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继承者
瑞缇第一次在小镇过冬,她不太清楚冬天是不是都会延长一些,但麦塔可太清楚了。
今年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冬天,而且小镇的居民还在接连死去。
情况实在太糟糕了,而且莎威纳是自杀的事情让他更加慌张。
小镇…真的能挺过这个冬天吗?
他对此是悲观的,无力感让他此刻有些疲倦,没过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皮。
三小时后,瑞缇使劲拍了拍麦塔的脸,把把叫醒。
集会广场在两座矮山的凹槽处,是一块巨大的平地。中间被站岗的执法员围了一大圈,现在还没看到那老东西的影子。
她掀开雪橇的挡风帘,才看到周围停满了无数辆雪橇,山上到山下堆满了人,一人手里拿了个小板凳。
“我们也有……”
瑞缇刚想问麦塔带椅子没,麦塔就从雪橇上拿出两个木头板凳来。
“我们做前面。”
麦塔抬起下巴,对她闷哼一声。
“好。”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明白麦塔这点小心思,不就是怕她突然跑路了嘛。
瑞缇的果断让麦塔稍微放下了心,两人肩并肩到了距离执法员前五排的位置。
那些执法员像雕塑一样悲壮地目视前方,根本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来。
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
只是每个人看起来情绪都很低落,这要是个普通的结算会,应该会挺热闹。
再等了会儿,几乎没看到人群走动了,应该快开始了。
内圈的执法员也都排列得更整齐了些,好几个带着更高一级胸章的执法员也穿戴整齐站到了讲台上。
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是艾里队长,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眉头皱得都快拧出水来。
“守铃人来了,请大家安静一下,今天守铃人会讲清最近的情况和注意事项。”
瑞缇望着讲台,一手掀开了麦塔的外套下摆。
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往旁边躲了躲,这个坏家伙要在开会的时候干什么!
瑞缇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了传章的一角。
“说好一起抓着,免得你不放心。”
噢,原来是这个,麦塔松了口气。
瑞缇今天的表现让他彻底放下了怀疑。
守铃人来了,老家伙大冷天还是穿着那双没有光泽的黑皮鞋,和平时一样拄着他的权杖,带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到了艾里旁边。
爱新维尔居民确实很有秩序,即使会场的人很多,但却能鸦雀无声,守铃人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晰无比。
艾里给守铃人递上一个手工制作的简易扩声器。
“晚上好,各位爱新维尔的居民,我知道大家对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担忧,我就直入正题了,关于我们的执法员——莎威纳的死,我们已经得出结果了。”
“确实和小镇忽然出现的黑熊标记有关系,那是一个对小镇非常有威胁的组织,这也是莎威纳的死因。”
全场的居民脸色煞白,一阵整齐的吸气声蔓延上山谷的上空,人们都被恐慌的氛围完全包裹住了。
麦塔一直摩擦着手上那块坚硬的角,他的虽然提前知道了,但并不比那些居民表现得勇敢。
他扭过头想看一眼瑞缇什么表情,他忽然感觉旁边空空得,有些失去了安全感。
一转头,旁边只剩下了一件软软瘫在椅子上的外套。
啊!人不见了!
麦塔彻底乱了阵脚,他不会又帮忙干坏事了吧!
传章要是因为他丢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他会恨自己的!
不对呀,传章不是还在他手上吗?手上坚硬的触感给了他一点安抚。
那瑞缇怎么会跑呢?
他赶紧扯开自己的衣服,把传章拿了出来,他现在也不顾得会被周围的人看到了。
手上那块方方正正的东西刚见了光,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一直握着的东西根本不是传章,是他家里用来展示小玩偶的展示柜,也是方方正正的一个,侧面开了一扇门,刚好能把传章装进去。
刚刚瑞缇就是把传章装在了这里面,再把那扇开门的地方对着他,趁他不注意金蝉脱壳了!
完了,彻底完了,太蠢了!他怎么能相信瑞缇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呢!
麦塔把手放在脑袋上一通乱抓,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惊慌。
传章不能因为他出了问题,他得想办法补救,必须得马上找到瑞缇。
现在他已经无心听守铃人人讲话了,俯身就走。
“我们初步认定,这是个外来的组织,很很可能以某种特殊的形式潜伏在小镇里,我们必须先做好自保……”
守铃人没有说完,台下突然轰动起来。
“让执法队把外来人罪犯关起来!”
“让执法队审问山上的犯人!”
“听说人又跑了!执法队必须抓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执法队办事效率太低了!”
“请让一让,谢谢。”
“抱歉、抱歉……”
麦塔在纷扰的人群中穿行,他猜应该往山上的地方跑了,虽然现在还能找到她的机会很渺茫,但他必须要抓住一点能找回传章的机会。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艾里拿过了守铃人手上的扩音器,扯着他的大嗓门朝人群大喊。
“人确实又跑了,我们正在找!大家不相信执法队也该相信守铃人!”
艾里又把扩音器还给了守铃人。
“请大家相信我,她不是黑熊的帮凶。”
守铃人话起了作用,那些躁动的居民安静下来。
但平时,大家对于守铃人都抱有绝对的信任,今天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质疑的声音。
“那她为什么又跑了?”
“对啊,她未免太不遵守规矩了。”
艾里闭上眼,似乎看不下去了,又把扩音器拿了回来,他知道居民只是太着急了才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执法队身上。
“我们执法队保证,明天之内把人找回来!带着她在大家面前在开一个会议!”
“这…队长。”
站守的执法员有些慌了神,队长现在夸下如此海口,昨天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明天能行嘛。
“不劳烦执法队费这个功夫了。”
瑞缇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传来,下面的居民吸了一口冷气,都在颤抖地指着台上雨棚的方向。
“她手上!手上是……”
艾里听到声音慌乱地抬起头,跳不走下了台阶,守铃人眉头一皱紧随其后。
集会广场的顶棚修建得很高,瑞缇正坐在了顶棚的前端,把传章在两个掌心间丢来丢去。
“这就是你们的守铃人传章吧,你们说,我要是把她打开,往自己手上盖一个会怎么样呢?”
对上了守铃人的目光,她微微勾起了嘴角,那双看起来像一潭死水的眼睛有了一丝扰动,惊讶地张开了嘴。
老家伙平时都一个表情,能让他吓一跳,她还是很成功的了。
瑞缇的脸部肌肉愈加放松起来。
“你干什么!把传章放下来,其他事情才有的商量!”
艾里看到传章的时候几乎跳了起来,说着就要爬上山来找她。
人群一片哗然。
瑞缇不理会他,把传章的拿了出来,掀开了她手臂上的衣服。
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守铃人。
守铃人在惊讶地瞬间后,很快平静了下来,如果不是看到了他那双有些波澜的眼睛,他整个人就是一桩死气沉沉的木头。
能让居民闻风丧胆的传章为什么守铃人那么漠然。
他眼里的那丝波澜在她看来都是不像是慌乱,而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让她心底有些慌乱,是她猜错了吗?这个传章不会只是个幌子吧?
“没得商量了,我本也不想鱼死网破的,守铃人。你也看到了,你的居民们都觉得我是那个坏人,那我就只能当那个坏人了。”
传章的章底离她的手臂皮肤越来越近,就差一点,就能让那章彻底刻上去。
守铃人抬手示意人群冷静,把扩声器放在了嘴边。
“你回来吧,艾里。我本不想这么快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但看来现在我只能先说出来了。”
艾里整个人僵在了半山腰。
什么消息?连他、连执法队也没有得到通知。
“大家都知道,传章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会把它交给我选中的下一个守铃人,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就是瑞缇,她会在我死后成为下一个守铃人,带领大家度过这次难关。”
什…什么!
守铃人刚刚说得什么?
别说那些居民了,连瑞缇现在也惊得捂住了脸,守铃人选中她当下一个守铃人?
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谁听了不觉得荒谬。
鸦雀无声了几秒,艾里喊得比那些居民还快。
“您认真的吗?”
守铃人十分认真点点头。
现在场上已经到达了沸腾的阶段,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些什么了,吵嚷嚷的一片。
瑞缇茫然地看着守铃人,那老东西也在看着她,表情还有些自责。
她当守铃人?
她还没缓过来,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完全脱离了她的设想,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整个小镇都乱套了!
“我知道需要和大家解释一下。”
守铃人趁着人群消停了一些,重新举着扩声器说道。
“实话告诉大家,我和执法队都没有能力拯救小镇,只有瑞缇能拯救小镇,她不受季节的影响,这是目前最优的守铃人人选了。”
她要当守铃人了?
身份转变得太快,她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今天都辛苦了,这段日子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听从执法队的安排,我们会熬过去的。”
“在手臂上盖章吧,瑞缇。”
他回头看了瑞缇一眼。
这是守铃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后面他就淹没在人群里,瑞缇的视线找不到了他了。
居民们乱成了一锅粥,执法队硬着头皮上去组织秩序,把门口的雪橇安排好,阻止她们滞留在原地、还要顺带安抚居民的情绪。
瑞缇拔出传章看了看,叹了口气,朝自己守臂上一盖。
触感像一块冰凉的膏药,好像有什么东西渗入了她的皮肤、骨骼,很舒爽的感觉。
等待了几秒,她移开印章,手臂上就留下一块钟铃图案,还夹杂一些荧光碎片。
图案上线条的颜色整体看很暗淡。
这个东西会一直在手臂上吗?平时他没注意到守铃人手臂上有个印章啊。
而且…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为什么她盖了章就能成为下一个守铃人?
她没想到今天会这样收场,她从支撑顶棚的柱子上滑了下去。
“欸!欸!”
快要滑道底部,她的腰好像被人从后面扶住了,拖着她到了地面。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吓得喊出声来,谁趁机吃她豆腐呢!
平时只有她吃别人豆腐的时候。
“看你刚刚滑得太急了,我扶一下你,怕你摔倒了。”
瑞缇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双故作深情的眼睛,这个人这么在这里!
费南多看到她惊呆的表情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开了茶室的门,我那边能知道,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便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情况倒是很不错嘛,比我升职得快多了。”
费南多玩笑似得笑了笑,她怎么这老同事话里听出了一点酸味。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
瑞缇冷哼一声,她才不相信费南多此行没点别的目的。
“其实我比其他人都先知道守铃人的打算,在我知道你拿到钥匙过后,我回去就想通了。”
费南多也毫不遮掩地得意起来。
“你觉得…守铃人说得这些是真的吗?”
瑞缇现在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了,只要盖章了就是下一个守铃人,守铃人要救小镇,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我还以为……”瑞缇欲言又止。
“你不回以为黑熊的幕后真凶是守铃吧?哈哈哈哈。”
费南多无情得嘲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他手上提得大袋子随着他嘎吱嘎吱得想起来。
瑞缇撇了眼他的口袋,里面好像装了很多衣服,上面还有围巾和帽子。
费南多也发现了瑞缇在看什么,终于收住了笑。
“哎,我知道你躲在我的茶室后,我就擦到你现在肯定很狼狈,其实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些衣服来,但现在看来……你用不上了。”
男人撇了眼她的厚衣服和围巾,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用的上、用得上。”
瑞缇立马笑嘻嘻地看着她的老同事,这次逃跑让她知道了这些物资再去小镇的冬天有多重要。
身处异乡,老同事还是给力!
费南多嗤笑一声就把袋子给了瑞缇,瑞缇刚抹上口袋的把手,就感到了一阵寒凉的目光,就在不远处朝她逼来。
她机械地扭过头。
圣父站在了两人中间,和她们有一段距离。纤长的睫毛被雪染成了浅色,脸上也全是碎冰片,头发乱的一团糟,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
长得再纯良的一双眼睛此刻也盖不住敌意,瞳孔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她很少看见麦塔这么带有攻击力的一幕。
又骗了圣父,她自然心虚,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麦塔显然早不吃这套了,眼皮压得越来越低,头发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他这次真的被瑞缇结结实实地气到了!
就因为瑞缇,他爬上爬下得,都快急哭了,昨天说好的发誓呢!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昨天从他那里拐了那么多好处,结果还同时也找了费南多帮他!
事实显然是她和这个人格、道德都很差的男人狼狈为奸,把他当宠物狗逗!
“你和他合伙起来耍我?”
麦塔的鼻子也皱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质问瑞缇,他被气得浑身发抖。
情况太有趣了,费南多看明白后翘起了嘴角,朝瑞缇哼了一声。
“我说呢,原来昨天是旧情人帮了你,我怎么热心肠还被误会了,真是伤心呢!”
说着费南多就撅起了嘴。
“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两个都一样,呸!”
没等瑞缇说话,麦塔就颤抖地指着两人的鼻子,边说边后退,咬着牙要离开。
“欸!你别走啊!只是一点小插曲。”
她正要喊住麦塔,麦塔便从快走进化成大步奔跑,走得铿锵有力,是不想再听她说然后一句话了。
瑞缇只好作罢。
“哎呦,看来旧情人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啧啧啧。”费南多抱着手咋舌,对此好像非常感兴趣。
瑞缇充满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费南多立马收敛了,笑着糊弄过去。
“你这次来真就是来帮我的?”
瑞缇怀疑地问起他。
“对啊,我就是这么善良。对了!你等会上山去找守铃人,你应该和他说说话,他也能给你交代些事情。”
费南多忽然变得严肃了些。
找守铃人啊……刚刚费南多不说,她也准备上山找守铃人,她还有太多事情要找问他了。
“好,我现在就回去。”
她本来还想和费南多大厅传章的事情,但一马上要去找守铃人了,不如去和它的主人打听。
天色很暗了,费南多帮她找了辆雪橇,把她拉回了山下。
……
费南多跟着她上了山,今天山上一盏路灯都没开,全靠费南多的手电照明。
把她送到了古堡门口,费南多就停住了,让她一个人进去。
她轻推开古堡大门,整个正殿就只有守铃人桌上的那一站台灯亮着。
他还坐在老位置,低头翻越着什么东西,和平时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点他平时都睡了,今天显然是在等她。
守铃人抬眼注意到了她,朝她招了招手,瑞缇朝他的位置走过去。
“你坐吧。”
瑞缇坐在了他书桌对面,这个场景让她有些恍惚,好像她当时举报麦塔的时候就是坐在这里的。
“对不起,瑞缇,我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擅自把这个职位安在了你头上,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守铃人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了,他朝瑞缇笑了笑,像平时给小镇居民发钱的时候一样慈祥。
“我……”
这把她问住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的心情就不能用一个具体的词来描述了她也不知道现在算是开心或是不开心。
“我根本没想到,我当时觉得…觉得你和黑熊是一伙的。”她坦白道。
“我确实以某种形式和黑熊打交道很久了。”
“什么形式?”瑞缇聚精会神地看向他。
“在费南多来之后,我在小镇陆续发现了很多有关黑熊的痕迹,当时它只会出现在动植物和没有生命的物体上,被它染上的动物会死亡,物体会自我摧毁。”
“我当时虽然慌张,但他对小镇的居民还没有出现威胁我稍微放松了警惕。后来,我通过费南多知道了这应该是外来的东西,也发现了他们能用钟铃附近的鸽子给我传递消息。消息很短,一般是一些简笔画和歪歪扭扭的字,几乎是在威胁我要把小镇让出来。”
“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入侵小镇的,想了很多办法也没办法组织这些黑熊的蔓延。再后来,我发现钟铃可能是和外界交流的关键,我尝试在你想挖空小镇的那天敲响了座钟上一个从来不会动的钟摆,祖先告诉我不是万不得已不能动这个。果然,那天我阻止了你。”
“可在这之后,那些可怕的黑熊标记蔓延到了居民身上,而且我那天发现钟铃…钟铃后面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熊标记,我没法像平时一样敲响钟铃了,冬天就会一直存在。”
第92章 她的希望
“敲钟铃?那个能更改季节的大座钟不是自己响的?”
守铃人还能人为敲钟吗?她的记忆里这个东西就是响了就能换季,不是人为操控的啊!
“一般是自己响的,但季节是有最大期限的。如果我感受到一个季节太长了,也会人为敲钟铃更改季节,这也是守铃人传章的功能,没有被盖章的居民是不能碰到钟铃的。”
那理论上她现在也能和敲钟了?瑞缇立马挽起袖子,查看了手臂上的钟铃章。
印章的痕迹没怎么变,还是和刚才一样淡淡的。
“那我现在也能碰到钟铃了?”
守铃人沉默了两秒,吞了吞嗓子。
“现在还不行,不过很快的。”
很快的指的是……
瑞缇突然警觉起来,她好像记得守铃人说过!
“你……”
她猛然撑着书桌站了起来,眼睛聚成了一个小孔,忽而如鲠在喉。
守铃人半趴在了书桌上,他应该注意到了瑞缇的反应,但他没有半点要回应的意思,似乎有些疲倦了。
一盏煞白的台灯让那双精明的眼睛黯然失色,他好像变得有些狼狈。
这可是守铃人,瑞缇哪见过他这样无奈的、失去了一切价值的样子。
“你到底准备……”
瑞缇的声音有些哑了,忐忑地追问。
守铃人没说话,尽力让自己的身子坐直了,也挽起了袖子,这么简单的动作对他现在来说都有些吃力。
瘦弱的手臂上没有印章的痕迹,一个硕大的、触目惊心的黑熊标记占据了它的位置。
那团黑色的东西就是生死状,被选中的人无一幸免。
瑞缇闭上眼长呼了一口气,怪不得守铃人这么急切得要找下一个守铃人。
“我前几天就发现了,我本来准备先平息居民的事情在把传章的事情告诉你,想把你关起来以防居民知道这个坏消息你出现什么意外。”
守铃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要不是他极力撑着桌子,应该就瘫在书桌上了。
“还是我误会你了呢。”
瑞缇的连眼睛都不敢眨,老家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现在有些为难。
“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了,我就把你当守铃人的时间提前了些。”
守铃人抽了抽嘴角。
“你…你吃农药了?”
不知道是冷还是慌张,瑞她的肩膀开始不听使唤地战栗起来。
“没那么苦,我找费南多要了药,应该很快就会起作用了。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费南多找人处理好一切,你不会因为我的死惹上麻烦。”
守铃人的脸色比刚刚还要惨烈一些,罕见的动荡划过了少女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她刚确实怕自己惹上麻烦,但听到死这个字,她还是有些不忍。
“所以那只鸽子是……”
她虽然犹豫这可能在最后时刻还伤了老家伙一下,但还是问出了口,毕竟这是她怀疑守铃人的源头。
“是我干的,为了黑熊标记不被传播,我只能先牺牲掉一只无辜的鸽子。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咳咳咳!”
守铃人剧烈得咳嗽起来,那巨单薄的身躯再也不足以支撑他。
“我没想过你会信任我,我是个外来人,还是个劣迹斑斑的罪人。小镇是你的心血和你一生的信仰,你不怕它毁在我手上了吗?”
守铃人听完舒然地笑了出来。
瑞缇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不通,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小镇就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吗?哪怕是费南多呢?看起来也比她更值得信任。
“从你揭发麦塔来找我要一份工作的那刻,就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信任了,费南多身上没有你那股劲,你不会再打算背叛小镇的,小镇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守铃人脸上此刻已经不剩一丝血色,瑞缇当下几乎听不到呼吸以外的声音。
守铃人说出了她的心声。
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不回到旧城区生活,有一份工作、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成就、最好在拥有一座大房子、一个小花园……
如果她成了守铃人,这座古堡就属于她、也成了小镇最高级别的领导人物。这和她当时所想的生活相差无几,只是那时没想到还能通过怎么新奇的道路拥有这一切,毕竟当时她作为外来人,连份普通的工作都难以获得。
她确实不会背叛小镇了,黑熊标记的事情让她明白了,她不是第一个知道小镇的外来人,外面早早就有人觊觎小镇的资源了。
她如果还维持原来的计划,也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这个机会这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算我请求你,瑞缇,这次只有你能救下爱新…维尔,记得去找费…南……”
“咚!”
一声清脆的响,瑞缇闭眼睛。
再睁开眼,古堡的大门被破门而入,费南多带着一堆执法员闯了进来。
“快进来,守铃人倒下了!”
这些执法员今天没穿平时的衣服,都穿上了黑袍子,神情悲壮地朝这边奔来。
看来现在守铃人的自杀计划已经传开了,她相信爱新维尔的居民第一时间应该都难以接受。
连她也有一点低落,像一颗笨重的石头堵在了心上。
“你先离开古堡,今天晚上古堡会来往很多人。”
费南多路过她停了下来。
“不过明天早上古堡应该就没人了,你今天晚上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带着。”
“行,我先离开。”
瑞缇点点头,和费南多擦肩而过。
往古堡大门走得途中,手臂盖过章的地方忽然一凉,真的和瀑布从她想血肉里流过的感觉一样,像一种洗礼。
她捞起袖子,雪山上刮来的风通常和针刺没有区别,钟铃的边界线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天上飘下的雪花也听话的避开了手臂。
她能感受到,传章正在给她输入什么,她拥有了触碰钟铃的权利,一份新的职责。
“叮铃铃……”
黑袍子执法员给古堡上门前新挂了一串黑色的铃铛,满天的飞雪很快给它穿上了新的衣服,清脆的低吟声蔓延上古堡的尖顶,召唤着每一个爱新维尔的居民。
……
费南多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那一大口袋物资被她放在了监狱里,加上她太困了,她准备就在监狱里呆一晚,正好也是她平时休息的地方。
虽然身份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可不能那么快就忘本了,想代替守铃人的位置还没那么容易。
她睡醒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她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寒潮冷醒的。
除了手脚冰凉,她感觉到四肢开始有些麻木,这不是没盖好被子的那种普通的冷,是要命的那种!
她急促朝朝掌心哈了几口热气,想要让手缓和一点,但根本不起作用。
山上所有地方一直都供暖的,包括监狱,昨天睡前还好好的,就算早上降温也不至于……
难道监狱的供暖坏了?
遭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强撑着站了起来,身体都在发抖。
她意识到自己冷得似乎说不出话了。
瑞缇畏手畏脚地踢开监狱铁门。
“呼啦!”
一堆厚实的雪瞬间从铁门上坍塌下来,往她的脑门砸。
还好她反应极快,看到一片白茫茫的瞬间就撒手躲到了铁门后面,幸免一难。
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的雪这么大吗?
瑞缇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出来,门口被堵死了,雪也已经堆到她的肩膀那么高了,这根本不可能能走路!
她下不了山,大概也去不了古堡了!
而且去古堡也不是个好打算,她现在不知道古堡的供暖是不是也断了。
但是…继续呆在监狱躲着,她会被冻死的。
她已经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四肢还是通红无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怎么生活才有点好盼头就命悬一线了啊!
她现在也不敢重新关上门,怕雪彻底把铁门堵住,她就更没有办法出去了。
暂时应该不会再有雪会塌下来了,她刚走到铁门口,发丝瞬间就黏在了她的头发上。
这股风力也不是一般的暴风雪可以比的,她赶紧回去把帽子戴上,把每根头发丝都塞进了帽子里。
现在在门口的雪还是一个滑梯的形状,她还能看得到一点天,天上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天上朦朦胧胧的,能见度非常差。
她怀疑自己醒来时看到天光都是雪的反光。
这种恶劣天气,她在朗佩的天气观测台都很少见过。
现在想要下山,简直难如登天。
才得到了守铃人的位置,她此刻有着极其强烈的求生欲望。全副武装后,她决定硬着头皮出发。
白雪环绕在她身边,堆成了一座座看似稳固的小山,实际上这些雪堆很容易再次坍塌下来,把她彻底埋没。
但此刻她靠着监狱的墙体是绝对稳固的,她抬脚踩到了门框上,一手抓住监狱踏墙面的铁丝。
受力面积很小,她本就冻僵的手掌瞬间被勒得发紫,血液流动的感觉遍布全身,在万籁俱寂的雪山顶,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现在她能看清山上大概情况,通往古堡的路几乎全部被雪堵住了,一块又一块庞然的雪不断从陡峭的山体往下坠落,在天际之下化成一盘白沙,散漫开来。
雪山顶彻底被锁住了。
更可怕的是,昨天古堡所有人都离开了,她现在没有同伴,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位置,短时间内也等不到救援。
瑞缇的体力已经告急,她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只能拼命得、抓住铁丝这根救命稻草。
不行、决不能死在这里、明明所有的运气都偏向了她、她不服气!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一万种办法从脑袋里滑过,她一种也实现不了。
她很少陷入这种绝望的境地,这比她被执法队抓到监狱的那刻绝望多了,她只是个渺小的人类,在这座不被自然界眷顾的雪山上显得不值一提。
鼻头不由自主地酸了起来,她自然地张开嘴,但除了哆嗦,她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噗哒、噗哒!”
她依稀听到了远处的雪堆有动静,在她的下方。
是小动物?还是要坍塌了?
虽然内心望的想法是消极的,但她再也按耐不住了,朝那块地方大喊着。
“有人吗——”
她断断续续地吐着气,没有人回应她。
“有—人—吗——”
胃里猛烈得翻滚着,她的挣扎似乎无济于事,这是她最后、最后的希望,她快坚持不住了。
她只要看到同伴靓丽的衣衫!只要听到人类的回音!
一片雪、两片雪、三片雪……
越来越多的雪花片从她的眼前滑落,她的心越来越沉、几乎跌倒了谷底。
没有听到同类的语言,但她好像冷出了幻觉,“噗哒、噗哒”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和心跳的节拍一起,清晰地撞击到耳膜上。
后来,逐渐有了微弱的喘气声,视线的尽头处、皑皑的雪原上升起了一丝金色的光芒、好像是太阳,他穿了一身红彤彤的衣服。
是她的希望。
第93章 爱人
实话说,那团金色光点才出来的时候,瑞缇真的以为是她濒死前的幻觉,一点也不疼,心尖还冒出了一股安稳的、舒适的暖意。
那光点的边界越来越清晰,在她的视野里极具冲击力,她开始有些怀疑,直到准确地看到了一根根鲜亮而分明的金色发丝、被雪覆盖的唇角和那双快要支离破碎的眼睛。
越接近她的路就越陡峭,男人匍匐着他瘦弱的身躯,五指陷进了寒冰锋利的棱角里,他背后背了个包,救援用的安全绳已经拿到了手上。
她得救了。
这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谁能想到,平日里走两步就累的麦塔,能独自爬上险峻的冰山,带着物资来救她。
况且麦塔一天前才被她骗了,那家伙声称再也不相信她了。
在这生死之际,那傻子还是义无反顾地在暴雪天朝她奔来,潮湿的水在眼眸里沉积,在看到她的那刻喷薄而出。
麦塔那层倔强面具被风、被死神的威胁撕了个干净,心底那抹不忍的、爱慕的、最难以启齿的思绪全被暴露了出来。
即使瑞缇伤害了他,成了整个小镇的罪人,他还是无法把瑞缇从他的生活中刨开。
瑞缇把坏种种在了他的心脏深处,扎根得越来越深,他永远、永远也摘不干净。
麦塔一个没抓稳,整个人趴在了冰上,又滑了下去。碎冰和霜质糊满了他的通红的鼻子和脸颊,显得笨拙而狼狈不堪,也有些可爱。
瑞缇冰封的心几乎在一瞬间被金色的善意融化。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不念及自己的利益以至生命,不顾一切的来帮助她。
“你…你快坚持住,千万别倒下了!我爬上来就把绳子扔给你!”
麦塔又尝试往冰山上爬,但看到瑞缇的嘴唇泛白,脑袋斜靠在了监狱的墙体上,他担心瑞缇在这时候掉了链子,那就完蛋了!
“嗯,不会的,放心……”
瑞缇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虚弱,但她了解自己在撑几个小时没有问题,看到麦塔拿着救援绳的时候她就不担心了,而且现在麦塔和她的距离很近了,只要他这时候不着急,很快就能上来。
她现在没事干,身上好像也没那么冷了,还能腾出一份力气,轻松地朝他笑了笑。
瑞缇这副悠闲、懒散的样子确实给了麦塔莫大的信心,他一鼓作气,所有的五官都在用力,撑着冰块间形成的沟壑,朝上爬行。
这回麦塔应该是破了他体能的记录了,瑞缇满眼星光,炙热地盯着他。
雪的每一声摩擦、冰块间的每一声撞击,她都觉得悦耳动听。
麦塔的最后一直腿落在了平缓的位置上,双手撑着地。
他成功爬上这个坎,现在的距离足够给瑞缇扔安全绳了。
他没有停歇片刻,把腰间的安全绳抽了出,一把朝瑞缇扔去。
“接住了!”
瑞缇前一秒还懒羊羊地靠在墙上休息,下一秒就利索地抓住了飞来的绳端,眼神比锋刀还坚毅,她正好就能把这一端绳子铐在铁丝环上。
准备工作齐全,她先抓紧绳子,让身体腾空,再逐渐减少手上的力气,缓缓从滑了下去。
双脚平稳地落在了麦塔身旁,麦塔看着她愣了神,没说一句话,连呼吸都很微弱。
他半张纸着嘴,湿润的睫变成了凝结的白色羽毛,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劫后余生的释然,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在这刻消失了,只会傻傻地看着瑞缇。
当然很快,他的脸蛋就埋在了瑞缇柔软的棉服里,瑞缇轻柔地把他环在了怀里,一手摁住了他全是冰渣的金色脑袋
两个人的温度比一个人要高出很多,瑞缇感觉自己和麦塔的同时在传递温暖,热潮由内而外地传递出来,两人脸颊上的雪、被冻僵硬地发慢慢的再融化。
此刻的温度和距离刚都刚好,几只路过的山雀飞上了干枯的树干,呼声像银铃般歌谣,瑞缇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像梦一样,她拥抱着她失而复得的…爱人。
……
“咳!咳咳!别抱了,快下来再煽情!”
瑞缇听到声音后送来了麦塔,一看费南多和几个执法员就站在她们下面的滑梯口,艾里队长也在,只是没好意思看她们,他的脸还是最红的。
两人分开后,麦塔带着明显的恋恋不舍和回味,在下面急得大喊大叫的费南多对此投来了不屑的目光。
“别怪我打扰你们,我们等了整整三分钟了!三分钟,衣服还是我友情赞助的呢!”
这话是冲瑞缇说的,开始被困在监狱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费南多给她的衣服是最厚的,就把他的衣服穿上了。
“哼。”麦塔现在是缓过神来了,朝费南多冷哼一声。
即使他刚刚再激动,费南多一来什么服务都碎了,昨天他可是结结实实地被气着了。
“好,我先想想,我们得下来。”
拥抱是有用的,她的体能似乎恢复了很多,她开始思考她和麦塔怎么从这里到滑梯口。
麦塔手里那根安全绳没那么长,她们只能和麦塔刚刚爬上来一样,往下走。
“哎呦,我们怎么可能空着手来,你不能心里只有你的老情人,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嘛!艾里,给她们吧。”
费南多朝艾里队长抬抬下巴示意道,艾里把装在背包里的安全绳甩给瑞缇,瑞缇熟练地接住了,并很快把它固定好。
“我非常感谢执法队还能急得我。”
瑞缇这话是朝艾里说的,费南多显然十分不满意,别过头,翘起了嘴。
她让麦塔先下去了。
等麦塔落地,在下面眼巴巴地望着她,她飞快地沿着绳子滑了下来,又和麦塔的肩膀贴在了一起。
“走走走,下滑梯。”费南多催促着。
麦塔第一个走,接着是瑞缇和费南多,最后是执法队。
费南多迫不及待地分享着来援救她的整个过程。
“我昨天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就以为你去找你的老情人了呢!谁知道你一个心虚跑到监狱里了,一大早听说了山上的怪天气,执法队才去麦塔家里查看,才知道你被困在了监狱里。你就是住在麦塔院子里也比这里安全啊!”
“我哪儿知道……什么叫心虚?麦塔,你不会让我住在院子里吧?”
瑞缇笑嘻嘻地朝下头问了一句。
“哼,院子不行,门口的草坪还差不多。”
“停停停,回到正轨来。”
费南多赶紧组织了这场打情骂俏。
“然后我就和执法队商量怎么救援,结果麦塔什么时候拿着执法队的安全绳就跑没影了,给艾里队长急得,只能追着过来了。”
“还要商量啊!”瑞缇故作怪声的感概道。
“哎,说实话,我挺伤心的瑞缇,我为这件事付出了那么多,你现在却只念及你的老情人的好。”
“瞎扯淡,你付出什么了?”
麦塔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这会儿反应极快。
“对哦,你什么物资也没带,也没爬上来,你上来干什么了?”
瑞缇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家伙上来刷脸来了?
“你们…哎!”
费南多粗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没看到我背后的担忧和出谋划策,一听到我的老同事有可能出事了,我可是和他一样着急的。”
费南多指了指麦塔,这会儿麦塔已经滑道底了。
“老…同事?”
麦塔眼睛一眯,审视地盯着正滑出来的瑞缇,这两人怎么还有秘密的特殊称号?
她们的关系已经好成这样了吗?
哎呦,这下好了,费南多好像说漏嘴了。
“这个嘛……我回去给你说。”
她低下头,避开了麦塔灼热的目光。
“哼哼,什么回去?回哪儿去?”
麦塔生气的抱着手,瑞缇怎么扒拉都不松开。
“回美丽、聪明、勾人的金发美男家里去。”
瑞缇捧起他的脸颊,麦塔终于给了她一丝视线。
“真是腻歪……”
费南多翻了个白眼,在一旁装作看不见。
艾里队长和执法队员们陆续下来了。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和执法队的帮助。”
瑞缇和艾里握了握手。
“应该的,守铃人。”
守……瑞缇听到这个字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喊她这个名称了,她以为,艾里会很难接受呢。
“守铃人……你们都知道了?”
“嗯,听到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难过,守铃人生前还写了封信通知我们,不举办任何的追悼仪式,执法队把消息通知到每家居民就行了。”
艾里垂下眼,那双疲惫的眼里不禁充满了感伤。
“但是,瑞缇。”
瑞缇的眼睛亮了起来,专注地看向艾里。
“我们都接受了这个结果,守铃人是为了爱新维尔的安危着想。可能以前……我对你有些偏见,我很抱歉,现在,我会带着执法队全力帮助你,小镇一定能好起来的。”
“感谢你的信任,艾里。那这些天,就辛苦执法队巡逻,准备记录可能会发生的黑熊事件,守铃人生前告诉我要找费南多交流黑熊的事情,找新的突破口。”
瑞缇微笑着说。
找费南多?一旁的麦塔斜眼看着费南多,心生疑惑。
费南多能干什么?为什么都要瑞缇找他?
“嗯,对,最近居民的事情交给执法队的就行了。”
艾里应下,推开了滑梯的门。
对?为什么艾里也说对?麦塔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我们执法队就先走了,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现场就只剩下了三个人,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休息?”
费南多的嘴角浅浅的勾了起来,奸滑地看着麦塔。
第94章 修罗场
费南多话落,瑞缇也眯着眼睛看向麦塔,麦塔一时间被这两个不友善的目光包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边搓搓手,一边东张西望。
“麦塔,你就让我们先去你家呆会儿吧,这可是…我们三个人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费南多大言不惭地说。
我们?费南多把他和瑞缇称作是我们?
麦塔的思绪越来越乱,以至于表情越来越狰狞。
“咳咳,不行了,我好冷,感觉像是发烧了,可能……”
瑞缇边说着边弯下腰,脑袋在空中转了个大圈,整个人摇摇欲坠。
费南多立马就接上了这段戏,上前扶住了瑞缇。
“哎!怎么了,怎么了?遭了…你不会是发烧了吧!麦塔你快行行好,就当是为了瑞缇吧!”
男人焦急地冲麦塔说着。
麦塔闷哼一声,这两人的脸皮简直都厚到了极致!费南多是怎么能这么坦荡地提出要去他家做客的,是忘了那天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的场面了吗
“行吧,那我暂且先让瑞缇去我家里休息休息吧,你就…改天再说吧。”
麦塔警告地看了费南多一眼,提醒他该离开了。
“别改天呀!是守铃交代瑞缇和我一起研究黑熊的事情,这可不是我瞎编的,现在形势紧迫,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费南多使劲眨了下他的大眼睛。
看起来还挺真诚。
“你们一起研究……”
麦塔抬了抬眉,有些动摇。
“确实是这样,因为我嘛…知道点黑熊的内幕,所以叫她来找我。”
瑞缇继续保持着痛苦的表情。
麦塔无奈地遮住额头,两人已经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行吧,既然是守铃人的要求,我也不好不答应,但去我家做客,规矩很多……”
麦塔刚把门打开,瑞缇就熟练地从鞋架上找到了她的拖鞋换上,费南多紧随其后要进去,被麦塔一把拦在了门口。
“穿上鞋套才准进来。”
麦塔指了指门上隐蔽的鞋套收纳桶。
费南多默不作声地照做。
麦塔屋子里很暖和,她便把费南多给她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意扔在了地板上,直直地瞄准沙发躺了下来。
屋里的吸气很清新,麦塔应该是才打扫过的。
她的衣裤和头发应该都算是战损版,这一下又把麦塔擦得锃亮的沙发弄的全是雪水。
但她确实精疲力尽了,
费南多换上鞋套后就看向了麦塔客厅里柔软的沙发,显然也是盯上了这个放满抱枕、铺上软毯子的人间仙境。
麦塔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堵在了他跟前。
“你没换衣服,不准坐,也不准靠在墙上。”
麦塔叉腰,义正言辞地对费南多说着。
费南多只能直端端地站在客厅中间,长叹一口气,面露苦色。
他知道麦塔对他有敌意,区别对待很正常,但这也区别的太多了吧!
“麦塔,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说清楚,解除一下误会。”
费南多无奈地摊开手。
“解除什么误会,不是着急商讨小镇的事情吗?现在开始吧,我们可不能因为私人事情耽误了正事。”
麦塔从费南多身旁钻走,给两人腾出空间,正要去厨房。
“哎,等等,给我拿杯热水吧。”
瑞缇好像复活了一般,使唤起麦塔来。
麦塔现在不是很想和才经历了生死攸关的人计较,便听话了去了厨房准备热水。
哎,谁叫这些人和事都正巧让他摊上了呢?
他给瑞缇倒了了一杯,然后把一整个热水壶拿了出来。想着毕竟费南多还是处理小镇事物的关键人物,既然来他家里给点水喝也说得过去,把水壶和杯子拿出来让他自取就行。
一推开厨房的门,起此彼伏的呼吸声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瑞缇和费南多竟然都在他的客厅里呼呼大睡!费南多直接躺在了他的地毯上!
这两个人简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一不留神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不是才说时间紧迫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又被耍了。
这不过现在麦塔满脑子只有认命两个字,他准备自己也回房间睡一觉再说。
此时,他正停留在了沙发旁,瑞缇的呼吸声离他很近。
他鬼迷心窍般地蹲了下来,凑近了她的眼睛。
她的头发已经全干了,只有睫毛上还有一些雪化后留下的污浊,但却不显得邋遢,反而更像是一种点缀。
不知道是不是被暴雪洗礼的缘故,瑞缇的脸蛋显得格外的鲜活,让麦塔一瞬间忘记了情绪,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瑞缇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保暖衫。
麦塔起身把她丢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想了想,又找来一床毯子给瑞缇盖上。
瑞缇翻了个身,不知道在梦里嘟囔了句什么……
等她睁开眼睛,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走到了晚餐时间。
“阿嚏!”
刚一起身,就大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头也晕乎乎的。
这下费南多也被吵醒了,他茫然地揉开眼睛,像是完全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我这是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困了正常,你倒下这么久,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瑞缇刚精神就开始抨击费南多,她也正好奇着费南多到底知道黑熊计划什么黑幕呢。
“我这可是赶了一天路来给你送衣服,还处理了守铃人的事情,你这话也太伤人心了,瑞缇。”
费南多皱起眉,叹息着摇摇头。
“开个玩笑嘛,你别激动。”
他送来的衣服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瑞缇觉得刚刚的话是过分了些,便笑着缓和了下气氛。
“哎,我果然不如你的老情人,现在我呆在这儿啊,简直连他门口的扫帚都比不过。”
“怎么会呢?你们不是要解决误会嘛?正好今天解决一下?”
瑞缇回头看了眼厨房,灯是亮着的,麦塔一应该在准备晚餐。
“他这是想和我解决问题的样子吗?我也没明白了,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你也不出来说几句话。”
费南多有些责怪的意味。
“你们美男间的事情,我不好插手。”
两个美男因为她闹得不可开交的戏码她还是喜欢看的,做个云淡风轻的旁观者比什么都好。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老同事一言戳破了她的心思,她也不准备辩解,正好这时候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她的心思就全被厨房的动静勾走了。
“你说今天的晚餐有我的份吗?”
费南多担忧地托着腮,话落,厨房的门被推开了,麦塔端着一个大托盘出来了。
来回几趟,餐桌上摆了一大锅煮好的汤锅,这是在爱新维尔不常见的菜系,瑞缇不记得以前麦塔有做过。
除此之外,餐桌上放了三份餐具,费南多这下安了心,有他的一份。
但是……今天的这锅晚餐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平时麦塔做的菜不应该几百米以外就闻到香味了吗?
瑞缇疑惑地起了身,麦塔的视线看了过来,她马上笑脸相迎。
“一不小心睡着了,你还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她明知故问道。
“对啊,都过来就餐吧。”
麦塔大大方方地邀请着费南多。
费南多觉得更怪异了,麦塔不可能是想了一下午想通了应该对他态度好点吧?
麦塔给她留的位置在瑞缇旁边,麦塔坐在两人对面。他看了眼瑞缇,拘谨地做了下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饥饿感作祟,瑞缇也不管这锅食物到底闻起来什么味道了,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就往嘴里塞。
嗯…呕!
怎么又甜又咸的?这是什么奇怪的调味啊!
瑞缇强撑着把食物咽了下去,眼角拧出来的水要比苦瓜还苦了,这真的是麦塔做出来的食物吗?
“今天的晚餐风味比较独特啊!”
瑞缇苦笑道。
“可能我一直在想事情,调味料就放的随性了些。”麦塔漫不经心地说。
你这也太随性了吧!麦塔这就是在对她和费南多进行报复!
她现在不知道麦塔生气的点究竟是她又骗了他还是因为其他的。
费南多这会儿也刚吃了一口,看表情就知道没比瑞缇好到哪里去。
“那个…我们要不先冰释前嫌吧?”
他觉得这不能再拖了。
“不耽误小镇的事情吧?”麦塔问。
“不耽误、不耽误,其实,我有个重要东西明天才能寄到这里,才方便说小镇的事情。今天可以先歇息片刻。”
费南多终于说出实情。
都是老狐狸。
麦塔心里骂道,严肃地扫视着两人。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要问你们俩一个问题,如果不老实回答,现在全都打包出去。”
瑞缇的心一紧,赶紧把自己和费南多合伙做的坏事都想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对不起麦塔的地方,便放了心。
“你问就是了,我们寄人篱下,哪儿敢说假话。”
费南多端坐起来,他非常想知道麦塔为什么这么针对他,难道他知道他问瑞缇考不考虑他的事情了吗?
可是瑞缇明显不考虑他啊!
“好,我问你们,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情侣?”
男人视线本是尖锐的,但等了两秒,他开始有些慌神。
空气竟然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第95章 黑熊计划
是情侣吗?
这个话像是炸弹一样从天而降,轰到瑞缇头上,脑回路瞬间被烧焦了,顶层的发丝都在冒烟。
这个问题她在监狱的时候不就回答过他吗?他竟然现在还在怀疑!
万万没想到,麦塔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怀疑她和费南多有情况,她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吃醋了呢!
她和费南多,呃……
不知道他的身份前她还觉得这美男秀色可餐,现在嘛,费南多的形象完全破灭了,她可完全没这想法。
费南多看起来比她更震惊,长大了嘴扭头看向瑞缇,到底是谁在背后传的谣言?突然给他扣上怎么大一顶帽子,太冤枉了吧!
“这消息你从哪儿听说的?”费南多皱眉问麦塔。
还敢质问他!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麦塔感觉心脏陡然下落,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
两人果然是联合在一起把她耍了。
“所以…是真的?”麦塔的声音都在发抖。
“假的。”费南多机械地点点头,看起来一点也不严肃,麦塔觉得这人还在耍他。
嘶…瑞缇本想赶快解释清楚,看看着麦塔着急又绝望的小表情,她心生一计。
“所以你是在担心你救了我,其实我已经和他偷偷在一起了?”
少女狡猾地勾起嘴角,拖着脸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这是两回事,救你又不是为了……是我对生命的敬畏!”
麦塔挺起背,他此刻的表情和金发搭配起来显得十分正义。
“你现在是我心中爱新维尔品格最高尚的居民,所以你纠结的问题根本不重要,我更欣赏你就对了。”
瑞缇笑眯眯地说。
麦塔现实愣了一秒,瑞缇逗得他有点忘了事。
“为什么不重要?”
“情侣也是能分开的,什么也比不过我们之间……”
“咳咳!”费南多惊恐地转头看向瑞缇,把毕生的手势用了出来,瑞缇这个时候竟然还坑害他!
麦塔一时语塞。
情侣也能分开的…好像也对。
不,不对!要是那两人之前是情侣岂不是那天就是两人合伙骗他!
麦塔马上反应过来。
“别转移话题,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们现在坦白承认了,我还能念及守铃人的情分,不把你们赶出去。要是还敢说谎,别想再踏进我家半步!”
“就是,你别开玩笑了,越描越黑,快来澄清一下!”
费南多敲了敲瑞缇面前的桌板。
瑞缇笑着叹了口气。
“好吧,不闹了,其实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他只问过我要不要考虑他这个话,但我呢,拒绝了。”
“哦?就是有这回事啊?”
麦塔用尖锐的目光刺向瑞缇。
“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情,就是我只问过一嘴她要不要考虑我,结果她根本没考虑,我现在夹在你们中间,我是真冤枉啊!”
费南多忍不了了,明明前面都说清楚了,瑞缇干嘛又添一嘴,两人这是拿他在……调情?
他有些不确定。
“真的?”
麦塔的表情缓和了很多,等着瑞缇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没有更真的了。”瑞缇揣着手点点头。
“那老同事是你们彼此之间的……亲密称呼?”麦塔犹豫不决地问。
被怀疑的两人同时捂住了脸,情况太过于荒诞,瑞缇甚至笑了起来。
“啧,严肃一点,你们!”
麦塔鼓着腮帮子敲了敲桌子。
“我们、我们就是老同事啊!字面意思,哈哈哈哈。”
瑞缇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费南多也憋不住了,但不敢太猖狂,只能把头埋在了胳膊里。
麦塔彻底蒙圈了,像一桩木头一样听着她们的笑声。
这两人不是在高德丽才有交集的吗?怎么可能是同事?还是老同事?
“我缓一缓啊…是这样的。我其实也是外来人,和瑞缇都是从新城区来的,然后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所以是老同事。”费南多抬起头解释道。
“你是…那你们在原来在外面是情侣?”
麦塔觉得晴天霹雳,原来两人比他和瑞缇认识的还早,怀疑了那么久,原来他才是……
“怎么可能,我们没见过,但我们的上司机是同一个,我进监狱后遇到他才知道这事。”
瑞缇终于正经了,得赶紧让麦塔放下这些顾虑,今天晚上给她分配个好地方睡觉。
“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了,你那天就是纯粹的骗我。”
麦塔嘴上虽这样念叨着,但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
瑞缇笑了笑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这事翻篇了,我们三个冰释前嫌了!”
费南多举起那碗味道奇怪的菜汤,麦塔和瑞缇也配合地举了起来,碰碗后三人都大大的来了一口。
管他呢,反正能吃,这会儿都饿得顾及不了味道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麦塔边吃着考虑到了一个问题。
“你们说得讨论小镇的事情要明天才开始,你今天岂不是要……”
麦塔看向费南多。
“是的是的,多谢款待了!”
费南多率先站起来鞠躬,麦塔无语地呼了一口气。
瑞缇赖在他家不走了就算了,现在费南多也要住在他屋子里。
虽然刚刚的误会解除了,费南多的心思也不清白,他还是比较排斥他住在家里。
但没办法,小镇的事情要紧,他只能先牺牲掉私人关系。
“你住客厅。”
“没问题。”
费南多乐呵呵的,麦塔的家似乎很适合睡觉,他下午在地摊上睡得都如此香,住客厅待遇不还提升了嘛!
别让他住外面就行。
“为什么一定要明天才能开始讨论小镇的事情?”瑞缇不解的问,今天费南多好像说过,她当时没细问。
“因为我寄了一个东西到这里,明天早上才能到,那个东西对黑熊很关键,今天都累了,就当休息吧。”
“你是寄到了我家门口?”麦塔问。
“对啊。”
“好啊,我当时根本没同意你们两个进来。”
……
晚上麦塔还是让费南多去阁楼住了。
因为他住在客厅的话,那岂不是她和瑞缇在楼下,他一个人在楼上?
他想了下不行,索性让费南多上去住了。
瑞缇现在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小镇日报听到脚步声,她便转过了头。
麦塔端了一块好看的树莓蛋糕出来,托盘上还有一把叉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给我的?”瑞缇不确定的问道。
“嗯。”
麦塔把盘子轻声放在了茶几上,他注意到瑞缇今天吃的很少,今天他做的那锅菜实在不好吃。
“对我这么好吗?宝贝儿。”
瑞缇正欲勾住他的后脖颈,麦塔嘶溜一下地滑走了,撅着嘴抱着手臂。
“别乱喊,我救了你不代表我们和好了。这是看我今天晚上做的菜实在不好吃才给你的加餐。”
“害,你吃醋了毒害费南多可以,别把我一起害了呀。”
瑞缇把嘴角的奶油舔干净,麦塔做的蛋糕就是最合口味的一款,甜而不腻,她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这个…我当时放调料的时候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
“你不是故意的?”
瑞缇可不相信。
麦塔低下了头,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略显羞涩地摇摇头。
她把麦塔拉倒了沙发上坐。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出这么道菜,放调料的时候大意了。”
“在想什么?”
瑞缇凑近男人的光滑的鼻尖。
“我,我……哎!你明知故问!”
麦塔冷哼一声,别过头。
瑞缇无奈地笑了笑。
“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怎么会觉得我和费南多有事?”
“那天我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相信你一回,结果又把我骗了,后脚我就碰到了你和费南多,行为举止相当不对劲,都快黏在一起了。”
麦塔朝她吐着苦水。
“可能是我们那边的风俗不同吧,我们这样的举动离在一起还差很远。”
瑞缇解释道。
“可是他人不是在高德丽山丘吗?怎么这么巧就能出现在这里,一想就觉得是你们串通好的。”
“这个看起来确实比较巧合,其实是我去他的茶室躲过一阵子追捕,但不知道他那边会有提示。”
蛋糕盘已经见底了,瑞缇放下盘子,“叮咚”的一声响,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欸,那你今天救我的时候,还和我紧紧地抱在一起,在你心里我和费南多是情侣的话,你岂不是当了一会儿小三?”
她抬手就要去挑麦塔的下巴,被麦塔的爪子打掉了。
“你!乱说什么话!”
男人叉着腰,气冲冲地就站了起来,道德标本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侮辱的词汇。
“如果我和他说了真的,我说我很快就和他分开,你是不是就接受了?”
瑞缇的声音有些哑,好久没看麦塔爆炸成这样了,她继续逗他。
“这个、这个……”
麦塔变成了结巴,磕磕巴巴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脖子倒是越来越粗。
“哈哈哈哈哈。”
瑞缇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无聊。”
麦塔吹了吹额头的刘海。
“欸,对了。”
她扫眼看到了麦塔茶几上放的本子。
“怎么了?”
“你的日记本还在监狱里呢,等山上的雪化了,我给你拿回来。”
“哦。”
男人波澜不惊,他好像早就知道了知道个事情。
……
瑞缇晚上真的发烧了,麦塔给她拿了点药吃了,再结合物理降温,才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退烧了。
客厅里没有人,只有拉开沙发床和一床毯子,麦塔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睡觉的。
人都去哪儿了呢?
这时,她发现房子的大门是开着的,便走了出去,结果麦塔和费南多都在门口,围着信箱看。
“怎么都围在这里?看什么呢?”瑞缇大了个哈欠。
“你醒了?厨房里还有保温的牛奶和鸡蛋。”
麦塔转头提醒她。
“行,我等会去,你们看什么呢?”
瑞缇走了过去,发现费南多手里捏了一张打开的信封和照片。
“今天他寄的东西到了,但信箱里还多处一封信来,根本没人人提醒过我,是一张照片。”
麦塔指了指费南多手里的东西。
“是守铃人生前寄来的。”费南多说。
他看起来很平静,把照片随意掐在了手里,瑞缇满脸疑惑地把照片从费南多手里抽了出来。
照片移到眼前,简直五雷轰顶。
是一个人的照片,她非常熟悉且的憎恶的一个人——她和费南多共同的领导纳申。
“他…这照片是你给守铃人的?”
在外面看到这人的照片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现在在小镇,看见这个人脸完全是恐怖故事,而且这还是守铃人寄来的东西。
纳申…和小镇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是守铃人以前捡到的照片。”费南多插手往屋里走。
“啊?纳申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里。”
瑞缇和麦塔都跟着费南多回了屋里,她的眼睛瞪得极大,为什么费南多看起来那么平静,这…纳申该出现在小镇上吗?
费南多也看出了她的急切,示意她先坐下,别着急。
“先吃早餐吧,边吃边说。”麦塔把早餐盘端到了客厅。
瑞缇捧起了鸡蛋,一点一点地剥起来,精神十分紧张。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来到小镇的吗?”费南多喝了口桌上的热水。
“和我一样科考的时候被大风吹进来的?”
瑞缇眯起眼睛,她此前一直坚定的认为费南多也是和她一样被恶劣天气卷进来的。
“其实,我是被纳申派来的。”
“什么?他派你…他早就知道小镇了?”
先前还以为她们是平等的呢!合着费南多是被纳申派来进行任务的。
那她呢?她回忆起当时要申请野采任务的时候,纳申很爽快的就答应了,那他是故意的了,想彻底把她从研究所除掉。
瑞缇一拍桌子,后知后觉。
好啊,当时她兢兢业业上班,一心就想着有点成果,现在看来都是白费力气。
纳申从来就没打算把她留在研究所过。
“不是,那你现在还帮他做事?那你岂不是和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了!”
瑞缇警觉地看着他,现在黑熊计划还真的和费南多脱不了关系了。
“他…他是坏人?那我还收留他干什么?”
麦塔从她嘴里捕捉到点信息,慌张起来,赶紧挪位置到瑞缇旁边。
瑞缇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才安心了一点。
“不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怎么你们都如临大敌地看着我。”
费南多叹了口气。
“纳申原本是来派我执行任务的,还答应我半年后接我回来给我升职,但是我一进来,他就放弃我了,我彻底和外面断了通讯,后来知道了出去是根本不显示的事情。”
“所以我们又是一路人喽?”
瑞缇舒心地笑了,示意费南多接着说。
“他是黑熊计划的一环,派我进小镇后,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就打通了黑熊和小镇的联系,后面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了。”
“他是黑熊的一环?他干的?他想占据整个爱新维尔?”
情况转变的太快,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小镇的幸运儿,结果她的顶头上司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并给她做了个局,最气人的是,她现在才发现。
“他也只是一环,他上面还有很多新城区的权贵,他做不到独吞。这么大的计划,他肯定也有帮手。”
费南多平时在研究所纳申很紧密,混了那么多年,比她知道得多很多。
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前,她都没怀疑过研究所有问题。毕竟她能接触到的,研究所的风气就是以朗佩山的研究所为突破口,至今没有人攻破。
“所以他派你来是让你做什么?”瑞缇冷静了些,托腮问他。
“他给过我一个初版的黑熊标记,让我标记一个人做实验,但显然他已经私自把计划研究成熟了,才导致小镇现在这么失控,我当时还是太年轻了。”
费南多懊恼地说。
“你植入谁了?初版黑熊的功能是什么?”瑞缇问。
“我观察到的是可以让他大脑短暂地收我控制,说出平时不会说得话,但这个时间很短,行为上不会出现太大偏差。然后可能会有一些头晕头疼的副作用。”
“哦,那标记就在蒙因身上?”
瑞缇脱口而出。
费南多愣了一下,嘴角上扬。
“挺厉害嘛。”
她先前还好奇,为什么冬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蒙因很少出来帮忙,基本都是艾里在解决。虽然艾里是冬季的执法队长但是蒙因作为执法队的最大领导,不该这么划水的。
现在看来是因为标记的事情不太方便。
那守铃人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了。
“怪不得他一见我就说要追求我,原来是你这边出的问题。”
瑞缇立马反应过来。
嘶…麦塔一下就聚精会神了,脸色很臭地看着费南多。
“过去了、过去了,我们接着说。”
费南多笑着敷衍了过去。
“我观察小镇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那个成熟版本的黑熊标记应该能做到随时操控这个人的行为意志,并且那个人没办法反抗,但应该和我这个一样,是一对一的控制。”
“什么叫一对一的控制?”瑞缇不解地问。
“就是纳申那边的总控只能控制一个人,不能同时给多个下黑熊标记,然后再通过那个人给下一个或者物子标记。”
瑞缇思考了一番。
“有道理,不过,这么关键的信息,你怎么现在才说?”
她目光尖锐,像把两把飞刀架在了费南多脖子上一样。
第96章 主标记
“这个问题就是最关键的点了。”费南多面色凝重。
“其实纳申派我来这里的时候很冒险,当时还没完全清楚铃铛的功能和小镇的进出机制,他当时说得是担心我遇到什么意外,在我的手臂里同样植入了黑熊系列的控制芯片,但这个和他研究的最终版不同,是用来监视我的,并不能控制我的行为。”
“那我们现在也在被他监视?”瑞缇担忧道。
“现在没有了。前两天我在高德丽利用纳申给我的黑熊初版说明书,成功制作了一剂让控制片失效的药水。”
费南多说着撕开了手上另一个密封的包裹,上面贴的邮寄票显示是今天早上才送到的。
“我给自己用了一剂,我接收不到朗佩的信号了,身体的不适也消失了,我就知道成功了。”
也就是说纳申既不放他回来,还一直控制着他。
“你的身体不适?那个控制芯片会让你的身体很痛苦吗?”瑞缇问。
“对,看那头的心情,我做出一点不符合要求的事情,我身上会莫名的剧痛,但缓过来后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做解药的那几天…确实是难熬。好在是挺过来了。”
说着这个费南多的声音都虚弱了很多。
“原来你回高德丽是去做研究了,我还以为…你为了保命跑了呢。”
看不出来啊……瑞缇一直以为费南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逃兵。
“那你是太不了解我了。”费南多挤出了个苦涩的笑容。
“了解你做什么?”
麦塔听着觉得奇怪,闷声嘟囔着。
“说得对。”
瑞缇给麦塔竖了个大拇指,她惊叹麦塔的吵架能力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难道是她进监狱后和她吵架练出来的?
很难想象在今年春天的时候这个和善单纯的金发男子会这么刻薄。
“算了,下一趴吧。”费南多歪嘴,眼球朝天花板翻了翻。
“嘶,不对,你想出小镇不是自己拿铃铛就可以控制吗?为什么需要纳申那边的同意。”
她那次离开小镇失败了应该是因为守铃人敲了不该敲的钟摆的原因,正常应该还是能通过那个摇铃铛的方式离开小镇。
“纳申压根没想让我回来,我试过那些铃铛,我根本摇不响,我猜到他应该通过主标记给铃铛上了子标记。”
“不对啊,我摇的时候这么就可以?”瑞缇疑惑地问。
她记得那个铃铛提示还是费南多一步步给她的呢。
“我也好奇啊,你能摇响我不能,可能和我的控制芯片有关系吧,所以…之后我就给你提示了。如果你能出去的话,我还准备寻求你的帮助呢。谁知道…你的心那么大,还要把小镇都挖空。”
费南多无奈地摊开手。
怎么又提到这个事情了?麦塔还在旁边,瑞缇现在听到这个就有点心虚,转头看了眼麦塔。
还好,他脸上没看出有什么反应。
“呃…原来你当时不知道啊。所以当时断崖的铃铛真不是你埋下的吗?”瑞缇迅速转移话题。
“什么断崖?我可没干过。”费南多连忙否认。
“我上次以为你在给我卖关子呢,如果真不是你的话,那还能是谁?”她一直以为都是费南多给她提示的,没想到还有别人?
“什么叫真不是,肯定不是!我怀疑和黑熊标记的主标记有关。”
对哦,这个才是她们目前最该解决的问题,瑞缇陷入了沉思。
费南多刚刚说主芯片的控制是一对一的……
“那个主芯片应该就在一个人身上了?我们是不是得找出这个人才能彻底断了断了黑熊的控制?欸,你不是有那个失效的药水吗?你多弄点,我们挨个注射可疑人物总能找到的。”
“哪儿有那么多,这是最后一个了,原材料有限,这些都是我走前纳申给我的东西,我想了很多办法才成功合成的,所以我才说东西送到了和你商量的嘛。”
费南多很快浇灭了瑞缇燃起来的信心。
“哦,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瑞缇烦躁地揉揉脸,整个头埋到茶几上。
“对,而且,黑熊的操控一直存在,就算我们找到了人,那边也有应对措施,不会这么容易地被我们摧毁,我们还得想办法和控制体对抗。”费南多说出实情。
“唉,那情况比想象的麻烦多了,我们必须先得找出那个人来,不能出一点差错。”
瑞缇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一直在想,那个标记会不会在执法队内部身上,知道小镇的消息会更方便了。”费南多说。
“如果在执法队内部也应该在一个职位并不高的人身上。那群老狐狸应该会控制一个存在感不强的人。”瑞缇分析着。
“对了,主标记给其他人标记的时候是不是也得近距离接触才行?”
“我觉得是,如果可以远距离标记的话那也太可怕了,现在整个小镇都应该沦陷了,这也案子也不会一起接一起的。”
费南多说到这点提醒了她,现在应该从之前的案子找突破口。
从莎绮开始,到放火的那个学生最后到莎威纳,应该都算成为了被主标记标记的子标记。
这几个案子有什么规律吗?有谁是同时在场的呢?
“火灾的那个案件,你是不是最早发现的目击人?”
瑞缇用手肘戳了戳麦塔。
“是的,我除了看到那个学生鬼鬼祟祟的走了,现场没看到其他人。”
麦塔想了想说。
“这几个案子都方式在山上或者山下靠近我们的这一圈,主标记离我们不远,有人在古堡和山下这一带神出鬼没。”
“没错,如果这样说得话,还可能真是个执法员,他上山下山不会引起怀疑,而且莎威纳和莎绮都毫无防备的中招。”
费南多笃定地说着,刚说完,门铃“叮铃铃”的响起来。
门铃声很急促,麦塔蹦起来就去开门了。
“来啦!谁呀?”
“是我,艾里。”
执法队长深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瑞缇觉得背后一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
麦塔拉开门,果然艾里脸上非常阴沉,执法队服的领口也翻了起来,这可不想是队长平时的作风。
“怎么了?”瑞缇起了身跟着去了门口。
“就是…市场上又发生了惨案。”艾里垂下头。
“发生什么了!”
麦塔和瑞缇异口同声。
艾里惊了一下,抬头正要回答,看了眼瑞缇,皱起了眉。
“守铃人,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我…我昨天发烧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瑞缇一下子愣住了,她看起来…病得这么明显吗?
“身体要紧,守铃人,外面的事情还有执法队。”艾里提起外面的事情便垂头丧气的。
“今天市场的事情大概是有个居民拿了一根尖的冰棱,发疯似地在一家甜品店乱砍,正好有孩子在外面,就被刺伤了,具体的执法队还在调查。”
“是花店对面那个甜品店吗?”麦塔咬着牙问,手背还在发抖。
“是的。”艾里答道。
“孩子该不会是阿伦的……”
“不是,不是那个孩子,是照相馆夫妇家的孩子。”
麦塔得到答案后只松懈了一刻,很快又蹙起眉、偷偷捏住了她的衣角。
瑞缇分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背。
屋里有供暖,麦塔的背却像一块冻了很久的冰糕,这家伙承受能力本来就差,再听下去不会又被吓着了吧?
“那我和你们去看看,我刚和费南多讨论完接下来的对策。”瑞缇对艾里说。
“对策?”
艾里一挑眉,好奇地看着她们。
看着艾里求知若渴的眼睛,瑞缇和费南多只好用通俗的语言给艾里讲解了整个黑熊计划的进展。
口干舌燥后,艾里沉默了。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可能…很难以相信。”
瑞缇有些辛酸地抽了抽嘴角。
“我相信,我当然无条件的相信守铃人。”
过了会儿,艾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好吧,当上了守铃人,执法队的态度果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她这会儿才真觉得守铃人这个职位的体验感大大增强。
“好吧,那我和你们去集市看看?”
瑞缇提议。
“你们现在都最好不要出门吧,今天雪大,不太安全,而且我现在得先回一趟执法大队拿东西,可能要先走一步了,等明天有进展了,我们随时联系。”
瑞缇只好作罢,先送别了艾里队长。
“不行不行,我得给阿伦写一封信,问问她们是否安全,到底什么情况!小镇现在太危险了,刀都架在了小孩子的脖子上,这些恶毒的人会遭报应的!”
麦塔在客厅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下去了,咚咚咚地跑去了阁楼。
留下瑞缇和费南多在客厅面面相觑。
“嗯…我讲完了我的故事,作为老同事,你有什么感想吗?”
费南多举起小茶杯虽然里面是水,但他还是沿用着喝茶的习惯,优雅地捧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咽了一口。
“感想啊,你说前面那段挺嫉妒你的,后面嘛……还挺庆幸纳申没选中我。”
费南多没忍住苦笑起来。
“我们都相当于被选中了吧,哎!什么当牛做马都不比一张新城区的出生证明好用。”
他气鼓鼓地戳起自己的脸颊。
“欸,说起这个,我是从研究所的那边传到了断崖附近,你是从哪儿到的高德丽山丘的呢?”
瑞缇一直不记得穿过高德丽山丘,正对着朗佩的是哪个城区。
第97章 市场上的疯居民
“我当时坐在一辆车里被送进小镇的,至于具体是哪儿,好像……”
“这个我得看看地图确认一下,我的背包都落在执法队的休息室了,那我去一趟把它拿回来。”费南多反复揉着脑袋,烦躁地说。
“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就随口一问。”
瑞缇一头倒在了沙发上,感冒让她的思维太发散了,没办法好好静下心来想一件事,有些胡乱怀疑了。
“别随口啊,我倒觉得这是个关键点,断崖对应的朗佩研究所是关键点,那高德丽山丘对应的地方也是,那个地段后来好像是修了个什么……”
费南多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来。
“如果那里是关键点的话我可一点都帮不上忙,偏离城区的地方你都知道?”
新城区附近有很多个旧城区,它们都在朗佩山的一边,这些城区都算是有人活动的地方
但朗佩上的另外一头,瑞缇确实一无所知,她觉得那里是无人区。
“我家就在那儿附近,只不过很多年都没有回去了。”
“你的家!那边还有人住?”
瑞缇撑着胳膊起了身,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新城区建立以来,大多数人都拼命地往里挤,导致旧城区发展越来越落后,人也越来越少。
她很难想象印象中没有开发的那片地方会有人居住。
“喂,你这说得什么话!你不知道那里是大名鼎鼎的工业城吗?很多年前,新城区就派人在那里建立了很多工厂,然后呢,我的父母都是工人,我就在那儿出生了。”
费南多扁起眼睛看她,带着些许不满。
大名鼎鼎?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都怀疑自己去的是假的新城区。
“我很抱歉冒犯你了,不过我真没听过这个地方。在我的地图上,只有新城区是一团密密麻麻的标记,工业城我完全没听过。”
她直起身子,敞开腿坐着,两手端起了水壶。
“害!可能是那些新城区的老油条不想把这些产业公开吧,其实新城区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费南多也喝两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道。
“工业城这边确实很偏,也基本没有管控,新城区很多企业家都愿意在这边建立私人工厂,干什么都方便。后来越建越多,就成了工业城,最早有很多想去赚些钱的工人也就在那里安了家。”
“这样啊……”
费南多能从那里到新城区来,确实不比她容易。
当时还以为他是有些背景的关系户呢。
“那里工厂又多又杂,所有我也记不得我来的时候周围是具体哪儿。”
“看来现在你确实有必要去一趟执法队的休息室,把地图拿回来了。”
瑞缇认真地盯着费南多的眼睛,费南多怔了一秒,立即垮下了嘴角。
“开始你拦住我去,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雪下大了是担心我呢。”
“你们说什么呢?”
麦塔手上捏着一个没封口的信封,耳朵后面夹着一只,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
“哎呦,你吓死我了。”费南多发虚地捂住胸口。
“哼,有鬼。”麦塔一个大跨步就坐在了瑞缇旁边。
“你的想象太多了点,值班室在哪儿来着?”瑞缇一脸正经地问费南多,有些迫切。
“在市场附近,顺便还能探查点早上的案子,我现在出发吧。”
他伸了个懒腰开始整理系起腰带。
“等等,既然在市场,那我和你一起去。”瑞缇连忙叫住她。
要不是艾里刚刚极力拦着她们出门,她早就想去市场看看了,说不定早上的案件和之前的能联系出来一些新线索。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拿地图,你去现场打听情况。”
“我……”麦塔犹豫地说了半个字,把瑞缇和费南多的目光都牵引了过去。
两人纷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要呆在家里,还是和我一起去?”瑞缇不确定地问他。
其实她并不想麦塔出去,案发现场和寒冷的天气都不适合这个柔弱的美男出行。但看他快把后牙给磨碎了,她还是决定询问一下麦塔的意见。
“去市场?当然一起去!我不用给阿伦送信了,我们直接去问她就行。”
……
费南多一个人去拿他的地图去了,她和麦塔两人直奔阿伦的花店。
虽然一路上麦塔冷得直哆嗦,但他今天一句冷都没说,一直紧紧地跟着她,她们赶在天色还亮的时候见到了阿伦。
“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
对于这两个不速之客,阿伦满眼担忧,一把关紧了木门,邀请她们直接到懒人沙发上做。
“我们听说早上的事情了,就在店铺对面,所以想着来看看你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下事情的细节。”
瑞缇拿了记录板和笔,这下确实有来办事的气势了。
“听说受害者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吓一跳,还以为……”麦塔看了眼小床上熟睡的男孩,嘴角还翘着,估计正在做美梦呢!
“说起这个…他今天可真是离鬼门关很近了。”阿伦说着感觉全是都起了鸡皮疙瘩。
“怎…怎么了?”麦塔颤颤巍巍地问
“昨天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跑去外面疯玩一通,脸都被风刮伤了!我为了惩罚他,今天早上哪儿都不让他去,正巧就躲过了今天的事情。不然……他那个时候肯定也在外面。”阿伦的语气全是对自己作为的肯定。
“为什么?早上外面有什么活动吗?”
瑞缇转笔的动作很熟练,耳朵也专心地在听。
“可能这些天被封禁在家里憋坏了,早上就有一群孩子拿着手工做的动物灯在外面玩,很多人都被吸引了过去,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他这种什么都好奇的肯定去了。”
阿伦现在已经前熟悉了那个小家伙品性,以前她还放心地让那孩子独自到麦塔的山丘上来呢!
“他是个很幸运的熊孩子了。”瑞缇感慨。
麦塔又顺着安慰了几句,阿伦的嘴角终于有了弧度,闭上了眼睛。
“你清楚那个行凶的人以及行凶过程吗?”
她今天的迫切地想先完成工作,只好先打断煽情的氛围,公式化地问道。
“隔壁店铺的店员目睹了,给我说了一些。那个居民好像就是附近的一个卖气球的中年女人,我不认识她,她们说她平时挺喜欢小孩子的。但今天早上,他们看见那个女人拿着个冰棱就开始攻击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受到了惊吓都跑开了,但就有一个孩子……不幸地被她抓住了。”
阿伦说着捂起了脸,刚刚才调节好的情绪全消失了,眼角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在这件事发生前,有人目击到那个居民去了哪儿吗?附近有可疑人物吗?”
瑞缇急切地抓着关键点问。
“这…就不清楚了,你这么问,难道附近还有凶案吗?”
阿伦一下子锁紧了脖子,尾音都颤了颤。
“不是,只是寻找一下其它突破口。”
看来还得去执法队才能知道更多关于行凶者的信息,他们现在应该把人抓起来了。
“早上最先拿动物灯出来的孩子你们认识吗?”
瑞缇换了个思路问,这孩子如果不是无意之举,那会是个很可怕的情况。
“小…小孩子?不会的!”
没等阿伦回答,麦塔的情绪有些激动,手足无措地看向瑞缇。
如果那些人连小孩子都下手……他几乎慌得喘不上气,绝对不可能!
一旦有了怀疑到火苗,内心就会越来越确信。但麦塔极力想浇灭这顶火苗,这一切必须都是他想多了!
瑞缇握住了他颤抖的手,给他摁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让他没了声。
“那孩子我倒认识,她母亲前不久才来这边买过花,好像…就住在市场下面。但是其它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阿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停留在两人缠连的手上,露出一副难以让人琢磨的表情。
“那个…你们和好了?”
“没…没有,办事要紧,我们才一起来的。”
麦塔迅速地抽走了手,有些心虚地看着阿伦。
嘴硬的圣父。
瑞缇微笑着一言不发。
“我可没听说过办事要牵着手才能办成,我就知道。算了,我先去厨房给小家伙做点吃的了。”
阿伦起了身,朝休息间里面走。
“那我们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瑞缇拉了一把麦塔,麦塔跟着瑞缇站了起来起来。
“不麻烦,你们也辛苦了。”
阿伦的回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你别乱和我拉拉扯扯的,我们现在只是帮助关系。”
帮助关系是什么鬼?瑞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看你刚刚挺享受的。”她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麦塔没听清。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我觉得费南多那边应该在执法队打探了情况。”
瑞缇的预判完全正确,她们在离家几百米的位置遇到了费南多。男人急匆匆地朝她们跑了过来,手上捏着一张亮面的图纸。
“怎么了?在执法队打听到关键消息了?”瑞缇一边朝屋子走一边回头问道。
“不是,是地图上的关键消息,我们进屋说。”
费南多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等门一关上,他就展开了那张图纸,给瑞缇指路了个地方。
“这里就是正对高德丽山丘的地方,是朗佩近几年新建得人工智能工厂。”
第98章 我相信你
人工智能工厂……
瑞缇听到这几个字脑袋好像断了线,关门的手悬停在了半空,瞳孔成了一个被蛀口的树洞。
她没去过这个地方,但有一段有些久远记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是一段比较温馨的回忆。
她初见麦塔的那天,他把房间让了出来……
“我申请翻看一下你房间里的照片。”
瑞缇一手搭在麦塔的肩膀上,蹙眉看着他。
麦塔没反应过来她的动机,只是一味地点头答应。
瑞缇一个箭步冲进了他的房间。
她直奔向已经结霜的四格窗,粗鲁地扯开窗帘,被黑布蒙上的相框还是停留在她记忆里的位置,瑞缇轻手轻脚地从底层把它掀开来。
认真看镜头的父母、傻笑地麦塔、那个陌生的、毫不拘谨的小女孩……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尤其是女孩的眼睛,那双看起来永远明媚、永远看着太阳的眼睛,让瑞缇更加确幸。
她在朗佩见到过。
瑞缇颤抖地端起相框,她的手心满是冷汗,身后的门框上已经依着个人影,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端着相框走了出去。
“拿我的全家福做什么?”
麦塔不偏不倚地站在房门中央,挡住了瑞缇的去路。
即使瑞缇什么也没有说,他也开始不安,他把全身的力量都支撑在了门框上,地上的影子能注意到他微微翕动的睫毛。
“我…你先让我出去说。”
瑞缇轻推开他,从他腰旁钻了过去。
麦塔迅速转头,视线追随着瑞缇,他更加难以理解她的行为了,为什么他的全家福还要拿出去说?
“图片上的人,你有没有印象?”
瑞缇直奔向沙发上的费南多,把相框举在了他眼前。
“这、这不是……”
费南多看到照片的时候也愣住了,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音节也发不出来。
“喂,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在我面前拿着我的全家福,还开始点评起来了。”
麦塔早就卷起了袖子,一把抢过瑞缇手里的相册,心疼地拍了拍面上的灰,转身要去把它放回原位。
“朗佩的第一代人工智能。”
瑞缇低着眼睛小声说道。
麦塔的脚步停止了。
费南多点点头。
“没错,我在展馆里看到的第一代太像了。”
朗佩实验室独立出来了一栋作为朗佩历史展馆,一般有什么大的进程和新的发现都会被展馆收录、展出。
每个进入朗佩工作的人都参观过的地方,瑞缇和费南多也不例外。
拟人形态的人工智能是新城区建立以来的标志物,朗佩的人工智能出了应用在生活上,更多的应用在野外考察和高危实验室里。
第一代拟人形象的人工智能在展馆占据了一些篇幅,瑞缇大致扫过几眼照片和模型。
是这个女孩的形象。
她当时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眼熟,但当时完全想不到这个地方来,费南多今天提到了这个地方,她才恍然醒悟。
“第一代?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和照片里的谁像?”
麦塔空前的警觉起来,他立马回头,拷问般地看着两人。
“在你的家人收养这个女孩的时候,很有可能就已经和新城区产生联系了。”
瑞缇犹豫了一下,眼间隐瞒不了了,还是对麦塔说出了实情。
“什么,和我家人的事情有关?”男人那双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哗啦”一声摩擦过木制相框,发怔般地看着张照片。
“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有黑熊标记吗?”费南多抿了抿嘴,有些不同意这个说法。
“很有可能,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就像纳申没告诉你黑熊计划的真正进程一样。那个时候,朗佩就已经布下这张网。”
最初的谜团正是麦塔家人的意外坠崖,只不过那时候找真相的心不诚,后面又有黑熊的事情,以至于她现在才回过头想这件事。
“你说…这和我家人的案子有关?”
麦塔“噗通”一声在地摊上跪坐了下来,摊开那张照片,放在了费南多和瑞缇之间。
四肢发麻的感觉让他觉得腿和手都变成了腐朽的树干,听到他家人的事情没办法不神经紧张,他一直追寻的就是一个真相。
“嗯,你先别这样坐着,一会站不起来了。”瑞缇瞟了眼他的腿。
麦塔听劝地换了姿势,用手起了折叠的双腿。
“我其实也听说过你家人的事情,当时我只觉得你的家人应该是通过断崖误入了新城区,但如果按照黑熊这个思路来说,那次坠崖事件…应该是朗佩的阴谋。”
费南多抬眼,毫无波澜地说。
“那…那我的家人还活着吗?”
麦塔急迫地眨着眼睛,揪起地摊的绒毛在手里揉搓,快要把地摊上的那块毛薅秃了。
“我不知道,但那个小女孩,已经变成人工智能并且被淘汰了。”费南多直言道。
“人工智能!那她就是被害死了吗?我的父母也一样?”
男人语气激动,呼吸声也越来越急。瑞缇知道他的性子,抚上了他战栗的金色毛发。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她们跌下断崖后,大概率是到了朗佩,成了实验对象。”
她一边揉捏着麦塔的头顶一边说道。
“实…实验,开膛破肚的那种?”
他的声音都在打颤,抓着地摊的手一松,瘫软地匍匐在地摊上。
瑞缇没有回答他,只是跟着蹲了下来,摸上他的下巴。
“怪物、那些怪物……”
男人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之后,他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了,把脸埋在了胳膊里。
麦塔的身体缩成了一团,扇形的背骨凸出。
圣父是真的很瘦弱、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骨骼还规律的抽动着。
瑞缇心底的那丝扰乱愈加明显,麦塔刚刚挣脱了她,她重新用手探寻着男人的下巴,想把他拖起来。
她也尝试着说点什么,但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毕竟麦塔口中的怪物,她曾经也为她们干活。
客厅里安静地能听到她们的心跳声,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团小小的骨骼,她把麦塔的下巴整个放在手心里,迫使他抬头。
男人的眼睛湿漉漉的、竟有些渴盼地望着她。
“振作点麦塔,我们现在统一的目标是拯救小镇,只有小镇脱离了朗佩的控制,才能破坏那些怪物们的计划。”
她的言下之意是让他先别太沉溺在过去的那件事上。
瑞缇把相框重新用黑布盖了起来,转头去了房间。
“瑞缇,你以前说过,要帮我找到我家人坠崖的真相。”
瑞缇停在了房门口。
费南多见形势不太妙,没什么他的事情了,就识趣地上了楼。
男人拖沓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她靠近,像咒语一样让她的后背散漫着凉意,心脏霎时间被细线勒紧,一点坚硬的东西触到了她的背,让她彻底僵住了。
麦塔的鼻尖贴上了她软和的睡衣。
瑞缇曾说过要帮他找寻真相,他从未放下过这件事,但后来,他没法开口了。
“我知道,那时候你是为了哄骗我才这样说。你以前,是在那些坏人手下干活的吧。”
“你想说什么?”
今天的麦塔前所未有的清醒,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一般,手心捏了一把汗。
“你现在帮助小镇应该迫不得已的吧,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麦塔的鼻音很重,一听就是才哭过的,吐出的一圈圈热气在瑞缇的背上化开,似有似无地温度让她的嘴唇渐渐湿润了。
“我要是说,我这次是真愿意帮助你、也是真愿意一直待在小镇,当这个守铃人呢?”
她转过身,戳了戳刚刚袭击她的鼻尖。
“我愿意帮你找到你家人的真相,因为我善良。”
“这和你上次说的话一模一样。”
麦塔鼓起一边脸颊。
“那你相信吗?”
“我相信。”
那双瑰丽的眼睛闪烁着星光,十分诚恳地看着她。男人把鼻尖挺了起来,他抓住了瑞缇的手腕,紧紧地、紧紧地贴上了她的肩膀。
麦塔又相信她了。
还是用这种惊喜的、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她,和第一次一样。
肩膀上这团有温度的东西让她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缓慢地抬起小臂,还住了他的腰,最终贴在了他脊椎凹陷的那块骨骼上。
这个拥抱没山上的那么急迫,要温柔一些。
她能感到麦塔在他的怀里安稳地呼吸着,洗发水的香味在他的金发上飘洋,那抹独特的花香也是她的镇定剂。
周遭变得宁静,风吹动窗户的声音、雪地里动物打滚的声音、枯树干断裂的声音像交响乐一样环绕在她们身旁环绕。
她沉溺了一会儿逐渐睁开了眼睛,窗帘还是拉开的,她也不用顾忌外面的眼睛,,小镇地广人稀,只有视线远处才依稀有一户灯火。
她看着一排排冷杉上搭着厚实的雪,一手遮住了麦塔的眼睛。
麦塔害怕这些无法消停的雪,冬天再也不是最热闹的童话,是一把架在她们脖子上的、架在每个人脖子上的利刃。
麦塔反应之余,她迅速拉上窗帘。
回过头,男人耷拉着眼皮已经有些困了。
“睡觉吧,其他的明天起来再说。”瑞缇拍拍他的背。
麦塔换好衣服后就钻进了被窝,很快就说起来梦话,模模糊糊的。
瑞缇俯下身,在他冰凉的鼻尖上落下一吻。
“这次,我带你冲破轮回的四季。”
第99章 重大嫌疑人
第二天一早,瑞缇就被被子的拉扯感惊醒了,旁边的人已经做了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色鸟窝,空虚地看着前方。
“起这么早,把我吵醒了哦。”
瑞缇伸了个懒腰,熟练地在麦塔的细腰上摸了一把。
“欸!”
麦塔瞬间卷着被子滚到了床下,巨大的一声响,他疼得抱着膝盖大叫起来。
被子全被麦塔抢走了,瑞缇突然间觉得身前凉飕飕的,满脸不解地看着麦塔。
“你…昨天睡我旁边的”
男人捏着被角,云朵一样软的被褥遮住了下巴,眼底泛上一抹潮红,显得楚楚可怜。
“嗯?怎么了?昨天你先在我这儿睡着的。”瑞缇波澜不惊地答道。
昨天她睡得房间,今天应该也默认她睡房间才对,麦塔昨天不是自己昏昏沉沉地倒在她身边睡着了吗?是他主动投怀送抱的才对。
“我…我是睡着了,但我可没同意和你一起睡!”
麦塔自知理亏,只能抓住这个点反驳瑞缇。
“那我睡哪儿啊?难不成我上楼和费南多挤挤?”
她故作懵懂地瞪大眼睛,朝麦塔耸了耸肩。
男人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半低着头,用一种非常阴暗的角度看她。
“你应该自觉点去睡沙发。”
“楼上楼下都有舒服的床和美男,傻子才去睡沙发。”
瑞缇径直从床上跳下来,十分灵活地绕开了咧着嘴的麦塔,“嘎吱”一声拧开了房门。
“你!”
麦塔气得憋红了脸,但他没办法把生气的原因说出来。
说楼下的也就算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钻过一个被窝。说楼上的算什么?这种话能随便乱说的嘛!
“呦,才醒啊?”
瑞缇刚出了房门,带着一张慵懒的脸,正巧和费南多装个正着。
“呃…对啊,才醒,你也才下来?”她懵了一下答道。
她得确认一下费南多有没有在外面偷听。
“对啊,我刚下来,没想到你就起来了。”
费南多说着,瑞缇已经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他朝客厅的沙发看了一眼。
“麦塔起来了?”他垫脚问瑞缇,没有得到那边的回复。
他顿时心生疑惑,朝厨房看了一眼,没开灯,人应该也不在厨房。
“你堵在门口干嘛?”
麦塔敲了敲费南多示意他让开,给费南多吓得一激灵,差点一个跟斗扑在了麦塔身前。
“我正说你去哪儿了,吓我一跳。”
费南多嘴里嘟囔着,抬眼看到了麦塔凌乱的睡衣、毫无打理痕迹的头发……
他应该也是才醒,不对啊!
“你找我干嘛?”麦塔不解地问,顺手把挂在架子上的花围裙系上了。
“你怎么会从这儿出来?”
脑里的那根筋像是断裂了一般,他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不能从这儿出来?这是我的房间。”
麦塔困倦的耷拉着眼皮,有些看笑话似得看着费南多。
“可、可瑞缇刚刚也……噢!你们…你们和得这么好了吗?”
费南多一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表情,几根全去的手指拖着下巴,嘴长得极大。
“你管呢。”
麦塔系好蝴蝶结扭头就走,要是换成了被别人看见,他肯定觉得羞。但由于早上瑞缇竟然提出要和费南多睡一张床,他也变得没脸没皮了。
费南多反应了一秒,随之抖着肩膀笑起来。
“你们呀…哎!看来我这墙脚是彻底挖失败喽!”
吃过饭后,瑞缇本来准备去执法队继续跟进他们的调查,正要准备出门,艾里就提前登门拜访了。
艾里队长今天拿了一本厚厚的记录册进屋。
瑞缇一看就知道有大消息,赶紧提供好茶水,让他坐下来说话。
“是昨天的案子有新进展了吗?”瑞缇问。
“不是,是之前案子的一个汇总,昨天的也算在内。”
艾里严肃地翻开册子,放眼望去,瑞缇看到了整页整页密密麻麻的文字,看来执法队用心研究了很多,应该是有大消息了。
“好,那我们慢慢说。”她挪了挪身子,离艾里近了一些。
“根据你们那天给我说得这个黑熊的标记方法,执法队重新梳理了一下前几个案件的时间线,把前三个案件都在场的人物梳理了一遍,发现了一个重合度最高的人。”
艾里翻到了册子的最后一页,有些不安地看着她们。
这让瑞缇的期待值瞬间拉高。
“谁?”
怎么连艾里都害怕告诉她们?这个人有那么让人惊喜吗?
“阿伦。”艾里抿着嘴唇答道。
“阿伦?这怎么还能和阿伦扯上关系?我们昨天才去看了她的呀!她不是好好的吗?”
麦塔听到是阿伦的时候确实坐不住了,这算他在小镇比较熟得人了,昨天还给她们提供线索呢,怎么今天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焦点了。
阿伦能当坏人?这不可能!
“她有没有被标记你们昨天也看不出来,因为不是所有时候那边都会给标记下达指令。”费南多解释道。
麦塔哑口无言,无助地看向瑞缇,希望她能对此做出反驳。
“还是真有可能。”
瑞缇摸着下巴琢磨着
噗!像是一把箭射进了麦塔的心脏。
“当时去古堡当厨师是守铃人安排的,还是……”
“她主动提出来的。”
麦塔说完,越觉没有底气。
那段时间和他走得最近的人,是这几起案子的始作俑者,他却根本察觉不到。
越想越觉得可怕,他悄悄揪紧瑞缇的衣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艾里队长,方便看看你册子上的笔记吗?”
瑞缇朝他伸出手。
“当然了,我应该给你们解释一下执法队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
艾里给她递上案件梳理的册子,她翻开来一点点看着。
“第一个案子我清楚,当时古堡就那么些人,阿伦也在。当时找出莎绮以后根本怀疑不到她头上去。”
“没错,第一个案子是最直观的。”艾里附和道。
此刻费南多也凑了过来,毕竟这三个案子他都不在第一现场,只是听说了。
“第二个个放火的案子,执法队梳理过时间线,有个执法员当天早上看到阿伦从山下上来,这个时间在麦塔发现着火前。”
“这个我知道!当时我去厨房找吃的,发现阿伦没熄火,看到她着急忙慌地跑上来,说是去找孩子了。”
她幡然醒悟过来,越说越确信。
“嗯,没错,第三个案子的时候,她也在古堡,也是有机会接触到莎威纳的。”
艾里指着笔记重点的地方说道。
“而昨天那个案子嘛…执法队对附近的居民进行了走访调查,那个发疯的居民上午拿着气球在市场到处走,确实没办法确定阿伦有没有遇见过,但案发地点偏偏又离她这么近,所以执法队综合考量下来,把她列为重大的嫌疑人。”
艾里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虽然执法队的梳理非常符合逻辑,但却没有铁证证明阿伦就是第一个被黑熊标记的人。
这要怎么证明呢?还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执法队有找过她吗?”瑞缇问。
“我们昨天找过她,以询问案情的名义,她很配合,我们看不出来区别,所以来找你们了。”
艾里颓废地驼了背,双手撑在了膝盖上。
标记的人和没被标记的人平常应该看不出来有区别吧,这要怎么证明?瑞缇苦恼地思索着。
“我们得见见她,找个不被怀疑的理由。”费南多下了结论。
“这个或许我们执法队能帮忙,她现在应该还在我们的休息室,我们就说你们今天开茶会聚聚,放松一下最近紧张的心情。”艾里提议道。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她知道我们最近都担心死了,根本没心情开茶会。”麦塔垂头说着。
“这我有办法,你就说你有好事要宣布。”费南多朝麦塔挑挑眉,奸滑地笑起来。
麦塔正想回击,没想到艾里马上表示肯定。
“哎,这个好,我们现在就去叫人,一会儿人走了呢。”
说完,他淡淡地看了眼瑞缇,不知道有没有理解费南多话里的深意,跑着出了门。
“欸,阿伦来了,我们怎么看出来她有没有被控制?”瑞缇问费南多。
他刚才那么笃定,相必是有办法了。
“被黑熊控制的人,平时很难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只能在一些小习惯上可能会有差别,这得问问你了,作为她的同事,你知道她有什么特殊的习惯吗?”
费南多把手握成了一个筒,像举话筒一样举在了麦塔前面。
麦塔舔着唇思考一会儿。
“我想起来了,她在听八卦的时候,就爱扯身边的花花草草。有次,我给她讲事情的时候,她无意间薅秃了我一大朵花!”
瑞缇撑着胳膊,眼睛忽然亮了亮。
“那等会,你得好好给她讲讲八卦……”
瑞缇故意拖长了尾音,挑逗般地朝他抬抬下巴,起身回了房间。
“既然是茶会,我得去准备准备了,不然容易露馅。”
麦塔看起来已经接受了阿伦是嫌疑人这个猜测,开始认真起来。
“你可得稳着点,现在就担心你见到人就暴露了。”费南多不信任地看着他。
“你们就放心吧,我演技很好的。”
麦塔一把推开厨房的门,自信地笑了笑。
第100章 批判会
麦塔忙前忙后弄了些茶和点心,费南多帮忙布置了一下餐桌,点了一支红茶香味的香薰。
瑞缇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门铃在下午茶的时候叮铃铃地响起,麦塔像是一只被警报惊扰的小动物,肩膀随着铃铛的节奏抖了抖,回头看了眼瑞缇。
她带着一副坚毅的表情,朝男人点点头。
麦塔咽了咽嗓子,蹑手蹑脚地去开了门。
见到阿伦本该像见到朋友一样,应该是件放松的事情,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以至于拉门把手都磨磨蹭蹭的。
“我现在很担心他的…演技。”
费南多忧心忡忡地看向瑞缇,瑞缇也有些拿不准,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没事的,就当一个平常的聚会就行。”
一个正常的聚会,对!对!放松放松、再放松。
麦塔在心里加油打气。
所有的心里建设都坍塌在门开的那刻,阿伦今天穿着厚袄子,系了一条红围巾,衬得嘴唇过分红润。
她一眼就望到了屋子里的布置,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好都没有参加这么浓重的聚会了!”
阿伦激动得有些夸张,脸颊的肌肉都扭曲起来。
她什么时候会露出这么邪恶的笑容啊!
麦塔下意识地把脖子往后缩了缩,焦虑地舔着他起皮的嘴唇,忍不住朝阿伦问道。
“你今天…怎么不太一样?”
瑞缇和费南多这下都手忙脚乱起来,互相使着眼色。
麦塔究竟在干什么!不是说好自然点吗?阿伦哪儿不一样了?和平时一模一样好嘛!今天还显得更鲜明活泼了一点。
全都是麦塔那个胆小鬼的心里作用!
阿伦愣住了,笑容凝固在了空中。她拿出镜子查看自己,在低头看了眼今天的搭配,变得不自在起来。
“哪…哪儿不一样?”
“就…就……”麦塔低着头结巴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感觉阿伦下一秒就要变一副脸色,像昨天早上那个行凶的居民一样拿着凶器疯狂追逐着屋子里的人。
“没…没不一样,就是更好看了,她还沉浸在昨天的噩梦里呢,不用管他。”
瑞缇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揽过阿伦的肩膀,把她带到桌前坐下。
“噗!他胆这么小?”阿伦嫌弃地看了眼麦塔,又爽朗的笑起来。
阿伦不离瑞缇那么近!万一……
麦塔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长桌前的主位抽开。
“坐这,坐这,专门给你留的位置,你今天是客人。”
麦塔把早已准备好的室内盆栽移到了阿伦身边,这盆盆栽的高度刚好和她坐下来一样,她伸手就能摘到盆栽上翠绿的叶子。
阿伦诧异地盯着麦塔,她以前可从来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今天麦塔才不一样了吧。
“我是客人,那他……”阿伦好奇地看了眼费南多。
没等麦塔回答,费南多笑着给阿伦的茶壶满上。
“是这样的,阿伦小姐,我最近要帮忙处理小镇的事情,就在麦塔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瑞缇趁机薅住了麦塔的毛衣,强行把他带到离阿伦最远的位置。
“你干什么呢,好好演戏。”
她悄悄给麦塔递话。
“她突然伤害我们怎么办?”麦塔缩着脖子问道。
“不会的,你别暴露就好,不行就少说话。”她瞪了眼麦塔。
这家伙是不是平时恐怖片看多了,脑袋里已经想象起那种变脸杀人的场景了。
麦塔的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他听话地闭上了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
“你们住一起啊……”
阿伦话里有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偷偷笑起来。
结合昨天看到两人牵手但又说没有和好的情景,大概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美男子吧。
啧啧啧,好一个修罗场啊!
“今天那孩子没跟着来?”瑞缇本以为阿伦肯定会带上那个小家伙,还商量了一番怎么安置他。
“茶会这种放松的好时候,我才不带他呢!让店里的人帮忙看一会。欸,话说,你们为什么突然开了个茶会?昨天还在紧张地查案呢。”
阿伦优雅地端起茶杯,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噢!因为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麦塔说你昨天的状态不好,可能被早上的事情影响了,提议邀请你过来呢。”
费南多怕麦塔又出什么差错,抢先答道。
嘶…阿伦歪着嘴看了麦塔一眼,麦塔感受到那束打量的目光,他无法接受地低下了头。
瑞缇偷偷扁嘴翻了个白眼,果然,舆论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刚开始还为阿伦辩解呢,这会儿连昔日好友都不敢看一眼。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察言观色了?”阿伦受宠若惊。
她数数了今年麦塔和她交流最多的日子,就是才被瑞缇骗了的那几天,现在两人有和好的架势,麦塔这会儿还有心思考虑这这么多?
“我…我以前也是这样的。”麦塔别过头尬笑。
“欸,对了,艾里给我说你们要讲件大事情,是有什么新八卦吗?”
阿伦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龇着牙坏笑道,等待着这个期待了好久的大消息。
哪儿来什么大事情,艾里不是瞎说得嘛!怎么捅到阿伦那里去了!
瑞缇准备看看另外两人有什么准备,左顾右盼,发现她们三人都眼神闪躲。
“没……”
“没…有那么大,但还是相当精彩。”费南多打断了麦塔,朝阿伦一笑,露出了亮白的牙。
这家伙要说啥?他能靠谱吗?瑞缇暗暗怀疑着。
她一边担心着那个大事情,一边紧紧盯着阿伦手上的小动作。
她的掌心已经贴在了圆面的叶片上。
“我愿意洗耳恭听。”阿伦的眼神光都亮堂了许多。
“其实这个事情是我先发现的,前天这两人一回家就吵了一架,差点还大打出手,我为了平复她们的情绪,分别安慰了几个小时,谁知道昨天我发现……”
费南多说到一半顿了顿,阿伦听得越来越着急,抚摸着叶片得手不安分,咯嘣一声揪把那片嫩叶揪了下来,毫无负担地捏在手里。
瑞缇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阿伦没有改变她的小习惯,还做的很自然。
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阿伦有什么问题。
“我昨天发现他呀莫名其妙的针对我,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我当时觉得委屈极了。”
费南多的嘴唇下撇,眼角微微用力,让他显得楚楚可怜。
“麦塔,你也太过分了!”阿伦听着生气地悄悄桌,那片被揉烂得叶片也一把被拍在了桌上。
麦塔歪着嘴,装作看不见,他皱着鼻子朝费南多使了个眼色。
这是什么剧情!事先也没说好啊!怎么费南多成了善良了天使,他成了那个蛮横无理的人啊!
阿伦看到叶片的那刻有点尴尬,立马把它抓回了手心,不然麦塔等会又得吐槽她了。
“你接着说。”
阿伦津津有味地看着费南多,语气温柔了许多。
他的长相本就优越,再这么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在她心里完全就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可怜形象!
“后来我才知道啊,原来两人已经迅速和好了,情侣间的那种和好,麦塔把我当成了假想敌了,今天才解开误会。”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以声情并茂的语调结束了这段表演。
“你胡说,从哪儿看出来和好了!”
麦塔已经分不出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了。走了一个犹利,现在来了个更过分的费南多!直接当着他的面颠倒黑白,他的好朋友还怎么容易就轻信了他。
阿伦确实被黑熊标记了!他难过的想到。
“确定要说吗?”
费南多扬起眉毛,狡猾地朝两人笑着。
“你说吧。”瑞缇毫不在意地摊开手,今天费南多的临场发挥还可以,阿伦也在她的视线里又薅了一片叶子下来。
“大早上,我看到两人一前一后从一个房间出来,我就知道我又成丘比特了。”费南多无奈地叉起腰。
“哦?”
阿伦的下巴快掉到了桌子上,立马朝两人投向了炽热的目光。
麦塔像是被一双透视眼看穿了一般,脸上越来越烫,被嗓子里这股蒸汽憋得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阿伦这会儿听得有些忘乎所以了,一个接一个地拽着叶片。
小镇的居民都很含蓄,很少在一起聊这么开放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心情压抑坏了,平时她可能还会担忧对方觉得冒犯,现在整这个八怪对她来取说可太有吸引力了。
“哎!我也觉得我们应该算是和好了,可是嘴上就是不承认,我也很苦恼。”
瑞缇把脸撑在了拳头上,也一副苦情的样子。
“和好了、和好了!”
同时三个人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他被憋得脱口而出,语速飞快。
瑞缇看着他脖子都是潮红的眼色,不禁笑起来。
“哦,既然和好了,我也得找你算算账了。”阿伦摩拳擦掌。
“什…什么?”麦塔完全在状况之外。
“你忘了,瑞缇入狱的第二天,我要回去收拾花,你非要拉着我讲几个小时你的伤心事,说这辈子也再也不和她说话,导致我花店门口养的花全被风吹坏的事情了?”
“我……”
麦塔完全不敢接住瑞缇兴致勃勃的目光,一口咬住了嘴唇……
接下来就是三人轮番对麦塔的质问和批判,他被戳得毫反击之力,最后泄气地瘫倒在沙发上。
阿伦对今天的茶会非常满意,走的时候说以后有机会要再举办一次,如果小镇还有以后的话。
瑞缇心里忽然吹过一层凉意,关门声很刺耳,仿佛是临死前的烟花一般。
虽然这只是为了调查阿伦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但这场茶会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像是回到了才来小镇的时候。
她很少对什么时刻产生留恋,但这会儿阿伦关上了门,心底着实蔓上一丝不舍,她舍不得这个氛围,毕竟今后的日子都是充满挑战和不确定性的。
费南多关门后马上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脸色,朝她们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看?”
瑞缇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来,如果要说真的有什么细微的变化的话,就是在你和麦塔之间竟然选择了相信你而不是她的好朋友,不过这有些牵强。”
“这完全就是牵强,完全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太大了嘛!”费南多自信地说。
麦塔虽然刚刚很生气她居然站费南多不站在他这边,但现在冷了静下来,阿伦确实一点也没有改变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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