着,耳稍也红着。
身子还别扭地挣扎扭动一下。
光在陆斯遇一个人的面前时,她都已经够羞燥胆小了。
更别提现在还当着司机小哥的面呢。
她不知道陆斯遇为什么每次都可以那么堂而皇之肆意妄为的,无视一切地和她做出男女之间的亲密行为。
就像现在一样。
他都快贴到她的唇瓣上了。
如此暧昧的动作。
人却眼里只有她,仿佛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哥根本不存在似的。
甚至他的眼睛紧盯着她,眸色黑暗而又满怀期许着。
他在等她回话,也在等着她真的亲吻他。
苏慕浅不一样,毕竟是女孩子,天生脸皮薄。
她伸手推人一下,纤弱的双手抵在陆斯遇的胸口上。
有些可怜巴巴的:
“陆斯遇,司机在呢,今天这事儿我们我们下次再聊吧。”
下次聊?
陆斯遇根本不信这事儿还有下次聊的时候。
每次一聊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哪次她不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的。
“哼。”
陆斯遇冷哼一声。
大手继续掌着她的后颈,开口道:
“车上有司机在,那行,我们下车单独聊。”
苏慕浅:“”
说着,陆斯遇真冲司机小哥喊道:
“阿安,停车。”
阿安是司机小哥的小名。
大名叫李安,和某位有名大导演同名。
“好的少爷。”
阿安应声道。
陆斯遇是雇主少爷,阿安只能听从陆斯遇的指示。
期间,不论是命令阿安停车,还是后面阿安回话时,某人的眼睛都一直没离开过。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丝毫不放过她的样子。
苏慕浅紧张地睁着眸子。
呼吸哽咽在胸口处,大气不敢出一下的。
她知道,陆斯遇这次是真的要动真格了。
从始至终,他就没和她说笑
两分钟后,车子在一个转角的小巷子面前停下。
陆斯遇没再大力禁锢住她的后脑勺。
但他紧靠着她坐着。
车子停下时,人扭头径直说道:
“下车吧。”
大有几分命令人的样子。
苏慕浅一抹小身板紧靠在车窗玻璃上,嗓子咽了咽,紧张兮兮的。
跟要奔赴战场似的。
好一会儿她都神色恍惚着。
人坐着没动,根本不敢移动身子半点。
陆斯遇看着人,不免嗤笑一声: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车上?”
这话没说全,尾音拖着。
苏慕浅咬唇,知道陆斯遇想表达什么。
他这人就这样,最喜欢用直咧咧的眼神,或者欲说又止的话要挟恐吓她了。
这次她抬起眸子,使劲瞪了陆斯遇一眼。
瞪完人,她不得已地拉开车门走下车子。
陆斯遇扯唇,默声不语地跟着她一同下车。
此时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阿安坐着驾驶座上,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一路他有多紧张。
从小姑娘说出那句“陆斯遇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开始,车厢里整个氛围走向就变得紧张局促起来。
尤其是陆斯遇伸手直接按住苏慕浅的后脑勺时,阿安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一颗心直接哽在嗓子眼处。
就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想说要不说句话劝劝这两人。
但又觉得自己就一司机而已,哪有什么资格插嘴少爷的事情。
此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的背影时,忍不住的,阿安还是替苏慕浅捏一把冷汗祈祷道:
希望他家某位少爷能稍微克制一点,可别把
人小姑娘真欺负哭了
车子是在一个老街巷子口停下的。
太早的缘故。
街上没什么人。
苏慕浅走在前面,手心捏着,她也不知道这是要走去哪里。
一颗心惶惶不安着。
明明她是去参加比赛报名的,结果竟生出这般插曲来。
小姑娘唇瓣抿来抿去的。
真的后悔了,她就不该说那句话。
可惜后悔也晚了。
陆斯遇走在她身后,人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跟着她。
苏慕浅不敢回头看人,沿着街道七拐八拐的,最后走进了一处小胡同里。
一路走来,其实他们走过的老街是晋城的一条有名古街,地面是十分原始的那种大理石石板,面上有很多洼槽,而两边是深棕色的木头房子。
里面有卖首饰的,有卖丝绸面料的,还有卖麻花春卷糖葫芦小糖人等等有名小吃的。
其中有不少店铺已经开张了。
里面有老板,老板娘和店小二四处走动探望。
苏慕浅不喜欢别人盯着,所以最后选了一条小胡同落脚。
这个小胡同大概有一米多宽,挺狭窄的,但很深,大概有十一二米那么长。
两边是高高耸立起的墙壁,乌黑色的青砖砌成的。
看着简洁又素雅,很符合中式美学风格。
墙面上,景区管理人员还特意牵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铁链子,上面挂满各种同心锁,红的,黄的,紫的各个颜色都有。
全是游客自己挂上去的。
寓意爱情无坚不摧,百年好合。
不过苏慕浅走进这个胡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里好看,而是单纯地觉得这里安静,没人。
走到胡同深处时,她站定脚,转身,稍稍侧过来一点点身子,但没彻底回头面向陆斯遇。
她整个斜侧着身子,和墙面基本保持在同一平行线上。
余光里,她看见陆斯遇走到她面前把脚步停了停。
少年高高的个子往她面前一站,单手揣兜,漫不经心的。
大致扫看一眼周围后,陆斯遇嗤声道:
“挺会选地方的啊你。”
嗓音清清冷冷,又戏谑玩味的。
苏慕浅一下子感觉脸颊温度滚烫了几分。
她听得出来,陆斯遇这声“挺会找地方的啊你”,可不是在夸脚下这条小胡同风景优美。
人这是在故意戏弄她找了个清幽无人的地方好干坏事儿呢。
说起做坏事儿,她把头低着,双手使劲扯着两边衣角。
脑袋里如同灌了浆糊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陆斯遇下车来到这里。
难道说,她真的要亲陆斯遇吗?
这边她犹犹豫豫懵懵怔怔的。
那边陆斯遇正好问她道:
“怎么说现在?”
问话时,人勾下身子,歪着脑袋看她。
这一勾身,整个人又朝她凑过来,温热的呼吸从斜上方倾洒而下,呼在她右边脸颊上。
陆斯遇一只手撑着墙壁,肩头倾向一边,脑袋也歪着,站得完全没个正形。
人呼吸洒落在她脸颊上时,苏慕浅直觉得脸颊又烫又痒的。
同时脑袋中也在思索着陆斯遇的那句话。
“怎么说现在?”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却令她不得不重新回想起最开始的那个议题。
“你主动吻我一下,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之前陆斯遇是这么给她说的。
掐着手心,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好。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正面处理这个问题。
以前沈子今和苏柏越没离婚的时候,两人感情就淡漠得很。
沈子今是中学音乐老师,每次下班回来,不是忙叨着备课,就是窝在音乐房里练琴谱曲。
而苏柏越工作忙,经常应酬到半夜十一二点才到家。偶尔有闲暇时间待在家里时,也和沈子今说不上几句话。
即使吃饭的时候,两人同坐在一张餐桌上,也仍旧找不出几句共同话题来。
就这相处模式,这两人大概也就只有吵架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
关于两人的吵架,沈子今总抱怨苏柏越不顾家,说他就知道忙忙忙忙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对此苏柏越的回答是,是是是,我确实忙,我不忙点你能天天穿名牌住别墅?
况且我也不是一直没着家吧,我在家的时候你怎么对我的?你看过我一眼吗?你搭理过我一下吗?
你除了天天捣腾你那些破曲子以外,你真的把我们这个家当成你的家了吗?
家里面你什么都不管,老公你不关心,女儿你也不关心。
别不承认沈子今,你骨子里的清高注定你就是个冷漠的人。
每次两人一吵架时,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都是那些。
苏慕浅都听腻了。
沈子今和苏柏越两人是相亲认识的。
当年两人年纪相当,条件合适,在媒人的引荐下,仅仅见面三次后便一拍脑袋直接结婚了。
大概是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基础吧,加上性格方面的原因,一个太冷漠了,要么不说话要么冷腔冷调的,从中令人根本感受不到关心与关怀这种东西。
一个作为公司老板,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许大老板的气派,喜欢用命令的方式说话做事。
所以这两人,最后注定会以离婚收场。
其中对错,苏慕浅无法决断。
但打从心底而言,她还是比较向着苏柏越的。
旁人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但在她心里,苏柏越永远是个好父亲,好爸爸。
后来两人离婚那年,苏慕浅甚至还挺高兴的。
觉得他们分开了也好。
也许这样对彼此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就这么的,从小到大苏慕浅就没见过自己父母恩恩爱爱你侬我侬过。
这样子的家庭氛围,要说对她没什么影响那都是假的。
尤其是在男女感情这件事情上,她真的不会表达,也有些潜意识的不喜欢谈论这种事情。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其实有很多男生追过她。
可惜无不例外的,全都被她拒绝了。
一方面是真的对他们没什么感觉。
另一方面是,受苏柏越和沈子今的影响,她觉得男女关系就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两个人,两个脑袋,两种思想。
稍不注意两人就唇枪舌剑,剑拔弩张的。
偏偏她最不喜欢麻烦了。
也讨厌和人吵架,和人解释,和人扯谈是非对错,以及争辩你爱不爱我或者我爱不爱这种问题。
以上所有东西累加一起,导致她对感情这件事情一直都很避讳。
现在也一样。
陆斯遇步步紧逼的,一副非让她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出个所以然的样子。
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而且就算她在他各种追问下应承地说她喜欢他,她知道,陆斯遇自己肯定也不会相信这种话的。
所以人总是这么复杂,这么矛盾
小巷子里。
秋风呼呼地吹着。
一阵安静后,苏慕浅脑子一转,最后给陆斯遇回了这么一句话回去。
“陆斯遇,那个,我不会,不会接吻。”
大概知道自己在故意回避某些东西,所以说话时,她不自觉地磕巴起来。
眼睛还看一眼陆斯遇,又立马收回去。
她这一句“我不会接吻”,其实把话说得很是含糊不清。
她既没正面回应陆斯遇说她想吻他,也没拒绝陆斯遇说,她不想吻他。
总之一句话,我不会接吻。
跟踢皮球似的,把整个事情的走向重新踢回了到陆斯遇身上。
陆斯遇脑子不傻,心更不傻。
他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表情立马一僵,心里只有一个字。
操。
缓了两秒后,少年顶唇,被气笑到了。
“苏慕浅。”
他喊人。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又想说什么浑劣话,苏慕浅耷拉着脑袋没看他,也没应他这声喊话。
“呵。”
陆斯遇再次笑了声。
笑完站直身子,视线居高临下的,但头还是歪着看向她。
眼神有睥睨人的冷傲,又有讥讽人的戏谑。
“你说你这么聪明又伶俐的,怎么就不能花点心思喜欢喜欢你的男朋友呢?”
“但凡你稍微努努力,我们早就天天恩恩爱爱的了,还用着我天天又是威胁又是要挟的让你做这做那吗?”
高高在上的少爷大人,一通话说下来,尾音凌傲又委屈的。
苏慕浅眨眨眼睛,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陆斯遇非得纠结“喜不喜欢”这个问题。
明明她嘴巴都让他亲了。
人也给他抱了。
还,还帮他那个,而且是两次。
甚至昨晚,虽然她一番挣扎,最后还不是让他得逞舒服了。
想到这里,不受控制的,苏慕浅感觉自己的脸梢又泛起了两道滚烫的红晕。
也是这个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她被陆斯遇整个抵在青砖墙上。
嘶
女孩秀气的眉梢一瞬皱起。
墙壁又冰又硬的。
秋末冬初之际,空气本就冷凉,更别提青砖砌的墙头有多冷了。
后背贴在上面,苏慕浅感觉自己整个后脊像落入冰窖一样,被冻得一阵刺疼。
而面前陆斯遇死死地抵着她,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掌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腹,按得她根本动弹不了半点。
同时陆斯遇高大的身子压着她,身上炽热的温度渡过来。
这一冷一热的。
弄得她整个身体也冷热交加起来。
“陆斯遇,你放开我!”
她一声喊道。
身体跟着挣扎一下。
陆斯遇仍旧置若罔闻地压着她,嘴上兀自说着:
“苏慕浅,就你这温温吞吞的性子,我可算是弄明白了,这十天半个月的,我应该也很难在你口中撬出个喜欢字眼出来。”
“不过没关系,我认了。”
“你不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罢。我陆斯遇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着。”
“现在不喜欢,那你就慢慢喜欢。”
“不会接吻,那你就慢慢学。”
听到这里,苏慕浅哑涩地咽了咽嗓子。
觉得此时此刻的陆斯遇真的有点疯怔了的感觉。
正想着,陆斯遇按她肩膀的手忽而一松,转而攀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压在她的一边唇瓣上,蹭-弄地用力蹂躏一下。
“正好现在,我好好教教你怎么接吻。”
他说。
第42章 第42章醋坛子
小巷子里寂静无人的。
“正好现在,我好好教教你怎么接吻。”
陆斯遇说。
苏慕浅一瞬睁大眼睛。
惊慌又错愕的。
但话音落下时,陆斯遇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直接勾下身子霸道无比地封堵住她的嘴巴。
而是故意问她一句:
“你觉得怎么样?嗯?”
问话时,深眸幽黑冷寂地盯着她的眼睛。
尾音压着,听着阴沉沉的,甚至带着一股十分明显的规训感。
规训的同时,幽眸觑起,寸寸打量着她。
苏慕浅轻咽嗓子。
她知道陆斯遇此时此刻在看什么。
他总喜欢这样,无时无刻地观察揣摩她的情绪变化。
以此证明自己心里的猜想。
但凡她反抗一点,那就是不喜欢他。
唯有顺从才能平复他心里的猜忌,烦躁,与不安。
现在也一样,似要探寻什么似的,寻着她的目光,陆斯遇故意压下下巴,她下意识地偏头躲闪一下,却被立马勾回。
“怎么,不喜欢?”
人问话道。
苏慕浅咬唇,没敢回话。
知道说了某人又不爱听。
而后惩罚似的,陆斯遇直接把唇稍悬停在她的唇瓣上方。
也不吻她。
就那么目光笔直地看着她。
满覆压迫感与训诫之意。
手上也暗自加大着力气,一只手大力按在她的腰腹上,即使隔着厚实的针织外套,苏慕浅也能感受得到陆斯遇的手像钳子一样,肆无忌惮地陷入她的衣服面料里。
他真的,力气太大了。
苏慕浅疼得直皱起眉头。
“你弄疼我了,陆斯遇!”
小姑娘一声喊道。
某人却发疯地回她:“放心,你还会更疼的。”
话音刚落,“wu”,苏慕浅咽声。
因为陆斯遇直接咬住她的唇瓣,很用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那种,唇瓣磨着她,苏慕浅感觉脑袋轰然一下,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这时根本容不得她有什么反应机会似的,刚吻上她的唇瓣,陆斯遇就径直撬开她的贝齿进去。
脑袋晕乎乎的,苏慕浅感觉自己应该是缺氧了。
呼吸堵在嗓子眼处,嘴巴还被堵着,她根本没办法换气。
一张小脸憋红得厉害。
唇稍也疼着,整个唇瓣又疼又麻的。
疼得她眉心紧蹙在一起。她双手抵在陆斯遇的胸口处使劲推一下,某人巍然不动,再推一下,还是不动,人甚至加重加大动作
今天早上大雨过后,不知不觉的,太阳公公裹在层层白云里,竟然探出了半边脑袋出来。
小巷子里有阳光洒下来。
空气新鲜而暖和。
苏慕浅却有些快呼吸不上来了,她还想推陆斯遇,可浑身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劲来。
整个人像踩在沙滩上一样,海风过境,她被吹得身体摇摇晃晃着,根本站不住脚。
最后还是陆斯遇按压在她腰上的大手一直撑着她,才没让她整个往下坠去
学校论坛里有人爆料过,说陆斯遇从没交过女朋友。
苏慕浅不明白,明明没谈过恋爱交过女朋友,为什么吻技会如此之好。
难不成男生对这种事情都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她不一样,连换气都不会。
脸颊爆红着,双腿也无力得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倒了一样,只好把抵着陆斯遇的双手放下来,撑在身后的墙壁上,这样身体会多出两个支点。
不至于让她真的掉在地上。
关于这个吻,苏慕浅也不知道陆斯遇到底吻她吻了多久。
但她能明显感觉得到,在她把双手放下去没在继续推他反抗他时,陆斯遇明显把动作放轻了很多。
之前他就像一个攻城的将军一样,带着凶狠,刀剑挥舞,寸寸掠夺。丝毫不放过任何一样东西似的,剑稍划过城池里的每一样东西,席卷所有。(脖子以上,接吻而已)
卷走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所有味道。
现在他退去身上的铠甲,扔下手里的刀剑。
终于不再发狠了。
只要她不抵触他,他就会变得格外的温柔,唇瓣轻吮得她整个头皮泛起一阵麻酥感。
脸颊滚烫滚烫的,她闭着眼睛没敢看人。
好在此时陆斯遇的吻和之前截然不同,人磨着她的唇角。
动作轻柔得,仿佛带着某种安抚和怜惜。
似乎是在为之前的发疯发狠而道歉
结束时,陆斯遇松开她,整个人往后后退一步,苏慕浅站在墙头下面,双手拽着裙摆的手没松开,甚至还攥得更紧了。
眼睛也继续闭着,一直没睁开,也一直不看陆斯遇。
唇瓣抿着,一张小脸有些羞涩难堪地皱在一起。
脸颊还是红扑扑的。
她就像一颗生长在墙角里的月见草花朵一样。
迎风而立,看着清纯,淡雅,也娇羞。
月见草的花瓣有四枚,形状宛如蝴蝶翅膀一样,中间是金黄色的花蕊,四周花瓣是渐变粉,最里面是粉白色,越往外颜色越深,最后直接变成桃粉色
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苏慕浅不知道陆斯遇松开她的唇瓣后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她能清楚地听到陆斯遇的呼吸,刚开始比较粗重急促,和她一眼,后面逐渐平缓下来,也和她一样。
又静了会儿后,是陆斯遇对她发话道:
“睁眼。”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很明显的喘息音。
毕竟刚才吻了那么久,一开始还吻得那么激烈。
苏慕浅眼睛没睁。
心里那股子羞臊劲儿还没彻底消退下去。
甚至还把双眸闭着更紧了。
结果下一秒,一道滚烫的体温再次压向她。
惊得她肩头一颤。
是陆斯遇,人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整个人贴近她,又把她重新抵在墙上。
这回苏慕浅睁眼了,瞪大着眼睛,整个懵眩地看着人。
之前她闭着眼睛不知道,现在睁眼后,才发现陆斯遇耳梢赤红赤红的。
他皮肤白,稍微一点红色都会显得异常的刺眼。
甚至于,苏慕浅把目光微微往下移动一点后发现,原来陆斯遇的两边侧颈也是红的。
只是不似耳廓那样红得那么明显。
而是一层薄薄的红色,晕染在单薄的皮肤上面。
苏慕浅跟着浑身滚烫起来。
可是又不敢乱动一点,怕又像刚才一样惹陆斯遇不高兴,然后人又勾身亲吻她,吻得天旋地转的。
现在她好不容易缓气过来一点点,她才不想再次体验那种接吻接到缺氧窒息的感觉。
所以她只能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不动弹一下,然后抬头,眼神慌慌地看着陆斯遇。
她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正想着,陆斯遇有些沙哑的嗓音问她:
“什么感觉?”
苏慕浅:“嗯?”
满头雾水地看着人。
陆斯遇把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状,陆斯遇咬牙,眼睛黑不见底的,似乎觉得她又在躲避他的问题。
苏慕浅吓得,急忙补充道:
“那个,我,我没听懂你是什么意思。”
话音入耳,陆斯遇这才神色一松。
但人凝着眸子还是望了她好一会儿,望到最后,丢话道:
“走吧,该去参加比赛面试了。”
苏慕浅皱眉。
这话题转得有点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节奏。
但说完那句话后,陆斯遇已经拽着她的手开始往回走了。
没给她多问什么的机会
其实陆斯遇想问她的是,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结果小女孩听完话后,一脸懵怔地看着她。
那一刻他自己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了。
想了想,自己以后还是少问点这种问题比较好,免得自讨苦吃。
以及他现在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就苏慕浅这慢热的性子,他就不能用询问的方式去和她沟通交流。
必须打直球,“直给”才行。
就像这次参加比赛一样,但凡他用问的方式,问她要不要参加比赛,她的回答永远都是我考虑考虑。
可是当他直接说你可以,你必须做这件事情时,她的心思又会稍稍动摇起来。
甚至最后会按照他的要求,真的下定决心去做这件事。
想到这里,陆斯遇把脚一顿。
苏慕浅跟着顿脚,眼睫颤抖好几下,不知道陆斯遇这是又想干什么。
正想着,陆斯遇转身,神思悠闲地看着她,兀自发话道:
“怎么样,刚才教你的接吻方式学会了吧?”
“下次,该轮到你吻我了。”
苏慕浅:!!!
眼睛惊愕地睁着,根本不敢吭声半点。
想说没学会,但她知道以陆斯遇的性格肯定会说,没学会我就重新教你,教到你会为止。
最后她只能低头,红着脸颊不情不愿地回答道:“学会了。”
可这么一回答,就意味着下次她真的要主动亲陆斯遇了。
真的是,怎么会有这么狡诈的人。
她暗骂某人一句。
某人却勾起一边唇角,没说什么,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陆斯遇把她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攥得她手指头紧闭在一起,血液都有些不流通了。
他每次拽她都这样,下手没轻没重的。
不知道是心里潜意识觉得她会逃走,还是他天生就是力气大。
不管出于那种理由,苏慕浅都忍着没喊疼,等坐上车子以后,这才长松一口气。
至此,她以为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比赛报名了。
哪想到活动部报名现场时,又有“事故”发生了
《梦想交响乐》的报名地点有好几个。
设立在那几个头部音乐学院内部。
苏慕浅被陆斯遇带着来了最近的一个报名点。
“劳伦斯音乐学院”。
这是一个私立院校,非国-家公办的,却是紧逼中-央音乐学院的存在。
央音是权威,是正统。
而“劳伦斯音乐学院”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纯粹的欧化院校。
这里更开放,音乐交流也更国际化一些。
苏慕浅一进学校就感受到了这个学校的与众不同。
首先学校大楼就很欧化,尖尖的楼顶,雪白的大楼墙面,所有教学楼要么像教堂一样庄严肃静,要么像公主的城堡一样梦幻华丽。
10点才正式开始试镜报名。
早上陆斯遇带着她8点半就出门了。
出门太早了,虽然在路上两人也磨蹭了一会儿,但到“劳伦斯音乐学院”时,时间也才来到9点20而已。
闲来无事的,苏慕浅背着大提琴在学校四处闲逛打量。
陆斯遇跟在她身后,本来说帮她背大提琴,但被她拒绝了。
小时候刚练琴的时候,少年宫的大提琴老师就训过他们。
“大提琴是你们的武器,你们要是连自己的武器都背不动,还怎么上战场?”
苏慕浅一直警记着这句话。
自那以后,她再没让苏柏越帮她背过大提琴,也没让家里的保姆阿姨继续帮她拎大提琴和书包。
现在即便是陆斯遇提出帮她的这种话,她也依旧没应承下来。
另一个原因是,她总觉得人也是需要和乐器培养感情的。
她觉得她背着大提琴的每一分每一秒,她能感受到身后大提琴沉甸甸的重量,而她心爱的大提琴肯定也能感受到她剧烈跳动的心跳,以及炽烈的灵魂。
这大概就是艺术生的执着与浪漫吧
“劳伦斯音乐学院”占地面积很大。
楼与楼之间距离也很远。
但苏慕浅一点也不嫌累地观察着这个学校的一切。
这是她第一次进音乐类大学。
走在绿茵大道上,她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是不一样的。
每一粒空气粒子仿佛都像是一个音符一样,飘扬跳跃在半空中。
她喜欢这里。
所以总想多看看这里面的一切。
正看着,忽然一道声音喊她。
“浅浅?”
是个十分清亮的少年音,带着十分明显的难以置信。
很显然,这并不是陆斯遇的声音。
苏慕浅蹙眉,觉得这个嗓音很是熟悉,但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
最后寻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她疑惑地看过去。
这一看,又惊又喜,又发懵的。
“陈牧奇!”
“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话,她挪步朝人走过去。
苏柏越没破产前,苏家虽然算不上是个百年世家,但也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资家庭。
苏柏越把房子买在西郊的一个别墅园区里。
陈牧奇就住在苏慕浅的隔壁。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
刚好陈牧奇也是学乐器的,只不过学的是小提琴而已。
小的时候,苏慕浅没练习搭子,就经常和陈牧奇一起在院子里练琴。
后来高一那年,陈家因为公司业务原因,举家迁徙到了隔壁的海城定居。
由此苏慕浅和
陈牧奇的联系便少了很多。
再后来,苏柏越破产的事情出来后,苏慕浅直接把微信通讯录里面的朋友以及q.q里的老同学们全删光了。
还把手机号码也重新换了一个。
一方面是不想让以前的朋友看笑话。
另一方面是,她觉得他们仍旧是家里的少爷小姐,而她早就和他们不一样了。
身份不一样,阶级也不一样。
所以还是各自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比较好。
但后面其实她也有后悔过,当时她才16岁而已,小姑娘一个,内心敏感,骄傲,又矛盾,一下把朋友又是全删光,又是断绝联系的。
多少有些意气用事在里面。
可惜事情做都做了,她再后悔也无用。
她把手机号码一换,基本上把过往的交际网络全切干净了。
但她心里清楚,一众朋友里,肯定有人会看她笑话,但一定也有很多人是愿意陪在她身边,继续和她做朋友的。
就比如陈牧奇。
这人没啥心眼子,傻瓜少爷一个。
说话做事儿天真又烂漫的。
对待朋友也从来都是心交心的那种。
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苏慕浅真的很高兴。
她惊讶地走过去,再次问人道:
“牧奇,你怎么在这里?”
比起她,陈牧奇眼里的惊讶只多不少。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这句话,噼里啪啦的,陈牧奇那嘴直接停不下了。
“还有,你为什么删我微信?”
“为什么,我哪里惹着你了,还是我哪里惹着你?”
苏慕浅:“”
“不是,我们家”
她欲言又止的。
这时陈牧奇嘴快的,“不就是你们家破产了吗,谁家没破产过似的,我们家也破产了啊。”
苏慕浅:“”
这难道是什么光彩事情吗?
“当然,我们家只是小破小破,我爸说他还是给我留了点家底的,要不然以后老婆都讨不着。”
陈牧奇又找补道。
说完,又饶回最开始的那个话题。
“所以浅浅,你为什么删我?”
“你这也忒不厚道了吧。删之前能不能给我通风报信一下,好歹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这话密的,苏慕浅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
于是两人一起闲逛在学校里。
苏慕浅就那么一直听陈牧奇喋喋不休着。
大概是真的太久没见了,陈牧奇话多得,跟唐僧念经似的。
约莫10分钟后,苏慕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糟了,陆斯遇!
被陈牧奇念经念的,她陡然惊觉,她好像忘记自己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了。
想着,她脚下一顿,赶紧回头看过来。
然后就看见某人垂着眸子,一双眼睛冷幽幽地盯着她。
一张脸也乌七八黑的。
即使他没说话,但此时此刻,苏慕浅仍旧能想象得到陆斯遇心里在说着什么。
他肯定在说:
呵,苏慕浅,真行啊你,现在终于想起你还有个男朋友了?
第43章 第43章醋到发癫
苏慕浅顿脚,回头看陆斯遇时,陈牧奇也跟着看了过来。
先是一愣,他们身后怎么跟着这么一个人?
而后转动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陆斯遇好几眼。
大概是陆斯遇看他们的眼神太过冷傲了,甚至一眼便可窥见他眼底的不悦与问责之意。
这让陈牧奇第一眼就对陆斯遇没什么好感。
冷不伶仃且不服气的,他问苏慕浅一句:
“这人谁啊?”
苏慕浅没立即回话,撇着小眼神看陆斯遇。
后者挪眸,寡淡的目光极其不耐烦地扫看陈牧奇一眼。
但很快,人又把视线笔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也不说话。
就那么看着她,眸光浅淡却又幽光凌凌的。
盯得苏慕浅头皮一阵发麻。
你最好给你旁边那位好好介绍介绍我是谁。
这便是她从陆斯遇的眼神里读出的意思。
于是急忙开口道:
“额这位是,是”
声音却不自觉地支吾磕巴起来。
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儿里一样。
这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介绍陆斯遇。
有些词眼跟烫嘴似的。
她就是说不出口。
陈牧奇是个急性子,等不及了,低头就追问道:
“所以他到底是谁?”
眼神很是疑惑。
陆斯遇仍旧不出声,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满目逼迫感。
苏慕浅眼睛一闭,没辙了,只能介绍人道:
“他是我男朋友。”
话音落下,“簌簌簌”的,起风了。
绿茵道两边的棕榈树长得高大而茂密。
巨型长叶被秋风刮得摇摇晃晃的。
树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陆斯遇挪唇,微不可查地勾起一边唇角。
陈牧奇却神色一愣,抬头看看陆斯遇,又低头看看苏慕浅的。
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甚至嘴上出声道: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从小到大,陈牧奇见惯了苏慕浅各种拒绝男生追求的冷淡模样,今天竟然陡然蹦出一个“男朋友”来。
脑袋懵怔着,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接受下来这个事实。
其实以前他问过苏慕浅一个问题。
“这么多男生追你你都拒绝了,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啊?”
他问她。
那时候苏慕浅给出的回答是:
“喜欢成熟的,温柔的,体贴的。”
想到这里,陈牧奇再次看向陆斯遇,眉头紧皱着。
就,这特么的看着也不是温柔挂的啊?
陆斯遇扯唇冷哼一声,走过去直接牵起苏慕浅的手。
矜冷的目光重新打向陈牧奇时,嘴上没说话,但眼神骂得很脏。
这回总信了吧,傻缺
苏慕浅是在陆斯遇走过来一下牵住她的手心时睁开眼睛的。
牵手这个动作来得突然了点。
把她吓得手臂都抽搐一下。
同一时间,陆斯遇条件反射似的大手一收,立马把她拽得更紧了。
干燥滚烫的温度整个包裹住她的手心手背。
这人
万般无奈的,苏慕浅再不敢动弹一下,只能任由陆斯遇牵着自己。
只是陈牧奇还站在他们跟前呢。
她最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卿卿我我了。
脸颊红着,她尴尬地对陈牧奇笑了下。
而陈牧奇看看她,又看看陆斯遇牵着她的手,顶唇,也没说话。
苏慕浅凝眸。
真是奇怪。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在陈牧奇这个傻瓜少爷身上看出如此不悦的神色表情。
不过她并没有仔细细究这一点。
因为陆斯遇根本没给她时间和机会研究别的男人。
人垂眸,发现她一直盯在陈牧奇看时,直接大手一捏,捏得她整个手心又麻又疼的。
像是故意惩罚她似的。
苏慕浅咬牙,但没敢轻易吭声什么。
因为现下,她,陆斯遇,陈牧奇,三个人就那么站着。
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出声。
氛围微妙极了。
苏慕浅想到一个词语形容此时此刻的氛围。
“修罗场”。
以前她只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看到过这种气氛尴尬而对立的场景。
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陷入到这等境里
陈牧奇其实很高。
大概1米8几,不过比陆斯遇稍稍矮一点点。
体型方面,不知道是年纪小陆斯遇两岁的原因,还是缺乏锻炼的缘故,他整个身形看着都要比陆斯遇瘦上一圈。
脸部轮廓也比陆斯遇看着青涩显嫩很多。
白白的皮肤,五官线条明显但不锐利。
是典型的小奶狗长相。
有点像韩剧《请回答1998》里的那个又聪明又呆楞的阿泽。
陈牧奇就是这么一个人。
长得白净又乖巧的,性格还天真得很。
所以私底下大家都喜欢叫他傻瓜少爷。
但今天,傻瓜少爷终于支楞起来了。
目光扫看一眼陆斯遇一直牵着苏慕浅的那只手后,抬头,定定地看着陆斯遇的眼睛。
丝毫没有任何怯场的意思。
挺难得的。
苏慕浅很
少碰到有人能彻底顶住陆斯遇的死亡凝视。
人说,长相决定气质。
陆斯遇长着一张清冷隽秀的脸,时常又寡言少语的。
所以总给人一种不易靠近的感觉。
这导致学校里很多人都很怕他。
女孩们喜欢她,却大多都只敢远远地观望着。
哪怕是在路上遇上,她们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讪什么。
而男生们,有人打从心里欣赏陆斯遇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所作所为。
但也有不少私下嫉妒陆斯遇的出身与长相的。
可这波人,至今苏慕浅没见着有谁敢真舞到陆斯遇面前去。
至于她自己,那就更不用说了。
经常陆斯遇一个眼神向她打过来时,她都会后背一阵寒战。
尤其是陆斯遇发狠威胁她的时候,那眼神漆黑又锐利得,看着都令人双腿发软心里犯怵。
但现在,苏慕浅悄悄掀眸看眼陈牧奇。
后者抿着唇角,顶着陆斯遇清浅而冷凌的目光,竟然硬生生地给陆斯遇看了回去。
其实陈牧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刚开始遇到苏慕浅时,他心里是真的高兴,所以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过。
还稀里糊涂的什么话都往外冒,什么话都想说给苏慕浅听。
结果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关键是,还是个大帅比。
大帅比就算了,竟然还是苏慕浅的男朋友!
男朋友!
陈牧奇从没想过自己和苏慕浅的重逢竟然还会多出这么个人来。
后面看见陆斯遇牵苏慕浅的手时,他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烦躁。
觉得不爽。
从小到大,他没见过苏慕浅和哪个男生走得近过,更没见过苏慕浅和哪个男生这么亲密过。
小时候,他也就上幼儿园的时候牵过苏慕浅而已,长大后,再没有过这种行为。
说起来,从小到大,其实围在苏慕浅身边的男生一直都是他。
结果现在倒好,就莫名其妙的,有种自己多年以来的“护花使者”地位一下被取而代之了一样。
就,不爽,很不爽。
从见到陆斯遇第一面的时候就莫名的不爽。
巧的是,陆斯遇看他更不爽。
当他喊出第一声“浅浅”时,注定会站在陆斯遇的对立面。
不会被陆斯遇待见半点。
“浅浅”,这是一个十分亲近的称呼。
光听着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
所以后面陆斯遇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观察着,紧盯着,也肆意偷听窥视着两人的曾经与过往。
听到陈牧奇说他们小时候一起在院子里练琴,一练就练一个下午时。
陆斯遇咬牙,喉咙滚咽着,差点走上去直接拽走苏慕浅。
但碍于苏慕浅的情面,他不得不一口气咽回肚子里。
活生生的把这件事情忍了下去。
说起来,陆斯遇都忍不住在心里自嘲自己一句。
操
难道这就是作为“正宫”的大气吗?
可他真没见过像他这么如此憋屈的正牌男朋友过。
女朋友在前面和小男生聊得热火朝天的,他这男朋友却只有默默地跟在身后的份。
甚至还不能上前打扰半点。
深怕扰了这两人的叙旧雅致。
后来,他就只能这么跟着。
他倒要看看,某位小姑娘到底什么时候能记起他来。
结果十分钟,整整十分钟过去了,人终于想起他来了。
呵。
陆斯遇想想都想笑。
等到最后,陈牧奇跟着苏慕浅回头看向他时,人开口就一句“这谁啊”。
甚至是以一种十分傲慢而无礼的语气。
当时陆斯遇真的很想笑。
笑自己忍着一口气,竟然让这孙子和自己女朋友待了这么久。
看来,人有的时候还是不能太大度了
就那么的,陆斯遇和陈牧奇两个人我看你不爽你看我不爽的。
苏慕浅夹在两人中间,只能偷摸咽着口水。
丝毫不敢出声半点。
等到一阵秋风再次刮过时,寒气袭来,空气冷得刺骨。
最后,是陆斯遇打破僵局开口道:
“你好,陆斯遇。”
他这是在向陈牧奇做自我介绍。
说话时,一只手伸出。
这大概也是他对陈牧奇仅存的一点客气了。
陈牧奇也挺傲的,下巴昂了昂。
“你好,陈牧奇。”
人说。
说着,一只手轻拍在陆斯遇手上。
陆斯遇笑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皮笑肉不笑的。
看着就令人生寒。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平静之下,金戈铁马,兵刃相见。
两人谁都看谁不顺眼。
苏慕浅处在中间,只觉得这两人气压低得厉害。
阴恻恻的,恐怖得很。
更恐怖的是,这种对峙的气氛将一直弥漫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
9点50左右,苏慕浅在陆斯遇的陪同下一起走进报名会场。
陈牧奇也跟着。
因为他也是来参加报名的。
而且陈牧奇就是“劳伦斯音乐学院”的学生。
关于这件事情,苏慕浅是后来才知道的。
今天是初试报名的最后一天,人比前些天多出一半左右。
“劳伦斯音乐”把初试报名地点安排在了学校内部的一处歌剧大厅里。
大厅内部富丽堂皇,偌大的舞台,光洁黑亮的地板,嫣红色的幕布。
幕布像流动的丝绸面料,又像染了色的瀑布一样,高悬在舞台两侧。
视线往上,歌剧大厅顶部是一幅巨大的欧式壁画。
看着七彩绚烂,笔划繁复而华丽。
上面无数笔触勾勒出的一个人物形象是“阿波罗”。
苏慕浅认识他,古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长相英俊年轻,身体健壮,头发泛着金色的光芒,而身上也裹着一身华丽的黄色长袍。
“阿波罗”主管预言,光明,神药与音乐。
所以也被称为主管音乐与艺术的神。
在大厅找位置坐下时,苏慕浅昂着脑袋,盯着“阿波罗”看了好一会儿。
她不信神明,只是觉得头顶这幅壁画画得确实好看。
这时陈牧奇带着小提琴在她右边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人因为是报名选手的原因,所以坐在前排的位置。
陆斯遇坐在最后一排。
“劳伦斯音乐学校”对外宣称自己只是个私立音乐院校而已,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它就是个实打实的贵族学院。
寻常人家的孩子,考上也不一定读得上。
它的名字,它那像城堡一样高高耸立起的教学楼,以及此时此刻映在眼底的,近乎一比一还原真实的歌剧大厅,统统都彰显着它的华丽,高贵,与阶级感。
陆斯遇坐在歌剧大厅的最后一排,完全可以俯视所有。
因为歌剧大厅里的座椅一排一排的,像密集的梯田一样,从上往下,每两排之间都有一定的高度差。
苏慕浅和陈牧奇坐在第三排的正中央位置上。
两人的一切行为,陆斯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坐下来以后,苏慕浅先是盯着头顶的壁画看了一会儿。
壁画太精美了,她看得有些着迷。
结果陈牧奇放好小提琴后,凑过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又聊了起来。
四下无人,自成结界的那种。
陆斯遇觑眸,就那么看着。
看到最后,后牙槽咬着,当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太好看了,删掉,重拍一张。
然后发出去一条消息。
【一天时间,我要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附图,陈牧奇的一张奇丑无比的侧脸照。
第44章 第44章醋到离席
其实苏慕浅和陈牧奇聊天的话题中心一直都是陆斯遇。
几分钟前,她昂着脑袋一直盯着头顶的壁画看,陈牧奇忽然凑过来,没头没脑地问她一句:
“浅浅,你是不是被逼无奈的?”
苏慕浅闻声低头,神色有些发懵。
她轻眨一下眼睫。
陈牧奇定定地看着她,重新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你和那谁谈恋爱是不是”
稍作停顿一下,似乎觉得有些词语过于直白了,转而换个词眼道: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完所有,苏慕浅没接话,就那么看着陈牧奇。
清澈透亮的瞳仁里难掩诧异之色。
她没想到陈牧奇竟然能一下猜中她和陆斯遇之间的关系。
有这么明显吗?
但无可否认的是,陆斯遇确实强势,且霸道。
他这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光往那儿一站,就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豪门少爷的那种无形压迫感。
说起来,陈牧奇家家底也不差,虽然人口口声声地说他们家也破产过。
但苏慕浅知道,他们家也就倒闭了一个小型服装工厂而已,那算哪门子的破产。
他们陈家产业众多,前些年举家搬迁到海城后,借着当地的招商引资政-策,大量搭建运营各种工厂。
包含各种食品加工,服装产业,甚至手机零配件代加工都有所涉足。
由此看来,陈牧奇从小到大其实是个实打实的富家子弟。
但人身上丝毫没有陆斯遇的那种凌冽与冷傲。
非得用一种物象形容这两人的话,苏慕浅觉得陈牧奇就是一个小太阳,时常精力充沛又活力四射的。
而陆斯遇就是那深夜里的月亮,高高在上,淡漠凌然。
难道就因为陆斯遇性格方面的原因,所以陈牧奇才会一眼辨出她和他之间的恋爱关系非比寻常吗?
苏慕浅眯眸。
正想着,“小太阳”陈牧奇眼神真诚地看着她,嘴里嘚啵嘚啵地又继续往下说着:
“浅浅,你就实话实说吧,你就是因为学音乐需要很多钱才和那人交往的对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赶紧和他分手吧,你有什么难处你可以给我说啊。”
“我跟你谁和谁啊,咱两可是一块儿长大的,你有困难,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还有,我可不像某些人,就知道乘虚而入,威逼利诱。”
一通话说完,陈牧奇仍旧一脸真诚地看着苏慕浅。
配上那头金色的羊毛卷发,看着人畜无害的。
苏慕浅却再次愣怔住了。
都说陈牧奇是个傻瓜少爷,结果人竟然能把她和陆斯遇的关系分析得如此准确且透彻。
甚至把她的困境和出路全都给她梳理得明明白白。
她愣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这是她和陆斯遇交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跳出来告诉她说,也许她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试镜快开始了。
歌剧大厅里,试者们太过紧张的缘故,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互助打气起来。
听着挺嘈杂的。
在这闹哄哄的环境里,耳梢里还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陈牧奇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苏慕浅直感觉脑袋里思绪乱糟糟的。
回神时,她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陆斯遇。
后者坐在最后一排,也在看她。
神色清幽寡静的。
但她知道,陆斯遇肯定从刚坐下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和陈牧奇这边。
不过此时此刻她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
隔着空气,远远地发现陆斯遇和自己隔着十几排座位时,她这才心口一松。
觉得得亏人坐得远,没听到陈牧奇说的那些话。
要不然,某人又得被扎心窝子了。
如此杂乱的心绪里,苏慕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下一个关注点是,“那谁”,“某些人”。
听出来了,在陈牧奇这里,陆斯遇甚至都不配拥有全名。
但也不用可怜陆斯遇,苏慕浅觉得,在陆斯遇那里,陈牧奇的待遇只有比这更差的份。
就这么的,她那颗脑袋想东想西的,就是没仔细思考过陈牧奇那句“你和他分手吧你有什么难处你可以给我说啊”。
甚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今天,其实自从遇到陈牧奇以后,陆斯遇一直都在被陈牧奇的各种行为刺激着。
上次敢这么明目张胆挑衅陆斯遇的人还是徐赫。
那晚酒吧后面的小巷子里。
徐赫被打摊在地上的场景,苏慕浅至今都不敢回想。
这一次,她可不想陈牧奇成为下一个徐赫。
陈牧奇这小体格,虽说比徐赫稍微健康强壮一点,但看着还是有些单薄。
他不是陆斯遇的对手。
苏慕浅知道。
于是特意叮嘱道:
“牧奇,你,你以后少招惹陆斯遇。”
说话时,注意到陈牧奇上半身倾身凑过去,离她离得过分近了点。
她还特意挪动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将两人拉至安全距离。
嘴上继续补充说:
“反正你以后看见他,你就躲得远远的就是了。”
陈牧奇很是不解:
“为什么?”
话落,特别不服气地扭头剜陆斯遇一眼。
苏慕浅吓得,赶忙将人拉回来。
“别看他啊你。”
陈牧奇再次疑惑了:
“为什么啊?”
苏慕浅:“额,这个,这个”
欲言又止的。
这件事情她确实一时半会儿给人解释不清楚,最后只能郁燥地重复道:
“反正,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话音落下后,陈牧奇盯着她瞧看好几眼,最后竟然开口道:
“看出来了,你很怕他。”
“所以,你就是被迫和他恋爱的。”
苏慕浅:“”
又惊讶又无语的。
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
还有,谁说陈牧奇是傻瓜少爷的?
就这逻辑推理能力,简直不要太好了点。
算了,苏慕浅坐正身子,懒得和陈牧奇再说什么。
刚好第一排有人喊道:
“1号试镜选手陈牧奇在吗?”
闻声,陈牧奇只好中断和苏慕浅的聊天,举手示意道:
“在。”
“准备一下啊,你是第一个试镜的。”
说话人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看着40多岁的样子,一身幽绿色的束身旗袍,头发呈大波浪形状,看着整个人气韵十足。
像民国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富家太太。
最主要的是,这位太太还博学多才,精通音律。
整个人看着既有气场,又文艺典雅。
这位便是这次初试报名的主考官。
姓肖。
旁边还坐着两名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左边那位一身新中式西服,头发有点长,扎了个马尾。
右边那位头发不长,但胡子有点长,像隐居山野的得道高人一样,甚至身着打扮都有几分老道仙的意思。
那是一身纯黑色的袍子,中长款,棉麻质地,版型宽松,看着却很是严肃庄重。
就这几位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来历不凡。
确实,他们都是音乐学院的专职教授。
在音乐领域也建树颇深。
不过他们分别来自于不同的音乐学院。
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家学院老师偏袒自己学生,所以节目组一致投票决定,每个考场的考官必须来自于不同学校。
甚至硬性要求,整场初试下来,如果出现老师对自己学校学生的分数普遍偏高的话,整场考试一律作废。
陈牧奇一看坐在最中间的那位正是他们学校的肖老师时,嘴巴一瘪,回答老师一句“好的”后,又压嗓偷摸摸地对苏慕浅说道:
“完了完了,我完了。”
苏慕浅睁眸:“啊,怎么了?”
陈牧奇表情苦哈哈的:
“她是我老师,现在他们各个考场的面试官们,为了确保整场比赛的成绩,所以同校老师反而会给自己学生往低了打分。”
苏慕浅听完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
一时找不着什么安慰人的话术,她只能给人助力打气道:
“加油。”
不过陈牧奇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缓了两秒后,人畅然道:
“算了,能过就过,过不了就当是一次经历吧。”
苏慕浅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了然地点点头:
“嗯,确实。”
这时陈牧奇却又开口道:
“我上台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多拍几张照片。”
苏慕浅:“啊!?这个”
她忽然有些难为情起来。
她
知道,某人看见了肯定会生气的。
陈牧奇:“我不管,记得给我拍啊。”
说着人拿起自己的小提琴便走了,根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苏慕浅:“”
陈牧奇上台表演时,苏慕浅偷偷地回头看了陆斯遇好几次。
一开始陆斯遇并没有看她,大概是陈牧奇没黏她在身边了,所以他盯她也盯得没有那么频繁了。
但陆斯遇也没看舞台上的陈牧奇,人垂着眸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应该是在处理手机里的信息。
苏慕浅猜测道。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她回头举起手机,对着陈牧奇一顿狂拍。
“卡卡卡卡卡”的,大概拍了十几张。
拍完赶紧收起手机。
根本不敢多拍一点。
怕被陆斯遇抓包发现。
拍完,她又悄咪咪地回头。
这回完了,刚好被陆斯遇撞了个正着。
今天参加报名的学生虽然很多,但歌剧大厅太大的缘故,同学们坐得稀稀散散的。
隔着影影绰绰的人影,苏慕浅轻咽一下口水,被陆斯遇的目光灼了一下。
那是一道极其浅淡的目光,心理作用下,苏慕浅却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于是尴尬地笑笑,回头,再不敢看陆斯遇了,也再不敢给陈牧奇拍照了。
继而安心欣赏起陈牧奇的琴声来。
“劳伦斯音乐学院”就是个纯粹的贵族学院,歌剧大厅不仅建造得豪华,音效与收音效果也基本比肩国内的众多歌剧剧院。
听说,前不久还有专门的剧团来这里演出过。
悠扬的琴声里,苏慕浅找不到半点音效设备的问题,也找不出半点陈牧奇拉琴的毛病与缺点。
从小到大,陈牧奇少说也有十几年的练琴经验。
琴技肯定是过关的。
至少在苏慕浅听来,她听不出陈牧奇在音律方面有什么问题。
至于考官们久经二三十年的艺术沉淀,对陈牧奇又是怎样一番评判苏慕浅不得而知。
不过她觉得,虽然陈牧奇日常生活中活泼好动话又多的,但是只要一拉小提琴,整个人立马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少年长身玉立。
参加试镜的原因,人今天还专门穿了一身白色西服。
再配上他那头金色的羊毛卷。
一股子英伦风。
俨然一副欧洲皇宫贵族小少爷的模样。
就这琴技,再加上这副身形容貌的加持。
无论是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是作为音乐学子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也好。
苏慕浅都真心希望陈牧奇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正想着,“登”的一声。
苏慕浅心跳一窒。
而陈牧奇恍惚而错乱地站在舞台中央。
耳边,苏慕浅听到有惊讶声,但更多的是众人发出一声“啊”声。
尾音向下拖着,尽是惋惜。
是E弦断了。
或许应该说,又是E弦断了。
小时候,两人一起练琴时,陈牧奇就总是拉断这根琴弦。
小提琴总共有四根弦,从掌琴人的角度看过去,从左至右依次是E弦,A弦,D弦,G弦。
E弦作为内弦,是最细的,也是最容易断的。
偏偏陈牧奇拉琴有个十分不好的习惯。
内侧压弓时,他时常控制不住手腕的力道。
总拉断E弦。
就因为这个毛病,每次大型比赛时,他都会专门换一根新弦上去,就怕断弦。
没想到,今天哪怕是换了根结实一点的新弦上去,结果还是断了。
在这短暂的几秒时间里,苏慕浅就这么看着陈牧奇。
脑袋一片空白的。
可下一秒,身体却比脑子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侧身直接打开大提琴盒子。
之前落座后,她将大提琴随手放在了旁边的空位置上。
当她拿出大提琴后。
很快,低沉的大提琴声音径直入场。
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的,沉厉而激昂的大提琴声音像汹涌的海浪一样拍打翻滚在整个歌剧大厅里。
全场噤声。
所有人寻着声音看过来。
陈牧奇断掉的主旋律,苏慕浅一道大提琴进来,直接帮他捡了回来。
陈牧奇惊站在舞台中央。
眼里的惊讶之色,比刚才琴弦断掉时还要明显得多。
但也是这个时候,他僵停住的手再次动弹起来。
浑厚的大提琴里,清亮刺耳的小提琴声音紧跟着加进来。
没了E弦,陈牧奇演奏会吃力很多。
之前是四指弹法,现在他只能重组弓法和指法,使用三指弹法,以此保证音准与音乐的节奏与连贯性。
但少了一根琴线,音阶的衔接必定会缺少很多过渡。
苏慕浅的大提琴琴声,刚好帮他打掩护。
掩盖那些缺点。
《BRossette》,高分韩剧版医疗电视剧《白色巨塔》的音乐插曲。
电视剧07年播出,至今约莫20年过去了。
但只要这首曲子一响,立马会令人一秒沦陷,头皮发麻。
网络上,大家更喜欢称它为“复仇进行曲”。
只要曲声一响,危机四起,暗藏杀机的紧迫感扑面而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强烈的,蓬勃生长的命运救赎感。
此时此刻,偌大的歌剧大厅里同样如此。
巨轮深吟一般的大提琴声音,和纤细锐耳的小提琴旋律交织在一起。
宛如宿命一般,各种情绪积攒着,却也肆意迸发着。
《BRossette》的结束尾音,是几道逐渐加强的快节奏旋律。
苏慕浅和陈牧奇同时顿手时,声音跟着戛然而止。
但余音环绕在整个大厅里。
全场安静了。
静得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一刻,苏慕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凝望着舞台的方向,但没看陈牧奇。
眼神失焦得明显。
她只知道自己愣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掌着大提琴,另一只拿琴弓的手拉完最后一个音节后,整个悬停在半空中,一直没放下去。
空气就这么静着。
剧院大厅里,一小波人看着陈牧奇,余下所有人都盯着苏慕浅。
每个人都沉默而震撼着。
直到一个掌声忽然响起时,紧跟着全场一阵掌声轰鸣。
苏慕浅懵愣着,许久没回过神来。
掌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最后是之前叫陈牧奇上台演出的那个肖老师从位置上站起来时,大家才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苏慕浅听到有个声音这么问她。
回神时,第一排的肖老师站在位置上,正面朝向她,唇瓣带着一抹温和的笑。
“我叫,我叫苏慕浅。”
她磕磕巴巴地回答。
肖老师闻声低头,查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报名表格,而后念出:
“苏慕浅,宾大学生?”
苏慕浅点头:
“嗯。”
不知道肖老师到底想说什么,她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
于是偷偷地咽了咽嗓子。
也是这个时候,她听到肖老师说:
“苏慕浅同学,恭喜你,A卡通过,今天你不用重新试镜了。”
话落,全场再次哗然。
A卡。
每场报名试镜时,只有一张“A卡”名额。
获得“A卡”的人,可以直接晋级半决赛。
甚至都不用参加正式比赛的初赛录制。
苏慕浅记得,上回拿“A卡”的人还是徐洛。
就是那个童年时期时常和她同场竞赛的徐洛。
苏慕浅难以置信地睁眸。
耳边再次响起阵阵掌声。
连肖老师也笑着给她鼓掌。
舞台中央的陈牧奇也一样。
迎着所有人的掌声,没任何缘由的,她满目欣喜地回头,往某处看了去。
可惜,欣喜很快变成了困惑与迷茫。
因为视线的尽头,那个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第45章 第45章少爷发疯
苏慕浅定定地看着那个空荡
荡的位置。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周围不少人跟着她看过去时,也是满脸的疑惑。
再后来,安静的歌剧大厅里,大家看着她着急忙慌地收起大提琴,然后背着琴盒径直往大厅外面冲了去。
众人蹙眉,又一次疑惑了。
怎么了这是?
陈牧奇站在舞台中央也是一脸的不解。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苏慕浅身上,全然没注意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早就少了某个人的身影。
陈牧奇挪步,也想跟着苏慕浅一起追出去,但被肖老师一下叫住了。
“陈牧奇。”
肖老师一声喊道。
喊得陈牧奇不得不一下顿住脚步。
“我看你今天问题真不少啊。”
肖老师重新开口说。
“这都第几次了,你自己说说看,你E弦断多少回了?啊?”
肖老师全然一副训人的严厉模样。
下嘴根本不留半点情面,最后甚至直接怒骂一声:
“空有一身蛮力气!”
陈牧奇吓得,整个身子一抖。
全场跟着一瞬寂静下来,其他试镜者跟着心口一提。
仿佛一秒闪现到了自己被老师训话的时候,个个大气不敢出一下。
紧张之余,陈牧奇还是朝着大厅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马上又抽回视线看着肖老师。
他那颗想去追苏慕浅的心,最终被肖老师的气焰压得死死的。
他丝毫不敢挪步半点。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让你内侧压弓的时候手腕力气收着点。”
“不是说,你力气越大,琴声就会越激昂饱满。要用巧劲儿,巧劲儿你知不知道?”
陈牧奇不敢吭声半句,只是一味地点头。
“但是呢”
肖老师忽然话锋一转。
“但是呢,在断了一根琴弦的情况下,你还能把曲子演奏成这个样子确实已经很不错了,可见平时练习时肯定没少下狠功夫。”
说完左右扭头,特意看了旁边两位考官一眼。
“两位老师觉得呢?”
一句问话给人砸过去。
听出来了,虽然心里各种“恨铁不成钢”的,但肖老师到底还是护犊子的。
这是在给陈牧奇争取机会。
她不会给陈牧奇打太高的分,但也希望其他老师能透过这个失误看到陈牧奇身上的闪光点。
E弦断掉之前,她作为老师都找不出陈牧奇的任何瑕疵之处。
其琴技可想而知。
其实按照她班里的积分排名来看,陈牧奇确实也称得上拔尖的那一拨。
再怎么想,肖老师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就那么砸在一次失误上。
其余两名主考官眼神对视一眼,肖老师心里揣着什么迷魂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后,他们还是给陈牧奇打出了“9.5”和“9.6”的高分。
满分是10分制。
正如肖老师说的那样,断了一根琴弦,陈牧奇还能把曲子完整地演奏完,甚至音准与音色全部在线。
一次失误,反倒看出了陈牧奇确实琴技非同一般。
就那么的,最后陈牧奇也获得了晋级名额。
但只是拿到了节目录制的初级比赛名额而已
听完点评结果后,陈牧奇挺惊讶的,他以为自己没戏了呢,惊讶完,提着小提琴终于可以朝着歌剧大厅外面跑去了。
肖老师看着直摇头:
“啧啧啧,这小子。”
觉得陈牧奇心性还是太不稳重了。
只可惜,剧厅外面,等陈牧奇火急火燎地追出去时,苏慕浅和陆斯遇一样,早已不见踪影
学院里的绿茵大道上,陈牧奇在找人,苏慕浅也在找人。
但她走得并不急,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一路飞奔四处张望。
她就刚跑出歌剧大厅的时候比较着急而已。
因为她知道陆斯遇肯定没走。
也许是去上厕所了,又或者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先离开一会儿。
总之他是不可能丢下她单独离开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吗?
陆斯遇对她的喜欢向来明目张胆的。
丝毫不隐藏什么。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见不着陆斯遇的半点身影,她也仍旧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陆斯遇就是不会弃她不管。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在绿茵大道这边找了一圈后,最后又回到了歌剧大厅那头。
然后沿着一条石板路,走到了剧院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
也是在这里,她找着了陆斯遇。
可此刻的陆斯遇
苏慕浅顿步站在石板路这头。
不远处,约莫三四米远的地方,陆斯遇坐在一张深褐色的木质长椅上。
小树林再往外面是一片人造湖。
那湖泊不大,大概只有两间教室那么大。
里面湖水很是清澈,昨晚刮风下雨的原因,湖面上飘荡着不少树叶和枯草叶子。
其间还有橙色红色金色的鲤鱼四处乱窜游动。
陆斯遇就盯着那片湖泊,目光失焦得厉害。
具体在看湖泊里的什么,苏慕浅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觉得陆斯遇坐在那里神色太过静谧了。
她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陆斯遇后背倚靠在长椅背板上,一双长腿微微敞开着,双手很是随意地垂落在大腿上。
这坐姿看着其实挺松散的,但他脸上失神的目光,让其看着仿佛是丢了魂了一样。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苏慕浅一路过来,他甚至都没发现半点。
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早些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他都可以精准定位到她的位置,甚至目光紧盯着她根本不挪开半点。
现在他完全是一种游离的状态。
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
因为她和陈牧奇的一起合奏?
脑袋混怔的,苏慕浅默声站在石板路这头。
回神时,她挪步走过去,走到离陆斯遇大概只有一米远时,她停下脚步,这时陆斯遇仍旧没看到她。
直到她犹豫且试探地喊人一声:
“陆,陆斯遇?”
陆斯遇这才闻声抬头看她。
眸光惊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同一时间,苏慕浅忽然瞪大双眼。
因为整个人的目光一下被陆斯遇手上的三道鲜红吸引了去。
刚才离得远她没注意看,这一走近,这才陡然发觉陆斯遇的左手手腕上有三条很长的抓痕。
那抓痕约莫四五厘米长的样子,从手腕上方,一直划到根部。
看着触目惊心极了。
单薄的皮肤被生生抓开三条口子,面上还有细小的血-珠。
苏慕浅深咽一下喉咙。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什么,陆斯遇把衣袖往下拉了拉,嘴上轻描淡写的:
“不小心蹭到了而已。”
说话时,他的眼睛没看她。
这是苏慕浅第一次在陆斯遇身上看到这种刻意回避的神色。
但他的回避神色并不剧烈。
不像她似的,每次躲闪时要么把头一低,要么眼神四处乱飘。
他还是那么的平淡而静默。
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只不过是没看她眼睛而已。
说完,人又很快抬头,转而问起道:
“试镜怎么样?”
他就这么十分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苏慕浅神色恍惚一下,目光落在陆斯遇那只带有抓痕的手上。
心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其实根本不信陆斯遇的话。
说那只手是被意外蹭伤的。
她晃眼一眼,甚至都不用细究什么,都可以看出来是陆斯遇自己用右手抓伤了自己的左手。
只是眼下陆斯遇看着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的样子。
所以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撤回视线,垂眸,稍稍镇定一点心神后,抬头问他:
“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光顾着看陆斯遇的伤口去了,她没听清楚陆斯遇具体问的是什么。
陆斯遇没多想什么,耐心地重复道:
“试镜怎么样?过了吗?”
他原本只是打算出来透口气,哪想在这里坐着坐着,竟坐了这么久。
重新听清楚问题后,苏慕浅唇瓣抿了抿。
她觉得陆斯遇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时,肯定会很高兴的。
而她自己再次想起那件事情时,眼神也还是会难掩欣喜之色。
欣喜着,她认真地告诉陆斯遇道:
“陆斯遇,我晋级了。”
还特意强调说:“而且是A卡晋级哦。”
说话时,女孩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陆斯遇跟着挪动唇梢。
这是他今天笑容最明朗的一次
回去的路上,苏慕浅和陆斯遇习惯性地分别靠坐在车厢后座的两侧。
一人靠着一边窗口。
苏慕浅只请了一个上午的假。
下午还得赶回去上学。
现在已经11点了,中午是车辆通行高峰期,容易堵车,回学校差不多要将近1个小时的车程。
到学校12点多,她简单休息一下,2点10又得去上课。
所以时间挺匆忙的。
上车后,陆斯遇特意吩咐过司机阿安直接开车去学校。
怕被学校同学撞见他的车子,又特意叮嘱阿安说,别把车子开去正门口,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停下就好。
吩咐完这些,人又单手拿着手机问苏慕浅:
“要不我给你点份外卖吧?”
“到时候,让外卖员直接把外卖放在学校门卫室,这样你到学校后可以把外卖拿到寝室里去吃,就不用去食堂排队耽搁时间了,吃完饭也可以多休息一下。”
本来他是想带小姑娘去外面吃饭的。
但想到已经劳累一个上午了,还是让小姑娘回学校多休息一下好一点。
他把所有事情都替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偏偏忘记了他自己。
此时陆斯遇不知道的是,他的脸颊真的很白。
不是平时那种冷白色的白,而是虚弱无力的白。
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又像是中暑了似的。
连带着,整个唇瓣都看着没什么血色。
苏慕浅看着陆斯遇,完全没听进去他嘴里在说着什么。
此刻的陆斯遇,让她想起了上次在酒吧里的时候。
那回,她和徐赫坐在一楼说话交谈,而陆斯遇站在二楼的包间里。
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她看见陆斯遇定定地站在那里,双眸微阖着,脸色惨白而虚弱,薄唇还压实在一起,整个人看着紧绷着,也痛苦着。
却又不得不刻意压制住自己。
现在也一样。
虽然陆斯遇没有压唇,也没有身体紧绷的这种外部躯干表现。
但苏慕浅看得出来,有些东西一直压在陆斯遇心里。
正在企图啃噬吞并他。
所以时不时的,陆斯遇会用力咽塞一下喉咙。
似乎是想借此压制住自己。
不自觉的,苏慕浅抿紧唇稍。
后面陆斯遇拿着手机,侧身看着她,好像又问了她什么。
她照旧一个字也没听清楚,稀里糊涂地只是点头“嗯”了声。
等车子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斯遇。
最后终于坐不住了,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小声喊人道:
“那个,陆斯遇。”
被喊话的人正在帮她点外卖,上眼睑下拉着,目光浅淡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闻声,人抬头,眸色有些疑惑。
苏慕浅看着人,有些小心地说道:
“陆斯遇,你那个,那个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还特别提议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一下?”
她是真挺担心他的。
陆斯遇却眉头一皱,似乎很不喜欢听到他生病需要去医院的这种话术。
“我很好。”
他说。
声音冷傲又逞强的。
目光也笔直地看着她。
明明脸色虚弱得厉害,但整个人却凌傲无比地坐在那里。
苏慕浅轻叹一口气,只好作罢。
想了想,她低着头,又安安静静地重新说起另外一件事情道:
“我和牧奇小的时候经常玩在一起,但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而已。”
女孩声音低低缓缓的。
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解释这种东西。
陆斯遇眸光微亮一瞬。
似乎没想到她会和他说这些话。
但很快下颚咬动一下。
苏慕浅眸色凝了凝,不知道陆斯遇这是又想到什么了,所以才会令他如此不悦。
人甚至直接发话道:
“答应我,以后我们之间不要再提那人好吗?”
声音冷凌得厉害。
苏慕浅拧眉。
她只是想和他解释一下而已,没想到人会反应如此剧烈。
此时此刻,有种强烈的预感告诉着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陈牧奇肯定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陆斯遇的心口。
正想着,“叮铃铃”的,电话来了。
是苏慕浅的手机铃声。
她拿出手机一看,整个人僵了一下,而后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陆斯遇。
因为此刻给她打电话的人正是陈牧奇。
两人在歌剧大厅里互相加上了微信。
安静的车厢里,微.信铃声一直在响。
陆斯遇垂眸少看一眼她的手机,而后抬头,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苏慕浅能感受到此时陆斯遇生气的气焰,目光不由自主地重新落向他那只被抓伤的手。
看得出来,陈牧奇今天真的各个方面都刺激到陆斯遇了。
想了想,她一下把微.信电话挂断了。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陆斯遇做这些。
总之此时此刻她就是这么做了。
而后她给陈牧奇发消息说:
【牧启,我现在有事在忙,我们回头在聊吧。】
结果陈牧奇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时长大概十秒左右。
苏慕浅凝眸,以为陈牧奇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和她说。
她伸手点开语音。
很快安安静静的车厢里,陈牧奇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但是记得仔细考虑考虑你和陆斯遇分手”
苏慕浅眼睛一睁。
叮———
她紧接按掉语音。
可是一切都晚了。
几乎同一时间,一只大手径直掐住她的脖子。
“你想和我分手?”
陆斯遇深黑地盯着她。
声音脆弱又阴狠。
第46章 第46章黑化版少爷
陆斯遇一下掐过来,苏慕浅瞬间感觉快呼吸不上来了一样,胸腔跟着整个往上提起。
剧烈的力量压迫下,苏慕浅整个咽喉都痛痒得厉害。
“咳咳”
她咳嗽两声。
咳嗽完,有些呼吸不足地喊某人:
“陆斯遇!”
可陆斯遇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裂开半边嘴角,忽而笑了。
笑得渗人又可怜。
“你想和我分手?”
“你其实一直都想和我分手对不对?”
他的嘴里呢喃出这样子的话。
眼睛好黑好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紧张与挣扎中,苏慕浅竟然觉得陆斯遇的眼里覆盖着一层黑蒙蒙的泪光。
又或者是,其实是陆斯遇的眼睛本就黑亮,像玻璃弹珠一样。
所以晃眼一看,仿佛布满泪光似的。
但无论怎样,眼下这一刻,苏慕浅心口拧痛一下。
仿佛被银针陡然刺痛一般
“滴滴滴———”
车窗外面,一辆公交车驶过时,惊起一道刺耳的鸣笛声。
“咳咳咳”
苏慕浅再次咳嗽起来。
但这次并不是陆斯遇加大了手上
的力气,而是他稍稍把她松开了一些。
这一松手,堵在胸腔里的气流一下冲上来,刺激着她的喉咙发出一阵咳嗽。
但陆斯遇并没有完全松开她。
他的手仍旧蕴着一股十分明显的力气,指腹陷入她颈梢皮肤里。
“告诉我”
“我没想”
两人近乎同时出声。
最后陆斯遇沙哑狠厉的嗓音将她直接盖了过去。
“我怎么做你才能稍稍喜欢我一点点?”
他说。
苏慕浅喉咙一哽。
可惜没等她细思什么,又一次的,她的呼吸又提不上来了。
不受控制的,陆斯遇手上再次加重力气。
“陆,斯”
她连他的名字都没办法全部叫出来。
至于陆斯遇刚才说的那番话,她更是无暇思考半点。
脑袋缺氧得厉害。
此时此刻的陆斯遇真的很不一样。
他像一个疯子,又像一个高傲的乞讨者。
苏慕浅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整个身子抵到车门与后座的狭窄角落里。
最后快呼吸不上来时,陆斯遇却又猛地手上一松。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有些行为过激了。
人还挪动身子,一下坐回到车窗那头,垂眸,双手极其用力地攥紧拳头。
沉默中,他像以前一样,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
“咳咳咳”
苏慕浅止不住地一阵咳嗽。
脖子彻底退去陆斯遇的大手禁锢后,她的整个喉咙管反而被胸腔里顶上来的气流刺激得异样不舒服起来。
咳嗽着,女孩懵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整个人还没彻底缓过神来。
前面驾驶座上,司机阿安却是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再晚一点,他手里的短信都快发出去了。
此刻苏慕浅和陆斯遇还没发现,其实车子早就停在了街道上的紧急车道上
几分钟前,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陆斯遇掐苏慕浅的脖子时,阿安整个人都惊愣住了。
在这辆车子上,他也见过不少次陆斯遇和苏慕浅起争执的场面。
以前,陆斯遇大多只是按住小姑娘的肩膀,或者掐小姑娘的下巴,逼着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睛而已。
但这次,真的很不对劲。
陆斯遇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白得像素白的墙壁一样。
甚至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水渗透出来。
阿安深提一口气,知道完了。
他家少爷这次是真犯病了。
其实一上车他就发现了,发现陆斯遇脸色整个白的不对劲。
可碍于苏慕浅也在车上的原因,他根本不敢多问陆斯遇什么。
关于陆斯遇的病,整个陆家都三缄其口,不敢轻易议论半点。
但大家心里什么都清楚。
陆斯遇的病,不可以受刺激的。
阿安不知道苏慕浅到底对陆斯遇的病了解多少。
所以他不敢当着苏慕浅的面问陆斯遇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要不要把私人医生找过来,或者车厢里有药,要不要先吃药稳定稳定情绪?
他怕他无意的一句问话,会暴露陆斯遇生病的事情。
会再次刺激到陆斯遇。
但陆斯遇上车时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而已,后面却是实打实地动手掐起人脖子来了。
所以最后一个紧接转弯,阿安直接将车子刹停在了路边。
又一边观察着后面的动静,一边掏出手机给夏禾打字汇报情况道:
【夫人,少爷现在在蓝湾路这边,情况很不好。】
打字完,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差点就把消息发出去了,幸好陆斯遇忽地一下直接松开了苏慕浅。
阿安一颗心跟着往下一松。
至于那条消息,他自然也是没发出去的
车厢里,苏慕浅捂着嗓子,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说实话,这次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以前陆斯遇掐她下巴,按她肩膀,虽然也很用力,但没像今天这般发疯发狠过。
今天有好几个瞬间,她直接感觉自己快窒息过去了。
甚至不用看,她都能猜到自己脖子根处一定有一道很深很红的掐痕。
以上种种感受,都让苏慕浅对陆斯遇感到十分无比的气恼。
生气的同时,又觉得陆斯遇好陌生好陌生。
陌生到她根本不认识他了一样。
有些后怕的,她整个往后缩了缩。
肩膀都在发颤。
再后来,她颤抖的手慌慌张张的在车门上一通摸索和寻找。
最后“咔嚓”一声响,她直接推开车门逃似地钻出车子。
下车时,双腿都是软的。
车厢里,陆斯遇听到开车门的动静了,但整个人坐着没动。
阿安看着着急死了,回头提醒道:
“少爷,苏小姐,苏小姐她走了。”
陆斯遇还是不动。
整个人低垂着眼睛,眼底毫无光亮地坐在那里。
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渗透出来。
阿安拧眉,总觉得哪里很是不对劲。
赶忙的,他解开安全带整个往后侧身看过去。
这一看
“少爷!”
阿安一声惊呼道
陆斯遇又开始了,他的右手使劲抓着他的左手。
指甲陷入皮肤里。
之前那三道抓痕好不容易结痂一点,被人这么一抓,血珠子立马渗透出来。
可陆斯遇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
整个人冰冷而麻木地坐在那里。
之前那三道抓痕,是苏慕浅和陈牧奇合奏的时候陆斯遇抓伤自己的。
当时合奏响起的一刻,少年眸色明显一黑,就那么盯着苏慕浅的背影。
十几秒后,人回神时,左手手腕上已经多出了三道赤红的抓痕
苏慕浅并不知道后面陆斯遇又抓自己的事情。
此刻她走在街道上,整个人发软得厉害。
这次她是真被陆斯遇吓着了。
脚下无力得,跟踩棉花似的。
手心还一阵阵地往外冒着虚汗。
之前她觉得陆斯遇坐在车厢里像生病了一样。
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用看,肯定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脖子上还带着一道十分明显的掐痕。
陆斯遇个高手长。
他一只手就能整个握住她的脖子。
想到这里,苏慕浅赶紧摇晃一下脑袋,不想再去回想这件事情了。
一回想,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又会传入脑际。
现在她只想好好静一静。
让脑子静一会儿。
也让身体喘口气。
恍恍惚惚的,她走进一处公交站,然后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从陆斯遇的车子上下来后,她顺着十字路口拐了一个弯,然后一路往前。
至于陆斯遇以及车子有没有启动离开,她没回头去看。
拐弯的缘故,她即使是回头,也根本看不到陆斯遇的车子。
索性就一直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此刻休息的公交站站台里。
坐下后,她打开手机,准备查看坐哪辆公交车回学校时,结果一辆车子陡然闯入眼帘。
那是一辆乌黑程亮的劳斯莱斯径直停在她面前。
苏慕浅使劲攥紧手机。
下一秒,近乎条件反射似的,她起身拔腿就开跑。
因为那车子是陆斯遇的车子。
今天陆斯遇整个人都不正常得很。
她现在一见着他就心慌得紧。
果不其然,逃跑的当儿,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陆斯遇果然从车上走了下来。
而且是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
司机小哥阿安不知跑去哪里了。
此时的陆斯遇一张脸冰冷得根本不带一丝感情。
他朝她径直走过来。
苏慕浅吓得紧急提速,可很快又脚下一停。
因为前面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也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西装笔挺的。
是陆斯遇的保镖。
之前
在“忘我”酒吧里见过。
苏慕浅整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前面是陆斯遇的保镖,后面是陆斯遇,左边是一堵展示城市风貌的高墙。
右边是车流穿梭的街道。
她根本逃无可逃。
最后整个人回头,畏惧不安地看着陆斯遇。
上次令她如此惊慌惶恐还是在游轮上。
那次陆斯遇句句威胁,逼着她同意和他交往。
这次又是什么?
苏慕浅不敢细想。
而此时的陆斯遇,明显和刚才大不相同了。
他一路朝她走来。
之前在车厢里,陆斯遇是脆弱的,敏感的,且病态的。
但现在,他那张脸冷硬得,仿佛喝了“忘川水”一样,整个人断情绝爱了似的。
他的眼里,全是对她病态的控制欲。
人说“蝴蝶振翅涅槃重生”,陆斯遇确实也涅槃重生了。
只是重生成了一个更发疯的陆斯遇而已。
苏慕浅双腿发软地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这一刻她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可是陆斯遇啊。
一开始就威逼利诱不择手段让她和他谈恋爱的陆斯遇。
他的性格里,天生就带着强制与霸道。
这些天以来,陆斯遇确实给过她不少温情时刻。
她月经肚子疼,他给她揉肚子。
她胆小怯弱,他给她找老师,还鼓励她参加比赛。
甚至就在不久前,他忍着难受的身体也要提前给她点好外卖。
但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神思飘荡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陆斯遇已经径直走到她面前。
少年低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眸色很淡,也很浅。
这次他是真变了。
以前他看着她,眼神虽然也有凌厉的时候,但眼底那些浓稠而厚重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现在,他的眼睛里完全没有那种情绪了。
他就那么看着她。
神色寡淡。
“你是要自己上车,还是我抱你上去?”
人说。
又来了,熟悉的威胁语调。
其实陆斯遇把话说得很平。
那是一种十分冰冷又平淡的说话语气。
但就是能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苏慕浅咬牙,难得倔强道:
“我不上车。”
话音刚落,保镖紧跟着走过来。
径直站在她面前。
陆斯遇冷冰冰的:
“再问你一次,自己走,还是我抱你?”
苏慕浅喉咙一咽。
之前旁边空荡荡的,现在保镖往她面前一站。
这下瞬间有实感了。
那种逃无可逃的感觉。
后来,她根本来不及再反驳什么,“啊”的一声,脑袋一阵晕眩。
回神时,她已经被陆斯遇整个拦腰抱起。
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
公交站那边人挺多的。
闻声纷纷看过来。
有人在惊讶,有人在吃瓜,而有人直接磕起CP来。
“好帅啊那个男生。”
“那个女生也很好漂亮欸。”
“所以他们现在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看起来好像是的。”
“但是感觉他们吵架也很好磕的样子。”
“哈哈哈,我也觉得。多吵点,爱看爱看。”
她们磕得多嗨皮,苏慕浅气恼得就有多厉害。
她觉得现在陆斯遇是真疯了。
彻彻底底的疯了的那种。
“你放开我。”
她一声挣扎,手上的拳头直接砸人胸口上。
陆斯遇冷着一张脸。
根本不回她任何。
人直接朝车子那边走去。
公交车站台处,一众目光继续打量着他们。
苏慕浅不喜欢这样子。
而陆斯遇一下抱起她,也不是大家所看到的小情侣在甜蜜的公主抱。
这分明就是陆斯遇对她不听话的惩罚。
他问了她两次到底是自己走,还是他抱她上车。
以上,他只给出了两种选择。
但她的回答是“不上车”。
那他索性帮她选一个好了
至始至终,陆斯遇只让她上车。
也不说具体要开车带她去哪里。
这让苏慕浅很是惶恐不安。
她的手上一个劲儿地挣扎反抗。
“陆斯遇,你放开我!”
“你混蛋。”
“你现在是疯了吗?”
她骂他,推他,扯他衣服,甚至打他。
可他就是不应她。
快到车子面前时,保镖上前一步,率先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陆斯遇走过去,直接将她塞进车里。
动作十分生硬。
一不小心,苏慕浅一只膝盖撞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扶手箱上。
嘶…
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秀气的眉头跟着一下皱起。
陆斯遇身形一顿,目光朝着她的膝盖扫看一眼,但最后还是“哐当”一声直接关上了她这边的车门。
苏慕浅咬牙,膝盖继续疼着。
脑袋里却又灵光一闪,她伸手就想推门下车。
结果那个身形高大的保镖顺势抵在车门外面。
她费尽全身力气都丝毫推不动车门半点。
两秒后,陆斯遇从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这下苏慕浅放弃挣扎了。
知道挣扎也没用。
她侧头,有些气恼地问陆斯遇:
“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斯遇闻声看过来,只是冷冰冰地丢给她一句:
“系安全带。”
“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殉情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
第47章 第47章zuo吧我们
“系安全带。”
“如果你真想和我一起殉情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
陆斯遇说。
苏慕浅眼睛一睁再睁。
殉情!?
她只在一首歌里听过情绪如此厚重而尖锐的词语———“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个古老的传言。”
现在陆斯遇硬生生地将这种词眼挂在嘴边,以此威胁她。
“陆斯遇,我看你是真的病得不轻。”
她骂他。
咬字很重。
言语里全是对他的控骂。
陆斯遇却嗤声回她一句:
“你才知道?”
“把安全带系好。”
他又说道。
说话仍旧冷冰冰的。
苏慕浅咬牙没接这话。
陆斯遇扫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人坐正身子后,伸手扯自己位置上的安全带,随着“咔哒”一声,安全带被成功系上。
这让苏慕浅看着心里稍微松了松。
一下明白过来了。
陆斯遇不是真想拉着她一起去殉情,只是想提醒她系安全带而已,不过是言辞用语太过粗糙狠厉了点。
系好安全带后,陆斯遇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启动引擎开关。
也是这个时候,苏慕浅注意到陆斯遇的左手手腕上又多出了三道抓痕。
那三条抓痕几乎和之前的伤口重叠在一起,却又很明显地错开一点。
六道刺目的红印子叠加在一起。
苏慕浅拧眉。
太过惊讶的缘故,眼底眸光晃动着。
她整个人有些恍神起来。
最后是陆斯遇冷咧咧的声音将她强行拉了回来。
“真想和我殉情?”
他嗤声问她。
暗指她一直不系安全带。
因为不情愿和他同坐一辆车子的缘故,苏慕浅抬眸瞪某人一眼,瞪完,这才默声系好安全带。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又问他道。
声音倔强而恼怒。
被陆斯遇这么一折腾,她是真的有脾气了。
陆斯遇没答话。
挂挡启动车子,而后车子就那么径直地开了出去。
好在车速并不快,陆斯遇虽然冷着一张脸,看着脾气很不好的样子,却把车子开得很平稳,而且车技很好。
人一只手靠在扶手箱上,单手打着方向盘,就是不知道要把车子开到哪里去。
大概是真被陆斯遇那句“殉情”的鬼话唬住了。
哪怕陆斯遇稳稳当当地开着车子,
苏慕浅还是会不自觉地双手死死地拽住胸前的安全带。
就这么的,车厢里的氛围寂静而沉默。
安静中,其实苏慕浅仔细想了想,陆斯遇之所以会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牧奇的出现。
等车子再次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挪动眼眸,偷偷打量了两眼陆斯遇。
她总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才行。
她不喜欢误会这种东西。
虽然现在她和陆斯遇的关系已然降至冰点,无力回天了。
但该说的话她还是想和陆斯遇说清楚。
“我没想过不是,我在陈牧奇面前没说过想要和你分手的话。”
她解释道。
这些话本来之前在车厢里的时候她就想说给陆斯遇听的。
但是陆斯遇强硬的声音将她盖了过去。
这次她终于把话说完整了,但是把“没想过”这个词眼换成了“没说过”。
“没想过”这种词眼说出来,说得好像她真的不想和他分手一样。
也许之前她确实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她认识了一个全新而恐怖的陆斯遇。
此时此刻,她的脖子还隐隐作痛着。
她想,她确实应该好好思考思考自己和陆斯遇的这段关系了。
所以她把“没想过”换成了“没说过”。
她没说谎,她确实没说过这种话,一直以来全都是陈牧奇一个人在胡猜乱想的。
鬼知道他是怎么琢磨清楚她和陆斯遇的不正常恋爱关系的。
那边陆斯遇听完以后没说话。
但是下颌线紧绷得十分明显。
苏慕浅凝眸,不知道此时此刻陆斯遇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觉察出了她真的有分手的这种想法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向来很会琢磨她心里的各种想法。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着。
苏慕浅暗自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该说的都说清楚,陆斯遇要怎么想这件事情,以及怎么审忖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是陆斯遇的事情。
又过了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
苏慕浅往窗外一看,“欧铂思大酒店”。
酒店?
她一下拧起眉头,质问道:
“你带我来酒店做什么?”
问话时,一些不好的画面闯入脑际,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服。
陆斯遇侧头看着她,眸色浅淡得厉害,扔话道:
“下车吧。”
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苏慕浅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
“你疯了吗陆斯遇?”
这已经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说这种话了。
陆斯遇冷漠地盯着她的眼睛。
“是又怎样。”
他回答。
苏慕浅:!
惊愣着,伸手就要拧动车门下车。
但是“咔哒”一声,某人利用中控台直接将车门全部锁死了。
眼下这种形势之下,陆斯遇真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他就那么寂静地看着她,冷眼旁观似地观察着她脸上的所有反应。
苏慕浅还是不信陆斯遇会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抱着侥幸心理,她再次拽动车门门锁。
一下,两下,三下
无论她怎么拽动,车门就是纹丝不动地挡在那里。
最后小姑娘肩头一沉,彻底认清现实了。
她回头,第一次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对陆斯遇说道:
“我讨厌你陆斯遇!”
陆斯遇扯唇,忽而笑了。
“你讨厌我又怎么?”
“你现在不还是坐在我车子上,哪都去不了吗?”
说这话时,他甚至很是理直气壮。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囚-禁”行为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苏慕浅的脑袋上空再一次地冒出那八个大字。
【陆斯遇就是个疯子】
但她没把这话说出来。
知道现在这种话术已经对陆斯遇不管用了。
以前他把她看得太重了,她晚回他消息一秒,他就立马一通消息轰炸过来。
她练琴忘记他回国的事情,他能在学校后门一等就等好几个小时。
她一说“谢谢”他就觉得她是在和他划清界限,然后各种言语要挟她。其中又不乏带着可怜巴巴的请求,让她多花心思尽快喜欢他。
她都不敢想,要是以前她拿“我讨厌你”这种话术攻击陆斯遇,陆斯遇得奔溃成什么样子。
现在不一样了。
网上说,一个人爱越深痛越烈过后,要么恨意按照数以万计的速度成倍增长。
要么就是脆弱的心脏遭受重击之后,瞬间变得宛若磐石一般无坚不摧。
此刻的陆斯遇,大抵就是第二种这种情况。
他已经丝毫不在意她爱不爱他这件事情了。
估摸着以后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卑微的,一次又一次地问她这种问题了。
爱也好,不爱也罢。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她讨厌他又如何?
她现在还不是坐在他车上,哪都去不了吗?
这便是他眼下的所有渴求。
得到就好。
心不在他这里,那就把身体留在他这里。
“zuo吧我们。”
少年忽然开口道。
苏慕浅睁眸。
眼帘中,陆斯遇原本勾起的唇角往下一压,然后就那么静默深冷地对她说出那样子的话。
甚至又朝她凑过来,补充道:
“zuo了,我属于你,而你,也就属于我了。”
苏慕浅咽着嗓子,不太敢相信地看着陆斯遇。
此时此刻,“难以言喻”都无法形容她当下的整个心情了。
“疯子。”
她只能吐出这种字眼企图骂醒陆斯遇。
后者却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眼睑不疾不徐地张合着。
人单手撑在扶手箱上,四分之一的身子压向她这边,清冷的视线直视着她的眼睛。
目光无意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子时,立马又紧接挪眼,喉咙哽塞一下。
苏慕浅不想揣测陆斯遇这抹稍显复杂的眼神里,到底是不是在后悔自己掐她脖子的所作所为。
此刻她只知道陆斯遇彻彻底底的疯了。
最后,她到底还是怕他的,整个身子往车门这边靠过来,企图将自己与陆斯遇的距离尽量拉远一点。
其间眼睫都微微发着颤。
下一秒,却又觉得自己不能太过怯弱了,于是身体一支,努力挺直腰板,定定地看着陆斯遇的眼睛回应道:
“你想当傅慎行2.0吗?”
“你今天要敢把我带进酒店,我就敢报警抓你。”
她把话说得认真无比。
脸上表情也绷紧得厉害。
整个人难得的,带着一种威胁人的狠厉之意。
结果陆斯遇听完之后深眸一黑,表情阴鹜着:
“傅慎行,傅慎行又是谁?”
“一个陈牧奇还不够,现在又来个傅慎行?”
苏慕浅:“”
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被陆斯遇这么一说,倒显得有几分滑稽搞笑了。
但眼下这形势,她真的没工夫和他说笑。
陆斯遇气焰太盛了,她一只手抵在车门上,一只手按着坐垫。
真的很努力撑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塌下去。
歇口气后,她气恼地给某人科普道:
“一个背着半部刑-法的男人,你想学他吗?”
“违背意愿发生关系等同于强-奸,你不会不知道吧陆斯遇?”
其实说第二句话时,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陆斯遇是什么人?
偌大的陆氏家族,就陆斯遇一个独子。
这个世界黑暗得,钱和权,但凡有一个就能摆平很多很多事情。
她势单力薄的,根本斗不过陆斯遇任何。
此刻她就是漫天大雨里的一棵小草,又是那茫茫大海深处里的一叶孤舟。
她费尽全力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想抵抗什么,同样什么都抵抗不了。
只能撑着自己单薄的身体,倔强地看着陆斯遇。
她在赌陆斯遇心里最后的那点公德与底线。
所以再次重申道:
“陆斯遇,违背意愿发生关系是犯法的。”
话音刚落,陆斯遇伸手一下握住她的后颈。
苏慕浅一惊。
没来得及躲闪什么,人手上一用力,将她整个带了过去。
“那就把不合法,变成合法。”
此话一出,苏慕浅甚至都没心思挣扎躲避什么了,眉梢直接紧拧在一起。
陆斯遇今天,真的,每一句话都在刷新着她的三观。
震惊的同时,又甚是不解地反问人道:
“变合法是什么意思?”
陆斯遇掌着她的后劲,把她又往他那边拉了拉,拉到他眼皮子底下。
“我娶你。”
他说。
这一刻,苏慕浅脑袋里回响出的还是那两个字。
疯子。
下一秒,她用手使劲抵在陆斯遇的胸口处,可惜一如既往的,她根本推不动他。
最后倒是陆斯遇突然手上一松,任由她一下躲回到车窗那边去。
不过人下巴朝挡风玻璃外面昂了一下,以此示意她:
“下车吧,你衣服到了。”
苏慕浅拧眉,跟着看过去。
这一看,发现车子正前方,有三个身着黑色制服套裙的女人。
三个人,每人手上都提着好几套衣服,但她们并没有朝车子这边走来,而是火急火燎地往酒店大厅赶去。
根据那三个女人的穿着打扮,苏慕浅大概能猜出,她们应该是那种高定服装店里的柜姐。
所以她们手上提着的衣服,真如陆斯遇所说的那样,是给她准备的吗?
那为什么要为她准备这些衣服呢?
正想着,陆斯遇的声音擅自递了过来。
“真是不巧。”
他勾着戏谑的嗓音出声道。
苏慕浅皱眉看过去。
也不知道陆斯遇又想说什么疯言疯语。
她用力掐紧手心。
陆斯遇垂眸,浅淡的眸光扫看一眼她攥紧的手心,嘴上继续说着:
“今天刚好是公司召开年终总结大会的日子,所以”
语音一顿。
苏慕浅疑惑地看着人,而后便听到陆斯遇嗓音淡薄地通知她,说:
“那是给你准备的订婚礼服。”
苏慕浅:啊?这!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神色震惊了。
她睁大着眸子,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陆斯遇也不催她,静默地坐在位置上,就那么看着她。
苏慕浅感觉脑袋像被灌了铅粉似的,整个人晕沉混乱得厉害。
许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出声道:
“不是”
声音很小,像是呢喃一样。
深咽一口气后,终于掀起眼睫,目光笔直地打在陆斯遇的脸上。
“陆斯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和你订婚?”
这回她的声音比刚才音量大了许多。
咬字力气也很重。
而对于她的反问,陆斯遇坐正身子,这次没看她的眼睛。
他把视线落向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也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或者说,其实他根本就什么都没看。
不过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罢了。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安静中,陆斯遇神色平平的,客观且冷漠地开口道:
“我已经查过陈牧奇了,最近他们家有好几个工厂资金流都有问题,现在正在找我们谈合作融资的事情,谈不下来的话”
说到这里,陆斯遇侧头,终于把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
苏慕浅掐紧手心。
上回在游轮上时,陆斯遇句句威胁,脸上的表情都透着阴狠与恐怖。
但这次不一样,他整个人都很平。
面色表情很平,说话语调也很平。
殊不知,“绵里针”才是扎人最疼的。
“你应该也不想看到陈牧奇成为第二个你吧?”
他最后说道。
说这话时,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终于稍稍有了一点戾人的光亮。
苏慕浅神思混沌着,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时,“咔哒”一声,陆斯遇直接解开车门中控锁,撂话道:
“我在二楼大厅等你,来不来随你。”
说完,人平静自若地推门离开。
第48章 第48章还给他扇爽了
陆斯遇走后,苏慕浅僵坐在位置上,唇瓣用力咬着,眉心紧拧在一起。
整个脸部神色都透着一股倔拧和愤懑不平。
算起来,大大小小的,陆斯遇已经威胁过她很多次了。
最令人愤慨的两次当属游轮上的那回,以及现在。
第一次陆斯遇逼她和他交往,这次直接进展到订婚这种人生大事上了。
订婚,光是想到这个词语,苏慕浅就太阳穴刺疼得厉害。
这可不是过家家的小事情。
这比陆斯遇单纯地逼她和他交往恐怖太多了。
意味着以后她要面对的不单单只是陆斯遇这个人而已,而是他们整个陆氏家族。
陆家在晋城堪称百年世家,门第之高,家族威望之大。
这就是陆斯遇想要的吗?
以家族的名义,将整个晋城筑成一个巨型牢笼。
让她逃无可逃。
光想着,一股气流直冲脑际,苏慕浅闭眸,双手死死地掐在一起。
整个人昏怔着,直觉得脑袋一阵阵的胀痛得厉害。
尤其是两边太阳穴的地方,像是有人用银针用力刺着她一样。
疼得她整个额头覆满虚汗。
她将紧握着的双手死死地支在驾驶座的皮革坐垫上。
这才没让自己整个垮下去。
小姑娘就那么倔强而懊恼地坐在那里,腰脊强撑着,绝不让自己倒下去半点。
她在和自己做抗争。
也在执拗地和陆斯遇做着抗争。
凭什么?
凭什么他陆斯遇可以这么恶劣的,一次又一次地威逼要挟她?
她又凭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听他陆斯遇的话?
大概是小时候家里条件优渥过的原因。
苏慕浅从小到大对金钱的需求并不强烈。
哪怕是后面苏柏越破产以后,她对金钱的渴求,也仅仅是希望通过兼职能维持自己在生活与学习上的开支而已。
小的时候,她已经体验过住别墅坐豪车穿名牌是什么感受了。
以至于打从一开始,她对陆斯遇就没有豪门少爷的耀眼滤镜。
对于嫁进豪门这种事情,她更是从未想过半点。
受苏柏越和沈子今的影响,如同她之前和陈牧奇说的那样,她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另外一半是成熟的,温柔的,且体贴的。
哪怕对方没多少钱也没关系,只有他们齐心协力,夫妻恩爱就好。
对于自己未来的家庭生活,她只想像街上遇到的每一对恩爱夫妻一样,简简单单的,安安稳稳地生活就好。
可最后怎么就
又开始了,那种顿塞的刺痛感布满整个脑际。
苏慕浅咬牙忍着。
她不明白,怎么就让她遇到陆斯遇了呢?
陆斯遇是什么性子的人,学校的女生们不清楚,她却不能装成熟视无睹的样子忽略陆斯遇的不正常。
陆斯遇失控时会抓伤自己,还会掐她脖子。
现在甚至不惜以整个家族为枷锁,企图以此铐牢她。
接下来呢,又要逼她做什么?
苏慕浅不敢往下细想半点。
她一下睁开眼睛,伸手就推车门离开。
可很快又整个身子顿停下来。
小姑娘急得一张小脸皱巴在一起。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
每次他陆斯遇都知道她在乎什么,又害怕失去什么。
他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千倍万倍。
所以他才会如此淡定自若地离开吧。
因为他知道,她根本没办法不管陈牧奇家的事情。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乱糟糟的,苏慕浅觉得脑袋胀痛的同时,脑子却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
她想到了小时候自己和陈牧奇一起在院子里玩耍的场景。
那年她和陈牧奇五六岁的样子。
两人贪玩,玩扔石头。
结果苏慕浅一块石头扔出去,“哐当”一声,邻居家窗玻璃赫然出现一个大窟窿。
两人直接吓傻了。
直愣愣地盯着那扇被砸坏的玻璃,懵愣得眼睛都
不敢眨动一下。
等约莫两三秒后,一个四处张望的眼睛骤然贴在那个窗户窟窿上。
把两人吓得,人窗玻璃主人还没吆喝什么呢,他们倒是一声惊叫道:
“啊啊啊———鬼啊!”
等到晚上,陈家别墅里响起一阵哭喊声。
苏慕浅坐餐桌上,夹菜的手都在颤抖。
根本不敢看餐桌对面的苏柏越一眼。
因为最后陈牧奇帮她顶下了罪名。
要不然当下挨打挨训的人就是她了。
其实这样子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等两人长大一点后,整个小学6年的时间里,苏慕浅时不时的总忘记带红领巾,而每次都是陈牧奇把自己红领巾让给了她。
后面上中学以后,不少男生追求她,她不愿意,最后也是陈牧奇出面帮她赶走他们的。
说起来,从小到大陈牧奇真的帮过她很多很多。
以及他们整个陈家人,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陈牧奇家还没搬家之前,其实比起自己家,苏慕浅更喜欢到陈家去串门。
陈奶奶是个十分慈祥的奶奶,每次见到她时,都喜笑颜开的。
小时候陈奶奶喜欢给她糖果,长大了还是喜欢大把大把地塞糖果给她。
陈爷爷去世得早,苏慕浅对陈爷爷的印象很是模糊,只隐隐约约地记得有次自己在院子里玩耍时,陈爷爷站在隔壁院子里,看着她一声感叹道:
“这小姑娘长得可真俊啊,也不知道长大会便宜谁家臭小子,要是能便宜我家那个臭孙子就好了。”
至于陈叔和陈姨,那就更不用多言什么。
每次碰面时,他们都对苏慕浅笑脸盈盈的,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时间让陈牧奇给她送过来。
苏柏越和沈子今忙工作抽不开身时,他们甚至以家长的身份,帮她开过家长会。
天空阴云绵绵的,苏慕浅坐在陆斯遇的车上。
这一刻,她真的有些恨陆斯遇了。
以前陆斯遇再怎么步步紧逼,再怎么威逼利诱,她都能很好地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她从来没有把“恨”这种尖锐的词语用在陆斯遇身上过。
她顶多觉得陆斯遇恶劣,阴险,且恐怖。
现在陆斯遇的魔爪竟然伸向了陈家。
在苏慕浅的童年记忆里,陈家完全是梦里才会存在的家庭。
父母恩爱,家风和睦。
车厢里,苏慕浅咬唇,贝齿陷入微微发白且干燥的唇瓣里。
她不明白,陆斯遇怎么狠得下心的。
怎么狠心摧毁一个这么幸福美满的家庭。
此时此刻,她甚至歹毒地觉得,为什么陆斯遇家只有陆斯遇一个孩子。
为什么陆斯遇的妈妈不多生几个宝宝?
这样陆斯遇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然后肆意妄为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可惜,事实是,陆家真的只有陆斯遇一根独苗苗。
这意味着,以后整个陆氏集团都是他陆斯遇的。
他这独子的地位,还真有可能借着陆家的权势,一句话就把陈家整个踩在脚底,让其永无翻身之地。
苏慕浅都不敢想,要是陈家家业真的毁于一息了,陈家又将何去何从。
尤其是陈牧奇。
从小被父母庇护着长大的天真小少爷。
会随着家里破产的事情而直接堕落吗?
苏慕浅觉得肯定会的。
依着陈牧奇的性子,他肯定会走向堕落,甚至走向灭亡的。
从小到大,父母关系不好的缘故,苏慕浅和陈牧奇是不一样的。
陈牧奇是家里人人疼爱的小少爷,但她住着别墅,却不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所以一直以来,其实她的性格并不娇柔。
加上练习大提琴的缘故,她骨子里一直都是冷傲而好强的。
连带教老师都说,说她文静却不文弱。
她那娇小的身体里,默默的,一直蕴着一股力气和能量。
所以她真的很少哭,哪怕做错事情被苏柏越训话打手心了,她也不会当着苏柏越的面哭。
在外面,她更是很少在外人面前哭。
就这么的,如此冷淡而坚毅的人,在苏柏越破产那年,苏慕浅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
无论怎么想,苏慕浅都觉得像陈牧奇这种被家里保护起来的天真少爷,是不可能挺过家道中落这一关的。
正想着,“叮咚”一声响。
有微信消息发过来了。
女孩郁燥地掏出手机。
以为是陆斯遇给她发消息过来了。
结果摁亮手机一看,不是陆斯遇,而是陈牧奇。
【浅浅,这么久了,到学校了没有?】
【我和你说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子了?你有困难的话,相信我,我肯定会全力帮助你的。】
看完,苏慕浅竟然眼眶一红。
陆斯遇这么逼她她都没哭。
最后倒是陈牧奇一通消息过来,弄得她红了眼眶。
她感受得到,陈牧奇想帮她的心是真的。
就像小时候他一次又次地帮她一样。
可惜
苏慕浅憋了憋眼眶,打字回陈牧奇:
【牧奇,你以后别在想陆斯遇的事情了。陆斯遇他】
后面,苏慕浅近乎咬牙切齿地打字道:
【他对我挺好的。】
之所以这么说,她纯粹是不想陈牧奇参与她和陆斯遇之间的事情。
陈牧奇也会是个性子容易犯冲的人。
她真的很怕陈牧奇和陆斯遇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动干戈。
关键是,陈牧奇体格太弱了,根本不是陆斯遇的对手。
要不然,她还挺期待陈牧奇能好好修理修理某人的。
最后碍于现实条件,苏慕浅不得不紧接打住道:
【牧奇,那个我最近两天挺忙的,先不和你说了,等我忙完了再主动找你。】
【手机也快没电了,马上就要关机了,下次聊我们。】
说完,她摁灭手机,甚至真把手机关了机。
此时此刻,距离陆斯遇离开已经十几分钟时间过去了。
苏慕浅咬牙,最后推门走下车子。
走前,陆斯遇把车钥匙交由保镖保管着。
苏慕浅一下车,就有保镖迎上来开车,准备把车子开到酒店地下车库里。
甚至还有一名保镖走过来,对她说:
“苏小姐,这边请。”
短短一句话,苏慕浅听出来了,这保镖是专程来给她引路的。
呵。
这种事情他陆斯遇倒是想得挺周全的。
苏慕浅扯唇,脸上第一次出现讥讽的笑意。
最后在保镖的引路下,她来到酒店二楼,然后在一扇巨大的拱形门面前停下脚步。
“苏小姐,少爷就在这里面。”
保镖说。
说完自觉离开。
苏慕浅站在拱门面前。
“欧铂思”酒店是个五星级酒店,室内装潢辉煌而大气。
黑棕色的拱形大门很高很大,像是一道巨型城门一样大门紧闭着。
但隐隐约约的,有道悠扬的小提琴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曲子是经典老电影《闻香识女人》里面的插曲,《一步之遥》
苏慕浅听着,不合时宜地眉头拧动一下。
因为她听出来了,里面那位小提琴乐手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怎么的,拉错了一个调子。
好在只是一个调子而已,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只有像苏慕浅这种专门学音乐的人才会有所察觉。
曲过大半时,苏慕浅鼓起勇气,终于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但只是推开了一点点。
她不想搞出太大动静。
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甚至推门的动作都放的很轻很轻。
把门推开半臂宽后,她越过门缝间隙走进去。
一进去,整个愣住了。
刚才听到小提琴音乐时,她猜到这里面肯定是个宴会大厅,而且正在举办宴会酒席。
但是没想到,这宴会大厅竟会如此之大。
约莫有学校的半个体育馆那么大。
而且人也很多。
晃眼看过去,约莫三四百号人的样子
之前听陆斯遇说,今天是公司开年终总结大会的日子。
所以这些人都是他们集团内部的人?
苏慕浅凝眸想了想。
那应该就是了。
而且不难猜出,那些人应该还都是集团内部的中高层领导们。
现在是12月,考虑到月底各个部门需要冲业绩的缘故,很多企业会把年终大会开在12月初或者中旬。
苏慕浅在大门这边愣站着。
好一会儿后,一众人中,她在一个白色西服女人旁边看到了陆斯遇的身影。
此刻陆斯遇已然换了身行头。
白衬衣,黑西服。
西服质地很好,也很贴合陆斯遇修长挺阔的身形。
一看就是高定,私人量身定制的。
只是和周围那些老成的企业高管们相比,陆斯遇没系领带,而是在领口处系了一个蝴蝶样式的领结而已。
整个气质沉稳内敛中,又不失21岁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意气。
和那个白色西服女人简单交谈两句后,陆斯遇被一个同样体态矜贵的男人引着,游走在宴会大厅里,相继见了好几个人。
陆斯遇旁边的男人,是他的爸爸陆启霖。
不用专人介绍,苏慕浅都能猜得到。
因为光从三庭眉眼她就能看出来陆斯遇和那个男人长得真的很像。
同样是高挺的眉骨,深邃的眼睛,和整体凌冽的五官轮廓。
但其实陆斯遇的眉眼要比陆启霖清隽一点。
即便是年过半百,苏慕浅也能从陆启霖锋利的眉眼中看出来,这人年轻的时候很帅,同时也是个实打实的狠角色。
大概就是,年迈的狮子即便是迟暮之年,也威严俱在。
而陆斯遇就是那只被父亲引领着,正在急剧成长的百兽之王。
他正在一一地和自己未来的将领们握手言谈。
言谈期间,少年时而抿唇,时而颔首,眉眼之间的神色压得很低,整个人看着矜贵,疏离,却又礼节有致。
他真的,只要不沾惹她,完完全全就可以变成另外一副面孔。
慨叹这一点的同时,苏慕浅忽而又觉得后脊像有凉风钻进去一样。
整个后背都覆满一道凉意。
心里琢磨着,现在的陆斯遇已经对她这般发疯发癫了,等他真的接任掌管下陆家的整个商业帝国后,怕不是会比现在恶劣千倍万倍。
正想着,某人余光瞄见她,而后站定脚步,直接一记笔直的目光打过来。
他的眸光虽然一如既往的锐利凌冽。
但对于她的出现,他的目光里并未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那是一道锐利而平淡至极的目光。
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在那边。
丝毫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宴会大厅里。
因为他机关算尽,她的所有想法和动作行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她不会对陈家置之不理。
苏慕浅咬牙,她现在真的很讨厌陆斯遇对她的这种无所不能的掌控。
后来,陆斯遇和陆启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朝着她这边径直走了过来。
苏慕浅咬唇的动作一瞬加深加重。
双手手指攥着裙摆。
眼看着陆斯遇逐渐走近,她心里其实还是很畏惧陆斯遇的。
尤其是现在,整个宴会大厅都是他们陆家的主场。
作为陆启霖的儿子,以及整个陆氏集团的接班人。
他陆斯遇无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随着陆斯遇走过来,不少人跟着一并看过来。
苏慕浅绷紧着整个身子,费了好大努力才没让自己露怯半点。
陆斯遇走到她跟前后,没说话,目光静默地打量着她。
她也不说话,最后一言不发的,甚至带着一股恼意地直接扭头走出宴会大厅。
大厅人太多了,她不想和陆斯遇在这么多人面前起争执。
似乎是知道她现在脾气正旺盛中。
陆斯遇也没说话,默默地跟出来。
跟出来后,两人在宴会大厅外面的长廊处站定脚跟。
黑棕色的大理石地板砖,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
两人的身影就那么一高一矮的倒映在大理石地板上。
安静中,苏慕浅咬唇愤愤地瞪着某人。
某人欣然接受似的眸色淡静地看着她。
沉默的对视了大概七八秒后,最后是陆斯遇明知故问地开口问她道:
“想通了?”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苏慕浅一巴掌,直接扇人脸上。
力气挺大的。
扇得陆斯遇整个下颌侧向一边。
额梢的头发也乱了,稀稀拉拉地散落在眉骨上方。
“这是你应得的。”
她重音向人陈诉道。
陆斯遇暂时没回话,侧着头,舌尖顶了顶被扇疼的唇角。
顶完。
“呵。”
人忽然扯唇笑了声。
苏慕浅皱眉,觉得这人大概是被她扇疯了。
果不其然,笑完以后,陆斯遇回正侧脸,散漫的目光看着她,问道:
“要不,再来一巴掌?”
就这态度,苏慕浅抬手,顺势就要给人再次扇下去。
但没成功。
半路被某人制止住了。
人一只手钳制住她。
苏慕浅拧眉,手上挣扎着,表情很是疑惑。
这时陆斯遇看着她,表情既矜冷又认真的。
“待会儿还得见人,结束后你随意。”
苏慕浅眨动眼睛,懵了一下。
缓神时,怼人道:
“你还知道要脸啊?”
某人:“在你面前可以不要脸,在别人面前还是要点脸的。”
第49章 第49章相爱相杀
正式去宴会大厅前,在陆斯遇的带领下,苏慕浅去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
那是酒店专门的化妆间。
里面有三个身着西装制服的女人。
苏慕浅一下认出了她们。
那是先前酒店楼下看到的那三个人。
高定服装店派过来的。
三个人年纪各不相同。
个子最高的那位看着40有余,身形比较消瘦,是三个人里面看着最年长的。
职位也是最高的。
后来苏慕浅才知道,这人是她们店的执行店长。
人胸前的西服套衫上别着一枚金色胸针。
此时店长正在将已经拿出来的礼服,按颜色和衣服质地一件件地悬挂排列。
还有一个人看着年近30的样子,胸前别着一枚银色胸针,人正半蹲在地上,整理着箱子里的礼服。
这位是店里的金牌导购员。
最后一个,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胸前什么胸针也没有,苏慕浅跟着陆斯遇走进化妆间时,这个20出头的小姐姐正在清理门口的包装袋。
见着陆斯遇走进来时,小姐姐瞬间站直身子。
估摸着年纪太小的缘故,小姐姐站着张嘴想说什么,但整个人僵在那里什么话都没喊出口。
最后还是那个最年长的店长听闻动静后,一秒迎了过来说:
“少爷,礼服已经给苏小姐准备好了。”
说话期间,地上整理礼服的导购员姐姐紧随其后,赶紧从地上站起身子走了过来。
这么大的
阵仗,苏慕浅站在门口愣了下。
陆斯遇回头,大手一揽,一下将她推到他前面。
他这一揽,大手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掌心滚烫而充满力量。
苏慕浅觉得不舒服地身子扭动一下。
耳边响起的是陆斯遇的声音。
人对店长发话道:
“带她挑一下。”
却又很快改口说:
“算了,还是我带着她挑选吧。”
“好的。”
店长毕恭毕敬的。
又介绍说:
“这边已经整理好一批了,还有一批马上挂好。”
陆斯遇没应声,大手揽着苏慕浅径直往挂好的那一排礼服走去。
他力气真的很大。
牵她时力气大,亲她时也一样,恨不得将她整个吞入身体里。
现在揽她腰肢的手更是如此。
骨节分明的手,像金属钳子一样大力钳制在她的侧腰上。
女孩的腰肢本就纤细娇柔。
被他这么一握,苏慕浅不舒服地挣动一下身子。
“陆斯遇,我自己会走。”
她发话说。
一方面是真被陆斯遇弄疼了。
另一方面是,当下两人的关系,陆斯遇这么逼迫她,她真的很不想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陆斯遇却一如既往的霸道着。
又或者是他又开始犯病了。
对于她的一言一行,他总能敏感地觉察到她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似是惩罚似的,他纤长的手指一瞬收拢,指节跟着更深更重地衔进她腰间的嫩肉里。
疼得苏慕浅眉心一皱。
“陆斯遇!”
她一声警告道。
下巴昂着,目光恼怒地盯着人。
某人却垂着清冷的眸子,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问责之意,扯唇,阴恻恻地戏谑她:
“怎么?你男朋友还不能揽你一下?”
嗓音往下沉着。
满覆训诫之意。
苏慕浅咬唇,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又犯病了。
她扭动一下身体,在他眼里就是纯粹的抗拒与不顺从。
此时他们全然忘记旁边还站着三个人,而且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
店长站在陆斯遇的侧后方,为人沉着冷静,面上恭敬有礼地看着苏慕浅和陆斯遇这边,心里揣摩着:
看来今天换礼服的工作有点棘手啊。
到底是店长,吃着瓜心里想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旁边两人就大不相同了。
两小姐姐一高一矮地跟在店长身后,碍于门店里的培训礼仪,两人双手交叠在腰腹处,头微微向下低着,但忍不住侧头对视一眼,心里各自疑惑着:
不是,这两人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就,店长不是说这两人马上要订婚了吗?怎么看着关系不是那么的和谐啊?
就这状态,确定真的要订婚吗?
苏慕浅没心思想这么多,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希望陆斯遇赶紧把她腰上的手爪子拿开。
她愤愤地瞪着某人。
眉心紧皱在一起,脸上尽是恼意。
身子还是倔拧地又往旁边动弹一下。
这便是她对陆斯遇的那句问话的所有回应。
“怎么?你男朋友还不能揽你一下?”
人说。
很显然,她的答案是,不能,而且她也不喜欢。
安静中,陆斯遇再次读懂了她的心思,扯唇一笑。
笑得挺讥讽的。
笑完眸光骤然一冷,开口道:
“选礼服吧你。”
一种充满命令的语气。
说这句话时,手上倒是一松,继而后退一步,给她腾出选礼服的空间。
苏慕浅挪着唇瓣没接这话。
现在她和陆斯遇的关系,但凡多一句话,两人之间说不定又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
她掀眸,用力瞪某人一眼,而后回头,这才发现陆斯遇已经带着她走到了一排被挂好的礼服面前。
炽亮的灯光照耀下,真丝礼服上有丝丝缕缕的光丝在闪烁流淌着,像是涂了一层银粉,又像是覆了一层碎钻似的。
苏慕浅眸光晃了晃,感叹这些礼服好漂亮的同时,又陡然想到一件事情。
之前陆斯遇刚把车子停在酒店面前不久,就立马有人送这些衣服过来。
所以其实开车来酒店之前,陆斯遇就已经吩咐好了这些事情。
他带她来酒店的目的其实一直就是奔着订婚来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说zuo这种话题?
“zuo吧我们。”
“zuo了,我属于你,而你,也就属于我了。”
当时陆斯遇是这么说给她听的。
为什么?
就是想故意吓唬她一下吗?
想到这里,苏慕浅后牙槽使劲一咬。
她真的,原本温淡的性子都被陆斯遇激得有脾气了。
于是回头故意找茬道:
“不喜欢,没一件是我喜欢的。”
这话是说给陆斯遇听的,店长却慌忙道:
“苏小姐,那个,我们这还有一批新的。”
说着,身后那个整理礼服的导购员立马行动起来。
蹲下身子就在一个行李箱里各种翻找。
苏慕浅睁眸,一下慌了:
“不是,那个,我再好好看看。”
“再好好看看。”
最后一道声音很小,喃喃自语一样。
她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
而陆斯遇单手揣兜站在她面前,自始至终都淡漠着一张脸。
没出声半点。
这抹静默的注视里,人又仿佛规训着她,让她最好安生一点,好好选礼服,别想着躲避折腾什么。
可他越是这样,苏慕浅对订婚的事情就越是抗拒。
旁边三人忙忙碌碌的时候,苏慕浅再次剜陆斯遇一眼。
后来店长和两名下属还是火急火燎地把箱子里的礼服全部拿出来挂好,然后供她挑选。
两排礼服并排在一起,少说也有二三十套的样子。
“苏小姐,您看看您喜欢哪种风格的礼服。”
“这有可爱俏皮风格的,也有粉色温婉风格的。按陆少爷的要求,我们把店里最好看的礼服都带过来了。”
店长上给她细心介绍着。
苏慕浅心思不在订婚这事儿上,听完店长的话后,她轻沉一口气,今天这婚她是不订也得订了。
最后抬手随便挑了一件。
那是一件白色礼服,包臀荷叶边,裙摆很长。
等苏慕浅换上以后才发现,这身衣服还挺那啥的。
化妆间最里面有一个换衣服的暗格间。
站在偌大的化妆镜面前,她双手挡在胸口处,脸颊泛着两抹异样的红晕。
因为身上的礼服领口实在太低了。
她骨架小,平时身子骨看着娇小又单薄的,但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镜子里,她用双手挡在胸口处,也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两道浑圆的曲线,以及一道一指深的沟壑。
陪她一同换衣服的店长站在旁边,都不由得眼神变了变。
没想到小姑娘看着身材那么单薄,最后身材竟是这般饱满
走出暗格间时,苏慕浅仍旧红着脸颊,但腰板挺得很直。
礼服是她自己选的。
她不想在陆斯遇面前失了气场。
现在她和陆斯遇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做什么都有一种暗中较劲的感觉。
在她走出暗格间时,陆斯遇坐在一张黑皮沙发上,什么事情都没做。
人就坐在那里,修长的腿微微敞开着,后背倚在沙发靠背上,双手很是随意地搭在大腿上方,闲来无事地转着手机把玩。
看到苏慕浅走出来时,转动手机的手又陡然顿住。
看起来,他这是一直在等她换好礼服出来。
这感觉倒让苏慕浅想到一个场景,那就是在候衣间等着新娘换好婚纱出来的新郎官。
她不禁手心拧动一下。
彻底走到陆斯遇跟前时,某人打量着她,刚开始眸光亮了一下,但很快目色一暗。
“好看,但不合适。”
人说。
嗓音挺冷的。
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凌傲。
潜台词是让她重新换一件。
苏慕浅眉头拧了拧。
今天她已经听过太多陆斯遇的威胁与命令了。
“我就穿这件。”
她有些脾气上头地反驳道。
话音刚落,陆斯遇迎着她执拗的目光,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惊得苏慕浅后退一步。
陆斯遇太高了,他一起身周遭的光线都明显暗下好几个度。
加上他那张凌冽的
脸,空气温度顺势跟着一降再降。
苏慕浅哽咽一下喉咙,目色慌张地看着人。
但起身后,陆斯遇并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恶劣事情。
刚才他坐着,以一种仰视视角都能看透她胸前的一大片美好风光。
现在低垂着眸子,女孩胸前的沟壑更是一览无遗。
少年喉结滚动一下,眼底蕴满一抹化不开的浓墨。
抬眸时,却又眸光倏然冷凝下来,提醒道:
“你这样,真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这话,一方面是想告诉苏慕浅衣服确实太暴露了一点。
另一方面,正如字面意思一样,她今天要真敢穿这身衣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那他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出来。
认识这么久了,这是苏慕浅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着如此性感。
陆斯遇盯着人,眼底欲-望直白。
苏慕浅一下明白这人又在想些什么事情了。
不自觉地又后退一步,嘴里哆哆嗦嗦地警告人说:
“我看,我看你是又想进去了。”
陆斯遇盯着她,扯唇:
“你怎么知道?”
苏慕浅:!!!
以前她不懂这些,现在被陆斯遇熏陶得都变“秒懂女孩”了。
“我说的是被抓进去。”
她气恼地解释道。
陆斯遇却走近她,嗤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
神色戏谑又坦荡的。
最后三个字,“值千金”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此时旁边的店长和另外两名导购员一脸震惊地睁大双眼。
满脸写着,这是她们能听的吗?
只有苏慕浅暗努唇瓣,觉得陆斯遇简直就是个疯子。
后来她只好重新换身礼服。
换了身粉色长裙,直筒裙摆,后背腰际线处,有一个巨型蝴蝶结。
礼服换好后,有专门的化妆小姐姐进来给她做妆发。
陆斯遇仍旧坐在黑皮沙发上候着。
深怕她跑了似的。
化妆时,化妆小姐姐看到她脖子的掐痕时整个一惊,张嘴,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的。
看看苏慕浅又隔着化妆镜看看沙发那头的陆斯遇后,最后只能对着苏慕浅的脖子一阵涂粉,根本不敢多问什么。
先前换礼服的时候店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和化妆师小姐姐一样,根本不敢多问半点这件事情。
陆斯遇坐在苏慕浅斜后方的位置,隔着化妆镜,苏慕浅可以清楚地看到陆斯遇脸上的所有表情。
化妆师小姐姐惊讶她脖子上的掐痕时,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陆斯遇。
她倒要看看这位始作俑者脸上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结果陆斯遇极其淡漠地看着她。
先前在车子上,也许第一次看那道掐痕时他的眼底确实沾染了些许悔意。
但此时此刻,他心底的悔意早就被其他东西冲刷得荡然无存。
隔着化妆镜,陆斯遇也在看她。
他的眼睛眸色好淡好淡。
浅淡中,却又隐匿着一抹十分明显的问责。
苏慕浅知道陆斯遇这是在气什么。
他还在气她和陈牧奇的事情。
气陈牧奇那句她想和他分手的话,哪怕后面她解释说她没说过,但这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现在,她是真的起了想逃离陆斯遇的心思。
此外,他应该还气着她和陈牧奇一起演奏的事情吧。
年纪相当的少男少女,青梅竹马,琴瑟和鸣。
这画面,旁人看着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但对他陆斯遇而言,宛如刀俎,犹如针扎。
可是这些事情放在苏慕浅这里,并不能成为他动手掐她脖子的理由。
小姑娘咬紧唇瓣。
气熏熏的。
气陆斯遇的不知悔改。
也气陆斯遇的蛮横霸道。
就这么的,怄着气的两个人,今天却要迎接一场属于他们的突如其来的订婚宴。
第50章 第50章病态往事
陆斯遇留下的掐痕主要集中在脖子两侧。
两团深红色的红印子。
化妆师小姐姐无论怎么涂粉都遮挡不住那两抹鲜红。
苏慕浅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某人。
她脖子上的所有痕迹都是这人的杰作。
“陆斯遇。”
她忽然出声喊道,咬字很重。
某人却淡声回她:
“嗯。”
那是一道极其浅淡的鼻音。
应声时,人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苏慕浅不再看镜子里的人,而是侧头,刚好陆斯遇走到她跟前,高大挺阔的身形立马压下来一道昏暗的阴影,将她整个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人就那么桀骜而平静地看着她。
一副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欣然接受的样子。
却就是不为自己掐她脖子的行为道歉半点。
苏慕浅紧攥手心,昂脸看着人,那只扇人巴掌的手又开始纯纯欲动了。
“你说事后我可以随便扇你。”
她说。
一听这话,化妆师小姐姐打粉的手吓得倏然顿住。
陆斯遇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
他回答。
苏慕浅咬牙:“你等着瞧。”
这回陆斯遇没接话,神色懒倦地看着她,眼帘不疾不徐地缓慢开合着。
苏慕浅从中读出了三个大字。
无所谓。
他真的,脾气太傲了
十分钟后,妆发全部完成,化妆镜里,苏慕浅的头发被全部盘了起来。
韩式低盘发,两边额头是大三股造型,看着发丝蓬松,气质温婉。
她不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线条也并不凌冽。
骨相偏冷清,但两腮又带着几分婴儿肥。
正是这种矛盾感,反倒让她比很多一眼美女要看着耐看许多。
陆斯遇站在她旁边,两人沉默地对视两秒,谁都没说话。
转眼,两人并肩出现在酒店长廊里。
照旧谁也不说话。
等走到宴会大厅前的巨型拱门面前时,不约而同的,两人却又脚下一顿。
苏慕浅纯粹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
她清楚地知道,推开面前这扇门后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手心不禁一掐再掐。
而陆斯遇顿步,完全是别有用意。
他垂下眼眸,叮嘱她:
“在我爸妈面前好好说话,可别露了什么马脚。”
一开始听到陆斯遇说“在我爸妈面前好好说话”时,苏慕浅以为陆斯遇这是在提醒她,让她在自己未来公公婆婆面前谨言慎行,好好表现表现,多讨好讨好他们。
但听到陆斯遇的第二句话时,又一下明白过来了。
陆斯遇让他别露马脚。
马脚是什么?
马脚是,她是被他逼着才和他交往的,也是被他逼着,才出现在这里和他订婚的。
“你也知道你的那些无耻行为见不得人啊?”
她微恼地出声道。
声音里,每个音节都咬字很重。
陆斯遇没立即回话,眸色凝着。
而后转头,他望眼门缝里那个看起来觥筹交错且和颜悦色的世界,重新
低头时,晦暗不明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
似是无奈道:
“良善之人不掌权,掌权之人不良善。”
苏慕浅蹙眉,不知道陆斯遇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句话是在说些什么东西。
不过隐隐约约的,她觉得陆斯遇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确实是个无耻之徒。
但回答那句话时,陆斯遇的确是有些跑题了。
稍稍扯回一点思绪后,他继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情道:
“有的时候,你还真该学学我的无耻。”
“你就是太善良了,但凡你无耻一点,你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被我任意拿捏。”
“说起来,陈牧奇知道你为他们家做的这些事情吗?看来他在你心里还真是份量挺重的?”
不长不短的一段,话题一转再转的。
从苏慕浅善良,一下又陡然转到陈牧奇在苏慕浅心中份量很重的事情上。
本就犯紧张的苏慕浅思绪稍稍晕怔了两秒。
回神时,就捡着了最后一句话———“陈牧奇知道你为他们家做的这些事情吗?看来他在你心里还真是份量挺重的?”
“对啊。”
她反击某人道。
“他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怎么,扎你心窝了?”
苏慕浅也不知道自己当下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大概是今天被陆斯遇确实气了太多次了。
所以本能的起了应激反应。
他阴阳怪气的,那她也让他不好过好了。
听完,陆斯遇确实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
人下颌线紧绷一下,后牙槽咬着。
各种情绪交杂在他那双墨黑的眸子里,却也收敛着,并没让它们彻底迸发出来。
克制到最后,他忽而扯唇,哂笑着提醒她:
“你该进去参加你的订婚宴了。”
话音刚落,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的,人大手一推,径直推开身前的大门,然后揽着她往宴会大厅里走去。
“不是,陆斯遇!”
太突然了,苏慕浅慌得挣扎一下,但没用,陆斯遇半搂着她,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此时两人不知道的是,其实从他们在大门口顿脚开始,身后就一直站了两个人。
两人走后,夏禾一身墨蓝色的中式旗袍,整个人震惊地站在原地。
陆启霖一身笔挺的西服,脸上的诧异神色和夏禾相比相差无量。
他只知道自己儿子有个女朋友,但不知道这两人今天就要订婚的事情。
另外
回神时,夏禾提步就要往陆斯遇追去。
电光火石之间,陆启霖一下把人拽回来。
顺带着还把宴会大厅的门带上关好。
关好门后,陆启霖对着夏禾一声放话道:
“你要干嘛啊?”
脸上神色很是焦灼。
夏禾气恼地回话:
“我要去问问清楚。”
她想问的并不是陆斯遇和苏慕浅订婚的事情。
又字字珠玑道:
“陆启霖,你真听不出来吗?那女孩根本就不喜欢你儿子。”
“你儿子这是在强迫别人。”
陆启霖正是知道她追过去想问的是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忧心忡忡地把她拽回来。
甚至提醒道:
“夏禾,那可是你亲儿子。”
“你忘记三年前的事情了吗?”
“你儿子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三声问话落下,夏禾整个站在原地,脸颊气红着,却硬生生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三年前,她已经好久没回忆那个夏天的事情了。
那年夏天,从保镖口中夏禾得知了一个于她而言惊骇得不能再惊骇的事情。
那就是,他的儿子,每天晚上都会守在一所高中学校外面,然后尾随一个小姑娘,跟踪别人,一路跟踪到家门口。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甚至夏禾还在陆斯遇的日记里看到陆斯遇这样写到:
【好想把她绑起来,绑回家里,然后捆在后花园里,亲她,吻她,咬她她就该和后花园的那些山茶花一样,永永远远地待在我身边,永远都不准离开。】
日记是夏禾听完保镖的汇报后,专门去陆斯遇的房间里搜查出来的。
看完时,夏禾微张着嘴角,无论怎样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那些病态的话语,哪怕是她这个当妈妈的看着都做不到偏袒陆斯遇半点。
这就是一种纯粹的,十分病态的心理。
以及那时候的陆斯遇,精神上的问题确实还没疗愈好。
好巧不巧的,那天下午陆斯遇放学回来,两人正好撞了个正着。
最后的结果是,夏禾把陆斯遇的心理医生找到了家里来。
那晚心理医生诊断后说,陆斯遇的偏执,控制欲,以及焦虑症本就严重,现在那个女孩的出现,像一个开关一样,一下诱发了他企图囚-禁人的欲望。
“再这么下去,他会伤害到那个女孩的。”
“他现在必须离那个女孩远点,不能再去找她了。”
医生郑重其事地给夏禾这么说道。
此番通牒之下,那个夏天,陆斯遇在病床上躺了整整2个月。
发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以及脖子上手臂上的咬痕与抓痕。
这些全部都是他被夏禾以及医生逼着远离苏慕浅的截断反应
至于陆斯遇的病,如同学校大家流传的那样,确实是因为绑架才造成的。
那年陆斯遇6岁,熟人作案,被自己的亲叔叔绑架的。
说起来,那年也是陆家极其动荡的一年。
那年,陆老爷子久病卧床,陆家三兄弟就此三分天下,在公司里争得头破血流。
陆启霖是陆家长子,也是陆老爷子唯一的正统血脉。
之所以说是唯一的正统血脉,那是因为他底下的两兄弟全是陆老爷子在外面为非作歹的结果。
后面,陆老爷子甚至还迎娶小三过门,把那两个私生子一并带进陆家大门。
老爷子自知自己时日不长时,擅自立下一份遗嘱。
将公司股份进行四六刮分,大概是觉得自己亏待陆启霖太多了,良心发现似的,老爷子将公司60%的股份划到陆启霖名下,剩余40%留给了那两私生子。
如此悬殊的股份划分,那两私生子怎会就此善罢甘休。
可陆启霖哪是什么可以被轻易拿捏的人。
按他当时的话说,40%?0.01%他都不会让给他们一点。
同父异母又如何,小三就是小三,私生子就是私生子。
陆家百年家业,岂能让这种人指染半点。
这件事情上,陆启霖无疑是强势的。
公司里,也一直都是他掌管经营着整个集团。
那些年以来,集团内部早就认主了,现在忽然冒出两个私生子来,不约而同的,整个集团自上而下都弥漫着一股“排外”情绪。
逼得那两私生子一退再退。
退无可退之际,脑袋里便动起歪心思来。
就这么的,陆老爷子作孽大半辈子,最后报应在了自己的孙子陆斯遇身上。
陆斯遇是集团召开股东大会的前一天被绑架走的。
那天学校幼儿园放学,夏禾有事情迟到了十几分,就十几分钟时间而已,陆斯遇在幼儿园里便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
警察调监控,学校监控却全部都在那段时间里黑屏了十分钟。
这一看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疯了。
那一年,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当时陆斯遇只记得学校放学铃响起时,有个小男生跑过来给了他一颗糖果,他伸手接过,并在那小男生的催促下扒开糖果的包装纸,然后吃下了那枚糖果。
后面一长段记忆都是空白的。
等他再次醒来时,那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小房子。
无论他怎么哭喊都没人应答。
唯一让人心安一点的是,狭小的房子里,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户。
透过那扇小窗户,可以看见一棵山茶花。
那棵山茶花开得很是茂盛,花瓣雪白雪白的,阳光一照,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钻一样,看着晶莹而闪烁。
时常还有蜜蜂盘旋在上面,在这朵山茶花上采一会儿蜜,又飞到另一朵上面去。
那些小蜜蜂,似乎长得也不太一样。
有的肚子圆圆的,翅膀很宽,有的肚子瘪瘪的,翅膀很是瘦长。
当时在那样的环境下,这些东西就是陆斯遇的所有“乐趣”所在。
小家伙趴在窗口处,闻着花香,哭着哭着便安静了下来,安静着安静着就睡了过去。
之后的每一天,以此循环往复。
以至于后面哪怕是被救之后,陆斯遇还是离不开山茶花。
陆家整个后院,全被他种成了山茶树。
而那次绑架,陆斯遇被关在黑屋子里,整整关了一个星期。
除了饭点有人从小窗户给他送饭盒以外,他根本见不着一个人。
那个送饭的人,时常捂着面罩,每次过来送完饭后就走了。
也不说话。
陆斯遇被关在里面,犹如幽禁一般。
一个成人久居家中都会思绪混乱,滋生各种抑郁情绪,何况当时陆斯遇才6岁。
被救后,陆斯遇变得易怒,易躁,易焦虑,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抓伤自己,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过激行为。
还会出现幻觉和幻听。
后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陆斯遇的情况才慢慢好转起来。
上大学以后,陆斯遇很长时间都没再继续吃药。
就这么的,夏禾还以为自己儿子彻底好了。
可听刚才两人的对话
陆启霖守在她旁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不会的,你儿子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会控制自己的,他不会伤害那个女孩的。”
夏禾轻喘着气,神思复杂着,没接这话。
而此时的宴会大厅里。
陆斯遇不顾苏慕浅的挣扎,搂着人,已经兀自的给迎上来和他打招呼的长辈们介绍着: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苏慕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