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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

    祁航尝了一口, 迟迟没有抬头。

    “怎么样”小猫探头探脑,见势不太对后发表免责声明,“我今天可是认真按照网上的教程做的, 不一定好吃,但绝对没有毒哦。”

    祁航抽了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嘴。

    小猫蹑手蹑脚默默远离了餐桌。

    “天啊这么好吃的面是谁做的?”

    小猫立刻眼睛发光, “真的好吃吗?”

    “太好吃了,是谁做的呢?”

    小猫用力拍胸脯。

    “味道清淡爽口, 面条也很有韧劲恰到好处, 天啊这么好吃的面是谁做的呢?”

    小猫更加用力地拍胸脯。

    祁航憋着笑, 故意问她:“你噎到了吗?”

    “”商盈气鼓鼓, 一看就知道祁航此人的坏心思, “你说话小心点,从今天之后这就是我的拿手好菜了, 惹怒了我小心你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葱油拌面!”

    “天啊请原谅我吧猫猫大王,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商盈哼了一声, 拍拍祁航的脑袋大度道:“下不为例, 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觉得自己谈恋爱后脾气变得很好。

    小猫暗自肯定自己。

    祁航在小猫的恩准下吃完了一整盆的葱油拌面。

    商盈都傻眼了, “你食量好大。”

    祁航舔过唇角, “女朋友第一次给我下厨做面, 我没把锅舔干净就不错了。”

    “啊啊啊啊!”小猫忍不住捂脸, “你这个人怎么讲这种话?!”

    祁航挑眉, “我怎么讲话了?”

    他说着收拾狼藉起身去洗碗,“我没发朋友圈昭告全天下我女朋友给我做夜宵了都算我低调。”

    小猫脸红彤彤, 念念叨叨跟在他身后, “做个夜宵有什么的,干嘛发朋友圈?”

    “这你别管。”祁航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于是小猫就像是抓到了祁航莫大的把柄一般,立刻蔫儿坏地贴了上去, 明知故问道:“你是不是害羞了啊祁航?”

    “没有。”

    祁航转了个方向,可商盈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贴着他,在最后干脆从他怀里钻出了个猫猫头,“说嘛~你是不是害羞了啊祁航,说嘛!”

    “”祁航没辙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液体似的从怀里钻出一个猫头,是商盈最成功的猫塑证据之一。

    祁航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那你先说,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预料到了商盈会跑走,祁航抢先扣住了商盈的腰,把她困在了橱柜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呃

    小猫扭了两下没跑脱,局势瞬间反转。

    她扭扭捏捏、弱声弱气地开口:“你让我再酝酿一下”

    “你这一酝酿都快酝酿半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个结果?”

    “”

    小猫理亏,小猫语塞。

    “我说,女朋友”祁航眯了眯眼,神色危险,“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这种地下恋的感觉了吧。”

    “怎、怎么可能!”

    “那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小猫又不吭声了,有些自暴自弃道:“那要不就明天。”

    “真的?”

    “”商盈默默挪开了眼神。

    祁航深吸了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是他妥协的信号。

    小猫一听就来劲儿了,立刻兴冲冲地变脸,“是吧,我也觉得这事儿急不得,得徐徐图之!”

    她仰脸时,两人的鼻息之间就一拳的距离。

    遑论祁航还用腰胯抵着她的,等两人回过神时,彼此都为对方超出心理防线的近距离一愣。

    这样的距离,放在是好朋友的祁航和商盈之间不足挂齿。

    这样的距离,放在是恋人的祁航和商盈之间就显得尤为暧昧,充满克制与引诱。

    祁航伸手蹭过商盈的唇角,他的神色变得很深,而极富侵略性。

    “我忍不住了。”

    小猫的呼吸很快,忍不住跟着问:“什、什么?”

    “不让说,亲一下总可以吧?”

    说着祁航的头低了下来,他的身躯颀长厮称,偏头靠过来时压迫感极强。

    “等等,等一下”商盈下意识攥紧祁航肩膀处的衣料。

    亲嘴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亲了,商盈自觉还能接受,便忍不住和祁航谈条件,“那我们亲一下,坦白的事就再往后推推,好吗?”

    祁航低头,轻轻地笑,连带着商盈的身体都能感觉到他轻笑时的震动,“你干嘛不同意吗?”

    “我要是同意了,你不觉得我们就像是在偷//情吗?”

    祁航真是无奈得想笑。

    这种缓兵之计谁教她的?

    谁知猫猫语重心长,“不要自甘堕落。”

    “行。”

    两人的唇瓣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

    商盈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那股触感就害羞地偏开了头,细若蚊蚋地讷讷道:“行了吧?”

    祁航的呼吸已经乱了,刚刚进入感觉就被掐断,他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这叫亲?”

    小猫很无辜,“不不叫吗?”

    这不就是亲嘴吗?

    祁航深吸一口气,没等商盈反应过来就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次祁航碰上商盈的唇瓣就没再分开,呼吸也因此真正纠缠在了一起。

    没人说过小猫很对他的胃口吗?

    今天的餐后甜点是小猫和她果冻一样的唇瓣。

    小猫又惊又懵,感受着祁航急促的呼吸,但这一次她好像察觉到了异常,有什么正在缓慢而细致地濡湿她的唇沿,小猫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此愈渐升高了温度。

    直到商盈的气有些换不过来了,她的唇瓣稍稍开合半分,那条舌立刻就顶了进来长驱直入。

    “唔唔!”小猫挣扎起来,惊吓万分。

    可她的腰被扣住,后脑勺也被祁航的手掌牢牢地控制着。

    小猫这时候才惊觉,自己是被设了天罗地网,根本动弹不得。

    祁航吻得很渴,仿佛要从她嘴里攫取全部的氧气或是声音,商盈泄不出半分声响,只能像是一条小猫干似的被翻来覆去地拿捏。

    这一吻很深很长,祁航的舌尖灵活又柔软,勾着她的舌头,不停地在进行进攻与侵略。

    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妙,商盈直觉它的危险与刺激,然而根本摆脱不了,她只能用力地推拒着祁航的肩膀。

    绵长而并不平稳的一吻过后,小猫大口大口地喘着空气,撑着祁航的肩膀有些心有余悸地质问:“你要吃了我吗?”

    谁料祁航格外诚恳地问道:“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好吧。”

    小猫怒火中烧:“你看起来还很失望??”

    谁来关心一下刚刚嘴巴差点被吃掉的可怜小猫!

    祁航的皮肤偏冷白,情动时眼下会微微透出红色,看起来尤为秀色可餐。

    他垂眼盯着小猫说话时不停变化的唇瓣,嗓音喑哑着开口,“亲一下。”

    明明是乞求,可他此刻的神态和语调却像极了诱哄,“再亲一下,好不好?”

    有人怒/火中烧。

    有人欲/火中烧

    商盈回家的时候腿都在发软。

    胡听霜女士知道她在隔壁照顾祁航,特地为她留了盏走廊里的小夜灯。

    她慢吞吞地往房间走去,脑海里却止不住回想祁航的神态,祁航的喘息,还有刚刚那让人心跳失控的,无法言说的暧昧氛围。

    一切都是新奇的体验,就连这样失态的祁航她都是第一次见。

    察觉到父母房间似乎有动静,商盈蹑手蹑脚快跑了几步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了门。

    约莫两秒过后,父母房间的门果然开了。

    胡听霜过来敲门,“盈盈,盈盈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妈妈。”

    商盈隔着门回答。

    胡听霜和商建明都不是什么喜欢窥探孩子隐私的家长,知道孩子安全到家后他们也就放心了,“那别玩手机了,早点休息。”

    “知道啦。”

    胡听霜回房后,商盈默默摸到了卫生间,开灯之后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难怪她刚刚一直觉得嘴唇麻麻的,还有些刺痛,原来是真的被祁航嘬肿了!

    小猫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儿,她的唇瓣本来就挺翘,可偏偏只有一侧被磨肿了,看起来格外明显。

    商盈匆匆洗漱了一下就跑回房间了,端的是心惊肉跳。

    一口气窝到床上后,商盈摸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后知后觉地回味起当时的情状。

    祁航就这样很无赖地仗着他有一副清俊出众的皮囊一声声地蛊惑她。

    商盈快哭了,她根本没有力气去说拒绝,她完全被祁航亲得晕乎乎,连脑袋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小猫就这样被他亲得七荤八素、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后来医院来了电话打断了祁航,小猫真不知道自己要被按着亲到什么时候。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烫。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商盈打开手机,是一条来自祁航的新消息。

    [今天的女朋友好萌,声音也好好听。]

    “”

    小猫直接闹了个大红脸,[闭嘴!]

    [什么啊,我说你今天的小猫毛衣很可爱。]

    商盈语塞。

    她看了眼刚刚被她规规矩矩叠好放在椅子上的毛衣,低下头“啪啪”打字:[我知道,但是你不准夸我。]

    [可爱也不让夸吗?]

    [对。]

    [好吧。]

    祁航似乎是妥协了,[女朋友好霸道。]

    恶霸猫猫满意了点,高兴地晃起了脚丫,[你什么时候睡觉?]

    毕竟明天一早祁航还要去和伙伴们换班,他不能睡得太晚。

    [快了。]

    [真的吗?]

    商盈非常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祁航的夜猫子属性她是再熟悉不过。

    [放心吧。]

    祁航像是知道商盈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这个时候就算是猫猫大王在我边上躺着我也会很安分的继续睡的。]

    小猫炸毛,[谁说要和你一起睡了!]

    [嘿嘿。]

    小猫爪子“哒哒哒”地在屏幕上狂按,严肃重申:[我没说要和你一起睡!]

    [嘿嘿。]

    他嘿什么!——

    作者有话说:此男就算平时表现得再素,可毕竟是血气方刚、龙精虎猛、钻石一般坚硬的男高。

    小猫怎可如此低估对方的战斗力![可怜]

    第72章 .

    “盈妹, 这周五放学要不要去上官家吃饭,奶奶说想我们了。”

    付明昭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等晚自习一下课她就趴在二班窗口等着商盈。

    商盈背上了自己的小书包, “可以啊。”

    “航哥今天也没来上学吗?”上官熠从付明昭的身后走出来,“那盈妹今天是一个人回家, 要不要我们陪你走一段?”

    小猫摇了摇头,“没事啦, 我爸爸会来接我的。”

    自从上次的漏//阴癖事件后, 商盈父母就和祁航商量好了, 祁航不在的日子里商建明和胡听霜是无论如何都会来接商盈下晚自习的。

    付明昭点头表示了解, 又叹了口气, “唉,都三天了, 也不知道航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是啊, 没有航哥的学校好无聊。”付明熹也跟着趴到窗口, “这几天都没什么新鲜事, 球赛也没意思。”

    商盈没有说话, 只是回过头去, 惆怅地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课桌。

    他的桌上依旧整洁, 并没有出现缺勤一天桌面就被试卷堆成山的情况。

    这都归功于小猫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他整理一下桌子, 再把试卷和联系分门别类地叠起放进课桌。

    同学们看见了也只会感叹一句, “哇商盈,你们的关系真好。”并不会有人往别的地方想。

    多亏了他们从前日以继夜的辟谣, 现在她和祁航已经成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关系。

    小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商盈。”班主任张芷忽然出现在班级门口, 四处张望找人,“商盈在吗?”

    小猫举了举手,有些懵, “我在,老师怎么了?”

    张芷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眉头微拧,看见商盈的朋友们也只说,“让你的朋友先回家吧,你爸爸现在在办公室,我们有事情要说,快来。”

    “啊”商盈看了看伙伴们,又看了眼张芷,她颠颠地抱着书包来到窗口和伙伴们告别,“抱歉昭昭,你们先走吧。”

    伙伴们也一头雾水,不明白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要在晚自习结束后还要留下来讨论。

    礼拜四,祁航终于在学校里露面了。

    刚进学校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朝他打招呼。

    “早啊航哥。”

    “woc航哥,几天不见变得更帅了啊。”

    “今天球赛来不,祁航?”

    “真神回归,表白墙又要热闹了。”

    祁航一一都和声应过,没有多做停留。

    转过拐角后,人流渐渐少了起来,他突然牵住了商盈的手。

    “啊”商盈猛地回过神,很惊讶地轻呼:“你干什么,这可是学校。”

    “关心一下同学怎么了?”说着祁航歪了歪头,语气揶揄:“同学,你现在脸很红啊,是身体不舒服吗?”

    “同学,注意影响。”小猫也一秒进入角色,拂开祁航的手后双手抱臂,骄矜道:“不要随意调戏学纪部主任,小心我给你开告诫单。”

    “是吗,主任我看你今天脸色不是很好啊?”

    小猫背着书包转身先进了教室,“这种搭讪手段太低级了。”

    祁航:“”

    临近饭点,程薇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同学们见势不对,纷纷传起了小纸条,讨论从二楼跳下去能不能弯道超车先到食堂。

    祁航对此献上自己的见解:[可以跳,活着能吃饭,死了能吃席。]

    张硕看了差点从位置上暴起和祁航拼命。

    二班在饭点晚放了一会儿,商盈一行人出门的时候,昭昭他们已经在楼梯处等着了。

    一般来说,他们加上江皓翎的六人组如果同时下课会一起去吃午饭,但如果有一方拖课了,他们就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这回祁航三天没来学校,他们都记挂得紧,特地杵在楼梯那儿多等了一会儿。

    江皓翎扫了一眼,问:“大哥呢?”

    “我哥先去占位置了。”昭昭一如既往充满活力,“今天我们去二楼吃自助餐,给航哥好好补一补!”

    上官熠默默拆台,“其实是今天早上段雅彤给她推荐了二楼的辛拉面,她惦记了一上午。”

    “上官熠!”付明昭追着他打,“我最近怎么惹你了?!”

    商盈捂着嘴轻笑,忍不住提醒,“小心楼梯。”

    祁航跟在她的身后,一手插兜,一手轻勾着她的衣领,动作恣漫又随性,“你才是要小心一点,祖宗。”

    队伍最后的江皓翎默默移开了目光。

    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上天会惩罚他,而不是让全场只有他知道这俩人的恋情,还要被按着脑袋品尝恋爱的酸臭气息。

    烂手回冬啊庸医!

    这一周阪阳的天气都很好。

    明亮野烈的日光穿过薄雾似的冷空气落下,照在同学们稚嫩的脸庞上,晕出淡淡的,纱一般的光影。

    昭昭和上官打闹一阵后,又候鸟似的飞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抱着商盈的胳膊,“我刚刚好像看见祁叔叔了。”

    商盈一愣,下意识去看祁航的神色,“确定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是我的错觉吗?”昭昭挠了挠头,看向身旁的上官熠,“上官,你刚刚看到了吗?”

    “祁叔叔那么忙不太可能出现在学校里。”上官扶了扶眼镜,“再说我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你指定是看错了。”

    这样听着,付明昭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可是那个叔叔真的很帅很有气质。”一提到帅哥付明昭就起劲了,“五官看着也和航哥很像。”

    这让付明昭不禁想起一句话,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

    虽然这法拉利是坏了点,但评价一辆车谁会在意它坏不坏呢?

    那股西装革履、温文儒雅的精英味儿,还真不是随便一个中年大叔就能有的。

    “好了昭昭。”小猫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你今天多吃几口辛拉面。”

    少说几句话吧。

    这么一插科打诨,大家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了今天自助餐要吃什么上。

    吃好饭之后他们为了消食,还特地散步去了趟小卖部。

    刚回到教室,祁航就被同学叫走了。

    大家没放在心上,毕竟祁航之前请了三天的假,学生会里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的处理。

    所幸之前的事情都已经忙到了收尾阶段,让他不至于陷外联部的伙伴们于不义之地。

    付明昭这下是真的学到了“做在事前”的含金量。

    “对了盈妹,昨天我回去没手机都没问,张老师把你叫过去说什么了啊?”

    付明昭嘴里吸着刚刚从小卖部里买苹果汁,像是很不经意地问道。

    商盈的神色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看向上官熠。

    令人不安的事情总是以成双成对的形式出现。

    昭昭这次竟然真的不是空穴来风,那个缺席了祁航一整个成长生涯的男人,真的出现在了学校。

    商盈听说祁弘义在年级部时已经是下午第一节 课后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收拾了几张试卷要去办公室,出门时正撞上了上厕所回来的江皓翎。

    “怎么了商盈,看起来急急忙忙的。”

    商盈眼睛一亮,“江皓翎我记得你的政治老师是不是年级部的,你能带我过去吗?”

    江皓翎迟疑:“你”

    “祁叔叔来学校了,我有点担心祁航。”商盈实话实说,“这整件事情说来话长”

    “走吧。”

    正准备长篇大论的商盈一愣,“啊?”

    “不是担心祁航吗,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江皓翎也随手捞了几张试卷,“政治不够我还有物理练习册。”

    天啊。

    小猫倾情赞美:“江皓翎你真不愧和祁航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

    走到门口的江皓翎脚下一滑险些栽了下去,“走吧。”

    有时候商盈也该少说两句话。

    祁航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来上课。

    到了下午第四节 课下课后,甚至还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高级成年人给祁航收拾课桌,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商盈很担心,一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下了晚自习就匆匆往家里赶。

    在路上,一向信奉安全行车的小猫难得催着商建明开快点,再开快点。

    商建明问她是不是知道祁航的爸爸回来了,商盈不说话。

    他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说:“盈盈你听爸爸一句劝,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你不好去掺和的。”

    小猫低着头,额前的齐刘海掩住她明晦不定的眼神。

    “这件事我和你妈也有所耳闻,前阵子祁航的奶奶不是住院了吗?”冬夜,柏油马路上的路灯照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商建明的眼前明一阵暗一阵,“你祁叔叔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带着祁航和老人家移居国外。”

    商盈惊叫出声:“移居?!”

    女儿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商建明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其实也能理解,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身边没个人是真的不行。”商建明宽慰女儿,“这次幸好是没出事,要真是出了事你祁叔叔得悔一辈子。”

    “那请个护工不行吗?”

    “你当脑梗是这么好治的?”

    商建明说着又叹了口气,手上推着方向盘又转过了个弯,“这么凶险的病,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就算及时抢救回来,会不会落下什么残疾还不好说,也是难为航航这次在病床边守了三天。”

    “你祁叔叔有钱,把老人家接到国外后会请专门的人照顾,还有这方面的权威定期会诊。盈盈你已经懂事了,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商盈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那祁航”

    “你祁叔叔早就想把航航带到国外去了,这次不过是个契机。”

    听到这话,商盈彻底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连肩膀也沮丧地塌了下去。

    到家后的商盈并没有立刻洗澡,而是等父母都进房间之后又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刚躺上床的商建明听到开门声,想要起身时却被胡听霜拦住了。

    “老婆?”

    “你以为你拦得住她吗?”胡听霜说,“这是孩子们自己要面对的课题,你就让她去吧。”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离别是人需要用一生去解决的课题,而他们总要知道,离别的意义,正在于没有如期归来。

    门外黑黢黢的,冬夜的晚风近乎凛冽。

    商盈又摸着栏杆走了几步,感应灯终于不负众望地亮起,她没想到这条从小到大她走过无数次的、闭着眼睛走过都不会转向的路,竟然有这么长。

    她合拢双手,朝掌心呵出了一口热气,继续往前走去。

    祁航的家大门紧闭,但周边的窗户还开着,小猫在门外驻足思考了两秒钟。

    这时候忽然从门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了。

    商盈吓了一跳,小心脏狂跳不停,她捂着心脏默默地蹲到了大门旁,准备进行一些窃听的小动作。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未来?”

    小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这是祁航的声音。

    可他嘶吼着,商盈听了心里很不好受,她忍不住驻在原地,心里浮浮沉沉的像是被拴着一块大石头。

    男人暴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凭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祁弘义的儿子!”

    “父亲?”祁航咽泪哂笑了一声,“那这些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他们大约是在客厅里吵的架。

    商盈坐的位置正好是客厅窗户的下方,她坐在花盆上,恰好能够听到这个墙角。

    小猫对他哽咽里的伤痛几乎感同身受。

    她抱着手机,对着祁航的聊天框看了许久,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祁弘义太久没说中文,发现自己竟然连和儿子吵架都吵不利索,他冷静半晌,只憋出了一句,“所以你现在是要不认我这个父亲了吗?”

    “我们,各自过自己选择的人生就好。”祁航哽咽着,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要再把彼此扯进自己选择的人生里。”

    沉默。

    空白的沉默。

    祁弘义转而又问,“那奶奶呢?”

    “你也不管你奶奶了?”

    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顾她的身体情况,要仔细监管她的饮食、休息和复建,以现在祁奶奶的身体状况来看,跟着祁弘义一起飞到国外进行治疗才是最优选。

    “让你奶奶一个人待在那边也不现实,她平时这样疼爱你,你难道不想在这关头陪陪她吗?”

    祁弘义毕竟是华尔街出身的精英,分析利弊最有一套,“我问过我的医生朋友,老年人移居国外患上抑郁的概率非常高,语言不通、身体不便这种时候身边必须要有人贴心陪护。”

    “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上学没时间陪她吗,现在机会来了,奶奶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现在是你回报她的时候了。”

    商盈没能再听到祁航的声音。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屋外,蜷着身子,抱着膝盖,小小的缩成一团取暖。

    冷风凉飕飕地萦绕着她,心里的无力感也深重得难以忍受。

    她有些迟钝,不明白自己心底那份难以言喻的沉重究竟是什么。

    是难过吗?是茫然吗?是紧张吗?还是

    商盈忍不住捂住了脸,下一瞬就哭泣出声。

    ——她知道的。

    这是心疼。

    她在心疼祁航。

    心疼他总是在“为他好”的斡旋当中被漠视乃至牺牲自己最真诚的感受。

    眼泪从商盈的指缝当中溢出,风一吹变作麻木的刺痛。

    ——她还知道。

    知道祁航会做出什么选择。

    谁让。

    谁让她最了解祁航了呢。

    可是,可是。

    她真的喜欢祁航呀

    第二天,祁航和伙伴们说出这个决定时,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的苍白,昭昭更是直接哭出了声。

    商盈反倒是这几个人里最平静的那个,只是眼周晕出柔嫩的红,眼皮更是肿胀得像一枚核桃。

    他们都不知道,有只小猫在夜风的吹拂下柔弱地哭泣了一整夜。

    临行前的最后一个双休,他们相聚在祁航的家里。

    “全员ALL忍5+1”从白天玩到了晚上,他们打手游、打桌游、看电影从天南聊到海北,似乎是想把未来无法见面的那份空白也一起填满。

    他们有数不清的话题,等到嗓子都说哑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伙伴之间即便不说话,静静地待在一起也是幸福的事。

    可这份幸福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他们努力地沉浸在这一刻的欢笑当中,像是幼兽在风雪当中报团取暖,哪怕温暖只是片刻泡影,但他们谁都没有先戳破。

    最后在玩大富翁的时候,商盈因为感冒吃了药就没有参与。

    但祁航说商盈手气好,坚持要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一夜,商盈一言不发,余光却在身边的人身上眷恋地流连了成百上千次。

    她喜欢他,心疼他,所以就连请求留下的话语都没办法说出口。

    世界总爱说,他们正年少。

    可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另一面是,他们的当下总被裹挟、被妥协,被拉扯着走在不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祁航走的那天,申城难得迎来了一场料峭的倒春寒。

    刚抽芽的柳枝被吹得蔫头耷脑,新绿的嫩叶卷着边有些泛白,飒飒的寒意裹着潮气不停地往人的衣领和袖口里钻。

    祁航又一次替商盈整理好了衣帽。

    但这次,商盈把祁航的手拉下来,握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她的面上抿出一抹真诚又和煦的笑,双手裹着他的手又用力地握了握,“照顾好奶奶,也照顾好自己。”

    “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会变得更好。”——

    作者有话说:出国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可怜]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有个非常真情实感但又非常虐的版本想要用上的,但今天写到这里水到渠成地停留在了最后不舍的祝愿上hhh感觉是天意吧,心意相通的人老天也不舍得他们掉非常多的眼泪。[摸头]

    第73章 .

    周一早上, 商盈去办公室送作业时还被程薇叫住了。

    “盈盈啊,生物竞赛的事我听说了,很牛!”程薇双手朝她比起大拇指, “这可是全国一等奖,你们赵老师听说的时候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都十一点了还挨个给我们这群同事打电话,夸你争气呢!”

    年级部的其他老师听程薇这么说, 也纷纷从办公桌上抬起头, “恭喜你啊商盈。”

    “恭喜我们的小商主任, 一点都没让我们操过心。”

    “这孩子从高一进来我就觉得她又乖又聪明, 和祁航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可不一样。”

    说到这里, 他们忽然意识到了祁航已经转学走了。

    虽说平时祁航没少让年级部的老师头疼,但老师们心里多少都是对孩子们有眷恋的, 何况他们早就默认祁航和商盈是最好的搭档了。

    想到这里, 他们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不仅是祁航的事, 正是因为商盈又乖又肯努力, 和国家集训队失之交臂这件事才显得更加遗憾。

    那天晚自习结束, 张芷把商盈叫到办公室时, 商建明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

    商盈第一次在父亲和老师的脸上看到那么统一的、复杂的神色, 既欣慰, 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勉强。

    后来商盈才知道, 生物联竞的成绩出来了。

    她获得了阪阳校史上第一个全国生物联赛一等奖,还在奥赛中斩获了单人奖项。

    这是阪阳私立第一次着手冲击奥林匹克全国联赛的保送计划。

    在新团队的紧急磨合下能有这样的成果, 校领导已经非常满意, 阪阳私立来年的招商与投资也取得了巨大突破。

    只是只有一等奖的前五十名才能进入国家集训队。

    这次的一等奖获奖人数共计129人,商盈是一等奖却在五十名之外。

    这么多的努力和精力投入下去,却和保送擦肩而过, 这样的结果就连老师都为之扼腕叹息。

    “不过也不用灰心。”张芷安慰她,“全国联赛获奖在综合评价考试当中是有绝对优势的,生物虽然比不上其他两大科,但你的成绩已经足够亮眼了,只要稳扎稳打,京州理工不成问题的。”

    张芷没说,但也确实有些抱歉。

    以商盈的能力,如果当初去的是老牌竞赛高中,或许走保送就不成问题了。

    但说到底,人们总习惯性去美化自己没走过的那条路。

    张芷有些担心商盈钻牛角尖,但她的表现好像出人意料的平静。

    商盈只是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个结果,问张芷,“张老师,那之后就没有竞赛的事了对吗?”

    “嗯。”

    商盈舒了口气,“好的。”

    见父亲和老师都担忧地关注自己,商盈摆了摆手,反过来宽慰他们,“没事啦不用担心我,对我来说慢慢来反而会走得比较踏实一点。”

    她一直都是稳扎稳打的稳妥性子,当初决定冲竞赛也只是因为老师建议。

    最后商建明和商盈又看了眼成绩和学校给他们拉出来的公示表格,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商盈原以为自己不论如何也要失意一阵,只是没想到当两个坏消息接踵而至时,她也只顾得上当前最坏的那个消息,与保送失之交臂这件事等她回过神来后,竟然也没那么难受了。

    大约是从刚开始商盈就没寄过多的希望在这件事上,高中生活虽然很苦,但和朋友在一起就变成了亟待他们去探索的征途,痛苦并快乐着。

    不论结果怎样,她为了目标而付诸精力与努力的那段时间真实地存在着,她并不为没有得到所谓的结果而感到羞耻或是愤怒,她也由衷地为这样的自己骄傲。

    “也不知道航哥在大洋彼岸现在在干什么呢?”

    活动课上,剩下五个人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撑着脑袋望向远方。

    上官熠猜想,“这个点应该在睡觉吧。”

    “航哥有熬夜的习惯,你说今天晚上我们回去会不会还能联系上他?”

    “等我们回去他那边太阳都快出来了。”江皓翎说着看了眼手表,“祁航应该不会熬通宵吧。”

    “也是,航哥还得调时差呢。”昭昭抱着膝盖,目光眺到角落里那道安静的影子上,“盈妹你怎么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吗?”

    这个付明熹倒是有话语权,“以前航哥和盈妹到哪儿都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一起,现在航哥走了,盈妹肯定在戒断。”

    上官熠夸他,“连戒断都知道了,语文课没白上啊。”

    “一边儿去。”

    “当然想他啦。”小猫大大方方的,“不过他既然报过平安了,那我也放心了。”

    “是哦。”昭昭也说,“其实航哥只要在那边过得开心,我们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他们说着想念朋友,其实只是怕朋友受委屈而已。

    如果朋友过得好,那他们见不到朋友又算什么呢?

    毕竟他们很早就在语文书上学到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没错!真朋友才不会因为地理位置就疏远彼此呢。”

    到了晚上,几个真朋友就傻眼了。

    祁航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了,电话也一直显示忙线。

    付明熹很不安,“你们说航哥会是出事了吧?”

    “不会吧,可能是还在忙?”江皓翎也在付明熹家的小卖部里,“毕竟他才刚刚过去,安顿下来要做的事应该不少。”

    商盈拿着手机,默默到小卖部二楼的阳台上找信号。

    在这个全民5G化的时代,猫师傅仍就坚持着古朴的信号寻找法。

    这天晚上五个人都没回家,在付明熹家的小卖部守着那个座机凑活了一晚上。

    到了后半夜,终于有人的铃声响了起来。

    众人从睡梦当中惊醒,意识未醒身体先行,茫然地摸了会儿手机后才发现是商盈的手机在响。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映出五张困得人畜不分的脸。

    这是一串带着长数字区号的电话号码,上官熠激动起来,“是的是的,境外电话就是这么显示的,这肯定是航哥!”

    商盈伸手划开了接听键,伙伴们的招呼蜂拥而至,“航哥!”

    “航哥。”

    “祁航?”

    “好兄弟!”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正当他们疑惑不解时,一串古怪的英文男声传来,说的又急又快,其他人一头雾水。

    昭昭推了下上官熠的肩膀,“翻译啊上官,你英语不是很好吗?”

    “英语好也扛不住零帧起手的rap啊。”上官无奈,“而且考试的英语和他们平时说的有很大差别。”

    商盈从一半开始听也听的云里雾里,对面似乎是发现了他们听不懂,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别别扭扭地说中文,“您好,您的朋友在旧金山的弗蒙特街出了意外,需要钱处理交通事故,请马上转账到下面账号。”

    众人:“”

    好拙劣的电诈技术,老美才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沉默了两秒,付明熹突然急道:“愣着干嘛快转账啊!航哥出了事故正等着我们救命呢!”

    众人:“”

    还真有人上当啊?!

    挂了电话后,几个人拉了盏小台灯就给付明熹紧急科普电信诈骗。

    付明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最后只问了句,“所以航哥没出事,对吧?”

    大家都沉默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骗局简单但仍然有人愿意相信。

    有道是“关心则乱”,在意到极致时,就连那万分之一可能发生意外的概率都不想有。

    几个人被吵醒后都有些睡不着了,就干脆围着台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掏出一张政治或是历史的纸来背也是有的。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商盈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仍然是熟悉的区号加长数字的配置,这回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接吗?”

    “接呗,接起来再骂他一顿,干电诈这行是真不怕损阴德。”

    “行。”付明熹一马当先,被众人加急训练后的付明熹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单纯好骗的傻小子了,他开口就是国粹,气势凌云、壮吞山海,好像隔着网线和大洋彼岸都要把对方给吃掉,“我xx你了个xx!”

    商盈从没见过一个人有这么多的父母可以飞,现在她确信付明熹确实是个网瘾少年,平时他在他们面前还是保守了。

    只是这一次对方没骂也没挂,只是在付明熹高强度地输出了五分钟喘气的间隙问了一句,“骂够了吗?”

    众人:“”

    付明熹:“”

    卧槽这次是真祁航!

    他是在当地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简短地和伙伴们报了平安。

    他与祁父的关系依旧剑拔弩张,甚至可以说愈加恶化,应该是爆发过不少冲突。

    虽然祁航没说很多,但伙伴们尤其是商盈,仍旧从他的三言两语当中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果不其然,等到第二天再打过去的时候,祁航的手机号码就成了空号。

    从此以后他们如果想要再联系上祁航,就只能等祁航用公共电话亭给他们拨来电话。

    他们之间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联系。

    当天晚上商盈做了很多很多关于以前的梦,七零八落,光怪陆离,非常凌乱。

    最后她梦到了祁航离开的前一夜。

    其实在祁航向伙伴们公布出国决定之前,他们曾见过一面。

    那天商盈情绪低落,又在前一晚听墙角受寒发了烧,睡到半夜才清醒过来。

    她有气无力地打开手机,却看到祁航打了她很多个电话,又发了微信,约她在他们从前常去的那家饭店见面。

    祁航发消息的时候还是下午六点多,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给祁航打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从她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对面的房子也没有灯光。

    ——祁航可能还在等她。

    有了这个想法的商盈没有犹豫,拖着沉重的身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接近港口的那段路繁华异常,即便到了深夜也还在堵车,商盈打了祁航好几个电话都没接通,她一咬牙就解开安全带决定小跑过去。

    初春的阪阳还是冷,潮湿入骨的寒气“嗖嗖”地往她的衣领当中钻。

    可商盈却顾不得切肤的寒冷了,她一路跑一路打着电话,被刺激得眼泪几乎模糊了视线。

    骗子。

    明明以前说过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现在却连接她的电话都不愿意了。

    等到商盈跑到目的地后,饭店已经关了,周围果然也没有祁航的身影。

    商盈咬着唇,终于忍不住开始滚金豆豆,边擦眼泪边骂祁航,“坏人呜呜呜就不能对女朋友有点耐心吗?”

    “怎么还哭啊大小姐?”

    祁航却在这时候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等你见我一面真不容易,差点被路人以为是便衣蹲人呢在这儿。”

    商盈惊讶地转过身,又没出息地边哭边问:“呜呜呜你、你没走吗?”

    “天冷,又被放鸽子,本来想走来着。”祁航的语气很轻松,可是目光却带着克制而深情的分量,“但是我担心,万一你来了,看见我不在的话你一定会哭鼻子的。”

    从下午六点到现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想让这只小猫哭着看他离开。

    大半夜,两个鼻子都要冻掉的小可怜就这样相偕走在街上。

    “没办法,祁弘义的秘书在小区外面蹲我,我连回去拿个充电器的机会都没有。”说着祁航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全方位无死角黑屏的手机,“真是一点电都没了,否则我怎么可能不回你消息。”

    “那你为什么不去借个充电宝?”

    真不是商盈空穴来风,以祁航的情商和处事能力,随便找附近店铺的老板借个充电器或是充电宝都不成问题。

    祁航往后拨了拨刘海,偏开头,“不想说。”

    小猫立刻很凶的斜眼过去,“现在的情况还由得你不说?”

    “你敢不回我消息你真的死定了我现在立刻就分”

    “ 别。”祁航立刻截断了商盈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余惊未消,“别随便说说这个词,好不好?”

    商盈觉得自己也是没出息,一看祁航这样就心软,“好。”

    “所以你为什么不借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毕竟她还是为祁航失联真情实感地流过眼泪的。

    “就是害怕。”

    祁航的眼眶被风吹得微微泛红,浓黑的眼睫轻轻垂覆在薄白的眼下,落下一片青色的阴影,“我怕打开手机看到的是你的拒绝,或是沉默。”

    纯爱无定义,少年因心动产生的恐惧是勉强的翻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祁航宁愿自己在这里冻死。

    “我发现,”商盈已经平复心绪,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们在一起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囧事。”

    明明分开的时候都是被长辈夸过聪明小孩的人,怎么碰到一起就和脑袋消消乐了似的,净干一些蠢事。

    祁航却笑了。

    小猫抱怨他,“你笑什么?”

    他望着天,手上却同商盈十指相扣,“能在走之前有这么刻骨铭心的回忆,值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能和商盈再制造一些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那他的等待就算值得。

    商盈没再说话。

    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馆子开着了。

    两个人横穿过三条街道,在临近机场的那块商业区看到还有一家饭店开着门。

    “靓粥哇。”

    祁航学着港剧里的人感叹,商盈又被逗得笑得乐不可支。

    两人吃了一顿粤餐,祁航照旧帮她剥好了虾,又替她挑出粥里的姜丝,这才把碗放到商盈面前。

    做好这一切后,他坐在桌子对面,就这样看着她吃粥。

    “几点的飞机。”

    “三点。”

    商盈看了眼手表,唇瓣忍不住一颤,手上的汤匙险些滑落。

    她重新用力捏紧,“该走了。”

    “嗯。”

    商盈一直低着头,心里哽咽又酸涩。

    祁航又问:“今天哈尔的移动城堡重映,要不要去看?”

    但这次,小猫仍旧低着头,只说了句,“起飞平安,一路顺利。”

    面对商盈的话,祁航第一次没有应下。

    少年的呼吸并不平静,他开口,嗓音带着低低的祈求,“去看,好不好?”

    他在问:你,不希望我留下吗?

    商盈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露出那双不知是被热气熏红的还是哭红的眼。

    她咬着唇,一字一顿道:“祁航,我不该在这个选择题里。”

    他们是如此地了解对方,正是因此,商盈更不要祁航去取舍。

    他的痛苦被父亲漠视,她又怎么忍心再让他做出这种无论如何都会后悔的选择题。

    少年的眼眶在一瞬间就肉眼可见地红了。

    商盈的心一颤,忍着哽咽继续道:“没关系,如果今天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选。”

    “我不需要你考虑我,祁航,我喜欢你,我会永远支持你。”

    说完商盈就忍不住低下头,鸵鸟似的把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只希求片刻的逃避。

    安静了太久。

    又或许只有两秒。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嘈杂而混乱,却又在瞬息之间变作她爱的少年的背景音。

    “好,放心。”

    祁航终于开口了,向来恣意的少年声线难得认真,“我会走的。”

    “所以。”

    “别哭了,商盈。”

    如果这时候她抬头,会发现向来恣漫不羁、骄傲朝气的少年也难得红了眼眶。

    可她还是像只鸵鸟一样低着头,抿起唇堵住喉咙里的呜咽,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啪嗒”两声。

    眼泪掉进了粥里。

    “你走吧,我的粥还没吃完。这次,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好。”

    门关了。

    至此。

    年少春心里弥漫的所有怦然与幻想,

    全部都埋葬在这个尾冬,

    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相恋过。

    航迹云消失在起伏的潮水里,

    飞越大洋彼岸,

    来年玉兰花依旧寂寞地开——

    作者有话说:思来想去还是把两只的心路历程写了一遍,这样比较完整,嗯(!

    正是因为他们太懂彼此,妹才不希望祁航做出也许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又或者说,“不想进入这个选择题”的背后其实是她对这份感情、对祁航的信任与保护[抱抱]

    而且他们真的很像,都很害怕对方丢下彼此,妹会因为祁航不在原地以为他走了而委屈哭,航哥也会因为害怕看到妹的拒绝而选择在原地当鸵鸟傻等六个多小时,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笑眯眯[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接下来没有虐心部分了,大家可以放心观看(心梗急救术[比心])

    第74章 .

    高三以后, 大家都过得很忙。

    昭昭学了编导,付明熹和上官熠选择了体育特长生的道路,商盈和江皓翎也都稳扎稳打朝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进发。

    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的人生指针上, 追风逐月不曾停留。

    少年的英雄主义最宏大,却常常从见过最深的夜和青白的早晨开始。

    商盈还是照例每周六会去自习室, 只是现在又多了一项补习班补课。

    这个补习班并算不上正规,是从前线退休的一线教师创办的, 补习地点就在他的家里。

    好的老师并不流通, 里面的学生也基本上都是被介绍而来, 无一不是重本乃至top院校的苗子。

    祁航出国后, 商盈经常独身一人来往。

    偶尔会碰见补习班出来的同学, 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起走段路。

    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件让她有些苦恼的事。

    这个老师有部分生源是隔壁三中的,有一个男生经常会在补习班结束后来找她聊天。

    起初商盈以为他只是想找自己讨论问题, 直到后来他找她的聊天频率越来越频繁, 事无巨细地分享自己的生活, 商盈冷处理后他仍然孜孜不倦地给自己发消息, 有时候甚至会在学校外面等她。

    商盈约出来想要和他说清楚, 可那个男生就像听不懂人话似的贴上来, 终于在一次他想要牵手时, 商盈没忍住扇了他一巴掌逃跑了。

    和伙伴们说了这件事后, 五人组现在轮流在小区外面等商盈下课, 一接到小猫就走。

    伙伴们也觉得商盈怪倒霉的,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总是招致一些奇奇怪怪的喜欢和烂桃花。

    今天轮到昭昭接商盈放学, 今天那个老师为了讲压轴题晚了些,平时十二点准时下课,今天到了快一点才放。

    昭昭点了份酱香饼, 给商盈剩了一半。

    两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走在小区的梧桐绿荫下,绕出偏门后抄近路走了个老小区。

    只是没走几步他们就被拦住了。

    眼前这个男生穿着三中的校服,身量约莫一米八左右,戴着一副板框眼镜,头上做了个锡纸烫,乍一眼也算是白净文气的帅哥。

    但昭昭的白眼已经快翻出来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康邵,盈妹都说了不喜欢你了,干嘛还来天天找她?”

    康邵也毫不客气,“腿长在我身上,我要找谁是我的自由。”

    “现在外面都在传盈妹在和你谈恋爱,这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知不知道?”昭昭很生气,“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靠近盈妹了!”

    “为什么不能靠近?”康邵看向商盈,“说白了她现在不喜欢我,未必以后不喜欢我,再说我们之前一起上补习班关系很好,不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吗?”

    昭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拜托,那是你死皮赖脸要和盈妹一起走!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

    商盈现在一看见康邵这张欠揍的脸就手痒。

    她冷着一张脸小猫脸,看似平静实则悄悄环顾了一圈四周。

    正是中午,街上人不太多,这个小巷偏僻平时不太会有人走过。

    适合动手。

    看来之前掌掴还是太轻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包,快速计算着怎样的抛物线才能最大程度上借力锤烂这张脸。

    “难道我没有帮上忙吗?”康邵理直气壮地看向商盈,“现在追你的男生基本没了吧,如果不是我给你挡桃花,现在你要困扰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了。”

    “你还有脸说?!”付明昭气得恨不得上去撕烂康邵的脸,“要我看绯闻的源头就是你吧!”

    这回昭昭倒是没猜错。

    当初康邵就是咬准了商盈面皮薄抹不开脸拒绝他才借机传播他们恋爱的绯闻,现在流言满天飞,全是有利于康邵的舆论。

    “不重要了,反正她的绯闻男友”话还没说完,康邵就被人一拳捶倒在地,“啊!”

    “诶诶!”

    昭昭和商盈既震惊于现实世界居然会有人真的被捶飞出去,又震惊于怎么会有人突然出手相助。

    在一片混乱当中,他们只来得及跑上前把恩人那差点放归自然的行李箱给捞回来。

    可这行李箱里就像是放了铁块似的,两个女生费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止住了它下坡,巨大的惯性差点把两个肢体不协调的宝宝全撂倒。

    “唉哟。”商盈和昭昭狼狈地把行李箱重新推上坡,感叹:“这行李箱真不简单。”

    等他们看清了来人后才发现,行李箱的主人更不简单——

    “祁航?!”

    “航哥?!”

    康邵也傻眼了,“你就是祁航?”

    传言中和商盈很要好的竹马?

    此“传言中和商盈很要好的竹马”不屑地眯了眯眼,开口就是一句:“就是你小子要撬我墙角?”

    商盈震惊地抬眼:这么直白嘛?

    付明昭震惊地抬眼:撬墙角这个词可以这么用吗?

    康邵震惊地抬眼:来者不善啊!

    他狼狈地站起身,“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报警?!”

    祁航嗤之以鼻,报了一串数字。

    在康邵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不紧不慢道:“这是我爸的身份证号,要报警找他去。”

    祁航已经完全和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达成了微妙的生存平衡,好事算他自己的,坏事就让祁弘义替他担着。

    谁让他这么爱当人爹。

    康邵捂着脸,显然是对刚刚祁航的那拳有很深的阴影,他问商盈:“商盈,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朋友打我吗??”

    小猫很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要不是她今天穿裙子不方便,不然她高低也要上去踹两脚,可恶,祁航可一定要打死他啊!

    “很久没过过招了。”祁航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干到警局去哥们儿看不起你。”

    看祁航这幅要大干特干的架势,康邵强撑气势,“你你干嘛,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说得对,现在是法治社会。”祁航疏通了一下筋骨,步步紧逼,“所以你来说,造谣我的女朋友和你谈恋爱,该怎么办?”

    康邵看着祁航身后默然不动的商盈,又看看眼前这个杀气十足的男人,两个人笔挺的身影在巷子里拉出两条极具压迫感的细长黑影,完全“恶人夫妇”的既视感。

    康邵终于怕了,他服软:“不是哥们儿你误会了,那都是外人传的,我和你女朋友真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的女朋友看不上你这种货色。”祁航不耐烦地眯眼,锋锐俊朗的眉骨随着视线压低,唇线绷起,“可是我该怎么解决觊觎她的臭鱼烂虾呢?”

    康邵双手合拢恳求道:“真是一场误会,我没说过这种话,如果让你女朋友不舒服了的话我跟她道歉,道歉,行吗?”

    祁航让开半步,转过头去征询商盈的意见,可康邵却在这时候趁其不备脚底抹油开溜。

    这个老小区他熟得很,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我靠!”昭昭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康邵真的有毛病!平时装出一副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两面三刀卑鄙下流!就这么让他跑了真是便宜他了!!”

    商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感觉早生一百年一定是出卖国家的那一拨汉奸。

    祁航的视线落在商盈脸上,一触即分,“瘦了。”

    一听到祁航的话,商盈心底那些被康邵冒犯的不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是幸福地冒粉红泡泡。

    她捋了捋头发,眼角眉梢都带上幸福的笑意,“是长开了。”

    小猫臭屁又自信地竖尾巴,“变得更好看了吧?”

    没有祁航提醒,商盈总是忘记去理发店修剪刘海,自己也总是剪不好,后来她就干脆把刘海夹了上去。

    她的眼尾本就微微下垂,眼窝浅浅,没了刘海遮挡后,眉眼柔而细,流溢出淡淡的清冷。

    婴儿肥褪去,下巴削尖,现在的她竟然有些标致的冷美人的意思。

    “嗯。”祁航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对你一见钟情了。”

    噗

    小猫忍不住托腮把自己的笑意拉下来,故意问:“什么意思啊,之前都没钟情?”

    “之前年纪不允许。”

    诶?

    还不等商盈思考完什么叫做“年纪不允许”,昭昭就大声地赞美上了:“哇航哥!你出现得太及时了,演技也好好!”

    商盈和祁航都不由得看向她,“什么演技?”

    “就是演盈妹的男朋友啊!”昭昭由衷赞叹:“太逼真了!要不是知道你俩不可能,我几乎都要以为你们俩就是一对!”

    祁航:“”

    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祁航这回是瞒着祁弘义回来的,他的信用卡被冻结,只能靠着伙伴们的接济住酒店了。

    他这次回来计划周全、目标明确,就是为了给商盈过生日。

    当天晚上几个人在祁航的房间里畅聊到凌晨两点多,在酒店里给商盈过完生日还不够,两点多又出门去大马路上散步,接着跑去海底捞又给商盈过了个生日。

    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商盈三点多起床,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个群里醒的最早的人。

    她洗漱完后看了会儿网课,直到群里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发消息,但祁航始终没发言。

    临近晚饭的点,她骑着小电驴去祁航的酒店,却发现祁航不在房间里。

    “祁航呢?”

    商盈给所有人都打了电话,伙伴们都陆陆续续赶到酒店。

    在众人的盘问之下,江皓翎终于道出了实情:“打架去了。”

    众人下意识松了口气,“哦哦打架啊,我还以为等等,打架?!”

    原来是祁航交代了江皓翎,让他稳住其他人,自己直接杀去了三中,一个人把康邵那帮兄弟全打趴下了。

    付明熹着急,“不是那打架航哥为啥不叫上我们啊?”

    “叫上我们有什么用?”江皓翎早就看穿了里面的利害关系,“他爸爸在国外联系不上,可我们都是在这儿三代同堂的,一报警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能在警局里吃上火锅打桌麻将了。”

    其他人:“”

    倒也在理——

    作者有话说:祁某:好喜欢这种又能给女朋友出气又能给父亲添乱的感觉。[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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