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多人之手，总归没有其他含义了。
谢刃攥紧戒指，表情略微不自在。
接下来的机器狗五花八门，有变成手镯的，有变成项链的，还有变成玩偶的，众人嫌弃不已。
许博涵嘀咕：“这设计师好神经。”
齐欢小声说：“是咱们院长设计的，汤老年轻的时候有‘浪漫机甲师’的称号，连朋友的婚礼都是他的机器狗当花童。”
“……”
最后一个是7072，许博涵放下心来，“这个绝对正常，是我师父亲手升级的，从头到尾没经过他人之手。”
哦，除了外观设计。
一个全身粉红猫眼闪光，头戴波点蝴蝶结，穿着蓬蓬裙和公主鞋的马尔济斯脸，扭扭捏捏地从舱门里走了出来。
它含羞带怯，吻上郁识的手背，发出小正太的声音：“亲爱的妈咪你好，我是你的孩子7072，好久不见，我想念你。”
周围静得像死了一样，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啊啊啊啊，这才是全场最吓人的一个。”
“亲爱的妈咪，我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
“郁指导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高兴得脸都绿了。”
“我宣布，7072获得决战癫狗比赛第一名。”
郁识用力闭了闭眼，控制住一脚把它踹回舱门的冲动，一字一句道：“我是男性omega，7072，注意你的用词。”
“爸爸，晚上好。”7072从善如流，乖巧地前爪交叉。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吧。”
“这狗好疯，怎么能一脸平静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我对郁指导刮目相看了，毕竟这是他亲手升级的，估计他喜欢得很。”
郁识按住它的小脑袋：“孩子，你还是休眠吧。”
“哎呀呀，7072头晕晕。”白光闪动，它变成了一枚粉色耳钉。
太变态了，谁会把这枚耳钉戴在耳朵上！
众人哄笑不已，把7072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整整嘲笑了一个礼拜。
大家猜测，郁识这么要面子，一定会连夜给它换个外型。
模拟战场当天，当他戴着耳钉出现时，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许博涵无奈解释：“孩子一直哭，不戴它就半夜唱《你妈妈不要你了》，不让我戴也不让其他人戴，只要师父，这磨人的小妖精。”
alpha们笑得肩膀发抖，忍不住看他。
郁识穿着黑色作训服，皮肤白得通透，戴上闪着火彩的粉钻后，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引得路过的alpha看得一头撞在栏杆。
谢刃系上降落伞背带，安静地打量他。
这几天他刻意避开单独见面，郁识也没有约他的意思，只是帮他交了医药费。
或许真是徐泽想多了。
他没有别的意思。
郁识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谢刃像被抓包似的，立即转身攀住登机梯。
模拟战场位于第一区边陲，往东翻越几座山就是第二区，那里有大片茂密的热带雨林，绵延近百万平方公里，周围人烟稀少。
八组分别登上直升机，往雨林深处飞去。
赵熠嚼着体能补充剂，说：“我们的频道是27对吧，啧，这一体化智能表真难用，还不如对讲机呢，喂喂喂，一二三一二三，听得见吗？”
谢刃点开表盘上的雨林地图，开始部署。
“还是老规矩，我当尖兵，赵熠和狗是火力，周嘉豪和李木帆后卫，落地纵队前进，根据地形随时调整站位。”
另两人点头答应，对他有着完全的服从和信任。
赵熠嘟囔：“老大，能不能别把我和狗放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我一个人也能刚火力啊。”
其余人笑了起来，谢刃说：“就你那压枪，跟狗一组都算抬举你了，9527虽然弱智，但火力还算猛。”
闻言，他无名指的素圈戒指动了动，戒面上弹出血红的机械眼睛，讨好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众人：“……”
赵熠继续摆弄耳机：“真尼玛吓人，好想给设计师埋土里，话说你们看见郁指导的耳钉没有，那才叫设计呀，那钻石布灵布灵的，一看就是真材实料，要是换成黑色……唔，不对，小鱼就该戴粉色，嘿嘿，多娇俏啊。”
谢刃扫了他一眼：“娇不娇俏，和你有什么关系？”
另两人使劲憋笑，不敢参与讨论。
“和我当然没有关系。”赵熠笑嘻嘻道，“只是平时没见过他戴首饰，那粉嫩嫩的还挺适合他，衬得人雪白雪白的，这才像个omega嘛。”
耳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他尝试调整，奇怪地问：“我连进去了吗，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
那头传来冰冷的声音：“听得见。”
赵熠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猛地僵在原地。
抬起手表一看，才发现输错了频道，屏幕显示的是“72”，郁识那组的频道。
他顿时五雷轰顶，脸涨得通红。
另一架直升机，舱内静默得接近诡异。
郁识没戴耳机，大逆不道的对话就这么传遍机舱，余音绕梁。
叶秉阳想笑不敢笑，拼命掐自己胳膊，张猛挠了挠头，憨头憨脑地笑了一下。
郁识沉声下令：“落地先找d1组，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许博涵立即振奋，三人鼓足士气道：“遵命，队长！”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来到雨林上方。
第一个跳下去的是d1组，谢刃和赵熠从七千米高空盲跳，其余舱内都欢呼起来，韩珀骂了句装逼怪，紧随其后带人跳了下去。
许博涵心跳加速，磕磕绊绊地说：“好、好高啊……我我我们不着急吧，等降低一点再跳……”
“他们跳的是物资屋方向。”叶秉阳往下看，“里面有狙，如果谢刃架狙的话，我们将毫无胜算。”
郁识果断说：“跳。”
话音刚落，打开舱门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叶秉阳震惊之余立马跟上。
“什、什么？”许博涵咽了口唾沫，黄豆大的汗流下来。
张猛对他龇牙一笑：“别害怕兄弟，跳伞很少有出事的，一般失误就死，不会变残疾，放心吧。”
“……”特么更吓人了。
许博涵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尽管经过多次模拟，实操起来仍然手忙脚乱，差点挂到参天大树的树干上。
他好不容易落地，那三人已经找到了一处补给点。
有资源的点位一共三种：补给点，物资屋，以及堡垒。
补给点是最小的点位，东西很少，只有一把手枪和两只头盔。
郁识把头盔抛给他和张猛，“一千米内加快搜索，楔形前进。”
这一片是空旷地带，周围树木不多，好处是能清晰地看见地标，坏处是缺少掩体，如果遇到埋伏就歇菜。
郁识打头阵，叶秉阳和张猛跟在他身后，7072被放出来，和许博涵一起殿后。
这段路异常安静，大家都高度警惕，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叶秉阳的视线紧随郁识的背影，心想他确实不像个omega，刚才居然眼都不眨就从高空盲跳，这只有国大的精锐部队能做到。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指导员。
他看着郁识漆黑的短发，瞥见那截雪白的后颈，下意识想移开目光，毕竟盯着omega的腺体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突然，他眼神一顿，险些惊得喊出来。
在腺体周围的皮肤处，有一块很淡的缝合疤，日常社交距离根本发现不了。
他看见那道疤的时候，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那不是普通的疤痕。
是植入芯片留下的。
叶秉阳的母亲是军医，在进入作战指挥学院之前，他一直辅修临床医学，对这种疤再熟悉不过——芯片植入手术。
这种手术能抑制信息素外泄，同时也能抵抗外界信息素干扰，在一百年前很受军队欢迎，因为可以让士兵控制易感期，曾广泛应用在alpha战士身上。
但不久后，人们发现，被植入芯片的alpha会出现信息素衰竭，严重的甚至影响生命，于是开始禁止这种治疗方法。
直到十几年前，有个科学家发明了无伤芯片，仅适用于易感期极度狂躁、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可能存在性/瘾的alpha，有的监狱会使用这种技术，用来防止罪犯闹事。
植入芯片需要家属签字，全国的医院一年都不一定接得到十例，更不可能用在娇弱的omega身上。
叶秉阳忍不住心底发寒，脑子里产生诸多猜想。
难道郁指导犯过事儿？
可他是怎么通过政审的？
不对，就算坐过牢，他也是个omega啊，怎么会被允许用芯片。
操，难道他a装o？
a装o是死罪！
不不不，他看起来完全是omega长相。
但从来没人闻过他的信息素，细思极恐。
他有信息素吗？不会是个beta吧……
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海，叶秉阳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浑浑噩噩地盯着那枚疤痕，眼神飘忽不定。
正当他魂不守舍的时候，郁识忽然转身，飞身朝他扑了过来。
叶秉阳脑子当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郁识一把将他的头按下去，随即响起炸雷般的枪声，他这才猛回过神来。
砰砰砰！
前方树林亮起火光，数枚子弹朝他们射过来，擦着叶秉阳的头皮飞过去。
“往后撤！快走！”郁识喊道，同时用力推了一下他，回身举枪射击，掩护他们后退。
许博涵大喊：“师父小心！”
“7072，北偏东三十度，连续射击。”郁识沉着道。
“7072来了！”
机器狗赛前自带一百发子弹，它立即冲到前方突突突，粉红的小身子如同炸毛的幼犬，瞬间变成鲜红色。
对面不清楚他们装备多少，火力比刚才减弱了一些，似乎在考量。
四人都没有防护服，匍匐在草丛中躲避子弹，一路退回降落的物资点。
张猛脸上多了几道擦伤，愤愤地说：“真气人，我要是有枪，冲上去就和他们刚了！呜呜，人家第一次被打得这么狼狈。”
猛男憋屈地落泪，两脚分成内八。
郁识靠在树干上，眺望远处，枪声逐渐停息，那边没有追上来的打算。
“是d2，我看见韩珀了。”许博涵说，“怎么办，他们拿到那把pkm了！”
林中有两把pkm，这是一种顶级机关枪，重量轻易携带，在极端环境下不易故障，可以连续射击600发不换管，堪称统治级火力。
这时，耳机里响起全频广播：“d2组‘都给我死’韩珀淘汰了d3组‘捅爆楼上屁股’文彬，文彬出局。”
张猛嘴角抽搐，“不是，今年怎么还念队名呀，去年只有颁奖的时候才会念。”
所以大家起名才这么狂野。
郁识冷声说：“你们最好别第一天就给我死了。”
想到他们的队名，众人沉默不语。
系统广播：“全体注意，区域a、b、d将在三十分钟后出现暴雨。”
雨林一共分为七个区域，他们刚好处于降雨区。
暴雨不仅妨碍搜索，还有可能导致身体失温，从而大大扣分。
郁识迅速决策道：“我们从东南方向绕行，往c区走。”
“可物资屋在c区，肯定会有很多人火拼。”许博涵犹豫。
“你们想苟吗？”郁识望向另外两人，“苟活很容易，找个合适的地方窝三天，就能拿个相对平均的分数，也不用担心受伤。”
他淡淡道：“你们的学分，你们有决定权，要是想苟活，我现在就带你们找地方。”
两人丝毫没有犹豫，张猛握拳：“不！我要跟他们对枪，难得有这种机会，就算扣分也没关系！”
叶秉阳说：“跟他们干。”
郁识满意地点了点头，四人开始绕路。
接下来的时间里，捡到两顶头盔、三件防护服，和一把空匣的p226手枪，像是去g区的人遗留下的。
郁识把自己的枪递给叶秉阳。“p226准头不好，我们换一下。”
叶秉阳接过枪，瞄到他指骨上的擦伤。
那是刚才推他躲子弹时，撞在树干上留下的，伤口表面很浅，泛着些许血丝，按理来说，难免会溢出一点信息素。
但叶秉阳丝毫闻不到，就算他们匹配度极低，也不至于什么味道都没有……
郁识的身体晃了一下，紧接着，叶秉阳看见他的手环亮起橙灯。
【心跳：109，偏高。
信息素稳定值：67/100，中度不稳定。
周围信息素浓度：79/100，极度混杂。】
四周充斥着战斗信息素，每个经过此地的alpha都会留下标记。
那些信息素沿着破损的皮肤，丝丝缕缕地入侵血液，这种侵蚀极其缓慢且不易察觉，郁识直到现在才发现。
叶秉阳下意识想扶他：“郁指导，你还好吗？”
他摆了摆手，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他本身就偏白，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
除了感到针扎般的疼痛之外，身体里还有一丝诡异的酥软。
这种酸软很难形容，像是睡了一整天仍然身体疲倦，体表的温度不断攀升，使得他病态的脸颊上透出一丝红晕。
不该来的还是来的。
这几天刚好是可能的发情期。
郁识握住兜里的抑制剂，说道：“还有三公里到c区，尽快找到医疗箱和食物，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丛林深处。
许博涵回过身，茫然地问：“师父去干嘛？”
“不知道，可能去方便吧。”张猛耸了耸肩，专心捣鼓手上的密码匣子。
叶秉阳眉头紧皱，沉声道：“你们在这儿待着，我过去看一眼。”
他直觉不对劲。
许博涵低下头翻找，忽然反应过来，“等等！我师父去方便，你小子跟去干嘛，想耍流氓？我就知道，跟谢刃混一起能是什么好人！”
叶秉阳：“……”
你这就有点恨屋及乌了。
郁识找了处有遮挡物的补给点，从兜里掏出一只冷冻盒，里面装着五支高浓缩抑制剂。
盒子上刻有k9军区医院标志，写着“s级以下omega禁用”。
这是专门为他研制的抑制剂，十倍浓缩度，普通omega连一毫升都承受不住。
他的手抖得厉害，用嘴将密封口撕下来，反手往腺体上扎下去。
隐形针头刺穿皮肤，往里推了十毫升抑制剂。
刺激的药剂游走全身，饶是他极其擅长忍痛，都禁不住轻微哆嗦。
郁识仰头靠在树干上，睫毛带着林中的水汽，汗水顺着绯红的皮肤滚落，流过下巴滴进草丛里，脖颈因紧绷而牵扯出青筋。
随着药剂扩散，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却。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k9的产品，体温下降得奇快。
两分钟后，郁识睁开眼，手环的警报消失。
他起身想回去，忽然后方传来脚步声，立即匐下身隐蔽。
有人在靠近这里。
不止一个。
片刻后，响起韩珀的声音：“妈的，搜了半天，只找到一堆破铜烂铁，你们下次定位能不能精准点，不会跳就别特么盲跳，浪费老子时间！”
郁识心里一紧，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