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他换了一个安保级别更高的房间, 和刚来时逼仄的落脚地不一样了。
新的房间很大,通风采光都很好,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园艺景致。
晁靖推着他走过那个小庭院的时候, 正好有风吹过来, 江逾白闻到了早春的气味, 庭院里应该是种了迎春花,闻起来很像是晴天微风。
当然, 室内装修上, 江逾白从未说过的细节,委员会方面也考虑到了——采光固然好, 却也绝对保证了太阳不会照射进入房间。
除此之外,其他的房间陈设,都是完全按照1402号房的布置来的,这里还有当初江逾白给元宝买的小窝。
尽管看不见, 但江逾白适应良好, 因为这里是完全熟悉的新环境。
在这里他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江逾白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专人来处理。至于他, 国家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那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江逾白原本的身体是很健康的,不然也玩不动那些个什么极限运动。就算是被精神类药物影响过一段时间, 那也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一场车祸不至于毁了江逾白身体的根基,但好好修养是必要的。
大家都会希望看见一个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预言家。这样说起末日来,至少看起来能够, 稍微地, 比较有盼头一点。
“我没想到你能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的,江先生。”
晁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惆怅。
“一个恐怖故事。”他如此补充道。
晁靖虽是特种军官, 但也就二十五六岁出头,比江逾白年纪还要小。他有着健康的、强壮的身体,不出意外的话,他本来应该还有自己漫长的人生岁月要度过。
而现在,全人类的人生都只有十年了。
“一个还没发生的恐怖故事。”
江逾白不甚在意的纠正道:“而且未必就是恐怖故事,也许是新的征程起点呢?”
晁靖只当这位预言家先生是在安慰自己。
哪怕是新征程的起点,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时代的一粒尘落到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更不用世界末日这样大的社会转型了。
他当时也是在首次对谈现场的,晁靖是看见了江逾白脸上的神情了的。这位视力极好,曾经是专业狙击手的军官,能清楚地看到江逾白脸上的细微变化。
那种哀伤,晁靖曾经在维和的时候看到过。
他是个很木讷的人,很少能和人共情,在情感方面,用他老班长的话来说,就是缺了一根筋。
上帝给他关上了一扇门,同时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晁靖能成为狙击手,就是因为他的观察力。他之所以被选中陪同在江逾白身侧,也是因为他的观察力。
而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印象最深刻的情感共鸣,就是江逾白身上出现的那种哀伤,但不是发生在江逾白身上。
而是他曾在F国的维和时发生的,这类特别的情绪最常出现在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这些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视线是恍惚虚无的。
他们也许在看很多东西,回望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同胞。
回望一生都不曾见到的和平。
回望永恒的战乱。
这里除了贫穷之外,一无所有。
晁靖不知为何叹息了一声。
他联想到了这些,但是他不会向任何人讲述,因为很显而易见,他的联想也是一个恐怖故事。
而江逾白则是望向了窗外,窗外阳光明媚,是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如希望般璀璨的光线散布,整个世界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
*
“现行的经济计划显然要做出调整了,还好我们的历史当中可以学到许多成功经验,一个十年刚好可以拆分为两个五年计划。”
“没想到在改革开放之后,还能够重新回到全面计划经济时代,真是……”
总理一时有些感慨,刘隆接话道:“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对吧?历史就是个轮回。”
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笑容中夹杂着些苦涩。
“是个轮回,但我们从历史中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我们无法在历史中学到任何东西。”黄洲正好敲门进来,听到了刘主任这颇为感慨的话,便打趣道。
刘隆没好气的看了这小年轻一眼。
黄洲收起玩笑来,“您打算什么时候联系联合国那边?”
这话是问总理的。
在这个地球上,除了Seres还有232个国家。
这些国家都是地球的一份子,往好的方面想,这是人多势众;往坏的方面想,好吧,打住,这根本就不能深入思考。
总理沉默片刻:“现在就可以联系了,要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直接到那边去开会……不,最好是在首都开, New York那边还是太远了。”
这种事情上总理没打算过搞拖延战术、先发制人之类的幺蛾子。
关乎人类命运共同体,但凡中方有拖延行为,事后被其他国家发现都一定会引发信任危机,只是或大或小而已。
总理没打算拿着那点短期利益不放。
“那我们这边也可以先拿出些预案来了,可行性暂且不提,这个决心是要让他们看到的。”刘隆补充道。
“好,不过预案的事情可以不急,摸底盘查的事优先级更高一些,关于目前提交上来的报告,我看了一下,部分数据还是不够详实……”
总理轻车熟路地从自己的文件架上取出了一份文件来,翻开指给刘隆看。
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接近十四亿人口的庞大国家要重新回到那个全面计划经济的时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从技术上来说,现在的Seres已经不是过去可比的了。
但用数据去衡量一个智慧生物的社会还是难度颇高的。
尤其是……
想来接下来都是要宵衣旰食的日子了。
当真是,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1】
几人还在开着小会,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黎白易,跟在她后面的,是轮椅上的江逾白以及推着他进来的晁靖。
“总理,江先生说有要事。”黎白易让开了身体:“我想着是要事,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江先生,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办公室里,因为江逾白的到来,气氛短暂的变得有些拘谨起来,还是总理率先询问。
“晚上好,的确是担心来不及,所以才贸然这个点过来,我想要参加联合国紧急会议。”
时间点掐得真准。
黎白易微微挑眉,已然是见怪不怪。
“这……”总理也没有惊讶,而是蹙眉思索起来,如果江逾白对未来全知,她自然是不会阻止的……
但是江逾白的预言能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实际上并不全知就是他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和他相关太过紧密的事物,他都是看不到的——这是目前江逾白为数不多袒露出来的和“预言”能力有关的信息。
联合国的总部在 New York东侧,说是国际领土,但那里实际上就是白头鹰合众国的地界。
说实话,总理是肯定不会有什么“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之类的刻板印象,她更担心的是白头鹰合众国那帮政客的行事作风,会不会直接抢人、或者说得不到就毁灭。
反正在石油上,他们已经是这个作风了。
人类利益和国家利益孰轻孰重,政治生物心中都有一杆秤。
江逾白不仅仅是人类文明的一个BUG,同时他这样的BUG存在还意味着巨大的政治号召力、有形或者无形的财富、以及人类所畅想的“神一样的能力”。
事关人类利益,再怎么慎重、冲动都是不为过的。
谁知道“人类灯塔”会怎么选择?
表面上大家看着都是逼格很高的国家级总理,代表一个国家的形象。
但实际上背地里能做的事儿,可能一件比一件脏,都是玩政治的好手,谁还不是老六了。
如果江逾白的能力展露在众人面前,估计在纽约就回不来了,美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留下来,什么全畅通绿卡,高级国民待遇等等,这些都还是软性的、柔和的,
不那么软性、柔和的,可能会宣称一些莫须有的罪证,将江逾白暂时软禁之类的。
要是真让他们气急了跳墙,采取什么暴力措施万一伤害到江逾白就不好了。毕竟预言家先生再怎么能力超绝,□□也只是个凡胎而已。
毕竟美方曾经还有拿着一盒洗衣粉宣战的辉煌历史呢。
江逾白并不担心总理会拒绝自己,因为他确信他不会被拒绝,如果他不在现场,Seres是无法完全说服在场所有国家的。
很多时候,哪怕你说的是真话,但只要你的立场和其他人不属于同一阵营,那么你的话语就没有意义。
绝对的力量是说服力的关键。
刚巧,江逾白就有着对未来的绝对解释权。
“江先生,你虽不是从政出身,但我相信你多少也是了解过国际新闻的,其他、不管是哪个国家,只要是有能力的,在这种事情上是不可能做君子的,我们是有义务对你的人身安全和自由负责任的。”
总理开口了。
“我们会尽力争取联合国会议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如果事与愿违,我们也会争取让您能在线上参与会议……”言外之意就是,离开本国去别国参与会议这是不能够的。
这个限制虽然是有理有据,但再怎么美化,也无法洗掉“限制”的本色。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一声闷雷。
这是要下雨了。
江逾白偏过头去,“望”向雷声轰隆的地方,他“望”了好一会儿。而等待着他的答复的其余人,也只能是看着他看着墙了。
那里并没有窗户。
只是江逾白不知道。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又陷入到了那种出神的状态中时,江逾白忽然转过头来:“我想,我应该是有这个荣幸线下参与会议的。”
黎白易的心稍微提起来了一些,话语、语气,都很难判断江逾白这到底是强硬的要求一定要参加,还是顺从了总理的建议。
“五天后,西北连壁丘墟那边会发生6.2级大地震,我想,如果能在那之前召开会议,对于我们说服其他国家,会轻松很多。”
江逾白点了点头,仿佛是在附和自己所说的话一样。
“女士。”
他看不见,所以并不清楚现在房内的几人里,除了他和总理,以及并不参与实际事务的晁靖之外,脸色都多少有点不太好看——
作者有话说:【1】“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出自开国元首
第62章 UN 白头鹰合众国, New……
白头鹰合众国, New York。
首都是深夜时分, New York却还是在白昼,此刻阳光明媚,正是来一杯下午茶的好时候, 如果还能有人帮忙处理工作, 那就更好不过了。
United Nations(后续简称UN)大楼内秘书处办公室。
查尔斯正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他看上去神采奕奕,时不时还抿上一口咖啡。
UN秘书长这一职位, 通常是五年一轮换, 今年他即将届满,是担任UN秘书长的最后一年了。
万幸这一年来没有发生什么震惊国际的大事件。
所以查尔斯每天来上班都是轻松的, 这可比前几年那乌烟瘴气的好太多了。
查尔斯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他自觉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不像有些政客八九十岁还依旧精力满满,尝试旷野一般的人生, 竞选白头鹰合众国的总统。
在查尔斯的认知里, 那帮子六七十岁还活跃在政坛的政客, 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类的, 那是纯粹的政治生物。
他没什么大志向,当初当上UN秘书长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现在届满, 查尔斯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秘书长之后的后路,包括退休之后,要去哪里享受也全都计划好了。
“秘书长, 紧急申请文件。”
就在查尔斯眯着眼眸, 享受咖啡的香醇之时,助理推门而入,神色紧张。
他伸手递过来一份文件, 查尔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接过,触感温热,一看就知道是从打印机里刚拿出来没多久,还有一股扑鼻而来的油墨香气。
查尔斯翻了翻,眉头渐渐呈现一个川字。
Seres?
申请在Seres首都召开紧急会议?
UN任何会员国都有请求秘书长召开紧急特别会议的权力,Seres作为常任理事国自然也可以。
所谓的UN紧急特别会议,是UN大会的计划外会议,旨在就特定问题提出紧急建议。
但紧急特别会议很少见,这一点反映在UN历史上,只有11次这样的会议上。上一次是因为战争,上上次也是,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战争,各种明枪暗箭的战争们。
让查尔斯感到不解的是,现在全球正处和平年代,基本上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大家都在卯足了劲儿搞经济搞发展,就算偶有摩擦碰撞,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全球蛋糕也就这么多,要分的多自然要比比谁的拳头大。
这个年代,有什么一定要召开紧急会议的必要吗?
他任职秘书长的过去那几年里,乌烟瘴气成那样可都没到召开紧急会议的程度。
Seres外交代表在申请文件里的用词十分激烈、严肃、正式。
但这不合流程。
查尔斯又前后翻了翻,把这一份薄薄的文件来回看了三遍才确信这文件既没有临时议程,也没有列入任何项目,更没有解释性的备忘录。
只有一份和天文数据相关的观测报告。
但查尔斯并不懂天文,他粗略看了看,也没明白Seres这大半夜——在北京时间的确是深夜了,还是凌晨三点呢——是意图干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小行星撞击地球带来千万年前恐龙灭绝那样的全球灾难吧?
可这份报告好像也不是在说什么小行星。
看上去像是Seres那边的外交官喝了假酒然后跑去看好莱坞科幻大片之后稀里糊涂的发出来的。
查尔斯摸着自己的胡子,闲散惯了的心思不由得开始发散,回忆起这段时间好莱坞拍的爆米花电影里有没有类似的剧情。
还是助理叫了好几声,查尔斯这才回过神来。
这下是正经多了。
查尔斯合上文件,莫名的,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想要完美结束任期的想法好像是泡汤了。
Seres是一个稳重的国家,所谓的外交官喝假酒这个猜测,也不过是查尔斯的胡言乱语而已。
Seres人不会开这种国际玩笑,他们可一直在树立自己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为此,查尔斯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发了这份申请过来,哪怕不合流程,查尔斯也愿意卖Seres一个面子,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通知到各会员国。
至于各会员国如何看待此事,那就同他无关了。
紧急特别会议可由安理会九名成员或UN会员国多数票召集,而这些投票通过的会议必须在投票后24小时内召开。
时间上还是有些赶的。
“通知下去,尽快安排吧。”
这个尽快,并不是一视同仁同时发布到各国外交代表邮箱里,而是还有个优先级的先后顺序在的,譬如欧美几个国家,就是序号靠前的。
UN秘书长和发达国家的政客们偶尔互通有无,实属惯例。
*
白头鹰合众国,CIA办事处。
在收到UN秘书处传来的消息之后,该办事处的主事人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上帝,这帮Seres人又想干什么?”
这是收到消息的正常人都会有的第一反应。
在此之前探员们并没有收到任何下级情报人员反馈上来的相关信息。Seres突然来这么一折腾,这就显得本局看起来像个吃干饭的。
CIA的每年从财务部拿的经费可不少,在他们内部,情报支出更是占了大头的。
“文森特他们是干什么吃的?Seres这种级别的申请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吗?纳税人给他们开的工资是喂了狗?F**k。”
“长官,最近Seres境内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不管是外交方面还是别的什么……”在室内还带着戴着墨镜的辛普森饶有兴致地翻着桌面上那份和UN秘书处收到的一模一样的文件。
他看到了附录中天文相关的资料。
更是看到了其中有关参宿四的信息。辛普森自己就是个业余的天文爱好者,他下意识看向窗外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不由有些好笑。
他昨天晚上也是使用过天文望远镜的,参宿四可还好好的呢。
不过就是一颗距离我们很遥远的星星不那么亮了而已,这些小题大做的Seres人居然弄出来了这么离谱的阵仗。
上帝,这些东方人的脑子果然不正常。
“说不定是世界末日呢,这些东方人就是喜欢危言耸听。”
“F**k辛普森你个蠢货,新人就给我好好闭嘴学着!”
辛普森装逼失败,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克里斯连珠炮弹的接连骂了好几句。
“不管它是什么,我需要一份专家分析报告出来,告诉我这些该死的天文数据到底代表着什么。你还在这里翻什么,你的猪脑子吗?还不送去NASA,让他们去调查!”
这突如其来的紧急会议申请,让克里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而压力不会仅止于他,自然的会层层下落,施加到其他人身上。
辛普森的嘴还是没闭上,他接了顶头上司丢来的任务,嘴里还在嘟囔。
“不,长官,世界末日?真以为这是什么好莱坞爆米花大片吗?”
“我想我们更加需要注意的是,本次会议召开地点是在Seres首都,人民大会堂。说不定这是一场站队行动,您应该也听说过Seres指鹿为马的典故。”
“黄皮猴子们就是喜欢弄出些不明所以的事情来象征什么。”
然后他的顶头上司就不客气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辛普森,你再继续废话就带着你的墨镜和你没有皱纹的大脑滚出我的办公室!”
Seres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小国的总理偶尔可以在UN发发癫,无人在意,Seres可是一直自诩负责任的大国形象,不会无的放矢。
辛普森只能是闭了嘴,乖乖的发文件去了。
*
距离江逾白的预言已经过去了三天,距离江逾白的预言被证实已经过去了两天,距离Seres向UN提交紧急会议召开申请已经过去了一天。
首都,人民大会堂。
UN第十二次会议将在24小时之后于此处召开。
出乎黎白易意料的是,她们提交的紧急会议召开申请居然真的通过了,整个过程都没怎么扯皮,顺利甚至有点不正常。
所以哪怕此时已是深夜,也依然有人在紧张的布置着会堂内的软装。
这还是历史上第一次UN会议跑到人民大会堂来举行,这历史意义可不小。大家都是喜悦的——前提是不要想起这场会议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因为事关江逾白,他也会出席参与这场会议,所以黎白易也在会场内,亲自看着工作人员,不过显然,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这…会场你也来看过了,江先生,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黎白易有些苦恼,她感觉自己这话就像是在哄孩子。
黎白易见着个重伤未愈的、大半夜不睡觉还满大街晃悠,是不能不管的,这是责任。
然而江逾白充耳不闻。
再看向晁靖,这家伙也是好似没听到一般。
黎白易就微微皱了眉,她是有些不喜江逾白的,只是不能不容忍罢了,就像总理的顺从和退让一样……想到昨天雨夜发生的事情,黎白易就有些想叹气。
只盼着江逾白的咄咄逼人和总理的退让仅此一次吧,而不是什么独裁者时代的序章开篇吧。
她是有关江逾白资料接收的第一手人物,自然是知道分析团队们的猜测的,这位预言家并不友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黎委员长和孔局长是站在一个视角的。
“没关系,我还不累,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我能看见什么。黎委员长,你觉得全球合作的可行性怎么样?”
江逾白突然转移了话题。
曾经,在不久之前,总理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不过大家都很清楚,那是一种场面话,气氛需要而已。
而对于这个问题,黎白易都不用答话,光是面露难色就足够了,她还在组织措辞,久久没等到答复的江逾白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青年就轻轻微笑了一下,这笑容让人短暂的放松了片刻,因为好像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他应当是看见了全球合作完美实现的未来。
黎白易稍稍心安了几分。
江逾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突兀道:“我看见总理女士似乎正在和JWS中心的几位委员讨论有关卫部长等行政官员的处事作风、嗯……也许还有党性和能力?”
他语气不疾不徐,隐约还带着几分戏谑。
“卫部长等行政官员”是一个群体泛称,用一个更加贴切的词来解释,就是国家政治核心高层人物。
黎白易愣了一下,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跃的这么快,但她还是坦诚的回答道:“我想,这只是正常的权能交接、摸底调查……江先生,你理解为政治斗争,也并无不妥。”
江逾白说的这个事情,其实就是八个字,“打压异己、收拢权力”。
这在Seres历史上并不少见,现代所谓民主政治也是同理,只是可能看起来会更加文明一些。
现代国家在紧急状态下,领导人正常的权力膨胀,这是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以便更有效的应对紧急事件。
卫向明等人,本身执政理念就和总理的大相径庭,当初总理上位,其中内部斗争就没少过卫向明等人的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不打压排挤,推出政治核心圈层,难道继续让这些人留着唱反调吗?
江逾白又笑了笑,眼眸微眯。
第63章 宣战? 依旧是首都,人民大会堂。……
依旧是首都, 人民大会堂。
各国代表已经在陆续入场了,人数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紧急会议而减少,反而是来得格外齐全。
大部分国家代表都是带着困惑入场的。
而他们特意提前到,也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没有任何额外的信息透露, 总不可能真是鼓吹什么玛雅人曾经预言的世界末日吧?
没人会相信这么幺蛾子的事情。
所以代表们都想要提前从其他国家代表那里探听出什么来, 交换一下信息。
各国代表如此, 晚白头鹰合众国一步收到了UN秘书处小道消息的其余三常以及其他的发达国家,也是如此。他们在收到UN消息之后, 和合众国方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将文件送去专业人士那里复分析。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仅仅只是一颗星星比平常黯淡了那么一点而已, 这颗星星离地球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真不知道这帮Seres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好久不见,罗德先生。”
“来的是你啊,井田兄。”
大家互相寒暄着, 各自落座, 视线有意无意地划过中方代表人的席位上, 那里暂时还没有人。
在一番克制的互相探听之后, 其他国家隐约…发现四大流氓居然也不太清楚这事,不清楚事情原委…却同意了召开这场会议, 这让这次的紧急会议显得更为荒诞了。
场内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
Beijing时间,上午十点整。
第十二次UN紧急会议,正式在人民大会堂召开。
*
Seres方代表人姗姗来迟, 一入场, 就直接落座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Seres方代表挑选的这个到会时间, 没有留给其他国家代表人靠近询问的空档。
查尔斯整理了一下手中资料,上台做开幕发言,简要的欢迎各位与会代表,进行开场致辞。
“各位参会代表,非常感谢各位能够出席此次紧急会议。本次会议由Seres公国申请召开,由安理会九名成员国多数票通过召开。”
他本来还该介绍一下本次会议的目的和重要性的,但查尔斯对此也一无所知,只能是尽快结束客套环节,让始作俑者上台揭开谜底了。
“请大家看一下手边的资料。”
Seres方代表黄洲上台发言,他脸色凝重,一上台就是将在座诸位的注意力拉到手边资料上。
黄洲明明已经是UN会议上的熟面孔了,但这一次…有些感知敏锐的国家代表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位一贯以成熟稳重的形象出现在人前的Seres方代表似乎有点紧张。
每一个国家代表人的席位旁边,都摆放了一沓资料。在会议开始之前也有代表人大概翻了翻,只是很遗憾,和之前的申请文件一样,都没怎么看懂。
只知道大概和天文相关,可如果真的是天上出现什么异常的话,难道不应该是NASA、ESO之类的地方发出预警吗?
Seres什么时候这么重视天文研究了?
不过他们的确是一直在搞航天科技就是了,还特立独行弄了一个自己的空间站。
“其实今天我不是主要的发言人,我只是作为抛砖引玉的那个砖。相信在座各位多少也有听说过参宿四。就算没听说过,在我方上交那份报告之后,肯定也有了全方位的调查。”
“我们在提交紧急会议申请时附带的那一份报告,就是关于这颗恒星更多的数据信息,我们怀疑它已经爆炸了,并且其爆炸后续影响会波及到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
黄洲顿了顿,环视一圈在场众人,心知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不过,这个猜测,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是根本不可能观测得到的……”
“我们最多只能像你们所调查的那样,观测到这颗星星没有平常那么亮了,仅此而已。”
此言一出,会议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你不能观测到,你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
以哀景衬哀情吗?
白头鹰方代表詹姆斯开始回忆Seres历史上的各种政治典故,尝试从一些Seres文化的视角去解读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真是指鹿为马?彻底分派站队了?
黄洲却没想那么多,他舒出一口气,紧绷的面孔终于缓缓放松了些:“但猜测,不仅仅只是猜测。接下来的内容将由我国公民,江逾白先生继续陈述。”
“相信大家的疑惑,在听完江逾白先生的发言之后也都能解开了。”
临场更换发言人?
各国代表的视线在会场中来回巡视,并没有在场内看到下一位上台发言的人。倒是有生面孔,但都坐在国家代表的席位上,看着也不像是亚裔。
就在这时,会场的侧门打开,有人被推了进来……对,没错,进来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腿上还打着石膏。
倒不是对伤残人士的歧视,而是这样的场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类特殊弱势群体。
这样的中途出场方式是有些无礼的。
但这个人很好看,很…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明星之类的,还是那种统合了东西方审美的统治力级别的明星。
不过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被身上的深色西装一衬托,哪怕身材看着扎实板正,也难免显得病气沉沉。他的样貌恰到好处的弥补了出场方式的无礼。
此外……
各国代表不由蹙眉,年轻人进来并不是一个人进来,他身侧居然还跟着好几个士兵,手持防爆盾牌全方位包围着他。
这大张旗鼓的架势,夸张的都有点像是在上演政治讽刺情景喜剧了。
不过也是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今天登台的阶梯都有一半换成了斜坡,估计就是方便坐在轮椅上的江逾白上台。
黄洲朝江逾白点头示意,退开了些,把话语权让了出去。
手持防爆盾牌的士兵们寸步不离地围着江逾白。
他倒镇定自若,环视一周——足足380°——全场,而后朝各位礼貌颔首。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各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逾白,一名Seres公民。”声音有些飘忽,江逾白停住了自己的讲话,手摸索着向前,想要调整麦克风的位置。
黄洲上前帮忙。
台上的默剧给台下代表都看傻眼了,这还是个盲人?
江逾白不清楚外界的“政治讽刺情景喜剧”化,他确认过麦克风和自己的位置之后,这才重新继续发言:“有关那颗星星的猜测,或许换个更为准确的说法…不是猜测,而是事实,只是还没发生的事实。”
“参宿四已经爆炸了,我不知道它已经爆炸了多少年,但是在十年之后,它爆炸所产生的伽马射线暴就会来到太阳系,横扫地球。”
台下众人都是神态各异,表情古怪。
怎么可能不古怪,千里迢迢跑来Seres首都开会,郑重其事的听人胡说八道?
前面黄洲还在说无法观测无法确认,后面上来的这个年轻人就知道已经爆炸了?而且还是十年之后将会毁灭地球?
前后矛盾也不是这么当场打脸的才是。
“我知道您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江逾白的视线停到英方代表身上,很猝不及防的忽然把语言切换到了英式英语,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下子好像忽然又看得见了。
英方代表莫名觉得心里毛毛的,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连他日常说话的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其实,如果孔嘉木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出来这是江逾白和他在病房初次见面的时候用的那一招了。
他的未来,在江逾白眼前无所遁形。
这样恐怖的压迫力,很难不让人退步。
但兴许是因为在座各位都身份贵重,背后所代表的也不是大猫小猫,又或者是考虑到了更多深层次的东西,江逾白没有再继续表演他那抢台词的统治力,而是继续道。
“原因很简单,我能看见未来。”
江逾白和英方代表之间的拉扯,旁人自然是不懂的,乍一听到这种言论,更加感觉自己要么是今天还没睡醒,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在演自己了。
Seres也开始跟上国际风潮,搞现实抽象主义了?
这不是中东、非洲那边才喜欢干的事情吗?
什么粉碎UN宪章,什么连续马拉松发言接近两个小时逼疯同声传译之类的。
虽然会堂内遵循着会议礼仪,没有出现太大的骚动,但明显坐在座位上的人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觉得今天是Seres给各国代表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政治博弈。
另一派则是政治嗅觉更加敏锐,转头就直接看向了中方总理。这一派只有寥寥几个人,那个刚刚被江逾白抢词的英方代表就在其中。
“我知道你们都将信将疑,所以很抱歉,接下来我可能会做出一些冒犯的举动,但这是为了达成共识而万不得已的行动,见谅。”
江逾白十分礼貌,尽管他这份礼貌并没有征求其他人的同意。
青年人的视线落在了台下靠前的几排座位中,从某一个开始,报数,然后依次往前,偶尔跳过几个。
这些数字,并不是存在规律性的,而是完全乱码一样,一会儿三位数,一会儿两位数,然后再次倒回个位数,中间还掺杂了一个大负数。
一开始坐在前排的四大国代表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包括那些已经被点名的外交代表们,也不像是听明白了的样子。
直到江逾白继续点到了最前面一排的……四位数的。
先是白头鹰合众国,然后白头鹰代表詹姆斯脸色一僵,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容很快带上警惕、审视、狐疑,以及强压下来的不可置信,甚至隐约带着点杀气。
紧接着白头鹰代表的这番面部表情也在其他三常面上演绎了一遍。
最后是……Seres。
江逾白嘴唇轻启,再次抛出一个数字。
这下总理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会是那样一副表情了,这个数字绝对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数字的组合,所以她很轻易的就联想到了国家最高机密中,能和数字产生关联的事物。
核武器储备数量。
核武…
光是念到这两个字都叫人有点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是代表和平一方,总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宣战的了。
台上的黄洲是不清楚这些的,他脸色有点发苦,不知道江逾白怎么不按议程上说好的来,这个环节可没有预演过,完全是预言家先生的即兴发挥。
看江逾白胸有成竹的模样。
黄洲也只能强装镇定,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摸样。
没被江逾白视线扫到的国家代表有点莫名其妙,他们离得近的都能看见部分被江逾白看到的国家代表神情突变,反应极为剧烈,但又在极力压制。
还有一部分国家代表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懵逼状态的——嗯,毕竟不是所有的外交代表都有权限知道这么高权限的国家机密,部分代表知道仅仅是因为Seres莫名其妙申请召开的这场会议,所以本身被派过来参加会议的,就是国内政坛的重要人物——感觉好像忽然变成了三个世界。
而他们这些个没被江逾白视线扫到的、第三世界的人,就睁眼瞎。
明明在参会,但好像又不在。
如参。
譬如樱州代表井田,就不动声色地已经看了詹姆斯好几眼了,很可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也是被看到的人之一,但是江逾白报出来的数字他没怎么听懂。
孔雀联邦代表则是不明觉厉,但他大概是猜到今天不是什么提出加入UN常任理事会申请的好时机了,于是只能默默把自己手中的申请文件夹给合上了。
江逾白彻底点完了名,场面也陷入了死寂。
一共是超过十一个数量的数字。
被点到的国家代表不敢率先发言,因为一旦讲话质疑,似乎就已经证实了本国的核武器储量。可是不讲话好像又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是准确的。
想讲话的不知道讲什么,看看别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也不讲话,总感觉这场本就不同寻常的会议,已经离开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总之进退两难。
但气氛不会骗人,大会堂内里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一样。
对于能听懂这种暗号的代表们来说,这是一种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气氛非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越发暗流涌动。
因为核武数字的消息太过具有冲击力,一时倒让詹姆斯等人忘记了最开始的议题是什么,是参宿四的爆炸、是伽马射线暴、是地球生物的末日。
江逾白并没有急着开口,他善良地为大家准备了接受现实的时间。同时,他还需要透露一些其他国家能听懂的未来信息。
五分钟一到,江逾白继续开口:“明天晚间北京时间18:09分,Seres西北部连壁丘墟会发生6.2级大地震,大量房屋毁坏,部分水、电、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受损。”
“两天后上午北京时间08:22分,海地太子港会发生7.3级大地震,主震之后还会持续两天的余震,将会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当地经济会因此彻底崩溃,一蹶不振……”
魔咒没有停止,还在继续。
他语气平静,语速适中,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就像一名专业的新闻播音员,只是他的播报内容过于超前。
台下有代表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因为从地震发生的原理上来讲,地震就不像其他灾害那样具有预测性。
地震的原理是地壳的各个板块一直在运动,它们或互相分离或互相挤压,在板块边缘通常积聚了巨大的压力,当这些压力超过了临界点,就会发生短暂剧烈的运动。
至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地震预警,它其实并非是预测地震的发生,而是在检测到地震发生后,可以抢在地震波到来之前通知当地群众,以此争取到十几二十秒的宝贵逃生时间。
就目前而言,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没到能够提前好几天预知到地震的程度。
所以,在所有天灾人祸中,预言地震是最好的选择。江逾白报出来的时间、地点和震级,几乎是在一周之内,整个地球都被震了一圈。
再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有人嗯了一下自己桌上的麦克风,似乎是想要说点是什么。
“罗德先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很遗憾,我只看见这些而已,其余的,我只能吝啬些了。我想这些事情的准时发生,会让我们达成共识的。”江逾白内敛的笑笑,嘴角弧度很小,看起来并不那么真诚。
罗德的表情并没有掩饰,看来江逾白所言的确就是他想要询问的问题了。
查尔斯看了看自己的麦克风,有些蠢蠢欲动……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戏剧性了,查尔斯确信,不管这件事情闹到最后是真是假,都一定会载入史册……
如果历史上会记载他义正言辞的与“预言家”对话。
同样的,那种提前被人看透的感觉,查尔斯也很好奇。
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不要拿灯泡放进嘴里,但真的能忍住不去尝试的……少之又少。
查尔斯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正要去按自己的麦。
江逾白开口了。
“今天这场会议召开的主要目的,不是探讨如何应对地震,而是各位需要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去面对一颗恒星的爆炸。”
“在724光年之外,那颗曾经被天文学家们仔细研究过的参宿四,已经发生了超新星爆炸,只是我们还并不知道罢了。距离太过遥远,等我们真正看到天空中出现第二个太阳的时候,那些会破坏整个地球生态的射线也已经到达了地球。”
“届时,”
江逾白语气平静,但他抛出的每一个词都在湖面上激起极为宏大的涟漪。
秩序崩溃,国家解体……
辐射一波一波侵袭,摧毁人类基因,摧毁臭氧层……
太阳光线会没有丝毫阻隔的煎烤地球向阳面……
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淹没掉地球上绝大多数的陆地……
此番种种。
“这就是我所见的未来。”
这也是为什么江逾白要求一定要自己上台来讲述的原因,他是真的见过,所以不管是话语还是神态,都是在明确的告知在座诸位,这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
他从公开自己的能力之后,就在通过核武、地震、描述末日,这些带着危险性、、和死亡携手共舞的象征,来步步紧逼、包围在座的所有人,几乎是在气势上寸步不让。
如果要让总理来评价,那只能说江逾白是一个天生的谈判家。是的,江逾白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在论述,而是在以一种谈判的方式所进行下去的。
当然了,这个什么“预言家”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就像那些在后面的国家代表们,他们只觉得台上这个年轻人在大放厥词,完全搞不懂状况。
但他们不是蠢货,没看见前面的人都没动静吗?
所以会场内落针可闻。
江逾白在台上坐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但他的神态却丝毫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只是平静的、十分平静的、目光空洞的注视着台下所有人。
安静到了极点,势必会被打破的。
凡事过犹不及。
一个喝了一半的水瓶不知被谁远远地从后面砸了上来,一道弧形的抛物线完美的直击江逾白的面门,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分不清是哪个小众语种的高呼。
江逾白在这个时候好像又看不见了一样,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样的坐在那里。
塑料水瓶没有砸到江逾白身上,它“砰”的撞在防爆盾牌之上,然后就使命终结了,无力的摔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咕噜咕噜滚落台面。
青年面色未动,只是迟钝的下意识侧头躲了一下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知道那个国家代表在高呼什么。
“这是战争!这是宣战!”
“你是魔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排的观众们对UN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勉强在五常秩序之下苟活、任人鱼肉而已。江逾白的话语,不仅仅是宣告灾厄,同时是在进一步提高UN的话语权。
而UN的本质?
这些始终被压迫,带着枷锁享受所谓“自由”的小国总理心知肚明。他们的政治功底本也不如大国博弈的外交官们,愚昧尚存于这些表面被强行改造成现代社会的部落式国家。
和平年代尚且生存艰难。
再往后,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你是恶魔!”
你必须是恶魔。
好像这样反驳,就可以摆脱既定的未来一样——
作者有话说:感觉大家应该都清楚代指,我就不解释了,孔雀是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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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涉及政治的,最多就到这章这样了,不会写也不能写。
最后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观能动性其实并不强,卖个关子先不说为什么不强。
我写这个位面,单纯是想写“被团宠”而已,哪怕这个“团宠”是利益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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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文很虐主吗?(本人毫无自知之明…)
最近后台的新评论基本都是说前期给主角和读者受气……看得我两眼一黑,挨骂挨的感觉自己要火了(bushi)
感觉正剧风就是这样的吧,有虐有爽?
不清楚定义,这是我自己琢磨的。
一点碎碎念,没了。
第64章 黑色幽默 这样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把……
这样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 把一众代表都吓了一跳。
好在中方这边早就考虑到会出现不可控的事件,毕竟在历史上,在UN会议上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所以黎白易在江逾白上台之前就做了万全的措施。
五常中, 不知是哪位回头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那个砸出水瓶的人, 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紧急会议出了这样的岔子, 江逾白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的任务也已经基本完成,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相应的人去完成。
“江先生, 这里现在不安全,我们暂时先离开吧。”
江逾白点点头, 友好同各位代表致歉自己的中途离场,全然没有前不久咄咄逼人的架势。
士兵们戒备森严团成团围着江逾白离场了。
那个砸出水瓶的国家代表也暂时被请了出去冷静冷静,尽管可以把这样的行为理解是情绪所致,但中方显然不会把事情简单化处理。
万一对方是有更加深层次的利益考虑呢?
国际外交无小事。
会议在兵荒马乱中继续开了下去, 但也已经不用人再主持了。江逾白的离开, 并没有使风波消匿于无形, 而是愈发紧张起来。
United Kingdom&France两国目光审视的望向中方代表, 眼神中含着探究的意味。然后是United Kingdom的人客气地率先问话:“不知贵国同江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此事。”
黄洲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隐瞒,没有必要, 隐瞒也隐瞒不了,毕竟当时转移江逾白的动静有那么大,多少都会走漏点风声。
那可是闹市区, 人口密集。
“算到今天的话, 一共是五天。我们也只比在座诸位早知道五天而已,在确认了江先生的能力情况之后,昨晚才紧急向UN提交申请的。”
黄洲顿了顿, 似乎是在组织措辞,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我们也并不比你们早知道世界末日的消息多久,就刚好是观测到参宿四星等下降的那一天我们才彻底正视了江先生所言。”
五天时间,改变全球。
无稽之谈,可偏偏成了真。
France代表紧接着追问:“这位江先生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有做过相关研究吗?”
“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展研究,我们只清楚江先生是除了车祸之后,意外拥有能看见未来的能力的。江先生同我们说的是,这是人类目前无法理解的食物。”
黄洲苦笑一声:“如果各位依然对预言存疑的话,不妨在这里多待上两天,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商讨对策。”
詹姆斯此时突兀地插进来,话语稍显强势:“我想见见江逾白先生,作为一名国际公民,我想,江逾白先生是有这个自由的,对吧。”
Seres和白头鹰合众国代表双方代表视线交错,有看不见的火星四溅开来。
白头鹰代表的用词很巧妙,国际公民。
呵,江逾白是正儿八经的Seres公民。
但黄洲还是客气答复:“是的,不过这个还是要尊重江先生的意愿,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会酌情安排,避免高频次的会面为江先生带来不便。”
詹姆斯也无话可说,毕竟现在见面的权力都掌握在人家手中,只琢磨着下一次再见江逾白自己能做些什么。
江逾白。
这三个字背后隐含的东西太多了,詹姆斯一时千头万绪,点点头算是表达自己明白了之后,就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和他一样动作的,还有Russia代表阿尔洛奇卡。
这位代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一直在联络国内方面,眉头紧蹙,气场冷冽。
会议室并没有限制参会人员的自由,但除了那个被请出去的国家代表之外,其他人都还依然留在这里。
逐渐出现了划分群体的趋势。
英法德等西欧国家都围着美方代表,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代表,也悄然加入了进去,无声融入,十分和谐。
在一群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之中,站着一个身材与周围人对比之下,显得略微娇小的黄皮肤黑头发人种,那是日方代表井田。
他正凝神听着各国代表的交流,态度很是认真,不时附和美方代表詹姆斯所言,不时悄悄看上一眼中方代表黄洲。
黄洲这边人也不少,不过也没什么利益关联,都是试图打探些更新的消息的。关系稍好的几个建交国家,如反倒话少些,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
印方代表作为同样和Seres接壤的国家,却没有参与进去,他既没有加入到西方阵营,也不屑于Seres的小团体,而是独自坐在一边,用眼神威胁示意着相邻的几个国家代表向他靠拢。
不过很显然,印度在相邻的几个国家代表心目中好感度并不高。他孤家寡人坐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忍住,还是跑去了英方代表身侧。
韩方代表本也想去中方代表那里探听情况,却见朝鲜代表也在中方代表身边,朝韩历来立场不同,韩国见状也脚步一转,直接加入了美方代表的阵营。
Seres和俄离的稍近,但并没有联合的趋势。俄方周围也围着几个周边小国的代表,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而剩下的非洲大区,则是以一贯的大区匹配机制,先是吵吵嚷嚷,然后四散分开,有的围着美方、有的围着Seres、零落几个跟着Russia。
剩下谁也不想依靠的,也自然组成的一个松散的小联盟。
这个联盟仿佛是什么收容所,那些穷国、弱国连战编资格都没有的就只能干看着,因为他们的加入与否对那些大国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可能唯一有点重要性的,就是他们手中掌握的那一票。
但与大事相比,这一票也同样无关紧要。
黄洲安抚着靠来的国家代表们。
能靠过来就代表这些人大多是对末日论将信将疑的,只是怀疑相对少一些,也想了解更多和江逾白有关的事情。
“我想知道…这位预言家先生所看到的未来,真的是人类大灭绝吗?”
“不,从科学的层面上讲,当江先生看到未来的那一刻,未来就会发生改变,他已经看到了末日无存,那么留给我们的结局,自然就只剩下了末日生存。”黄洲如是回答道。
“诸位可以在此暂留,我们可以在这里见证这两次地震。在彻底证实了江先生的能力之后,想必接下来还会有漫长的会议和工作要处理。”
“对了,如果有想要见江先生的也可以提交申请,我们这边会根据江先生的意愿酌情安排。”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在场所有的国家代表所说的:“我们并不限制江逾白先生的社交行为,但还是会尽量控制会面频次的。”
用的是中文。
同声传译很快将意思传递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江先生才发生过车祸,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保持身心愉快和轻松是非常有必要的。”为了避免这些国家代表们误解自己的意思,以为Seres要独揽大权,限制江逾白的人身自由等等一系列的阴谋论猜测,黄洲又补充了一句。
詹姆斯立刻顺着杆子爬:“江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吗?这怎么能叫人放得下心?本国拥有最完善的医疗基础设施和尖端医疗人才,生物科技技术也十分发达,一定能尽快帮助江先生恢复行动能力。”
“作为目前全球最发达的国家,我们对江先生的身体健康义不容辞,有义务为江先生提供我们最好的医疗资源。”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十分诚恳。
黄洲不咸不淡的,打了个太极:“本国同样拥有大量尖端医疗人才,而且,不止现代医学,我国的传统医学在养生和养身方面也是颇有建树的。”
“在习惯的人文环境中疗养更有助于江先生的情绪积极健康,詹姆斯先生,您知道的,心情对于病情发展来说是很重要的。”
“是的,我当然知道了。”詹姆斯还是笑盈盈的。
“如果江先生不介意的话,实际上我们可以在美国单独为他开放一座移民城市,只接纳Seres人,而且只要申请就能获得永久居留权。我们绝对能够打造出一个完美还原江先生以前的生活环境的世界。”
他一开口,就十分的财大气粗。
“詹姆斯先生,我必须提醒您,现在对于全人类来说,每一点资源都是可贵的。我想江先生也不希望美方为他付出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的。”
两国代表打着听起来就很滑稽的机锋。
双方都很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而在某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哪怕现在预言还没被完全证实,江逾白的重要性也已经不言而喻。
和地震可能会死几个人,造成那么点微不足道的经济损失相比起来,核武的精准数字,有核国家大多已经确认了江逾白的特殊性。
见着两位神仙打架如此态势,现在就算是江逾白是假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其他代表们也只能是跟着一起假戏真做了。
短暂的全场交流之后,便又回到了那种分散开来的状态里。
美方聚集的小团体这边正在商量着等地震后去见江逾白的事情。韩方代表有些迫不及待,他总感觉自己在江逾白身上看到了什么熟悉的气质,他想要去确认一下。
不过他的鲁莽行为显然引来了詹姆斯的不满。
“第一印象在心理学中很重要,我可不希望让江先生留下一个我们不知礼数…”
詹姆斯用了一个在Seres文化里才会用的词,尽管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里行事是不需要这样含蓄客套,但客随主便:“的坏印象。”
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怎么会,詹姆斯先生,可能是因为地理缘故,您不知道,这位江先生,在Seres国内可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我们大韩民国也是与其有过经济往来的,双方合作十分融洽。”
金代表笑容可掬,讲话底气都更足了,好像和开化集团共事的那个人就是他一样。
实际上那只是私人企业之间正常的商业往来而已。
不同国家有不一样的人文风情,大家各有心思,都很清楚,只要能获得江逾白的好感,随便从他那里听到两句什么话都可以。
江逾白本人就是巨大的政治资本,哪怕他说的话是假的,只要有人相信,那就能是真的。
这和金融市场是一样的,只要投资人们对这个项目依然有信心,那这个项目就能活下来,不管这个项目是虚假的风口还是真正的繁荣。
这是对于国家的角度而言。
在个人层面上,如果能投了江逾白的缘,什么政党、民选、民主都见鬼去吧,哪里还需要费尽周折去做那些事情。
詹姆斯打量金代表的视线有些发凉:“详细说说。”
金代表脸色一僵,只能是硬着头皮开口半清不楚的描述开化集团与韩国私企之间的项目往来。
*
对于江逾白的特殊待遇——这一切的讨好,前提都建立在那一场地震真的会准时准点发生、准时准点结束。
并且在此之前,这些聪明的政客们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世界末日如果真的被全体国家代表证实的话,那些与生存无关的经济行业都会被蒸发掉,这是最后一笔大捞的机会。
不是每个人的政治生涯都能运气这么好的。
然后松散的国家小组织又分开成为个人。
詹姆斯也打起了电话。
中方比他们早知道这个消息,估计早就在做应急预案了,美方自然不能落下,他们必须拿出相应的更加完善的方案。
这个方案代表的不仅仅是方案。
还有话语权——处理这场世界末日的主导权。
对外的国际社交上必须维护白头鹰合众国的利益,或者说这样的情况,也不仅只发生在詹姆斯身上,罗德、金代表、井田、阿尔洛奇卡,都是如此。
哪个国家的外交官不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而在此处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
*
总理并没有在会议上停留太久,在江逾白离开后不久,她便也离开了旁听席。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刘隆已经是皱着一张脸在火急火燎地敲键盘了。
在会议进行的同时,总理办公室也同步收到了G省传回来的报告,一份又一份,几乎快要堆成小山。还有不少从下面汇报上来的重要信息需要刘隆这些工作人员进行核查,好在是还有个紧急事务委员会能帮衬一二。
“怎么了这是?”总理走过,顺手拿了份文件开始看。
然后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那辆幸运撞了江逾白的私家车,先是在废弃车场被人翻了出来。在转移重要物证的时候,被Seres人员发现了围追堵截。
期间追逐战、调虎离山、狸猫换太子之类的戏码,堪称一部国庆档大片了都。
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有来的晚些的,抢不到车,就开始抢人。
先是精神病院江逾白的主治医师,结果扑了个空——这些重要人物自然是已经提前被官方人员管控了起来。然后又是开化集团的员工、当初撞江逾白的那个肇事司机等等。
最后就连总理都没想到……
怎么那个报警的老大爷也被顶上了,出门遛鸟的时候被人套麻袋了,抗上面包车就走。
要不是当地警员及时发现……
这谁能知道拐卖人口连老人也不放过了?
“好笑吧?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呢。”
刘隆无语凝噎:“总理,依我看,这些间谍为了KPI多少是有些疯魔了,什么有的没的消息都在硬套,我说他们还不如直接自己瞎编,不省事多了?”
在开会之前其实,江逾白先前所在的那个城市就已经被全方位把控起来了,不管是对外的高速公路还是国道,哪怕这会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中方也在所不惜。
可就算已经是这样高强度的防护了,那些明目张胆的举动暂且不提。
这几个小时里,还有不少暗流涌动着呢,例如口称自己为外媒记者的人、使馆领事馆外交人员、地方政府招商引资邀请函等等持有这些证件的境外人士大量涌入,到处溜达。
这些都还是明面上的好抓,毕竟人种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还有被买通的又或者其实不知所以然只是被忽悠过来的国人、亚洲人,在开化集团大厦附近转悠、自拍、打视频通话的。
就连G省的网络都被攻陷了,一天到晚弹出各种对话页面,以江逾白所在的那个城市为中心,向外扩散。
今天的G省人民手机里都收到了无数条来自于国家,反诈信网信办的短信提醒,不要随意接通陌生电话、不要随意点开未知链接等等。
要是有的人闲的无聊接了,就可以听到下面这番对话。
“不、请您不要挂电话,您现在在哪里?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只需要对着外面每个角度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您只要拍了就行,我们还会将您刚才拍摄的照片和通话记录删除,您大可放心。”
“这些都是十分常见,随便一个外国人来到你们这座城市都能看到的东西而已,不会涉及到国家机密的,您放心,你完全不需要有愧疚感,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不,我们怎会质疑一位女士的爱国之心,但我们相信您一定是一位善良的女士。”
就连手机欠费、信号不好的这种极端情况下,外国活雷锋们也充分发挥了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的优良传统,上来就用经费给手机欠费的人群充上了一年的话费,还有的甚至直接自带基站。
警察和军方人员敲门检查的时候都有些傻眼。
如此种种都是在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
完全可以想象再过几个小时,G省人民会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当中。
总理忍不住打趣:“小刘啊,你说说,这么一波倾情赠礼,咱们G省的外汇收入不知道要翻多少倍呢。”
刘隆啧啧摇头:“总理,您还是道行浅了,这些干间谍的可聪明着呢,知道最近国际形势不好,都不是给外汇和人民币的,都是直接给黄金这种贵金属的。”
“我看,咱们银行的黄金储备才是真的闷声发大财。”
总理笑着摇了摇头,望向窗外。
说实话,她并不认为这些东西能给情报人员带来什么有利的信息,这种鲁莽的、飞蛾扑火一样的、低效率的行为,最多只能是安一安自己国家那帮政客的心而已。
必须趁着这些国际送钱友人还没有联系起来在G省闹出更大的风波之前,把江逾白所有的社交联系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作者有话说:有的感觉会被和谐的部分我就马赛克了原称,但是马着马着,感觉都有点变味了。
所以中间有一段是没有码的。
* 本章灵感来源《绑架全人类》——不建议大家去看,因为原作者太监了,写了个开头就太监了,我真的是夜不能寐,扼腕叹息。
* 键//z部分纯属乐子,大家随便看看就行,都是刻板印象,没有一句真话。
第65章 建交 如果时间线再往回倒一点的话……
如果时间线再往回倒一点的话……
江乐湛一家三口作为江逾白亲缘关系中最亲密的人, 自然也在被骚扰的行列中。
家里所有能联网的电子设备都像是中病毒了一样,不断有各种信息弹出,“嘀嘀”声就没停下过。
三人的手机也是一样的待遇,哪怕江乐湛的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都能有大把电话能绕过这个模式继续打通进来。
一开始江志新和郑璇夫妻俩, 包括负责照顾他们的那个军官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尝试着接通了一个,结果一接通就是……
“喂, 您好, 请问是江逾白先生的母亲郑女士吗?”
“对对,您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 如果你能回答我们接下来的问题的话,您放心,这些问题非常简单,完全不会给您带来什么负担。”
“我们愿意支付、现在国际形势不太好, 美元可能在贵国不太流通, 那就黄金吧…是的, 没错,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简单的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
“江先生您好, 请问您对移居白头鹰合众国有无意向?”
“只要您点头,我们这边立刻会安排好一切事宜,保障你们在白头鹰合众国的生活和工作, 请不用担心绿卡的问题、是的、是的, 没错。”
“担心人文环境适应不过来也没有关系,我们这边已经为G省G市全体人民开放了移民申请绿色通道,就现在, 只要申请您就能加入合众国国籍!”
……
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红牌参谋扶额,十分无奈:“几位,请不必在意,这些据我们了解,是最新的电信诈骗病毒,目前已经在本市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相关的技术人员已经在排查了。”
江志新将信将疑,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信口开河了吗?合众国移民,赠送黄金都张口就来了。
一点也不切实际。
郑璇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更多的则是担忧了:“这个病毒不会悄悄就把我们的钱转走了吧?”
参谋宽慰。
江乐湛不想听这些废话,他打了个哈欠,谎称休息,回了房间就背着几个军官,悄悄尝试接通了几通电话,发现那真是说什么语言的都有。
有江乐湛能分辨出的日语、韩语、英语,还有江乐湛分辨不出来的不知道什么语种。
兴许是这些人压根没想到能真的打通,意识到电话那头有人之后,很快就切换成了或流利或拙劣的汉语。
江乐湛没能探听到更多消息,因为对方简直是急不可耐的疯狂追问他各种有关江逾白和这两天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问题,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饶是如此,江乐湛也能从这些人身上推断出一些浅显的几条线索。
1,现在的情况必定和江逾白有正相关,而且一定就是这几天发生的。
2,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正式在公众视野中公布的、全球性的大事。
3,江逾白目前是一种利益极大的资源,所以各国争抢。
江乐湛最开始看到军方的人,仅仅是猜测可能江逾白和国家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现在他才发现,他的猜想还是有些狭隘了……
什么样的利好,才能引来这么多狂风浪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被这些表面十分友善的军人给变相软禁了起来,无法亲自接触到外面的消息。
敲门声响起。
江乐湛细节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之后,才睡眼惺忪地起身去开门,还是军官。
“江先生,技术人员尚未能排查到病毒起源,不过我们已经在这部手机中重新针对该病毒搭建了防火墙,您可以放心使用。”说着,军官递出来一部新的手机。
“您现在的这部手机可以暂时交由我们保管,等病毒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归还给您的。”
江乐湛注意到军官手中的透明塑料袋里,已经提前有了父母的那两部手机,他明智的选择了同军官交换了手机。
“乐湛醒了呀,”
郑璇在交换手机这一步骤完成之后,就探头出来了:“你这孩子,早不睡晚不睡,到了饭点了就休息了。”
“快来吃饭,待会儿都要凉了。”
江乐湛哪里有什么吃饭心思,可是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是顺从地去了餐桌边,郑璇还顺手帮他理了理乱翘的头发。
“赵班长,这是不是那帮子美国佬搞出的什么新型经济制裁?我看他们就是一肚子坏水,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不清楚军官的具体职位,红牌也仅仅是让江志新等人称呼他为赵班长。
江志新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初的惶恐过去之后,军官们实在宽和友善的态度,让江志新不知何故又飘飘然了起来,要不是这些个当兵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都能和对方喝着小酒称兄道弟了。
“哪里,目前还不能确定的。”赵班长如此道。
江志新斟酌着自己的小酒杯,那种中老年男人特有的喜欢畅谈国际新闻、指点江山的老毛病又犯了,仿佛生来的DNA里就已经考过了教师资格证。
江乐湛心里厌烦,却也跟着应和。
就在这时。
去主卧拿东西的郑璇发出了一声惊呼,江乐湛第一时间站起来就要过去,赵班长伸手给他摁住,示意一边其他人过去看看情况。
江乐湛眼见着他们确定了无危险之后,这才被容许了自由行动。
走到主卧,初初看不出什么来。
“妈,你到底怎么了?”江乐湛扶住郑璇,语气担忧。
郑璇抚着胸口,还在平息自己的情绪,闻言伸手连连指向窗外。
江乐湛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对面楼栋的房间里、阳台上、走道中,甚至是街上的路人,都有往自己家里瞧的模样。
拿望远镜的拿望远镜、用摄影机的用摄影机,实在没有设备的,直接拿手机对着他们拍。
阳台上那个拿望远镜的就是被郑璇抓了个正着的,但一点没不好意思,还大喇喇的对着这边看呢。
恐怖片都不带这么演的。
实在是诡异的没边了。
赵班长上前挡住了双方的视线,拉上了主卧的窗帘,安抚道:“请不必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些的,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喜欢盯着别人家里的事瞧着的闲人罢了。”
其他事情,就不是江乐湛一家三口可以探听的了。
就这样,在诡异的各方关注中,江乐湛一家三口拉上窗帘,紧闭门窗心神不宁的又待了一个小时,这才接到了赵班长新的指令。
重新回来的赵班长身后还站着许多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士兵。
江志新一时有些被惊到:“这,这这是要做什么?”他感觉自己脑袋凉凉的,本来喝了点小酒,酒意上来的脑子都更清醒了几分。
“江先生,放松,不用紧张。”
“现在你们所住的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新的住处,可能需要暂时委屈你们一段时间,不过总比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要好。”
江志新和郑璇见赵班长说的实在严重,出于对人民子弟兵的下意识信任,以及惜命的本能,当即也没多想,就要收拾东西跟着走。
江乐湛还多问了一句:“我哥那边没事吧。”
赵班长宽慰道:“江逾白先生现在很安全,您放心。”
*
外面早都乱套了。
就是不清楚是只G省这一个地方如此,还是……全国沦陷。
天空中飞着很多民用无人机,如同下雨前要低飞捕食的燕鸟一样来回穿梭,看不清楚型号,但就那个灵敏度和行动速度来看,估计也不是便宜货。
风吹过地面,卷起几张传单,上面印的全是中文,但语句念起来不太通顺,x国欢迎G省人民的加入、拨打电话*****回答问题即可获得**g黄金等等。
在这个最繁华的闹市区,所有的广告屏幕全都被各色各样的弹窗和对话占据了,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天的行人街上居然没什么人,店铺门也都关得死死的。
为数不多的那几个还在路上走的行人,手里拿着的手机也在不停的响。
军用车几乎每走一百米,就能看到穿着制服手持警枪的警察和绿色军装的士兵混编巡逻。
这一切都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看得人心里发毛。
江乐湛脸色难看,他注意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因为平常经常在这个点开车出门上班的缘故,江乐湛很清楚,这个点绝对会堵车,而且是水泄不通的那种堵法。
可现在整条车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车,好像今天的车道就只为他们家的人服务一样。
中间车道是江乐湛等人乘坐的军用车,两边还有车辆跟着辅助同行。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瞧见了,只会觉得气派十分。
*
北京。
会堂墙壁上的装饰性钟表表盘,分针秒针正在缓慢移动。在这一片寂静中,只有这时间流动的、轻微的“咔哒咔哒”声。
18:01:58,18:01:59,18:02:00……
会堂正中央的大屏幕上,是静默的大西北画面,此刻大西北正如当初总理规划的那样,正在进行两军演习。
这场阵容豪华的演习也是提前布置好的。
在不涉及军事机密的情况下,向在座诸位展示强大的国家硬实力,是重要一环。
毕竟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内,总理至今都时常因为自家只有29个重装合成旅而夜晚焦虑的睡不着觉。
毕竟孔夫子都说了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没有30个重装合成旅,哪里能在这个星球上有立足的资本呢?
在预言家先生通知的地震时间前十分钟。
军队开始有序撤离,那种平日里一遍遍训练出来的令行禁止,让这些撤离画面都显得十分赏心悦目,跟阅兵仪式似的。
不过是谁赏心悦目,是谁坐立难安就不清楚了。
画面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没有人气的空寂荒野,风吹过戈壁,砂砾们重新抚平了人类留下的痕迹。
*
咔哒。
咔哒。
咔哒。
18:08:58,18:08:59,18:09:00。
*
已经到了六点零九分,画面里却依然是一片平稳。各国代表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但多少都还在努力压抑着情绪,继续耐心等待。
预言未来这种事情出现点轻微误差也正常,现在依然在六点零九分的范畴呢。
后排有着轻微骚动,但很快复又安静了下去。
有代表已经开始祷告了,各国信仰不同,手势也各有不同。但他们的共同点是,这些向自己心中所信仰之事物祷告的代表,手部动作都有着轻微颤抖。
*
18:09:57
18:09:58
18:09:59
*
就像是故意戏耍大家一样,非要卡在这最后一秒,那片戈壁才开始轻微颤抖起来,紧接着这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戈壁笑了。
笑容灿烂。
如同要将整片陆地都撕裂开来一样,画面很稳定,无人机的航拍视角一路从戈壁开始巡视,记录着这犹如地崩——这是史无前例的西北震级。
屏幕里喧闹不已,都是地震的响动。
没有一点人声。
会议室里也没有一点人声,但是人心中的震荡,丝毫不必屏幕里弱。
“Oh,God!”
“Allah…”
“f**k!”
“Чёртвозьми!”
外交代表们先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多希望这一刻只是个错觉。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去看中方代表,慢慢的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了黄洲的身上。
就算这是巧合,这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巧的巧合。
“黄先生,我们、我们想要、我们必须第一个和江逾白先生见面!”终于有代表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远远地朝黄洲高呼。
“我们才是被江逾白先生选中的国家,在三个月之前,开化集团是有意在我国进行大规模商业投资的!”
这是印方代表的激动声音。
“应该按照顺序来,白头鹰合众国作为第一个和江逾白先生见面的国家!他们拥有全球最强大的军事实力,全球最高的GDP,他们是自由民主的、文明和谐的,同江逾白先生应当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是不知道哪个小国代表在白头鹰代表的示意下为他们发言。
但詹姆斯出来抢排位,其他国家代表也不是干吃素的。
“文明和谐,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
“自由民主,封禁还没有离任的原总统推特的自由?开枪镇压游行大学生的民主?在这方面上的确是你们无人能及。”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然后场内便是短暂的一片哄笑声。
白头鹰代表詹姆斯也是面不改色,在这方面充分展现了他们的战略定力,不急不徐的清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提议英法两国代表也应该率先同江逾白先生建交,他们同样也有充分的资格。”
显然几方都是私下早有交流的。
这下也轮到一向自诩为世界第三大强国的阿三了,孔雀联邦代表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先是用眼神威胁示意自己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几个小国代表,然后才高声道。
“我国的人口即将超过Seres,成为人口第一大国!GDP屈居全球第三,按照国家经济实力来说,我方要求第二个同江逾白先生见面!”
——倒也勉强有些自知之明,只是不多。
“第二个?因为我看你们阿三的实力,第一个上去也是名副其实的。”有国家代表提议。
这显然就是明褒暗讽了。
又有人不合时宜的笑出来。
荒唐的会场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谁说和江逾白先生建交要按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来选择了?难道不是应该看江先生的意愿么?”
德方代表冷冷看了孔雀联邦代表一眼,有些不屑:“我们今天下午已经和江先生名下的开化集团建立了初步联系,贵公司的严谨生产、大胆创新的企业文化显然同我国的文化理念更为契合。”
“文化理念?什么文化理念?掀起两次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还是为了人类文明开展净化行动,优生优育?”有代表毫不客气的拆台。
这话让以方代表脸上神色莫名难看了几分。
“比起个人偏好,自然是按照国家实力来计算更为公平,凡事公平才是第一等重要的。”樱州方代表井田立刻跟上。
因为历史渊源,他们不敢保证江逾白会对樱州有什么好脸色,樱州也不可能接受一直被排挤在外的未来,必须要做出改变。
其实在座各位代表都很清楚,Seres的吃相不会太难看,去做那些限制江逾白的蠢事,毕竟这么大一个国家摆在这里,多少都该要点脸面。
就算不要脸,也得考虑被他们限制了的江逾白的情绪。
代表们争夺的,只是一个优先权,打一个时间差。
这样才能获得更多政治操作空间。
“非洲也必须要和江逾白先生建交,不然你们这就是公然的人种歧视!”非洲那个松散的联盟也总算有人发话了,他们倒没有力争上游,只是试图在捍卫自己的权益。
和其他跳脚的国家代表相比起来,哪怕这些代表用的都是“建交”一次,黄洲还是显得气定神闲。
“各位,我们早已有言在先,我们是不会限制各位同江先生的接触的,这些全凭江先生自己的意愿。”
“现阶段,对于我们而言,着眼于眼前是更重要的事情。”
第66章 孔雀联邦 兴许是对自己的受欢迎程……
兴许是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早有预料, 所以江逾白没有去参与西北地震的集体观影活动以及观影后热烈积极的嘴炮交流。
他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吃晚餐,心情颇为不错。
上一世的饭菜多是自己抽时间做的,要么就是干脆不吃。
那个时候时间金贵加上没钱,营养均衡这样的奢侈事情就不用想了, 每次到了饭点, 是真的有些痛苦的。
后来干脆抱着紫甘蓝生啃草料……
紫甘蓝真是伟大的造物。
“晁靖, 你要不要来点?”江逾白吃得开怀,热情招呼了一声。
一边站着的晁靖, 先是看了看江逾白托盘中, 寡淡的、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是食物的话,然后又看了看江逾白本人愉悦的神情。
晁靖默默移开了视线。
到底是怎么做到吃着这样的东西还能露出愉悦的表情的?难道江先生接受过特种部队的异食训练?
晁靖也接受过, 但…但也没到对这清汤寡水的东西到甘之若饴的地步。
没被邀请的元宝感到被冷落了,蹭一下跳上餐桌,准备捣蛋,吃大逼兜子。祂先是用鼻子顶了顶江逾白的手, 然后偏头侧过去闻了闻托盘中的食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显然元宝对此也是全无食欲的。
晁靖看得有点……忍俊不禁。
“不用了, 我吃过了。”
他现在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晁靖可没有江逾白的泰然自若,他频频看向手中联络器, 他在等待西北有没有如实准点地震。
有人敲门。
晁靖去开门,接到了一个没有LOGO标识的笔记本电脑。
他粗略看了看,电脑里都是各个国家代表申请会面的详细介绍, 仅限100字的申请文案写得更是五花八门。
有从商业利益的角度试图套近乎, 有的从身体健康角度出发想和江逾白站在统一立场,有的则是比较直白的从两性关系开始表达情感……
好吧,这下晁靖是不用等什么西北地震是否准时准点发生了的消息了。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江先生, 看来你接下来的外交任务会很重了。”晁靖随机选择了一份申请,点了自动朗读。
江逾白吃下最后一口牛肉,却没什么兴趣去接过电脑,连听都没听就推着自己打算从办公桌边离开。
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十分装逼,如果不是轮椅的轮子被桌腿卡住了的话……
“江先生?”
江逾白正在试着倒退出去,但很可惜,还是卡的很严实。
晁靖语气犹疑,赶忙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以及那滔滔不绝的尖叫声请,去解决预言家先生的大难题。
“我不好厚此薄彼,倒不如都不见。”江逾白丝毫不尴尬,被晁靖硬是大力出奇迹从办公桌内拔了出来。
“嗯,还有…”
江逾白摸索到了办公桌案上的摆件地球仪,手指精确无误的落在了地球仪上的某一处,又说了些什么。
晁靖不懂江逾白那薛定谔的视力,他上前看着那一点,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自然也就忽略了江逾白那种隐隐约约的独裁感觉。
*
今日的Seres首都,飞机不断,高度戒严的首都城,几乎是随处可见士兵警察巡逻。
因为都是人民子弟兵,所以倒也没有弄得人心惶惶,只是听解释是说各国首脑在人民大会堂会晤,为了确保安全,所以出此策。
网上本来还有不少政治相关的自媒体在各种分析,什么Seres首次成为“主导者”、什么白头鹰继续战略性收缩云云、什么“万国来朝,重现我汉唐盛景”……
大家伙儿本还挺好奇到底是开什么会,转头就被西北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吸引走了视线,这么高的震级,这么大的范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据说是当时在搞军事演习。
就是这么巧合的、幸运的,一时在网友们口中津津乐道。
等这个消息再传到国外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稀里糊涂的变成了“Seres在西北实验新型武器,杀伤力巨大”。
还引起了孔雀联邦网友们的关注,纷纷拿起了键盘开始畅谈中印军事实力。
两国在地缘上是邻国,大小摩擦就没有中断过,这杀伤力巨大的新型武器,谁知道是不是搞针对的?
遂有战忽局同志一声令下。
孔雀联邦的帖子里顿时涌入了不少战忽局同志汇报工作。
“Seres只能使用自己制造的捡漏武器,而印方却可以使用美俄制造的高端武器,众所周知,Seres只是发展中国家而已,而曾经有过军事辉煌历史的美俄两国,可是正儿八经的发达国家。Seres和孔雀联邦的军事实力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中印之间爆发战争,印度作为第二人口大国,实际上兵力储备资源远超Seres,要知道Seres因为生育限制政策,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两个孩子,父母不会愿意让自己孩子上战场。不像印度人民,对国家感情深厚。”
网上热闹非凡,不时有好心网友翻墙出去有爬墙回来,实时汇报战忽局的基层工作开展情况。
而这边的人民大会堂内,也同样像是置身于菜市场,十分热闹。
大家都是想在在第一个关于全球事务的会议上为自己国家争夺利益。
毕竟十年后的世界末日是十年后的事情了,而现在的国家体制大多以民主选举制为主,也没有哪个国家领导人能做十年之久。
去除掉优秀领导人连任那样特殊的情况之外。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五常商议之后,确认了基本会议议程。
首先便是提到了冻结期的概念。
为了避免出现人亡政息、不管不顾讨好选民之类的情况,政府中的高位进入冻结期是很有必要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当牧人在放自己的羊时,肯定会多加照顾,精心照料。但如果他只是代管,马上就要换到新的岗位去了,那牧人还会对这群羊上心吗?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牧人,都会想方设法从羊群身上榨取走最后一丝油水,反正确保这群羊移交到下一任牧人手中还能喘气就成。
而这个冻结期的概念,也并没有产生什么分歧,纵然存在着巨大的弊端,那也是末日之后了。
一个成熟的政治体制应当有自行纠错的能力。
所以在提出几个相关的细节补充之后,直接就被全票通过了。冻结期有利的是在座诸位,自然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找事儿。
紧接着就是在UN之上成立最高优先级的全球组织,通过这个组织合理调控全球资源,提高行政效率——在这一系列的议程中,有个隐藏的重要议程,始终不曾提到台面上来,但台下的博弈交锋却是一点不少的。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像这样的拯救人类的关键计划,一定只能出现一个声音,不然……
后果轻一点的,造成资源浪费、沟通成本和时间成本提升;严重点的,可就是无法确保文明安全计划顺利运行了,只要想想便能知道总有人唱反调的滋味。
这个问题,目前而言,能吵上个三天三夜理由不带重复的。
“江逾白先生出现在Seres,这本身就意味着Seres是被上帝选中的救世之国,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吗?”
“Seres未必有那个能力,我国却不一样,对全球事务均有涉猎,而且本国一直是民族大熔炉的优秀典范,在保证社会稳定国家繁荣的前提下,依然保留了各民族的民族性质,这是本国优势。我们深信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搞资助政变那一套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Cuba领导人对自己的邻国可是丝毫不留面子。
阿尔洛奇卡也呛声道:“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看是未必。”
“为了更好的统合资源,应对大灾,计划经济将会全面取代市场经济,怕是不少国家都要艰难转型,能不能转得了,转完之后还是不是一个国家,我们都还未可知呢,不是吗?”
白头鹰总统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不止是白头鹰,其他一些capitalism
发达国家领导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因为这的确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这其中,白头鹰合众国的国情尤为严重,本土制造业早就因为高昂的地价和人力成本外流到了其他国家。
而本来十分繁荣的金融业,这种本就和实业脱钩的产业,在现在这个时代,注定死路一条。
白头鹰们靠的就是自己的喝一碗豆浆、倒一碗豆浆都嫌少的经济实力养起来的庞大军事实力。
现在……
真是,啧。
就算现在看着是Seres和白头鹰双方僵持不下,两方各自国家领导人倒都挺沉着冷静的。但这个事不会棘手到哪里去的,
强盛与衰弱,时间自然会给出答案。
可谁又能甘心屈居于第二,等待慢性死亡呢?
白头鹰是做全球霸主做了多年了,早就有思维惯性,就连竞选口号都是让我们的合众国再次伟大,广获民心,从这一点上,就可见一斑。
况且这放权出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放权二字就可以概括的。
可想而知的是,不管白头鹰还是Seres谁坐上了那个领导者的位置,都会尽力打压对方,避免对方再次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或者反抗自己的决策之类。
这不是小心眼与否,而是国家利益、意识形态在前。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只能有一个赢家,赢家可以通吃,输家只能是骨头渣子都不一定能剩下。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而这也不怪在座各位,人类还没有一个“文明”整体的意识,底层的生产基础都没有发生改变,上层的政治建筑又怎么会变动?
就算现在硬生生套上一层“人类文明共同体”的皮,也只是像大多数非洲国家那样,冠以民主国家的名称,实则还是个部落制的小国而已。
孔雀联邦代表在几方热烈交换意见之时,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既然你们僵持不下,那么让综合国力世界第三的国家来主导也很合理吧。”
他挺着胸膛,言语中的世界第三想必不言而喻了。
又一次的,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
可是看孔雀联邦代表这个义正言辞的样子,好似又不是在开玩笑,不由的让大家沉默了几息。
“拉维先生,贵国足有2400个政党,政治环境还是稍显复杂了一些,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越简单才越好。”
“2500多个政党都是齐心协力为孔雀联邦发展出谋划策的,8000多个候选人角逐534个议会席位,只能说明我国优质人才资源储备十分丰富。”拉维如是解释强调。
大家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门外,脚步声姗姗来迟。
一个Seres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径直走到总理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然后大家就看到Seres的总理一扬手,朝各国首脑微笑道:“刚刚接到消息,江逾白先生说,未来的文明安全理事会希望能够建立在我国大西北,也就是我们前不久亲眼目睹发生地震的那个地方。”
这一句话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传递过来的时间恰到好处。
可以说是一锤定音般的存在了。
文明安全理事会建立在Seres,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假传圣旨,这绝对是假传圣旨——这是白头鹰总统的第一反应,他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咸不淡的开口。
“是不是江逾白先生所言,还是等我们见过江逾白先生再说吧。”
大概率是真的,但不妨碍他死鸭子嘴硬——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他要是不争取,是想当个光杆司令不成?
白头鹰总统能忍,他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集团都不能忍。
还是那句话,江逾白的权柄,看似一无所有,这是个平平无奇的闲人。但他却是全人类的信心,至少所有国家代表都是这样认为的,这就足够了。
和一个预言家对着干?
总统先生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怕是到时候还没过上几招,自己就先下台了。在冻结期被强行下台?未免愚蠢,他可不想接受什么政治清算。
总之先拖一拖,反正后续还能有操作空间。
如果Seres这边脑子一抽做了什么蠢事,那就是白头鹰合众国取而代之的时候,要有战略定力。
那名Seres工作人员在之后又歉意摇头,继续补充道:“各国的会面申请,江逾白先生已经看到了,因为身体缘故,江逾白先生表示暂时不想接受任何会面申请,不过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的。”
合适的时机?
什么合适的时机?
……
这场会议开了整整两三天,才终于进行到了最后的议程,即“末日消息是否应该通知全球民众?如果通知,又该什么时候正式通知,通知之后的后续措施又该如何处理?”
这样的消息流出势必会带来不可控的混乱,某些政治本就不太稳的国家,很有可能就此重新回到政权混沌中去。
社会大乱是必然的。
相较之下,好像巧立名目依靠市场竞争、政策扶持、国家计划等等,让民众不要多想无脑跟着走,就业、生产、投资,才是更优选。
只要经济能继续繁荣发展,只要有钱,有经费,大家又何必为了资源争来争去,互相扯头花?
但这样又有其他的不同见解了。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毕竟这么大的全球工程,势必会有风声走漏,与其民心惶惶不安,倒不如我们公开说明。”
“你说的不失为一种方法,但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时间就是最宝贵的,万一有别有用心之人借此大做文章,政府的公信力可就彻底毁了。”
“不公开,这思想上就不好把控到一起。思想上都不统一,那就不用想政策落实了。”
“各位,还请看看我们今天开会的内容。就这么点事儿,我们在座几个人都争论了这么久,更不用提把范围扩大到全人类了,思想统一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实现的。”
人和人的差距,有的时候的确是比人跟猪的差距都大。
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安安心心养了两天病的江逾白终于是姗姗来迟。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合适的时机”了——
作者有话说:是的,我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阿三的政治环境就是这样的群英荟萃。
第67章 科技大爆炸? 还是和上一次一……
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的出场方式, 轮椅、石膏、瞎子。
还是一样迎来了万众瞩目。
这些领导人还是第一次见传闻中的“预言家”,不免有几分好奇,原本的高声讨论,声势也弱了下来。
“看来我赶到的时间刚好。”
江逾白入席, 加入了会议议程中, 坐在总理黄洲身侧, 听着目前正在进行的环节,他低声和黄洲沟通了几句, 简单了解了一下现场情况。
其实江逾白并非要出风头, 偏爱大轴出场惹来全场关注,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而是, 很多事情,他不适合在场。
新加入会议桌的江逾白没有发表意见的想法,外交代表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重新开始争论了起来, 有的说推迟公布, 但是日期拿不准, 这种中间派, 反而在最后得到了不少破墙开窗派的认可。
毕竟人总是喜欢调和的,比起破墙开窗来, 打开门不是更加明了的事情吗?
况且开门这件事,还能打个时间差,这个消息要是私下走漏出去, 利好不会少。
“江逾白先生, 你怎么看?”井田率先搭台阶,客气的询问江逾白,“来的刚好”说明江逾白就是为了这个议题而来的。
“官宣公布的时间, 是越早越好的。一个社会的科技飞跃式进步是需要时间的,技术落地也是需要时间的。”江逾白语气十分温和。
不过他这一番话就不那么温和了。
不少人都心头火热起来,总理更是难得的露出了几诧异。
委婉的说法是科技飞跃式进步,通俗点来讲,就是科技大爆炸嘛。江逾白能这样说,说不定就是看见了那样的未来。
在座诸位本来都还对十年后的末日浩劫心怀不安。
尤其是那些更了解目前人类科技树发展情况的人,他们很清楚以目前的生产力水平和科技手段,人类生存的希望还是很渺茫的。
而现在有了科技大爆炸的猜想、或者说事实,还未发生的事实!
这一下子就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针。
是啊,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浩劫就摆在眼前,这种变局势必会引动思想的改变,乱世思想更多元化。
譬如Seres自己历史上的百家争鸣、欧洲的多次思想革命。
虽说从第三次科技革命到现在,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历史积累,但谁知道这是不是科技革命延续到现在还尚未结束,差一个高潮结尾呢?
毕竟他们都是局中人,看局势天然就缺失了一块“旁观者”视角。
官宣末日,就是新的导火索吗?
这个议题,再没有多余的讨论空间了。江逾白一出来,就已经一锤定音了。
“各位辛苦了,接下来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还望我们都能通力合作,成就人类命运共同体,共续文明。”
作为东道主的Seres人员,黄洲最后站起来进行致辞。
不管如何,这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要会议终于是结束了。大家开到现在,难免都有些精疲力尽,到此,也终于是能松一口气了。
江逾白并未参与礼貌性的握手、拥抱环节。
当然,肯定是有人想和他接触的,只是被晁靖拦了下来——尽管在这样的场合下,有人发疯想要弄伤江逾白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
在无法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中方并不打算让江逾白和其他国家的人有近距离接触。
不是不能讲话交流,而是要求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
江逾白在黄洲之后再次发言。
“未来的这十年,是应对灾难最关键的十年。”
“我可以坦诚的告知各位,我所说的人类能够幸存是事实,但幸存质量到底如何,这不是我一个人便能决定的。”
青年眉目温和,神态沉静,他说出的话却忽然惊醒了所有人。
因为先前大家不管私底下是怎么样猜测的,明面上的共识都是人类能够平安度过末日浩劫,江逾白也是这样给大家打强心针的——直到此刻,思维盲区中的幸存质量才彻底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苟延残喘也是活着……享受人生也是活着。
这两者的质量可就是天差地别。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共同的声音。”
“我知道肯定会有国家不愿意见中方势大,担心在危机结束之后,全球、UN依然是中方的一言堂。也许这些持有反对意见的国家,会选择一些政治斗争、和平演变、恐怖袭击之类的手段。”
“但在我所见的所有未来中,只有中方主导的全球文明安全理事会,是完美达成了备战任务的。”
“Seres早有倡议人类命运共同体,且Seres社会文化、经济体制都与这个理念基本一致,而你们其中大部分国家的社会文化秉性都不符合。”
“这不是谁综合国力强弱的问题,而是适合与否。”江逾白脸上是挂着点微笑的,语气也很平静,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可是就像之前所有领导人都预见的一样。
哪怕江逾白没有权柄,他说的话也足够有分量。
他就是这里的政治正确。
就算还有其他人有异议,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不得不说,有一个预言家的存在,对全球联合至关重要。
“我知道有人肯定是不相信历史、文化这类虚的东西,那么更为实际的东西也有。在上一次紧急会议中,我并没有详细点出伽马射线暴降临地球的时间点,那个时候并不适合这样说,但现在可以。”
“届时,Seres这片土地,将是最先被高能辐射冲击的地方。”
“2022年12月21日上午10时14分35秒。”
就单是因为这个,Seres政府都不可能轻视末日。
*
沙飞朝似幕,云起夜如城。
这是固有印象中的荒凉西北了,如今这里已经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搭建出了文明安全理事会的雏形。
文明安全理事会,前身就是UN安理会,改个名字的提案也只是某个善于讨巧的行政官员拿出来的,这个巧,讨的到底是谁的欢心,那就见仁见智了。
目前这里的规划主要还是行政官员和智库人员的驻扎地,未来会逐步扩展到更大,成为一个彻底的全球政治、科技中心。
只是和寻常的政治、科技中心的发达交通不同,这里的交通格外缺胳膊少腿。
此处地广人稀,幅员辽阔。而且经过Seres长达十几年的治沙行动,大西北这里的生态环境和气候已经比最开始要好上很多了。
江逾也在这里,随着他一同被调转过去的,还有大量的军队。
至于其他的,更多的行政官员和科研人才,都还没迁移过来,这里现在还只是一只小狗撒欢的花园——在元宝锲而不舍地折腾下,江逾白不得已带着祂出来撒欢。
这地方足够大,也容祂随便瞎跑了。
晁靖在一边瞧着,还在思考要不要搞上几只羊来让元宝血脉觉醒呢,然后就见小边牧跑着跑着一个踉跄,连脑袋带尾巴,在沙地上翻了好几个圈才堪堪停下。
整只狗都陷在沙子里,呜呜乱跑乱叫。上方沙堆因为祂的动作塌陷了下去,噼里啪啦的下落,小边牧叫声更加惊慌失措了。
元宝:嗷呜,是谁?!是谁在密密麻麻的攻击我???汪汪汪!
江逾白却并不清楚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遥望着哪个方向,一时有些出神。就连亲亲元宝的呼救都听不到了一般。
晁靖和江逾白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出神频率,见他不管元宝死活,晁靖伸腿把元宝给扒拉了起来。
江逾白还在出神的状态。
有的时候,晁靖甚至会觉得江逾白,不像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他好像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有着自己的生活,只会偶尔来这边看看一样。
看什么?
晁靖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还不太懂为什么江逾白看着也就比他大了几岁,却总像老人家一样怀念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难以共情的。
可能是出神终于结束。
“你看那个方向,那里之前是实验地。”江逾白忽而开口,遥遥一指。
已经习惯了江逾白薛定谔视力的晁靖刚想问什么实验地,然后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方向他不知道是什么方向。
但在荒漠里能作为实验地的,也只有曾经历史课本中出现过的——核武了。
曾经Seres脊骨在此处隆起。
“大西北……”
江逾白还有话要感慨呢,元宝已经彻底从沙堆里挣扎了出来,三步并两步就蹦跳着扎进了他怀里,委屈地拱来拱去。
一身沙也把江逾白的衣服弄的一塌糊涂。
江逾白被打断施法,“大西北”三个字还没说完就吃了一口沙子,有些恼,拎起了元宝的后颈,上下摇晃,试图把小狗毛发中的沙子抖落干净。
眉头还皱着,看起来很是嫌弃。
难得一见的鲜活一点。
元宝连忙嗷嗷朝晁靖求救。
晁靖也是贴心,上手帮着江逾白一起收拾,一边好笑的埋怨:“一点纪律性都没有,该送去部队里好好练练。”
还像模像样的恐吓小狗:“元宝,不是我说你,我们部队里的养的猪睡得乱七八糟的都不成,头冲里,尾巴朝外,都得整整齐齐排成一溜。”
江逾白听得一时哑然,连感慨都忘了。
“你们荣誉连队养的猪都这么讲纪律?”他的确是不太懂部队里的事情的,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只觉得那个画面多少有点诡异。
晁靖不防自己的碎碎念被听到,他踌躇了,然后羞赧起来。
“咳咳,之前有个老革命的首长下来检查,专喜欢检查菜地和猪圈,后勤部的同志充分领会意图,就…嗯,帮猪调整了一下睡姿……”
他讲到这里,又有点怅然。
“现在部队里早就不养猪了…不过种菜的良好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蔬菜。”说着,拎着元宝抖了抖。
“瞧,这也有个有机小菜狗。”
挣扎半天也无法逃脱人类手掌心的元宝:什么菜狗?
我是GoGoGo,Fire in the hole!
黎白易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个画面,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倒不是说安静坐着的江逾白招笑,而是,有这样的宠物,总感觉主人也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呢。
“江先生,上午好。”
两人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
晁靖见状便干脆从江逾白手里接过元宝宝宝,走到一边继续清理去了,给两人留下足够的谈话空间。
“什么事?”江逾白有些漫不经心。
“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预言到了呢,”
这样这个恶人就不用她来当了,黎白易肩膀放松下去,有些无奈:“是关于你家人的事情。”
其实黎白易的话,是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的,因为她总觉得局势还没有稳定到能够承受一个黑化预言家的地步。
但总理和她持有相同观点:“如果你还想继续和江逾白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的话,我的建议和其他委员一样,这样的事情,越早坦白越好。”
紧急事务委员会的专家组们也是一致意见。
江逾白这下总算是把注意力完全收了回来,他看了看黎白易,语气有些许的惊讶:“你们比我预想的要早告诉我。”
这句话,隐含的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
黎白易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看来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么,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处理,只要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可以替你解决掉这些事端。”
在饮食中加入精神类药物,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诱导”潜移默化影响一个正常人,然后把这个正常人关进精神病院进行封闭式康复治疗…甚至早就预料到江逾白是一定会想办法逃出精神病院的,特意留了口子,以元宝为诱饵,安排了车祸。
万幸是江逾白命大没死。
还因祸得福……如果这算是因祸得福的话。
黎白易的视线望向远处撒欢的元宝,元宝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这只金边边牧是江逾白的弟弟江乐湛送给江逾白的生日礼物,亲人、讨喜又聪明。
在江逾白进入精神病院之后,小家伙就被关在了1402号房。
三个月的时间,就靠着屋子里的狗粮储备面前活着,如果不是江逾白自己逃出精神病院,元宝大概率会在那间房子活生生饿死。
这小家伙没有因此出现什么精神问题是真的很难得了。
平心而论,如果是黎白易自己遭遇这种事情,心态是绝对不可能像江逾白这么正常的。往年付出的那些心力和感情,她是怎么着都得原原本本的,全讨回本的。
她是看过江逾白在这一家三口身上投入了多少的。
就算弟弟江乐湛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江逾白的事情,但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受益者光是站在受害者眼前,就已经是一种隐形的霸凌了。
“那就按照法律法规办事吧,我没什么意见。”
黎白易难得的不是出于一个官员的身份发言:“这你都能原谅?”
这不得千刀万剐?
她还是很难理解,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江逾白能这么平静的看着几乎要毁了他的人生的人安稳度日。
江逾白微微一愣,可能是没想到黎白易会这么说,他随即摇头:“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所以原谅与不原谅的命题是不存在的。”
黎白易嘴角微微抽动,她也是知道课题分离这种人生哲学的,却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见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这种程度的…大师?
依法办事,这夫妻俩是罪不至死的,除了罪不至死之外,国家还需要专门调派人手保护他们,多少是有点浪费国家资源了。
要一劳永逸?
肯定也是有一劳永逸的办法的,解决问题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这个方法立竿见影,但同样会招来其他国家的疑心。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无需风吹草动,都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行,那我们就按你说的办,如果后续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建议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黎白易最后还是为江逾白留了个反悔的窗口。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江逾白见也聊得差不多,政府这边一直担心的事情他解决了,便准备回去了。
毕竟十分钟之后,就是全球官宣世界末日的时间。
晁靖见他们聊完,拎着元宝过来推江逾白。黎白易没有跟着一起回到室内,而是落在后面看着两人一狗,一走一坐一腾空的身影。
只是,看着看着,她就觉出不对的味道来了——
作者有话说:不要高血压不要高血压,主角懒得在意的人作者自会收拾[可怜]
第68章 官宣 首都郊外。 ……
首都郊外。
江乐湛一家三口算是千里迢迢被转移到了这里生活了接近一个月, 不过也仅仅只是地理位置改变了,被军方人员严加看管的现状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很不人性化。
人都是有社交需求的。结果在这里,就是每天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那些当兵的, 也完全不和他们接触。
活像是他们得了什么传染病, 被强制隔离了, 每天还需要做很多乱七八糟的身体检查。
江志新对此怨气很重,但他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 只敢在自己妻子身上作威作福, 对外一贯是老好人的形象,这些怨气只能是压在心里, 丝毫不敢外泄。
“我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这都快一个月了,我们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至于这样吗?”
这个时候的江志新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你这些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要真这么不满, 直接去找赵班长他们说啊。”郑璇低头织着毛衣, 头也不抬。
“你这女人真是, 天天就知道织你那个破毛线,去讨好那几个当兵的有什么——”
“你要闲的没事, 平常多关心一下乐湛啊,这孩子每天就是一部手机拿着,再这样下去, 人都要废了。”
郑璇难得硬气的打断了江志新的话。
夫妻俩日常拌嘴, 都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半被看管着的生活。
江乐湛却是习惯不了,除了配合身体检查之外,终日无所事事, 他心烦意乱地沉迷着互联网娱乐活动,就是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是最近互联网上乐子不断,譬如中美外交官们的唇枪舌战无厘头版,就很有意思。不过江乐湛关注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件事情还莫名其妙和开化集团有关。
白头鹰的外交代表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这半多月以来,一直在Seres的外交部提出各种花里胡哨、不明所以的议案:
最开始,美方表示开化集团不应该是一家中方企业,而应该成为跨国级别的国际企业,有关开化集团的高层决策,都应该交由安理会共同处理。
中方表示,开化集团作为一家本土企业,从注册以来,就一直深耕于Seres市场,作为负责任的大国,Seres有义务、有信心、有能力处理好Seres本土上的一切事物。
美方表示,无论开化集团是否属于Seres,它首先都是一家企业,去往何处发展,往哪个方向发展都是自由的,中方不能武断的断绝开化集团和外界的联系,尤其是像美方这样的自由市场,是更加适合开化集团的进一步发展的。中方的行为是专制霸权主义、这侵犯了开化集团的发展自由与隐私权。
中方表示,我们拥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底蕴和良好的人权保障,现阶段的任何做法,都是为了更好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保障开化集团的发展权和基本利益。
美方表示,根据美国工商管理部门的最新发现,开化集团的官方微博账号,曾经于20xx年的4月28日17:39分,充分肯定了美式商业精神、美国的法治精神,同时表达了对于Seres就业环境的不满。美国工商管理部门认为,开化集团满足一切企业迁移条件,手续齐全,具有法律效应,要求中方释放所有开化集团员工。
中方立刻对此回应,根据调查显示,江逾白先生当时发表的言论为:“美方制裁Seres企业,为什么不采用《劳动法》分类判断,所有不遵守《劳动法》的Seres企业全部加入制裁名单呢?是因为不敢吗?”汉语博大精深、意蕴丰富,美方单方面的恶意解读实数荒谬。据了解,美方国内的外籍黑工、本地的医生护士等等,劳动环境依然处于困难环境。依靠军事霸权和经济霸权对其他国家进行的经济压榨,还严重破坏了别国人民的正常工作与生活。
美方表示,中方指责严重偏离现实,对开化集团的微博内容以偏概全的解读是在试图以此限制开化集团员工们的主观能动性,美方将对开化集团的员工开放绿色移民通道,同时也欢迎G省公民向美国移民局提出移民申请。
中方表示,美国自然环境恶劣,人际关系淡漠,社会环境不稳定,枪械、毒品、药物滥用等等导致人均幸福指数低下。中方规劝少部分受到蒙蔽的Seres公民理智思考,谨慎决定。
美方表示,中方指责严重偏离现实,美国是世界上综合国力最为强大的国家,经济繁荣,人民幸福,自然环境优美,各项指标均达到国际理想移民范畴。
中方表示,Seres公民在Seres的社会环境与文化环境中生活多年,美方使用的“各项指标”并非切身按照Seres公民的生活习惯与文化认知制定的。美方应该使用Seres标准,邀请Seres专家重新评估各项指标。
美方表示,美方表示……表示最强烈的抗议!最强烈的谴责!
江乐湛从这些毫无道理的扯皮中,只看出来一件事,那就是开化集团一定是藏着什么。也许是一项超越当前科技水平的技术,又也许是别的什么。
不然为什么会引来如此之多的争抢?
这样的话,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哥被特殊保护,他们被软禁监控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他早上一起来,各大咨询平台、社交网络,几乎都被刷屏了——美、俄、英、法、德、印等多国消息传入国内,说是什么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江乐湛有些迷茫,怎么?他一觉三百年,改朝换代了?
视频画面里,各国的政治发言人都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语句清晰流畅的叙述着世界末日论,讲得头头是道、逻辑自洽。
如果不是他们立论的基础看起来就很离谱的话。
江乐湛紧皱着眉头,把视频看了又看,倒是没蠢到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愚人节玩笑,但也不会轻易相信。
江乐湛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在很多时候他都是持有阴谋论的,不吝啬于最大恶意揣测旁人,因为他自己就是以最大的恶意对待别人的。
网友们果然也是反应各异。
“不是,今年这么抽象的吗?刚开年就给我拉了坨大的?你们不吵开化集团的归属了?不吵G省人民的归属了?过来折腾世界末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消息有点好笑,现在的愚民政策已经不屑于先收买一下知识分子了吗?我都看到国外网站上好多人在科普参宿四了,这些发言人放出来的证据,仅仅只是观测上恒星亮度的变化,这根本就没有办法作为铁证好吗?”
“二零一二年已经过去了,二零四五年还早着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忽然末日论又开始流行起来了?这是宣战是吗?”
“好新的宣战,不确定,再看一眼。”
“说不定是S3赛季要开大了(狗头)”
有觉得抽象的,有觉得好笑的,还有觉得不安的,更多的是在评论区科普分析,认为是国外政府小题大做的,还是自家的政府靠得住。
靠……
靠…怎么也靠不住???
网友们还在热烈讨论呢,紧接着所有人的手机都被短信强制推送了一个直播间链接,而发送消息的落款——中央□□文明安全管理部门。
这个部门的名字闻所未闻。
瞬间这个直播间就涌入了大量网友,江乐湛自然也跟着点了进去,不过目前画面还是黑的,只有网友们的评论在弹幕区疯狂涌动。
“这是红客技术吧?好夸张,我是直接被推送到了这个直播间的消息的。”
“好像是十点半开始,现在快到了。”
“家人们,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刚还在嘲笑国外政客胡说八道呢……打脸不要来的这么快呀??我又不是活在小说里!”
时间一分一秒向前,在正式达到十点三十分整的时候,画面亮起。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于画面之中。
这是Seres自己的新闻发言人。
开口同样是那段网友们已经耳熟能详的世界末日论,什么参宿四爆炸、什么伽马射线爆、什么生态大灭绝、什么人类要团结起来。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始终不相信末日论的网友才终于产生了动摇:说不定只是那一些科普分析的知识分子水平不够,所以没有看出参宿四爆炸和地球的关系……
可,饶是如此,也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是不是我今天早上的起床方式有点不太对?”
“虽然说总是想死,但没想到这次全球人民陪着我一起死,挺乐呵的。”
“不懂就问,世界末日了,我可以不上班了吗?”
“现在立刻马上去买纸钱,在上面穷怕了,在下面总得让我享受一回财务自由吧?”
新闻发言人并没有去关注网友们的留言,而是继续进行流程,在这个关键时刻,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民心。
如何稳定?
很简单,现在世界末日对民众们来说是未知的,包括如何应对所谓的伽马射线爆,也是完全未知的。
未知带来恐惧。只要消除未知,把每一件要做的事都罗列清楚,每一个计划都展示于人前,民众自然就有信心了。
“经过****年**月**日的UN第十二次紧急特别会议商议之后,各国领导人决议整合全球资源,正式成立全球文明安全理事会,统筹管理应对灾变。”
新闻发言人展开了一项项这段时间集结全人类最高智慧所参谋出来的计划。
地下城修筑计划、前日时代生产力管理进入紧急状态、政治体制等人员调动进入冻结期、全资投入研发女娲计划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显示着政府高层对于末日浩劫的必胜信心。
弹幕上还是群情汹涌,但大家伙儿心里多少算是有了点底。也不是没在外国视频上看到那些政府主导的计划,但哪里有自己信任的政府来得可信程度高?
“我谨代表Seres人民政府,正式通知全体Seres公民,从今天开始,地球正式进入前日时代。”
“距离真正的大灾,我们还有三千六百五十二天、八万七千六百四时八小时,提前十年。”
“十年,只争朝夕!”
新闻发言人站起了身,神情坚毅,语气极具渲染力:“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逾越的。”
“我们的文化曾经告诉我们,天塌了,可以补天;水来了,可以治水。现在的伽马射线暴,和当年我们的祖先所面临的天塌地陷也没什么分别。”
“诸位,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历史中,我们的民族一遍遍这样浴火重生,哪怕是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们的民族依然铸就了东方奇迹。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而这一次,也轮到现在的我们创造新的历史了。”
“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要对我们的党、我们的人民有信心。”
新闻发言人到结尾处的升华和慷慨激昂的演讲,并没有彻底安抚民众,留言几乎多到看不清。
从这样密集的频率,也能窥见一二社会动荡之激烈了。
Seres都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国外了。
*
总理关闭了直播间画面,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但转念想想,国外有的人要比她还要头痛,说不定此刻正在大把大把掉头发。
只能说幸福感是对比出来的…
嗯,现在的她感到很幸福。
幸福且幸运。
电话铃声响起,总理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的名字,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起,而是让目光短暂的在桌上相框处停留了片刻。
*
西方国家因为时差原因大多比Seres这片时区的国家要先公布消息。
所以第二天早上Seres的网友们是先看到被推送的各国公告,才接到本国的直播通知的。
此时,众多并不习惯政府下场调控经济的社会正一团乱麻呢,尤其是大多寡头企业,是不可能看着自己这样慢性死亡的,他们是需要对自己的股东负责任的。
什么狗屁冻结期?
对于商人来说,利润才是根本。十年之后的长期利益固然重要,但目前的短期难关抵不过去,那也是死路一条——况且,若是其他企业没顶住,自己顶住了;又或者是能借着其他企业停止扩张的这段时间,多吃下点市场份额,也是极好的。
所以这些人哪怕面上好声好气,背地里还是会安排人去游行示威,倒逼政府退步,哪怕只是一步,一些喘息的空间。
经济才是一个国家的命脉,经济还要不要了!发展还要不要了?
“We need a free market!!!”人群高呼着自己的口号。
“A free market leads to more efficient competition!!”就连学生都从校园中跑了出来,义愤填膺地举着自己手中的牌子。
人潮汹涌,把市政府围得水泄不通。
同时这样的操作也契合了部分民众不信任政府的阴谋论情绪,引导民众抗拒政策,以选票作为威胁。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现在得罪大部分选民,十年之后必然会顺势被自己的政敌清算。
到时候,说不定一个带领本国民众艰难求存的好名声没留下,反而要遗臭万年。
但这样的情况,各国智库人才早有预演,也无需什么复杂的阴谋算计。在绝对的军事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军队进入城市强行接管私人企业,维护治安秩序,镇压游行——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避免舆论影响越来越大。
再让那些个私人企业闹起来,浪费社会资源是何必。
一面动之以(物)理,一面晓之以(民)情。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能七七八八把骑墙派给安抚住了,至于头铁的企业,给定时限,如果不听话,直接肢解的警告也是有的。
这些都不是什么的大问题,真正让各国智库人才们感到棘手的是,面对末日浩劫自然而然就会滋生而出的及时行乐主义,即“反正都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不注重当下,及时行乐呢?”
这就像是在饥饿时,一块香甜绵软的小蛋糕。
叫人难以自拔,渐渐沉溺。
人那一口精气神没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谈何全球大建设生产?还谈何一五计划?解放生产力?共同生存?
“真**狗*养的,当初到底是谁通过的大/麻合法法案?这些政客脑子里全是肥肉吗?就为了该死的选票!”威廉忍不住把手中的文件重重一摔,开始把当初倡议通过大/麻合法法案的那帮子政客挨个拉出来在脑子里鞭尸。
副手见状,默默收回了刚刚底下的社会精英们提交上来的疑问。
男女因为生理结构差异,所安排的工作肯定是各有所长的——但西方自有国情在,他们可不止男女两个性别……多性别和多色人种一样,带来的是数不清的麻烦事儿。
“这些臭虫烂虾吸大/麻能把脑子吸干,还能要他们做什么!”
现在只要走到大街上去看看,就能发现东倒西歪,穿的乱七八糟的人——当然了,也有压根什么都不穿的人。
肆无忌惮的酗酒、□□、混乱的枪战、不同肤色人种之间的打架斗殴、Make love等等。
就连威廉这个纯正的、对性观念较为开放的西方人,看了都觉得这个画面十分猎奇,他甚至能看到一串人……
没错,就是一串人,男男女女。
一看就是吸嗨了,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组长…”
副手尬笑两声,聊胜于无的宽慰道:“至少,至少这样他们就没心思去搞什么游行了嘛。”
威廉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副手的后脑勺上。
蠢货。
“禁毒方案必须上台,让那帮狗娘养的政客好好用脑子想想!”威廉气愤的在办公室绕了两圈,才重新坐下来,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同样的画面也被Seres留学生转播回了国内,若是一个国家这样也就算了,好几个某物合法化的西方国家都是如此,一时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不知道是该嘲笑别人,还是该兔死狐悲。
“笑死,老夫不禁诗兴大发,来让老夫作诗一首:要留清白在人间,要留清在白人间。”
“哥们儿别笑了,人家都开始及时行乐了,咱们当牛做马的还要上班呢……世界末日了也要还房贷。”
“作为一个得克萨斯州人,坚持□□、性别自由,这是捍卫我们的人权,为了全人类,为了让我们的国家再次伟大!从我们宾夕法尼亚州做起!——纽约。”
“楼上你讲话怎么四面八方的?咱这不是Seres内网吗?抽如象哈。”
因为社会文化在那里摆着,Seres秩序维持的还不错,偶有波澜很快也被应对及时基层组织嗯了下去,所以大家都还是按日常轨迹作息,还能在互联网上看外国人的乐子。
老话说得好,洋相还是得洋人出才有意思。
Seres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务实。
那十年之后的事情,反正有国家兜底操心什么,总之国家说什么他们怎么做就行了。日子还长,总要慢慢过的。
当然,及时行乐的主义也没少疯长。
只是,国内外对于及时行乐的认知明显有着很大的差异。
国内普遍是,休息、躺平、不储蓄了嘎嘎花钱,也不知道国内外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地狱笑话了。
“话说国外的留学生应该撤侨撤回来了吧?感觉现在外面不是很安稳,还是自己家里好。”
“你们看安理会APP,上面说撤侨行动已经开始了,号召各国留学生或者旅游出公差在外的Seres人,都集合到Seres大使馆去,由大使馆工作人员安排批次,分批回国。”
“乐死了,韩留学生眼巴巴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众所周知,我们大韩民国是没有大使馆的(狗头)”
除了被Seres网友热切关注的西方国家之外,第三世界的人民也同样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不过他们一直如此,体感上也不见变化。
这里长年战乱,政局并不稳定,大部分的国民对自己周围之外的事物都是睁眼瞎的状态。
这个时候了,也不会有烂好心的国际组织去做什么人道主义救济,组织起军阀言和,共谋大事。
但军阀割据的军阀们知道的可就要比这些平民多得多了。
交战区先是迎来了一波漫长诡异的平静。
就好像今天是什么世界和平日,居然一声枪声都没听到。
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枪战重新开始,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可再怎么愈演愈烈…
人却是没死几个的。
衣着打扮明显比抱着枪的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要精致的多的黑人粗鲁地推了一把士兵,神情十分恼怒,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懂大意是:“你们在这对天开枪开了半天,一个人没干掉”之类的指责。指责声越来越大,用词也越来越侮辱性,推搡也越发咄咄逼人。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兵忍不住了,抬起枪直接把这个黑人军官的脑袋壳给崩开了。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一时之间一众衣衫褴褛的士兵相互对望,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调转枪口,枪声在阵线后方响起。
他们不是平民,而是被强行带走的征兵。
所以知道的消息也比普通人更多,就比如目前全球联合起来要对抗的,十年之后的那场末日浩劫。
可现在他们却要因为这场愚蠢的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开打的战争,也许开战原因是民族仇恨、政权抢夺之类,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十年后就是现在。
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剩十年好活了,谁还给你卖命?
这是大多数普通士兵的心声,也是为什么刚刚激烈枪战了半天,却基本没几个人受伤或死亡的原因。
在这短暂的交火时间,他们站在对立的阵营,却达成了默契的合作——
作者有话说:外交部博弈那一块灵感来源《绑架全人类》,说是灵感,其实就是仿写没差了。
真的会恨为什么那个作者太监了[化了][化了]
第69章 独裁者 文明安全理事会的首次……
文明安全理事会的首次日常例会。
这也是在官方公布末日消息之后的第一次会议, 从意义上来说,非同寻常……等外交官们进入到会议室之后,这种感触就更加深刻了。
因为这里,在他们入场之前, 就已经有人了。
轮椅、石膏腿、瞎子, 差不多都快变成一个固定符号了。
听着有人进来的响动, 江逾白还正好敲了敲自己腿上的石膏,也差不多能拆了, 这个固定符号不知道还能见上几次。
对比起外交官们多少有点心力交瘁的精神面貌, 江逾白的神采奕奕真是格外扎眼。
“江先生,早上好。”后面过来的黄洲显然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但很快就打了招呼,落座在江逾白身边。
“早,你们开你们的会,不用在意我, 我就是来坐一个旁听席的。”江逾白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很突兀, 居然不是大轴出场, 他笑了笑, 解释道。
今天的例会,注定是不会简单了。
查尔斯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文件, 然后走上了台——因为冻结期的缘故,查尔斯秘书长成功连任安理会的秘书长。
“尊敬的各位代表、上午好。”
“今天,我站在这里, 深感荣幸也深知责任重大。作为首任安理会秘书长, 我承载着全世界的期望和信任,肩负着维护文明和平与安全的神圣职责。”
“在我们即将开始的会议中,我们将面临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全球性挑战。”
“从全球不平等的加剧到全球协作统合资源, 从地区冲突和人道主义危机的频发到多边主义,和平共处携手并进,这些改变无一不在考验着我们的集体智慧和行动力。”
“我们必须认识到,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自解决这些全球性问题。只有团结一致,我们才能共度难关。”
场面话说完,会议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查尔斯朝各位点头致意,然后微微侧开身,向台下众人展示他身后的屏幕内容。
也是今日会议的重点。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应对末日也是同样的道理。
全球智库已经根据江逾白提供的信息以及初步资源统计,进行过精密的计算模拟,最终得出了两个方向的备选方案。
即女娲、地火计划。
顾名思义,女娲计划的全称就是女娲补天,在地外撑开一把巨伞去阻挡高能射线暴,让这些高能射线在进入地表之前被层层削弱,最后衰减成人类穿着防护服能够承受的普通射线。
甚至更理想一点,能够让这把伞状物将辐射反射向太空。
第二个地火计划,全称就是地下火种,常见于各大科幻题材中的地下城。
要在地下足够深的距离建造地下城以隔绝辐射,同时保留大量的人类火种,想也知道这会是一个巨大的生态圈建造工程。
查尔斯简略介绍完了这些方案之后,便是如何落实了。
代表们交头接耳,交换着意见。
“我国已经是连年的财政赤字了,民生方面都有些捉襟见肘,现在还要大笔投入去女娲计划,实在是有些……”
希腊代表有些不好意思,但支支吾吾的,也还是把自己家丑给说了出来。
德国的外交官罗德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诸位,是这个道理,我国先前又是接收难民,又是输血欧洲,本来本国国民就已经是颇为不满了…我们是十分愿意在人才、资源方面大开绿灯的,但女娲计划的经费,不好说。”
左右欧洲不会是第一波接收伽马射线暴的,他们那会儿也是凌晨几点呢。
紧接着又是好几个代表发表类似的意见。
真正穷到每年都靠UN和其他一些处于人道主义建立的国际组织救济的穷国,那些代表们反而是没开口的,就坐一边看着。
他们很纯粹,除了哭穷之外本身也就一无所有。现在哭穷也被抢了,就剩下沉默了。
詹姆斯都有些看乐了,这就是指望着五常出钱呢。他双手环胸,也是十分苦恼:“华尔街经济遭受重创,全球的金融行业都在被蒸发,我国的情势也不好啊,三天两头政府部门被攻击……”
讲起来,那叫一个如数家珍。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老美家里也没有余粮。
一推二推三四,这是政治常态。
说实话,这两个计划,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兼顾的。饶是Seres这种基础建设完善、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综合国力强盛的国度,也是一样的。
人口越多,意味着地下城的工程修建越庞大,消耗的资源和人力就越多。
有了地火计划的持续分流,顶在上面的女娲计划就显得很岌岌可危了,科研就是砸钱、时间和人,还不一定出成效的东西,因着这样的差异,各国政府会更多的偏重哪一方面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这场会议也就至关重要了。
江逾白听了半场,终于是把哭穷的戏码给听腻了,开口打断道:“都没钱,好办。我们取消地火计划,全力投入到女娲计划上,举文明之力,总能在地外撑起一把保护伞的。”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就没有人哭穷了。
哭穷不是说真的分文不取,而是在极力甩开责任罢了。
现在好了,窗还没开呢,就有人砸墙了。
“江先生……”黄洲看过江逾白的资料,隐约猜到了什么,语气犹疑:“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抗风险能力可就太差了。”
江逾白毫不在意:“都在同一个地球上,不管怎么做,我们这些鸡蛋只要没有跨星际殖民的能力,不也是一样的道理么?”
“江先生,这并不现实。”
黄洲还是劝道:“人民群众是不会同意这么冒险的方案的,届时风声走漏,怕是要出更大的乱子。”
“是啊,江先生,我们的每一步计划都是要对民众公开的,包括工程进度、研究进度。取消地下城修建工程,至少也要获得民众的一致意见。”有人附和黄洲的话一并劝导。
江逾白没说话,但看样子,他显然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黄洲斟酌片刻,试探着给出了一个这种的方案:“各位代表们提到的困难是切实存在的,这点我们都能互相体谅。可同时,也如江先生所言,我们不能犯了‘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的错误。”
“不若如此…各国按照综合国力以及经济水平、高等教育普及程度等一系列相关数据,按比例投入到女娲计划中?”
这是个好办法。
“不行。”
有人简短而有力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还是江逾白。
“不按国家,按大洲面积划分建立洲际区域,按照经济繁荣程度综合计算向女娲计划投入资金和人力,女娲计划科研成果的正回馈同样和这个比例挂钩。”
“不止是女娲计划,地火计划也是同理,洲际区域内由综合国力第一的国家主导建设地下城工事,洲际资源统一调配,人口疏密程度也能得到很好的平衡。”
这个方法理论上听起来可行性要高上许多。
至少在架构上,不再是安理会主导国直面200多个成员国的各种问题、求助、推卸责任了,而是变成了安理会主导国——洲际区域负责国——洲际小国。
从实际利益出发,洲际这一片的生态大环境和大国自身利益息息相关,办起事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有利自然也有弊,地缘冲突、民族认同、历史遗留问题等等弊端也着实棘手。
代表们交头接耳,问题很多,不过好在看起来也不是不能解决——最主要的是权力啊,权力,你是最美好的东西,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江逾白的方案里权力与义务并存,但都是玩政治的,谁还真会去践行义务?
窃窃私语声间,到底是有人能站出来,提到方案构想中忽略掉的东西。
“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江先生,还有不少国家,本就政局不稳、经济萧条,参宿四的消息一经公布,整个社会都乱套了……他们是基本上是已经丧失了基建能力的。”
不会有冤大头想着接管、照看这样的国家的,查尔斯斟酌着开口。
尤其是洲际大国,不血腥压榨就不错了。
因为这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所以江逾白也做出了非常现实的回答:“政局不稳、经济萧条、社会乱套,还真的是很糟糕的局面啊……”
语气十分感慨。
只是黄洲看他那个样子,却怎么也不像是真心在感到事情棘手。
“既然已经是彻底的烂摊子,那就直接全部推翻算了。”
此言一出,黄洲莫名有些尴尬。
这的确是很好的法子,就是太理性了,有点不太符合社会伦理。
自打UN建立之后,国家和地区的数量就差不多被定死了,只有着非常小幅度的动态变化。
大盘不变的因素有很多,譬如建国需要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仍可、因为相同的文化认同和民族意识形成了相对稳定的争执实体,UN本身建立的责任就是为了避免加剧国际冲突等等。
现在,江逾白直接在会议上就开始肢解国家了。
但是,没有人反驳。
有能力反驳的事不关己,想反驳的又没有话语权。
江逾白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他继续落下手中的屠刀。
“我对安理会成员国不太了解,可能这方面还需要专业人士去协调工作。不过这件事要做也很简单,按人头折算资源就可以了,总会有人要的。”
这话说得简略,可却无人不晓。
国家的基本构成单位就是公民,既然这个国家已经没有自己站起来的能力了,公民大可以通过移民的方式进入其他国家,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的。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十分特殊,正常国家只要是缺人口缺疯了,谁会去接收这样一群难民?
这世界上到底是穷国多富国少的。
但是当人头和资源挂钩就不一样了,一些资源匮乏的国家、国土面积狭小的国家,接收一点人口就能换来资源,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就算真的是人口负担,人嘛,活在这世上,指不定今天一个车祸、明天一个失足就没了。
生命是很脆弱的。
容纳了数百人的大会议室内,坐着的无一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他们曾经开过无数场重要、影响重大、意义深远的会议。
但过往的那些“重要”、“影响重大”、“意义深远”和现在这一刻比都弱爆了。
江逾白还是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自己这个提案触碰到了人性道德的底线该有的良心难安的样子。
会议室里,同时存在着诡异的死寂和连绵不绝的嘈杂声响,唯独没有人声。
有些人已然清楚了今天只是一个开端。
*
在安理会召开自己第一次日常例会的同时,在同一片行政区域,面对全球新时代、新阶段,江逾白地位发生的重大变化,以及有关与江逾白新时期的合作策略重要调整,紧急事务委员会同样也在开会。
“黎委员长,有件事情已经到了我们必须重视的地步了。”
黎白易蹙眉,看向大屏幕上的折线图。
医疗办公室发言人熊自强用激光笔接连点了几个区域。
“江逾白先生的现在的心理健康状况非常糟糕,从这里……”
鲜红色的远点画出了一道轨迹。
“与另外两组观察记录对照,我们可以发现,江逾白先生抑郁的临床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
///附件:情绪监测表格(**日至**日).xlsx///
“从这里可以看道,多日横向对比,江逾白先生的情绪以极为平缓的趋势呈现为持续向下的斜线,仅有和爱犬元宝在一起的时间,会出现少幅度的上扬。”
“但是在短暂的上扬之后,会迎来更加严重的下滑。”
“我们难以判断这种低落、沉默、频频出神、焦躁、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些情绪都会对心理产生不良影响。”
“再加上江逾白先生个人的特殊能力,以及因为能力所带来的社交状态的根本性变革,我们合理推测江先生有关焦虑症、抑郁症的重症病发率极高。”
熊自强越说越激动,手指都点在了大屏幕上。
“无论是起床、吃饭、散步、开会、社交还是出神,在绝大多数的个体活动中,江逾白先生的同期情绪变化,都表现得很稳定。”
“我的意思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加低落。上一次我们监测到江逾白先生发自内心的真切的笑,还是在G省G市市医院的病房中。”
那就是一个多月了……
黎白易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江逾白先生几乎没有什么正向的情绪存在,包括自我实现感,这种明显能够获得幸福感的途径,都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积极影响,而是相反的。”
熊自强摁动键盘,大屏幕的表格切换成了画面,那是一幅幅有关江逾白的照片。
有他被元宝百般依赖讨好的照片,也有他被老头老太太们热烈直白讨好的照片,还有外交官们对待他时的照片……
诸此种种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很容易得到正向情绪的生活片段,江逾白只有无奈、抗拒和叹息。
“这些内容,都充分说明了一件事。”
“江逾白先生的心理健康,已经到了必须要重视,必须要干预的地步。”
黎白易端起水杯,却又很快放下,她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座椅,然后压抑着咳嗽了两声。这接二连三的嘈杂声响,已经充分反应出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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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洲在会议上反对江逾白,他俩是默契在那里演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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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开始我需要解释一下,CN在这个副本中的形象是中立偏好的(以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优先),不是什么真善美要坚守人道主义底线的圣人形象。
嗯,青花也不是,青花一直都不是传统的圣父形象哈,他更像是马基雅维利主义高功能者,为了实现个人目标,?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即使这意味着在某些情况下需要违背道德原则。?
虽然我之前有写到青花对待伤害过自己的人“疑似”宽容,那只是因为这些人不会再妨碍他新的求道而已,你看妨碍一个试试,天灵盖都能给你敲出来。
还需要多嘴一句,青花是不恨这些伤害他的人的,不恨不爱、不在意的漠视态度。
因为在他的认知观念里,这些都是断劫的实际体现,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干掉这些人没用,要干就干掉断劫的幕后主导者。
如果在行动过程中,连带拉下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那也仅仅只是顺带而已。
(当然了,主角怎么想,和作者无关,作者想鲨谁还是照鲨不误的)
第70章 心理 “照我看这位江先生…不……
“照我看这位江先生…不, 怕是要称陛下了……”
“真是陛下的话,怎么不见你大胆谏言?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啊。”
散会之后,人流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三三两两走在一起, 还在商谈这方才的会议内容, 也不知是谁这么充满趣味性的点了一句。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加好奇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和江先生私底下见一面, Seres的人未免也太霸道了, 一直在打太极,冠冕堂皇说不限制江先生的自由, 但实际上,这可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你们有谁的申请被通过了吗?”
“这是绝对的卖方市场,我们只能上赶着, 能有什么办法呢?”
很快便有人附和, 语气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这些零散的对话中可见外交官们心中的怨气之大了, 没顾场合, 也不管会不会有其他人听见——亦或者,听见才是更符合他们诉求的。
同仇敌忾的架势做得很足, 但是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去刷刷江逾白的好感的人也不在少数。
君不见Seres不过是江逾白的祖国而已,就已经对Seres有了如此多的优待了。又是女娲科研基地中心设立在Seres,又是让Seres独立出去不受洲际区域限制的。
詹姆斯也是挑眉, Seres人都是这样的, 说是含蓄、谦虚、以和为贵。
可哪里真的会有权不用呢?
不过都是些给自己的溢美之词罢了。
只是白头鹰合众国内部尚且有点自顾不暇,连外部矛盾都无法转移那些政客富商的注意力了,这才顾及不到安理会这边Seres一家独大的事情而已。
别说什么都是江逾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缘故。
据詹姆斯所知, 最近东南亚那一片在出口贸易上可是给Seres开了一路绿灯的,还达成了港口修建的合作。
如果没有人施压,他可不信东南亚那草台班子当亏本舔狗还能这么忘情投入的。
东南亚说不定将来也是另一个香蕉共和国【1】……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詹姆斯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安分些,累积道德资本先。
*
另一边的江逾白也被晁靖推着离开了会议室,照常进食洗漱睡觉,然后在睡前听晁靖讲一遍明天的行程安排。
“江先生,明天安理会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你可以照常自由活动,不过上午十点的时候,要去一趟井英院士那边,我们要去拆石膏。”
元宝踩着小羊崽玩偶,嗷呜乱叫。
话本来已经讲完了的晁靖十分体贴的又加了一段话:“刚刚有新增行程,明天下午六点,遛狗。”
江逾白不置可否,拉上被子准备休息。
元宝熟络的跳上床,然后熟络的在床头挨了自家主人一个大逼兜,然后熟络的爬去了床尾蜷缩起来。
晁靖看着祂那鹌鹑样就想笑,怎么会有狗这么狗?
得亏是江逾白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行动也不方便。谁会想到元宝会半夜爬起来拿江逾白的石膏腿当磨牙棒【2】呢?
别的磨牙棒碰都不碰,就对那条石膏格外钟情。
翌日,晨。
江逾白不是被闹钟吵醒的,也不是被晁靖叫醒的,而是在寂静无色的世界里,柔和的低音提琴声悄然流入。
“咚……”
是更为低沉的鼓声。
清越的笛声穿耳而过,宛如山涧利风涌入平原,一派开阔无垠,仿若在听觉上彻底睁开了眼睛。
乐声渐渐激昂起来,江逾白睁开眼睛,眼眸中看不出惺忪来,但是从瞳孔中倒映而出的,是房间内错落有致摆放着的乐器和演奏者。
曲中有风、有雨、有草木、有高山,有人声、有鸟兽,还有篝火的劈啪作响,是月光,是繁星,是石头与石头的碰撞声。
是自然的和弦。
是走向恢弘大气的创世纪。
是文明的萌芽……
一曲毕。
江逾白是唯一的听众,尽管他的姿势对于演奏者们来说不是那么的尊重。
他支起身子来,尽力让自己能够坐直,十分真诚的鼓掌:“完美的演奏,这是我听过最好的协奏曲。”
房间内声音窸窣,想来是演奏者们的谢幕。
“江先生,早上好。”晁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床前。
“昨晚睡得怎么样?”
“醒来的体验非常好。”江逾白眉目舒展,舒展到一半……
嗯……?
哪里不太对…
怎么脚趾凉凉的?
晁靖刚要扶着他刚坐上轮椅,江逾白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难得不算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被晁靖发现了,晁靖顺着江逾白脸的方向看了看…嗯……
这下看样子是等不到十点再去井英院士那边了。
“晁靖,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
江逾白的语气是再寻常不过的,但是晁靖总觉得自己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来:“帮我把元宝带过来。”
元宝不在床尾,祂的听觉比人类更为敏锐,早在乐声开始之前,就一个跃步跳下床然后一溜烟儿冲了出去……
也许是知道自己犯下如此大罪,罪不可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元宝还是很聪明的。
*
黎白易知道今天江逾白是要拆石膏的,所以早早就去了医疗办公室那边,顺带还有些事情要和井英商量。
她虽然是江逾白相关事务的总负责人,但两人其实日常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再加上江逾白这段时间以来在安理会的行事作风,让黎白易的地位不管是在江逾白这里还是在Seres政府内部,都显得有点尴尬。
“是,就是这样,这件事情还挺重要的,需要我们多方配合。”
黎白易还在说着呢,就见她等的人来了……黎白易的严肃表情顿时破功:“噗哧…”又赶紧收住,硬是给自己憋了回去。
井英就没黎白易这么克制了,她眨了眨眼睛,迎了上去。
“哎呀小江,你这石膏怎么脚趾这块还破了?这事晁靖你怎么一直没告知办公室这边,这可不是小事。”
江逾白对外的形象管理一直都做得不错,对露肤度这一块很有讲究。
几乎是黎白易每次见他都是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除了手和脖子、脸之外,没有任何一块多余的皮肤会暴露在空气中。
这还是江逾白第一次这么……接地气。
也难怪黎白易没有憋住了。
江逾白和晁靖都没答话,但却停住了脚步,跟在他俩身后的元宝自然走到了前面来,小家伙和平常一样可爱,就是脖子上多挂了块纸板做的牌子。
上书“磨牙伤害主人罪”七个大字。
字是晁靖写的,板板正正,印刷出来的一样。
元宝不引以为耻,反而是引以为傲,昂着头挺着胸,仿佛佩戴了荣誉勋章,步子一点都没有心虚。
“今天早上才发现的,想着石膏都破了,索性我们就提前过来了,井老师现在方便吗?”
“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顺手的事。”井英敲了敲石膏面,转头就招呼来了个年轻人:“小李啊,这块给拆了,动作小心点,别伤着人了。”
拆石膏的过程不算快,腿部渐渐从不透气的空间中被解放出来,旁边大概率还有不少人在看着,有点不太自在的江逾白在缓慢地适应这个过程。
因为左腿长时间不曾使用过,左右腿的粗细比很明显,有些破坏美感。
井英捏了捏江逾白左腿上的肌肉:“嗯,恢复的不错,接下来好好复健,再过两个月就能正常自由行动了。”
晁靖扶着江逾白的左腿,辅助他抬起放下。
这是在练习肌肉的收缩能力。
才拆石膏,井英并没有让江逾白有太多的抬腿复建时间,江逾白还是很快就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上。
裤腿放下去,又穿上袜子和鞋子,他终于是没那么不自在了。
黎白易这才过来,笑道:“江先生,除了骨折之外,你身上其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外面可是天翻地覆,要不要一道出去走走?”
距离官宣日,也就是全球法定的行星日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Seres的政府效率很快。
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社会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大量的行业被裁撤,自由劳动力按照学历、能力、偏好、性别、年龄、家庭住址等一系列指标分流指派到不同部门进行实习劳动。
从大西北一路往外去,一路上能看见到处都在进行土木作业,和衣着朴素便于行动的人们,颇有一种穿越时空,在看生产大建设的感觉。
黎白易边走边提高音量介绍道:“这边就是地下城一期工事的修建场地分部了,目前还没有正式动工,都是在做前期准备工作。”
她所指的地方,里头有不少戴着安全头盔,穿着亮橙色衣服的人在走动,对话。还有寻常在部队驻扎地之外根本看不到的士兵,持枪在巡逻。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他们渐渐走进,还能听见分部里有人在唱歌,唱的常常不在调上,时不时还因为在搬抬东西大喘气,却还是十分尽兴。
有效仿旧时对山歌那样的感觉了,东边这个人嚎上两嗓子,西边那个人接上几句。
粗犷的、呕哑嘲折的。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哎嘿!”
“发动了机器,轰隆隆地响。”
“举起了铁锤,响叮当。”
也是曲调热情的、动人的、充满感染力的。
这些声音在江逾白的大脑中交织出了模糊的场景,这首歌是上个世纪中叶的曲子了,名叫《咱们工人有力量》,唱的是那时候的精神写照。
若是放在前日时代之前Seres社会,似乎总显得有那么几分不合时宜,放在现在,却是恰如其分的。
因为经济基础的大变动,社会文化上也迎来了一股left/派的红/色文艺复兴,这复古兴潮之风,在互联网上如火如荼,甚至不止是在国内。
最开始是在国内,然后紧接着是其他一些曾经也是红色的国家,再然后就是全球开花了。
就连对立意识形态的政/党,对此暂时都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哦对,原因也很简单,这样的文艺复兴流行文化有利于人民大团结、社会和谐、解放生产力等等,远比那些搞邪教的、开impart的、□□的要好上太多了。
反正现在是冻结期,只要本党不要自寻死路,公民们也不至于没事找事搞内乱。
对此,江逾白是不清楚的,他现在基本上不碰互联网。
总理等高级官员倒是对此颇有想法,但也仅限于颇有想法了,实在是更多的精力牵扯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江逾白开口问道:“这里什么时候能正式动工,一期工事我记得每个分部能够容纳六到七万人吧?”
黎白易应了一声:“那是最理想的状态。”
“这个一期工事更多的是实验性质,我们不还不清楚这地下城的人造生态系统能否维持呢。不过理论上,最少也能容纳三到四万人了。”
“至于什么时候正式动工,这个很难说,据我所知,图纸都还在反复修改优化的阶段呢。”
这种大型项目,前期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到了后面正式施工的时候再想亡羊补牢,经费是翻着倍往上的。
所以黎白易也拿不准,她毕竟不是负责这一块的。
江逾白问完了这个问题,似乎就已经失去了对于这件事情的兴趣,重新沉默了下来。
分部内的歌声不曾停歇,只是又换了一首新的,这次是江逾白没听过的歌曲了。
晁靖推着江逾白继续往前走。
这一块是城郊区,离城区不远,方便了资源和人员的流动运输。
现在的郊区和城区,与前日时代大相径庭。郊区每天都是热火朝天的,24小时轮班制,灯火通明来形容都不为过。
城区反而是要冷清上许多,因为大量的劳动力都在郊区了,只有休息时间才会回到城区。
晁靖推着江逾白缓缓向前走着。
今天是个阴天,黎白易也正是挑了这样的一个天气邀请江逾白出门的。天空中云层密布,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憋闷之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道甜而清脆的声音插入进来,也只会叫人觉得心旷神怡,如饮清泉。
“叔叔阿姨你们好,这是国家新印发的《前日时代公民须知》,要记得看哦。”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听着还带有几分稚气,年龄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
语气很热情,女孩说话的时候应该还带着笑容,系在她手腕上的飘着的气球在风力作用下碰了碰江逾白的头。
仿佛是在抚摸他。
Seres因为国土辽阔,人口众多,实际发展是很不平衡的。
所以虽然现在大部分事情都可以在网上智能处理了,但考虑到少部分人口的特殊困境,政府还是专门印发了一批册子分派全国以便更好的宣传。
西北的城市自然也不例外。
元宝跳了起来,应该是顶了一下气球。
于是气球又飘开了,在江逾白的想象中,这会是一个亮黄色的球状气球。
元宝是色盲,特别偏爱亮黄色的东西,所以江逾白给祂买的玩具有很多都是亮黄色的,就连那个小羊崽玩偶身上的毛都是不太符合常理的亮黄色的。
“哇,这是你的狗狗吗哥哥?好可爱啊,我能摸摸吗?”女孩语气惊喜
江逾白刚听完,自己的手里就被塞了一本小册子。
江逾白还没说话呢,元宝就非常不要钱的自己把自己的脑袋顶进了小女孩的手里,呼呼的喘着气。
“哈哈哈狗狗你的舌头弄得我好痒,别哈哈……”
那个气球也因为女孩的身体颤动,跟着一上一下,摇摆起伏。
也许是根据所听到的想象出来的画面十分温馨,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也带动了几分江逾白的情绪,他也笑了笑。
面部表情变化依然不大,但仗着江逾白看不见死盯着他的黎白易捕捉的十分迅速。
凭借着自己恶补的微表情分析知识,黎白易开始了自己的判断:OK,眼角有皱纹、眼眸微眯、笑容比较对称、基本上其他面部肌肉也参与到了“笑”这个动作当中来!
持续时间是……2秒。
不错,非常不错,干得漂亮!
这是历史性的突破!
这是幕后所有人共同努力达成的成就!
黎白易知道不只是她,幕后还有不少人在观测着她们,她完全可以安心等事后的分析报告来得更加清楚直接,但她等不及。
从今天早上江逾白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特意安排的舒缓协奏曲、特意安排的元宝拿石膏磨牙小插曲、特意安排的提前拆石膏以便江逾白恢复些许自由行动能力……
通过这接二连三的小事件去为江逾白堆起一个情绪上扬的节奏铺垫。
当然,只有这些事不够的。
所以还有从完全熟悉到已经厌倦的环境中脱离到外面那个变化极大的世界中去走走。
恰到好处的听到劳动者们互相唱和的歌曲,以及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一个希望的象征,政府没有忽视任何一个公民的政策细节……
全部都是对症下药。
你偏好什么,我们便隐晦的给你提供什么。
紧急事务委员会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哪怕她们的努力仅仅只是这么两秒钟的心情愉悦也足够了。
黎白易脸上同样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但她很快就收敛了下去,因为重头戏还在后面——
作者有话说:
【1】:香蕉共和国,洪都拉斯。
【2】:小狗不能拿石膏当做磨牙棒的哦。另外,元宝是个串串,不是纯种边牧,体型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