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说话算话,说要陪周彻一天,第二天上午就出现在遊泳馆,带着他专业代表演講稿。
“下周三外院三教会堂,我代表我们专业演講。”安漾诚邀周彻:“你要来看吗?”
周彻:“嗯。”
安漾:“答应这么干脆?你还没问我几点,万一那个时间你没空。”
周彻:“看你演讲怎么都有空,一会儿去休息区等我。”
安漾噤声,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周彻轉过头:“怎么了?”
安漾羡慕:“哥哥为什么你随口一说的话都这么好听啊,有秘诀吗?”
周彻挑眉:“什么话?”
安漾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重复:“你说看我演讲怎么都有空。”
周彻:“这是实话,不是好听话。”
安漾:“这句更好听了!”
周彻有些无奈。
安漾雀跃:“我会报答你的。”
虽然不知道这些怎么会和报答扯上关系,不过周彻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想怎么报答我?”
安漾:“把演讲稿背下来,到时候脱稿拿第一,也让你有面子。”
高材生的脑回路偶尔也会为体育生所不能理解,不过还好思维够跳跃。
没有给周彻足够的时间消化上一个话题,安漾开启下一个话题:“怎么今天遊泳馆的人这么多,你们老師终于决定要点名了吗?”
“那也不至于逃課这么多。”
周彻不明白他是从哪里来这么多可爱的想象力:“那些是其他专业的过来借场地上体育課。”
安漾:“我们学校不是有两个泳池么,我以为非遊泳专业都会在那边。”
周彻:“你以为得没有錯,只是今天特殊,他们过来考试。”
考试的是政法学院和经管学院,这两个学院的专教楼和外院离得远,零交集,安漾看他们没一个眼熟。
但是他们看安漾似乎挺眼熟,尤其他和周彻走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有人往这边看。
周彻原本已经准备下水,往对面扫了眼,掉轉脚步去了更衣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安漾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给我的吗?我穿了外套了。”
周彻:“换这件。”
安漾不懂但照做,换完检查自己的外套:“是哪里碰脏了?”
“没有。”周彻端详安漾穿起自己外套的模样,眼睑下垂遮住大半目光,在安漾认知里,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
“不是说要让我有面子?”
转身之际,周彻在他脑袋上按着揉了两把:“穿着别换下来。”
今天的泳池比往些时候更有看头,一边大神滚浪一边菜鸟扑腾,安漾突然就懂了为什么说有矛盾才能抓人眼球。
经管和政法的那群学生简直花式呛水,遊得叫一个兵荒马乱,老師怕给傻孩子呛出问题,招呼了几个游泳生在旁边幫着盯。
安漾觀察一个男生好久了,他很特别,泳姿特别难看,游得特别慢,别人虽然艰难但至少扑腾到对岸了,而他还在原地青蛙腿打转。
监考老師看不下去,下水往他屁股上使劲推了一把,这一把差点没让安漾笑喷,连忙低头憋气收住。
功德功德,不能笑不能笑,要尊重别人的努力,你上你还不一定比他强。
这么一想,安漾又拍拍胸口庆幸幸好认识周彻,不然到了期末該他下水那天,丢脸的就是他了。
他去泳池另一半寻找周彻,三道水花同时转身同时往回游,他盯紧游在第一位的身影,冲线结束一抬头,不出意外是周彻。
虽然今天没有穿他给买的黑粉泳裤,但戴了黑粉泳镜,安漾心满意足。
周彻清楚陪游是件无聊的事情,因为很长一部分时间他都在水里而安漾在岸上,他们说不上一句话。
所以中午之前他想让安漾回宿舍休息,到了午饭时间再商量是出来一起吃还是给他带回去。
上岸却发现安漾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演讲稿也掉到了地上,椅背太矮他只能垂着脑袋,脖子肉眼可见的不舒服。
他用手掌托住他的下巴让他能舒服些,手指点着他的脸颊,低声叫他名字。
安漾迷迷糊糊醒过来,差点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我怎么睡着了?”
周彻:“回宿舍睡,想吃什么醒了给我发消息,等我给你带回去。”
安漾后颈不舒服,刚仰了下头,周彻另一只手就贴上去帮他轻轻地揉,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不,安漾觉得现在很舒服,后脖颈舒服,枕在周彻掌心里也很舒服。
他想说没有,结果一张口,两个大喷嚏打得直震天灵盖。
安漾感冒了。
脆皮小狗感冒了。
感冒原因是在游泳馆睡觉,全程没有下水,身上还穿着外套。
下午去校医院拿了点药,晚上睡前吃了一副,早上醒过来不清楚算好还是不好,因为症状从头晕转移到浑身无力,坐着也能睡着。
“要不请假接着睡?”
艾飛绕来绕去地觀察,摸摸他额头:“哎,还好没发烧。”
安漾摇头:“不了吧,就是没力气而且也没多难受,反正去了教室也是坐着。”
艾飛看向陈观南,后者想了想:“也行,有我们盯着还好些,不然我们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宿舍,万一加重更麻烦。”
安漾从他们两个夹缝里往后望,周彻靠在桌边一直在看他,见他望过来,无声对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水杯,让他记得吃饭后吃药。
上午周彻一直在看手机,几乎每隔二十分钟就要去休息区回一次消息。
郭霆自认现在已经是尊重他人隐私的好宝宝了,但看他几次三番后实在没忍住,跟着一起飘过去:“谁啊?”
进步不小,至少没偷偷站人后面看手机了,周彻勉强搭理他:“安漾。”
郭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安漾怎么找你这么频繁?”
周彻:“我找他,他感冒了。”
郭霆:“?”
郭霆一脸困惑,尝试着想象:“你找他是说什么?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还是更难受?还是劝他多休息,想吃什么喝什么回去给他买?”
周彻:“差不多。”
郭霆:“……”
郭霆嘶地一声:“你这整得多吓人啊,这是你吗?你是这么关心室友体贴友爱心肠火热的男人吗?照顾的是室友还是女朋友啊?”
周彻:“更吓人的听不听。”
郭霆:“什么?”
周彻:“下午我有事不过来了,你重新去找个体能陪练。”
郭霆:“你能有什么事?”
周彻手机一收:“陪安漾上課。”
安漾和艾飞陈观南的专业課几乎重叠,但也有一两个不重叠的,比如他抢到而另外两人没抢到的商务法语阅读与词汇。
一个上午过去,安漾的感冒症状又转移了,不再头晕也没有浑身无力,他开始喉咙发痒,时不时咳嗽。
“睡不着也可以闭上眼睛休息。”
周彻面前摆着安漾的书,只留一本给安漾垫脑袋:“筆记我幫你写。”
安漾不放心:“你可以吗?”
周彻:“不是抄单词?”
安漾抠书角:“是但是……我怕你抄的那个,我会看不懂诶……”
周彻:“……”
周彻:“放心,我照着复刻,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随时检查。”
说实话安漾还是有点不放心,时不时蹭过去瞄一眼,但见周彻抄那么认真,又觉得自己好不识抬举。
有这么好的男朋友陪他上课帮他抄筆记,还有什么可图的。
他趴回去盯着周彻侧脸发呆,这张脸认真起来更是帅得没有上限,光天化日也看得他心痒痒。
他从桌子底下悄悄伸手去勾他腰上的衣服,被周彻察觉,空出左手牵住他,放在自己腿上不让他乱动。
安漾还是不安分,故意用手指挠他手掌心,周彻捏了捏他的指尖,把牵手的姿势从大手包小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他在桌底下陪安漾闹,表情镇定得什么也看不出来,记录筆记的右手从始至终没有停一下。
安漾想笑,喉咙突然生起一阵痒意,他连忙捂住嘴巴咳嗽,没想这么巧咳嗽两声,就吸引了老師的注意。
更巧的是老师正抽人回答问题。
老师扶了扶超高度数眼镜,远远指了指这边:“那位穿黑色外套的同学,我刚看你一直在记笔记记那么认真,肯定知道答案了吧,你来回答一下这里应該填什么。”
安漾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卫衣,扭头看了看周彻身上的黑色外套,再抬头看看ppt上的题目。
完,蛋,了。
上课开大差的恶果,这道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
周彻别无选择,松开安漾站起来,一露脸,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认出他了,大概惊讶他竟然也会来外院蹭课。
老师和蔼地重复了一遍周彻根本不可能听懂的问题,再次发问:“你觉得这里应该填什么?”
非选择题的题目甚至没有办法瞎蒙一个,周彻在万众瞩目下沉默片刻:“抱歉老师,我不知道。”
老师:“完全不知道吗?嗯或者你可以说出几个你觉得合适的答案,我们来逐个分析。”
周彻:“完全不知道。”
一阵努力压抑的笑声,老师面露无奈,前排有好心的同学主动透露:“老师您别为难人家了,他不是我们专业的。”
“哦,是么?”老师扶了扶眼镜:“原来是来蹭课的同学啊,你是哪个专业呢,也是咱们外院的吗,还是文学院来的?”
周彻:“……体育生。”
话音落下,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好笑。
安漾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站起来:“老师他是我室友,陪我来上课的,我感冒不舒服,他是在帮我记笔记。”
好了,笑声无缝接合哇声,连老师也感叹:“现在学生宿舍关系竟然都这么好了,充分发挥了我校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精神,嗯,不錯。”
“不知道啊。”人群里冒出打趣的声音:“反正我室友不会陪我上课。”
“我室友不背着我偷偷去图书馆就算不错了,还抄笔记呢。”
“不像我,我的冤种室友只会拉着我库库掉分。”
“人各有命,我也想要这么好的老……室友~”
“坐下吧。”老师听不懂年轻人的哑谜,只是一味赞同:这位同学带病坚持上课的精神很值得鼓励,但实在不舒服的话,该请的假还得请。”
“另外这位陪读的同学,烂笔头精神也是非常值得鼓励的,但笔记记我写在黑板上的这些就可以了,ppt我回头会发在群里,不用全抄。”
第22章
怕咳嗽会影响室友睡眠,晚上安漾去了外面住,当然,房东本人兼职男朋友陪同外宿。
安漾不大吃得下东西,晚餐是周彻熬的海鲜粥,虽口味清淡但口感鲜香滑嫩,很适合没胃口的病人。
半小时后又吃了校外醫院新开的药,洗澡上床两眼一眯,药物里的安眠成分开始发挥作用,困意沉甸甸压在他眼皮上,让他渐渐睜不开眼睛。
周彻在帮他量体温,口含体温计五分钟后取出,37.4,一点点低烧,醫生已经提前告知是正常现象,好好休息明早之前就能好。
安漾睡觉会无意识往被窝里缩,被子影响呼吸了才知道把脸仰起来,嘴巴红得不正常,下唇一侧被他无意识中用力抿在嘴里。
原来生病的时候也会咬嘴巴,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
但他却能意识到身邊的人有離开的意图,身体比大脑反应很快,手指勾住周彻的袖口,费劲撑开眼皮。
“要走嗎哥哥?”
“可不可以不走啊……”
这么形容或许有过度将成年人幼化的嫌疑,但真的很像出生不久的小狗,天性使然,眼睛都没睜开就已经会粘人撒娇要人陪。
小狗哼唧的每个音调都成了裹在周彻心脏上的一层糖衣,牵着丝,或者化成甜蜜的糖水,在胸腔里来回地荡。
“没有要走。”
和安漾不知道自己的口欲期会在生病时发作一样,周彻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底柔色泛滥成灾:“去给你倒杯水,马上就回来。”
安漾靠这一句“马上回来”支撑着意志,听见離开的脚步声,回来的脚步声,然后是水杯放在床头的声音,还有床另一侧下陷的声音。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搂进怀里,熟悉的力道和味道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安心,拱着身体往更深处窝。
比沉睡更先到来的是印在唇邊哄慰的亲吻,引诱他鬆开牙齿,放过被自己凌虐的嘴唇。
“哥哥,我在感冒……”
安漾被亲得很舒服,他喜欢这样禁锢之下的亲昵,但残存的意识还在负隅顽抗:“会传染给你的。”
“不会,睡吧。”
周彻輕輕拍他后背,用鼻尖蹭他的鼻梁。
安漾被周彻传递过来的体温包裹,身心放鬆,意识逐渐涣散。
这一夜过的安稳又恍惚。
安稳是清楚在私密的环境里周彻一直陪在他身邊。
恍惚是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隐约记得万籁俱静的夜里,周彻似乎一直在断续勾着他的舌尖亲吻他。
城市跟随日出的节奏苏醒,噪音从地面向上冲刺,蓦然止步窗前。
安漾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时周彻已经不在了,体温计放在靠门一侧的床头柜上,周彻出门前又给他量了一次。
他已经完全退烧了,精神饱满,浑身干爽,一身轻松。
周彻给在桌上他留了早餐和纸条,让他吃完之后再吃一副药,如果困就睡一觉再回学校。
陈觀南也给他发了消息,说上午的近代史帮他请假了,让他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回学校。
既然都不想他回学校……
那就暂时不回了!
安漾同学从多方客觀角度出发给了自己一个偷懒一上午的完美理由。
吃完早餐再吃完药,一咕噜窝进沙发,打开投影随便投了一部电影,拍照,发送,日常给刻苦训练的男朋友分享生活。
批阅完所有未读信息,打着哈欠抬头,电影正好播放到男女主角感情发展的高潮点。
山洞中女主角受伤高烧昏迷,男主角抱着她彻夜陪伴,他们在火光中接吻,男主角深情款款的眼神和女主角混沌不清的状态将暧昧推向高潮。
随着火光在运镜中暗下,场景转换,安漾在不知不觉中精神沦陷,又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他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捂住胸口感受凌乱的起伏,恍惚中顺便感受了一下某个特定世界观的坍塌重组。
半晌,忽然拉过一只靠枕用力按在脸上,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能滴血。
天呐。
原来,原来他和周彻昨晚,竟然是这样情形嗎……?
他们经常亲也没感觉有什么,怎么在第三视角就,就……
这么暧昧啊……
*
*
塗嘉星:【发展到哪一步了?】
安漾:【啊?什么哪一步?】
塗嘉星:【咬长辈了嗎?摸弟弟了嗎?进行一些十八到二十厘米的负距离接触了吗?】
安漾:【/小狗疑惑jpg.】
安漾:【嗨我是安漾/挥手,老师您是错频了吗?】
塗嘉星:【没错频小蠢瓜。】
塗嘉星:【你们上床了没?体育生体力好,游泳生腰力强,你两个都占了,没被做死在床上吧?】
什么精神攻击拉满的虎狼之词???
安漾阅读速度满分,当他意识到自己看完了什么东西,脑瓜子嗡地一声,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他正和一群男生排排坐在篮球场邊上看别人打篮球,这一激灵搞得他旁边的男生也被吓了一跳:“我去兄弟你怎么了?睁着眼睛做噩梦了?”
“不好意思你当我做噩梦吧。”
安漾悻悻道歉,顺着胸口平复几个呼吸,郑重回复涂嘉星:
安漾:【老师您在说什么!现在还是大白天呢!/发怒/发怒】
涂嘉星:【晚上就可以说了?】
安漾:【……不是!我是说我们并没有进展到这步,他不会这样的!】
涂嘉星:【意思是主动权在你男朋友手上,只要他愿意,你都可以?】
安漾:【……当然不是!】
安漾:【你知道的我们不是正经谈恋爱,怎么会发展到那个,那个上呢?】
涂嘉星:【我不造啊,我就知道你们谈恋爱了,拥抱了,接吻了,觉都搂着对方睡好多回了。】
涂嘉星:【你的意思是只要治口欲期,是谁亲你都行,是谁抱你都行,是谁搂着你睡觉你都没意见咯?】
安漾哑了。
手机里外都哑了,拇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按不下去。
他又想到那天早上那部对他进行精神荼毒,不对,精神攻击的电影。
他不能把自己代入电影女主角,要真代入,男主的脸也必须自动换成周彻才行,这是最重要且唯一的条件。
那就是周彻啊,他想。
从开学遇到的就是周彻,室友分到的就是周彻,他一直想亲的就是周彻。
既然没有出现过别人,为什么要去想象把周彻换成别人?
他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老师你今天怎么咄咄逼人,你冷静一下吧,我们回头再聊/玫瑰/玫瑰】
涂嘉星:【我冷静?哈哈,行吧榆木小脑袋,我跟男朋友逛街冷静去了,拜拜。】
安漾松了口气,放下手机想继续看比赛,结果遭受过荼毒的大脑已经回不去了,反复出现的都是周彻在床上贴着他的额头亲他的模样。
停,停,不能想了!
你和周彻不是拍电影,没有第三人在场又哪里来的第三视角?
刷机,清空!
他用手背反复贴脸降温,为转移自己注意力,干脆点进和周彻的聊天框点开录像,准備这就给他实时分享一个精彩的灌篮瞬间。
——然后他就被选手手误当篮板给灌了。
……
周彻收到安漾发过来的一半视频,内容戛然而止在篮球飞过来即将砸到摄像头的瞬间,以及安漾嗷的一嗓子惨叫中。
等他匆匆赶到醫务室,却发现里面不只有安漾在,音乐社那个社长江樹也在,就坐在安漾对面。
见他到来,江樹微笑冲他点头致意,却没有从位子上站起来,更没有从医务室离开。
安漾双腿自然垂落怏怏坐在病床边,原本恹恹的神情看见他一下就亮了:“彻哥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小考吗?”
“考完了。”周彻走近检查他膝盖上的伤口,又捏住他下巴仔细观察他的脸:“砸到哪里了?”
安漾摇摇头,还挺得意:“我躲得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球没砸到我。”
周彻:“那腿上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安漾不得意了,悻悻:“躲得时候没注意旁边绊了一下,摔地上了,不过我手机没事!”
他又找到了奇怪的可以翘尾巴的点:“摔之前我眼疾手快扔旁边绿化带了,连钢化膜都没刮到一下。”
“还挺厉害。”周彻语气不明地夸他,在他下颌轻轻挠了两下:“怎么就你在这,医生人呢?”
安漾:“接了一个电话说有急事就出去了,让我在这等他一会儿。”
周彻:“消毒了么?”
安漾摇头,指指旁边柜子上的碘伏和擦伤药:“刚拿出来医生就走了。”
周彻分别拿起看了眼,拆开棉签:“下次还敢守着球场看热闹?”
“周同学,我可不是看热闹。”安漾义正严辞为自己辩解:“我是去当替补的。”
周彻闻言眉尾轻动,瞥他:“会打篮球?”
安漾反问:“不像吗?”
周彻确实想说不像,不过想想初高中时经常霸占篮球场的那群细狗,他改口:“还行,你认识那些打球的?”
“不认识。”安漾甩着脚晃晃悠悠碰脚尖:“江湖规矩,只要有球有球场,往旁边一坐的都可以是替补。”
周彻无言勾了勾唇,对他所谓的江湖规矩不置可否。
“下次我们可以一起打。”安漾说,看他拉了凳子在自己腿边坐下:“你帮我消毒上药吗?”
周彻:“不愿意?”
“怎么会呢?”
安漾自觉把腿搭到周彻腿上:“你一看就有经验,我非常愿意。”
说完觉得不够,万分诚恳又添一句:“彻哥你真是个好人。”
周彻却不领情:“别用这个夸我。”
“小漾腿受了伤,这两天晚上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在群里帮你跟他们说一声,给你请几天假。”
江树原来一直没走,忽然开口才让安漾想起来医务室除了他和周彻,还有个别人在。
安漾一和周彻说上话就顾不上别人,发现把人晾在一边半天,抱歉极了:“不用不用社长,一点点擦伤而已,不影响走路。”
江树换题陡转:“那也可以陪我去乐器行了?”
安漾表情一呆:“啊?”
江树叹了口气,故作无奈:“请你帮我看钢琴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安漾当然没有忘,安漾只是诧异怎么一个钢琴这么多天还没看好,难道非要他一起去选才能下单?
他实在肩负不起不熟悉的人给予他的莫大信任和期望,这会让他压力很大,怕做不到最好辜负人家:“社长,其实我也不是——”
“坐好,别乱动。”
周彻握着安漾小腿的手微微一用力,安漾的目光立刻回到他身上。
安漾:“已经消完毒了吗?”
周彻:“没开始。”
安漾啊了一声,看着他手里两根被碘伏染透的棉签,后知后觉开始紧张:“这个疼还是酒精疼啊?”
周彻:“酒精。”
安漾松了口气:“所以这个不疼是吗?”
周彻:“不是。”
安漾:“……”没松出来又咽回去了。
要按上去了,安漾挣扎:“能用双氧水吗,那个好像不疼。”
周彻:“擦伤用碘伏最好。”
安漾:“不用最好,我喜欢将就。”
周彻没理他,棉签贴上去之前先低头朝伤口吹气,最大程度帮助他缓解药物刺激带来的痛觉。
但是安漾太紧张,刚感受到将凉意就应激了,抓进周彻手臂闭眼乱叫:“我我我要撤回刚刚的话,我再也不要去篮球场上当備胎了!”
周彻:“备胎?”
安漾:“备补!替补!我我我都疼得语无伦次了吗?!”
周彻:“我还没开始。”
安漾:“……咦??”
他的注意力再度被周彻霸占,两个人之间似乎有意无意构建起了独属于他们的特殊世界,外人无法插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那把椅子空了,江树早在不知何时离开了医务室。
第23章
作为新生代积极向上大学生,一点点困难浇不灭安漾同学对生活的熱情。
小小膝盖擦伤,他不仅能够照常上课,照常去音乐社排练,还能在周彻接他回宿舍的路上背会儿法语演講稿。
描述更精确一点,在周彻背上。
是的,尽管他已经解释过那些伤完全不会影响他走路,但周彻也有自己的说法:“不是要背稿子?走路容易分心。”
走路也会分心吗?
不过好吧,反正周彻看起来也背得不费力气。
于是周彻就这么任劳任怨当了他近一周的唯一忠实听众。
时间来到次周周三,演講賽正式开始的当天,周彻到会堂时顺序抽签正好结束,安漾排在前面第三个。
他不在时,安漾还能佯装镇定和别的選手友好交流,他一出现,安漾小怂包就原形毕露了。
“哎呀緊张緊张緊张。”
安漾把他带到后排陪他坐下,抓着他手臂拿额头不断碰他肩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哥哥你说一会儿上台我要是真的忘词了该怎么办?”
间隔一个过道的位置坐着其他学校过来的参賽選手,他们正在做最后的复习准备,稿子做成手卡拿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看样子并不打算完全脱稿。
周彻建议:“把稿子带上去。”
安漾坚决拒绝:“那怎么行?会扣分的,而且要是不脱稿,你陪我背了那么久的时间不都白费了。”
周彻:“比賽重要,我的时间不值錢,不用考虑我。”
“什么呀,怎么就不值錢了。”
安漾皱着眉头不同意:“你的时间最值钱,零点几秒都可以是冠军和亚军的差距了,别乱说。”
有人在做麦克风测試,声音传过来,安漾忐忑望向演講台,毛病犯了,又忍不住开始咬嘴巴。
周彻说了句什么,他没留神听清,直到周彻攥着他的手,握了下,他回过神来:“嗯?”
周彻:“演講开始还有多久?”
安漾看眼手环,算了算:“还有二十多分钟,我是第三个,差不多半小时后才能到我,怎么了吗?”
周彻:“跟我出来。”
安漾:“?”
出了会堂往右直走下楼梯,穿过长廊到了尽头再往左,拐角的小阳台位于走廊的视线盲区,一般人不会过来这里。
安漾背朝外,栏板墙高度到他后腰,但他的身体碰不到墙,中间隔着周彻的一只手臂。
周彻用另一只手很轻地捏着他的后頸,落下的吻缱绻温柔,其中安抚和引导的意味更是让安漾欲罢不能,越亲越渴,恨不得能将自己全部献上。
紧张被挤压化作低喘在交缠的间隙溢出,他已经有了肢体記憶,每一次亲吻都会下意识搂紧周彻脖子,让周彻承担自己脱力后的全部重量。
绵密的吻从浅到深又从深到浅,周彻吻过他的唇珠,嘴角,脸颊,再沿着下颌线往頸侧蔓延,去寻找他最喜欢的那颗小痣。
安漾歪在他肩膀上,半阖着眼,微微张着嘴唇呼吸,口腔里的空虚在被身体其他地方亲昵的触感填满。
他发现他很喜欢周彻亲他,不只是接吻,亲任何地方他都很喜欢。
“原来不是学校内部组织的演讲赛啊,其他学校也有人过来。”
“不过怎么没有做宣传,好像除了外院其他学院都不知道。”
“不是全校性质的吧,本身就是外院联合的比赛,不然你猜怎么会叫外国语主题演讲赛?”
谈话声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就在外面走廊上,抛开拐角路线不算,他们的直线距離或许不到三米。
可能被撞见的危机感让安漾绷紧了背脊,揪紧周彻肩膀的衣料,气声有些抖:“哥哥,有人……”
“嘘。”周彻松开他的后颈,手往上移,用拇指指腹轻轻蹭他耳廓,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慢慢放松。
安漾跟随他的节奏努力调整呼吸,耳朵高高竖起,全神贯注听两个女孩儿的动静。
“也有其他学院的人过来看比赛,我刚刚好像都看见周彻了。”
“体院那个周彻?”
“除了他还能有哪个周彻。”
“体院来听外院演讲?好抓马。”
“你忘啦?周彻和安漾是室友,这把是家属局。”
交谈提到的两个人就在咫尺内,内容一字不落都进了他们耳朵。
安漾呼吸渐渐又乱了,注意力也没办法继续集中,不是因为两个女孩闲来无事的讨论,罪魁祸首是一直在鬓角周围流连的亲吻。
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程度竟然还不如周彻。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会这样敏感,敏感到即使没有实际接触,只是被熱气喷洒,也会令背脊发麻呼吸打颤。
从高空略过后颈的风是凉的,贴着颈窝灌入衣领的呼吸是烫的。
他缩着脖子想躲,却因为仰头的动作更像送羊入虎口。
“笨蛋吧你是,室友算什么家属,他们两个不是都谈恋爱了么?”
“真想知道安漾女朋友是什么样,我猜是个御姐,恋爱嘛都要互补。”
“不知道,但我知道做安漾女朋友肯定比做周彻女朋友幸福。”
“这是什么说法?”
“一个乖乖的什么都听你话的男朋友,一个三天憋不出一句还有性冷淡倾向的男朋友,你选哪个?”
“你说周彻性冷淡?不是说学游泳的那方面都比较那个?”
“当然是精力被泳池榨干,到了床上就所剩无几了,而且我观周彻面相,冷心薄情,肯定连接吻都要计时,免得耽误他训练……”
“唔——”
安漾闷哼刚到嘴边就被及时手动消音。
耳垂猝不及防被人含在嘴里,他整片腰都酸软了,指尖深深嵌入周彻肩膀,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热流在身体里乱窜,撞红两片眼尾。
原来被人含住耳垂是这样的感觉,难怪上次他这么做,周彻会那么用力地咬他。
演讲赛即将开始,两个女孩不知何时離开了。
被打上“性冷淡”“接吻都要计时”标签的人一直到最后时间才放开他。
眼底风暴在克制中逐渐停息,安漾被抱着,离体的魂慢慢落回身体。
周彻垂下眼皮,沉默着帮他整理好头发和衣领。
等待状态恢复回到会堂,安漾惊奇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紧张了。
比起跟室友在教学区角落热吻差点被八卦他们的同学抓现场,演讲赛算什么?
他的演讲很顺利。
从站上演讲台被所有人注视那一刻,以为可能忘記的内容在脑海中纷至呈现,而他要做的,只是最简单的把它们流利地表达出来。
出彩的外型在任何场合都抓人眼球,坐在下面很多学生都在用手机偷偷拍他,所以当身处其中的周彻举起手机,就一点也不会显得突兀了。
在他按下快门的前一秒,讲台上的人忽然朝他看过来。
他们隔着镜头对视,安漾两眼一弯,大方牵出一个所有人都能看见,却只有他能够看懂的笑。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悄悄话,在过去一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在安漾磕磕绊绊背完一遍稿子时,都要趴在他耳朵边对他说一遍。
“我要把你装进我的记憶链。”
安漾那时背得要神智不清了,开始探索邪门歪道:“背一句亲一口,这样就算到时候我忘词,只要看见你,嘴巴也能自动念出下一句了。”
也许他成为不了一篇稿子所有的记忆点,但仅是想到安漾在台上被万众瞩目时会想起他一次,心脏就柔软得不可思议。
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他的心上人正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闪闪发光。
演讲结束,等待下一位选手上场的时间,安漾绕到后门进来,躬身溜到周彻身边坐下,长吐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我表现怎么样?”
周彻:“你是第一。”
“?”他说得太干脆了,安漾短暂错愕后禁不住乐道:“什么啊,我才第三个,高手还在后面呢。”
“高手?”周彻回忆:“你是说那两个西语专业的女生?她们一个不脱稿,一个比你还紧张。”
安漾笑容顿了下:“你记她们记得这么清楚啊……”
说罢又想起什么,抿了抿嘴自语:“对哦,你谈过那么多女朋友,对女生比较敏感也是应该的……”
他太小声,以至于周彻一句也没能听清:“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
安漾将情绪抛开,重新展颜:“我说我们订个蛋糕庆祝吧,订你最爱的黑森林怎么样?”
“我的最爱?”周彻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是谁告诉你的,郭霆?”
安漾点头:“昂,他说你最喜欢吃甜品,尤其喜欢红丝绒和黑森林。”
“……”周彻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
安漾隐约意识到不对,尝試观察他的微表情,不确定地试探:“难道你其实不喜欢吃甜品?”
可是上次在阳台的时候,周彻分明说蛋糕很甜,味道很好,即使他根本连实体都没有尝到。
周彻:“为什么要问他?”
“是很之前问的了。”
安漾拿不准现在周彻是什么心情,不像高兴又不像生气,他只好实话实说:“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我还不了解你,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周彻:“你可以直接来问我。”
安漾:“可以吗?”
周彻沉默两秒:“安漾。”
安漾:“啊?”
周彻:“我是你男朋友。”
特别简短一句陈述,却听得安漾心头微悸:“嗯……嗯,我知道呀。”
“所以不用去问别人。”周彻目光沉静装着他:“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被他这么看着,安漾心悸更厉害了,那里面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心慌,眼神不自在地飘开,却又不知道应该落在哪里。
“那很好了,我正好有个问题。”
乍起的情绪安漾适应不了了,他转移话题:“你说郭霆说的你喜欢会游泳的类型是胡说八道,那不胡说八道的呢?”
抢在周彻回答之前,他及时补充:“你不要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漂亮话,要中肯一点,假如我们没有谈恋爱,你会喜欢什么类型?”
周彻:“小狗一样。”
“喔……啊?”安漾两眼圆溜溜:“哥哥我不是在问宠物——”
“知道。”周彻打断他,再次重复:“我喜欢小狗一样的。”
安漾呆滞了。
小狗一样?
什么是小狗一样的类型?
而且小狗有这么多,周彻喜欢的小狗具体又是哪个品种?
“完了呀……”他喃喃:“她们里也没谁看起来像小狗啊……”
周彻:“她们是谁?”
安漾分心之下脱口而出:“排了队想追你的人啊。”
不然怎么说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呢。
等安漾意识到自己口快说了什么已经完了,他机械地扭过头,对上周彻一望不见底的双眸,一度心虚到语塞。
周彻:“所以你是帮别人问?”
安漾眼睛乱眨:“啊?我……我……也不是……”
撒谎本事拙劣,还沉不住气,随随便便试探一句就要原形毕露,此时的嘴硬更像是秘密被拆穿后的垂死挣扎。
周彻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眯了眯眼:“帮别人来了解你的男朋友,你是想做什么?”
第24章
“我没有想做什么啊。”
安漾不敢看他了,两手放在膝盖坐得笔直,一副认真听演讲的模样,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正在演讲的同学说的是哪国语言。
“其实是大飛跟我说的。”
半天了,他终于找到一个自认最合适的人甩锅。
艾飛是安漾好友圈里和周彻交集最少的人,同时又是其他人眼里和周彻交集最多的人之一。
“有很多人找大飛要你的联係方式,大飛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就把什么都跟我说了。”
“我真的就是忽然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隨口一问……”
周彻听完他磕磕绊绊的解释后没有再说什么。
安漾偷偷瞄他,发现他已经没有在看自己,神情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真是祸从口出。
安漾一整天过得惴惴不安,找涂嘉星求救,涂嘉星只有一句话:
【怕什么,格局打开,把谎话变成真话就不会被拆穿了。】
安漾:【可以细说吗?】
涂嘉星:【你不是告訴他只是隨口一问么,那就当是随口一问,你们不会分手,你也不会在分手之后幫他介绍下一春,这样他就永久不会发现了。】
啊……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
但是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甚至说严重些,難道他要骗周彻一辈子吗,这对周彻不是更不公平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晚上回到宿舍,艾飞和陈观南约他打遊戏他也没心情,跑到阳台手洗外套试图冷静地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可惜一直到外套洗完也没想出来,回到宿舍却发现早该回来的人还没影,他问陈观南:“周彻还没回来吗?”
陈观南:“回了啊。”
安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哪儿呢?”
“下楼买水去了。”陈观南狂按键盘放大招:“和大飞一起。”
安漾:“……?”
安漾懵,艾飞比他还懵。
難道是遊戏打多了精神恍惚,睁着眼睛也能做梦了?
为什么周彻会主动说出跟他一起这种话?
然后还真一起了。
他受宠若惊和男神一起下了楼,提心吊胆和男神一起出了宿舍大门,战战兢兢和男神一起在超市货架前挑選心仪的矿泉水——
“安漾说有人找你要我的联係方式。”周彻开口打破沉默。
艾飞舒了口气。
又想起来这意味着他马上和男神单独聊天了,立马紧张翻倍。
“啊是有,是有几个,不过周哥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这些事情打扰,当场就幫你拒绝了。”
艾飞一紧张就话多,一话多就刹不住车:“其实找安漾的人更多,你们不是老一起吃饭吗?她们都觉得安漾跟你关系更好,找他更立竿见影。”
“安漾也幫你拒绝了,还跟她们说你这段时间不方便,不过安漾留了她们的联系方式,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你方便了,就帮她们把联系方式都给你。”
周彻:“他是这么说的?”
“没错。”艾飞语气肯定:“我当时就在旁边,我还看见安漾特意新建一个备忘录把号码都存进去了,特别上心。”
他知无不言,说完半天没等来回應,小心翼翼看向周彻:“怎么了吗周哥,是不是我们做得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周彻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水:“给你添麻烦了,要喝什么随便拿吧,我请你。”
“!”艾飞同学再次受宠若惊,惊了半天默默拿了瓶和周彻一模一样的水:“我也这个,谢谢周哥。”
妈妈我出息了,冠军哥请我喝水了!
周彻:“问过你的事别告訴安漾。”
艾飞屁颠屁颠跟在周彻后面去结账,闻言想也不想爽快答:“没问题!”
答完了才想起来动脑子:“为什么不能告诉安漾?”
周彻:“显得我很急。”
艾飞迷惑:“啊?”
艾飞恍然:“喔!我懂,我懂!我肯定不告诉他,都是我们单方面想帮忙,你本人一点都不急!”
安漾在宿舍等了10来分钟把周彻等回来,对方的态度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给他也带了一瓶水。
所以会不会周彻根本没有怀疑他,是他心虚想太多,杞人忧天?
现在回忆一下,他当时的说辞确实很合理啊,周彻又不知道他有口欲期,相信他难道不是情理之中?
哦耶!
安漾豁然开朗。
晚上熄灯后,他在被窝偷偷给周彻发消息,问他怎么忽然跟艾飞单独去买水,是不是有事找艾飞。
周彻:【碰巧而已。】
周彻:【明天不是有早八,早点睡觉。】
连他的课表都記得这么清楚,还关心他的早八提醒他早点睡觉,看来是真的没有生气。
安漾闷在胸口的一团气彻底顺了,放下手机拉上被子,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提醒他早睡的人自己却没睡。
周彻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几乎一夜未眠。
*
*
“1.46,继续練。”
“啊?都连续遊多久了,反正教練不在,周哥你就让我们歇会儿吧。”
“可以。”
“我靠感天动——”
“20分钟后。”
“……”
郭霆五分钟前脚后跟抽筋了,正大光明瘫在一边偷懒。
可惜手机在更衣室没带出来,手上没事干,只能嘴上犯贱了。
“彻啊发生什么了这么低气压。”
他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全是幸灾乐祸:“怎么一副被老婆甩了的幽怨寡夫相。”
周彻冷眼看他:“休息好了就继续練。”
“没没没,还抽着呢。”郭霆见好就收:“再休息十分钟合理的吧,你也别站着,过来坐会儿。”
周彻在他旁边坐下,打开手机回消息。
郭霆在他息屏之前瞄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就看见他墙纸是条大耳朵大眼睛的小奶狗。
“你家养狗了?”他随口问。
周彻:“没有。”
郭霆:“那你整个狗在手机里头干什么,你想养?”
周彻没有立刻回答他,却又在他以为自己被无视时不咸不淡應了声:“是想。”
郭霆惊讶:“真的?以前没听说过你喜欢狗啊,巧了,我哥正好有个朋友开狗舍的,你想养什么品种我帮你问问?”
周彻:“就这只。”
郭霆:“哦那你再给我看眼呗我刚刚没看清,耳朵蛮大的是柯基吗?有的兄弟柯基包有的。”
周彻:“我是说,就这只。”
郭霆:“?”
郭霆绕了下才反应过来:“懂了,你这只看着也就三个月左右吧,大眼睛大耳朵的,真可爱,一看就是让人省心的乖宝宝。”
“确实很乖。”周彻垂眼看着屏幕:“听话,粘人。”
郭霆:“你已经见过了?那就带回家呗,反正選好了。”
周彻:“是我选了他。”
“?”郭霆听得很疑惑:“什么意思,它没选你?它不喜欢你?”
周彻:“我不知道。”
“养个小狗有这么麻烦吗?”
郭霆实在无奈:“熟了不就喜欢了?再说它要是真不喜欢你,还能让你看出来它乖巧听话粘人?”
“开始我也这样以为。”
周彻指腹擦过小狗耳朵,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我会把他带回家的。”
“但在这之前,我总要知道他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我手上的肉骨头。”
……
安漾课上一半看见群里传开一条消息,说游泳馆那边有人出事了,好像是抽筋导致溺水。
翻了一下,不止他们群,好几个群都在讨论。
这么严重,会不会是周彻他们班的人?
他给周彻发消息问情况,不知是怎么,往常十分钟左右就能得到回复,今天过去快二十分钟还没动静。
安漾有点没办法专心上课了。
训练偶尔延时导致不能及时回复消息他能理解,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有人在泳池里出了事。
会不会就是周彻?
不会不会,他游泳那么厉害。
可是游泳厉害的人也会抽筋啊,老话还总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他就是关心则乱,越想越不安,干脆让陈观南帮他打掩护:“我去游泳馆看看,老师要是发现我不在,你就说我急性肠胃炎了,假条回头补。”
陈观南给他比了个OK:“去吧皮卡丘,到了記得发消息,给我们播报一下实时情况。”
安漾趁着老师转身的功夫从后门溜走,出了教学楼后直奔游泳馆。
进去却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兵荒马乱的景象,场馆里训练的训练休息的休息,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是溺水的人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
他环视一圈,找到瘫在场边装尸体的郭霆,朝他跑过去。
郭霆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哟地一声笑起来:“我们还没下训呢,这么早来接人?”
安漾:“周彻没有溺水吧?”
郭霆眨巴眼睛:“啥?”
安漾跟着眨巴:“不是说泳池里有人抽筋溺水了吗?”
郭霆继续眨巴:“抽筋的不是我吗,我没溺水啊?”
安漾:“啊???”
两个摸不着头脑的人大眼瞪小眼,郭霆率先厘清信息差,忍不住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什么溺水啊我真服了。”
他笑够了才解释:“我们老师儿子过来玩不小心掉池子里了,把捞他的人拽得呛了两口而已,谁在以讹传讹,逮出来杖毙。”
原来是这样,安漾总算松了气,又觉得自己这趟跑得好呆,有点不好意思:“周彻一直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出事的是你们呢。”
郭霆看穿一切,故意逗他:“既然是我们,那你怎么上来只问周彻?”
安漾答不上来,傻笑。
郭霆摆摆手:“罢辽,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去找你彻哥哥吧,他两分钟前刚去器材室。”
安漾:“好的,器材室在哪?”
郭霆长手一指:“直走再转弯。”
安漾顺着找过去,正好赶在周彻出来之前把他堵在器材室。
“有人没有训练还不回消息。”
安漾跳下台阶正好到他面前,于是先伸手来一个熊抱:“搞得我以为你溺水了,吓我一跳。”
周彻扶住他:“你不是应该在上课?”
“我偷偷逃课过来的。”
安漾挺得意,并且理直气壮:“你不能说我,我已经知道上次你去医务室找我是逃了小考的了,我有眼线。”
“哦,是么。”周彻捏起他的脸扫了一圈:“没看到。”
安漾:“?”
玩笑结束,周彻放开他:“知道了,谢谢你的礼尚往来,走吧。”
安漾当下没意识到不对,亦步亦趋跟着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周彻衣袖:“不对,怎么会是礼尚往来?”
周彻停下来,语气很轻地反问:“不是?”
“当然不是。”安漾很认真解释:“又不是为了还你的情,是担心你怕你出事,就算上次我没有摔倒,今天我还是会过来,这怎么会是礼尚往来?”
周彻:“抱歉,我以为是。”
他虽然这么说,话里却没有多少情绪,听起来只有顺从并没有认同。
安漾迷茫了,拉住他的手:“你不相信我吗?只是一节课而已,笔记我可以借他们的抄,进度也可以自己再补上,可是你不一样,你这样说好像你的重要程度还不如一节专业课。”
周彻:“我只是不确定。”
安漾:“不确定什么。”
“我在你那里的分量。”
周彻静静看着他:“我不确定在你的心里,我的重要程度是否和我以为的一样。”
安漾一时失语。
张口惊觉喉咙堵得有点厉害,才发现自己已经委屈得说不出话。
他竟会在周彻面前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是……”
他努力想要说什么,但干涩的喉咙让表达受阻,显得话语苍白:“你为什么要突然这样说?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只是担心你害怕你出事……你就是很重要啊。”
他感到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情绪上,身体上。
他很想周彻能抱抱他。
就像平时那样,把他抱在怀里耐心十足不厌其烦地亲他,那样他所有的难受和委屈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可是周彻没有抱他。
非但没有抱他,甚至动了动手腕打算把手从他手里抽走。
他下意识抓得更紧,盛满不安的双眼睁得浑圆,直勾勾盯着周彻。
“我相信。”
周彻并没有把手抽走。
他反握住安漾,带着他的手一起贴近他的心口,俯身和他对视:“安漾,我相信你了。”
“话是你亲口说的,记住你现在的心跳。”
第25章
安漾觉得周彻这么反常大概还是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别无选择,只好再次求助塗嘉星,可塗嘉星却表现得不以为意。
塗嘉星:【多正常,男人不就这样?】
塗嘉星:【表面装得无所事事,背地里反复复盘小肚鸡肠又患得患失。】
涂嘉星:【屁大点的事你以为过去了在他眼里就是过不去,非要鬧到大家都不开心才肯消停。】
涂嘉星:【你也谈了这么久了,竟然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安漾拧着眉头逐字看完,觉得涂嘉星说得不对。
也不是不对,只是他认为周彻不是这样的人,不能被这样一概而论。
而且周彻没有鬧啊,他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好。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说出来一定又会被涂嘉星嘲笑典中典。
安漾:【还有其他说法嗎?】
涂嘉星:【有的兄弟有的。】
涂嘉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想跟你分手了又不想主动提,就用这种方法慢慢腐蚀你,最后分手也不用顶渣男骂名。】
涂嘉星:【咦?这不正合你意?】
安漾:【……】
安漾:【还是第一个吧。】
安漾:【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高兴呢?】
涂嘉星:【最零成本的辦法,哄着他顺着他,他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好听话你总会说吧?】
安漾:【不零成本的呢?】
涂嘉星:【那就行动表达,要么亲朋好友拉一起辦个派对声势浩大公开表白,要么当着他的面删除除他以外所有同龄人联系方式,要么挑个暴雨天淋着雨打电话痛声哭诉你对他有多重要。】
涂嘉星:【因人而异,你也可以自由发挥。】
安漾:【……】
安漾:【那还是第一个吧,谢谢。】
涂嘉星:【好的老板,不客气】
涂嘉星:【看得出未来你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甲方/大笑】
安漾不知道涂嘉星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合格的甲方,他是在沙滩上干等了一下午的绝望的乙方。
今天是社团给电視台拍攝宣传片的日子,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夜幕降临之后,地点是桐海北郊的沙滩。
安漾他们下午两点就被接过来换衣服做造型,各种现場彩排走了好几遍。
现在沙滩上已经经过专业团队布置,各类樂器按次序摆放在装饰物中央,灯光道具准备就绪,只等时间一到就能开始拍攝。
七点半了,距离拍攝正式开始还有半小时。
攝像机外围已经聚集了一圈的围观群众,但始终不见周彻的影子。
周彻答應过他今天会来的。
江树和电視台工作人员商讨完拍摄细节,回头看见安漾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发呆,朝他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紧张?”
安漾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社长,我不紧张,”
江树扬唇淡笑:“也是,你之前上过那么多次舞台,这种場面对你来说應该不算什么。”
“每个舞台都是不一样的。”
安漾應得心不在焉,眼神不住往人群方向飘,很快被江树发现:“在等人?”
安漾:“等一个朋友,他说会来,可是一直没有到。”
江树:“是你那位室友?”
安漾:“嗯。”
“也许是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
江树安慰他:“你们关系很好吧,看他很关心你的样子,應该不会爽约,不然打个电话问问?一直干等也不是办法。”
安漾嘴里应下,却没有在江树离开之后将应下的事付诸行动。
他不想催周彻,他相信周彻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来,只是早晚的事。
他望眼欲穿,殊不知满心期盼出现的人早已到达现场。
“哎,你不去找安漾嗎?”
郭霆和周彻站在不远处的阶梯平台上,这个位置足够把他们整个拍摄现场尽收眼底。
旁边是个卖特调冰汽水的小摊,他们买了两杯,一杯在郭霆手里已经喝了快一半,一杯还在制作。
郭霆半眯着眼往场内看:“安漾一直在等你诶,你忍心啊。”
周彻:“没说不去。”
郭霆:“那你还在这儿干嘛?”
周彻转头看他一眼,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
江树已经离开了,安漾一个人在靠边的位置蹲下来,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拨弄地上的沙子,像个沮丧又无聊的小朋友。
他靜靜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再等等。”
再等一等。
算了不等了等不及了。
七点五十分,安漾将反复熄屏的手机再次点亮,点开通讯录下拉下拉,精准找到周彻的名字,拨出
——铃声就在身边响起来。
安漾倏然抬头,惊喜瞬间点亮他的双眼。
刚刚缩在角落装蘑菇的低落一扫而空,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紧抿着嘴也不说话,拉着人快步往旁边走。
一直走到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周彻递到他嘴边的饮料,才扑进周彻怀里抱住他。
“等你好久了。”
安漾声音瓮声瓮气也掩盖不住喜悦:“不过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恭喜你周同学,你没有迟到。”
“路上有点堵车。”
周彻扶着他的腰,偶尔会有过路人往这边看,他把安漾更往怀里揽了些,侧身挡住那些目光:“演出不需要我,你不用等我。”
“可是我需要啊。”
安漾有节奏地用额头在他肩膀上撞了几下:“我,很,需,要,你不在我不踏实,会影响演出质量。”
周彻:“你社团的朋友都在,他们会陪你一起上台。”
“那不一样。”安漾坚持:“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他本来不紧张也不想催周彻的,可是眼看距离开始时间越来越近,周彻还没出现,他开始不冷静了。
周彻好特殊,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发现。
即时身边人再多,只要周彻不在,他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会忐忑畏惧,对一切即将发生的未知感到不安。
大概他就是想要周彻看着他。
他就是需要周彻,很需要很需要。
这些……应该算好听话?
他谨记涂嘉星的教诲,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腦子里想的一股腦全告诉了周彻。
可惜时间到了,他来不及观察周彻有没有被他的好听话哄开心,就被匆匆忙忙叫过去开始录制。
灯光亮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入夜的海岸线却逐渐安静。
樂器和鸣的旋律和闪烁的灯光霸占这片海滩,又被陆风裹挟,被海浪托举,飘向更远的地方。
郭霆喜欢热闹,嘴里跟着哼脑袋跟着晃,小手机一刷:“嘿,你看。”
他发现了好玩的,把手机举到周彻面前,热心分享:“附近好多人在拍我们安漾,动态一刷一大把。”
不只有照片,还有視频,带各种视角,文字表达可集中总结为一条:我的老天鹅好帅一男大,还会弹钢琴这么有才华。
“果然,大众审美都是统一的。”
郭霆摇头晃脑感慨:“高材生,聪明,长得帅,脾气好,还会乐器,以后再有人对我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我就会掏出这些视频告诉他,请看vcr。”
周彻:“不一定。”
郭霆:“?”
郭霆惊了:“大哥我在夸你的心头肉诶,你反驳型人格吗。”
他是玩笑,周彻却并不否认这个称呼。
坐在钢琴前的男生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夜风拂动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笼罩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位小王子,灵活的指尖制造着流动的音律,神情虔诚专注。
他的小王子。
他的心头肉。
十分钟前还口口声声说着就是很需要他的,他的心头肉。
周彻眼底墨色化开:“只是实话实说。”
郭霆:“那你说说哪不一定?”
周彻:“不一定聪明。”
郭霆:“?”
周彻:“也许是个笨蛋。”
“哈,就你聪明。”郭霆嗤他:“回头我就跟安漾告状,说你骂他笨蛋。”
说完又起来:“不对,不是说安漾谈恋爱了么,我应该想个办法找他对象告状。”
周彻:“那你现在就可以告了。”
郭霆:“你要帮我转达?”
周彻模棱回答:“差不多。”
“真假的?”郭霆有了更感兴趣的事,放下手机追问:“你见过安漾恋爱对象?是什么样?”
周彻:“喜欢安漾。”
“??”郭霆问号脸:“这也能谐音梗?”
“你不是问安漾对象什么样?”
周彻轻轻勾唇,意有所指的声音淌进风里:“我说了,他很喜欢安漾。”
……
为了方便后期剪辑,拍摄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整曲一共拍摄三遍,中间还拍了每个人独奏的片段。
最后结束时围观群众也散得差不多了,道具有专门的负责人收走,安漾他们表演的什么也不用管,坐上电视台准备的大巴直接回学校就行。
终于可以从钢琴前离开,安漾小手冰凉,往掌心呵了两口气又搓搓搓。
下一秒就被塞了一杯热奶茶,又被一双更大更温暖的手掌捂住手背,暖意贴着皮肤往里渗,一下就不冷了。
啊呀,好贴心。
安漾感动得不行,特别想亲周同学一口,可惜周围都是人,他只能坚强忍住,换成一句雀跃的道谢。
“周同学,又来接安漾啊。”
男声从背后响起,安漾还没动,捂在手背的双手已经撤去。
周彻对男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安漾嘬了一口奶茶,慢吞吞地咽,等男生打趣完走了,他两眼一弯又想去拉周彻,想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坐大巴回学校。
“各位同学,说个突发情况。”
拍摄的负责人在前方拍了拍手:“我们接送的大巴出了点儿故障,现在正在维修。”
“维修预计需要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想等的同学可以留下,不想等的同学可以先打车回学校,车费我们全额报销……”
已经九点了,从这里到学校还要花近四十分钟,要是再等一个小时,回去赶不上洗澡收拾就要熄灯。
大家一致选择方案二,安漾也不例外。
挺好,他喜滋滋地想,刚才时间太紧,他还有好多可以把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好听话没来得及组织,正好回去的路上慢慢说。
虽然他的功力大概率比不上天赋型的周彻,但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创造奇迹!
可还没等他开口,周彻先说:“我要送个同学回去,一会儿让郭霆陪你回学校。”
安漾:“郭霆也来了吗,我都没看见他,你那个同学也是游泳队的吗,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打车——”
“不是。”周彻打断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陈述:“她不在我们学校,时间太晚,她一个女生回去不安全。”
…
这个点很好打车。
等车到了,拍摄负责人就站在路边挨个记录车牌,再挨个送他们上车。
安漾,郭霆和林展诗正好坐一辆。
而就在三分钟前,安漾眼看着周彻帮一位长卷发女生拉开车门,女生上车后,他才绕到车身另一边坐上去,车子驶向和桐大相反的方向。
周彻全程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不清楚是没看到,还是忙着和女生说话抽不出时间。
也许是弹了一晚钢琴吹了一晚风,安漾的反应变得迟钝了,对情绪的感知也变得迟钝了。
一直到上了出租车,被车厢的暖气全身包裹,他才慢慢回过味来。
胸口好像在不注意时被人塞了一团浆糊,堵得一塌糊涂。
第26章
“哎,我冒昧问一下啊。”
出发五分钟后,林展詩憋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周彻送的那位是他女朋友嗎?”
郭霆坐在副驾,回头回答她:“是他高中同学,女朋友的话應该不是,平时没听老周提过她。”
“有关系也不一定非挂在嘴边。”
林展詩所有所思:“我还以为周彻今天是特地为我们漾宝过来的呢,现在看来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哎同学,你这是什么话。”
郭霆不赞成了:“我们今天的確就是为安漾过来的,这点可是货真价实毋庸置疑的啊。”
说罢努力仰头去看坐在他后座的安漾:“别伤心漾宝,我们老周只是出于绅士礼节送女同学回个家而已,放心他最爱的还是你。”
林展詩呲牙:“好糟糕的话。”
郭霆:“?”
郭霆:“哪里糟糕了?”
林展詩:“讓你听上去特别像和渣男狼狈为奸的僚機。”
郭霆:“???”
大概开朗健谈的人都有一种特殊磁场,即便是第一见面也能互相吸引,在三言两語后迅速熟悉起来,相谈甚歡。
安漾没有参与,坐在一边发呆。
道理他都懂,彼此是老同学,对方又是女生,加上时间这么晚了,送一送都是應该的但是他就是……
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脏被按在柠檬水里泡过又被吊着悬在半空,脱离自我控制,不上不下,又酸又涩,戳一戳说不定还会打结拧巴。
要是周彻知道,会不会觉得他小气吧啦?
其实他愿意和周彻一起送那个女生回去的,送完了两个人还可以一起回学校,路上也不会无聊,这样不是更好。
可是周彻没有这样说,他只是说他要送人,讓他先回去,如果不是他多问了一嘴,周彻大概都不会告诉他送的是谁。
展诗喜歡八卦,还在集蛛丝马迹地猜测那个女生是不是周彻女朋友。
好吧这个道理他也懂,毕竟在正常思维逻辑下,大家都不会以为一个男生的恋爱对象也是一个男生……
关联性台上,一个从没有想过的问题忽然浮现在安漾的脑海
——周彻喜欢的究竟是女生还是男生?
郭霆说过他之前谈的都是女生,不过郭霆总爱騙他,騙过他周彻喜欢会游泳的,骗过他周彻爱吃甜的。
会不会连周彻谈了很多女朋友这件事也是在骗他?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周彻,现在却越来越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哇!快看外面。”
林展诗指向车窗外:“好大的月亮,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安漾抬眼看她所指的方向。
今夜无云,圆月高高悬挂,像个清冷沉默的旁观者,把他眼底的失落照得透亮。
*
*
十一点熄灯,周彻十一点过两分回到宿舍。
艾飞在被窝里跟叽叽咕咕女朋友煲电话粥,陈观南戴了耳機在打手游,只有安漾的床上静悄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周彻没有打扰任何人,脚步放得轻,动作也是,放下手机拿上睡衣直接去了阳台。
但有人比他动作更轻,更快。
他只是在阳台洗了个手,轉身就被迎面堵在洗手台前。
“现在都已经断电了。”
安漾挡在他身前,仰起脸看他,小声问:“你要洗冷水澡嗎?”
周彻嗯了声:“习惯了。”
“你们游泳的人真厉害。”
安漾耷拉着眼角夸他,夸完不说话了,也没有讓开的打算。
周彻没有催促,安漾沉默多久,他就等多久,直到把安漾真正想说的话等出来:“哥哥,我心里不舒服。”
“是么,怎么不舒服?”
在回应的同时,周彻把一个东西递进了安漾手心。
安漾摸不出是什么,低头摊开手,借着月光分辨出那是一个钥匙扣,上面挂着一只白色小狗。
“这是哪来的?”他被分散了注意力,忘了原本要说什么。
周彻:“给你带的礼物。”
安漾好奇捏住小狗晃了晃:“你送同学回家还有时间给我买礼物嗎?”
周彻:“是她女朋友给我的。”
安漾:“?”
小狗贴在他手心不晃了,他微微张着嘴巴,看起来像卡了壳:“女,朋友……?”
“嗯。”周彻用手指碰了下,帮他把小狗重新晃起来:“她女朋友加班不能去接她,知道我也在,就拜托我帮个忙,这算是谢礼。”
这属实在意料之外。
安漾半天卡不过来,呆呆地又问:“那你怎么不叫我跟你一起送她呢,这样你就能有两只小狗了。”
他的想法跟他的表情一样可爱。
周彻单薄的笑意稍纵即逝:“你想跟我一起洗冷水澡?还是说在泳池边睡一觉都能感冒的人可以洗冷水澡?”
小狗晃到惯性结束停下来,安漾也慢慢回过味来。
好神奇,周彻竟然僅僅只用了几句话,就让他发酵一晚的郁闷一扫而空。
神医!
从沮丧到疑惑,从惊讶到愉悦,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发生着变化。
周彻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将话题拉回正轨:“不睡觉是在等我?”
尽管局势已经发生变化,安漾还是点了点头,犹豫着答:“算是吧。”
周彻:“等我做什么。”
安漾:“有问题想问你。”
周彻:“什么问题。”
安漾组织一遍語言,然后一鼓作气:“回来的路上,展诗一直在猜你送回家的是不是你女朋友。”
周彻回答他:“不是。”
“我知道。”安漾十分赧然:“现在还知道她有女朋友了。”
周彻等待他的下一句。
安漾:“你同学喜欢女生。”
周彻:“嗯。”
“那……那你呢。”他扣紧了手指,拐弯抹角终于问出来:“你喜欢的是女生还是男生?”
问完了,世界都安静了。
他丢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等待答案,心跳在沉默中加快。
周彻的眼神随着问题的出现发生变化,微微眯起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种难喻的压迫感:“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被他这么盯着,安漾莫名有种原形毕露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不落荒而逃,虽然知道作为男朋友问出这个问题很蠢但是——
“郭霆告诉我你中学时交过很多女朋友。”
周彻:“你相信了?”
安漾:“当时是相信了。”
周彻:“现在呢?”
安漾:“现在……不確定。”
周彻:“既然不确定,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所以我现在来问了。”
安漾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期待什么答案,也许只想听周彻亲口告诉他:“你真的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吗?”
“没有。”
周彻的回答干脆到让曾经拐弯抹角打探消息的安漾像个笨蛋。
当然,现在这个也很像。
笨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听到答案后上扬的嘴角,他只觉得尝到了某种甜头,继续追问:“男朋友呢?”
周彻还是那个回答:“没有。”
安漾:“那和我是?”
周彻:“第一次。”
安漾:“我是你的初恋?”
周彻:“是。”
安漾:“那你的——”
“安漾。”周彻打断他的得寸进尺,语气轻描淡写地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问答位眨眼之间发生调换,安漾措手不及:“你,你不是说不管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问你吗?”
周彻:“为什么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
为什么?
安漾脑袋空空,发现自己答不上来:“想知道就一定要理由吗?”
周彻看起来比他清醒太多:“如果没有理由,为什么会想知道,又为什么偏偏在今晚有这么多求知欲?”
安漾徒劳张了张嘴。
是啊,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从没考虑过的问题,偏偏在今晚有了求知欲?
周彻:“你刚刚说你心里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
终于有个安漾勉强能回答的问题:“你没有陪我回学校……”
周彻:“我有合理的原因,也说了让郭霆陪你,为什么还会不舒服?”
安漾:“……”
完蛋,他又答不上来了。
他不舒服的原因本就在道理之外,没有原因,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愉悦逐渐被迷茫取代,他无意识摩挲着小狗,心有惴惴:“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彻冷静地回答没有。
安漾:“你会跟我冷战吗?”
这个问题小心翼翼地问完,他屏声敛气,清晰地从周彻眼里看见了对他的无奈和妥协。
“安漾,我们没有在吵架。”
周彻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伸手把他拉进怀里,像是拿他没办法:“我不会跟你冷战。”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会找到答案。”
*
*
他们确实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安漾想通了这件事。
吵架是辱骂对方互揭伤疤,冷战是长时间不跟对方说话,这两者都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只是周彻点出的一些他从来意识不到的矛盾,让他惊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也可能一直都在里面,一直没有发现。
他想不通,那周彻呢?
周彻什么都比他清楚,那如果真的找到答案了,能不能也告诉他一声?
“小漾,小漾?”
江树的声音将他从神游拉回现实:“怎么从吃饭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社团正在庆祝宣传片的成功拍摄,进程过半,不少人都喝红了脸,一部分酒量极差的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周彻今天也有聚餐,不能过来接他,所以他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全程都在喝果汁。
“没有。”他摇头否认:“没在想什么,我就是无聊发会儿呆。”
江树:“跟室友吵架了?”
安漾愣了愣,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树笑道:“看你今晚一直在喝果汁,随口一猜,他不来接你么?”
安漾点头:“不过我们没有吵架,他今晚也有聚餐,没时间过来。”
江树:“看来我可以捡个便宜了。”
安漾歪头:“啊?”
“今晚被他们灌得有点多,后劲上来头晕得厉害。”
江树按着太阳穴揉了几下,稍缓不适后重新睁开眼,喝醉了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会儿能不能辛苦小漾送我回去一下?”
这算不上什么麻烦事,大家都住学校,不过是宿舍区与宿舍区的距离,安漾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桌上纸巾用光了,林展诗自告奋勇出去拿新的,然而等她再回到包间,带回来的不仅是两包纸巾,还有一个神秘消息。
“猜猜我刚刚在外面碰见谁了?”
这话她是凑在安漾身边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坐在安漾另一边的江树也听到。
安漾:“你们专业老师吗?”
林展诗:“当然不是,我们专业老师讲究着,从来不下馆子。”
安漾:“那是谁?”
“周彻啊。”林展诗笑眯眯:“是不是很巧,他们竟然也在这儿吃饭。”
听见这个名字,江树端酒的手忽地停在半空,目光轻扫过安漾,随即手腕一轉,将酒放回了桌面。
安漾在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他也在这?那他看见你了吗?”
林展诗点头:“看见了呀,我还跟他打招呼了,他好像也喝了不少,靠在墙边很不舒服的样子。”
安漾在她说完的下一秒腾地站起来,想问的话没问出口,林展诗已经很有眼色地报出来:
“出去左转再左转,如果没看见人,那就是回了包间,包间名字我特意看过,叫春喜山。”
第27章
展诗指出的路线很清晰,安漾很顺利找到包间,敲了敲门再推开,又很顺利地找到了周彻。
包间里都是游泳队的熟人,喝得跟社团那群人一样醉醺醺了,看见是他,纷纷大着舌头跟他打招呼,还要邀请他一起喝酒。
安漾客客气气婉拒了,跑到周彻身边蹲下,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还好吗?”他一心扑在周彻身上:“是不是喝了很多啊?”
从他出现,周彻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他走过来,黏人小狗似的蹲在自己身边,明亮的眼睛里都是对他的关切和担忧。
周彻喜欢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更喜欢他滿眼装的只有自己。
如果不是还算清醒的意识在控制大脑,他想他会不顾在场还有那么多人,他会把安漾拉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困在臂弯里慢慢欣赏。
现实他只是垂着眼皮,輕輕点了点头。
安漾蹙眉:“很难受吗?”
周彻仍舊点头。
安漾担忧更甚,看桌上其他人还在互相劝酒,生怕他们劝到周彻头上:“要不我们回去吧?”
周彻重复:“我们?”
“嗯嗯。”安漾偷偷拉他的手:“反正都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先走。”
周彻:“那你的社长怎么办。”
安漾茫然:“社长?”
哦对了,社长。
他才想起来就在十分钟前,自己还答应社长要送他回去。
结果一见到周彻就忘光了。
“你怎么知道的呀?”他小声问:“展诗告诉你的吗?”
周彻从鼻腔里很轻地嗯。
安漾想了想,讓他等自己一会儿,猫着腰离开包厢。
周彻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刚收回目光,肩膀靠过来一颗被酒精熏透的脑袋。
“我就说嘛。”郭霆哼哧哼哧笑:“平时说去哪儿吃都是随便,今天突然提意见了,肯定是有猫腻,你是不是早知道安漾他们也在这儿?”
周彻无情推开他:“别猪叫。”
郭霆:“你们都住一个屋檐底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怎么各自出来聚个餐还要玩点偶遇的情趣,在这样我真要怀疑你俩在谈戀愛了。”
说完停顿一会儿:“哦,差点又忘了,人家安漾有女朋友啊,你小子要当小三?这我就不赞成了,小三要被天打雷劈的,万一劈你的时候我们都在池子里,一导电全完蛋……”
周彻往他后脑勺一按,他吧唧趴在桌上,自动关机了。
等待讓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缓慢,一秒也被拖拽得十秒那么长。
周彻面无表情靠在椅背,那个说讓他等一会儿的人一直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在另一个包厢发生着什么,安漾是不是被什么绊住,焦躁,烦闷,酒精的熏染讓他开始沉不住气。
又过半分钟,他屈指用力抵了抵眉心,起身往外走。
门一拉开,差点和安漾撞上。
周彻身形停顿,原本微沉的脸色在看见安漾的瞬间恢复如初,只剩醉意侵占,眼神也跟随呼吸涣散。
“你要去哪儿?”安漾有些担心,因为面前的人看起来醉得更厉害了。
周彻:“透气。”
“路上慢慢透吧。”
安漾怕被包厢里面的人看见,往墙边靠了些,然后拉住周彻:“我们回去了。”
周彻没动:“你们社长呢。”
安漾:“我刚刚告诉他们我有事要先走,会有人送社长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让社长的朋友来接。”
周彻半阖着眼,身体靠在门框:“我这样算不算插队?”
安漾疑惑:“插队?”
周彻:“按照先来后到,你送的不应该不是我。”
“当然不算。”安漾仍舊不理解:“为什么要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
周彻反问:“为什么不?”
“因为其中一方是你啊。”
安漾认为这就是理所当然,他也这样表达出来:“你和其他人又不一样,有你在我就不会再去考虑别人了。”
周彻眼帘幅度微小地抬起,暗光从眼底飞快闪过,被翻卷的深色严丝合缝藏起来。
他动了动唇,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是你的想法?”
安漾说是,却越想越觉得周彻把“先来后到”用在这里带给他的反感程度堪比“礼尚往来”。
可是“礼尚往来”的风波已经过去,负面的东西就该被埋葬。
他不喜欢周彻把他们的关系拉到和一般朋友的相同位,更不想将不愉快旧事重提:“哪有什么插队不插队,你在我这里本来就一直排在第一位。”
他的气闷只持續了一句话的时间就退化成了委屈。
可是委屈有什么用,他要强调出来,要用很较真的语气逐字逐句申明:“你是很重要的人,不要把什么先来后到的规则往自己身上套,无论什么情况下,我的第一选择都是你啊。”
长辈说眼睛大的人很难藏住事,这话放在从前周彻并不相信,但现在,安漾成了最好的典範。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从来瞒不住人。
口欲期是,谈戀愛是,面对自己时的想念是,不舍是,不安和关切是,依赖和喜欢更是。
骗不了别人,却可以蒙蔽自己,一点干扰因素就能让他像失去方向的小蚂蚁,一直原地打转。
但是周彻看清楚了,听清楚了。
在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在未经雕琢的直白叙述里。
那些已经在安漾意识里盘根错節,他自己却迟迟意识不到的东西。
他找到答案了。
周彻站在逆光位置,没等安漾辨清他眼里的情绪,他忽然反握住安漾,带着他往电梯方向走。
安漾:“不跟郭霆他们说一声吗?”
周彻:“不用。”
安漾:“他们都喝醉了,我们要不要帮他们提前打个車?”
周彻:“会有人管。”
从进电梯到下楼,安漾吃惊于周彻喝了那么多酒还能走得这么稳。
就是方向感不太好。
他们本可以出门后直接在路边打車,周彻却牵着他沿人行道繼續往前走。
一直走到人迹罕见的路口边,茂盛的行道树把路灯的光都遮住了。
他们躲藏在树荫底下,一辆出租车驶过的瞬间,周彻低下头来亲他。
薄荷酒的味道甘甜醉人,把安漾这段时间错综的情绪都勾了出来,让他大脑短暂过载,怔在了原地。
周彻浅尝之后没有停下,勾起安漾的下巴繼續加深。
一开始还是温柔缠绵的節奏,后面随着呼吸节奏越来越重,甚至变的粗暴充滿侵占,一旦安漾产生一点挣扎的意图,他便扣住他的后脑勺,阻断他所有退路。
可安漾并不是在挣扎。
他从来就不会拒绝,也拒绝不了周彻的亲吻。
被周彻吸引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本能,只要周彻一亲他,他就会立刻丢盔卸甲,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周彻吝啬又慷慨地留给他呼吸的时间,却不肯完全放开他,断断續续啃咬他的唇瓣,用低哑的声音喊他小狗,小狗。
安漾还想得起来自己的身份:“哥哥……我不是小狗……”
“你是。”周彻贴着他的唇缝吻了一下退开,贴着他的额头蹭他鼻尖:“我的小狗。”
我最喜欢的的笨蛋小狗。
我的心头肉。
安漾对接吻上瘾,休息够了还想继续,可是他的男朋友忽然变得不慷慨了,缠上舌尖才吻了几秒就抬头后退。
安漾不知滿足地追上去,周彻又故技重施,托着他的腰,像在逗弄心愛的宠物,断断续续给他甜头。
薄荷酒的味道快要散了,也把他舌苔下的馋虫都勾了出来,贪欲累积到口干舌燥,他被得不到满足的口欲逼红了眼睛。
“我是,我是小狗。”
他急切地抓住周彻衣领往下拉,磨人地用鼻梁去蹭他的下颌:“哥哥,再亲一口你的小狗。”
周彻禁不住一声轻笑,过度满足了小狗的要求,在唇齿极致交缠中问他:“为什么选择我?”
道路偏僻,偶尔才能有一辆车,灯光一晃而过,照不见这个隐蔽的角落。
安漾自我意识早已经沉沦,他分不清周彻口中的“选择”是指恋爱还是口欲期,但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只能给出一个回答:
“我只想给你亲。”
*
*
他们和好了。
这个认知让安漾无比的开心。
虽然他们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但是……就是和好了,他能感觉到。
可惜他的开心没能持续太久,就被一条噩耗迅速击落谷底。
周彻接下来要特训一周,一周后做集体考核,等于一次专业内大考。
特训期间特训生饮食由负责老师统一安排并且在一定时间範围内,其他专业的学生不能随意进入游泳馆。
而很不巧的是半期已过,安漾的课表变得满满当当,允许进入的时间范围里他都被困在教室走不开。
怎么会这样,安漾天塌了。
而且他们才刚和好,关系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修复再升温。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早上起来周彻已经走了,晚上怕耽误周彻的休息,一周时间过去一大半,安漾几乎都没怎么跟周彻见上面。
不可置信,他们明明住在一个宿舍,却硬是把恋爱谈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尤其当他偶然从兜里摸出一根薄荷味棒棒糖,并撕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后,那种抓心又挠心的心情几乎到达顶峰。
这是周彻放进来的吗?
为了安慰他?
如果是的话那周彻失策了。
这不但没有安慰到他,反而因为勾起了某些回忆,让他感觉时间更难熬了。
所以他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在艾飞和陈观南都在宿舍的情况下,冒险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当天晚上,周彻依旧卡着熄灯时间才回来,冲完冷水澡回到宿舍,习惯性往安漾床上看了眼,静悄悄的,看来是睡着了。
然而在上床的一时间,他就发现了被子里的异样。
掀开被子的下一秒,他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勾住他脖子将他拉下来,同时翻身调换位置,把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胸口上。
终于见到了,还抱到了。
安漾感动之余被周彻眸子里未退的潮湿吸引,凑近去亲他眼睛。
周彻搂住他,闭上眼任他亲,等他亲完了才睁开:“什么时候上来的?”
安漾:“熄灯之前观南在阳台洗袜子,大飞去隔壁借充电宝,宿舍里就我一个人,我就趁机爬上来了。”
周彻眼睛里碎光摇晃:“等了很久?”
安漾:“被子里有你的味道,我一裹上就困,已经睡了一觉了。”
睡完一觉,自己身上好像也沾上了一样的味道,像是自投罗网。
黑夜会自然发酵暧昧,周彻的呼吸因为他的直白的表达变得不稳。
安漾:“我包里的糖是你放的吗?”
周彻:“嗯。”
安漾:“放糖做什么啊?”
周彻:“让你高兴一点。”
“那你失败了。”安漾指尖抵在他心口,小声谴责:“我没有高兴,你让我更想你了。”
周彻嘴角牵出弧度:“还有么。”
安漾:“还更想亲你了。”
艾飞翻了个身,不知道是睡是醒,还是在偷偷和女朋友打电话。
安漾立刻往周彻怀里趴,反被周彻抱住一个侧身,两个人变成了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周彻环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了一只,慢慢上移,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是这样想亲,”再继续上移,指腹压住他嘴唇:“还是这里?”
他的手掌是凉凉的,很舒服,安漾用脸颊去蹭,发出单纯的疑惑:“不一样吗?”
周彻:“一样,也不一样。”
“那我都想。”安漾亲他指尖,又凑上去亲他嘴角,黏黏糊糊伸出舌头往里探,接了一个短暂的吻就主动退开。
这不符合某只小狗接吻上瘾的人设,周彻眉心微动:“这就够了?”
“不够。”安漾退回原位,大眼睛看着他:“我会一直亲不够,但是你今天训练一天了,明天还要早起,我不能霸占你太多休息时间。”
小狗为什么这么可爱。
这是人类对小狗的未解之谜,也是周彻对安漾的未解之谜。
甚至已经可爱到让他的大脑展开自我保护意识,产生想要欺负的欲望,以抵挡可爱侵略。
周彻摸他嘴巴,指尖贴着他的唇缝一直到嘴角,在安漾完全放松警惕时忽然挑开他的唇齿伸进去,微微用力,压住柔软的舌尖。
安漾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一声低喘控制不住泄出。
随着那只手指缠着他的舌头开始模仿接吻的动作,他的呼吸也开始加快,双手紧紧抓住周彻的手臂,却又舍不得把他往外推。
和接吻时不一样,周彻没有完全参与,他目不转睛地旁观着,只是用手指就叫他败下阵来,让他从心理上产生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又因为对方是周彻,他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被勾出身体里一团火,把全身烧得滚烫。
可那根手指却又在他欲罢不能时蓦地抽走,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绕到他后背,补偿一般将他拢入怀抱。
“明天下午四点考试结束。”
周彻的心跳和他重叠在一起,都是不冷静的频率:“你可以过来找我。”
第28章
——“考试四点结束。”
——“你可以来找我。”
安漾越想越觉得周彻在暗示他什么。
毕竟如果只是單纯的见面,他们吃晚饭时可以见,回宿舍也可以见,为什么要说结束就去找他?
难道周彻有事找他幫忙?
还是说要趁那个时间教他游泳?
又或者是他们有什么惊喜活动?
因为周彻简简單单一句话,安漾衍生无数猜测,从早上起床就开始跃跃欲试满怀期待。
下午课已结束,收拾东西直奔游泳馆。
四点二十,考试才结束二十分钟。
然而游泳馆里已经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他不确定地看了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最近一条是周彻十分钟前发给他的,说在游泳馆等他。
安漾沿着泳池走向更衣室,听不见里面有声音,但一进去就能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储物柜前,拿着纸笔正低头写着什么。
一条毛巾搭在他肩膀上,应该是刚从淋浴房出来,上身赤裸,肩膀到腰背的宽度流畅收缩,蕴藏着常人不可及的爆发力,每一块肌肉的线条轮廓都紧实漂亮。
安漾不觉咽了口唾沫,放轻脚步来到周彻背后,踮脚凑在他耳邊幽幽开口:“同~学~在看我的遗书嗎~”
“不是。”周彻将小册子翻了一页,在一栏的框里打了个勾:“在做运动员基础知识调研。”
“……”安漾悻悻放下脚跟:“怎么不害怕?”
周彻:“这里暂时没有恐怖传说。”
“没有也可以害怕啊。”安漾嘀嘀咕咕说不懂他们胆子大的人,四下张望:“怎么刚考完馆里就没人啦?”
周彻:“被关了一周终于解放,不回去休息留在这里做什么。”
“做……噩梦!”安漾挪到他旁邊脑袋一歪,靠在柜子上看他:“他们不做调研嗎?”
周彻又翻一页:“只有队长做。”
安漾:“要做多久哇?”
周彻:“做完吧。”
安漾目测了一下小册子的厚度,恍然大悟:“难怪要让我过来,我还以为……”
周彻眼皮一掀:“以为什么?”
安漾不好意思:“以为有什么惊喜活动,想了一天。”
周彻用笔头戳戳他的脸:“让你白开心了。”
“没有啊。”安漾笑的傻兮兮:“就算没有惊喜活动,想了你一天我也很开心。”
周彻盯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继续做测试。
安漾问他考试成绩,问他明天安排,问他怎么不穿衣服……在收到一串敷衍的单音节回答后,他才发现他画勾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不少。
安漾疑心他在乱填。
“这个填完老师是不是还要检查?”他幫周彻担心:“哥哥你还是认真填吧,我不着急。”
周彻:“我着急。”
安漾:“?”
“为什么着急”还没问出口,周彻填完了。
见他把册子合上往柜子里一扔,安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某人单手捞过去压在柜子上親。
周彻:“着急报仇,你刚才嚇到我了。”
安漾:“??”
安漾有心为自己辩解,被親得醒一时昏一时,艰难挣扎出一点空隙:“哪里被嚇到了,你不是说游泳馆里没有鬼嗎?”
“说错了,我收回。”周彻捏捏他后颈:“可爱鬼也算鬼。”
可爱鬼?
谁?
安漾费劲思索,更衣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馆内的光线从门缝投射进来,安漾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想躲,却又被禁锢在周彻和柜子之间退无可退,幹脆急中生智原地一个深蹲。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面红耳赤蹲在另一个男性身前的动作有多让人浮想联翩。
“……”
周彻沉默一瞬,为了保全男朋友的名声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一起蹲下。
进来的男生乍一见两个人蹲在那儿,一个激灵,路都差点不会走:“周哥,安漾,你俩幹嘛呢?”
安漾二次急中生智:“我高血压,他在扶我。”
男生震惊:“高血压???”
周彻纠正:“低血糖。”
哦哦低血糖,安漾小鸡啄米表示赞同。
男生松了口气:“我柜子里有糖吃吗?”
安漾:“吃过了谢谢。”
男生:“要不要我幫忙啊?”
周彻:“不用,已经不低了,你忙吧。”
男生就进来拿个充電宝,拿上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周彻拉起安漾:“走吧,高血压。”
“……我下次一定不会口误了。”安漾赧然,看他套上衣服,问:“我们就回宿舍吗?”
周彻:“你想去哪?”
安漾被吓到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
他看着眼前几乎一周没见的人,好不容易放假可以呆在一起,可是回宿舍后大概率还会发生和刚才相同的情况……
“哥哥,我们出去吧。”
鬼使神差地,未经大脑组织的话脱口而出:“反正今天周五了,我们出去住吧。”
*
*
安漾在路上无数次唾弃自己的冲动。
结果一进家门他就昏了头,周彻换完鞋刚直起身,他就跟扑食的小狗似的凑上去。
周彻眼底浮起笑意,什么都顺着他,随他蹭咬胡闹,搂着他的腿把他抱起来往里走。
安漾大腿貼着他的腰,捧着周彻的脸低头和他接吻,水声充斥耳膜,他连周彻是什么时候坐下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周彻退开时,他已经面对面跨坐在周彻腿上。
他貼着周彻额头轻轻喘着,周彻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安漾一时想不出来。
周彻换了一个问法:“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安漾发现自己现在没办法正常思考,因为周彻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专注,纵容,一副把他捧在手心什么都依他的态度,简直是在发射无数直击心脏的小钩子,勾得他怎么親都亲不够。
转眼又亲到一起,安漾掌心撑在周彻胸膛,把人推得往后靠:“在家里,不出去。”
事实证明人在安全私密的环境下很容易失去底线。
顾忌会被无意识抛开,失去外部条件干扰的同时也会失去点到为止的自制力。
于是,理论上只为消解口欲的亲吻逐渐越界。
周彻含住他最敏感的耳垂轻咬,过電的酥麻淌过全身,他把脸深埋进周彻肩膀,又被亲吻耳廓和原本被布料遮挡的肩头。
衣服的下摆被指尖轻易挑开,周彻用指腹压着他腰侧的皮肤很慢地摩挲,接着是整个手掌,贴合皮肤往上,温吞抚过他嶙峋的肩胛。
青涩的身体在过度接触下发生变化,是周彻先发现的,贴着他的脸提醒并询问:“要不要我帮你?”
安漾领悟到“帮”的意思,羞赧无措的沉默被理解为默认。
于是他被短暂地抱起又放下,裤管松松挂在左脚脚踝,膝盖压在周彻两边的沙发上,每处皮肤都在肉眼可见变红。
被握住的刺激更胜被含住耳垂千倍。
他紧紧抱着周彻试图阻挡他的視线,却藏不住自己凌乱的呼吸,越是忍耐,压抑的闷哼就越是接近哽咽。
受不了试图合拢的膝盖被周彻轻轻一个动作分得更开,上身失重沉下去,他贴在周彻脸边吐露一声变调的哭腔。
周彻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下一秒忽地将他抱起来压进沙发角落。
安漾进退不得,在視线摇晃中淌泪,模糊的视线看不清周彻,一昧颤抖想要推拒,最后却都变成拱腰迎合。
高高仰起脖子承受痉挛的时刻,周彻托起他的后颈,给予他吞噬般的深吻。
墙壁上的挂钟嘀嗒作响,秒针拖拽着笨重的分针和时针转过一圈又一圈。
安漾沉沦在脑海乍白的余韵,湿漉的痕迹布满眼尾,衣领送乱遮挡不住胸口剧烈起伏,右脚自然垂落在地上,连蜷一蜷脚趾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始作俑者负责收拾残局,耐心十足地帮他擦干净,穿回去,领口扣好。
最后把人重新捞进怀里抱着坐起身,一下一下抚着他轻颤的后背,帮他缓过来。
“怎么这么敏感。”
周彻低哑声音传进安漾耳朵,意味不清:“以后该怎么办……”
安漾枕在他肩上说不出话,眼睛半睁着,即使视线涣散,也会在潜意识驱使下呆呆地追随他。
周彻心头微动,低头在他眼角落下一吻,放低的话音再此刻听来有种趁人之危的意味:“要不要跟我搬出来?”
*
*
塗嘉星:【搬出去?什么时候?】
安漾:【我不知道,他说让我考虑,我还没有给他回复。】
安漾放下手机,望着厨房方向时隐时现的身影出神。
周彻用手帮他了。
就在刚刚。
他们竟然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是他自从恋爱以来也从没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就是发生了。
顶着情侣的身份,一切水到渠成又那么合理。
甚至今晚不回宿舍还是他主动提议。
塗老师好像说对了。
只要周彻愿意,他也许真的什么都……
天他在想什么!
安漾两耳朵狂冒热气。
人怎么可以占便宜占成这样?
初吻,初恋,甚至初次牵手拥抱躺在一个被窝一起睡觉,你已经骗了周彻这么多第一次,难道连剩下最后一个第一次也要骗走吗?
安漾:【不行,不能这么发展下去!】
塗嘉星:【?】
对方缓缓一个问号敲出来,安漾发现自己一时脑袋短路,把想的东西发了出去。
想要撤回再作解释,周彻忽然喊了他一声,他心虚得立马将手机扔茶几上。
周彻:“怎么了?”
“没事。”安漾后遗症还没过,看见周彻就脸热:“手,手滑了……你叫我有事吗?”
安漾同学脸上欲盖弥彰的痕迹很明显,周彻看在眼里,体贴装作看不见:“我下楼取个快递,顺便买饮料,想喝什么?”
“我去吧。”安漾自告奋勇。
他现在很需要离开一下这个沙发,不对,是这整个现场,让脑子和身体都冷静一下。
周彻的手机放在电视柜上充着电,密码他知道,起身过去拔掉充电线,拿上手机心神不定飘出了门。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躺在茶几上连续发出消息提示音。
周彻听见了,不能确实是不是安漾在给他发消息,回到客厅拿起手机解锁:
涂嘉星:【OK我忙完了!】
涂嘉星:【我赞成你们同居。】
涂嘉星:【你都已经把分手提上日程,确实搬出来更好。】
涂嘉星:【不然你想到时候你们分手了却还住在一个宿舍,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尴尬吗?】
涂嘉星:【搬吧搬吧。】
第29章
安漾顺利取了快递,拿了苏打水,付款时连续两次密码输入错误,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还在茶几上。
塗嘉星随时可能回复他的消息。
……那还是手机吗?
他简直是遗落了一个定时炸弹!
危机感来得后知后觉,付了款匆匆往回赶,到家一看手机还原来位置没有被动过,安漾大大鬆了口气。
解锁后界面停留在他和塗嘉星的聊天框,想起来又是一阵后怕。
只是看完了塗嘉星的回复,他抿紧了唇,后怕都變成了迟疑和踌躇。
安漾:【没有吧?】
塗嘉星:【没有什么?】
安漾:【分手的事……我还没有提上日程呢/趴/趴】
涂嘉星:【???那你没事说什么不能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了?】
意乱情迷发生的事怎么能算事,安漾肯定不能告诉涂嘉星。
以涂嘉星的性格告诉了他还得了,肯定会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然后不依不饶追问到底。
何况他也没脸详细回忆一遍,然后文字描述一遍,太超纲了。
安漾:【是字面的意思。】
涂嘉星:【啊哈?我解读的不就是字面意思/疑惑】
安漾:【字面意思就是我们谈普通恋爱,保持现在的狀态原地踏步,停止继续发展/严肃】
涂嘉星:【恋爱还分普通和不普通?你太先进我不懂你。】
涂嘉星:【你觉得同居就是发展,继续住宿舍就是原地踏步?】
安漾:【不是吗?/疑惑】
涂嘉星:【哈,真是天真。】
涂嘉星:【恋爱花费时间,时间就是发展,你要原地踏步一直保持现狀,那和分手有什么区别?】
涂嘉星:【而且谁跟你谈恋爱图一个保持现状,除非人类长生不老。】
……啊。
安漾皱着脸啃手指节。
是这样么?
涂嘉星:【打算什么时候分?】
安漾:【再等等吧……】
涂嘉星:【等什么?】
怎么讨论起了这个话題?
安漾有点抗拒,不想提这个只想要快点结束,模棱两可地蒙混:【就,等个合适的时间。】
涂嘉星:【OK,随你。】
涂嘉星:【不过我得友情提醒你这个小蠢蛋一件事。】
涂嘉星:【感情这种东西跟吃饭喝水不一样,它发不发展不是你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下决定要趁早,不然感情越深越难分。】
*
*
晚饭后安漾的计划是先和周彻一起看个電影,其他再议。
可是周彻好像很累,收拾完就要休息了,在安漾挑好電影邀请他时揉了揉安漾脑袋,讓他自己看。
安漾失落,但特别理解。
特训了一个星期,突然放鬆下来是这样的,他自己在考试周也会这样,复习期精神紧绷,考完就只想瘫着。
他讓周彻好好休息,依依不舍抱了一下跟他说晚安,眼看周彻的房门在他面前关上,站了一会儿,默默自己回了客厅。
電影挺好看的,就是客厅太大了,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周身陷在空落的环境里,心情也變得空落落。
电影还没过半,他想去找周彻的心几次蠢蠢欲动。
就像上次一样偷偷进去,被发现也没关系,周彻会在半梦半醒把他拉上床,讓后抱着他一起睡。
……还是算了吧。
周彻那么累,就讓他好好休息,不要吵醒他了。
反正明天是周末。
安漾使劲揉揉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还有整整两天时间呢。
可是有些事情好像就是不能被期待,一期待了,它的发展方向就会完全偏离预期轨道。
就像安漾满怀期待接下来两天可以一直和周彻呆在一起,可是一觉醒来,却发现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彻早已经离开。
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周彻要去比赛,他早知道,早有心理。
这次完全没有。
周彻给他留信息,说家里有事回去一趟,周末结束才会回来。
安漾期待一起度过的两天假期瞬间化作泡影。
坐在餐桌前花了近十分钟艰难接受这个现实,现在就是很后悔,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那么善解人意,溜进房间找周彻一起睡了。
早知道早知道,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
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熬过去,才相处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又分开。
他无比沮丧地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记得周彻似乎是桐海本地人,垂死挣扎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是很严重的事吗?需不需要我去给你帮忙?】
周彻过了很久才回复【不用】,看起来是真的很忙。
周彻说留下还是回学校都随他,安漾没有考虑地留了下来,毕竟要是回了宿舍,他都不能跟周彻打视頻了。
上午他跟往常一样给周彻发消息,说些有的没的无聊的不无聊的东西,每天用绿色气泡填满和周彻的对话框都成了他的习惯。
周彻始终没有回复,想来是忙得没有空看手机了。
安漾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自己安静呆过下午,忍住了手一条消息也没发,直到晚上。
十点半,平时这个时候就算周彻训练到最晚也该回宿舍了。
应该也不忙了吧?
他试探着发了一个【在吗】的表情,几分钟后,周彻回复他说在。
安漾:【还在忙吗?我们今晚是不是不能有视頻时间了?/难过】
周彻:【忙完了,可以。】
安漾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视頻拨过去,对面接通了却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
安漾疑惑了一下,才发现是周彻将视频转成了语音。
安漾:“哥哥你点错了吗?”
“没有。”周彻的声音帶着一点电流造成的变质传过来,仍旧低沉好听:“在家里,视频不方便。”
在家里视频为什么会不方便?
家里有客人还是房间太乱不好意思给他看。
后者肯定不会,周彻总是把东西收拾很好,不仅自己的收拾很好,幫他的也收拾得很好,周彻就是很会照顾人。
虽然有点小小遗憾看不见周彻也看不见周彻的房间,但是没关系,看不见人,至少可以听见声音。
“哥哥,你是不是在幫忙帶小孩?”
他趴在床上,脸贴着被子,用自己的手做支架把手机立在旁邊:“以前我妈偶尔也会让我帮小姨带小孩,很忙很累,喝口水的时间都要挤,得到晚上他们睡着了才能闲下来。”
周彻说了“不是”就没有下文了,安漾自觉很有眼色地没有继续问。
“吃晚饭了?”这是今天周彻第一个主动问他的问題。
安漾说吃了,不知怎么,他觉得今晚的周彻格外沉默,或者说今天一整天都很沉默,让他有些隐约的不安。
忽然有点害怕这通看不见对方的电话可能因为无话可说的沉默随时挂断,安漾努力把一个话题的持续时间延长。
“我吃了我们之前点过的那家外卖,松子饭你还记得吗?味道很香,送的汤也很好喝。”
周彻:“只点了一份饭?”
安漾:“还有一小份泡菜。”
周彻:“吃完了么?”
安漾:“没有,老板今天给的量好像有点多,还剩一点我实在吃不下了。”
他接着又问周彻晚饭吃了什么,已经洗完了吗,是不是准备休息了,明天是不是还要继续忙。
周彻的回答很简单,大多时候只有一个单音节。
这其实没什么,周彻从来话就不多,每次视频几乎都是他一直在讲而周彻安静聆听。
大概还是他们最近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安漾安慰自己,而且连视频都见不到,所以他才会为周彻今晚的沉默格外在意。
“哥哥。”他把手机贴在脸上,声音被掩盖得闷闷的,小声恳切地问:“你会想我吗?”
说完又好像并不是真的要听周彻的回答,自顾自用更低的声音继续说:“我好想你啊,见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周彻没有说话,安漾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絮絮叨叨往下说了。
他想说的已经说完,电话挂了也没关系,挂了他就去睡觉,视频见不到,梦里总能见到吧?
他把口欲期患者对人过度依赖的症状展现得淋漓尽致,自己不知道,却让被他依赖着的那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抽屉里有糖。”周彻说。
即使看不见,但他也知道安漾在他房间:“在右邊。”
安漾趴在床边伸手去拉,看见里面放着几本没有拆封的书,上面有两根浅蓝色薄荷味的棒棒糖。
窸窸窣窣的声音,安漾在拆包装,拆完了糖果塞进嘴巴里,跟薄荷酒不一样,薄荷糖的甜味有点凉喉咙。
又是让他高兴一点的方法吗?
可是糖果不柔软,它没有温度。
不止糖果,还有枕头,被子,沙发,抱枕……它们只是带着周彻的味道,在周彻离开后提醒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别再告诉我哪里有糖了。”
安漾咬碎了糖果,让它们融化在嘴巴里的速度变快,两只手臂垂落在床边,脑袋也耷拉着:“我只会更想你。”
通话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牵引着散落在这座滨海城市两端的心跳。
周彻站在昏暗房间的窗前,望着在白浪下沉浮的海岸线,沉沉墨色从他眼底泛滥。
“那就再想我一点。”
安漾,结束之前,再多想我一点。
第30章
周日一整天安漾都没有收到周彻的消息,一直到晚上回了宿舍,熄灯上床了,手机亮了一下,周彻说明天下午回。
明天下午几点呢?安漾想。
不过不管几点,他明天满課,都要六点以后才能见面了。
这样算下来他们分开不止一个周末,而是三天,真是恋途多舛。
安漾叹气,艾飛冷不丁冒出一句:“嘿!叹什么气呢?”
安漾一激灵,陳观南昏昏欲睡也被他吓清醒:“有病嗎?”
安漾:“就是胸闷气短随便叹一叹,你怎么不睡覺这么精神?”
艾飛:“我嗎?”
陳观南嗤他:“废话。”
艾飛嘿嘿一笑:“跟珊珊聊天呢,开心呀,珊珊说他这个周末来找我,帶她亲手给我做的小饼干,对了珊珊还给我录了支歌你们要不要听?”
陳观南:“……”
安漾:“……”
陳观南骂了一句傻逼拉上被子继续睡了,安漾默默翻身面对墙壁。
同人不同命,丑恶的嫉妒心讓他第一次对陈观南的话感到无比赞同。
正打算放下手机,社团群忽然活跃起来,副社长艾特了全体成员,问大家这个周末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约个集体露营。
【南山上那片要預约要门票的草坪露营点嗎?!那里巨漂亮!】
【是的是的,没錯没錯。】
【我上去过一次,真的超美,可以俯瞰整个桐海,日落绝美。】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去我早就想去了总是預约不上周末!】
【我看好多一家三口的都预约不上,我们这么多人,可以嗎?】
【放心,我有点儿关系,适当走个后门排个名额还是可以滴。】
【副社长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吗?罢了我将一直追随您!永远!】
【哈哈哈不敢不敢,对了多说一句,备选预约地有最大那片,所以支持大家帶上家属,明天晚上12点之前找我报名,我统计人数嗷。】
……
南山露营点安漾有从同学嘴里听到过,但是没见过,去社交平台上搜了一下,被美景一眼征服。
桐海还有这个好地方呢。
这个周末,想一想,他没有安排,周彻好像也没有。
副社长还说可以带家属。
安漾蠢蠢欲动,点开周彻头像,在对话框里迅速打出一行字,但临到发出去时想到什么,犹豫片刻就把文字删掉了。
反正明天就见面了。
他笑眯眯关掉手机塞回枕头下。
那就把这个消息当作惊喜吧,明天再亲口告诉周彻。
*
*
必修满課的一天,时间简直是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更痛苦的是今天才是周一,这样难捱的日子接下来还要过四天。
艾飛心力交瘁:“到底是谁排的课,前半学期和后半学期就不能配平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到底是在折磨谁?”
“显而易见。”陈观南同样交瘁。
跟艾飞对视一眼,眼神緩緩转向正兴致勃勃搜索露营必需品清单的安漾:“反正不是在折磨他。”
一天了,精力再充沛的人也该被吸干精神气了,偏偏安漾是个例外,早上的精神奕奕竟然能一直保持到现在。
“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陈观南虚空捏了个话筒放在安漾嘴边:“是什么讓你保持活力?”
安漾专注在自己的小世界都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此刻一片茫然:“啊?”
艾飞心理极度不平衡:“早八人怎么可以这么开心?”
安漾:“很……明显吗?”
他也不想这么不合群的。
可是没办法。
一想到今天周彻回来,而且周末可以带上周彻一起去漂亮的山顶平台看海看日落看星星,他就是开心。
“不能更明显。”陈观南如是评价:“浑身都在布灵布灵飘小花。”
安漾眼睛一亮:“哇,那真的很明显了。”
艾飞:“……”
陈观南:“……”
陈观南叹气,老父亲作态:“算了,傻儿子,开心着吧。”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艾飞同学和陈观南同学身心俱疲。
不想再去挤食堂,打算回宿舍舒舒服服躺着点外卖,邀请了安漾一起但是被安漾果断拒绝。
“不了,你们去吧。”
跟他们一比,安漾浑身的精神气简直有种傻气的天真:“我……社团还有点事,先过去解决一下。”
他假意往教学楼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走,磨磨蹭蹭拖到艾飞和陈观南下楼了,调头从同一个出口下去,然后直奔游泳館。
可惜为求惊喜提前没有打招呼,他扑了个空。
“周哥啊,他不在啊。”
“刚来过一会儿又走了。”
“好像是新的奖项要并入档案,周彻上教务处盖章去了。”
安漾:“走很久了吗?”
“不久,大概也就十分钟前。”
“打个电话问问呗。”
“我一会儿打,谢谢。”
安漾离开游泳館又往教务处走,边走边给周彻发消息。
周彻回复他让他不用过来,他已经处理完了,马上就走。
安漾想说那自己原地等,可转念一想他多走两步,他们就能早两秒见面,是以步伐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快。
快要路过学生活动中心时,他远远看见了从对面走过来的周彻。
周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上衣,外搭黑色冲锋外套,棒球帽也是同色系。
头身比例堪称完美,脚宽腿长走路踩风,超优质男大气息扑面而来,简直要迷了安漾的眼。
安漾开始只是加快脚步,快着快着就忍不住小跑起来,一直到扑进周彻怀里用力抱住他,再猛吸口气。
嗯,超优质男大身上都是干净的味道。
“资料弄完了吗?”
虽然周围暂时没人,但毕竟公共场合光天化日,安漾抱完自覺退开半步,眼睛亮亮看着周彻:“我们冠军哥的档案是不是更闪闪发光了?”
周彻没有回答他,而是问:“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安漾:“我去游泳馆找你,你不在,你的队友告诉我的。”
周彻:“找我做什么?”
“要做什么吗?”
安漾觉得这就和人要吃饭睡觉一样,是理所应当:“就是找你啊,我们都三天没见了,我很想你,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起风了。
阳光早躲进云层,灰调色的乌云被推着跑很快,看来要下雨。
可是安漾眼里只能看见周彻了。
看见风把他的额发吹歪,光洁的额头露出更大一片,蓬松的发梢一边扬在空中,一边贴着额角掩住小半眉眼。
那双眼睛深邃漂亮,每当专注看着他,安漾都觉得里面有暗潮沉浮涌动,牢牢裹着他的倒影一起沉入最深处。
这个时候安漾心跳就会加快,和周彻拥抱他深吻他时一样,他喜欢周彻在面对他时近乎失控的情绪泄露。
不合时宜的遐想又为眼前这张堪称完美的俊脸做了正面修饰,安漾看得心痒痒,嘴巴也痒痒。
恋爱也谈了这么久,在周彻似有似无的引导下,他早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亲一下都不好意思的安漾,他现在是轻车熟路为所欲为的安漾。
趁着周围没有人,他勾住周彻脖子把人拉的弯腰,啄食似的亲一口,再亲一口,两只鼻尖不小心蹭到,风从他们鼻梁路过,不好意思地溜走。
周彻在看他,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他们可以轻易看见自己在对方眼睛里的倒影。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安漾好奇问,忽然想起他们现在正身处在一个很巧的地方。
活动中心往宿舍方向的路上,再往前就是不知道修好没修好的路灯,当初就是在这儿,他冲动地问周彻要不要跟他谈恋爱。
周彻:“验收一下治疗成果。”
安漾:“嗯?什么治疗成果?”
不知道周彻当时是什么心情,有没有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可是他最后还是答应他了。
考虑的一天里是什么心路历程呢,如果自己现在问了,他会不会告诉他?
周彻:“你的口欲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漾:“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周彻的话过了足有三秒才进入安漾脑子,却立竿见影,让他的大脑瞬间停转。
“什,什么?”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呆呆望着周彻:“什么口欲……”
“三天时间,我们没有见面,没有亲密接触,而你在这三天里没有暴饮暴食,也没有把自己咬伤。”
周彻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安漾微张的嘴唇:“接吻已经不再是你生理性的必要需求,你的口欲期已经好了。”
安漾凝固的笑容缓缓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愕,无措,仓促间走投无路的惊惶。
安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周彻收回手,没有否认。
安漾:“多早啊……?”
周彻:“从你因为饮食不节制第一次在宿舍呕吐开始。”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明明那么早,明明他们都还没有开始谈恋爱——
对了,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开始谈恋爱,那周彻同意他的告白是?
安漾睁大眼:“你一开始就知道我跟你谈恋爱是……因为口欲期?”
周彻:“是。”
安漾:“那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医生说你的症状已经很严重,需要一个人帮助引导和截断。”
周彻说完停顿两秒,口吻冷淡地将安漾不知道的另一件事情说出来:“何况如果我不答应,你大概会一直梦游爬上我的床,直到被艾飞他们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