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刺目的白光将那衣着华丽的少年全然掩盖在其下。
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也见不到他们的圣子是何模样,有多么煎熬。
他们只被这堪称绝无仅有的神明眷顾所深深震撼到了。
一时间大家纷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叩拜,祈盼着神的力量可以驱散那些侵蚀城镇的黑雾,帮他们重新获得家园。
在这一片静谧中,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的圣子殿下只能死死咬住唇,生怕向外泄露出一丁点的声音,而让民众们发现异常。
历来向神明祈祷的圣子都需经历这般的考验吗……
好奇怪,的感觉。
尽管作为纯洁的、将要献给神明的圣子,伊萨尔从未接触过正常人的教育,隐约也知晓这些举动太过亲密,是绝不可以轻易接受的。
可这是光明神大人,是他本就要全心全意献出一切的人,在神明面前,他的那些不能承受的羞耻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
刻入骨髓的天然信赖让伊萨尔做不出推拒挣扎的动作,人体本能的瑟缩却又让他想要往后退。
触感柔软的不明质体阻隔了他后退的空间。
伊萨尔看不到在自己身上缠绵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但就在瞬息的时间中,它们仿佛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若隐若现的气息变得更加凝实真切起来,就连不久前还黏腻混沌的液体都渐渐成了实质。
而随着这些气息的改变,紧闭着眼睛的伊萨尔并没能看到。
就在外界城镇深处,那些盘踞在城墙上、山川上,甚至是一些人家中的黑雾就像碰到了什么畏惧克星般,微微翻滚蒸腾着,散发着剧烈的不祥气息。
本就时刻关注着黑雾的民众第一时间便发觉了。
“快看那!黑雾,黑雾在往后退!”
“圣光驱散了黑雾,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惊喜万分的民众们纷纷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远处黑雾的消散。
本来已经无限接近城镇的雾气,在一丝一缕的缩小范围,远离了人们居住的位置。
但伊萨尔这边,祈祷仪式却远远没有结束。
此时的他感知着身前被笼罩的阴影,和其后被轻柔揽着的肩膀,睫毛轻颤。
这个贴近的感觉,已经彻底没了之前让人心中不安的怪异,反而温热而真实。
很熟悉。
那是一只修长且漂亮的手,边缘模糊不清,携着耀眼的圣光,与包裹着他的气息浑然一体。
伊萨尔并不能长久的将视线停留在上面,时间长了哪怕是他的眼睛也会一阵一阵的灼痛。
祂的指腹若有似无摩挲着伊萨尔的肌肤,有些痒,但更多的是酥麻感。
本就被摸透了身子的伊萨尔现在十分敏感,根本承受不了半分的刺激了。
好在随着祂的出现,乱动不停的气息终于不再作妖,缓缓消失汇入了别处。
而自从察觉到身后的触感不对后,圣子殿下便彻底僵住,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以在祈祷仪式中出现,能让圣光消散,莅临在光明神雕像之前的,除了神明自己,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神的对立面:)】
裴肆之挑起唇角,轻讽了一句,随即又迅速收回了多余的思绪。
好不容易勾来了目标对象,他可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争取一次就成功,让邪神从此对他念念不忘,最好再有下一次主动寻来的欲望。
干干净净的少年低垂眼睑,神情中带着些惶惑。
他本就生得极美,不是世人喜欢的庸俗艳丽的美,而是如玉石纯粹,不可擅作逾矩的圣洁,仿佛天生自带光环,可以洗净所有污秽。
在属于神明的领域内,不做任何反抗的圣子简直就像主动扬起脖颈,暴露出自身弱点的小羔羊。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神明不再动作,外界的时间都定格在此刻。
欢欣雀跃望着黑雾的中年妇女,双手高高举起正欲叩首的农民,天空中扇动翅膀飞翔的小雀,尚且朝后退的稠密雾气,以及方圆百米内所有的风、空气、水流,全然凝结固定住了。
直到微微低沉的声音,从不知何处的彼岸传来,在这片空寂的领域中轻荡着,再渐渐回响在伊萨尔耳畔。
这嗓音低缓悠长,似乎是带着某种邪肆的魔力,由无数个繁复音节组合而成,汇入脑中时又在瞬间转变为了伊萨尔可以听懂的文字。
“你就是……吾的圣子?”
虽自称是吾,可这位初现身的神明却一点没有人类想象中那般高不可攀,端庄肃穆。
祂甚至没有停下抚摸伊萨尔的手指,口吻似笑非笑,饶有兴味。
尾音落下的那刻,刚擢升成为新任圣子的少年愣怔了半晌。
他曾在圣殿中接受过数年的温习教养,自然清楚神明的现身是多么罕见。
哪怕是圣子,也不过是其中沾染神明气息最多,驱散能力最强的凡人之一。
历来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有幸亲眼所见,所闻,祂的模样。
伊萨尔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他不敢回头一睹神明真容,而被揽住的肩膀也阻止了他掀起白袍半跪下来,只能即刻回答神明的问题。
“是的,您……!”
他刚启唇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便突然中断,硬生生停滞在了这里。
不管伊萨尔原本想说些什么,在这一瞬间的痛楚中,他都再也回想不起来,全然被迫吞咽进腹中。
这位人世间信徒数量众多,视作守护神的悲悯良善之神,选择在这片属于祂的领域中,在精心雕刻而成的光明神祈祷台面前,当着所有普通民众的面。
玷污了他们纯净赤诚的圣子殿下。
第112章
“呼……咳咳。”
裴肆之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稍微掀开白袍,裸露出的手臂上显现出了不少淤青,上面甚至还隐隐泛着微光,昭示着始作俑者身份的不一般。
虽说身子有些发酸,不可明说的那处依旧有着异物感,不过裴肆之的心情倒是不错。
这趟旅程挺划算,稳住了伊萨尔圣子的地位,还成功勾到了某位邪神。
邪神总是在祈福这种场合出现,面对他的说辞也模棱两可,看起来是想冒充光明神。
很巧,和裴肆之最初的计划刚好吻合。
那就看谁先玩得过谁了。
【宿主大大,攻略进度已涨到二十】
【行】
马车坐的久了浑身不舒坦,裴肆之正欲换个姿势,不小心又扯到伤口,牵连起一众酥麻感,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
仗着外头那些骑士不敢掀开车帘,他索性平躺在了里面,总算好受许多。
*
伊萨尔这次将任务完成的很好。
不,应该说是出乎意料的精彩。
新任圣子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整个城镇的黑雾全驱散在外,而且未曾伤及任何一个民众,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圣殿。
与洗礼那日如出一辙的浓郁圣光自然也被许多人见到,大家口口相传,没过多久伊萨尔的声望便已上升不少。
修女阿莱亚一边梳理着伊萨尔的长发,一边温柔道。
“圣子殿下,长老那边也对您很满意,或许不久后便会授予您圣冠。”
只有得到教皇许可的圣子才有资格佩戴圣冠,基本上象征着下任教皇的继承人,意味非凡。
可正处于讨论中心的当事人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
阿莱亚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了侧头,发觉了圣子殿下的异样。
“殿下,您在听吗”
她的声音总算唤起了伊萨尔的神志。
面对在圣殿中陪伴自己许多年,几乎相当于家人的阿莱亚,再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每一样都让自己忐忑不已。
自从成为圣子,见到光明神大人的那天起,这种犹豫与迟疑便始终徘徊在伊萨尔的心中。
每任圣子都需面对这种对待吗?
明明在圣经中记载着,淫/欲是信徒绝不可触犯的戒律。
但……
伊萨尔抿紧了唇,神色是纠结而痛苦。
若是旁人敢胆对他犯下如此罪行,迫使自己违抗了圣子的底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可偏偏,偏偏是……
圣经中只说了信徒需将身心供奉给神明大人,从未说过要如何,用什么方式来供奉。
“阿莱亚。”
“嗯?圣子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吗?”
伊萨尔仅仅唤了一声修女的名字,剩下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怎么能说出口?
说自己在庄严的仪式上被玷污了清白,还是指责光明神大人的肆意妄为?
“……无事。”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
后来邪神找他的频率愈发高涨,简直就像是上瘾了一般。
镶着金丝边的白袍下摆搁置在地面上,连带着那缕金发尾部也垂在那里,衬出眼前的少年更加高挑出彩。
在一众祈祷的修女长老中,他半跪在最前方,圣殿那盏华丽的吊灯几乎将光芒全照在伊萨尔身上,耳坠也随之反射出微光。
垂下的发丝严严实实挡住了少年碧蓝的眸子,也同时掩盖住了此时发生的某件事情。
倘若现在跪在殿中的那些人稍微抬一下脑袋,或许就能瞥见他们尊贵的圣子殿下的不对劲。
可惜在光明神大人的雕像面前,没有人敢做出僭越之事,自然将其全然忽视掉了。
“不……”
极轻极轻的抗拒声从伊萨尔口中吐出,但这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得见,又怎么能制止得了神明的动作。
祈福前在修女认认真真整理下的衣袍显得散乱异常,萦绕着白光的指尖已经轻巧解开了衣襟,如入无人之境般自在的逗弄着,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覆上点点红晕。
距离上次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他那处尚且微肿,只需稍稍抚摸便勾起一片颤抖。
伊萨尔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陷入了皮肉中,试图用疼痛来唤起自己的意识,避免当着无数信徒的面前露出狼狈之色。
只是他怕暴露,邪神可并不畏惧。
不但没有收敛起自己的动作,反而变得更加放肆。
唯有伊萨尔能感知到的那只手在衣服下游走着,不断地加深力道。
伊萨尔咬牙忍耐着,眼睛里的泪花已经清晰可辨,却还是努力克制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至于身体都跟随着那只大手在微微战栗。
“您……请,请不要继续了……”
伊萨尔压低了声音,每说出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不然语气中便携着压不住的喘息了,
声音很微弱,但他知道神明是可以听得见的。
果然,那只手稍作迟疑后便放松了些,但并没有离开,只是静默的贴在了上面,算是留给了伊萨尔调整气息的时间。
但就在少年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这次终于要结束的时候,一种温和而柔软的触感从后背传来,还在继续往下移动。
伊萨尔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他的呼吸急促得厉害,全身都紧绷起来。
但神明的另一只手依旧慢条斯理地沿着伊萨尔脊背的线条滑过。
随着祂触碰的路径,或许是那些白光的作用,体内的骨骼都似乎一阵酥麻,连带着血液都变得灼热起来。
邪神简直恶劣至极,分明知晓现在的状况,却偏偏要这纯净高贵的圣子露出失控的样子。
脸颊上的温度变得发烫,脑子也浑浑噩噩几乎成了空白。
明明穿着繁复的圣袍,全身上下佩戴着华丽的饰品,在神明的面前却仿佛浑身赤裸,没有半点遮拦。
这种感觉令人羞愤难当,可却又忍不住心底生出渴望。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渐渐粗重。
那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欲念,在胸腔中肆虐翻滚,令人窒息。
也是身为圣子,不该有的欲念。
一直到耳边传来声声焦急的呼唤,透过这些将他隔绝在外的浓雾,传进伊萨尔的脑海中。
“殿下,圣子殿下?”
“祷告已经结束了,您怎么了?”
“唔!”
伊萨尔重重喘息了一声,眼中的迷离终于彻底散去。
他睁开眼见到了阿莱亚慌张的神色,勉强冷静下来。
“没事,最近……有些累了。”
阿莱亚眼中更添了一些担忧。
“殿下刚成为圣子,琐事是有些多,还是要好好休息。”
“嗯。”
伊萨尔低低应了一声。
而自从阿莱亚出现后,神明不安分的手终于消失,他原先凌乱的衣领和发丝也在不知不觉间恢复成了原样。
伊萨尔动了下身子,脸色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以他现在的情况,倘若和阿莱亚一同出门,只怕是站都站不稳。
“你先走吧,我再留一些时间。”
一直等到圣殿中所有人都走尽,殿内彻底变得宁静下来,伊萨尔才踉跄着站起,指尖微颤。
他全身的力气几乎靠着圣子权杖才能支撑住,不会重新跪坐在地面上。
伊萨尔静默了许久,缓而又缓的抬起头,视线只在眼前看不清面容的光明神雕像上停留了一瞬,便匆忙移开视线。
直视神明是大不敬的。
伊萨尔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处让自己手足无措的地方,但有些事情又是他不得不去面对,去解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低垂着脑袋的圣子恭敬问了一句。
“您还在,这里吗?”
悦耳微哑的声音传遍圣殿,空洞且带着些回音。
“您……还在吗?”
伊萨尔复又道了一句。
殿中迟迟没有别的声音,不久前还在这里的神明似乎已经走了。
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和那些被压抑着的情绪与羞耻。
圣子殿下迟疑片刻,最终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出圣殿。
他的脚步沉稳,从外表上压根看不出什么异样。
如果忽视掉少年紧握着的权杖的话。
而就在伊萨尔走后不久,高高屹立在圣殿中的雕像前闪过一缕黑雾,然后雾气渐渐凝实隐约化为了人形。
祂就靠坐在万人供奉的光明神肩膀处,类似小腿的部位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雕像的外壳,半点没有敬重之色。
期间不断发出“笃,笃”的响声。
雾气弥漫,使得这人形若隐若现,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宛如实质般透过雾霭。
那是一双幽邃而邪肆的眼睛,瞳孔里是深沉到看不清的黑色,目光所及只让人心中发寒,时间为之吞噬固结。
祂凝视着远处伊萨尔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指尖轻慢勾了勾雕像上砌着的花纹。
邪神呢喃自语,口吻中裹挟着浓郁的戏谑嘲弄。
“我亲爱的哥哥啊,你这次倒是有个不错的信徒。”
……
第113章
【气运之子的攻略度已经达到百分之四十啦】
001蹦蹦跳跳活跃在自家宿主的脑壳中,欢欣鼓舞。
而与之相对的是面无表情的裴肆之。
他挺享受来自未知神明的照顾,不过前提是别总搞一些室外play,公众play。
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一般。
裴肆之扯过旁边放着的布料,慢慢缠绕在手腕上,终于将身上的痕迹遮掩过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圣子的衣服本就繁琐,他就不需要额外找理由来搪塞阿莱亚了。
换好衣服后,裴肆之唤来阿莱亚。
“明日我独自去圣殿祈福,不用来找我了。”
阿莱亚微微诧异了一下,很快点头应下。
“好的。”
她悄然退出房门,留下裴肆之一个人若有所思盯着窗外。
之前的那些暗中勾搭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倘若想真正攻略气运之子,那一直这样藏着掖着不露面可不太行。
想要感情的萌芽,两者当然要站在同一个起跑线,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临幸。
……
天色初亮,整个圣殿尚且还没完全苏醒,修女们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他们的新任圣子已经悄无声息推开了教堂大门。
庄严端坐着的神像就像是一如往常,迎接着祂的信徒到来。
伊萨尔并没有抬头去看神像的意思,他习惯性走到最前方,随后半跪在了那里。
他静默的跪了许久,神色间觑不到半分的情绪,只一味垂着头。
伊萨尔在等待,等待神明的出现。
长久处于被动的位置让他心中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不知何时此事便被教堂中的人发觉。
教堂授予的廉耻洁净之理教导着他成为一名合格的预备圣子,不可从心中生出任何肮脏的欲念。
可当这赤裸裸的欲念是由自己敬畏且虔诚对待的神明带来之时,哪怕是心智坚定的伊萨尔也难免动摇。
一念天使一念恶魔,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此处悄然萌芽。
纯净的少年脖颈微垂,犹如不染凡尘的白色蔷薇,在摇曳的烛火下散发着光芒。
也更宛如一只自愿献上身躯的羔羊,带着微微战栗,坚定跪坐着,等待着他心中所信仰的神明。
今日并非祈祷日,分外寂寥的圣殿中也未曾燃上炭火,就连空气都泛着微凉潮湿,伊萨尔跪坐了半晌,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变得冰凉。
时间流逝的太慢,期许中的那位神明也迟迟未至。
祂或许是已经厌弃了自己,不愿再将恩泽洒落在他的躯体。
伊萨尔恍惚地想着。
明明是一件好事,他的信仰不必再动摇破碎,也将从那暧昧缠绵的梦境中脱身,从此安然当着圣子,为神明祈福,为民众驱散黑雾。
却不知为何心底依旧残留着些许难言的酸涩与失落。
他……
被神明厌弃了吗?
是因为前不久未曾讨到祂的欢好,反遭了祂的不喜吗?
伊萨尔抿紧了唇瓣,直将那淡粉的颜色咬成了惨白。
他垂落的指尖微动,冰冷而又僵硬,想要触及到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
长久的跪坐致使伊萨尔下半身都是麻的,轻微挪动一下便酸软难耐。
“嘶……”
伊萨尔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几乎就在下一秒,他的气息尾音甚至还未落下,圣殿中的温度便倏然降到极低,短暂一瞬又恢复如常。
异常的温度昭示着神明的到来。
祂来了,裹挟着某种温热粘稠的触感蔓延,从圣殿的各个角落侵袭而上,在触及到伊萨尔纤细脚踝后的瞬间缠绕而上,力度极大。
可怜的、待宰的羔羊被束缚在了祂的囚牢之中,无法逃脱,无法呼救。
伊萨尔轻轻地低吟了一声,他很难用语言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难耐的燥热,指尖微动想要阻止那股奇怪的力道继续侵袭自己。
但他并没有成功。
光芒愈发炽盛,伊萨尔的身体不断痉挛颤栗着,似乎是在极致地压抑着什么。
金发少年不自觉的抬起脖颈,紧致包裹着他的长袍被这股力量所探入,稍显凌乱的露出漂亮的肩胛骨。
他的皮肤上闪动着盈润的色泽,像是一块细腻而柔软的白玉,又好像是最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每一寸都充满了美感。
全然是这些年在教堂中被细心养护的结果,又在今日献祭给了信仰和神明。
圣子湛蓝的,通透的眼眸中倒映着神明不可被窥视的影子,又随即被朦胧潮湿的雾气所掩盖,眼尾渐渐泛上红晕,再也无法顾及。
伊萨尔哭了。
堪称茫然无措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却又在刚流淌至下颚处时,被冰凉湿润的触感给轻轻舔舐干净。
寂静无人的圣殿,致使神明的力量愈发肆意,不用再顾及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民众与教徒,只需随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浮沉间只能偶尔听见难以抑制的暧昧气息。
待到一切结束,迷雾渐渐消散,伊萨尔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一半,浑身无力的险些瘫软在地面上,随即又被无形的那股力量揽入怀中。
少年止不住的喘息着,双眼无神,落不到实处去。
恶劣的神明这才收手,颇有些意犹未尽。
“你特意来寻吾,莫不是只为了做这番事?”
祂轻缓而又狎昵的口吻半点没有世人眼中的神圣形象。
神明的声音入耳的瞬间,伊萨尔的眼中艰难的闪过一丝清明,勉力从方才的疲软中苏醒。
他想要撑起身子维持基本的体面,不过很显然失败了。
腰间的力道加重不少,将他死死扣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伊萨尔顿了顿,没再试图挣脱,他只是垂下眼眸,避开了不知在何处的神明窥视。
长长的眼睫藏着他眸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上钩了。
没再停顿多久,少年又很快开口了,他轻声唤了神明的名讳。
“尤尔大人,我是想,这段关系或许是不对的。”
伊萨尔又顿了一下,带着少许彷徨不安,继续道。
“圣子该当是纯净的,不染污浊的,我不知道,我……我不确定这样是不是……”
尤尔厄拉托是光明神的名讳,与洛斯同姓,但在这片大陆上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进入邪神意识中的时候,祂便缓缓眯起了眼睛,心底泛起不悦。
“呵。”
祂忽地轻笑一声。
天然的,翻涌的恶意,想要毁灭一些东西的欲望在这瞬间让他改变主意,寻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很快,祂的语气冷淡下来,不咸不淡道。
“是么,那看来你的信仰还不够虔诚啊。”
“也罢,吾不爱勉强教徒,你若不愿,以后便不必再来圣殿了。”
说罢,揽着伊萨尔的力道倏然放松,就连那怪异的触感也即将消失,神明说出话的尾音都变得极轻,听着很是疏远淡漠。
跪坐在地上的少年一怔,蓝色的眼眸微微放大。
他来不及去思考神明话中的含义,只读懂了最浅薄的表层。
他……要被神明厌弃了,这次是真正的,彻底的。
身为唯一的圣子,未来的教皇,却无法踏入象征着信仰最纯粹的圣殿,永久被排斥在外。
伊萨尔无法想象,无法接受那种结果。
他被教习十数年,早已将对光明神的信仰刻入灵魂之中。
从被选为预备圣子那日,他不就在等待着神明的眷顾么?
教堂中一日日的祈祷,洗礼前的忐忑不安,被遴选成功时的喜悦犹在眼前。
“不!”
“尤尔大人……不是,不是的……”
伊萨尔彷徨的摇着头,通透的眼眸流露出惊慌。
他艰难的抬起手腕,似乎是想要挽留神明的离去。
但那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的神明啊,多情又无情。
祂可以赋予自己喜爱的信徒以辉光,也可以随时将其收回,不带半刻留恋。
第114章
等到故作狼狈的离开圣殿,身后那若有似无的视线消失,裴肆之才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踉踉跄跄的走路姿态也恢复正常。
他气定神闲的走到伊萨尔的住处,挥手让周围的教徒退下,没让他们瞧出半点端倪。
任谁也看不出来旁人眼中端庄的圣子殿下,在白袍掩盖下的身躯遍布红痕,甚至残留有尚未清洗的污渍。
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裴肆之便重重摔回床上。
在圣殿里他少说也待了有两个小时,那时候还不觉得,此时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酸疼。
而在这之前一直安静如鸡的001终于忍不住弱弱开口。
【宿主大大,您要是一直不去祈祷,原住民恐怕会发现端倪的哇】
虽说伊萨尔是被神明选定的圣子,一般情况下不会再变动,可若是这个圣子不够虔诚,心中没有半点对光明神大人的敬畏之情,更有甚者连圣殿都不再踏足,可想而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说我不去祈祷了。】
裴肆之淡淡回了一句。
【啊?可,可是刚刚……】
001欲言又止。
系统虽然一直在被关禁闭,对于自家宿主身上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晰,但气运之子最后那句话它还是听到了。
如果祈祷得不到神明的回应,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
裴肆之长长打个哈欠,对001的担忧毫不知情,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折腾了这么久,他急需休息,至于什么气运之子,攻略进度,都没有好好睡一觉来得实在。
裴肆之无视掉脑子里有点躁动不安的系统,将一旁的被子扯到身上,再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匀速。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从日头正盛的下午直接到了第二日凌晨才醒来。
如果不是门外隐约有些嘈杂的响动,裴肆之觉得自己还能再继续睡下去。
过了这么些时间,他稍微动了下双腿。
很好,下半身更疼了。
长着一副天使模样的少年轻轻挑了下唇角,隐约的冷笑顿时将他那种小白兔的气质完全破坏。
邪神迟迟不以真身露面,只愿意用他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影来上伊萨尔,每每都撑到肚子微鼓,又因为是虚体无法反抗。
虽然爽是爽的,就是爽过头,到后面都有点麻木。
裴肆之倒也清楚邪神究竟想做什么。
说到底他们是一类人,就连心中的恶念都极为相似。
无非就是玩腻了强迫那套,膨胀了,要将伊萨尔逼上绝路,见证着他不得不选择“自愿”献身自己,享受着来自圣子的主动。
既如此,那就陪着气运之子演好这出戏。
裴肆之收起嘴角的弧度,从床上坐起。
在这一刻已然看不出他身体的不适,重新变成了那位刚上任的圣子殿下。
清泠的声线伴随着推门的动静,淡淡落下。
“外头为何如此吵闹?”
说话的同时伊萨尔微微侧过头,望向门外随侍他身边的修女阿莱亚。
阿莱亚手捧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牛皮纸,满脸欣喜,笑得就像金黄的麦苗那样灿烂。
“圣子殿下,前不久西列罗城邦的民众来了教廷,听闻您驱散黑雾极为有效,特意为教廷献上牛羊,想邀请您前往西列罗进行祈祷仪式。”
只是与女人的快乐不同的是,向来爱护庇佑着民众的伊萨尔却轻微颤了一下。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受神明眷顾的他……
又如何能够祈祷来神明的恩赐呢?
伊萨尔久久未曾搭话,稍显空荡的白袍被风吹起,一时间竟是有些萧瑟之意。
他的沉默太过怪异,就连阿莱亚都看出些端倪来,有些迟疑的望向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孩子。
“殿下……?”
这一看,她顿时表情一惊,话语不自觉抬高了些许音量。
“您的脸色好差,我的天呐,您是生病了吗?”
“昨夜着凉了?没有休息好?快快进屋,外头风大吹不得的。”
他们尊敬的圣子殿下此时微抿着唇瓣,脸色分外苍白,就连身体看着都有些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晕倒。
阿莱亚转头将西列罗城邦的种种忘掉,那些哪有圣子殿下的身体康健重要?
她上前一步小心牵起伊萨尔的衣袖,领着他重新坐到床上。
期间她未曾从身侧的金发少年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阻力,完全是顺着阿莱亚的力道坐下。
一直到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伊萨尔恍然回神,他垂下眼睑,伸手将白袍上的褶皱慢慢捋平,视线毫无焦距。
“阿莱亚,麻烦您去安排一下去往西列罗的行程,我即刻便能出发。”
阿莱亚紧蹙眉梢,颇有些不情愿。
“殿下,您真的可以吗?祈祷的事可以等您将身子养好,这一路上颠簸,若是出了什么事,神明也会为之痛心的。”
不虔诚的信徒怎么配得到神明的痛心。
伊萨尔渐渐回了神,心底荒芜一片。
他没有听从阿莱亚的劝告,轻轻摇头表示没事,固执的要求前往西列罗。
即便伊萨尔清楚这是一趟足以宣判他生死的旅程。
在诸多信徒,数万民众的面前,站在至高无上的神像面前,迎接神明赐予的毁灭性死亡。
一场盛大、绝望的仪式。
但只要……只要他还是圣子,他还站在这个位置上,手里握着那柄象征光明的权杖,就不可能后退半步。
伊萨尔的指尖深深嵌入肉中,自己却恍然未觉。
阿莱亚实在是劝告不动,忧虑的看了一眼伊萨尔,低低道。
“那您好好休息,我去安排车马和守卫。”
西列罗距离圣殿不算太远,并且刚好经过伊萨尔上次祈福过的小镇,出行的准备很快便结束,依旧是上次随行他的骑兵队。
临行出发的时候,伊萨尔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思绪也有些飘忽不定,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圣子殿下,请扶好我的手。”
伊萨尔收回神志,湛蓝的眼眸抬起,凝视在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厚重的盔甲,只露出了一双棕色的眼睛和发丝,给人一种忠诚踏实的感觉。
应该是这次随行队里的骑兵,上次男人也在队中,不过伊萨尔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你叫什么名字?”
“卢克查尔斯!”
男人顿了顿,随即眼睛微微亮起,沉稳道。
“好,卢克,多谢你。”
伊萨尔朝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卢克只觉得“蹭”地一声,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小麦色的脸上都掩盖不住的红晕。
“没,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磕磕巴巴的说完这句话,险些忘记怎么组织语言。
圣子大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卢克是半路出家,靠着一身肌肉和天生神力加入的圣殿骑兵队,他原先只是贫苦民众,没有接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更不用说神学信仰。
对他而言,圣殿意味着可以吃饱饭,不用畏惧黑雾的侵袭,也不用遭受身边人怪异的注视。
从小就力大无穷的他是被人指指点点长大的,大家都畏惧他的力量,背地里声称卢克是魔鬼的孩子,偷偷用石子砸他的后脑勺。
这种情况在加入骑兵队后好了许多,但他依旧得不到同僚们的信赖友好。
毕竟在一众普通人之中,他的力量还是太过恐怖了些。
但卢克对这些混不在乎,他甚至庆幸自己能够拥有力大无穷的拳头,可以让自己守护在伊萨尔大人的身侧。
是的,他多年前遇到过还是预备圣子的伊萨尔,那时的殿下尚且年幼,仅仅是跟随着修女们前来传教,无意中解救了身处黑雾其中的卢克。
他只是数百被困民众的其中之一,圣子殿下也未曾留意过那个蹲在角落里形容狼狈的男孩,但卢克却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后来修女们发现卢克的力大无穷,将其带入了修道院教习,后考入骑兵队。
卢克的信仰很虔诚,这一点让他加入骑兵队的过程格外顺利。
他信仰的种子正是当年幼年的伊萨尔大人所播种下的。
卢克原先并没有站出来接触圣子殿下的打算,他只想混在队中做一个默默守卫的骑兵,但今天伊萨尔的脸色实在是太差劲了。
卢克总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男人弓下身,小心避开了金发少年的肌肤,只是触碰到柔软细腻的布料,扶着他坐上马车。
圣子的每次出行教廷都会特别重视,再加上伊萨尔极有可能是这些年神力最强的圣子,就更是加倍小心了。
长老们从阿莱亚那里听闻圣子身体不太舒适,还特意交代骑兵队放缓些行程。
这是伊萨尔上任以来走过最久的路。
他们路过破旧贫苦的村镇,路过田野里饥渴的民众,路过遥远山边弥漫着的黑雾。
骑兵队只能短暂停留,留下修缮的痕迹,留下面包和水,留下一道虔诚的祈祷,却帮不了再多。
伊萨尔清透湛蓝的眼眸像一汪清水,将这世间的苦难都倒映其中。
温柔而又哀伤。
第115章
到达西列罗的第一天,伊萨尔便立刻要求开启祭祀仪式,他眉心微蹙,眼底有些焦躁。
倘若不是自己亲自来到这里看过,伊萨尔还不曾知晓,原来西列罗的黑雾侵袭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西列罗原是个和平安逸的城镇,偏偏地理位置有些不妙,三面环山,只一条路通往外界。
现如今黑雾从远山逐渐靠近,一旦达到城镇周围,驱散的难度会成倍增加。
伊萨尔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分明知道即便是进行祭祀,也大概率得不到神明的回应,但要眼睁睁看着黑雾将西列罗毁灭,违背了自己身为圣子的职责。
只是这一趟路程遥远,加上伊萨尔心绪不宁,他的脸色早就变得苍白不堪,毫无血色。
在卢克的极力劝说下,才将祭祀仪式推迟到了第二日。
这一晚注定不眠。
西列罗城主安置好所有人,众人忐忑又充满希冀的等待明天。
*
【宿主大大,您不打算去求助邪神吗?】
【不去。】
【那明天的祭祀恐怕就……】
001欲言又止。
裴肆之没有回应,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对了,光明神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
001有些瞠目结舌,它结结巴巴道。
【宿主大大怎么会问这个?我,我也不太清楚呢,这个世界给我的权限很低……】
【是么——】裴肆之似笑非笑,尾音拖长,【那好,我不问了。】
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的001没发现,它家宿主大大眼底流露出的一丝若有所思。
系统的脑袋一向不太灵敏,裴肆之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001也正心虚着,忘记了两人最初的谈话内容。
裴肆之屈膝上床,伸出胳膊垫在后脑勺下,双眼微眯。
他曾经问过001黑雾跟邪神有没有关系,从那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现如今系统对光明神也遮遮掩掩,不愿透露更多信息。
从一开始裴肆之便觉着这个世界和先前的都不太一样。
若是按照常理推断,邪神的设定很明显与黑雾是脱不开关系的,一明一暗,与光明神相互制衡,多么合情合理。
他没有尽信001的话,但经过这些天的摸索试探,确定了邪神不太熟悉黑雾。
这次任务说不出来的怪异。
身为一个世界中最至高无上的神明,应该见证过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才对。
不管是光明神的消亡,黑雾的出现,还是别的什么。
甚至——
裴肆之有种近乎敏锐的直觉。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眯着眼睛思虑很久也没有找到结果后,男人便不再多想。
他从系统那里没有看出过恶意,那就勉强配合对方,无视掉这些异常吧。
况且,明天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呢。
*
日头初升,西列罗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起得极早。
他们早早来到祭坛,期许着圣子伊萨尔的出现,期许着渐行渐近的黑雾可以成功被驱散。
尽管城镇尚处于安全地带,但逼近的浓黑雾气简直就像是死亡前的宣告,没有人不会为之恐惧。
谁都不想见到家乡被吞没,在外逃难成为流民。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身白衣的圣洁少年踏上祭台。
他的目光平静,步伐稳妥,任谁也看不出一丝慌乱,仿佛光是站在这里就足以安抚人心。
就连抬起触碰权杖的指尖都是那般轻柔。
伊萨尔一如往常半跪在神像面前,就如同他这些年来的每一次,每一天,日日夜夜的祷告。
但真切的见过了神明,被上上下下玷污个彻底,他的信仰是否还如曾经的纯澈虔诚,无人知晓。
金发少年静默的凝望着眼前面容不甚清晰的塑像。
神明的面容不许为凡人所知,即便是用来供奉的神像,在大多情况下也仅仅只是信仰之力的承载物罢了。
难以言说的酸涩感慢慢袭上心头,宛如毒蛇一点点缠绕勒紧,封锁住他的呼吸心跳,连同胸膛也隐隐作痛起来。
伊萨尔恍然未觉。
他只是垂着眼睑,嘴唇微启,口中低声念着什么。
断断续续不停歇。
但原该引起神明之力,附着圣洁光芒的祷告,却迟迟未曾得到回应。
伊萨尔的眼尾有些红,他呢喃着,祈求着,静默着,又等待着。
等待着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的结果。
少年跪在神像前,万籁俱寂。
象征着权柄的手杖顶端摇曳着微蓝的光芒,依旧是那般神圣,不可侵扰的端庄。
而周围的民众早已开始躁动不安。
他们靠着对神明的敬畏才勉强没发出声响,但这并不能维持太久。
最初只是极低的窃窃私语,随后演变成了嗡嗡作响的交谈声。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动静啊?”
“嘘,嘘,小声点。”
“不是说圣子殿下极受光明神大人的喜爱吗?”
“这……”
下面的躁动越来越明显,就连跟随着伊萨尔的骑兵队都有些疑虑不解。
卢克抬头望向圣子殿下的位置,神情颇为担忧。
但伊萨尔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了。
喉咙被禁锢的感觉愈发强烈,让他发出的声音都有些低哑微弱,气音破碎难以辨明。
后背一阵冷一阵热,犹如坠入冰火两重天。
就连脑袋也重似千磅,昏昏沉沉,带着眩晕感。
恍惚间伊萨尔听到又远又近的呼唤声,就在他的耳畔,一声比一声焦急,模模糊糊透着雾气般,听不太清晰。
随即,金发少年一个踉跄,失去力道的膝盖绵软,身子一歪倒在了祭台上。
而那道呼唤声骤然抬高音量,伴随着极致的惊慌,终于在此刻突破了浓浓迷雾。
“——伊萨尔殿下!!!”
*
再次醒来的时候,裴肆之正安安稳稳睡在床上,听到自己周围不断传来脚步声,一会儿接水一会儿给他擦拭额头。
他没有急着睁眼,依旧装作沉睡的样子。
一路劳累再加上彻夜未眠,纤细羸弱的圣子殿下病气入体,致使在祭祀仪式上发了热,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望着系统商场上标着“已使用”三个字样的发热丸,裴肆之扬唇一笑。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准实在堪忧。
以信仰为主的西幻世界,那生了病自然也是要靠祈祷来治。
病好了就是神明眷顾,病死了就是信仰不够虔诚。
当然,伊萨尔身为圣子怎么可能信仰不够虔诚呢,即便是生了病,那也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西列罗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而作为圣子的直属卫队,骑兵队的处理速度也极快,卢克负责将伊萨尔安全带回住处,剩下的人则留下安抚民众。
“大家不要担心,有神明庇佑,圣子殿下会安然无恙的。”
“伊萨尔大人只是累着了,等休息两天会没事的!”
倒是难为了这些不善言辞的骑士们,为了稳住慌乱的民众,各个绞尽脑汁舌灿莲花。
这出变故连带着将之前祷告的失败也一并盖过了,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这茬,心都牵挂着伊萨尔的病情。
伊萨尔这一晕倒便是一整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进门的卢克发现已经清醒。
“啊,伊萨尔大人!您终于醒了!”
卢克简直克制不住的欣喜,他眼睛闪着微光,声音响亮。
本来还想躺床上偷懒几天,结果不小心被撞见睁眼的裴肆之:Ok,fine。
假期宣告结束。
裴肆之装作一副依旧很虚弱的样子,在卢克的搀扶下半靠在床边,随即便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向男人。
“卢克,祭祀仪式……”
少年欲言又止。
忠诚的骑士便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他尽量放柔声音道。
“伊萨尔殿下,您不必太心急,祭祀仪式还能重新开启,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您的身体。”
听着他的这些话,伊萨尔便明白了这次祭祀以失败告终。
他那宛如蓝宝石般的眸子闪着失落和痛苦。
伊萨尔明白,即便是重新开启祭祀,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卢克,可以麻烦你带我出去逛一逛吗?”
卢克最初是坚决不打算同意的,他认为此时伊萨尔大人不应该再出门吹风,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他一看到那双祈求的眼睛,拒绝的话便卡在了喉咙。
最终在卢克的强烈要求下,严严实实裹着圣袍,肩膀还披了一件毛裘的伊萨尔走出房间。
此时刚入秋,吹来的微风已经带着些许凉意,好在那件毛裘当真暖和,脸颊上传来柔绵的触感,将凉风都遮挡在外。
伊萨尔轻轻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尽力维持着清醒。
毕竟还处于发热阶段,他身体不适,走路的速度也不算快,卢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在心里默默猜测着圣子殿下是想去哪里。
不多时,伊萨尔便走到教堂门口,他的脚刚踏上门槛,眼睑微抬,视线落在前方,便怔怔停在了原地。
愣是未久没有动作。
卢克也抬头,看到了教堂外站着好多衣衫简朴,手里却捧着肉蛋水果的平民们。
那些人在见到伊萨尔之后连忙上前,又不敢太过靠近圣子,只期期艾艾将东西递上去,七嘴八舌道。
“听说圣子大人病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这些您拿着,可以养身体。”
“对对,拿着,先前教堂里的人还不愿收,这咋行啊。”
卢克在一旁轻声解释着:“大人,这些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们也不可能去拿民众的东西,来来回回推拒好些次了。”
伊萨尔再度沉默了片刻。
他垂在一侧的,自接过权杖那天起就紧握着,从不松懈的手指,竟是有些微微颤抖。
金发少年站在教堂外,目光和所有人一一对视,望见他们的希冀,渴望,与期盼。
随即,他哑声道。
“我吃不了这么多,大家各留一分就好。”
“——多谢。”
伊萨尔一字一顿道。
此时的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决心去做一件需要极大勇气才敢去做的事。
第116章
白日里热热闹闹的城镇到了晚上也变得寂静下来,不论是西列罗的贵族还是平民,都在深夜中陷入安眠。
而本该守在教堂中的骑兵队也早早被圣子给撤了下去。
伊萨尔只说他们这两天辛苦,回住所好好休息,不用守在门外了。
就连卢克也打发走了,男人走前还格外不舍。
他们是不知道,过后两个小时,圣子便悄然离开了教堂,甚至没有带上他的权杖。
毕竟,他此行要做的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事,若是在权杖的注视下,伊萨尔怕是会临阵脱逃了。
寂静小道中,少年步履匆匆,白色长袍掩住他的明灿金发,低垂的眼眸中流出一丝无奈。
夜半出行,伊萨尔一开始想换身简单些,暗淡些的衣着,可他从小在教堂长大,身上除了圣袍再无别的,一时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只得换了常服。
规规矩矩长大,圣经教养着,从未干过任何出格之事的圣子殿下此时心脏怦怦跳。
即便深夜城镇中少有人在外,伊萨尔依旧无法安心,生怕自己被平民给瞅见了。
他尽量放轻脚步声,迅速又急促的朝着某个方向走。
也不在大道上,全程摸索着走的小路,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遭的声音,走走停停。
若是叫圣殿长老和修女们知晓,他们寄予厚望的圣子,将来的教皇,肩膀上承载着无数人生命的殿下,此时此刻却为了求神明身下承欢,这般费劲心力,不知会作何想法。
伊萨尔极低的笑了一声,幽幽浅浅,最后染上了苦涩。
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在礼教与真正的神明面前,究竟该听谁的呢?
伊萨尔不清楚答案。
但他知道他此时要做什么。
他要救西列罗,救那些期望着活下去的民众,要驱散黑雾,护得这一方平安。
而这种事情,唯有神明才能做到。
伊萨尔当然可以不理,他可以回到圣殿,任由黑雾将这个城镇吞噬,依旧做那个冰清玉洁干干净净的圣子。
心中这样想着,少年行走的步伐却半分没有放慢。
他清楚的,从最开始就清楚,放在伊萨尔面前的路看似有两条,实则通往的却是同一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住了。
面前是熟悉的台阶,就在前两日,伊萨尔还走上前过,半跪在那一小片高台上,为西列罗的民众祷告。
后来他晕倒在这里,被卢克带回教堂。
正是西列罗建造的祭坛,也是这座城镇唯一拥有的大型祭坛。
若是想要与神明交流,自然是需要通过祭坛的。
伊萨尔抬手将兜帽摘下,霎时间金灿灿的发丝便雀跃蹦了出来,即使是在昏黑的夜色中也显得格外明亮灼目。
想着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圣子长而密的睫毛颤了又颤,脆弱的仿若蝴蝶翅膀,在微风中经不住的战栗。
不知何时,他的周遭已然弥漫上了浓浓白光,悄无声息将这座祭台以及站在台阶下的少年笼罩,俨然一座孤岛那般,与外界隔离开来。
伊萨尔来时的小路,不远处层层叠叠的矮房,偶尔鸣叫两声的鸟雀,也渐渐变得模糊朦胧,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的祭坛已经被纳入了神明的领域,绝不容他人侵犯窥视。
伊萨尔恍若未觉。
又或者是他知道,但无可奈何,甚至要顺从、讨好下去。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神明愿意替他遮掩反而是极好的。
漂亮到雌雄莫辩的金发少年抬起脚,踏上了
第一节 台阶,他的脚步仍然很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与此同时的是——
他的指尖也碰触到了白袍靠近肩膀的第一颗扣子。
圣子殿下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不曾染半分脏污,轻轻弯曲的关节是淡粉红色的,一看便知被养的极好,怕是从来没做过粗活。
而这样的一根手指,此时却在解开自己的衣袍。
圣袍制作是繁复的,一层又一层的白布裹紧其下的身躯,缠啊缠,直到将它想束缚的人缠到难以呼吸才可结束。
伊萨尔垂眸仔细解着衣扣,他双眸澄澈,仿佛现在做的事情不是脱衣服,而是从前在教堂祈祷那般认真小心。
随着第一枚扣子落下,这身严丝合缝的袍子终于露出缝隙,让人无限按捺着向更深处窥探的欲/望。
白光似乎更加晃眼了。
伊萨尔没有停下,他的手指紧接着向下挪动,放在了第二颗扣子上。
一步一步向上走,离着高台祭坛越来越近,脱下的外袍散开落在台阶上,半截耷拉下来,半截凌乱的堆叠在上面。
又是一步,又是一层衣物。
他愈发靠近,视线始终在自己的指尖,没人注意到那是不是在颤抖。
就像开启一个礼盒,扎着漂亮蝴蝶结,绑着柔软细密的绸缎,一点点漫不经心的拆开扯出,最终却还是要被弃之不顾,随意扔到一边。
直到将里面毫无遮蔽的礼物取出,而其余再多的包装也是无用的。
伊萨尔站在祭坛中央时,台阶上已经丢了一地衣物,从第一个台阶到最上面那个,散乱堆放着。
而他身上只剩了最后的一点遮蔽物,衣衫薄透,几乎藏不住什么。
早已隐了身坐在神像上头的邪神眯眼看着,眸光兴味盎然,深黑瞳孔中是克制不住的兴奋。
“你这是作何?”
邪神稍稍探出一点身子,右手懒散的撑住下巴,发出疑问。
尽管心中的恶劣因子早就让他蠢蠢欲动,甚至想亲自上手撕开最后那层衣服,将他哥哥的这位虔诚信徒欺负到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将他捧着权杖的手绑在身后,让那双蓝宝石般的眼中沁着泪水。
但吐出的话语听来还是平淡异常。
平淡的反问,衬得少年圣子更加狼狈了。
隐隐有种自甘下贱,上赶着讨好勾引神明,将高高在上的祂拉下神座之感。
明明祂该清楚的,毕竟这一切都是祂一手主导的,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疑问。
伊萨尔用力闭了一下眼。
难堪的沉默良久,他抖着手将腰间的绑带也抽离了。
彻底没了支撑的薄衫瞬间从肩膀滑落,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两下,垂在了脚腕边。
他就像初生的婴孩那般,干干净净的站在了神明面前。
“尤尔大人,请不要厌弃您的信徒……”
伊萨尔喃喃自语。
其实这本就没什么的,不是吗?
这片大陆的所有子民都信仰着光明神大人,都是在神明温和的注视下而诞生,赤条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初生的婴孩带着神明的赐福,是最为澄澈清净的,还未曾沾染过世间纷纷杂杂的欲/望、恶念与贪婪。
在尊敬的尤尔大人面前,即便是露出这样一面,又怎么会不堪呢。
教廷是为了神明而设立的,当两者的要求冲突,那作为圣子,本就该优先听从神明的话。
伊萨尔的唇瓣有些失去血色,眼底深处某种信念却变得愈发坚毅。
是的,他坚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金发少年站定,任由自己被无形的力量包裹,渐渐揽入其怀中。
浑身上下空无一物的不安与羞耻竟是消散了。
粘稠的不明状物体取代了衣物,将他重新缠绕着,给予了足够的安全感。
毕竟即使此刻的祭坛没有人可以窥见到他的身影,但没有房屋的遮掩,简直就像是在野外暴露自己的身躯。
神明也显了形,长腿一迈便出现在伊萨尔眼前,手掌毫不避讳的箍住了他的腰间。
只是面容依旧是模糊不清的,透过白光才能隐约瞥得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少年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勾紧了身前人的布料。
他修长纤细的小腿发着抖,也被神明包容安抚的纳入白光之中了。
……
这是一个格外酣畅淋漓的夜晚,圣子听话,几乎是特意讨好着做的,极尽满足邪神的一切需求,即使自己再撑不住,也得赤红着脸闭眼接受。
到了后面,邪神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恶劣,大手掰着少年的腿部,摆出了各式各样高难度姿势,若不是圣子身体柔软,过了这晚怕是要卧床好几日。
后半夜伊萨尔的意识都变得浑浑噩噩,连时间都分辨不清了。
他本是打算在日头升起前,再趁着夜色赶回教堂,免得惹起骑兵队和卢克的疑心,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邪神的持久度。
别说是半个晚上了,如果祂想,整整一天不放伊萨尔回去都是可以的。
好在邪神也没打算继续逼迫他,痛痛快快爽了一通之后就动用神力亲自将他送回了教堂。
彼时的伊萨尔又累又困,沾上枕头便熟睡了过去,全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邪神站在床边,低头望了一眼呼吸浅浅的圣子,勾了勾唇角,脸上满是餍足。
比起自己亲自动手,果然还是主动贴上来的好吃一些。
第117章
疲惫使得他一夜无梦,直到日头正盛,照在裴肆之紧闭的眼睑上,他才缓慢颤了颤睫毛。
周围没有人声,很是安静,于是他自然的睁开眼,伸了伸酸软的手臂。
【宿主,攻略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六十啦。】
金发少年略一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这个夜晚是一个很完美的转折点,对“伊萨尔”这个一心纯净,崇尚神明的人来说。
他从此将带着懵懂、自甘堕落。
毕竟那是来自神明的旨意,又有什么错误可言呢。
裴肆之闭上眼睛小憩,等待着来自外界的喧哗。
当寂静的城镇被日光唤醒,所有人如往日那般走出房间,拎着锄头或是拿着菜篮。
他们习惯性抬头,面露警惕惧怕的望向包围着小镇的黑雾,却惊诧的发现——那些雾气竟是稀薄无比,有将要散去之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雾消失了?!”
“天呐,光明神在上……”
有人惊呼有人呢喃,也有人望向不远处屹立着的光明神雕像,眼中泪光闪闪。
恰好这时,温暖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面,照亮了城市的角落,宛若普渡众生的错觉。
人们第一反应就是伊萨尔,因为也只有圣子能够沟通神明,用祈福换来神力,驱赶黑雾。
门外,众人也悄悄派来了卢克,毕竟他最起码是骑兵队中与圣子殿下关系最为亲近的人。
卢克恭恭敬敬走到了伊萨尔的房门前,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框,低声道。
“圣子殿下,您起了吗,外头……出了些状况,大家都很激动,想亲自来感谢您。”
房间内沉默良久,卢克都有些担忧之后才传出伊萨尔悦耳温柔的声线。
“请告诉他们,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必特意来感谢我。”
卢克应声道好,随即便退了下去。
裴肆之随手撩了一下低垂的衣领,浑身的酸软让他忍不住轻哼一声,饱含嘲弄。
“他昨晚倒是吃爽了。”
系统冒出头,忍不住也感慨道。
[宿主大人这身段,这声音,气运之子要是还能把控住,简直就是柳下惠了!]
裴肆之失笑。
气运之子如何他不清楚,但这个系统倒是愈发学坏了。
正如系统所言。
他现在的形象算不上有多神圣威严,淡金色长发有些凌乱,睡袍也因为一晚上闹腾的缘故,胸前的几粒扣子给崩开,露出些许风光。
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边有着淡淡的红痕印子,再是愚钝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也知道是行了那档子事。
收了那些打趣的话,裴肆之眼睛微阖,便入了戏。
垂在面庞边上的青丝遮了他些许的眉眼,向来纯净圣洁的少年竟在此时显得有些阴郁。
屋子里又成了黑黢黢的一片。
只偶尔少许的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斑驳的碎影让伊萨尔看得出神。
等到他将纯白的圣袍一层层裹紧,紧密覆盖上洁白的肌肤,确保没人能看得清底下的风光,才踏出了房门。
不曾想过,神殿外竟也是站满了一堆人,他们手里还都提着东西,有些没拿布头盖着。
里边有送鸡蛋牛奶的,还有一些自己做的家常菜。
众人看到伊萨尔的身影,都有些激动。
骑兵队的人尽量拦着他们没让近,但也不敢过分驱逐,于是就僵持在这里了。
卢克见到伊萨尔之后,无奈的走过来道:“殿下,我转达了您的话,但他们还是不愿意走。”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抬手让骑兵队的人退下,自己则缓步走向外面,半弯下腰,将其中一位白发的老人搀扶了起来。
老人颤颤巍巍的掀开自己篮子上的布头,带着感激的语气道。
“圣子殿下,真的多谢您了……如果,如果没有您,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他身后,许许多多的的平民都红了眼眶。
整日活在恐惧、焦虑中的心情,没人比这些原住民更要感同身受了。
伊萨尔抿紧了唇,昨夜遭受过的一切羞耻与难以忍受,都在这一刻,在众人的欣喜雀跃中,悄然消散了。
*
而在西列罗的另一个角落,高耸的光明塔尖上有一团瞧不清晰的影子,洛斯姿态散漫,手肘撑着膝盖,身体微倾。
他的视线隔着万千英尺,一刻都没离开过被众人围着的圣子殿下。
教堂的门大敞着没关,伊萨尔就站在里头,从眉眼到下颚都是完美的艺术品,看起来干净得就好像天边最耀目的星光,目光纯粹而又温和。
合了暖光的映照,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邪神随手摘了一朵娇嫩的花儿,他把手一抬,从这个视角看去,正好放在了伊萨尔的发丝边缘上。
倒是绝配。
洛斯轻笑一声。
但很快,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终究是全然收敛,只余下眼底沉淀的深红。
手中的鲜花掐在指尖,不多时便从渗出了淡淡的汁水,浓郁的香气慢慢弥散在空中。
有时候倒真是羡慕,这位娇贵的殿下一心一意只有他那位哥哥呢。
*
伊萨尔这边彻底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一边艰难应对着平民们的过度关心,又一边要勉力维持着身体的疲累。
加上昨天被闹到很晚才睡,眼下还有着淡淡的乌青,长而微卷的睫毛簌簌颤动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但这是百姓的好心,圣子自然要领,不好拒绝。
后面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妇女,手中拿着根红绳子,上面的每一个结都勾得精致,一看就是用心编织的。
妇女抬手本想戴在伊萨尔的头发上,但刚触碰到那金色的发丝就连连缩回,像是怕冒犯到对方。
不过很快她手中的红绳便被少年白皙的手指接了过去,他摸索着缠在自己的金发边,没有半点介意的意思。
妇女生怕伊萨尔不喜欢,小心翼翼的去观察圣子殿下的神色,语气有些局促。
“这是我们家的习惯,戴上这个能保佑一生无虞,我自己编的,可能不够好看,您别嫌弃。”
伊萨尔闻言一愣,他不禁抬手碰了两下头上的红绳,随后含笑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恋恋不舍地走后,神殿外恢复静谧一片,就连骑兵队的众人也被打发走了,伊萨尔才轻缓了一口气。
因着害怕会有人看出端倪,他一直不敢展露出丝毫不适,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放松一下,挺拔的脊梁骨也微微弯曲着。
伊萨尔垂首欲将发丝上的红绳摘下,连同手里沉甸甸的篮子一并放在桌上,动作小心珍惜。
但还没等他彻底取下,便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
“尊贵的圣子殿下戴上这红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声音金发少年再熟悉不过,甚至昨晚听了整整一夜。
他的手一颤,红绳险些掉在地上。
下一刻,修长有力的大手便握紧伊萨尔的手腕,强势而不容反抗的重新将红绳扎进璀璨的金发上。
温热的手抚过他的脸颊边,触感怪异。
伊萨尔的身子微僵。
即使昨夜做过那般亲密的事情,他也依旧不适应和别人这么近的距离。
规规整整戴好后,邪神后退几步,垂眸满意的观察一番。
裴肆之常穿白袍,平时都是疏离纯净的模样,绳子的颜色虽艳丽,却也为他增添了一丝难得的鲜活气。
洛斯再细细一想,少年裹得严实的衣领若是扯下,暴露出那一身斑驳吻痕,怕是会更加诱人。
尤其是伊萨尔这种人,清冷干净到连日光都不舍得投下斑驳碎影,可贪欲就是那么肮脏至极,不就爱看一些纯净的东西受到污浊,再难洗净的堕落感。
邪神的眼神太过炽热,盯得伊萨尔浑身不自在,左脚下意识后撤一步。
还没等他拉远距离,耳边就已经传来洛斯走动的声响。
邪神身上专属的淡淡冷香味儿若隐若现,他大步上前将人搂在怀里,甚至事先预料到伊萨尔会挣扎,不知从何处涌现出的黑色触手紧缚着对方的双手。
继而微微俯身唇瓣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伊萨尔的耳边,导致那洁白如玉的耳尖不多时便浮上红晕。
“若是昨夜你就戴了这个,今早怕是腿软到起不来了。”
从小被人恭敬着对待,眼里见不到世间半点灰尘的圣子,愣是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
况且……昨夜他本就是自愿的。
为神明献身,为民众做事,是圣子的本职,他也确实做到了。
……不是吗?
伊萨尔轻垂下眼帘,只得抿紧唇保持沉默。
“行了,我来找你,不是让你给我脸色看的。”
邪神低声嗤笑着,视线从伊萨尔的眉眼一路下滑到唇瓣,随后停顿片刻,指尖轻巧的解开扣子,丝质的白袍滑下,露出半截肩膀。
他眸光渐深。
第118章
空气中暧昧因子隐隐躁动着。
金发少年能够清晰感知到邪神温凉的手是如何一寸寸抚过自己的肌肤,顺着衣领往下蔓延着。
他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对方上次恶行的痕迹。
邪神指尖微顿。
指腹下的红痕让他心里的恶念肆意滋长。
以为自己是光明神的圣子自然不敢过分违抗祂的举止,乖顺得如只猫儿,活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倒是那双漂亮的蓝眸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楚楚可怜的。
“呵。”
邪神轻佻着眉头,抬起伊萨尔的下颚。
被迫与他对视上的圣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那么温软纯净。
耳边传来洛斯的低笑声,不等伊萨尔有所反应,对方另一只手直接扯掉了他的发带。
顷刻间金色的长发倾散下来,几缕青丝散在肩头,极少修剪的头发几乎长到了脚边,染上眼尾的一点红,称作是绝代佳人都不为过。
连系统都忍不住啧啧赞美。
【宿主大大好美,吸溜】
【是啊,这个世界的长相我最满意了:)】
裴肆之眸光流转,在脑海里回应了一句。
邪神似乎不太满意他这片刻的走神,带着惩罚意味俯身咬住伊萨尔柔软的唇瓣,极其强势的将他的心神拉回来。
与此同时,泛着神力的白光代替洛斯的手,一点点扯掉圣子身上烦人的白袍,
酥麻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伊萨尔的呼吸略显急促,他的手抬到半空中,下意识想要推拒这般亲密举止。可手真给抬到了半空中,又缓缓垂了下去。
他是圣子,生来便是要供奉神明的。
极力说服自己的伊萨尔,再没有半点反抗。
金发少年稍显迷离的双眸让洛斯看得眼热,他相当满意伊萨尔的行为,却是不等继续品尝这难得的珍馐,楼上忽地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祂欲要啃咬住伊萨尔脖子的动作。
邪神的薄唇停留在几毫米的距离外。
这里地方空旷,于是来人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卢克不知是不是眼花,好像在底楼见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金发散开,有些许的狼狈。
“伊萨尔殿下?”他试探地往那地儿走去,“伊萨尔殿下,是你吗?”
外面那吵闹的家伙实在是煞风景,洛斯并不打算理会,而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唇瓣情欲浓重地吻住了伊萨尔白皙的脖颈。
想着要变本加厉。
奈何此时,一只手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别……会被发现的。”伊萨尔眼里隐约有泪花。
他在洛斯的挑逗下并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以至于到现在眼梢末端都是带着不自在的酡红,就像是朵绝美的花朵,让洛斯想要把他拉到自己的身下,活该从那红润的小嘴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那你给吾一点诚意。”洛斯挑起眉头,戏谑的眼神在伊萨尔的身上游走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卢克还在那边低声呼唤着,伊萨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去了,他近乎是用着哀求的眼神望住洛斯。
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洛斯心神荡漾,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眸光幽暗。
他的个头比伊萨尔要高上很多,需要洛斯微低下头,他踮起脚尖就能亲吻到。
吻得急促又慌乱。
如蜻蜓点水那般不着一丝痕迹。
吻过之后,伊萨尔的脸上潮红还未褪去,他的声音轻极了:“卢克有事叫我,我得出去了,您能……先放我出去吗?”
只尝了几分甜头的邪神,略显不满地垂下眼帘,倒是那掐着他腰边的手终于松开。
他看着伊萨尔匆匆整理不整的衣衫,洛斯的瞳孔渐红,他没有立马就走,而是深深望着伊萨尔。
直至这视线太过于炽热,搞得伊萨尔不自在地回过头,洛斯才终于化成一团白光,消失在原地,仿佛不曾出现过。
而那边卢克终于看到了伊萨尔的身影,有些奇怪的叫出声。
“伊萨尔殿下?原来是您。”
分明刚才听到的是两个人的对话,这会儿却只有圣子殿下一个人。
许是刚刚看错了吧。
卢克没当回事,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后的一袭金色长发上,有点困惑。
“殿下,您这头发……”
怎么都散下来了。
“没事,方才在戴发绳,一不小心就散了。你来找我,可是外面的黑雾又出了事?”
伊萨尔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生怕被发现什么端倪。
好在卢克也不是那种非得问出个所以然的人:“圣殿长老那边已经得知城镇的黑雾被解决,这次麻烦圣子殿下了。”
“没什么,理所应当的。”
伊萨尔这一笑多少有点牵强,他拢了拢睡袍,同卢克说了声给他几分钟时间换衣服束发,让众人返回神殿中心。
一声“遵命”在空荡的地方清楚地响起。
卢克走后,001欢悦的机械声响起。
【宿主加油,气运之子的好感度马上就能拉满了!】
裴肆之笑了笑没应声,他进了房间换上那身尊贵华丽的衣袍,眼脸下垂,拾起桌上的发冠给自己束发。
城镇的天没了黑雾笼罩,温暖的阳光照到了每一个角落,人群脸上还带着欣喜的微笑,有很多人干脆就坐在自家家门口的台阶上,沐浴着这难得的光明。
卢克顺着伊萨尔的视线看去,一个小娃娃拿着小风车在路上跑着,短发在空气当中晃荡。而在小孩身后的,是西列罗城邦供奉光明神的塑像。
……也是圣子与神明第一次心甘情愿做了交易的地方。
“伊萨尔殿下,该启程了。”
金色长发的男人微微颔首,收回了视线。
回程的路上会更快些,没过几天也就到了,伊萨尔站在最前头,垂在腰间的长发自风出来悠哉地飘动着。
这一遭行程,伊萨尔身心俱疲,又经历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事,到此才能松了口气,他不由微眯着眼,轻缓口气,
阿莱亚走到伊萨尔的跟前,准备要为他接风洗尘。
“圣子殿下,随我去圣池清洗一下吧。”
这一声伊萨尔险些脸色变得难看,他现在浑身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若是让旁人服侍,必然会被发现的。
若是让阿莱亚看见那些……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伊萨尔在前头走了几步路,觉着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了些,抿了抿唇又对阿莱亚道。
“……我的意思是,这次去清除黑雾的时候有些累,想多泡一会儿,你早些去休息吧。”
圣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温柔到极致的人,阿莱亚乖巧点头,没产生一点怀疑。
独自来到圣池的伊萨尔呼出一口浊气,他宽衣解带,赤裸着双足,走在光滑冰凉的瓷砖上。
到了池水边上,金发少年弯下腰来,通过清澈的水看到自己遍布吻痕的身体,竟是有些陌生。
伊萨尔干脆用指尖晃动了下水面,激起的层层涟漪将影子打碎。
池水上空水雾蒸腾,宛若人间仙境。
可惜象征着纯洁的圣池,如今却要浸泡着这么不堪的身躯。
伊萨尔颤了颤眼睫毛。
他在水池里沐浴了很久很久,久到白皙的肌肤都泛红,指腹轻轻搓洗被邪神侵犯过的地方,却是越搓越红,怎么也擦不去那些印子。
干脆放弃般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独留双眸和挺翘的鼻尖在水面之上。
被暖意包裹住的伊萨尔缓慢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之后困意渐渐来袭,他轻瞌下眸子,昏昏欲睡。
却在这时,隐约有一双大手从后边将他拥入怀中。
伊萨尔一下子便惊醒了。
沉闷的笑声自身后传来,他感觉到自己散在水面中的一缕青丝被人轻轻捏在指尖把玩,带有玩弄意味的眼神牢牢盯住自己。
空气中好闻的香味萦绕着水雾,渐渐攀附在周身。
他就像是靠在那个人的胸膛上,并且感受到搭在他腹部的手有要往下面走的感觉,猛地睁开眼,伊萨尔因重心不稳狠狠摔在池子里,还呛了一口池水。
“咳……”
他不敢怠慢,有点慌张地站起来去找“那个人”,但四周哪里有祂的身影,整个圣池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水面上同伊萨尔一般慌乱的倒影。
是……错觉?
可那触碰的感觉又是那么真实。
金发少年微微蜷缩了下手指,他掐了下大腿,任由疼痛蔓延,刺激着理智渐渐回归。
伊萨尔眼神发飘地看向水面。
经历了刚刚那场戏弄,他不敢继续泡下去,于是站起身,将发丝滴下的水珠拭干,走了出去。
方才被关了小黑屋的001挣扎着出来,一脸蒙圈的发出三连问。
“发生什么事了?气运之子来了?我怎么又被关起来了?”
裴肆之捋了一把泛着潮气的金发,语气淡淡。
“没什么事,不过是又钓上来一次。”
这个世界神出鬼没的除了邪神还能有谁。
时不时来撩拨一下,再消失不见,看来这一出“我把你当神袛,你贪图我美色”的小把戏还没玩腻呢。
裴肆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渐冷,竟是有些摄人心魄。
但他眼底的这点情绪过得太快,不仅暗中的邪神不曾发现,就连001都无比迟钝,喋喋不休抱怨着小黑屋太无聊,完全没注意到宿主已经发觉了什么。
第119章
【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别的访客】
【到时候记得弄醒我:)】
裴肆之独身走回卧房,在脑海中懒懒的同001说话。
他是真的有些累,所以并不打算全程等着气运之子的到来,该睡还是要睡的,反正有系统这个可以白嫖的劳动力。
【收到!宿主大大您就交给我吧!】
001被这么寄予了厚望,它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再顺便交代了阿莱亚不必守夜,将殿外所有侍从遣散后,裴肆之才上了床。
忙碌了这么一遭,沐浴过后格外困倦,他几乎是沾床就睡,睡前的最后一眼不过是床帘被风微微吹起,随即便陷入沉睡。
期间宫寝的门外也没有旁人来打扰,大家都很默契的选择了安静。
所以伊萨尔这一觉睡得很熟。
空气中若有似无弥散着淡淡的幽香,很好闻,似那寒冬腊月的白梅,妖而不俗,清新淡雅。
月色很静,祂又不知怎么悄然现身在了伊萨尔的宫寝里。
窗外的月牙被云层遮掩着半边,勉强散发着微弱的光亮,零星散落在洛斯一袭漆黑的发梢边,深红的眸子显得愈发邪肆。
在检测到周围环境发生变化之后,001就迅速大声唤醒了自家宿主。
裴肆之闭着眼,嘴角却若有若无勾起一丝笑意。
他的呼吸依旧很平稳,没有发生半点变化。
“不速之客”显然不是单纯来看一眼的。
这两天回程,碍于那些寸步不离的骑兵队们,邪神即便是来了,也只能偷摸做小动作解解馋,完全无法尽兴,现在好不容易才寻个好机会,有足够的空暇时间。
祂兴许是见到伊萨尔睡着了,动作也变得轻佻起来。
大手一挥,团团雾气将金发少年小心又顽劣地包裹住,黏腻温润的触手扯开他的睡袍,露出光洁,隐约只有丁点红印的身子。
“唔——”
在睡梦中的伊萨尔可能感觉到自己身子的异样,那温热的雾气所经之处,像是一把火,全然点起了最原始的欲望。
身为圣子,不该有这种邪念,可他也并非圣人,同邪神这般胡闹多次,身体早就变得敏感异常,完全不顾及主人的想法。
随着雾气在腰间游走着,伊萨尔微皱着眉头,泄出了一道声音。
可他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像是困在了沉沉梦魇里,只能一点点溺亡其中。
邪神彻底卸去了那层光明神的伪装,一双血眸红得发黑,里头承载着快要溢出的欲望,浓稠的雾气似是感觉到他的威压,都变得畏缩起来。
想要尽数往床上少年的身子里头钻。
冰凉的手指自后拥来,摩挲着伊萨尔的每一片肌肤,祂笑得低哑,鼻音很重,感觉到柔软的唇瓣在后背脖颈来回亲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的难耐。
伊萨尔指尖蜷缩了下,舌尖抵住牙齿尖儿,用了很大的力,似是要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雾气弥漫,终究是将他的意识扯入了更深的漩涡。
毕竟现在,可不是揭穿真相的好时候。
……
第二天清晨,他这次是真的被欺负狠了,刚要起来便觉得腰部以下都不像属于自己的,酸痛得根本站不起来,尝试一番后,裴肆之认命般重新倒在床上。
他以太过劳累为由推掉了当天的所有安排。
倒是那之后气运之子主动来找裴肆之的次数越来越多,兴许是觉得第一次没被人发现,每晚的动作也愈发放肆起来了。
而已经逐步成为合格圣子的伊萨尔,也随着黑雾的退散赢得了圣教大多数长老的认同。
他总是尽力的。
尽力护着所有民众,尽力确保其下城邦的安危。
哪怕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旁人不为之的代价,伊萨尔也是甘之若霖的。
毕竟他讨好的是光明神,是千年来都那般慈悲仁善的神明。
尽管……尽管很偶尔的时候,他也会产生疑问。
疑问为何祂与记载中有些出入,疑问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否正确。
但伊萨尔太忙了,他忙着应对长老们一次次的请求,忙着去往黑雾浓郁之处祈祷,忙着在夜晚应付频繁寻来的神明。
伊萨尔身心俱疲,他的大脑甚至不能过多思考这些问题,停留一瞬后便被其余的事情所挤占了空间。
他被人簇拥着往前走,是非对错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只是这恍惚然间,竟会习惯于这种微妙的相处关系,伊萨尔敬拜神明,同样得到“爱戴”,邪神一出手,就是一处城镇免于被黑雾困扰的灾难。
明明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凡人就是无法摆脱被神掌控的命运,包括身为圣子殿下的伊萨尔,一句责任所在,不也如那群长老一样,将他往邪神面前送。
而伊萨尔所有受的委屈,也不敢同任何人说。
其一可能不会有人信。
其二也是对神的不敬。
“……因此卡瓦尼斯城邦那边,过两日需要殿下亲自前往祈祷……黑雾弥散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殿下?圣子殿下?”
老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中断,他凝眉望着眼前神思不属的少年,语气疑惑。
伊萨尔这才恍然回神。
“明白,我会去的。”
首席长老狐疑的望了一眼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年,但终究没发觉什么,只挥了挥手道。
“那殿下好好休息着,切莫劳累了。”
伊萨尔应下,便转身离开了议事堂。
走回圣殿后,伊萨尔简单打发掉殿内侍女,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长久吊着的心脏也就只能得到这片刻的安详时刻罢了。
却是下一秒,周遭空气忽而变得稀疏,过大的威压自上而下,压得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毫无疑问,这是只有神明才能调动的力量。
不容伊萨尔多想,那压力便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还以为对方就此作罢了。
奈何不一会儿,白光便顺着空隙钻进了金发少年繁琐的长袍里头,直接把衣领前三粒扣子都给崩开了。
他被这动作用力地扯着,袍子缓缓下滑露出了圆润的肩头。
是祂来了。
伊萨尔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了墙边。
“你害怕吾?”熟悉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在伊萨尔的耳朵里,简直活像一块巨石摔在水池子里,荡漾起层层涟漪久久不得平静。
伊萨尔回道:“没有。”
听到圣子口是心非,邪神眉头一挑,他仍旧是保持白光的虚无状态,如同邪恶的蛇缠绕住伊萨尔的腰腹。
从外面看上去,便是他的小腹微微隆起。
在这空白圣洁的圣殿中,甚至显得有些荒诞不经了。
最后在胸膛靠近的地方,洛斯过分地打了个圈儿,由他本体中抽出的一缕已然朝着小腹以下的部分探去。
甚至到了这会儿,祂还有心思逗弄伊萨尔,动作极其亲昵而语气却疏离异常,平淡的像是在审问。
“撒谎。”洛斯薄唇轻启。
“您说笑了。”伊萨尔不敢有反抗,他微仰着头,感受着那邪神在体内乱动,“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是我最大的荣幸。”
洛斯装腔作势冷哼了声:“你确定?”
“自然,倘若您有所不满,可以惩罚我。”
圣子殿下垂下浓密的睫毛,语气恭敬。
良久,一团白光从少年的衣袍里出来,邪神眯眼看向了他,忽而低低地笑起来:“惩罚倒不必了。”
提着的一口气还没缓上,对方便话锋一转:“但,我需要你把这个——”
邪神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下,红眸暗了暗。
“——吃下去。”
伊萨尔脸色微变。
他本能想要抗拒,可蔫坏的邪神怎么可能让圣子就这么轻易逃离。
最终少年不得不微微张开唇,口腔整个被抵满,连呜咽的能力都没有,被玩弄的眼眶通红。
这一顿荒谬的欺负不知何时才彻底结束,但至少邪神还算有点良心,走前将他的衣袍整理如初。
第120章
“殿下,我扶您回去。”
卢克望着脸色稍显苍白的金发少年,恭恭敬敬的伸出手。
“不必了。”
此时的伊萨尔刚结束一次祝祷,浑身疲累,他低声拒绝了卢克,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独自回到卧房。
又是一次让神明帮助驱散黑雾的祈祷,而他自然逃不掉被邪神爱抚的命。
对方倒也是从不腻味的样子,冰凉的触感游走他的全身,这一跪拜愣是足足两小时才缓步踉跄地出来。
繁琐华丽的衣袍遮盖住他身子脖间处的痕迹,甚至缓慢眨了眨眼睛后,失神的眸子才轻微转动有了些清晰的波动。
属实狼狈尽染。
少年眼尾之间还残留着让人给欺狠了之后,染上的酡红。
【宿主大大,我真担心气运之子会不会精尽人亡了。】
裴肆之扶着后腰走了几步路,便听到001跟在后边默默吐槽,他迈出的步子在半空中略微僵了那么两下。
没忍住嘴角勾了勾。
【那倒是不用担心,毕竟邪神也算神,精力还是极其旺盛的:)】
比起这个,裴肆之倒是更加好奇黑雾的存在。
每当“伊萨尔”进教堂参拜神明,困扰这个世界许久的黑雾就能驱散些许,可每次不多,又或者说这些黑雾还会再增加。
天晴的日子并不多。
或者说……
这更像是人为在控制着的,黑雾的数量忽多忽少,却总是卡在刚刚好的那个地方。
裴肆之垂眸,没跟系统提起这个话题。
001本性很单纯,也正因如此,有些谎言它说起来便显得漏洞百出。
不过他没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敌意,所以没有戳穿它。
终归任务结束后,就能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攻略进度。
自从升到70%之后算是卡死在这里了,邪神光吃肉连半点好处都不给,时间久了裴肆之也有点烦。
索性来个大剂量好了。
他点开系统商场,在里面挑挑拣拣之后,目光逐渐锁定在了某一样东西上。
【商品名称:我既是上帝】
【详情:我是上帝,所以我掌控全局,可以在本世界添加任何一个本时代应有的物件,且不能违背事实】
这个要求可以说是极为苛刻了,本时代才有,就是说不能在古代出现机关枪,现代出现魔法。
而不能违背事实,又限制了他不能伪造,顶多也就是个证明材料,甚至还得是真实的。
这个商品显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不过对于裴肆之来说,倒是有更好的用处。
他点了购买。
不多时,【我既是上帝】就显示已使用。
*
伊萨尔独自走完这长廊之后,出了教堂便是街巷,没有黑雾遮挡的天空一碧如洗。
少年半眯着眸子,头微微扬起,正好茂密的树叶依稀投下斑驳的日光,从背后望去连发梢都弥漫着灿金色的光芒。
在他的身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样子,脚下影子融入树荫,直至大片连着的城邦阴影。
简直就像是——
被这座城邦供养长大的圣子,以无比尊贵纯净的姿态将其反哺了回来。
伊萨尔闭上眼睛。
良久,日光愈发灿烂暖热,而这街巷也变得更加热闹,当有人的目光不经意望向树下这人的时候,伊萨尔片刻的静谧也将要结束了。
少年伸手扯了下白袍,草草掩饰了一下自己过于显眼的金发,抬脚离开了这里。
却是当伊萨尔刚回去,还没从正门走到自己的卧房,守在大殿门口的阿莱娅便走了过来,脸色有些焦急。
“伊萨尔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方才教皇冕下传唤您……他已在神殿等候您多时了。”
圣子还未曾行过加冕仪式,因此当今教皇仍保留了原本的位置,但他年事已高,受不住繁琐辛苦的祈祷,早在许多年前便不再管事了。
如今他竟是要见自己?
伊萨尔颤了颤睫毛,只应了声。
“我待会儿便去。”
阿莱娅跟在他身后,却是蹙眉低声问了句,语气中不掩担忧:“您……是不是惹怒了教皇?”
是啊,忽然遭到教皇传唤,大多数人都会朝着不好的方向想。
而现如今的伊萨尔,确是最经不起细问的。
眸光下垂,伊萨尔没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眼底的黯然,只淡淡地道了句:“无碍。”
这话说得平静异常,阿莱娅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知晓伊萨尔殿下的性格,对方从小就乖巧,极为重视规矩礼仪,尤其是在大事上,她从未怀疑过伊萨尔殿下会做出违反教义的举止。
那之后的路上,伊萨尔没再说话,径自往教堂走去。
教皇不问世事,喜好静谧偏僻的地方,他居住的神殿位于教廷的西南处,临着湖边,空气通透,很是养身体,不过距离伊萨尔的神殿却是有些距离了。
等伊萨尔到了神殿,日头也渐渐西沉了。
他将阿莱亚留在了殿外,自己独身一人推开殿门。
沉重的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缓慢露出了殿内模样。
“你来了。”
那声音苍老,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和疲倦,却也威慑力十足。
伊萨尔敛了敛袖摆,行礼道:“见过教皇冕下。”
“嗯,过来吧。”
在伊萨尔还是预备圣子的时候,他曾见过教皇一面,只是当初的他还是和许多旁的预备圣子一起,倾听教皇冕下的教导。
少年顺势走了过去,落座在教皇旁边的椅子上。
他像小时候那般双手交叠搁置膝盖上,垂眸摆出倾听的模样。
“不用太拘束着,只当是……咳咳……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罢了。”
教皇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显然身体不好,说着话总要咳嗽几下才能继续。
“你可还记得……咳咳……万年前的人间。”
“自然。”
“天地初开,空虚混沌,深渊黑暗,黑雾弥漫,哀嚎遍野。”
“后神明降世,施神力于大地,不忍见世人苦难。”伊萨尔垂下眼睑,“这些,我一直牢记于心。”
他姿态恭敬,语气温和,口中说着这些熟稔无比的教义,心中却涌现一丝迷惘,又被迅速压了下去,没教任何人发觉。
教皇自然也未曾发现,他笑了一声,神态慈祥,犹如对待自家小辈那般轻柔。
“你是个好孩子,怪不得神明如此喜爱你。”
“以后也切莫忘了身为圣子的责任,护好这一方民众。”
“我会的,教皇冕下。”
伊萨尔顺从应道。
“不错。”教皇声音略带一丝欣赏,“见你这些日子不停周旋在各大城邦,也要注意休息,以身体为重。”
如此受神明眷顾的圣子难寻,这千年来也就遇到这么一个,若是给累倒了,绝不是教皇想要看到的。
“是。”
教皇谆谆教导了一番,神色间有些怠懒了,终于提到了他这次叫伊萨尔来的主要目的。
“这些时日你将圣殿管理的很好,民间风评也极佳,其实早该是时候给你举办加冕仪式了。”
举行加冕仪式后,伊萨尔便能从如今的圣子,成为光明神教教皇冕下,从此真正握紧那柄意义不凡的金色权杖。
若是半年前,伊萨尔势必会开心的。
哪个预备圣子没有一个成为教皇的心?
他们被圣经教养长大,心灵纯澈,从小便只有一个目标,也希冀着能以自己的能力保护所有人。
可是现在……
金发少年干净的白袍下,密密麻麻遍布着多少吻痕,又曾染上过多少浊液,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
“我……教皇冕下,我才刚经历洗礼仪式,怕是不能……”
伊萨尔压抑着语气中的哽咽,一张口就是下意识的拒绝。
他推拒的话并没有得到教皇的回应。
对方语气虽然柔和,但却是毋庸置疑的。
“你虽年纪尚小,但这些天的处事我看在眼中,趁着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活几年,也能护着你安稳度过加冕后的一段时日。”
教皇话里话外全然是对伊萨尔的呵护之心,一时间他喉中堵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于是金发少年默然,他垂首端坐在下首,就此沉默不言了。
教皇心中细细盘算了一番最近适合加冕的好时日,倒是没注意到伊萨尔的异常。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伊萨尔慌忙去搀扶着。
教皇倒是十分高兴的样子,他往前走了两步,从书柜中拿出了一个密封极好的合金盒子。
他取了密钥,将这个封锁层层叠叠的盒子打开,里边竟又是一个小木盒,里边只放了一本薄薄的书。
金发少年有些好奇了。
这个时代纸张稀有,就连圣教中的藏书也不多,全部都在藏书阁里安放着。
那里的书他大多都看过,却从不知晓教皇冕下这里竟也藏着一本书。
“这本书别的倒没什么意思,不过——”
教皇笑眯眯的将那本书拿出来,翻到了某一页。
那页显然被无数次翻开观看过,只需轻轻一动就自动停住了。
伊萨尔低头望去。
那张泛黄但丝毫没有破损的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那人的眼眸湛蓝,仿佛含着万千仁善,宛若天空那般清澈包容。
面容很是陌生。
独独眉眼间却带着三分熟悉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