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卢惟

    回到旅馆时,钟遥晚看到旅馆里的挂钟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荒谬感——明明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时刻,结果才过去两个小时而已。


    而旅馆的走廊上也是空荡荡的,那里本该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痕,现在却干净得像是被什么力量刻意抹去了痕迹,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留下。只有腿上清晰的疼痛在提醒着他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是见了鬼了……”钟遥晚小声嘀咕,随即又自嘲地干笑了一声。可不是吗?今晚可不就是见了鬼了。


    应归燎好像看穿了钟遥晚在想什么,于是贴心解释:“怪物消失的时候或者思绪体净化以后,连同它留下的东西也会一起不见。”


    钟遥晚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不过他都已经亲眼见过鬼怪了,凭空消失一些东西在相比之下好像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忽然想到了二丫的回忆,那个女孩至死都没有离开那个黑暗的炕洞,而现在连最后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虽然,那只怪物也许已经算不上是二丫了。


    她只是一个存了执念的怪物而已。


    此刻不管是他身上还是应归燎身上都布满了伤痕,相比之下老板娘只是在走廊上睡了半个晚上,也能算得上幸运了。


    “我们要拿她怎么办?”钟遥晚一到室内就找了条板凳坐下。


    雨停了以后这个小山村的电压终于稳定了,灯光亮着没有再熄灭过,也让钟遥晚终于可以好好地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了。


    他的腿已经惨不忍睹了,但是好在是擦伤为主。他忽然庆幸今晚穿的是中裤,这会儿要把布料从血肉里拨出来可真是个苦差事。


    应归燎伤的比钟遥晚要更加重一些,但是却比他看起来要更加行动自如,甚至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地跑来跑去忙前忙后,让钟遥晚佩服不已。


    应归燎去检查了一下老板娘的伤势,确认她只是受惊过度以后把她搀扶了起来:“还能怎么办?把她弄回房间呗。”说完以后他还转头去招呼正在朝着自己伤口吹气的钟遥晚,“过来搭把手。”


    钟遥晚其实不想去,他现在走一步都感觉浑身疼。不只是伤口,还有运动过度的肌肉。


    就算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运动过。


    但是看在应归燎的伤势比他还严重的份上,他还是把抱怨咽了回去。


    两人一左一右地把老板娘拖起来架回了房间,老板娘感觉到了牵动以后嘴里还在嘟囔着“不要、不要”,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了,但是总之,她看起来睡得也很香的样子。


    钟遥晚不禁苦笑,比起她的噩梦,他们今晚经历的才是真正的恐怖。


    不过比起老板娘,现在钟遥晚更加担心被怪物弄坏的门窗。


    门还好说,只是转动轴松落了,还有办法修好。但是破碎的窗户就真的无能为力了,不换一块新的肯定是掩盖不过去的。


    钟遥晚想到这间旅馆的天价房费,开始默默地心疼自己的钱包。


    他今年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但是答应了村里那群小崽子等到自己赚钱了一定给他们包个红包的。结果没承想,自己准备得满满当当的,最后全都折在小山村的旅馆里了。


    应归燎倒是不心疼钱,坏了的门窗他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在旅馆里翻找了一遍也就找到几个创口贴而已,小小的一个,和他们狰狞的伤口一对比显得贴它也是多此一举。


    最终两个人也没有用那两个创口贴,烧了一盆热水把伤口擦过了就算结束了。


    夜深了,破损的门窗让穿堂风肆意穿梭。


    钟遥晚蜷缩在床上,每一次的风声都让他不得安眠,翻身的时候还会牵动腿上的伤口,一晚上过得痛苦不已。


    而应归燎一躺上床就开始呼呼大睡,任凭风声也纹丝不动,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


    最后钟遥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醒的时候对床的人已经不见了。


    昨晚给他留下的惊惧还没有完全消退,他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找他。


    他还没有走到庭院,应归燎已经先声夺人。


    院中,应归燎刻意地捏着嗓子,拉长的尾音把钟遥晚吓出一声鸡皮疙瘩:“哎呀,老板娘~你看这窗户真的不是我们弄坏的,窗户的赔偿再少收一点呗!我们来赔这个钱也冤枉啊!”


    钟遥晚走近庭院,就看见应归燎正和老板娘坐在庭院里,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应归燎说的熟人警官了。


    那警官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中等身材,略微发福的体型把制服撑得有些紧绷,看起来就像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老民警。


    今天的阳光正好,地上的泥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应归燎和老板娘讨着人情,他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笑嘻嘻地给老板娘递了过去。


    老板娘接过了瓜子,边吃边和他唠:“哎哟,小应啊。这也不是姐要讹你啊,你看这山路这么难走,送块新玻璃上来那可费老钱了啊!”


    “但是这玻璃不是那小屁孩砸坏的嘛,我们这大晚上的冒雨去找‘犯人’,那也不容易啊!”应归燎声情并茂地说着,他余光正好瞥见钟遥晚走出来了,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他,继续道,“姐啊,昨晚下着大暴雨,街上也没个路灯,你看看我这小兄弟!为了抓那个小屁孩,都摔成红烧猪蹄了!这赔偿金通融一下吧!”


    钟遥晚闻言也顺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经过了一夜,他腿上的伤口已经肿得发亮了,边缘还泛着不健康的红色。


    但是还不至于是红烧猪蹄吧?!


    随后他抬头就看见应归燎在朝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赶紧配合。


    老板娘原本还不想松口,但是一转头看到钟遥晚一腿的伤以后吓得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俺的亲娘嘞,这、这……小钟啊!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啊?!”


    “啊……我?这是……”


    钟遥晚刚要说话,话头就被应归燎抢了过去,他见老板娘有所动容,于是立刻乘胜追击:“哎呀!就是后面那个山地啊,还有一棵老槐树的那个!就在那条路上摔的嘛!那个小子,人小小一个,对这里可是熟悉了,七绕八绕的,给我俩都绕晕了。”


    应归燎今天换了一件外衣,衣服一遮就看不见身上那些伤口了,声音欢快地就好像没有受伤一样。


    而旁边的警官就看着应归燎瞎扯,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喝着茶。甚至还在应归燎编的过火时适时地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冷哼,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


    “姐啊,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为了抓个小混蛋,伞都顾不上拿啊!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我现在还觉得嗓子疼呢!”他随即摆出了一副可怜的样子,像极了钟遥晚家门口那只等着吃饭的大黄狗。


    钟遥晚:“……”又成落汤鸡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满汉全席了。


    老板娘:“……”你这么欢快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嗓子疼啊。


    老板娘虽然没有特别吃他那套,但是看到钟遥晚的伤势以后倒是有了点动容的意思:“行行,那就给你折一点。那就和房费一样也是八百吧!可别再讨价还价了,这价格姐已经得自己倒贴钱了。”


    “行嘞,姐!”应归燎朝她笑得灿烂。


    谈拢了价格以后,老板娘就回厨房忙活了。


    钟遥晚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下,桌上放着四杯茶水,显然是已经提前给他备好了一杯。他抿了一口以后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小屁孩?”


    “就是昨晚打碎玻璃的熊孩子啊!”应归燎从自己兜里又抓出了一把瓜子,他似乎兴头上来了,还在面不改色地篡改历史,“就是穿红衣服的那个,你不记得了?”


    “咳咳。”卢警官突然咳嗽两声。


    应归燎立刻改口:“……也可能是蓝衣服?我记不太清了。”


    钟遥晚:“……”随口编的也还能记不清啊?


    卢警官见应归燎还不打算停,也不打算继续搭理他了,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以后将视线转向钟遥晚:“钟遥晚是吧?我是平和市第九支队的卢惟,负责和这小子对接的。”


    “平和市?”钟遥晚不解,“这里不是归暮雪市管吗?”


    “超自然事件没那么多,有什么事的话也一般会外包给他们‘灵感工作室’的。”卢警官吐了个烟圈,“附近几个市就我们一个专案组。”


    钟遥晚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一旁一直在忙着嗑瓜子的应归燎突然插话,尾音拖得老长:“老狐狸~一会儿送我们去临江村呗~”


    卢警官眼皮都没抬:“自己打车。”


    “哈?打车?!这么荒凉的地方要是能打车,我俩不是早就走了!”应归燎闻言以后一改方才的态度,直接拍桌而起,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老狐狸,你看看我们这位钟小少侠!他无端被卷入这次的事件啊,遍体鳞伤却依然坚强!他只是想回家而已!你忍心看着他拖着这样的红烧……不是,这样的身体自己走回家吗!你还有心吗?!”


    钟遥晚:“……”戏精上身,没完了是吧?


    卢惟大概是知道如果不应下应归燎的要求的话,他就会没完没了。他在听应归燎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得不耐烦了,把烟头往石桌上一摁,语气像极了在打发犯人的熊孩子:“行行行!一会儿给你找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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