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见(改)

    楼双将灯放在一边,或许只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医者仁心,他弯下身低声说,“伸手,我给你把脉。”


    横七竖八的床褥间露出一双眼睛来,带着些凌冽的杀气。


    “滚。”声音沙哑,但能听出来,说话人年龄不大。


    楼双对待病人一向还是有耐心的,柔声细语地对他说,“只是把脉,看看你的伤势。”


    反派很会蛊惑人心,被子里的人磨磨蹭蹭探出一只手来。


    只看那只手上的薄茧,楼双便可分辨,这人是高手,还好他有伤在身,不然可就麻烦了。


    只身前来,多少草率了些,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趟收获颇丰。


    楼双欠身把脉,然后就顾不得什么收获不收获的了。


    “你怎么伤这么重!”那只手滚烫,脉位沉长,是失血过多又夹杂寒症的迹象。


    人命关天,楼双也顾不上其他,想将人从被褥里扒出来,好重新清创包扎。


    但还未动手,一抹利刃抵在他的喉间。


    “别动,出去。”沙哑的声音说,但明显中气不足,是在强装阵势。


    “你要是想死,我就出去。”楼双后退一步,避开刀尖,垂手站在一边。


    他素来不救自己求死之人,反正这趟的收获已经够多了。


    手缩了回去,过了片刻,那只手的主人挣扎着坐起来,借着床前灯笼暖色的火光,楼双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确实很年轻,顶天了十八九岁,俊眉修目,脸色苍白,瞳孔漆黑,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脖颈处露出一截染血的绷带,坐在那里,像缕幽魂。


    他将左手递给楼双,再次低下头,散落的黑发挡住了他一闪而过的面孔。


    算了,还是个孩子,楼双的心陡然软下来,“你转过身去,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少年转身,将里衣脱下,露出胡乱裹着绷带的后背。


    楼双手里没有合适的工具,“把你刚才的小刀借我一用。”


    少年犹豫了一瞬,回头看看,还是把小刀借递了他。


    挺乖的嘛。


    楼双用小刀在烛焰上烧烧,小心翼翼割开绷带,露出少年伤痕累累的后背来。


    有刀伤,有箭伤。


    还有些陈年旧疤是……刑伤。


    楼双身为内卫指挥使,对这些痕迹再熟悉不过,他甚至可以猜出来,哪一道疤是用何器具所致。


    眼前人的身份就更加扑朔迷离。


    他随手抹布一样扔在地上的里衣是宋锦,楼双一月的俸禄都买不了几匹,床上皱皱巴巴的软枕是缂丝,被子离得太远烛光太暗,看不清楚,但看光泽,也不是什么易得的布料。


    说他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


    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身的伤疤,甚至重伤都无人医治,要从外面随便绑个大夫回来。


    还有那辆无窗有锁,好像装囚犯的马车,楼双想不明白,决定不想了,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到几瓶药粉和白酒,都是上好的成色。


    “伤口感染了,我用白酒给你冲一遍,会疼,忍着点。”


    少年背对着楼双,把头靠在椅背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真的很乖。


    乖到酒淋到他鲜血淋漓的背上,他都咬着自己的手腕,一声不吭。


    楼双把伤口给他敷上药粉,重新裹上,转眼却看见他叼着自己的手腕,齿间流出血来。


    楼双的眉头又皱起来,自从进了这扇门,每件事都让他费解。


    少年的脑袋垂在椅子背上,长发顺到前面,看不清他的神色。


    “别咬。”楼双抵住他的下巴,把他的手腕从唇齿间解救出来,苍白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两个圆圆的尖牙牙印,渗出血来。


    楼双没法,从自己袖子里摸出条新帕子,叠好递到他面前,“新的,我没用过。”


    少年抬头看看他,小兽一般,带着丝防备与敌意的眼神,但他却就着楼双的手,乖乖咬上了帕子,再次将头垂下去。


    真的很乖嘛,楼双又一次感叹。


    重新给少年清创包扎是个大工程,好在他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一些外伤未好好医治拖久了感染。


    白酒降热,伤口包裹好,人也好多了。


    楼双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往身后的椅子里一坐,嚯,这椅子还是黄花梨的,真是阔气。


    一抹寒光再次逼近了他的脖颈。


    想错了,他一点都不乖。


    刀刃只停留在楼双脖颈前三寸处,没有再向前逼近。


    少年低着头,“你看见我的脸了。”


    “小公子是想杀我灭口吗?”楼双往椅背上一仰,笑着问道,对方没有杀气,他也不必在意。


    少年迟疑了一瞬,将刀收起来,倒是很不讲究,转头捡起他的里衣将脸蒙上,规规矩矩坐在床上,声音闷闷地问楼双,“你叫什么名字?”


    “……白良。”


    少年低头,手里握着楼双给他的帕子,偷偷塞到枕头底下,“我以后受伤了,你也能来看我吗?”


    “不一定,这次是有人在路上劫我来的。”


    少年轻轻应答了一声,又将头底下,声音小小,好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我叫夏时泽。”


    楼双发挥他特务头子的专业技能,在脑子里把能叫的上名的京中权贵都过了一遍,也没记起来哪家有叫夏时泽的公子,或许时泽二字是乳名?


    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是有些闷热的,楼双看见他的耳朵尖有些发红。


    夏时泽又问,“我……我之后再想找你,要怎么办?”


    楼双脸上露出一丝惊愕来,但迅速压了下去,“城南柳叶胡同,进去数第三家,我住在这儿。”


    这条线算是搭上了,崇远侯不知名的把柄已经握在手里了。


    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夏时泽还想再问什么,房间的门被打开,门外的人也不进来,好像屋里的是什么会吃人的野兽,只站在门口喊,“大夫,治完了吗?”


    楼双站起身悄悄对夏时泽说,“你多保重。”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小孩虽然锦衣玉食,但属实过得不怎么样,人有皆恻隐之心,看这么个半大孩子遭这种罪,多少会不忍心,反派也不例外。


    夏时泽提着刀,脸上半拢着染血的宋锦,跟在楼双身后,走到门前。


    见他过来,门外二人几乎吓得两股战战,“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人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回去。”


    “可是……老爷交代不能有……”


    夏时泽歪着头,似乎有些不解,“得罪了老爷,以后可能会死,得罪了我,现在就死。”


    “是!是!是!”那人连声答道,将门关上,把栓门的铁锁扣上。


    楼双这才注意到,夏时泽没有迈出门框一步。


    他始终站在屋内的阴影里。


    快要拐弯时,楼双回头,透过又黑又长的走廊,再去看那个房间。


    他依旧站在那里,透过门上的缝隙,注视着楼双。


    楼双突然有了个想法,要是条件允许,把这可怜巴巴的小孩带出来吧,反正是要顺道对付崇远侯的,顺手的事。


    系统开始吱吱乱叫,“老大,你是反派啊,反派没有同情心。”


    “行,我是为了利用他好吧。”


    系统满意地安静下来。


    行至走廊尽头,楼双身侧一人要给他戴上眼罩,但他按在剑柄上的手似乎蓄势待发。


    “你猜,是你拔剑快,还是我喊你们家公子快。”楼双含笑看向二人。


    “怕他做什么,公子又出不来。”


    但无人敢动,没人敢赌那扇门能不能挡住夏时泽,毕竟他不出来,绝不是因为那扇门。


    况且,不急于这一时,到了外面再动手也是一样的。


    二人因此收手。


    楼双乖乖戴上眼罩,跟着他们上了马车。


    这次是辆普通马车,走到了某处荒郊野岭,楼双被推下车。


    “终于是等到了,哥们这就送你上路。”


    楼双扯下眼罩,笑着说“对啊,终于等到了。”


    等到楼双回去,天色已晚,还顺手提了两个犯人回来,移交内卫阁。


    “大人,他们罪名是什么?”


    “罪名?抢劫杀人,判个斩立决吧。”


    二人瘫倒在地,大喊冤枉。


    总之,罗织罪名也是反派的必备功课。


    反派权势滔天,没人胆敢质疑。


    “我去,大人,这俩人您给抓回来了?”楼双的副手冯仪路过,发出惊喜的声音。


    楼双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这俩人在西市打死过人,但有靠山,当时京兆衙门不敢动,打了板子就给人放了。”


    一旁的小内卫眼睛一下子迸发出光彩来,我们指挥使不畏权贵,除暴安良,当着是吾辈楷模。


    “大人您给他们判了什么罪?”冯仪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斩立决。”楼双两手托住自己的额头,开始思考自己的反派之路,究竟该何去何从。


    这不正常啊。


    与此同时,郊外某不知名宅邸。


    夏时泽跪在地上,额头的血流到眼睛里,他却不敢擦一下。


    梁权发完疯,又俯下身来开始装慈父,“伤势如何了?”


    夏时泽缓了一口气,没提外人的事,看来白大夫是底下人瞒着义父找的,“已经好了。”


    刚换的药,只是勉强止血,但他没有第二个回答。


    “那就好,替为父,办一件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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