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拦车

    莉拉本来以为有了早上的事情,菲娜下午不会迟到了。但是很遗憾,她等到四点四十的时候,菲娜还是没有出现。


    菲娜又迟到了。


    算了,她还是先自己回去吧。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云朵厚重地压在头顶,好像快要下雨了。


    莉拉抬头望了望天。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路边,想拦下一辆出租车,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有几辆出租车飞快地驶过,但是没有一辆为她停下。


    花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拦到车。


    “噼里啪啦——”密集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糟了!下雨了!


    莉拉早晨出门时还是有太阳的晴天,完全没有预料到下午会下雨。


    她淋一点雨不要紧,但是她怀里现在有一幅画诶,这幅可能很值钱的画不能淋雨啊!


    如果这幅画淋坏了,她就只能赔钱了。这会让她本就不算富裕的经济条件雪上加霜,不,应该说是给予她致命一击。


    她绝对不愿意因为这幅油画承受任何经济损失。


    莉拉只能找个能躲雨的地方暂时先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等到菲娜和她的司机来接她,或者是等到这场雨停。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雨水落下的更密集了。


    有雨水飞溅到了莉拉的米白色皮鞋上,她抱着怀里的油画往后退了一步,只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就要靠在墙上了。


    这场雨好一会儿都不见停,莉拉百无聊赖地靠着石墙站着,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低头看一次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其实她并不喜欢手腕上戴东西,手腕上这只手表还是因为和菲娜约好了时间,她怕自己会迟到,所以专门新买的。画画的时候,她一定会把它摘下来。


    莉拉等了好久,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了,雨声“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十分嘈杂。


    她低头看表,已经5点40了,快六点了。


    她仰头看天,只看见密密麻麻的雨水织成长长的链条从天空垂落下来,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附近也没有卖雨伞的小贩,她都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酒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食物。


    忽然,一辆黑色的捷豹汽车从皇家艺术学院校门口驶出来。


    因为下着大雨,视线很不清晰,司机开得很慢。


    莉拉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她觉得再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她一定会饿晕在这里。


    她摸了摸饿的扁扁的肚子,忽然萌发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要不然……她拦下这辆车吧?给司机一点钱,求他帮忙,就当可怜可怜她,送她去酒店吧。


    她捏紧了拳头,在一片混杂的雨声中,荒唐的念头逐渐成型。


    莉拉把油画、玫瑰和纸条放在一边,溅不到雨水的地方。


    她组织了好半天语言,然后鼓起勇气朝那辆快要行驶到她跟前的黑色汽车招手。


    果然,这辆汽车在她跟前停下了。


    莉拉在心里安抚自己:果然人就是要大胆一些,脸皮厚一些,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饿得头脑发晕的莉拉,并没有发现,这辆黑色的汽车即便是出了校门以后,仍然行驶得非常缓慢。这也许并不是因为司机在看不清楚路的下雨天过于谨慎,而是因为车子的主人命令他在前面那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士身旁停下。


    正当莉拉为自己的勇敢而窃窃自喜时,黑色汽车的后座车窗降了下来。


    莉拉僵住了。


    她看见了一张许久不见的熟悉的脸。


    距离他们离开唐顿的那个早晨,已经过去了十一天,他们已经有十一天没有见过面了。


    “阿普比先生……”她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喃喃。


    “温特沃斯小姐,”他微笑,“您难道要继续在这里站下去么?”


    “不,”莉拉被他的说话声音惊醒,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当然不。”


    “那就上来吧,小姐。”他说。


    莉拉下意识就要开车门上去,忽然想起自己还落下了东西,那幅画还摆在她身后的位置。


    莉拉顿住了。


    “请稍微等我一下。”她说。


    然后立刻转头去拿那幅刚刚被她放在干燥的高处的油画。


    看着莉拉忽然离开的背影,汉弗莱顺着她行走的方向也看到了被她放在不远处的那幅画。


    是在今天的画展上买的吗?他想。她好像很喜欢画画。


    不等汉弗莱联想到更多,莉拉就已经抱着油画和玫瑰跑了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少女一弯腰灵巧地钻进了车厢后座里,就坐在他的旁边,汉弗莱甚至能感觉到在她一连串急促的动作间,她胳膊上柔滑细嫩而又冷冰冰的肌肤触碰到了他的西装外套,雪白肌肤的表面还带着一点雨水的潮湿。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她挨着他的那条胳膊上。


    莉拉注意到他的目光过分长久地停留在了自己的右侧胳膊上。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懊恼。


    “不好意思,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抱歉。”说着,她往旁边挪了一点,避免自己的胳膊再挨到他。


    莉拉以为汉弗莱一直看着自己的胳膊是因为,她胳膊上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


    “没关系。”汉弗莱收回了目光,仿佛并不在意,但却没有对莉拉的误会做出任何解释。


    他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侧,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象,雨水拍打在车窗上,顺着透明玻璃汇聚成一股一股往下流,模糊了车窗外的景色。


    黑色的汽车在平坦的道路上飞驰往前,大雨中的景色变幻不停,刚迎上了前面的一座大楼,眨眼间,这一座大楼就被抛在了身后,然后下一座,下下一座……随着汽车轮胎飞快地旋转,道路两边所有矗立的建筑都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莉拉将那副油画平放在膝盖上,把缠着纸条的玫瑰也放在了油画上。


    汉弗莱从车窗外收回视线,余光正好看见了她膝头那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那样鲜艳夺目的颜色,想不注意到也难。


    是她自己买的么?还是……别人送的?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了车厢里的空处,但是余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搁置在油画上的那支玫瑰,他注意到了玫瑰青色花杆上缠绕着的那张纸条。


    上面还有纸条,那很可能就是别人送的了,不知道纸条里面写的内容是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汉弗莱瞬间一个激灵。


    他竟然在试图窥探和猜测一个并不算熟悉的陌生女士的生活,这真是令人感到害怕。


    是不是别人送的礼物,以及纸条里面写着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并不是一个会关心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的人。下了班,他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浪费时间想一些莫名其妙没有意义的事情。


    莉拉有点紧张地攥着手指,她从来没有跟他距离这么近过,她现在就坐在他的旁边,刚刚还挨着他。


    她浑身都不自在,局促地、端端正正地坐在后座。


    车子里太过安静,安静得让莉拉觉得有点儿尴尬,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开口说点儿什么,比如表示衷心感谢的话,前面开车的司机忽然出声:“女士,你去哪里?”


    莉拉立刻抬起头看着驾驶座,张开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有点儿干涩的唇,回答司机的问题:“斯莱特酒店,谢谢。”


    司机:“好的。”


    汉弗莱却在想,她当初离开唐顿庄园的时候,明明和克劳利家说,是因为她之前和哥哥约定好了在这个月中旬返回伦敦,所以才会提前离开。还说她的哥哥会在国王十字火车站接她。


    但是她现在却住在酒店,而不是自己家里。


    她对克劳利家撒了谎。


    为什么呢?汉弗莱很快就想到,很可能是因为和格兰瑟姆伯爵的大女儿玛丽的矛盾。她那天一个人躲在溪边偷偷哭,也是这个原因——被玛丽·克劳利冤枉了。


    窗外雨水声“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嘈杂地融化在一起。


    旁边有一辆车突然鸣笛,唤醒了汉弗莱的走神,他意识到,他再一次在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年轻女士身上花费了过多的关注和思考。


    也许是和司机的对话给予了莉拉在这样一个氛围下主动跟汉弗莱说话的勇气。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愿意送我回酒店,”莉拉微微侧过头,十分诚恳地说,“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即便莉拉之前对他有些意见,但是莉拉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她,似乎忘记了她曾经说的那些讨厌他的话,她甚至忘记了当时她讨厌他的感觉。她现在好像一点儿也不讨厌他了。


    甚至说句她不愿意承认的话,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恨不能在这个车里,在他的旁边多待一会儿。


    汉弗莱微微勾起唇角,绅士地笑了下:“不必客气,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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