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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可是她没有成功

    钟遥晚将应归燎的手机死死护进口袋中。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兽类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开雨幕在泥泞中奔跑。


    肺里火烧火燎地疼,但更让他恐惧的是前方逐渐清晰的建筑轮廓竟然有些眼熟。


    “怎么会……”钟遥晚刹住脚步,泥水溅到膝盖上。


    眼前的小房子赫然是他们刚刚逃离的旅馆。方才被他们打开的门还敞开着,从屋里透出点不合时宜的暖色烛光。


    钟遥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朝着下山方向跑的!


    他下意识地右手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触到的却不是预期中冰凉的手机外壳,而是一个触感奇妙的圆盘。


    它似乎是石头做的,但是却比石头更加光滑。


    钟遥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果不其然,他下一刻从兜里掏出来的不是手机,而是应归燎那个吵人的罗盘!!


    他将罗盘掏出来时,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它的青铜底盘上还沾着些血迹,不知道是自己蹭上去的还是应归燎在他不知道也受伤了。


    “该死!”


    钟遥晚恨恨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当时在树上太慌乱,竟然拿错了应归燎塞过来的东西。


    此刻没有手机,没有信号,钟遥晚就像被扔回原始社会的困兽一样失去了方向。


    现在要怎么办?


    回去给应归燎送罗盘?


    还是直接下山,靠运气去找他口中的“卢老狐狸”?


    不,不行,直接下山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在他走之前,应归燎明确地说了有罗盘在他才能够拖时间,现在没有罗盘了,钟遥晚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在那个怪物手底下活过整个黑夜。


    钟遥晚的思想斗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就结束了。他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转身打算回老槐树。


    应归燎还在和朱厌搏斗,他一定要把罗盘送回去。


    就在钟遥晚下定决心抬脚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温热突然从指尖传来。


    在这冰冷的雨夜里,这缕暖意格外明显,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星火光,能唤醒迷途的人。


    钟遥晚诧异低头,只见一抹盈盈绿光正从指缝间渗出,如同活物一般在他指尖缠绕。


    “这是……”话音未落,钟遥晚左耳垂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灼伤一般。


    他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耳朵,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罗盘却突然安静下来。指针在最后一圈急速旋转后,如同上了锁的机关一般,咔哒一声稳稳地指向东边——


    东边,是废墟的方向。


    对了!今天他们还分析过,二丫的灵魂应该附着在废墟里的某块砖上。如果能找到它,只要把思绪体带去给应归燎,或许根本不需要等待救援,应归燎当场就能完成净化!


    这个念头让钟遥晚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立刻明确了方向,用力抹了一把脸。


    雨水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他再次看向罗盘,那根青铜指针纹丝不动地指着废墟,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好。”他深吸了一口气,雨水的气息充满肺部,“我们就去废墟。”


    “我们可是要去救你主人的,可别再掉链子了!”钟遥晚紧了紧手中的罗盘,他这话像是对罗盘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朝废墟冲了过去。


    废墟距离旅馆不远,走路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钟遥晚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废墟。他对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朱厌吃人的时候,而此刻,废墟在暴雨中更是如同一座微型坟墓,碎砖乱石地堆砌出诡异的轮廓。


    手机闪光灯只能照亮前方一小块区域,罗盘指针始终固执地指向废墟深处,但是已进入废墟范围,指针又开始疯狂旋转,仿佛迷失了方向一般。


    “操。”钟遥晚低低骂了一句,这罗盘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不靠谱。


    虽然钟遥晚看到应归燎偶尔会对着罗盘说话,但是说到底它终究是个死物,怎么可能会真的通人性?


    现在他也就只能祈祷思绪体会和别的砖头有明显的区别,不然这么一大片的砖头,他根本无从找起。


    钟遥晚在废墟中摸索着,这里除了那个炕以外,四周还有一点残余的墙体。


    他此刻有些病急乱投医,就近开始摸索起边缘的墙体。将墙砖都抚摸了个遍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二丫很可能是被困在了炕里面,被活活闷死的。


    她的灵魂很可能就近附着在了某块砖头上。


    这个认知让钟遥晚浑身一颤。他跌跌撞撞地冲向炕头,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也顾不得疼。


    他凭着记忆找到应归燎当时寻到的小洞,砖块还保持着被挪开的样子,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把手伸进里面的空间。


    钟遥晚还记得,当时见应归燎在这个洞里摸索了半天才退出来。这一下他也算是明白其中缘由了——这个炕的中间几乎都是空的!


    他将手机置在洞口处,让灯光照进炕洞里。


    果不其然,中间的洞很深,别说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只要洞口允许,就是要塞一个成年人进去也是绰绰有余的。


    洞内的空间里有很多的碎石,不知道是原本就在的还是因为山崩被砸落的。


    钟遥晚不死心地又摸索了一圈,却始终没能找到更大的入口。


    眼前这个窄小的洞口,勉强只容得下他一条胳膊伸进去。


    他咬了咬牙,将手臂一点点探入洞中,粗糙的砖石摩擦着手肘,传来阵阵刺痛。肩膀已经因为过度伸展而隐隐作痛,但他仍不肯放弃,执拗地向前探去,仿佛只要再往前一寸,指尖就能触碰到二丫那缕飘散的思绪体。


    钟遥晚的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炕面上,粗糙的砖石纹路深深压进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红痕。


    汗水混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的指尖颤抖着摸索过每一块砖石,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微弱的希冀,又随时可能坠入更深的绝望。


    就在他的指腹划过下一块砖头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骤然窜入他的身体。


    那感觉如电流般从头顶直贯而下,先是在颅腔内炸开,紧接着顺着脊背蔓延,最后汇聚在紧绷的指尖,与体内的力量疯狂交织、碰撞。


    巨大的力量开始冲突。他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像是被浇筑在砖墙里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罗盘在另一只手中疯狂震颤,躁动的指针也在这个时刻忽然稳稳地停下了转动,“咔”的一声直直地指向他嵌入墙缝的手指的位置。


    “这是……”他的疑问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就炸开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


    ——一阵天旋地转后,钟遥晚的视线突然矮了半截。


    等到晕眩稍退,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孩童的大小。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脏兮兮的手背上还有一道结痂的抓痕。


    粗布衣袖下露出的腕骨纤细得可怜,他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只有一双小花鞋还算得上漂亮。


    不过小花鞋有些不合脚,像是谁家娃娃不穿了才给她的。


    不合脚的尺寸让他的脚趾被磨出了水泡。钟遥晚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摩擦伤口时火辣辣的疼痛,还有胃部传来的阵阵绞痛。


    他踉跄着抬头,看见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枝叶伸展几欲遮天蔽日。奇怪的是,当他躲进树荫下的时候,即使周遭发生的一切都那么诡异,都让他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二丫!”


    忽然,一个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


    他——不,是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过身,随即视野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缺门牙的男孩,举着半截烤玉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焦黄的玉米粒上还沾着草木灰,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香气。


    那香气让钟遥晚的胃部猛然抽搐了一下,这具身体已经饿了太久太久。


    男孩把玉米塞进“他”手里时,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头。


    钟遥晚清晰地感受到二丫胸腔里涌起的感情,纯粹而炽热。像是寒冬里突然照进的一缕阳光。


    钟遥晚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干涸的心是如何为这点温暖而颤动的。


    可是还未等他细细地品味这一份如初春般的悸动,眼前的画面却忽然被冲散。


    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来,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眼中一幕幕重现。


    他看见煤油灯下摇曳的夜晚,老虔婆粗糙如树皮的手指正在缝补破旧的衣裳。她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却在针尖戳到手指,渗出血珠以后笑容忽然变得狰狞。


    而这具身体只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地看着那根沾血的针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祈祷它不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看见某个阴沉的午后,老虔婆忽然发疯一般地闯进屋子。随后他的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具身体拼命地挣扎反抗着,在被塞进柜子的一瞬间瞥到了衣柜顶的诡异壁画。朱厌狰狞的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铜镜的眼睛在光照进去的一瞬间反出骇人的光芒。


    下一秒她就被塞进了柜子中,那束光芒也随着柜门的关闭而消失。


    他看见在暴雨的夜晚,她被踹倒在炕沿,后脑勺重重磕在了砖头上,嘴里也瞬间蔓延出铁锈的味道。老虔婆正在用铁锤敲砸炕洞,然后将她硬生生地塞了进去。滚滚闷雷将她的叫喊和铁锤的声响全部淹没。


    小小的她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炕洞再被一块块砖石填补上入口。


    她的鼻腔里充满了潮湿的霉味,狭小的空间让她只能蜷缩成一团,每一次的呼吸都伴着尘土钻入鼻腔。


    终于在某天深夜,她听到门外的争执声时放声哭喊求救,可是下一刻冰冷的刀刃就抵上了她的喉咙……


    “……呃!”


    直到二丫的生命进入尾声,钟遥晚终于夺回身体控制权。


    他猛地后仰,但是禁锢着他手臂的力量不知在何时也消失了。


    钟遥晚的后脑勺随着后坐力重重磕在地上,可他却感觉不到疼,因为更剧烈的疼痛正在他体内奔涌着。


    二丫最后的记忆如滚烫的沥青,一点一点,缓慢而残酷地灌进他的五脏六腑。


    钟遥晚忆起二丫被割断声带后,她每天只能听着屋外偶尔经过的脚步声,用头撞击砖墙,试图引起注意。她每一次的撞击都在颅骨内激起轰鸣,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溜进眼睛,让黑暗的世界终于有了其他的色彩。


    雨点打在脸上,但是钟遥晚却分不清自己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瘫坐在泥泞中,望着那个吞噬生命的炕洞,突然明白了一切。


    “所以才是砖头,对吗?”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她想要自由,想要打破砖墙离开那里。


    离开炕洞,离开外婆,离开山里,


    仅此而已。


    那些撞击,那些绝望的敲打,那些浸入砖缝的血与泪,最终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成了徒劳。


    这个可怜的女孩至死都想凿穿那堵困住她的墙。


    ……


    可是她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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