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王翦大破楚军的捷报早已传回咸阳。
嬴政立于章台宫的高阶之上,手握军报,目光如炬。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这一年,他刚刚三十六岁。三十六岁,便横扫了五国。
他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眼前是前所未有的权力,身后是五国覆灭的烽烟。他年轻、锐利、充满力量,像一柄刚刚淬炼完成的利剑,锋芒毕露,无人可挡。
他的野心,从幼年时便已生根。在邯郸为质时,他尝尽屈辱;归秦即位后,他隐忍蛰伏;亲政掌权后,他雷霆出击。他要做的不只是秦国的王,而是天下的共主,是超越三皇五帝的“始皇帝”。
后来,史家评他:“奋六世之余烈。”
有人以为这是在贬低他的功绩,仿佛他只是站在先祖的肩膀上摘取果实。但嬴政若听见,只会冷笑。他知道,历代秦君的血脉里都流淌着同样的火焰——征服、统一、掌控天下。秦昭襄王东出函谷,秦孝公变法图强,秦惠文王连横破纵……六代人的野心,最终在他手中燃烧成席卷天下的烈火。
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为大秦的骨子里,从来就刻着两个字——天下,他们想要,他们争夺,他们得到。
奋六世之余烈这句话更像是说他们家族里绝不会有孬货。
想到这个,嬴政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长子扶苏。少年生得秀美,带着一丝未长开的稚气,像一只绵羊般温和。此刻他正垂首侍立,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察觉到父亲的目光,扶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忐忑,随即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
仁爱温和,朝臣们对这位稚嫩公子的评价。
有一个如此好的孩子,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早已经该满足了,可嬴政不是普通人,他是始皇帝,有着开辟土地的野心。他希望扶苏可以再杀伐果断些,不要轻易放过出错的奴仆,更不要因为他们几句赞美话而觉得他做得很好。
仁慈,不应该常常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
史书记载一个皇帝的功过,从不写因这个皇帝而死的人有多么痛苦。在一万人和一人的生死取舍之间,中国历史上早已经给出了答案。
少数服从多数。
曹操和孙权都曾屠城,因他们一念之差而死的人有那么多,血色晕染整片天空,那些人在无声地哀嚎着。可没有人听得见。当时的曹操听不见,后来的人看这段历史也听不见。没有人在意这些人。他们在乎的是曹操的哭和笑,胜或败,研究曹操的每一步人生轨迹,甚至想要知晓他每一个表情的由来。曹操的多疑、多情、喜爱人妻,这些都有人研究。
从没屠过城的刘备反而被骂虚伪。
世人甚至为曹操创造了一个词,枭雄。
普通人的泪只为名人而流,无名的人没有人在乎。
如果皇帝有错,那就要用更大的功绩去填,嬴政清楚明白这一点,他觉得扶苏可能并没有流着他们嬴氏一族世世代代的野心,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
这时,一个年迈的奴仆颤巍巍地送来酒杯。
扶苏立即上前,双手接过食盘,对老人露出感激的微笑。那奴仆因为这个笑容而眼眶湿润,佝偻的背似乎都挺直了几分。
嬴政冷眼旁观这一切,孔子云:“仁者爱人。”
可帝王之道,岂是区区仁爱二字可以概括?
他看着扶苏温润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是十三岁,在邯郸的巷子里,为了自保。
血溅在
脸上时,是温热的,那人的表情惊恐,似乎不相信他会反抗。
嬴政喜欢那种感觉,掌控一切,但他不喜欢杀人,浑身脏兮兮的,他只是很喜欢做一个掌控者,这天下间唯一的掌控者。
“扶苏。”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少年立即转身,恭敬地行礼:“儿臣在。”
“你可知道,为何寡人要派王翦率六十万大军攻楚?”
扶苏略作思索,答道:“楚国地广兵强,非以雷霆之势不可破之。”
“错了。”嬴政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因为寡人要让天下人知道,反抗大秦的下场。”
反抗大秦的下场是什么?
是楚王被俘,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君王如今戴着沉重的枷锁,在咸阳的街市上游街示众;是楚国王室血脉断绝,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王孙如今尸骨无存,是宗庙被毁,楚人世代祭祀的先祖牌位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是项燕抗秦,那位老将最终在断壁残垣间自刎,鲜血染红了楚国的土地;是楚国史书、诗歌遭焚毁,那些流传百年的文字在竹简的爆裂声中永远消失;是楚国珍宝尽归大秦,那些精美的青铜器、玉器被粗暴地装上牛车,运到咸阳。
从此以后再没有楚国。
嬴政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后会有一个人高举“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旗帜起兵反秦。他以雷霆之力灭楚,那人便以千钧之力血屠咸阳。阿房宫的烈火将照亮整个关中的夜空,那些被他精心收藏的楚国珍宝,在历经数十年的沉默后,终究会回到楚人的手中。
历史总是如此奇妙,就像一条首尾相衔的蛇,吞噬着所有人的野心与梦想。
嬴政看扶苏的眼神,带着审视与难以言说的复杂。
年幼的扶苏不敢抬头直面父亲的眼神,他纤细的脖颈微微低垂,如同一株不堪重负的嫩竹。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父亲不高兴——是前几日偷看书被父王知晓了?是他偷偷放走那个犯错的小宦官的事情败露了?还是他昨日在庭议时对儒生的维护触怒了父王?
扶苏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难免有些恐慌。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带,那上面精细的刺绣被他揉得皱皱巴巴。
嬴政扭头望向其他方向,他现在没有时间管教扶苏,楚国已灭,王翦马上要回咸阳,还给他带回一个更好的消息。
仙人招聘、预知未来、这些都比现在管教扶苏来的紧急。
宫人早已摆好了庆功宴。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青铜鼎中蒸腾着鹿肉的香气,漆案上摆满了楚地进贡的鲜果美酒。殿角,乐师调试着编钟与琴瑟,丝竹之声幽幽回荡。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立于殿中央的楚女——她们身着素纱长裙,眉眼低垂,静默如画。故国已亡,亲人离散,可今夜,她们却要为灭楚的胜利者献舞。
殿外,咸阳城的街道早已被兴奋的秦人挤得水泄不通。自王翦大破楚军的消息传回,整个关中便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欢腾。
老秦人扶老携幼,翘首以待,只等大将军凯旋。他们脸上写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楚国,这个曾经屡次北犯、威胁秦地的南方强敌,终于被彻底碾碎在了大秦的铁骑之下。
“来了!王将军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远处,黑压压的秦军如潮水般涌来,甲胄森然。
为首的正是老将王翦,他端坐于战马之上,须发斑白却目光如电,身后亲兵高举着楚王的降旗,血迹已干,却仍刺目惊心。
街道两侧的秦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高举酒碗,有人挥舞着粗布衣袖,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叩首,高呼:“大秦万年!王将军威武!”孩童们挤在人群缝隙间,踮起脚尖,只为看一眼这位灭了楚国的英雄。
而那些经历过秦楚百年恩怨的老者,则红了眼眶,低声喃喃:“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王翦面容肃穆,并未因百姓的热情而显露喜色。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张张狂热的脸——他们中有农夫,有工匠,有商人,有士卒家属……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情绪:复仇的快意,以及对更强盛的大秦的渴望。
黑夫跟在王翦身后,默然看着一张张激动的面孔,每个人都伸出手,想要和这些士兵接触,这个时候他们不分身份手都握在一起。
他们都为暴楚的覆灭而开心。
尤其是听大将军说楚国死了三十万人时,好像胸口沉积许久郁气消散,他们握手庆祝开怀大笑。
黑夫的眉头紧锁,眼神恍惚,耳边回荡着姜戈那句低语——“秦二世是胡亥啊。”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他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但他知道,秦二世而亡
“黑夫。”王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沉稳而威严。
黑夫猛地回神,见老将军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
“大将军……”黑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翦微微眯起眼,低声道:“你这一路心神不宁,究竟何事?”
黑夫心跳如鼓,手心渗出冷汗。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将军……属下听到一个消息……关于……关于大秦的未来。”
王翦神色不变,只是目光更沉了几分:“说。”
黑夫咽了咽唾沫,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姜县令告诉属下……未来的秦二世……是胡亥公子。”
王翦的瞳孔骤然一缩,但转瞬即逝。
他记得胡亥,那是一位刚出生的小公子,大王颇为疼爱。
沉默片刻。
他忽然抬手拍了拍黑夫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黑夫浑身一僵。
“黑夫。”王翦的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再给你说一次,有些话听过便忘了。若记在心里,便是取死之道。”
黑夫额角渗出冷汗,还是硬着头皮:“若是大王问起?”
这件事能瞒多久呢?
黑夫不赞同大将军的这个做法,一直瞒下去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王翦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那你最好有十足的把握大王会相信你,我们都知道瞒不了多久,但今日之喜,是万千将士用命换来的。”
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方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王宫内,嬴政早已等待许久,但他并不急着吩咐仆人起去催促王翦,享受胜利后的喜悦也是胜利的一部分,在对下属这一点上,嬴政非常慷慨。
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殿门方向。
快了。
“大将军王翦到!”
随着一声高喝,殿内顿时肃静。
王翦腰佩长剑,步伐沉稳地踏入殿中。
在他身后半步,黑夫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个小小的士兵此刻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臣,王翦,拜见大王。”老将军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黑夫连忙也跟着跪下,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冷的青铜地砖上。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生怕被殿上的秦王听见。
“爱卿平身。”嬴政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战灭楚,爱卿居功至伟。”
王翦起身,却仍保持着恭敬的姿势:“此乃大王威德所致,臣不过尽本分而已。”
不邀功不倨傲。
嬴政嘴角微扬,目光却落在了王翦身后的黑夫身上:“这位就是黑夫?”
仙人会招聘一个如此普通的人?怕不是其中什么谎言,对于王剪上报仙人招聘一事,嬴政有些半信半疑,在没有完全的证据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不过,王翦相当谨慎老成,因当不会骗人。
黑夫浑身一颤,感觉那道目光如有实质般压在自己背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见到大王。
他甚至不能抬起头来。
王翦见状,只好上前一步,代他回话:“回大王,这就是黑夫。”
在这个殿上从来没有无名之人,更何况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兵,众臣纷纷露出轻视的神情。
李斯淡然看着跪在地上的黑夫,他年轻时曾经在楚国担任小吏,郁郁
不得志之下反而悟出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厕鼠论。
道理也很简单,一只老鼠在厕所只能吃脏东西,还要被人和狗惊吓,而粮仓的老鼠过的是很自在,堆积如山的粮食,住着大房子,不被打扰。
李斯感慨道:“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人也像老鼠一样,贤能或平庸取决于所处的环境。
悟到这个思想的李斯毅然背上小背包,踏上了去往秦国的道路。
他发誓要做在粮仓的老鼠而不是厕鼠。
因为他的遭遇,李斯对于黑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又是一只厕鼠耳。
“听王将军说,你被仙人招聘,白天在天宫做工,晚上才能回到大秦?”嬴政并不轻视黑夫,在他眼里,有名字的奴隶和没有名字的奴隶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天下人都是他的奴隶。
这句话在殿内回荡,侍立两侧的文武百官都不由屏息。黑夫感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额头沁出的冷汗顺着鼻梁滑落。
嬴政的目光始终未从黑夫身上移开,此刻,这个能往来“天宫”的无名奴隶,却让他难得生出几分探究之意。
黑夫喉结滚动,干涩的喉咙像是塞了一把沙土。他偷眼瞥向身旁的王翦,老将军却目不斜视,显然不打算再为他解围。
这一刻他需要独自面对。
“回、回大王”黑夫的声音发颤,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是是这样的。”
殿内顿时响起细微的骚动。
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臣交换着眼神,显然对这个离奇的说法将信将疑。
黑夫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小的数月前在秦营时,忽见天降聘书,第二日便被召到一个名为松阳县的地方。”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几位年迈的大臣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些描述难以置信。李斯微微皱眉,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胡须。
黑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件,双手高举过顶:“此物名为手表,可精确计时,是用小的在松阳县做工的工钱买的。”
奴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块奇特的金属圆盘,快步呈给嬴政。帝王修长的手指接过手表,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眉头微微一挑。
这物件通体银白,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水晶,内里排列着细小的黑色符号,还有三根长短不一的细针在缓缓移动。
最奇异的是,这物件竟发出轻微的滴答滴答声,如同活物一般。
嬴政的手指轻轻抚过表盘上那些精细的刻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工艺——即便是宫中最好的匠人,也打造不出这般严丝合缝的机关。
“此物”嬴政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当真来自仙界?”
黑夫额头抵地,不敢直视:“回大王,千真万确。”
这句话在殿内引起更大的骚动。蒙毅忍不住上前一步:“大王,此物诡异,恐是妖术”
嬴政抬手制止了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手表。那三根指针仍在不知疲倦地转动,秒针每移动一格,就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这三根针”黑夫壮着胆子指向表盘,“最短的是时针,指现在时辰;稍长的是分针,指刻数;最细的是秒针,每息走一格。”
帝王修长的手指抚过精钢表壳,指尖在凸起的表冠上停留。
“此物如何运作?”
“回陛下,内有精妙机关”
“你说”嬴政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刺黑夫,“这松阳县在何处?”
什么东西都能寻到,只要有方向,嬴政坚信这一点。
黑夫浑身一颤,冷汗顺着脊背流下:“回、回大王,小的也不知晓具体方位。每次往返,都是在一阵白光中”
王翦适时上前一步:“大王,老臣亲眼所见,此子确实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待到傍晚时回来,这次夜间赶路回咸阳也是因此。”
要不是黑夫只能在夜间赶路,说不定他们早就到了咸阳,哪用等到现在。
嬴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地面,那有节奏的声响与手表的滴答声奇异地重合在一起。殿内众人都屏息以待,空气仿佛凝固了。
“松阳县内都有何人?”
大将军只交代了不能说秦二世,可没有交代不能在说松阳县衙内还有后面朝代人在,没交代就是可以说。
黑夫低着头,开始如数家珍:“有姜县令,许县丞,二旺他们,还有唐朝的尉迟敬德和秦叔宝,还有新来的三国时期的周瑜。”他挠挠脑袋,应该是没说错。
把所有人都给介绍齐了。
王剪狠狠闭上了眼,他现在可以断定了黑夫这个性格根本不可能在战场上活过三个月。
唐朝?三国?
殿内大臣们面面相觑,连李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
“莫不是发癔症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唐国和三国。”不知道开口说话的是哪一个大臣,摆明了是要欺负黑夫。
“他们都是来自后世朝代的人。”
话音刚落,嬴政的面色阴沉下去,他的愿望是大秦千秋万代,但既然已经有了后世朝代,那么他的大秦?
“有没有其他东西,一齐呈上来。”嬴政知道王剪的个性,绝不会开这种玩笑,而且王剪的忠心日月可见。
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好把这件事说明白。
其他东西?系统商城手册的存在,嬴政早就知道,但他没有见过。
嬴政还以为不过就是些小贩搞出来的把戏。
黑夫毕恭毕敬掏出手册呈上,他在低头的瞬间看见了长公子扶苏对他温润一笑。
长公子实在是一位很好的人呢。
嬴政翻看着手册,也不忘皱眉,看的黑夫心里一阵恐慌,殊不知嬴政的内心想法是这些东西他都想要。
没想到他富有四海,竟然有一天也会为了金钱发愁。
台下的众人也不知大王是怎么了,脸色一阵晴一阵阴。
帝王的指尖在亩产千斤稻种的条目上停留许久,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黑夫偷瞄着嬴政阴晴不定的脸色,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帝王,内心正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农具篇】里那些精妙的曲辕犁、水车图纸,让嬴政想起关中百姓龟裂的田地;【医药篇】中治疗伤寒的特效药,让他忆起幼时在邯郸见过的遍地尸骸;【军事篇】里那些射程惊人的连弩、火器,更是令他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这”嬴政的指尖突然一顿。
在【奇物篇】的角落里,一件看似普通的物品吸引了他的目光:
“电视机:可观看从秦朝开始的历史故事。”在一堆专业术语里,他只能看着这几个字。
历史故事是不是和他小时听过的听夏桀暴虐、商汤革命、周文王武王伐纣,还是一些典故,例如管仲辅佐齐桓公、晋文公流亡、勾践卧薪尝胆。
不管是什么样的历史故事,嬴政觉得或许可以从中得知秦灭亡的原因,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断了大秦千秋万代的基业,他想知道未来。
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其他办法。
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
嬴政抬头看着黑夫,不容拒绝道:“寡人要看电视机。”——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星星眼]非常感谢。
第27章 黑夫求助
清晨鸡刚叫过几声,周瑜等人又出现在吏房内。
周瑜不说春风拂面吧。
那也是差不多的,毕竟他现在可是三国时期唯一一个被招聘过来的,不仅可以改变好友的结局,还能赚取工钱改变东吴未来,实现他的江东梦。
即使白天在松阳县工作,晚上还要回东吴处理政事,周瑜也是神清气爽。
只
能说果然能在历史留名的都不是一般人,光这个体力就让普通人望尘莫及了。
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的表情就不怎么样了,也怪不了谁,姜县令说中午不吃方便面了,换一个黄焖鸡米饭尝尝。
不说换新吃食还好,陛下也不吵着要。
毕竟方便面都吃好几回了,虽然偶尔还会馋这一口,但尝过味的东西总没有新东西新鲜。
尉迟敬德刚把此事报告给李世民。
果不其然,李世民被这个黄焖鸡米饭勾起了馋虫,非说要尝尝,愁的尉迟敬德和秦叔宝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大家共事一段时间,也都熟悉了彼此的性格。
问候几句也是正常。
趁着天色还早,周瑜看着面色明显低沉的黑夫,询问道:“不是见了秦始皇吗?怎么这副模样?”
周瑜不提黑夫还好,尉迟敬德和秦叔宝都沉浸在他们的思绪中,还没发现一旁的黑夫挂着两个黑眼圈耷拉着脸,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哎呀黑夫,莫不是始皇帝把你拉去修长城?”尉迟敬德看着黑夫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他就说始皇帝是一个暴君,看看把下属搓磨成什么样了。
还是他们陛下好。
就是馋了点。
被旁人关心,黑夫总算是撑不住了,红着眼圈:“大王说要看电视机,我哪有那么多钱去买电视机啊。”
买不到电视机会怎么样?
九族消消乐
众人面面相觑问:“什么是电视机?”一大本册子,他们哪能把所有商品都看完,看也是看个大概,而且有很多词语他们都不懂。
对于这个什么电视机,也是头一次听说。
黑夫想了想大王的话后说道:“好像是可以知道从大秦开始的历史故事。”也不是黑夫不说明白。
秦朝时期有歌舞、杂技等表演艺术,但没有角色扮演、完整叙事的“唱戏”形式,所以黑夫根本不知道唱戏这个概念。
周瑜听后眼神闪了闪,会不会类似于汉代百戏的形式?
“不就是唱大戏嘛!”尉迟敬德扯着嗓子就要来一段,被秦叔宝赶紧拦住。
他们把注意力和眼神都投给黑夫。
黑夫害怕,他光是想象嬴政发怒的样子,手就忍不住的颤抖,大王说的话也被他自动翻译了潜台词。
“寡人要看电视机。”未尽的话是如果没看到的话,下场你是知道的。
嬴政看了看价格,只有一千多钱,虽然这个奴隶看上去没有什么能力,但这个钱又不多,应该是能买起。
所以要去电视机来,嬴政是理不直气也壮。
他惶恐跪在地上,小声说:“小的只有三百四十三钱。”
“什么?!”
“你连一千多钱都没有?!”嬴政震惊。
嬴政能想到黑夫工钱不会很高,但他没想过会那么低。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都说了,那么多大臣也都听见了,再把这个话收回去也不合适。
“寡人不管,你自己想想办法。”
最后一句话,嬴政也是耍无赖了哈。
谁让他是大王呢,大王有耍无赖的权利,但是黑夫没有,这个勤勤恳恳的秦朝小吏到了松阳县也就是一个小衙役而已。
他要干多久才能买得起电视机啊!
黑夫痛苦,黑夫睡不着。
“你先别着急,说不定还有办法。”看着情绪崩溃的黑夫,只有周瑜温声安慰,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姜县令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黑夫遇见了这种处境,求助姜县令,说不定她会帮忙解决。
周瑜心里这样想,也是这样说的。
岂料,黑夫刚听完他的解决办法便惊恐的摇了摇头,“不行,你是有所不知,姜县令有点怪怪的。”
黑夫不知道怎么描述,便把姜戈对他说秦二世是谁的事告诉了众人。
没听黑夫说什么事之前,大家都以为姜县令把黑夫怎么了呢,没想到只是把秦二世是胡亥的事告诉了黑夫。
害,这有什么的。
“告诉你是好事啊,要是你们大王知道秦二世是胡小猪的话,不正好可以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尉迟敬德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丝毫不认为他说的话有些残忍。
胡亥现在还是个宝宝呢。
黑夫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说不上来,可我总觉得姜县令和大王一样。”黑夫有一种直觉,他觉得姜县令和嬴政好像血液里流淌着同样的东西。
这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周瑜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就像地震来临时,像蚂蚁这种小动物会提前几天感知到从原本的生活环境撤离,而老虎这种大型动物往往无知无觉。
虽然不理解黑夫在说什么,不过周瑜还是想办法替黑夫解决这个烦恼,“上午我要和姜县令去卖豆腐的市场看一看,就由我来给姜县令说这件事,看他能不能行个方便,好了,你也快上工去吧。”
不管怎么说,黑夫的烦恼是解决了,他的担子瞬间轻松了一大半。
这些日子松阳县的清晨,总是从磨豆子的声音开始的。
天还没亮透,城东的李婶就已经推开了木门,院子里的大石磨旁堆着昨夜泡好的黄豆。她家男人早早就去了,家里就剩她和两个半大的小子。自从姜县令教了大家做豆腐的手艺,松阳县的家家户户都支起了豆腐摊,李婶也不例外。
“大柱,二柱!起来推磨了!”李婶朝屋里喊了一声。
两个小子揉着眼睛出来,老大十五岁,老二才十二,但力气不小,兄弟俩一前一后扶着磨柄,石磨吱呀吱呀地转起来,乳白的豆汁顺着磨槽流进木桶里。
李婶一边往磨眼里添豆子,一边念叨::“磨细些,磨细些!昨个你们刘婶家的豆腐卖得快,就是磨得细,口感嫩。”
磨好的豆汁倒进大锅里煮,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李婶拿长木勺搅着锅,热气蒸得她额头沁出汗珠。
豆香渐渐飘满院子,隔壁王婆子隔着矮墙喊:“李婶,今儿个豆腐压得硬些不?我家老头子牙口不好,就爱吃嫩的。”
“晓得啦!给您留一板嫩的!”李婶笑着应道。
煮好的豆浆用细纱布滤去豆渣,再点上卤水,慢慢地,豆浆凝成了豆花。
李婶舀了一碗,撒了点糖,递给二柱:“趁热吃,好长个子,大了去县衙里当衙役。”
二柱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嘴角沾了一圈白沫子。大柱眼馋,李婶笑骂:“急什么?待会儿压好了豆腐,切一块给你蘸大葱吃。”
豆花倒进木框里,压上石板,水淅淅沥沥地渗出来。等到日头爬上半空,豆腐也就成型了。李婶揭开纱布,雪白的豆腐颤巍巍的,拿刀一切,断面光滑得像玉似的。
“成了!”李婶满意地点点头,把豆腐一块块码进竹筐,盖上湿布,准备挑去集市上卖。
松阳县的集市就在城中心的十字街上,天一亮就热闹起来。卖菜的、卖肉的、卖针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李婶的豆腐摊摆在街角,旁边是刘婶的豆腐摊,对面是张老汉的豆腐摊。
“李婶,你这豆腐压得不错啊!”刘婶探头看了看,笑道。
“还行,昨儿个多磨了一会儿,豆渣滤得干净。”李婶擦了擦手,把豆腐摆好,又拿出一个小碟子,放上自家腌的小葱,“来,尝尝,买豆腐送小葱。”
不一会儿,街坊们就围了过来。
“李婶,给我切两块,要嫩的!”
“我要三块,带回去煮汤。”
“这葱真香,再给我一根!”
李婶手脚麻利地切豆腐、包油纸、收铜钱,忙得额头冒汗,心里却高兴。自从学了做豆腐,家里多了份进项,日子总算宽裕了些。
上午,姜戈和周瑜从街上走过,见她在收拾,便笑着问:“李婶,今儿个生意如何?”
李婶连忙行礼:“托两位大人的福,都卖完了!”
姜戈点点头:“好,好。松阳县的豆腐如今在邻县也有名声了,过几日还有商队来收,你们多做些,也能多赚些。”
这个商队还是周瑜联系的,也不只是一家,说是有好几家,
要在松阳县办个豆腐宴,宴请各路商人。
周瑜在做主薄这些日子处理了不少积压的政务,帮姜戈分担了大部分压力,要不然他们两个也不会有空闲办什么豆腐宴。
周瑜和姜戈行走在街道上,周围不断有羞怯的大姑娘小媳妇伸着脖子来看,除去小部分看姜戈外,大部分还是看周瑜的。
瑜长壮有资貌,这可是史书记载的,骗不得人。
“姜县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周瑜突然出声。
“什么事?”姜戈疑惑侧头。
周瑜把黑夫遇见到的困境和问题都给姜戈重复了一遍,话刚说完。
“不用黑夫出钱,这个钱我来出。”姜戈笑眯眯的,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吃亏了,还跟遇见什么大好事一样。
好像是有一点奇怪
周瑜微微一怔。姜戈答应得太过爽快,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联想到黑夫说的古怪,周瑜不禁多看了县令几眼。
“怎么?”姜戈眨眨眼,“让始皇帝看看胡亥是怎么败家的,不是很有趣吗?”——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更一个大肥章,但是感觉断在这里刚刚好,所以大肥章下次奉上啦[三花猫头]出差时间太赶了,每天要十点多才能到酒店,只能挤出时间来码字,不过出差应该就是这两天结束,后面会好好爆更补偿大家的,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28章 始皇帝看电视
虽然系统商城里的历史书都很贵,但是对电视剧这种却没有那么强的管控。
可能因为电视剧和真实历史总有一点出入?
比如李世民在攻打高句丽时被一箭射瞎了眼睛、又比如周瑜被诸葛亮气死
总而言之,电视剧会为了追求更强烈的戏剧冲突而忽略部分的真实性,也会因为编剧和市场的私心而贬低某个人物。
李世民攻打高句丽时被一箭射瞎眼睛这事,不要看就知道是谁造谣的,不过古时的高句丽和现在的韩国可是不搭嘎的两个国家。
看过历史书的人都知道,别说射瞎李世民一只眼,他们连和李世民对战的资格都没有,光是李世民麾下的几名大将都能随便把他们给灭了。
这样虚构造谣的电视剧让李世民看,那估计高句丽都要寸草不生了。
没办法,谁让这些人都没有钱看历史书呢。
那可不就只能看这些虚构内容占大半的电视剧。
跟自己儿子抢小老婆的李世民和杀兄夺位只为强占大嫂的李世民还有被射瞎眼睛的李世民
姜戈看了都不忍心,不禁要问一句。
二凤,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
明明是中国历史上保二争一的皇帝,怎么老是被这些电视剧拿来造谣?
看看隔壁的祖龙,电视剧里基本也是一副莫得感情的样子。
再看隔壁的猪猪陛下,一部《汉武大帝》拍的多好,命好的人连死后的影视改编运都很好,多幸福的猪猪陛下,生前幸运也就算了,死了也这么幸运。
连他的后妃粉打架的内容也只是在争猪猪更爱谁。
偏了偏了。
姜戈看了看那个标价一千多的电视机,买电视机不划算啊,还要插电才能用,秦朝上哪搞电去,可能还会没信号。
“004,买了电视机有没有信号?没有信号咋看电视?”姜戈直接问系统,反正004闲着也是闲着。
“系统出品,信号不用宿主担心。”
姜戈还从004的机械音里听出了淡淡的无语,对哦,连时空穿梭这种违反规则的事都可以做到,信号算什么?
直接把赛博坦星球的基站给挖过来。
“但是—”
但是一出,姜戈顿时感觉有点不妙,立刻追问:“但是什么?”
“没有电。”
这下换姜戈无语了。
连信号问题都能解决,解决不了电,好像会解函数的学生不会除法一样,实在让人没想到。
姜戈的手指在系统光屏上快速滑动,商品列表如流水般掠过。她眉头紧锁,嘴里不住地嘀咕:“投影仪要电平板电脑要电连最老式的胶片放映机都需要手摇发电”
果然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电。
004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宿主是不是忘记了”
“忘记什么?”姜戈连头都没抬就直接回话。
“我们有太阳能发电机啊。”004无奈。
“你是说”姜戈突然眼前一亮,手指停在一个机器的图鉴上,“太阳能发电机?”
在古代还能过上看电视的生活,太幸福了吧(▽`)。
不对。
这简直是太罪恶了(ì_í)
“这”姜戈的指尖微微发抖,轻轻触碰投影上的发电机模型。发电机立即旋转展示,金属的外壳流动着光泽。“004,有这种好东西你不早说!”
锅甩的飞快。
004的机械音带着几分委屈:“本系统早就说了商城什么都有,是宿主没往心里去。”
好像是有说过,还有长生不老药呢。
就是姜戈不让这种东西打印在手册上,试想一下有了长生不老药,秦始皇还要什么电视机啊?
姜戈尴尬地咳嗽两声,突然想到什么:“等等,这么小的太阳能板,真能带动电视机?”
光屏立即切换到演示模式。只见投影中的发电机悬浮而起,一组数据缓缓展开:
可同时供电:
100寸电视
环绕立体声音响
爆米花机
别说一台电视机了,三台机子一起都能带的动,出厂就是满电设置。
“停!爆米花机是什么鬼?”姜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环境还想吃爆米花,想屁呢。
“考虑到跨时空观影体验的完整性。”004一本正经地解释,“根据大数据,21世纪人类观影时平均消耗爆米花”
“不要爆米花机。”姜戈拍板决定,“买电视机,现在就买!”
就是这个发电机和电视机的价钱加起来都快三千了,买下来还真有点肉疼,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忍着疼买了。
当领导的好处就是下属做的事,她可以得到系统的奖励,谁让松阳县是一个大家庭呢?
她这个大家长已经靠着他们小有资产了。
松阳县衙的吏房里,一台电视机静静的呆着,黑夫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屏幕,生怕留下指纹影响播放。
“大人,这玩意儿真能放出活人影像?”黑夫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黑不隆咚的,外表也是平平无奇,真的有那么大的神通吗?
姜戈调试着遥控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仅能放出影像,还能让始皇帝看看后人是怎么编排他的。”
为了防止没看过电视剧的始皇帝迷茫,她连第一部让始皇帝看的电视剧都给他选好了,《楚汉传奇》不仅能让始皇帝知道秦朝是怎么没滴,还能看到大汉是怎么来滴。
不必对她说谢谢,好人做事从不留名。
姜戈默默把楚汉传奇的第一集给按好,方便等一会打开就能看。
顺便还要教会黑夫按遥控器。
不过这个大的东西,黑夫看了看这个电视机的大小,又看了看他自己,这个好像有点太大了,怎么带回去?
姜戈好像可以看出来黑夫的疑惑,摆摆手道:“不要紧张,你只要碰着电视机就能直接给带回去。”作为领导,姜戈拥有绝对话语权,不要说让黑夫带个东西了,只要她想还能开除黑夫。
这种绝对的话语权,让姜戈多了很多安全感。
黑夫听话点头,现在正值下班时间,周瑜和尉迟敬德秦叔宝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见到这个黑大盒子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俺娘哟
,这就是电视机啊。”尉迟敬德丝毫不客气上手摸了一把,这材质还怪硬的。
拍一下还挺硌手。
秦叔宝不由分说把尉迟敬德的手给拍了下去,“姜县令多多担待。”这么大的力气,把这个电视机拍坏了算谁的?
他们存款还不如黑夫呢。
毕竟他们的存款是0耶。
“姜县令,等黑夫看过之后可否让我一观?”周瑜也有想法,谁不想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留下了什么名声,人的名树的影。
他做好了流芳百世的准备。
他周公瑾问心无愧。
想必他的容貌会比实绩更出名些,就像汉朝的的张良。
《史记》虽未直接描述容貌,但《汉书》称其“状貌如妇人好女。”
唉,太好看也是一种烦恼。
姜戈讪笑了一下,她只想让始皇帝看胡亥,不想让周瑜看他被气的吐血啊。
而且那还是虚构的。
要是周瑜知道他被塑造成了衬托诸葛亮的角色,会怎么样?
姜戈想都不敢想,像曹操那样的人还要脸面呢,更何况是周瑜
“下次一定。”姜戈连眼神都不敢直视周瑜,早知道就不买电视机了,周瑜在松阳县做工勤勤恳恳,许多积压的政务都被清了,还安抚百姓,为百姓寻找生计。
让周瑜看三国演义,她还真有点不忍心。
“俺陛下也想看电视。”一看姜戈那么轻易同意,尉迟敬德连忙帮李世民报名,他陛下什么都想要,他要提前给陛下占个名额。
黄焖鸡米饭他中午本来想给陛下留的,但是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能怪谁呢?
要怪只能怪这个黄焖鸡米饭太好吃了。
尉迟敬德边吃边在心里对陛下说抱歉,夹一块鸡肉,陛下对不起,夹一口香菇,陛下对不起^_^
再吃几口就蚂蚁搓手了,sorrysorrysorry。
“行行行,时间到了,黑夫你快带回去吧,别让始皇帝等急了。”姜戈忍不住出声催促。
再耽误一会就要出事了。
夜色昏暗,始皇帝率领众臣在等待一个普通的小兵,却无人敢抱怨。
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
没有人舍得闭眼,他们宁愿违背生理反应,刺痛眼睛,也要睁着眼睛看到神迹。
淳于越不屑。
此等上不得台面的方士之术,只有他们会信。
等白光散去,黑夫带着电视机和发电机出现在大殿之内。
“陛下,此物就是电视机。”黑夫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微微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按下遥控器,太阳能发电机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当屏幕亮起的瞬间,整个咸阳宫响起一片抽气声。
赵高手中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李斯的瞳孔剧烈收缩,连一向稳重的蒙毅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连最沉稳的王翦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漆黑的方匣子里,竟真的有人在动!
“仙仙术!”一个官员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地面。
当《楚汉传奇》的标题伴着恢弘音乐出现时,淳于越的白胡子猛地翘起:“这这这楚汉?我大秦呢?”
是啊,大秦呢?
嬴政也想知道,他的手指不自觉捻着,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原本以为大秦会像周一样八百多年,但是好像还没有八十年
叔孙通一把捂住他的嘴:“淳于公噤声!”
这话能在大殿上说吗?
那个明眼人看不出来啊,这不就是往大王心窝里戳吗?
他们是儒家,不是自找死路家。
整个偏殿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太阳能发电机的嗡鸣。七十多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缓缓展开的大秦版图,那上面正以血红色的笔迹标注着——秦始皇三十七年。
年轻儒生低下头,他们要算一算现在是嬴政登基的第几年,是二
儒生不敢再算了,即使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算下去。
因为还有不到十年。
十年时间,十年春秋,在电视剧里只需要几分钟,而且大秦的分量那么少,那群招鸡斗狗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分量?
不服!
电视剧里的时间正好和现在差不多,扶苏抬头看着屏幕上的父王,不对,屏幕上的父王没有现实中的父王高深莫测。
也没有父王伟岸。
父王也不会如此迟钝,扶苏眼睛慢腾腾转向了嬴政,真正的父王不会和这上面一样,而且真正的父王更英俊。
始皇帝出行,百姓避让,可在这部电视剧里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也!”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之”
咸阳宫大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侍立两侧的郎官们不约而同按住剑柄,听的扶苏不由得攥起了拳头,父王父王是不可替代的!
“呵。”嬴政的冷笑声让赵高手中的竹简哗啦掉落,“区区亭长”
紧接着项羽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掷地有声,王翦的孙子王离直接拔剑出鞘:“狂妄小儿!”
“噤声。”帝王抬手,十二串冕旒在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案几,每一下都像战鼓般震在群臣心头:“接着往下看”
刘邦,一个流氓,一个被大部分认为不咋样的汉高祖,却是最标准的政治动物。
不过在嬴政看来,刘邦就是一个流氓,连寡妇都招惹,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住,逃命还把老婆孩子踹下车,自私。
嬴政又看了看项羽,一个暴烈短视的复仇者,一个专门为大秦打造的复仇者,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都不如寡人也。
当电视剧里的嬴政出场时,真实的嬴政眉头立刻皱起,这个演员虽然戴着十二旒冕冠,但走路时玉串乱晃,说话时唾沫横飞,活像个市井骂街的泼皮。
“寡人平日就是这般模样?”嬴政转头问蒙毅。
蒙毅的冷汗唰地下来了:“陛陛下天威难测,岂是这等”
“说实话。”
“不像!”蒙毅豁出去了,“陛下瞪眼时臣就腿软,何须这般吼叫?”
荧幕里的嬴政正在咆哮:“给朕修长城!修驰道!修阿房宫!”而真实的嬴政只是轻轻摩挲着剑柄,殿下群臣就集体缩了缩脖子——这才是帝王威仪。
“继续。”嬴政的声音像是一块冰。
黑夫按下按钮。屏幕一闪,出现了博浪沙三个血色大字。
嬴政的瞳孔微微收缩。屏幕上的画面却让他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扶手。
剧中的帝王车队正行进在一条狭窄的沙丘小道上。突然,一个巨大的铁锥从山坡上呼啸而下,径直砸向最华丽的那辆马车!
“护驾!”剧中的侍卫们惊慌失措地大喊。
真实的蒙毅已经拔剑出鞘,一个箭步挡在嬴政身前。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刀剑出鞘之声,数十名侍卫将玉阶围得水泄不通。
嬴政却抬手示意他们退下,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那里,被砸碎的马车里爬出一个头戴冕旒的嬴政,满脸是血。
“暴君嬴政!”山坡上一个青年剑客持剑而立,声音清朗,“今日我张良虽不能取你性命,但天下义士千千万,终有一日——”
“放肆!”真实的李斯突然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区区六国余孽,安敢如此!”
嬴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看见剧中的自己被侍卫搀扶着,而那个叫张良的刺客却从容不迫地消失在树林中。更让他震怒的是,剧中围观的百姓竟有人暗自喝彩!
“暂停。”嬴政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
画面定格在张良回眸的瞬间,那双眼中的仇恨清晰可见。黑夫的手一抖,遥控器差点掉落。
“查。”嬴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给寡人彻查。那个张良,现在何处?”
李斯突然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这就下令全国通缉!”
嬴政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向屏幕,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继续播放。”
画面继续。剧中的张良正在一间茅舍中与几位老者密谋。
“嬴政暴虐无道,”剧中的张良慷慨陈词,“修长城累死民夫数十万,建阿房耗尽天下财力”
“荒谬!”真实的王翦忍不住出声,“长城乃为
抵御匈奴,阿房宫尚未建成”
嬴政却抬手制止了他。屏幕上的张良还在继续:“他五次东巡,劳民伤财,所到之处,百姓必须跪迎,献上珍馐美味”
嬴政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记得那些跪拜的百姓,记得他们高呼万岁的声音。但此刻,透过这块来自未来的魔镜,他第一次看到了另一面——那些低垂的头颅下,可能隐藏着怎样的怨恨?
“陛下!”公子高突然出列,“儿臣愿率兵剿灭这些反贼!”
嬴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屏幕上的新画面吸引——剧中的他正在阿房宫大发雷霆,因为一根柱子不够直,就下令将三百工匠全部坑杀。
“寡人做过这等事?”嬴政的声音里罕见地出现一丝不确定。
殿内一片死寂。李斯的额头渗出冷汗,蒙毅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是赵高小心翼翼地开口:“陛陛下,上月确有工匠受罚”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这块仙镜展示的不仅是未来,更是他统治下被忽略的真相。
屏幕上的画面又转到了博浪沙。这次是从张良的视角——他潜伏在草丛中,看着绵延数里的车队,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就是现在!”剧中的张良对同伴低声道,“那辆金顶马车必是暴君所在!”
真实的嬴政突然冷笑一声:“愚蠢。”
果然,剧中铁锥砸中的只是一辆副车。真正的帝王车驾在队伍中部,毫不显眼。
“原来如此”蒙毅恍然大悟,“难怪陛下每次出巡都要准备多辆相同车驾!”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很快又阴沉下来。因为剧中正在播放张良逃脱后的场景——他在民间被传颂为英雄,而嬴政则成了人人唾骂的暴君。
“停。”
嬴政再次抬手,目光扫过殿内众臣,“今日所见,若有半句外传”
“臣等誓死守秘!”所有人齐刷刷跪倒。
嬴政的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那里,剧中的"嬴政"正在大发雷霆,下令全国搜捕张良。而真实的嬴政却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意识到,这块来自未来的仙镜带给他的不仅是预警,更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博浪沙的刺杀让他加强防备,那么其他事情呢?那些民怨,那些隐患
“陛下?”扶苏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嬴政转过身,发现长子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敬畏,有困惑,还有一丝期待?
“传旨,”嬴政突然开口,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长城役夫,分两班轮换,每人每日劳作不超过五个时辰。”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衣衫褴褛的民夫影像。
虽然现在主要是局部修补旧长城。
但是要知道按《秦律司空律》规定:“城旦舂(刑徒)日作六时辰”也就是十二小时,实际上可能更长时间。
主食也就是未脱壳的粟米,待遇好一点可能会加一点盐,南方征调的民夫甚至还要自带粮食来修长城。
要是想偷懒怠工,动不动就要挨上一顿鞭子。
蒙毅的眼中闪过震惊,但很快变成了钦佩。他单膝跪地:“陛下圣明!”
嬴政没有理会这些恭维。他的目光落在扶苏身上,发现长子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改变,或许就该从现在开始。
“还有,”嬴政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往后若是东巡,免除沿途郡县献礼。百姓不必跪迎。”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满朝文武目瞪口呆。连一直躲在角落记录的史官都惊得掉了毛笔。
嬴政却已经转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上那个叫张良的年轻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继续播放。”他轻声命令道。
荧幕上沙丘行宫的烛火摇曳不定,嬴政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沉闷的节奏。当看到剧中他咳血不止的模样时,真实的帝王突然轻笑一声:“朕竟不知,寡人病得这般重?”
李斯手中的竹简啪地落地。他看见荧幕里的自己正颤抖着在伪诏上盖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真实的李斯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印绶,却发现掌心早已汗湿。
“陛下”李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想要为自己求情,但屏幕中的李斯赵高还在继续。
赵高几乎晕倒在地,在始皇帝死后为非作歹的赵高,在嬴政活着的时候连为自己求情都做不到,赵高知道嬴政的性格,他已难逃一死。
但赵高还想死的舒服些,他也要求情
像狗一样匍匐着开口:“陛下。”
嬴政抬手制止,冕旒的玉串在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屏幕,那里正播放着胡亥的场景——我想要当皇帝。
“扶苏。”
帝王突然开口。
“儿臣在。”
“你觉得”嬴政指向屏幕里的公子扶苏,“这人演得像你吗?”
扶苏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剧中的自己正挺直脊背,扶苏当时在上郡,担任蒙恬的监军,统领30万秦军防御匈奴。
使者带着伪造的诏书抵达军营,宣读: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1来自于《史记秦始皇本纪》。
一份风格不同的诏书,只要他用心就能发现这不是嬴政的风格。
但扶苏听完诏书,悲愤交加,立即准备拔剑自刎。蒙恬一把拦住他,劝道:
“陛下在外巡游,未立太子,突然赐死监军大将,不合常理,应先向朝廷确认诏书的真实性,再决定是否自尽。”还要把话说的多明白。
但扶苏摇头,流泪说道:
“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意思是父亲要儿子死,还有什么可请示的?
说完,他拔剑自刎,当场身亡。
扶苏干什么都墨迹,杀人也会不忍心,但就是杀他自己速度那叫一个快,连确定都不确定,一刀抹了。
如果他稍微怀疑诏书,或听从蒙恬劝告,秦朝历史可能完全不同。
嬴政看着他的儿子,这么明显的骗局居然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很失望。
电视剧里,扶苏死后,蒙恬仍拒绝自杀,被囚禁,后来胡亥登基,赵高担心蒙恬复仇,派人逼他服毒自杀。
蒙毅一脚踹翻案几,青铜酒器咣当砸在赵高跟前,他直接揪住赵高衣领,将人如拖死狗般拖到电视机前,逼他直视荧幕里蒙恬服毒的画面。
“看清楚!我兄长蒙恬——”蒙毅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器,“三十万大军的主帅,最后竟被你这阉狗用一杯鸩酒了结!”
沙包大的拳头已经逼近了赵高的面颊,却生生忍住了。
光是一阵拳风,就让赵高瘫软如泥,□□渗出水渍。荧幕蓝光映着他惨白的脸,画面正播到胡亥在赵高教唆下屠戮兄弟姐妹。
“还有脸说忠君?”蒙毅突然狞笑,拽着赵高头发迫使他仰头,“当年在邯郸就该把你剁碎了喂狗!”
《史记蒙恬列传》记载,赵高是“赵之疏远属也”,即战国时期赵国宗室的远支后裔。秦灭赵后,其家族可能被迁至秦国,沦为低阶官吏或平民。
也就是说赵高在大秦为非作歹,还有可能是为故国复仇。
满朝大臣倒吸凉气。这话太毒——既揭赵高出身老底,又暗指大王看走眼。
可嬴政不恼,这么卑微的人竟然能动摇大秦基业,他可不就是看走眼了吗?
整个闹剧中,唯有嬴政纹丝不动。但当镜头给到胡亥抱着狗玩传国玉玺时,他动了。
嬴政端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忽然开口:
“赵高,你可知车裂与具五刑孰痛?”
在秦代刑罚体系中,“车裂”与“具五刑、是两种极具代表性的极端酷刑,其残酷程度和象征意义远超单纯的□□惩罚。
车裂就是五马分尸,将受刑者头与四肢分别绑于五辆马车,向不同方向驱驰撕裂来源(《周礼秋官》)
而具五刑则是最残忍的刑罚。
第一步是黥面用青铜刀在面部刻字,再涂墨永久留痕,第二步劓(割鼻)用特制青铜劓刀横向切割鼻梁,第三步斩趾斧钺斩断左脚或右脚,第四步笞杀用荆条或竹板持续击打要害(腰部/太阳穴)直至内脏破裂,第五步枭首+菹斩首后尸体剁碎即肉酱,头颅悬挂示众,
刽子手接受训练确保受刑者在前四阶段保持清醒(《睡虎地秦简》载毋令速死)
主要用于谋反、弑君等大逆罪,而且受刑者还要众人注视下,清醒的受刑,死后不得收尸。
李斯和韩信都死于这种刑罚,“具五刑,腰斩咸阳市”(《史记李斯列传》),李斯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死法,他看了赵高一眼,该死的阉狗!还是太便宜他了。
李斯对大秦是有感情的,如果说大秦是一座大楼,始皇帝是大楼的主人,那么李斯就是最勤恳最出色的工匠,这座大楼是他的一生,是李斯一生思想的凝结。
二人既是开创帝国的黄金搭档,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君臣组合之一。
“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史记李斯列传》)。二人还是儿女亲家,秦始皇给这位有才的臣子留了退路,但谁能想到李斯追求的是万世相秦,不是万世相嬴政。
赵高抖如筛糠,额头抵地不敢答。
嬴政冷笑:“不急,寡人让你都试一遍。”
赵高彻底瘫在地上,他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对他的处罚就这么简单,连犹豫和思考都没有,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决定了赵高的结局。
一个依附别人才能获得权力的人,还想要多有价值呢?
至少赵高不是无可代替的。
大殿内,嬴政的目光终于从赵高身上移开,缓缓落在李斯身上。
李斯伏地叩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上,冷汗浸透官袍。他不敢抬头,只听见帝王靴底碾过地面的声响,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他的脊梁上。
“李斯。”
帝王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李斯的神经。
“寡人记得,你曾写过一篇《谏逐客书》。”
李斯浑身一颤。
那是他一生的得意之作,也是他仕途的起点。当年他凭此文章说服嬴政收回驱逐六国客卿的政令,从此青云直上。
可如今,嬴政提起它,绝不是为了夸赞。
“你说,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嬴政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每个字都像冰锥刺进李斯的耳膜。
“寡人很好奇——”
帝王微微俯身,冕旒的玉串垂落,阴影笼罩李斯。
“你劝寡人包容天下,为何自己却容不下一个扶苏?”
为什么要拟诏让扶苏自杀?虽然扶苏蠢,但作为父亲,嬴政还是偏袒他的儿子,这样的骗局,也不能太过责怪扶苏。
顶多是扶苏没有和他这个父王起兵叫嚣的勇气。
李斯猛地抬头,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说他被赵高胁迫?说他贪恋权位?说他以为胡亥更好控制?
——不,嬴政不会信。
帝王的目光已经告诉他:你所有的辩解,都只是笑话。
“李斯,打入大牢,每日仗三十。”李斯现在还不能死,一个有用处的人,怎么能轻易死去?
至于胡亥—
“把胡亥抱过来。”嬴政余怒未消。
大秦那么多年的基业,毁于一蠢货之手,这让嬴政难受极了。
急需要一个地方发泄。
不多时,胡亥便被仆人抱了上来,胡亥现在还是个宝宝。
见了嬴政,欢乐的挥舞着拳头。
嬴政的手慢慢触上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胡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父王在给他玩。
一个用力,孩童的脸色变的青紫。
扶苏猛的上前,“父王不可啊,亥弟现在还是个孩子。”
虽然胡亥长大后会指鹿为马、杀兄屠姐、杀功臣、毁大秦,但是他现在确实还是一个幼童,这些错还没来得及犯下。
公子高瘪嘴:“大哥当然可以这样说,你脖子一抹死的痛快,受苦的却是弟弟。”
他已经透过电视剧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殉葬。
“大哥,你又何必心疼?”阳滋公主看到她的结局,感觉胳膊腿都还在疼。
连没有竞争的公主也杀,这个胡亥就是一个小畜生,即使父王不杀他,这些功臣家族也容不下胡亥。
大哥难道没看见这些大臣的乐见其成吗?
让胡亥活着,百害无一利。
众臣需要嬴政给出一个态度,嬴政也必须给出一个态度,大秦不需要一个蠢货,也不需要一个亡秦的始作俑者活着。
嬴政没有听扶苏的话,继续用力,他给了胡亥生命,也有权力亲手终结这个生命。
扶苏的膝盖重重砸在殿前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顾不得疼痛,双手死死抱住嬴政的手臂,那手臂上的肌肉正如铁石般绷紧,勒着胡亥细嫩的脖颈。
“父王!”扶苏的声音撕裂了大殿的死寂,“他是您亲骨血啊!”
胡亥的小脸已经涨得发青。
“陛下!”蒙毅突然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胡亥若死在陛下手里,史官笔下”
嬴政的手微微一顿。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生生扰乱嬴政的思绪。他眼角余光瞥见史官颤抖的手——那支记录帝王一言一行的毛笔正悬在竹简上方,墨汁将滴未滴。
“父王”扶苏的额头抵在嬴政靴尖,“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将亥弟永囚冷宫。若他有半分异动,儿臣亲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亲手了结。”
他实在对这个年幼的弟弟生不起杀意,胡亥太小太年幼,什么都不知道,滔天罪行还没来的及犯下,怎么可以用未来之事处理现在的人?
嬴政的手指松了一分,胡亥突然抽了口气,发出溺水者般的呛咳。
“够了。”
嬴政的声音很轻,却像利剑劈开喧哗。他松开胡亥的脖颈,把胡亥扔在地上,扶苏慌乱去接,孩童软绵绵的身体滑落在扶苏怀里。
扶苏想去抱起拍哄,却被嬴政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即日起,胡亥贬为庶人。”嬴政掏出一方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涎水,“黥面为记。”绢帕飘落在胡亥脸上,“由扶苏亲自监刑。”
黥面又称墨刑是一种常见的刑罚,会在犯人脸上或额头上刺字并涂墨,形成永久性的耻辱标记。如果一个人脸上有黥面,通常意味着他曾是罪犯,而这对他的仕途和社会地位会产生严重影响。
在秦朝,脸上有黥面的人通常不能做官,除非有特殊赦免或军功,但仍会受歧视。秦朝的法律和社会风气对刑徒极其严苛,黥面者大多只能从事低贱工作或苦役,难以进入统治阶层。
这是直接把胡亥往后的路直接给堵死了。
扶苏的瞳孔剧烈收缩,怀中的幼弟轻得像片羽毛。
还好,至少留下了一条命。
“陛下!”李斯突然从死寂中抬头,额上还带着磕头留下的血痕,“庶人胡亥若被有心人利用”
再怎么说胡亥也是嬴政血脉,难免有人想要伺机作乱。
嬴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就让天下人都看看。”他转身时冕旒玉串激烈碰撞,在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看看背叛大秦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撒花]这章肥不肥,出差回来速更哒,嘿嘿,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我会努力加更哒![彩虹屁]
第29章 主公莫急
嬴政看完了整部《楚汉传奇》。
不仅他自己看,满朝文武和宗室
子弟也都在看。大殿上鸦雀无声,连平日里最聒噪的儒生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什么关键情节。有人憋得脸色发青,却仍不肯起身如厕——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演到项羽卷土重来?谁知道刘邦会不会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淳于越看得最投入,眼睛瞪得老大,胡子都揪断了几根。他必须看,他得亲眼看看——嬴政焚书坑儒、项羽屠戮贵族、刘邦抛妻弃子,甚至拿亲爹的性命当筹码……这些事,史书上可不会写得这么鲜活。
起初,儒生们对刘邦嗤之以鼻。一个市井无赖,满嘴粗鄙之语,动不动就踹人屁股,这种人也能当皇帝?他们每看到刘邦出场,就要拍案痛骂:“无耻!下作!小人!”
可骂着骂着,他们渐渐发现——
嘿,这家伙居然赢了。
不仅赢了,他还真的当了皇帝。
更让他们瞠目的是,刘邦竟重用了儒生叔孙通,让他制定朝廷礼仪,让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儒生们,也能衣冠楚楚地站在朝堂上。
“这……”儒生们面面相觑,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再骂出口。
有人小声嘀咕:“孔子不是说过吗?‘上善若水,水无常形’……”
是啊,水能适应任何容器,而刘邦,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灵活得多。
他们偷偷瞥了眼高坐龙椅的嬴政,想起他焚书坑儒的狠辣,再对比刘邦那副“只要能成事,脸皮算什么”的痞子作风……
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刘邦不会因为你说错一句话,就把你活埋了。
大殿里,不知是谁,轻轻“嘿”了一声。
嬴政端坐龙椅之上,他坐在高处,往下面看,台下不知多少人的心在蠢蠢欲动。
尤其是看到韩信,无名之辈成了大将军,嬴政都可以听见大殿内持武器兵士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向往。
谁不期待这一刻?
万众瞩目。
好像跟着刘邦还挺好,每个人的心都在蠢蠢欲动。
只有咸阳这些贵族和功臣可以冷静甚至愤恨的看待刘邦和项羽,一朝臣子一朝俘虏,他们是秦朝的功臣贵族,信心满满的以为项羽会善待他们,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会直接杀了他们。
老秦贵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来他们死的时候和仆人死没有任何区别,血液都是红色的,求饶起来一样的卑微。
当《楚汉传奇》播放到韩信被吕后诱杀长乐钟室时,整个咸阳宫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灯台上的火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将满朝文武的影子扭曲地投映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听到这几句话,嬴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韩信被麻绳捆缚的样子。那位曾背水一战、十面埋伏的兵仙,此刻被一群妇人用竹签刺入指甲缝。
“原来如此”嬴政突然低笑出声,“这就是刘邦的心胸。”
连一个臣子都容不下。
虽然明面上是吕后杀死了韩信,但嬴政知道若是没有刘邦的暗中授意,吕后会杀韩信吗?
一个年轻有能力的下属犹如国之利器,可惜,刘邦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利器,连死都要带着他陪葬。
嬴政从不如此,他善待功臣,让功臣得以善终,王翦、蒙恬等大将至今仍在朝堂之上,李斯虽曾有过,却也得以保全性命。
荧幕中,韩信被装入麻袋,吕后命宫人用竹杖击打,惨叫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嬴政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殿中的武将们——王翦面色铁青,蒙恬握紧了拳头,就连一向沉稳的李信也咬紧了牙关。
“陛下。”蒙恬突然出列,声音低沉,“若有一日臣功高震主,请赐臣一杯毒酒。”
他宁愿一杯毒酒死了,也不愿受辱。
嬴政目光一凝,随即大笑:“蒙卿何出此言?寡人若连功臣都容不下,何以容天下?”他不是刘邦,只要他活着刘邦也未必能成就这一番霸业。
电视剧说是三龙齐出。
嬴政不那么以为,如果他不死,那两条“龙”敢出来吗?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刘邦杀韩信,是因他心胸狭隘。寡人不同——寡人要的是万世基业,而非一时之利。”
荧幕上的画面仍在继续,嬴政看着那个市井无赖做什么大风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黑夫。”他突然开口,“告诉姜县令,若有机会寡人想见见这位汉高祖。”
偷走了大秦那么多东西,也好意思自称汉朝?说秦朝岂不是更贴切。
大殿中一片哗然。李斯急忙上前,还不忘捂住屁股:“陛下,此乃未来之事,恐怕”
“无妨。”嬴政抬手打断,“寡人只是想问问,他为何要杀韩信。”
他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声音沉稳有力:“在寡人这里,有功之臣,必得善终。这是寡人对诸位的承诺。”
拉踩,赤裸裸的拉踩。
谁说男人没有小心机,踩在老流氓身上衬托自己,这件事嬴政做起来丝毫不心虚。
王翦突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臣愿为陛下效死!”
蒙恬、李信等人纷纷跪拜,声震殿宇:“愿为陛下效死!”
——
大早上,松阳县的吏房内人到的整整齐齐,除了黑夫。
“黑夫这小子怎么还不来?”尉迟敬德急得直搓手,“俺连茅房都不敢去,生怕错过始皇帝揍儿子的好戏!”
突然一阵白光。
黑夫顶着俩黑眼圈,衣领上还沾的尘土。众人哗啦围上去,差点把他撞个跟头。
“咋样?始皇帝是不是把胡亥吊起来抽?”尉迟敬德的大嗓门震得房梁落灰。
黑夫灌了口凉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陛下他把胡亥贬为庶人了。”
“啊?”满屋子人下巴掉了一地。
“就这?”秦叔宝的嘴巴都张大了,“不车裂?不具五刑?”
“胡亥公子现在还是个孩童呢,上不得重刑,只能在脸上刺字。”这也已经很重了
“你们是没看见”黑夫抹了把汗,“陛下差点活生生掐死胡亥公子,还是扶苏公子上去才救下来。”
还是扶苏公子好,善良。
周瑜沉默一瞬,“确实不能用未来之事去处罚现在的人,现在的胡亥还是个稚童,太过无辜。”
未来之事,玄之又玄却又早已经改变。
周瑜看的很开。
黑夫把李斯和赵高的处理方式也给说了一遍,比划着道:“李斯被打了三十大板关进大牢,赵高更惨——”他压低声音,“陛下说要让他把车裂和具五刑都尝个遍”
“该!”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异口同声,痛快得像是三伏天喝了冰酪。尉迟敬德和秦叔宝这才觉得心气顺了些。
这个阉人,活该。
“那你怎么还这副样子?”周瑜看黑夫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心里应该有事,关心几句。
黑夫苦着张脸,要哭不哭:“大王看了楚汉传奇,说姜县令以后要是招聘项羽或者刘邦,让我见到直接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谁?
项羽?
“就你?!”尉迟敬德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蒲扇似的手掌啪地拍在黑夫背上,差点把他拍进地里,“那项羽力能扛鼎,你连鼎耳都摸不着!”
秦叔宝憋着笑补刀:“怕是项羽打个喷嚏,你就得飞出去三丈远。”
话虽然夸张,但项羽的战力可一点没夸张,项羽是著名的战神级人物,其战斗力在正史和文学作品中都有极其夸张的记载。
巨鹿之战里率5万楚军破40万秦军,九战九捷,彭城之战3万骑兵击溃56万汉军,追杀至睢水"死者十余万",垓下之战里率28骑突破韩信30万大军包围,单骑杀数百人,这是什么概念?
打游戏开挂也不过如此了吧?
杀个黑夫跟切个西瓜一样。
黑夫哭得更伤心了,他其实也看了电视剧,也知道,但是大王这么说他有
什么办法,鼻涕泡都冒了出来:“我我可以下药”
能药倒项羽的量那该多大啊?
一杯都是蒙汗药的大白水,谁看不出来有猫腻啊。
周瑜忍俊不禁:“姜县令若真招来项羽,怕是我们全衙门捆一块儿都不够他打的。”
这话说的倒贴切,姜戈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会心一笑:“快上工吧。”
花开两朵,话分两头。
说说周瑜被仙人招聘这事。
江东周瑜被招聘这事,传言是甚嚣尘上,更有人直接目睹了周瑜上班,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的场景。
这下子不信也要信了,天命在吴。
周瑜被仙人招聘一事甚嚣尘上,就连刘备都有所耳闻。
刘备得知消息后,立即召集群臣议事。
法正建议:“周瑜若真能往返仙界,必带回奇物,我军需早作防备。”
要不是探子以性命保证是真的,他们真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要是真有天命,天命应该在主公身上才是。
自汉朝以来,就有“金刀谶”。
在汉字繁体字中,“劉”可拆解为“卯金刀”,因此金刀成为刘姓的隐喻。
谶语常以隐晦的方式预言刘氏将得天下或复兴汉室。
更有谶语:
“赤汉复兴,刘氏再受命”
“金刀之谶,刘氏当王”
要论天命,没有刘备更符合的了,毕竟他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
张飞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大哥!依俺看,不如让俺老张带三千精骑直奔江东,揪住周瑜那小白脸问个明白!他要是敢耍花样,俺这丈八蛇矛可不认人!”
刘备轻抚长须,眉头深锁:“三弟不可鲁莽。江东水军精锐,更兼周瑜多谋”话音未落,已是长叹一声,眼角细纹里堆满忧思。
厅中众将皆面露焦躁,唯诸葛亮从容摇动羽扇,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张飞见状更是怒目圆睁,虬髯戟张:“好个诸葛村夫!江东都要骑到咱们脖子上撒尿了,你还在这”
“翼德!”刘备轻斥一声,忽见军师神色,眼中精光一闪:“孔明这般从容,莫非已有良策?”
有什么良策能和仙人对抗?
刘备不知道诸葛亮的良策并不是和仙人对着干,而是加入他们,要是仙人招聘一事是真,招聘了周瑜之后应当还要招聘其他人。
诸葛亮羽扇轻顿,含笑拱手:“主公莫急,既招瑜必招亮!”——
作者有话说:看到很多宝宝问具体的更新时间,这两天因为榜单问题应该是晚上十二点之前,后面会再通知大家,宝宝们多多收藏我的预收文[亲亲][亲亲]谢谢大家的评论,还有宝宝们在评论里说了自己喜欢的历史人物,我会考虑的,谢谢宝宝帮我开拓了新的思路[加油]
第30章 三国演义
松阳县衙前广场上,红绸高挂,彩幡招展。周瑜一袭月白长衫,正亲自指点仆役们布置会场。八口铁锅在临时灶台上冒着热气,十张长案围成回字形,铺着崭新的粗布。
几面帆布在微风中轻扬,每面幡上皆绣着不同的豆制品:豆腐、豆干、豆花、腐乳、臭豆腐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中央那面松阳豆腐幡,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东南角留出三丈通道。”周瑜以折扇轻点,“陈氏商队最重礼数,当设首位。”
姜戈抱着一摞账簿匆匆走来,见周瑜连案几摆放都要亲自过问,不由笑道:“周公事必躬亲,连商队座次都要亲自安排,当真负责。”
幸好招了周瑜,省了好多事。
“既是要将松阳豆腐扬名天下,”周瑜掸了掸衣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些豆腐的烹制之法,还请姜县令过目。”
姜戈刚要接过,忽然拍额道:“说来这竹简着实笨重,改日我们不妨试试造纸”话到一半自觉失言,饭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干,怎么还急起来了?
正说话间,衙门外鼓乐喧天——各地商队已至。
率先入场的陈氏商队掌柜身着云纹锦袍,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深施一礼:“久闻松阳豆腐一绝,今日特来开眼。”
周瑜执礼相迎:“陈掌柜远来辛苦。”亲自引至首位落座。
随后的商队鱼贯而入。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队高鼻深目的胡商,操着生硬的官话问道:“豆腐,好吃?”
姜戈击掌三声,仆役们立即奉上各色豆腐佳肴:金黄酥脆的煎豆腐、莹白如玉的豆腐羹、酱香浓郁的卤豆腐干正中一座豆腐雕成的“松阳山水”,层峦叠嶂间点缀着翠绿菜叶,令人叹为观止。
“请诸位品鉴。”周瑜举杯示意。
陈掌柜夹起一块香煎豆腐,甫一入口便双目圆睁:“外酥里嫩,豆香盈齿!”众商贾交口称赞之际,忽听一声嗤笑:
“不过些粗鄙之物,也值得这般排场?”
众人回首,见一锦衣公子摇着泥金折扇,满脸不屑。正是邻县豪强之子,专程来寻衅的。
周瑜从容搁下酒樽:“公子以为豆腐粗鄙?”
“难道不是?”公子冷笑,“贱民果腹之物。”
“哦?”周瑜缓步至场中,命人取来一方雪白豆腐置于清汤。转瞬间,豆腐化作朵朵白莲,在汤中徐徐绽放。满座哗然。
胡商突然起身,用生涩的汉话高喊:“我要!一千斤!”
此言一出,众商贾纷纷叫嚷:
“八百斤!”
“一千五百斤!”
“我要两千斤!现银交易!”
要这么多斤豆腐,不可能是一户独吞,肯定是各家各户一起才有那么高的产量,况且豆腐难以保存,距离远的胡商要那么多豆腐也拉不走,只有这附近的商户才能拿走,不过胡商虽然拉不走豆腐,但能换成豆干或者腐乳,臭豆腐。
那公子脸色铁青,悻悻而退。姜戈凑近周瑜,低声道:“公瑾妙计。”
人声喧哗,豆腐宴算是大功告成。
这豆腐宴完全是由周瑜操办的项目,办的漂亮。
姜戈只需要负责在旁边协助,也算是清闲自在。
还能在县城内溜达溜达。
黑夫正带着二旺他们巡逻,要不是看见二旺他们,姜戈都把给丁一他们安排个新活的事给忘记了。
本来来了黑夫,又来了尉迟敬德和秦叔宝,松阳县不说人员齐整,不过这些人以一敌百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人员要巡逻整个县城,还有一些其他工作,人员当然不能轻易抽调,只能尽量安排一些轻省的活计。
只能等往后人多的时候,把丁一他们调离巡逻,不过也不能让他们离开县衙,为松阳县奉献一辈子了,肯定是要对他们负责的,负责养老。
松阳县衙后巷,青石板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姜县令,且慢行!”
姜戈闻声驻足,转身见许县丞提着衣摆匆匆追来。老县丞额上沁着汗珠,胸口剧烈起伏,连带着花白胡须都在微微颤动。
“许县丞何事如此慌张?”姜戈扶住老人手臂,触手一片冰凉。
只见许县丞眉头紧皱,胸膛起伏,努力平稳着心情:“姜县令,外头”
“外头怎么了?”姜戈虽然做了一段时间的县令但对于一些信息的掌控度没有许县丞来的快。
有些事,还是要靠许县丞才能知道。
“外头要乱了,老夫听说有一伙大土匪就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那是见人就抢,抢了之后还不算完,还要再杀,无恶不作啊。”许县丞拍着胸脯,原本还想着告老还乡,现在遇见这伙土匪,哪里还有胆子出县城门口?
还是在松阳县里有安全感,看见门口那两个大疙瘩心里就稳稳的。
姜戈眼神一凌,下意识问道:“当地官府呢?”
许县丞拍着胸口的速度慢了下来,是啊,当地官府呢?忽然想到什么:
“莫不是官匪勾结?”
声音几乎破音,那问题可就大了,许县丞虽然之前知道朝廷乱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乱。
他是天子门生,对当今圣上还抱着几分幻想,毕竟圣上年轻时也是一名英明君主。
官匪勾结,都快杀到家门口了。
许县丞眼睛瞪大,“老夫就说那些富商巨贾那个回乡不请些镖师,怎么个个都着了几个土匪的道。”
这个世道要乱了啊。
姜戈回到吏房时,只有周瑜在坐着饮茶,其他人已经回到各自朝代了。
周瑜坐在这里正是为了等待姜县令,他也想看看后世的电视剧,看看后世人如何记载周公瑾,是记住他火烧赤壁的英姿?还是与伯符兄的总角之交?又或是他美周郎的名号?
因为未知所以期待。
没有人能懂得周瑜现在的心情,他怀揣着激动期待的心,就像怀里装了一颗星星随时要飞到天上去。
“姜县令,我想看”周瑜睁着期待的眼睛,“关于我的电视剧。”
就连胡亥那样的人物,都有关于他的电视剧。
恐怕关于他周公瑾的只会更多。
周瑜饮下杯中的茶,只等姜戈答应他的要求。
姜戈目光复杂,但也不再抗拒,有些事,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只有当事人有权力决定。
自作主张为他人做决定,还不如让他自己面对。
“你确定?”
姜戈最后问了一遍。
“确定。”
“公瑾,请上座。”姜戈指向正中的圈椅,椅背上雕刻着精细的纹路,“等下要请您看的,是后世演绎的三国故事。”
希望公瑾可以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三国故事,不是真实的历史。
周瑜指尖抚过圈椅,月白广袖垂落如云。“后世演绎?”他唇角噙着三分笑意,“想必将瑜写得风流倜傥。”他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话音未落,姜戈按下遥控器,液晶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中,三国演义四个鎏金大字伴着恢弘的管弦乐缓缓浮现。
当饰演周瑜的演员掀帘而出时,真实的周瑜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这”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下颌线,“此人身量倒是相仿,只是”
好像没有我帅。
这话周瑜当然不会说出口,他习惯保持谦虚。
画面中的“周瑜”一袭月白锦袍,正在帐中运筹帷幄。真实的周瑜微微前倾身体,眼中闪过惊讶:“倒有几分我的风采。”
三国争霸,英雄人物齐出,不管是哪方人物,周瑜都面带笑容,不过,这个剧情怎么好像怪怪的。
尤其当病榻上的“周瑜”颤抖着伸出手指:“既生瑜何生亮”镜头缓缓推近,演员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真实的周瑜猛地闭上眼睛,长睫在烛光中投下颤动的阴影。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好一个”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好一个气量狭窄的周公瑾。”
睁开眼时,眸中似有火光燃烧。他一把抓起案上的竹简,和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就是后世的周瑜?”他盯着屏幕上定格的自己,声音轻得像在梦呓。
姜戈递过一方雪白的丝帕:“演义小说难免艺术加工。您看这诸葛亮还能呼风唤雨呢。”
周瑜没有接帕子,任手指的鲜血在衣服上晕开。他突然指向片尾字幕::这个罗贯中”手指在虚空中微微发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
四大名著之一的作者,写下的三国演义是至少几亿人的读物,一本三国演义不仅塑造了周瑜的“善妒”,还奠定了关羽武圣的地位,出了名的尊刘抑曹,孙权方也会躺枪,周瑜就是典型,罗贯中可谓是用一支笔搅动乾坤。
“元代的说书人,据说”姜戈顿了顿,“是关羽后代的门人。”
“关云长的人?”周瑜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难怪要把诸葛孔明捧上天去!”
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变了调。
他转身面对窗外,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轮廓。姜戈看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衣服上的云纹在月光下如水波般流动。
“公瑾也不必太伤心,你的后人也有大文豪啊,比如鲁迅?”姜戈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受伤的周瑜,周瑜是硬生生被罗贯中一本三国演义给扭曲了形象。
“我的后人难道会写一本三国周瑜传吗?还有我的后人不应该姓周吗?”
鲁迅会不会写一本三国周瑜传,那必然不会啊。
至于鲁迅为什么不姓周?
额这让姜戈怎么解释呢。
当清晨到来,周瑜合上最后一卷竹简。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描摹出柔和的金边。他起身整理衣冠,将折断的竹简郑重收好。
“姜县令。”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朗,只是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湿意,“这演义虽假,倒让我想明白一事。”
院外的梧桐树上,一只雀鸟正奋力振翅,羽毛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世人爱看英雄气短,爱看妒火中烧。”周瑜推开窗棂,晨风灌满他的衣袖,带着露水的气息,“可真正的历史”
雀鸟终于跃上枝头,发出清亮的啼鸣。
“从来不在别人的笔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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