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古村特有的青草香, 吹得院子里的老槐树叶沙沙响。
众人吃完饭还没散,沈虞瘫在石凳上揉肚子,突然提议:“咱们玩个游戏吧!总坐着也无聊,就玩‘折手指’怎么样?规则简单——每个人轮流说一句‘我没做过的事’, 做过的人就折一根手指, 全都折完了的人负责收拾今天的碗筷!”
【朝俞:这下好了, 都不用节目组挖坑, 他们自己都准备好节目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谁想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感觉沈老师一记回旋镖,最后扎中自己】
“好啊!”
安然第一个响应, 她最爱凑这种热闹,大家围坐一团,想起刚才的饭菜:“我先来!我没吃过辣到流泪的食物!”
话音刚落,沈虞立刻嚎叫着折了根手指:“我上次吃我们工作室助理带的特产,特辣辣椒酱,眼泪鼻涕一起流,还被周年笑了我半天……”
周年在旁边忍着笑, 递了张纸巾给他擦刚洗过的手:“谁让你逞能,说自己能吃辣,他妈妈带了三瓶辣椒酱都给你了。”人家还没控告你浪费资源呢。
“不然呢, 人家带都带了, 我不尝一口不合适啊!”
谁知道会那么辣啊?
【九点三十:哈哈哈哈沈哥又出糗!!】
【ARM:年年给他递纸巾了啊, 果然打工人出门还得照顾老板】
【钟摆嘀嗒嘀嗒:哈哈哈, 前面的,有没有可能是照顾老公?】
第二轮轮到苏曼,她笑着说:“我15岁之前没独自出过远门。”
这次折手指的是安然和周年——安然第一次独自去住宿学校上学迷路了,周年小时候独自去外婆家坐错了车, 段怀英也折了手指,在别人还在把十五岁当作童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学习商务礼仪,跟着段程去分公司巡查了。
【砢碜吧啦: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怎么富人的孩子好像更惨呢……】
第三轮是安然,她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儿,说:“我没为别人洗过衣服。”话音刚落,别人还没等动作,段怀英先屈了屈食指,楚颂也跟着折了根手指。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三月十八:真假的!!!段总居然为别人洗过衣服!谁啊?】
【冰冻糖葫芦:楚颂也折了!不会是互相洗吧?】
【献舍阵:我好像磕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沈虞凑过来八卦:“咳,段总,你给谁洗衣服啊?”这话问得都很明显了。
一个洁癖的人,给人洗衣服。
段怀英没直接回答,只是伸手帮楚颂剥了瓣橘子,语气平淡:“帮个忙而已。”
楚颂的耳尖却悄悄红了。
第四轮是向愈,他说:“我没和对象之外朋友一起过过夜。”这轮几乎除了向愈、索琛和周年之外的所有人都折了手指。
向愈和索琛是真夫夫啊,真情侣下料就是猛。
而其他人,出来录节目,大家都是两人一间房,自然一起过夜。
周年看向沈虞。
【灯泡二百瓦:哈哈哈沈哥大难临头!】
【芥蓝菜:《如果眼神可以刀人沈哥已被凌迟处死》】
沈虞眨眨眼:“……看啥啊,你们念书的时候不住寝室吗。”
周年给他一个“你最好是”的眼神。
【暖风熏得游人醉:我就说这俩是一对!啊啊啊最近年年和沈哥天天在一起,“对象之外的人”,hhhh我磕的是真的!】
段怀英和楚颂的动作慢了半拍才折了手指,段怀英还下意识看了楚颂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弹幕立刻刷满“不对劲”。
【铁架子床晃晃晃:段总看楚颂的眼神!几个意思你们展开说说!】
【吱吱:一定是这句话里有什么东西不对】
【拖把洗头用飘柔:他们也住寝室?】
【吱吱:屁嘞,我说的是“对象之外”!】
总觉得他俩迟疑那一会儿里有什么东西。
楚颂心如擂鼓。
他和段怀英现在……还不算那个吧。
第五轮轮到岑霜,见样学样,她眼珠儿一转,故意说:“我没和朋友睡过同一张床。”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在院子里激起涟漪。沈虞和周年对视一眼,没折手指——他们住的房子是两张床,这两天录节目起大早,没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苏曼和林菁也没折,她们的房也是双床;索琛和向愈住帐篷,虽然挤,但也是两个睡袋,更何况人家又不是朋友,至于索琛……训练的时候,累了都是训练室椅子睡的,哪有床。
只有段怀英和楚颂,同时屈了根手指。
“哦?!!!!”
岑霜挑了挑眉,故意:“段总,可颂老师,你们俩睡一张床啊?柴房不是双床?”
压根儿都没想过,他们两人睡一块儿这种局面之外,有没有一个人是和第三人睡在一起的情况。
楚颂刚想解释,段怀英先开口:“柴房只有一张床,节目组安排的,没办法。”
还真是啊!?
他说得坦然,却悄悄把楚颂往身边带了带。
弹幕翻天了——
【感叹号:啊啊啊,真的吗,就是说柴房只有一张床!所以他们俩睡一起了?而且他们默认就是说的对方!看来真没跟别人一起过!啊啊啊啊啊!】
【水龙头的冰!段总还护着楚颂!你看我们颂那小碎步往后挪的哈哈哈,《寻求庇佑》】
【南极洲:嘿嘿嘿磕到了我就说我这么真情实感地磕糖你们不能辜负我一片苦心嘛,懂事!】
楚颂催着游戏赶紧进行,翻过这一篇儿。
最后算下来,输的人是沈虞——他折了所有手指,只能认命地收拾碗筷。
周年没让他一个人忙,挽起袖子一起洗,沈虞看着他的侧脸,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好得是他的年年啊,没白疼:“还得是我宝贝年年心疼我。”
周年:“沈哥,这个没洗干净,你站那看着吧。”
“……”
【沈老师今天显眼了没:沈虞belike——哪有什么爱情,不过都是嫌弃我沈黛玉碍事罢了。】
【绝了沈黛玉!】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乔恩就拎着个帆布包过来了,里面装着防晒霜、小风扇和两瓶温豆浆:“boss,楚老师,今天去镇上的民俗文化节,人肯定多,我带了防晒霜,您帮楚老师涂一下,免得晒黑。”
段怀英接过防晒霜,手指轻轻搓开了,才帮楚颂涂在脸颊和脖子上,动作轻柔得像在碰易碎品:“耳朵后面也涂一点,容易晒红。”
楚颂乖乖仰着头,任由他摆弄,像只被顺毛的小猫。
【门板关不上:那是助理吗!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太会助攻了】
【锁死:呜呜谁能给我涂一下啊最好是段总这种帅哥】
节目组的任务是“古村酒文化寻踪”——镇上的民俗文化节以酒为主题,每组需要找到节目组设置的不同颜色的带“酒”字的物件,酒旗、酒坛、酒字对联,拍照打卡。
赚的那点钱这两天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因此这次,先找齐的组会得到更好的活动基金奖励。
众人坐大巴去镇上,刚到文化节入口,就被热闹的氛围裹住,村民穿着传统服饰唱祝酒歌,围在一起相当热闹。
段怀英怕楚颂被人群挤到,一直牵着他的手,走在最前面开道。
乔恩不能入镜,就跟在后面,他带了很多必需品,以备不时之需。
【阴天: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溜溜梅:哇,这里的气氛也太好了吧】
第一站找酒旗,他们这一组要找的主题色是黄色,楚颂很快就看到一家酒坊门口挂着绣着“女儿红”的酒旗,黄澄澄的颜色鲜亮,符合任务要求。
他刚想拍照,旁边的游客就挤过来,段怀英拉了他一把,一下就把人拽进怀里。
【呜呜咽咽:再来一次!游客干得漂亮】
沈虞和周年找酒坛时又闹了笑话,周年一阵无语:“沈哥,看清了,这是醋坛!”
沈虞把装醋的坛子当成了酒坛,还举着拍立得拍照。
苏曼和林菁在找酒字对联,林菁怕苏曼被太阳晒,把自己的遮阳帽摘给她戴:“曼曼,你站这儿,这边都是阴凉,我去拍就行。”
苏曼摇头:“怎么能总是让你照顾我呢?你也是女孩子啊。”
林菁把人按着坐在馄饨摊儿的板凳上:“乖,等我。”
苏曼一看这样,只能帮林菁拿着水坐在原地等。
岑霜和安然像是忘了自己来此一遭有什么任务,在文化节上逛起了小摊,安然看中了一个酒壶造型的小摆件,岑霜二话不说就买了:“喜欢就拿着,算我送你的。”
安然开心地抱在怀里,像得了宝贝。
岑霜:“咳咳,老板,您能不能去找我们节目组拿钱?”
安然:“……假大方。”
弹幕都笑翻了。
索琛和向愈则在酒坛堆旁拍起了艺术照,索琛举着相机,让向愈站在酒坛中间:“这个角度好,能拍出酒坛的层次感。”
向愈笑着配合,阳光落在他身上,美人从来都赏心悦目。
中午时分,大家基本都完成了打卡,分头去买食材,楚颂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颂颂?”
楚颂回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精英打扮的人。
“爸?”
金瀚海作为金氏集团的董事长,集团国内子公司旗下的酒厂就建在附近,这次是来考察文化节的酒品展销情况,这么偏僻的地儿,居然都会遇到楚颂。
这不说一句父子的缘分都难。
金瀚海快步走过来,先是拍了拍段怀英的肩膀,语气亲切得像对自家小辈:“小段,你带颂颂出来玩啊?早知道你俩来这儿,我就提前让助理安排了,中午一起吃饭。”
他又转向楚颂,心情甚好:“这里的‘女儿红’相当不错,咱家厂子也有,回去的时候给你们朋友搬点儿,今天你们随便逛,消费都算我的,你开心就行。”
段怀英点头:“谢谢,我们自己来就好,您放心。”
楚颂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了拉金瀚海的袖子,小声说:“我们在录节目呢,有镜头。”
金瀚海这才注意到旁边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随即往后退了两步离开镜头:“录节目啊,那你们忙,我得先去考察展位,那等晚上吧,晚上要是有空,我请你们吃晚饭。”
说完,又拍了拍段怀英的肩膀,才转身离开。
弹幕在楚颂开口说“爸”的时候,就已乱成一团了。
【跳水梦之队:爸?!是我理解的那个爸吗?这是楚颂爸爸?】
【大面包:可颂太太他爸一看就是大人物啊!】
【蟋蟀的帅:“消费算我的”“你开心就行”,呜呜我现在重新投胎来得及吗】
【真理就是我:只有我这样觉得?我怎么觉得,这位看段总的眼神,像看儿婿啊?】
没过多久,就有网友扒出了金瀚海的身份——金氏集团董事长,旗下酒厂是国内知名品牌,资产过百亿,然而这只是集团一个小小子公司的产业之一而已。
弹幕瞬间更热闹了:
【坐井观天:哇,楚颂居然是富二代!隐藏得够深啊!】
【小孩儿:金总这态度!这是见了家长吧我的天】
楚颂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拉了拉段怀英的袖子:“我爸怎么在这儿?”
段怀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没提前说过。”
楚颂扯着他手臂,避着摄像机小声:“真的?”
段怀英点头,这次真的是巧合,况且楚颂已经打算跟这个爸爸处好关系,他也就不用再做多余的事情。
乔恩这时过来递水,小声说:“楚老师,金总刚才来问我您二位中午要吃什么,说可以让酒店送过来,我跟他说节目组要求自己做饭,他才没安排。”
这个节骨眼儿搞特殊?那可不太好。
段怀英:“不过现在有点麻烦。”
楚颂:“?”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看节目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隐藏身份的金氏集团“真少爷”了。
楚颂:“……”
众人买食材时,段怀英特意多买了块牛肉和一瓶料酒:“等会儿做个啤酒鸭,再用料酒腌牛肉,你应该会喜欢。”
楚颂点头,帮他拎着装蔬菜的袋子,两人并肩走在文镇子的石板路上,观众只觉得这俩人,连背影都写着“般配”。
沈虞看着他们的背影,狐疑地凑到周年耳边说:“你说他俩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周年点头:“我觉得大概是……但是又不太像。”
沈虞:“问你白问,榆木脑袋。”
周年瞬间气结,你说谁?我吗?啊?
我榆木脑袋?
我之前追你那么久你都看不出来,我才是对牛弹琴,媚眼儿抛给瞎子看吧!——
作者有话说:段怀英:[菜狗]爽了
第52章 52.缱绻旖旎 “段怀英,”楚颂抬眼……
古村的晨雾还没完全散去, 楚颂就被段怀英轻轻叫醒。
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了,大家昨晚纷纷告别,期待下一次见面,沈虞、周年和岑霜还有秀要参加, 已经订了凌晨的票走了, 其他人的行李也都收拾妥当, 坐着接驳车各归各位了。
乔恩让金瀚海派来的车停在村口, 引擎声呜呜地响着。
“困吗?背着你睡?还是去车上补觉。”段怀英帮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 指尖蹭过他的下巴,带着点晨起的微凉。
楚颂摇摇头, 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不睡了,一会儿还要见我爸。”
昨天金瀚海特意大晚上发了消息过来,趁他们在这儿的工夫,今早要一起吃当地的早茶,餐厅都已经定好了。
车子驶进市区时,晨光漫溢出来,穿透云层。
楚颂靠在副驾上, 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录节目时的柴房、村口的老槐树,还有段怀英半夜帮他盖毯子的模样, 忍不住笑出声:“这次录节目, 好像比我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只怕这许多年, 段怀英也没在这种地方生活过。
“嗯?”段怀英侧过头看他, “是因为这里的特产好吃,还是因为能画画?”
“都不是。”楚颂转头看他,笑意盈盈:“因为有你在啊。”
包厢的门被推开时,金瀚海正坐在窗边看今天的报纸。见他们进来, 他立刻放下报纸起身,视线先落在楚颂身上:“颂颂啊,怎么回事?昨天人多都没注意脸都瘦尖了,是不是小段没给你好好做饭?”
段怀英没等楚颂开口,马上接话:“这边节目组条件有限,确实没照顾好颂颂,是我的问题。”
“哪有。”
楚颂立刻把人往身后护了护:“跟他没关系,段怀英对我挺好的,做的饭也很好吃,是我自己总爱挑食,忙起来就忘了吃饭,不怪他的。”
段怀英侧头,笑着冲着他挑了挑眉,意思是——之前你怎么不这么说,还变着花样找理由不好好吃饭。
我这是帮你证明呢!你还不识好歹。
楚颂还特意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你看,一点都不瘦,前天录节目,特别重的石墩子我都能搬得动。”
儿子都说到这份上了,金瀚海还能说什么?
“行,我信你。快坐,菜都快凉了,这水晶虾饺是这里的招牌,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我让厨房蒸了三笼。”
段怀英坐在楚颂旁边,自然地拿起公筷,夹了点青菜放进他碗里,放进他碗里:“营养要均衡一点。”
金瀚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小子倒是比自己这个亲爹看起来都操心。
操心吗,那就对了,对他儿子的事儿不上心,还想把他儿子骗回家去,想都别想。
“对了,颂颂。”
金瀚海放下茶杯,状似随意地提起:“公司最近在京城附近做了几个项目,你要是感兴趣,等过阵子,爸带你去考察考察?家里这家业,以后总归是要给你的。”
楚颂愣了愣,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金瀚海:“爸,您看我像是这块料吗?让我写书,画画还可以,让我做生意,只怕得把您的集团整个都赔进去。而且您之前也说过,会支持我的选择的。”
金瀚海点点头,没再勉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爸知道,就是问问。你放心,就算你不继承家业,爸也会给你留着后路。我辛辛苦苦挣钱,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受委屈吗?以后再说,这事儿……总有后手的。”
他看向段怀英:“小段,你说是吧。”
段怀英放下筷子,眼神坚定:“您说的是,颂颂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会做。”
金瀚海满意地点头。
嗯,是啊,颂颂不行,不还有这小子吗?自己这摊子就算是铺得再大,这些东西早晚得留要给颂颂的,只要能对他宝贝儿子一心一意,给段怀英管着也不是不行,这小子,能打得下江山,也守得住。
某种程度上,段怀英也算配得上他儿子。
此事得慎重,这小子,还是得多观察一下。
楚颂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悄悄往段怀英身边挪了挪,膝盖不经意地蹭到他的腿,像是在无声地回应他的话。
早茶结束后,乔恩跟着他们去机场一起回京。
路上,楚颂靠在段怀英肩上打盹,枕的位置的不舒服了,又往人颈窝里蹭了蹭。
段怀英怕他着凉,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又怕不小心扯到他惊醒,手指小心地避开他的头发。
到了机场,楚颂刚摘下口罩想透气,就被几个举着应援牌的女生认出来:“这边这边快看呀!蹲到了!是可颂太太和段总!”
“我们是‘怀颂’的粉丝,终于见到你们了!”
一个女生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这里面有您的画稿明信片,还有段总的Q版钥匙扣,是我自己画的,跟您的画作肯定没办法比了,但还是希望你们喜欢!”
段怀英先接过礼盒,顺手递给身后的乔恩,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群往后疏散一下。
又伸手把楚颂的口罩往上拉了拉,挡住半张脸,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谢谢大家,我们赶时间,下次有机会再聊。”
他牵着楚颂的手腕,快步往安检口走,还小声叮嘱:“别抬头,人多,小心撞到。”
楚颂被他护在怀里,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还有周围粉丝激动的尖叫声,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居然他也有粉丝来追线下呀,不过看起来好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粉丝啊。
飞机降落在京城时,已是傍晚。
考虑到抵达的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段怀英之前让助理把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他亲自开车带楚颂回家。
楚颂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忍不住捶了捶肩膀,感叹:“还是家里舒服,大概是好日子过惯了,古村的床板子睡得我这几天都要散架了,也不是说不好,但是天天睡真吃不消。”
段怀英侧过头看他,眼底带着点难以分辨意味笑意:“那一会儿到家,就让你好好歇着。”
楚颂上车就犯困,在车上睡着了,在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看到别墅区了。
“哎,这儿怎么是你家啊?”
段怀英:“因为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
“啊?”
车子停在地下室,段怀英拎着行李,牵着楚颂走进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冷白的灯光落在头顶,段怀英突然俯身,在楚颂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有镜头,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贴近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打开家门的瞬间,段怀英转身把楚颂抵在玄关的墙上,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和在古村的克制不同,能感受到些许压抑已久的急切,他的手扣着楚颂的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唇瓣细细描摹着对方的唇形,吻了又吻。
楚颂被人圈住,能动的空间相当有限,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肩背上用力抓了抓。
这几天在古村,碍于镜头和简陋的环境,他们最多只是偷偷抱一下,现在回到属于他们的空间,所有的克制都烟消云散。
“颂颂,”段怀英的声音沙哑,吻从唇上移到颈窝,轻轻咬着他的耳垂,“想我了没。”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天天见面,他说的是哪种想,不言而喻了。
楚颂的耳尖发烫,呼吸也乱了,只能小声“嗯”了一声,任由段怀英把他抱进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的装置感应到有人进来,自动亮起来,那一排冰蓝色的氛围灯也跟着亮了。
段怀英把他放在柔软的床上,俯身压上来,脱了楚颂的外套。
“亲我,”段怀英额头抵着楚颂的,鼻尖蹭过他的鼻尖,“颂颂亲亲我,好不好。”
楚颂主动吻了上去。
段怀英的手慢慢往下移,楚颂腾出一只手猛地按住,但对方的手依旧没停下。
楚颂唇齿间呢喃着:“我没洗澡呀。”
楚颂掌心微凉的温度透过段怀英的指骨传过来,“抱你去。”
水很快放满了,楚颂赤着身子躺在浴缸里,段怀英则是浑身湿透,干脆一步跨进浴缸,把人抱在怀里。
他的吻很轻,动作也很轻,试探着摸索。
直到碰到了某个地方,楚颂一抖。
段怀英往水下的位置瞥了一眼,开口问他:“你要怎么办啊,颂颂。”
“我帮帮你?”
楚颂那点若有若无的推拒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让人得寸进尺,抓个正着。
段怀英:“真可爱。”
楚颂湿漉漉的手指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
段怀英的手慢慢摩挲着,直到楚颂的呼吸越来越重,身体微微发抖,才慢慢加快了节奏。
窗外的夜色渐深,浴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段怀英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到了楚颂肩膀,眼神里满是温柔和珍视。
他伸手拨开楚颂的刘海,在他漂亮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睡吧。”
“唔……”楚颂的声音软糯,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好困。”
段怀英低笑起来,伸手把他抱进怀里,盖上被子,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小孩睡觉:“睡吧,我在,我一直在。”
楚颂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很快睡着了。
段怀英看着他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眼底满是笑意——录节目这几天的辛苦,在看到楚颂依赖的眼神时,似乎没什么不值得的。
第二天一早,楚颂是被食物的香味唤醒的。
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就见段怀英在厨房煎鸡蛋,锅里还煮着牛奶,桌上摆着吐司和草莓酱,旁边还放着一管新的白颜料——是他上次提过想要的牌子出的新品,一直没买回来试试。
看来段怀英人还没回来,东西就已经买了。
“醒了?”
段怀英回头,冲他招手,“来吃早饭。”
楚颂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段怀英。”
段怀英侧头:“怎么了,没睡好?”
楚颂贴着他的背摇摇头。
段怀英:“想拿什么东西吗。”
楚颂又摇摇头。
平时段怀英进一步,他恨不能要退三步,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呢。
段怀英回头看着他,捧起楚颂的脸:“到底怎么啦。”
“段怀英,”楚颂抬眼看他——
“我好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说:[菜狗]嘻嘻段总又爽了
第53章 53.台风来袭 脏东西,就该待在垃圾……
楚颂窝在沙发里, 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红色预警一条接一条当啷啷响着。
电视里播报着新闻——
“因台风天气影响,全国大范围特大暴雨将持续未来3~5天,部分地区升级为自然灾害响应,沿海地区将遭遇强台风及海啸, 呼吁全国范围停工停产, 居家避险。”
楚颂:“这什么雨啊, 来得也太大了, 真的假的……”外面的天, 阴霾霾的一片,颇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楚颂眉头皱了皱:“我之前把几幅没完成的画稿落在肖清和家了, 那是之后准备参展的,挨着他家窗户根儿,要是被雨水泡了就完了。”
段怀英:“让他帮你拿远点不就行。”
楚颂:“但是我还没画完,本来也是想着这两天去找他拿的,再过些天就要参展了。”
看这样子,如果再不去拿,这几天怕是出不去了。
段怀英拿起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先查了肖清和家附近的路况:“雨暂时还没下,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他起身拿了把雨伞, 等一下放进车里备着, 还把楚颂的外套换了件厚的, 裹得更紧:“外面冷, 别感冒了。”
楚颂:“我给你开导航吧。”
“不用。”
楚颂:“不给你开导航,你怎么知道清和老师家在哪……”
段怀英换了鞋站在那等他,眼神向楚颂看过来。
哦,想起来了, 他是知道的……
楚颂选择闭口不提这件事。
车子在道路上缓慢行驶,因为昨夜下了一些雨,路面已经有了积水,轮胎碾过水面时溅起小半米高的水花。
楚颂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还好有你送我,不然我肯定不敢出门。”
段怀英腾出一只手,捏着他的手摩挲:“耽误不了你的事儿。”
楚颂在车上,提前给肖清和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在家。
到了肖清和家楼下,楚颂刚下车,就看到门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居然是危楼。
危楼穿着黑色冲锋衣,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可颂老师,马上要下大雨了,你怎么来了?”
“来拿我的画稿,”楚颂指了指房子,“清和在家?”
“在,刚让我煮了姜汤,”危楼侧身让他们进来:“这天气太危险,我怕他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过来了。”
走进客厅,肖清和穿着居家服,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长发还半湿着披在肩上,显然是刚洗完澡。
听到动静,肖清和回头,楚颂一眼就看到他脖颈处的淡红色吻痕,藏在衣领下,却还是很显眼。
哦吼。
肖清和愣了愣,看到段怀英也在,把衣领往上拉了拉:“你来得挺快。”
“参展要用的,不然谁这天儿往出跑啊,”楚颂指了指书房,“在你小书房窗边的书架上对吧?”
“对,上次你放那了,我就没动过地儿,你自己拿,喝什么。”
肖清和刚要起身,就被危楼按住肩膀:“坐着,我去。”
楚颂耸了耸肩膀:“不用了,我拿了就走,别麻烦了。”
楚颂走进小书房,很快抱着一叠画稿出来。
看着肖清和耳根和颈间的吻痕,忍不住笑:“行啊肖老师,看来您这几天过得挺精彩。”
肖清和:“……”别以为我看不懂你的眼神什么意思,楚颂。
“咳咳,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关门的时候,都还能听到危楼对肖清和说什么“再喝碗姜汤,不然会感冒”。
这大秋天的,你们干什么坏事可找个暖和地儿吧,我们清和老师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坐回车里,楚颂拿出手机给沈虞打电话,他家就在大超市那栋楼旁边,想着让他帮忙买点蜡烛和应急灯一类——家里虽然有储备,但多准备点总是好的。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沈虞的声音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喂?颂颂?怎么了?”
“沈虞,你在哪呢?能不能帮我买点应急物资?外面马上暴雨,超市人肯定多。”
“靠,你也知道人多啊,还让我去,真是好兄弟啊?再一个,我也买不了啊。”
沈虞叹了口气:“我跟周年在G城呢,昨天来这边看秀,谁知道赶上台风了,现在我俩被困在酒店里,出门都难,更别说买东西了,现在还是期待酒店这栋大楼扛造点儿,别楼都吹飞了。”
楚颂愣了愣:“G城?那不是沿海最严重的地方吗?你俩这秀非看不可吗?”
“别那么多屁话了,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沈虞的声音里带着点无所谓。
“那你俩千万注意安全啊,有事打电话。”
“说得就跟打电话你能来似的?好在酒店条件还行,有周年陪我,吃的喝的也够,你别担心我们了,我跟年年我俩总归哪都出不去,在这憋着呗,正合我意……倒是你跟你家段总自己注意安全啊,过了这几天再见吧阿颂。”
呸,正合他意,合他什么意,合他台风过去了,孩子都生出来了的意?
挂了电话,楚颂忍不住皱眉头:“沈虞是真不长心啊,G城现在多危险啊。”
段怀英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他们在酒店里应该没事,那我们先去超市采购吧,家里的东西多补一点,我打电话去公司,最近这几天非必要我们就不出门了。”
超市里果然挤满了人,货架上的矿泉水、方便面、面包已经被抢得所剩无几,收银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楚颂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上找应急灯,段怀英则在旁边帮他拿电池和蜡烛,还顺手把几盒楚颂爱吃的草莓味酸奶放进购物车。
就算是应急,也得给楚颂买好吃的。
“哎?楚颂?!”
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传来,楚颂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男人,似乎是自己曾经的高中同学。
他带着笑意和对方挥手:“你是……郑……郑开砚?这么巧,你也来采购啊?”
“是啊,楚颂,这也太巧了,我家刚搬过来附近,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你呢。”
楚颂点点头,刚打算说什么,郑开砚看到楚颂身后的段怀英时,脸色瞬间变了,眼神躲闪着,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就要跑。
楚颂愣了愣,赶紧伸手拉住他:“哎,别走啊,这么多年没见了,聊两句呗?”走这么快干嘛。
郑开砚被拉住,表情尴尬得不行,眼神不敢看楚颂,也不敢看段怀英,支支吾吾地说:“楚颂啊,我……我真有事,下次再聊。”
说完,用力挣开楚颂的手,快步挤进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楚颂站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回事啊?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高中的时候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那时候他上高一,莫名其妙,后来就转学了,楚颂还难过了几天,那段时间他和段怀英还没好上,但也认识了不短时间。
段怀英没说话,只是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帮他理了理头发:“可能真的有急事,先买东西,回家再说。”
两人趁着超市补了一批货,抓紧时间采购,而后迅速驱车回家,
就这么一会,外面已经下大了。
雨势来得又快又急,像是要把整个城市浇透,黑漆漆的云层压得极低,狂风卷着雨倾泻下来,发出“哗啦”的声响,连路边的都跟着微微晃动,还好两人赶上了下大之前的尾巴,才算是顺利到家了。
庭院内的玻璃花房都是噼啪声,看来不光有雨,还有冰雹,确实是很罕见的恶劣天气。
回到家,段怀英把采购的东西放好,楚颂坐在沙发上,路上他就想了半天,段怀英的反应不对呀。
他忍不住问:“段怀英,你是不是知道郑开砚为什么躲着我啊?”
刚才好像是他看到段怀英,脸色一下僵了,段怀英脱不了干系。
段怀英坐在他身边,沉默。
看他这个反应,肯定是跟他有关,没跑儿了。
“你说呀。”
“……”
楚颂出了杀手锏:“不会是又想骗我吧?”
“没有。”段怀英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高中的时候,郑开砚暗恋你,还跟他几个朋友表示过,说想追你。”
楚颂愣了愣:“啊?谁?郑开砚?暗恋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心思都在画画和写文上,根本不注意这些。”就像那时候,如果不是自己长了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也不会吸引到楚颂的注意。
段怀英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我那时候跟他说,离你远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楚颂瞪大了眼睛:“你威胁他了?不是,段怀英,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而且那时候,他和段怀英还没什么关系啊。
段怀英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紧张,还有点不安:“我……我不想让别人靠近你,看到他意图对你好,我不舒服。”
段怀英似乎有些忐忑:“颂颂,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可怕,很幼稚。”
“嗯,可怕。”
段怀英猛地看他:“你真这么觉得?”
楚颂看着段怀英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原来你高中的时候就这么爱吃醋啊?还偷偷摸摸威胁人家,段总,你也太可爱了吧?”
段怀英的耳朵瞬间红了,拍掉他的手,故作高冷地说:“别闹。”
“我没闹,”楚颂凑过去,鼻尖蹭过他的鼻尖,语气带着点调侃,“我就是觉得,原来段怀英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为了不让别人追我,还威胁同学,你好像……喜欢我的时间比我知道的更早?”
段怀英别过脸,不说话。
楚颂又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不看我呀,是不是心虚了呀,你倒是看看我。”
段怀英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宠溺:“是,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楚颂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突然不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段怀英,我没有真的生气,我其实……觉得很开心。”
段怀英:“你开心?”
“嗯,”楚颂点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温柔,“我开心你那时候就这么在乎我,开心你会为了我吃醋,开心你把我放在心尖儿上,连一点靠近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段怀英,我喜欢你这样对我,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段怀英的呼吸瞬间乱了,伸手把楚颂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他的手轻轻抚过楚颂的后背,抱得结结实实,像是在确认这些话的真实性。
楚颂的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着这个吻,舌尖轻轻蹭过他的下唇。
段怀英的吻越来越深,从唇上移到颈窝,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声音沙哑:“颂颂,你真好。”
好到让段怀英觉得,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存在,是对他的恩赐。
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狂风卷着雨丝砸在玻璃上,段怀英抱着楚颂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头发,楚颂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觉得一点都不害怕。
“对了,”楚颂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他,“我的草莓酸奶呢!”
段怀英点头,伸手拿过一盒酸奶,帮他插上吸管:“就你眼神好。”
楚颂接过酸奶,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笑着说:“反正你是买给我的,那不就是给我喝的!”
段怀英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眼神温柔:“对,都给你。”
只要颂颂能像现在一样幸福,安稳,他永远挡在他面前。
但他也不是很理解,那只臭虫到底是怎么敢回来,又出现在颂颂面前的。
看来是那时候,自己做得还不太够。
放学的教室里,郑开砚和狐朋狗友们轻浮地编造着关于楚颂的谣言。
配不上就先毁了?好计谋,可惜了,既然听见的人是他,就没有会传出去的可能。
那把曾经抵在郑开砚脖子上的刀,现在大概在地下室某个角落里,落灰。
如果那个脏东西不介意再死一次,自己也不是不能再动一次手。
只不过现在的他,不再需要自己动手了。
脏东西,就该待在垃圾场才对——
作者有话说:[坏笑]睡不醒紧追热点[紫心][紫心][紫心]
第54章 54.意外暴露 段怀英跟在他身后,站……
段氏总部会议桌的全息投影屏上, 正放映出“文旅主题街区项目一期运营汇报”的字样,段怀英坐在主位,而楚颂坐在段怀英身边,手里抱着个平板, 偶尔低头画几笔。
他是被段怀英硬拉过来的, 说这是他参与设计的项目, 怎么也得要验收一下成果, 楚颂说他对段怀英运作的项目很放心, 但还是被带过来了。
楚颂:“段怀英,你承认吧, 你就是不想离开我吧。”
“嗯,”他坦坦荡荡承认了,“1分钟也不想。”
恨不能把楚颂变小了,挂在裤腰带上,当钥匙链儿挂件,走到哪儿揣到哪儿。
项目负责的总监站在投影前,语速平稳地汇报。
“各位请看截至目前, 项目一期内部收益率已经达到8.2%,较文旅行业基准值高出了1.5个百分点;以最快的速度保质保量投入使用,本季度已经累计接待游客120万人次, 客流转化率12.3%, 带动周边3公里内餐饮、民宿营收同比增长40%以上。
“在街区内, 我们还引入了一些非遗手作工坊, 月均接待体验游客5000人次,直接带动附近200余名居民就业,人均月增收3950元。”
楚颂抬头看了眼投影上的数据图表,即便对经济数据一窍不通, 但通过总监显得骄傲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运营状况似乎很好。”
他低头小声对段怀英说:“你这项目做得还挺好的,比我想象中厉害。”
总监看到两人的交流,继续道:“楚先生设计的主题街区,受到儿童群体的广大欢迎,在几大核心街区中,楚先生所设计的街区目前收益排名第二,好评颇多。”
段怀英侧过头,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背,语气带着点骄傲:“楚先生也很不错。”
他顿了顿,又补充,“后续文创板块,项目部那边还提出想要你这边参与设计,有没有兴趣和他们聊聊?”
楚颂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好啊,方案整体可以提前发给我看一下,我回去研究一下细节,方便和设计结合。”
总监:“没问题,晚一些时候我让助理发您邮箱。”
汇报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段怀英:“好,目前情况听得差不多了,整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大家本季度继续加油,整体的收支,财务部那边评估一下,发一份完整的报表给我,多的就不说了,散会。”
结束后参会人员陆续离开。
“走,去上面,你不是说想把那个玩偶拿回去。”
他高中的时候送给段怀英的小狼玩偶。
段怀英牵着楚颂走进顶层办公室,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天际线。
“这个小狼玩偶……”他拿了支笔在小狼的左眼睛下面点了个点,举起来对着段怀英比量:“嗯,这就更像了!”
段怀英:“所以当年你给我这个,是因为觉得它像我。”
“对呀,你不觉得吗,这个小玩偶多好看呀。”
楚颂走到落地窗前,拿出速写本开始画远处的楼宇天空,段怀英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画什么呢?这么认真。”
“画那边,”楚颂侧过头给他指了指位置,又拉了把椅子过来,“喏,你坐这儿,我顺便把你也画进去。”
段怀英低笑,伸手拿过他的速写本,翻到刚才开会时画的项目草图:“你这画得比之前的设计图好看,以后干脆去我那儿当艺术总监得了。”
“才不要,”楚颂抢过速写本,“我一个自由画家,想画什么画什么,才不给你打工呢。”
“嗯,”段怀英用手挠了挠他的手背,“我给你打工。”
两人正闹着,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这门明明刷脸和指纹就能开,用钥匙,会是谁?段怀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把拉过楚颂,拐进里间的休息室,还顺手关上了门。
“怎么了?”楚颂小声问,这青天白日的不能是因为有贼吧,哪个贼敢偷到这间办公室来呢?
段怀英捂住他的嘴,贴在他耳边低语:“别说话,可能是我那位三叔的人。”
段明远挪用公款的事还没彻底解决,这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翻案,看来是把主意打到了他这儿。
休息室的门留了条缝,能看到外面的动静。
一个穿着职业的女人走进来,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段怀英的工作电脑,开始插U盘拷贝文件。
她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嘴里小声念叨着:“得快点,快点快点快点……”能感觉到她很紧张。
看来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连密码都能破译。
秘书处的老鼠,抓到了,戴琳。
就在这时,戴琳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启明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声音压得很低:“启明哥,我现在,在拷贝段总电脑里的东西,但是我也翻看了,段总电脑防护措施太好,而且好像没找到你说的什么挪用公款的证据……”
启明哥?
楚颂心中一悸,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称呼,又想不起来。
段怀英暗处攥了攥拳。
室内很安静,点着鼠标翻找的声音很清晰。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点模糊,但可以听出是个男人——
“靠,你找不到也得给老子找!姓段的小子最近查到了当年楚红月的事,他已经知道是我改了病历,现在段程那老小子又不护着我了,不把段明远捞出来,咱俩都得完蛋,谁他妈也别想好过!”
“楚红月”这三个字像惊雷,炸响在楚颂耳边。
改病历!他猛地僵住,手指紧紧攥住段怀英的衣袖。
段怀英瞳孔猛地一缩,攥住楚颂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女人的声音瞬间慌了,带着哭腔:“我早就说过了别做这种事!当年你让我改楚红月的肾源匹配报告,好好的成功报告换成‘排异’的假报告,还让药房换了药,这是丧良心的事情,我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梦见她找我索命!”
她顿了顿,“现在段总查公司的业务查得紧,段程总那边又不管我们,那要是被楚红月的儿子知道了,他能饶了我们吗?”
“闭嘴!”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凶了,“当年是段程让做的这种事,老子拿人俸禄听人差事,再说了,那女人死活关老子什么事,要不是给的钱多,谁会碰这种事?现在你必须找到段明远有用的证据,他脱了罪,才能保我们!”
戴琳也没好气:“我不过是个从犯,是个受威胁的女人罢了,反正你才是跟这事儿关系最大的,这些事情都是你授意我做的,都这时候了,你别想拽着我下水!”
李启明:“哎你个臭bi.ao子!想把自己摘出去,没那么容易,大不了一起死!”
女人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她吓得赶紧拔下U盘,关掉电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休息室里,楚颂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段怀英的手背上,一颗接着一颗,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把手背咬出了一排血印子。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里面满是难以置信和悲愤,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段怀英……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妈妈的病历……是被你们改的?”
他真的想说一句“不是我”。
可到底没能开口。
这件事跟他脱不开一点关系。
如果不是他,或许不会发生。
段怀英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颂颂。”
他想抱住楚颂,却被楚颂猛地推开。
“你说话啊!”楚颂的声音提高了些,眼泪掉得更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颂颂,对不起,你……”段怀英的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我没敢告诉你,我怕你……”
怕你恨我,怕你再也不理我。
“怕我恨你?”
楚颂又哭又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你现在告诉我,我就不恨你了吗?段怀英,我妈妈当年明明有救的,医生说再早三个月就好,原来那三个月,是被你们毁了!”
他想起妈妈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颂颂,如果可以妈妈还想陪你久一点”的样子;想起自己拿着病历,在医院走廊里哭着求医生再想想办法的样子;想起妈妈走后,他一个人抱着妈妈的照片,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样子。
这些画面一刀刀扎在他心上,而始作俑者,是他喜欢的人的父亲,是他一直信任的人,而他呢,明明知道,却没告诉过自己哪怕一个字。
原来啊,这就是他一直隐瞒自己的事情!
“我妈妈那么好,她从来没得罪过你们任何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楚颂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呢喃,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下来。
我,因为我。
段怀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像被撕裂一样疼。
他想解释,想道歉,却发现所有的话都那么苍白无力。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这件事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之间,是无法跨越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回避这件事情。
楚颂擦了擦眼泪,猛地转身,拉开休息室的门就往外走。
“颂颂!”段怀英赶紧追上去,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
“别拉我!”楚颂的声音带着颤抖,“段怀英,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快步走出段氏集团,外面又下起了雨,冰冷的秋雨打在脸上,混着眼泪,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
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护城河边。
这里是他和妈妈以前常来的地方,妈妈说,看着河水,水看似静止,实际也是流动的,就像是人一样,看似停留,又不知道能停留多久,流淌在你眼前的这一刻,才是真实的。
楚颂蹲在栏杆旁,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在臂弯里,放声大哭。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冷又疼。
真实的吗?妈妈,你这话不对,我以为最真实的,在伤害我,我真的好难过,好想你。
段怀英跟在他身后,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蜷缩的背影,整个人如同被凌迟。
他想走过去,却又不敢,现在的楚颂,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雨越下越大,段怀英的衣服也被打湿了:“万宁,给他拿把伞……算了,你别去,找个脸生的。”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想要把李启明和段程都送进监狱,想要毁掉所有证据就能让这件事情假装没有发生过,想冲过去抱住楚颂告诉自己错了,他可以用一切弥补……
但他知道,这些都没用。
他毁了楚颂最珍视的东西,无论做什么,都换不回楚颂妈妈的生命,也换不回楚颂曾经的信任。
楚颂哭了很久,直到声音沙哑,眼泪流干,才慢慢抬起头。
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冷,他看着被雨滴漾开波纹的水,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段怀英到底没能撑住,他拿过伞,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楚颂——
“颂颂,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你讨厌我,你恨我,但是……别一个人在这里,雨越来越大了,会生病。”
楚颂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水面,声音平静得可怕:“段怀英,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啊。”
这句话像无数把刀,精准地扎进段怀英的五脏六腑。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楚颂的胳膊,却被楚颂再次甩开。
楚颂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你走吧。”
段怀英看着他,眼底满是绝望。
他伸手把伞递过去:“你至少拿着这个。”
楚颂仍然没有看他,僵硬地接过了伞。
好,那就好,这样就好。
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安抚楚颂的心。
他慢慢站起来,倒退着往后退了几步,对方纹丝不动,段怀英走到街角,却没有离开,他怕楚颂出事,怕自己一转身,就再也找不到他。
江边的雨还在下,楚颂站在那里,像一尊孤独的雕像。
万宁:“boss,您要不还是……”
段怀英:“嘘,”他示意万宁噤声:“你走。”
万宁知道他的性子,只能转身离开。
哎,这也不是办法啊。
段怀英就那样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楚颂,内心的阴暗和痛苦交织,百感交集。
他从前就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的父亲,而现在更是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真相,保护好楚颂。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宁愿放弃段氏的一切,也不想让楚颂经历这样的痛苦。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比命还要珍视的人,在雨里崩溃,却无能为力。
楚颂说得对吗?
如果没有他,楚颂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是自己毁了楚颂的平静日子——
作者有话说:[化了]今天是伤心老狗
第55章 55.还有爸爸 “自己偷摸哭算什么本……
雨越来越大了。
河边的风吹得楚颂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手里攥着那把段怀英留下的伞, 已经渐渐遮不住雨水,他任由雨滴流进衣领。
大概身上的温度已经变得冰凉,仍是一动不动。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 司机看着河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眯着眼透过雨刷器和车玻璃细看……
楚颂!老板的儿子!
他赶紧掏出手机, 拨通了金瀚海的电话, 声音带着急切:“老板,我好像在护城河这儿看到咱家小少爷了!他一个人站在雨里, 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电话那头的金瀚海刚结束一场会议,听到这话,手里的笔一下摔在桌上,声音瞬间拔高:“你说什么?颂颂?在河边?!确定吗?你赶紧先下车,看着他别让他出事!”
“确认过了,确实是楚颂,我不敢贸然靠近啊, 但是我就在这儿!”
金瀚海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在那儿盯着, 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我现在过去!秘书, 车钥匙给我!”
“金总, 您自己开车?这种大雨天不安全!”
金瀚海:“什么安不安全的,没听说我儿子出事儿了吗?赶紧别废话!”
司机挂了电话,赶紧下车,却不敢靠太近, 只能打着把伞在不远处的树下守着,手里还攥着条刚拆开的车里放着备用的毛巾。
金瀚海的车开得飞快,闯了两个红灯,这才到了定位的附近。
楚颂这孩子性格好,这么多年没见,都还愿意原谅他这个做爸爸的,这么懂事的儿子,下着大雨自己站在那儿,指不定受了多大的苦。
他这个爸当的到底是什么啊?一点也不称职。
十几分钟后,金瀚海的车停在路边。
他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河边单薄的身影,心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颂颂!”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他快步走过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楚颂身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颂颂,是爸爸,怎么了,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楚颂像是没听见,依旧盯着河面,直到金瀚海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缓缓转过头。
那张本来漂亮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都是哭过的红肿,脸上还挂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痕。
看到金瀚海的瞬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我的傻孩子……这是怎么了。”金瀚海心疼得不行,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不哭了,跟爸爸回家,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啊?”
还好来得及时,孩子没干什么傻事。
楚颂靠在金瀚海怀里,肩膀开始发抖,一言不发地任由金瀚海牵着他坐进车里。
司机赶紧递上干毛巾,金瀚海接过,仔细帮楚颂擦着头发和脸:“车先停在那边,你把我们送回去,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车子往金瀚海的别墅开,一路上楚颂都靠在座位上,眼神空洞,一言不发。金瀚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多问——他知道楚颂现在需要平静,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段怀英看着楚颂被金瀚海裹上外套,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顺从地坐进车里,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才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身形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感受到呼吸都在疼痛,拿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模糊,他想给楚颂发消息,冰凉的手指搓了搓才能点开。
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无用,一切的解释都太苍白,连一句“你还好吗”都不能发出去。
段怀英慢慢站起来,任由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脚步沉重地走向车。
他盯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脑海里全是楚颂通红的眼睛和颤抖的肩膀,心脏像是被攥成了一团。
回到金瀚海的别墅,楚颂换了干净的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佣人端来的姜汤,一口没喝。
姜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妈妈生病时,中医,西医他都尝试遍了,她也是这样捧着药碗,对自己说“颂颂乖,妈妈没事”。
可最后,妈妈还是走了。
“颂颂,”金瀚海坐在他身边,斟酌着开口,“是不是那姓段的小子欺负你了?要是他敢对你不好,爸爸现在就带人搞他公司,咱再也不跟他来往了!”
他这辈子往后余生,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儿子,见不得楚颂受一点委屈。
楚颂听到“段怀英”三个字,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姜汤晃了晃,洒了几滴在手背上。
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痛苦,却摇了摇头。
“那小子跟别人好上了?”金瀚海皱起眉,“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楚颂深吸一口气,眼泪又掉了下来,还是摇头。
金瀚海心急如焚:“儿子,你倒是说呀,甭管什么事儿,当爹的肯定给你解决了,在爸爸这儿,这都不叫事儿,你可以相信爸爸!”
楚颂捧着碗的手开始颤抖,声音也跟着抖得不成样子:“爸……”
楚颂理智有了些许回笼,也正是如此,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跟金瀚海开口。
金瀚海坚定地看着他,反复说着 :“儿子,跟爸说,爸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楚颂哽咽着开口:“爸,妈妈的事……不是意外。是段程,是段怀英的爸爸,还有他手下的李启明,他们改了妈妈的病历,换了妈妈的药……要是没有他们,妈妈说不定还在……”
说到最后,根本绷不住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金瀚海:“!!!什么?你是说,你妈妈她?!”
楚颂缓缓开口,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边说边哭,金瀚海的脸色何止难看二字可以形容,房间里所有的佣人都跟着噤若寒蝉。
金瀚海猛地站起来,手边的茶杯被碰落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他脸色瞬间铁青,眼睛里满是怒火,悲愤,以及其他,交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
楚颂终于有了反应:“爸!”
和众人一同慌忙拉金瀚海。
金瀚海声音嘶哑:“我这个当爹的,太没用了!你妈妈,你,你们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楚颂赶紧拉住他的手,哭着说:“爸,你别打自己,这不怪你……”
“怎么不怪我!”
金瀚海顾不上什么形不形象,他咒骂着自己,把楚颂搂进怀里,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悔恨——
“要是我当年在你们身边,要是我能知道,要是我早点查清楚,你妈妈就不会走得这么冤枉!段家这群畜生,为了自己家那点龌龊的事情,居然对一个无辜的病人下手,我饶不了他们!一个都饶不了!”
然而作为上位者,哭泣和懦弱只能是一时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做,他作为父亲和丈夫,必须要为自己的儿子和妻子讨回公道。
他抱着楚颂,手在发抖,掏出手机拨通了集团法务部的电话,语气冷得像冰:“让公关部和市场部的过来一起听。”
“立刻启动对段氏集团的全面调查,尤其是跟一个叫李启明的人有关的所有项目,查他们的关联交易、财务漏洞,税务问题,哪怕是一分钱的去向,都要查出来!”
“另外通知所有合作方,跟段氏合作的,就从我金氏集团的合作方里除名,什么时候自己处理好了,什么时候再谈!”
“另外,联系医院的关系,把楚红月当年的原始病历、用药记录全都调出来,一小时内我要看到!”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Jessica ,帮我查段氏那个段程在海外的资产,尤其是知名银行的账户,任由你们用任何办法,把他的资金冻结。”
我要让他知道,如此对待我金瀚海的家人,是什么下场!”
安排完这一切,金瀚海才坐回沙发上,轻轻摸了摸楚颂的头:“颂颂,别哭了,有爸爸在,爸爸会为你妈妈讨回公道。段家欠我们的,我会让他们一点一点还回来!至于段怀英……”
他顿了顿,看着楚颂泛红的眼眶,“你自己的事情,按你自己意愿来处理,但是,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完了,他段家所有人,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楚颂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他没法面对段怀英,他不想见到他。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珍视的宝贝,突然被发现沾着最让他痛苦的回忆,想扔,舍不得;想留,又扎得慌。
段怀英在路上开着车,漫无目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回到空荡荡的家时,已是深夜。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楚颂早上画楼下小猫咪的速写本,段怀英走过去,拿起速写本,指尖轻轻拂过画纸,泪水掉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没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
他不怎么喝酒的,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他喉咙发疼,却压不住心里的绝望。
他想起楚颂在护城河边的样子,想起金瀚海拉着楚颂的样子,想起李启明和段程的嘴脸,一股阴暗的念头又在心里滋生。
把那些人都处理掉,是不是楚颂就能原谅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猛地甩了甩头。
控制不住地想起更多极端的画面:段程在办公室里得意的样子,李启明拿着假病历的样子,还有楚颂妈妈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
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犯病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房,打开抽屉找药,手抖得连药瓶都拿不住,药片撒了一地。
“颂颂……颂颂,你别离开我。”
他喃喃自语,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开始出现嗡嗡的响声,像是有无数人在他耳边说话,一片嘈杂,带着尖锐的爆鸣——“你对不起楚颂”“你才是凶手”“楚颂永远不会原谅你”“下地狱吧”。
……
“boss?您在家吗?”
门锁咔嗒声传来,万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本来已经回去了,但想到那样的情况,见段怀英半天没消息,不放心又折了回来。
找了一圈,看到满地的药片和脸色惨白的段怀英,赶紧冲过去,帮他捡起药片,火速倒了杯温水,“boss,吃药,深呼吸!”
段怀英撑着坐起身,颤抖着吞下药片,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
他看着万宁,深深地皱眉,你怎么来了。
“boss,”万宁赶紧安慰他,“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段总和李启明的错,不是您的错!”
段怀英的神经官能症在m国时就有了,最严重的时候差点死掉,这些年一直靠药物控制,这次的打击太大,才会突然发作。
万宁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金禹的电话——金禹不仅是段怀英的合伙人,还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此刻boss身边不能没有人,他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对面的人接起了电话:“喂?小万宁啊?想哥哥了啊?你那边10点了吧?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金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状态,他最近在m国处理事情,和国内的时差颠倒。
万宁可没闲心跟他叙旧:“金先生,是我,boss他……他的病犯了,还一个人在家里喝酒,您快来看看他!”
“什么!犯病了?”自从跟楚颂天天在一起,他已经很久没犯过病了,今天是因为什么呢?
金禹瞬间清醒!
“我现在在国外呢,我马上就订回国的机票!你在他家是吧?你先看好他!别让他干什么极端的事儿!”
挂了电话,金禹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又立刻拨通了段怀英的手机,响了好半天才等人接起电话。
“喂。”
金禹语气激烈:“段怀英!你特么趁老子不在又干什么事了啊?楚颂呢?”
“……他走了。”
哪怕是通过电话,金禹都能听出他现在声音里的绝望和自毁倾向。
“我靠,我才走了几天呀,又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俩前天还好好的呢?等一下……”
他大胆猜测:“楚颂不会是知道什么事儿了吧?!”
段怀英仅剩下略带沉重呼吸声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艹,还真是啊!段怀英,给我清醒点!楚颂现在需要的是真相,是解释!不是你tm的自我放弃!你要是再敢喝一口酒,我就把你在M国画廊藏的那批楚颂的画全捐了!”
段怀英拿着手机,听到“楚颂的画”,身体猛地一僵。
那批画是他这些年偷偷收藏的,有楚颂高中时的素描,有他给粉丝发的福利,每一张都被他好好放着。
“我该怎么办,颂颂他……他不想见我……”他大概这辈子都不想见我。
“怎么办?找全证据!找段程和李启明的罪证!”
金禹的声音在电话里回荡,“我们能查到一次,就能查到第二次!那些黑的,白的,不干不净的,全都给他找出来,段明远都能进去,就不信不能把他们也送进去!”
“你振作点,既然楚颂知道了,那金氏那位也会很快知道,他绝对会下手的!而你必须在他之前把这些事情做完才有机会!才能展现你的诚意!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楚颂就真的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金禹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段怀英。
“……知道了。”
挂了电话,段怀英慢慢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年查到的关于段程和李启明的资料,这些资料来自各种渠道,他一直藏着,怕刺激到楚颂,现在,却成了他唯一能挽回楚颂的希望。
要是他能再早一点出手,没有这样的侥幸,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万宁看着段怀英的背影,松了口气,赶紧去厨房煮粥,从下午到现在连滴水都没喝,怎么行啊?
如今,是时候和段家决裂了。
第二天一早,金禹就风尘仆仆地从M国赶了回来,直接去了段怀英家。
“活着呢,活着就好。”
他看着桌上整理好的资料,点了点头:“不错啊,你这儿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多,这些资料够让李启明喝一壶了。”
段怀英果然是段怀英,这么要命的事儿,他能拉回自己的理智,已经不容易了。
“我已经联系了当年楚颂妈妈的主治医生,他愿意出庭作证,还有医院的原始病历,我也托人找到了,现在就差段程的直接证据。”
就算那个医生不愿意作证,他们也有办法让他愿意。
“段程……”段怀英皱起眉,“他很谨慎,所有的指令都是口头传达,没有书面记录。”
“没关系,”金禹歪着嘴角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我在M国查到,段程当年给李启明转了一笔折算后三百万的海外汇款,用途写的是‘服务费’,真敢写啊,但时间刚好是楚颂妈妈病历被改的那几天,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你们自己做得不干净,就别怪我查出来了。
段怀英拿起手机,想给楚颂发消息,却又犹豫了。
金禹看着他人没大事儿的样子,拍了拍万宁的肩膀:“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大晚上了,辛苦你了。”
“我没事儿,这是我应该的。”
他是赚着老板发的工资的人,本来就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老板对他也不错。
万宁明显能感觉到老板回国后,状态和在国外完全不同,整个人有了活人气。
老板需要楚先生,可以这样说,楚先生,是他好好生活的唯一希望。
段怀英握紧了手里的U盘。
只要能让楚颂好受一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金禹看见人没大事也就放心了,又开始嘴欠:“哎哟,看你这样儿,你这是哭过啊。”
“闭嘴。”
“自己偷摸哭算什么本事啊?你得去楚颂面前哭呀,你哭了半天他都看不着,不是白哭了。”
“滚。”
金禹吊儿郎当地往沙发上一躺:“行,知道您是段怀英了,您有的是手段,有力气骂我就放心了,真怕你死这儿。”
金瀚海家,楚颂辗转反侧了一夜,此刻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升起的阳光,手里拿着妈妈的照片。
金瀚海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颂颂,爸爸查到了,段程在海外的资产已经被冻结,李启明的账户也被监控了,很快,他们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楚颂抬起头,看着金瀚海:“爸……”
金瀚海摸了摸楚颂的头:“颂颂,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哪怕所有人都不能依靠,你还有爸爸,爸爸永远当你的后盾,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说:世界破破烂烂,父爱缝缝补补[紫心][玫瑰]
第56章 56.又见面了 段怀英……他也在哭?……
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设在京城中最豪华顶级的酒店宴会厅, 施华洛世奇水晶灯在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来自上流社会的衣香鬓影的宾客们端着酒杯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熏香的气息。
楚颂感觉这个地方,大概连呼吸都要钱。
他跟在金瀚海身边,身上穿着量身定制的米白色西装, 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纽扣, 是某大牌今年高定新款, 只不过楚颂也看不出什么分别。
华服衬得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显贵气, 像个从小就被精心呵护的小少爷。
“爸, 我……”楚颂环顾四周,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别紧张, ”金瀚海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慰他,“爸爸不是让你以后接手爸爸的公司,你想做什么依然可以去做,今天带你来的意思,就是让大家认识一下我金瀚海的儿子,以后没人再敢怠慢你。”
楚颂在那些没有父亲的年月里, 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这次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楚颂是他金瀚海的宝贝疙瘩, 谁也碰不得。
楚颂点了点头, 手指却还是不自觉地扯了扯西装下摆。
周围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身上, 有好奇, 有羡慕,也有打量,甚至还有鄙夷,楚颂很轻易能分辨这样的情绪, 大概是以为他是什么金瀚海登不上台面的小情人。
有爸爸在,他什么都不用怕。
——金瀚海这样告诉他。
对,不用怕。
两人刚走到宴会厅中央,就有不少商界大佬过来跟金瀚海打招呼,对方操着不甚熟练的华国语:“金总,好久不见啦,这位是?”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笑着看向楚颂,眼神里满是好奇。
金瀚海拍了拍楚颂的肩膀,语气带着骄傲:“我儿子,楚颂,以后还请各位多关照。”
儿子?居然是他儿子?周围许多人大惊失色,真是儿子?那怎么不姓金啊?该不会是……
“伯伯你好,我随母姓。”楚颂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落落大方地回答对方。
金瀚海点了点头。
还真的是?有些人脉的上层社会的人士都了解,金瀚海这些年一直在找他的家人,看来这就是了。
金瀚海:“孩子还年轻,我也没指望他能继承什么,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各位做叔伯的可要多担待。”
“原来是金总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老者赶紧夸赞,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难怪金总最近这么低调,原来是在陪公子!”
“公子看着就文雅,跟金总一样有气度!”
金瀚海眉开眼笑:“颂颂跟我这种成天跟生意打交道的不一样,孩子喜欢画画儿,业界也算有点儿名堂,总归他高兴就好。”
今日份的金总可真算得上慈眉善目了,哪还像那个手段雷厉风行的金瀚海,看来真是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
楚颂礼貌地跟众人点头问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冷淡,恰到好处的分寸。
我金瀚海的儿子,就是这么优秀。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金总,好久不见,太巧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碰到你。”
楚颂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但凡有些阅历的人,就能知道这样的人,心中全是算计。
段程!
金瀚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暗暗握了握拳,连表面的和谐也不愿维持:“不巧。”
这样的宴会,段氏出席一点也不稀奇,怎么可能是巧遇,分明是借着机会故意上来搭话。
他们父子现在连都看这个人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既然是弄垮一个大集团计划,就得一步一步地来,小不忍乱大谋。
段程没注意到金瀚海的情绪,反倒眼睛一直盯着楚颂。
怪不得给他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不可否认,长得的确好看。
语气带着十分刻意的亲近:“这位就是令郎吧?说起来,令郎和我儿子段怀英还是高中同学呢。”
在场有脑子转得快的人就开始寻思了。
既然这位金家的公子是刚被找回来,那么高中……应该也上的不是什么高端学校?
既然如此,那段家这样的家庭,他家的孩子怎么会和一个普通的“平民”到一个学校?
不得不说,引人深思啊,指不定又是什么豪门秘辛呢。
但这些事情,段程现如今可顾不上,楚颂现在是金瀚海的儿子,不是当年那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孩子了,只要段怀英跟楚颂有关系,就能搭上金氏集团这条线,最近段氏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
楚颂从看到这个人的一刹那,身体就瞬间僵住,情绪崩塌,目眦欲裂。
眼前的男人,就是害死妈妈的凶手,是主谋!
他想起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那些被篡改的病历,一股怒火从心底涌上来,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冲上去质问段程,最好能给他两拳。
“颂颂!”
金瀚海及时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冷静,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沉住气,现在不是时候,有爸爸,放心。”
楚颂深深地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冲动,爸爸说过,要让段程付出代价,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结束。
段程没察觉到楚颂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说:“要是怀英跟令郎合得来,以后咱们两家可以多合作多交流嘛,毕竟都是年轻人,好沟通……”
楚颂:“你儿子,我不认识。”
不认识?这可是当着众人甩段程的脸面了。
还没等段程又说什么:“你怕是记错了,”金瀚海突然打断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我儿子以后不会走我的老路从商,况且我们金家跟你姓段的可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合作,毕竟家世背景差太远,我们金家……高攀不起。”
到底是谁高攀不起谁,高下立现。
这话像又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段程脸上。
周围的宾客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段程,眼神里带着窃笑和嘲讽。
谁不知道段氏集团最近因为挪用公款和海外账目的事焦头烂额,黑料缠身,股票跌得绿得发光,还想攀附金氏集团,自不量力。
段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角的笑容僵住,尴尬得无地自容:“金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金瀚海淡淡一笑,拉着楚颂转身就走,“我们还有朋友要见,自便。”
楚颂回头看了一眼段程,只见他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围的宾客都在议论。
这点算什么,段程,你欠我妈妈的,拿命换都不够呢。
段怀英赶到晚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本来不想来这种虚伪的场合,却被万宁告知“楚先生跟金总一起去了晚宴,段总也在”,瞬间就坐不住了,拿起外套就往酒店赶。
他在宴会厅里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楚颂的身影——楚颂跟在金瀚海身边,穿着米白色西装,像个小王子,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似乎不太开心。
段怀英刚想走过去,就看到楚颂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这里没什么人,洗手间外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壁灯发出柔和的光。段怀英叫住楚颂:“颂颂……”
楚颂听到他的声音,身体猛地一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段怀英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声音带着急切:“颂颂,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有话要跟你说。段程和李启明的证据我已经收集好了,当年改病历、换药物的证据都在,很快就能送他们进去,我不会让你妈妈白白蒙冤的。”
楚颂慢慢转过身,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就算他们进去了,我妈妈也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满是痛苦和绝望,“段怀英,我不想见到你,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爸爸做的那些事,想起我妈妈的痛苦……”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楚颂抬手擦了擦,却越擦越多。
段怀英看着他哭,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艰难了。
心痛和激烈的情绪让他生理性地流泪。
楚颂仅仅是对上了他的眼睛一瞬。
段怀英……他也在哭?
他想伸手抱楚颂,却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眼圈泛着红色,声音沙哑:“颂颂,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用,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会为你妈妈讨回公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愿意原谅我。”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楚颂的话冰冷又绝情。
自己当年对着他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回旋镖一样地扎向了自己,那些快要尘封的记忆又翻涌起来。
糟糕,感觉更不好了。
段怀英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的手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他扶着墙,接着更是全身都在抖。
楚颂愣了愣:“你怎么了?”
看着段怀英半跪在地上,楚颂没来得及反应便跑了过去,对方抓着他的手腕,手心的温度冰一样,低得吓人。
楚颂被冰得一激灵:“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他之前应该没有什么身体问题啊!
段怀英靠在楚颂身上,深深呼吸着,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金禹说得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让楚颂不推开他。
但他的难受是真的,刚才看到楚颂哭,心里的痛苦和愧疚瞬间涌上,引发了躯体化症状。
这样严重的症状居然在接触到楚颂之后有所缓解。
他调整呼吸,半晌:“我可能是……不太舒服,”段怀英的声音越来越弱,“颂颂……能不能拜托你送我去医院。”
楚颂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痛苦的表情,心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
他恨段怀英的隐瞒,恨段家的所作所为,但看到段怀英难受的样子,他又狠不下心不管。
一咬牙:“等着别动,我去叫救护车!”楚颂愤愤地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别……别叫救护车……外面人太多了。”
对呀,段怀英这样的身份,一旦被拉上救护车,明天指不定又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如果只是段氏,那也没什么问题,他身上可还有KS。
可他怎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楚颂不为所动。
“你能送我去吗?”段怀英拉住他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算我欠你一次,求你。”
楚颂看着他的眼神,心里一软,冷着脸点了点头:“能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他转身想去找金瀚海说一声,却被段怀英拉住:“别告诉金总……我怕他担心……这里离医院很近,你等一下就可以回来。”
金总如若知道自己此刻出现在这里,那还得了。
楚颂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半扶着段怀英,慢慢往酒店门口走,对方许是真的没有力气,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给他。
“你自己不能走吗。”
“对不起,我实在不太舒服,给你添麻烦了。”
楚颂:“行了,别废话了。”
段怀英的车他又开不明白,那自然只能是叫车了。
司机行驶到固定地点,看见段怀英皱着眉被人扶着的样子:“上车,慢点啊,这是咋了。”
显然是在问楚颂这个看起来健康的人。
咋了?
我也想知道他是咋了——
作者有话说:[好的][狗头]
第57章 57.罪人伏法 段怀英啊,你这辈子就……
楚颂:“到了, 这边。”
急诊室,医生拿强光照射段怀英的眼睛。
楚颂松开扶着他的手,想出去。
段怀英急切地伸手把他拉住:“你能先别走吗。”
楚颂没说话,但脚步停下了, 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到段怀英坐在检查床上, 医生用血压计缠住他的胳膊, “测一下, 正常呼吸, 别说话。”
数值出来时,医生都皱了皱眉, 又拿听诊器听了听:“血压偏低,心率也快,你之前有过类似症状吗?”
段怀英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声音虚弱:“……有过,之前,吃点药就好了。”
他没提药的具体种类, 数量,也没说发作的频率,只把目光落在楚颂身上, 又带着些许缱绻地缓缓移开。
医生:“吃的什么药。”
刚才段怀英半跪在走廊的样子还在眼前晃, 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像是从冰窖里伸出来的, 现在听到这句“有过”, 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段怀英!他到底瞒着自己多少事?
他楚颂看了一眼,没有正面回答。
医生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比如最近的情绪状态、睡眠质量,段怀英的回答越来越含糊, 最后干脆闭上眼,靠在枕头上喘气。
医生又皱眉:“你是家属?”
楚颂:“我……”
医生:“小徐,你在这儿看他一下,给他做其他相关检查。”
没等楚颂回答,医生就急匆匆拉着楚颂走到走廊,压低声音说:“你们家属也太不注意了啊!他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身体不舒服,是神经官能症引发的躯体化症状,还伴有抑郁倾向,而且很可能有自毁倾向的苗头,早就该来住院调理了,怎么拖到现在?”
“自毁倾向?!”
楚颂愣住了,声音都变了调,定了定神:“怎么会这样?他之前……看着挺正常的。”
“正常?如果你们家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大概他平时都是装的,而且看样子,他一定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但从来没跟你说过。”
医生叹了口气:“这种病多是长期情绪压抑加外界严重刺激导致的,尤其是针对特定的人、特定的事,刺激一旦触发,症状就会加重。他身边是不是有特别在意的人,或者有解不开的心结?”
“特定的人……”楚颂的心猛地一沉,脑海里瞬间闪过段怀英之前的反应——每次自己跟他提到妈妈的事,他都会不对劲。
那这次是什么原因呢。
“你们来之前,他没有受到什么刺激。”
刺激?自己之前跟他在宴会厅那样……算吗?
那个“特定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自己。
楚颂突然想起上次在段怀英家看到的药瓶。
当时段怀英说是“维生素”,现在想来,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大概根本就是治疗他这种病症的药,那个所谓的褪黑素,也是在他睡不着的时候才吃的。
他到底一个人扛了多久?那些自己没看到的日子里,他犯病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能治好吗。”楚颂问,问完了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不好说啊,这毕竟不是一种很传统的病,得先找到根源,解开他的心结,再配合药物和心理治疗,”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据一系列病人的表现,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依赖你,大概你多陪陪他,比吃药来得更管用也说不定。”
医生都说不定的事情,那是真的很严重了吧。
楚颂没说话,转身走回急诊室。
段怀英刚好睁开眼,看到他进来,眼神亮了亮,伸手想抓他的手,又意识到楚颂对他的抗拒,只能小声说:“颂颂……你没走啊。”
“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要住院。”楚颂走过去,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语气尽量平淡,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段怀英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的嘴唇,连带着脸上,都没什么血色,平时凌厉的眼神都变得温顺,他还哪里像狼,明明是受伤的大型犬。
段怀英看着他,似乎知道自己开口要说的话不合时宜似的,声音很轻:“颂颂,刚才在宴会厅,最难受的时候,我闭上眼,好像看到你妈妈了。”
楚颂眼睛瞪大:“你别乱说!”
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他一下,楚颂后退了几步,看着段怀英,既难受,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他别过脸,声音有点哑:“别胡说,你这种人,我妈妈才不会跟你说话。”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楚红月见过段怀英的。
楚颂还记得,段怀英跟妈妈说:“阿姨,您一定能好起来。”
他那时候就不怎么爱说话,但楚红月后来告诉楚颂,段怀英,是个看着冷,但心地柔软的孩子。
段怀英在这件事上没说谎。
那一瞬间,大概是病症导致心跳过速的幻觉,他的确看到了。
“真的,”段怀英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她还说,让我别让你再哭了,你哭起来,她会心疼的。”
他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但以他对楚颂的心,自己一定是答应了。
楚颂绷着一张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甩开他的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万宁打电话,让他来找你,我还得回宴会找我爸。”
段怀英:“万宁上午就出差了。”
楚颂换了个号码:“我打给乔恩。”
“他跟万宁一起去的。”
楚颂:“……那我打电话给金禹哥。”
“……”
段怀英的手空在半空,眼神暗了暗,却没再挽留,只是小声说:“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楚颂没回答,转身走出急诊室,靠在走廊的墙上,掏出手机给金禹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努力保持稳定:“金禹,你能不能来趟市中心医院急诊室?段怀英他,他犯病了。”
金禹来得很快,赶到医院时,楚颂正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被打了一针情绪稳定药剂,昏睡过去的段怀英。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金禹走过去,能在这里接到楚颂的电话和看到他,他感到有些意外。
“神经官能症,还有抑郁倾向,自毁倾向,”楚颂的声音很轻,“医生说,是因为特定的人或事刺激的。”
金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这家伙,早就跟他说过回国也要去看医生,他非不听,说怕你担心。”
“你知道他的病?”
金禹:“……知道。”
好啊,所以只有自己不知道。
楚颂没说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慌。他知道自己该恨段怀英,恨他隐瞒,恨他爸爸做的事,可看到段怀英这副样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狠不下心。
“我得回宴会了,我爸还在那儿等我,”楚颂转身,“他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就……”
金禹马上顺坡下驴:“有什么事儿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
楚颂自认为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金禹又点头:“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你也别太纠结,他这病是真的,但也没到不能治的地步,不会影响你们以后的,关键他还得解决当年的事,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他说要给你和你妈妈一个交代。”
纠结什么了,什么以后不以后,这都不关自己的事。
“……你不必替他说好话。”
楚颂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快步走出医院。
他坐在车里,看着前方的路,心里乱得像一团毛线球,段怀英的病,段程的罪,妈妈的事情,还有自己对段怀英的感情,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回到宴会时,金瀚海正站在宴会厅门口,看样子在等他。
“怎么样,姓段的小子没事吧。”金瀚海拉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怕他受委屈。
“!您怎么知道的?”
金瀚海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是啊,这又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爸爸认识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没事,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他朋友在那儿陪着。”
楚颂摇摇头,不想多提段怀英的事。
金瀚海看出他的心思,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背:“不想待了就咱们就走,这破宴会,反正钱也捐了,剩下的也没什么意思。”
楚颂点了点头,跟着金瀚海离开酒店。车里,金瀚海突然说:“颂颂,爸爸知道你心软,但段怀英的事,你得想清楚。他爸爸做的事,是跟他没关系,但他隐瞒你,就是他的错,何况,”金瀚海皱眉,“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也并这不无辜。”
那如果说到不无辜,是不是自己也有错呢。
“……您居然是这么想的?”
金瀚海:“我活了大几十岁了,在商场上纵横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发生了这样的事,让我对段家的人心无芥蒂自然是一丝可能都没有的,有那么一瞬间,段家所有人,我想让他们所有人去给你妈妈偿命。”
金瀚海看着他的眼睛:“可是颂颂,你妈妈已经不在了,爸爸只剩下你了,爸爸注定不能陪你后半辈子,你的开心和幸福,于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爸爸更难过,但我们必须要知道,现在,我们要好好生活,才算对得起你妈妈,错误的,从来都是那些做了该死的事的人,而不是受害者。”
“您是想说……”
金瀚海:“爸爸想过了,我知道你放不下他。”
楚颂指甲嵌入了掌心,可他现在,真的没办法面对他。
“好好想想,颂颂,爸爸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还是那句话——”
楚颂抬起头,眼圈里含着泪水,笑着接上了那半句:“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爸爸。”
父子相视一笑。
医院病房里,金禹坐在床边,看着段怀英醒过来,忍不住吐槽:“行啊你,苦肉计玩得挺溜,还知道提楚阿姨,这以毒攻毒实在够狠的啊。”
段怀英靠在枕头上,脸色好了点:“不是苦肉计。”是真的犯病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医生跟我说,我的病,只有解开跟颂颂的心结才能好起来。金禹,我必须尽快把段程和李启明送进去,不然,我永远都赢不回颂颂。”
“这还用你说?知道了!你着急追老婆,我这都踩着风火轮干活了!”
金禹翻了个白眼,“证据我都整理好了,明天一早就提交给法院,李启明那边我也安排人盯着了,已经隐形控制起来了,他跑不了。至于段程那边,金瀚海已经冻结了他的海外资产,段氏集团现在内乱,他自顾不暇,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所有证据都抛出去,他永无翻身之日。”
段怀英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我罗列的可是你老子的罪证,您别以后想起这事了,逮住这茬揍我一顿就不错了。”
金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得提醒你,楚颂……我看出来了,他虽然心软,但很难原谅你。你别想着用你的病博同情,一次两次还行,多了没用,关键还是得做事。等你把段程和李启明送进去,再跟他好好道歉,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知道。”
金禹:“慢慢来吧,您那不还有个老丈人呢,那位……更棘手。”
段怀英想起楚颂在急诊室里不似作伪的焦急的样子,想起他从前拉着自己手的温度,想起他今天背对自己时颤抖的肩膀。
楚颂并不如他表面所说的那样对自己毫无感情。
段怀英啊,你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能再弄丢他。
夜色渐深,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段怀英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楚颂的样子,他对着自己笑,伏在自己怀里哭,他画画,还有他生气皱着眉。
这些画面都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对抗所有黑暗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段怀英就没事人似的出院了,直奔法院提交证据。金禹也没闲着,联系了媒体,把段程和李启明篡改病历、换药物的证据一点点放出去,瞬间引发轩然大波。
段氏集团本就惨淡的股票,此消息一出,更是一路暴跌,合作方纷纷找来解约,段程焦头烂额,连家门都出不去。
楚颂在家里看到推送的新闻时,正在画画。
他看着电视里段程被记者围堵的样子,看着李启明被警察带走的画面。
金瀚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颂颂。”
“您做的?”
金瀚海摇摇头。
那就是……段怀英。
楚颂把画笔放下,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段怀英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段怀英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很温柔:“颂颂?”
“段程和李启明的报道……是你的手笔。”楚颂的声音有点哑。
“嗯,证据确凿,已经立案了,后期流程我也会盯着。”
楚颂:“谢谢。”
这么一来是不是就意味着段家倒了?段程还是段怀英的父亲,那段怀英会在其中受到什么牵连吗。
楚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听清对面人跟他讲什么。
“颂颂?“段怀英的声音顿了顿,“颂颂,你……还好吗?”
“我没事,”楚颂深吸一口气,回过了神,“不劳你费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楚颂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传出了动静。
“颂颂。”段怀英喊他的名字,声音很轻,“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我有一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楚颂把手机换了个手:“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没其他话想跟你说,也不想看见你。”
“颂颂,我……”
那边的话只说了一半,听见当啷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接着似乎是来自金禹的,距离手机有一段距离大声喊叫——
“我靠!段怀英,段怀英!你怎么了?你醒醒!?”——
作者有话说:[紫心]
第58章 58.还担心他 楚颂,你看啊,没有你……
“喂!?”楚颂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巨响, 被声音炸得耳朵痛。
听筒的声音靠近了些:“谁啊,楚颂啊?”
“对是我,金禹哥!怎么了?!”
楚颂攥着手机的手指绷紧,刚才还刻意维持的冷漠瞬间崩塌, 声音里满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擦, 段怀英晕了!”金禹的声音隔着电流都透着焦急, 对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我刚来他家, 他跟你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就晕了,我先打120, 挂了啊!”
“等等!”楚颂急忙喊住他,“哪个医院?还是市中心医院吗?”
“对,这个时间了,就那儿离他家最近,我带他去急诊!”
“嘟嘟嘟……”
金禹的话没说完,听筒里就只剩下忙音。
楚颂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起刚才电话里段怀英疲惫却尽量温柔的声音,想起他说“想当面跟你说句话”,他晕倒前喊了自己名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段怀英这两天肯定没好好吃饭睡觉, 不然怎么会突然晕倒?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冲, 手忙脚乱地换鞋时, 脚跟磕在鞋柜的柜门上“咚”的一声,他没顾上疼,拉开门就往楼下跑。
“颂颂?这么晚了你去哪?”金瀚海穿着睡衣从书房出来,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 赶紧追问。
“段怀英出事儿了,我去医院看看!”楚颂的声音带着喘息,人已经冲出门外,只留下一扇被他大力一甩都带得晃动的门。
金瀚海:“哪个医院啊?”
“市中心!”下一秒人影子都没了。
金瀚海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嘴上说着不想见,心里比谁都在意。
“司机呢,给他打个电话,这个点儿这附近哪儿有车,赶紧追,把颂颂给送过去,在那等着他,明天再接他回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医院老友的电话。
“哎,老刘啊,帮我问一下你们那急诊室,我儿子朋友,对,应该是叫段怀英,刚送过去,可能还在路上,有情况给我打电话……嗨,谁担心那小子,我是担心我儿子,风风火火就跑出去了,费心了啊,欠你一次。”
楚颂往市中心医院赶:“叔叔,还多久啊。”
“少爷,咱这已经最快了,今天这边儿有活动,堵车。”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跟我没关系”,可心脏却诚实地疼着。
别的地方堵车那是车辆以缓慢速度行驶,可是京城的堵车,那可是实打实的一动不动的。
“哎!少爷!”
楚颂看着前面不远的医院标志的灯,这一段路就是动不了,直接拉开车门:“我自己过去,您不用担心,跟我爸说一声!”
然后就穿过车辆往前跑。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少爷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司机急得要命,车子在这儿呢他也不能丢下车去追人啊,只能又给金瀚海打了电话,让他另外派人再过去看看。
楚颂到医院急诊楼时,120的救护车早就到了,现在段怀英正在里面检查,楚颂问了一圈才找到人,透过窗子看他,面色不大好,但人是清醒的。
“段怀英!”楚颂站在门外,隔音很好,段怀英没有听到。
“你是家属?”正要进去的医护人员抬头问他。
“我……”楚颂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是。”
护士刚要再说些什么,金禹从里面拉开门出来,看到楚颂,松了口气:“你可来了!刚才吓死我了!没事了,现在人醒了。”
“他怎么样了?”楚颂打断他,眼神紧紧盯着急诊室里面的人。
“还在检查,医生说可能是低血糖加他之前那个什么病发作,这两天他就没好好吃过饭,昨天为了那些证据又熬了一整夜,不吃不喝的,还不睡觉,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金禹叹了口气,递给楚颂一瓶水,“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没大事儿,年轻,就是最近得好好休息,不然他那个病犯起来,你知道的,搞不好,要——”他比了个抹自己脖子的动作。
楚颂接过水,却没喝,只是靠在墙上,看着急诊室的灯。
他心里现在不太是滋味。
段怀英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还想着妈妈的事情,还想着跟自己道歉。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引发的,他情绪有些低落,现在已经输上液了,转到观察室吧,你们家属可以进去陪护。”
楚颂跟着医护人员走到观察室,段怀英看到楚颂进来,眼神亮了亮,想坐起来,却被楚颂按住肩膀:“别动,你躺着。”
楚颂的声音还是冰冰的,但动作却很轻,像是怕碰到他的针。
段怀英顺从地躺下,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楚颂抢先开口:“你是不是疯了?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非要把自己熬垮才甘心啊?”
这话里明摆着的责备,实则是亲近的人才会说出口的话。
段怀英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暖暖的,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楚颂皱起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却摸到一手的冰凉,“你这叫有点累?段怀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了?”
“不是,”段怀英抓住他的手,手心的温度还是很低,“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快点把段程和李启明送进去,给你妈妈一个交代,也给你一个交代。我怕……我怕再晚一点,你就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
楚颂的手被他攥着,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他看着段怀英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看着他因为虚弱而泛白的嘴唇。
他刚发现,仅仅是这几天没细看他,他就瘦了这么多,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你没必要这么逼自己,”楚颂的声音软了下来,抽回手,却没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妈妈的事,没有活人的命重要……你得先照顾好自己。”
至于这个活人说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段怀英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笑得有点苦涩:“颂颂,我知道我错了,错在不该瞒着你,错在没早点保护好你,错在让你因为我爸爸的错而痛苦。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我想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段怀英,不会再做让你失望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回应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知道段程是我爸,我也知道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段家的标签,但我会用一辈子证明,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像段程那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段怀英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眼神里满是恳求:“颂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哪怕只是让我跟在你身边,看着你,我也愿意。”
楚颂看着他,心狠狠瑟缩了一下。
他想起妈妈生前说的“怀英是个好孩子”。
他从前,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的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态度变得这么卑微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在说——
楚颂,你看啊,没有你,我段怀英根本活不下去。
“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楚颂别过脸,声音有点哑,“我去给你买碗粥吧,你两天没好好吃饭,再不吃活不到明天了。”
段怀英看着他起身的背影:“你给我买?”
“嗯。”
段怀英:“那可以加糖的吗。”
加糖的?段怀英你是什么三岁小孩儿吗还要甜的。
楚颂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楚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段怀英松了口气,靠在枕头上,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哇塞,阎王爷的微笑啊。”
段怀英:“滚。”
金禹从门外探进头,比了个“OK”的手势放在嘴边拉上了拉链,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行啊你,没白晕这一次啊,楚颂这态度明显软化了。”
段怀英瞪了他一眼:“你以后能不能别张嘴就来?”
“靠,段怀英,你丫吃饱了骂厨子是吧,我不夸张点,楚颂能来吗?”金禹坐在床边,压低声音,“刚才在你家,要不是我,你早就跟楚颂说实话了,那还有现在这出儿?我跟你说,这叫战术,你懂不懂?”
段怀英没说话。
刚才在他家,他跟楚颂打电话时,突然觉得头晕,想跟楚颂说“我没事”,却被金禹捂住嘴,还故意把桌上的玻璃杯推到地上制造声响。
结果就是120来之前,段怀英刷了三遍牙。
“不过你也真够拼的,两天就吃了一个三明治,还熬了一整夜,”金禹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别这么折腾自己了,楚颂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段怀英照着对方大腿根儿要给他一脚。
“哎,动手是吧!”金禹一个闪身躲过去,“对了,我刚才给你妈打了个电话,她说明天过来看看你,你要是不想见,我再跟她说。”
段怀英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让过两天她去家里找我吧,有些事,也该跟她说清楚了。”
他妈妈这些年一直被段程控制,身不由己,他该尽一些自己所能,不再让她活在段程的阴影下,作为儿子……他到底,还是她的儿子。
金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赶紧站起来:“应该是楚颂回来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记得赔我钱。”
金禹:“啊?什么钱?”
段怀英:“你摔的那个杯子是颂颂亲自挑的他最喜欢的一套杯子,一只五千八。”
你打碎的也不多,也就三只。
“我丢,你抢钱啊!?”最恨你们这些恋爱脑的有钱人!
没等说完,金禹就溜了出去。
楚颂拎着粥走进来,看到病房里只有段怀英一个人,愣了愣:“金禹呢?”
“他有事,先走了。”段怀英眼神盯着他手里的粥,“粥?”
楚颂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飘了出来。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递到段怀英嘴边:“先尝尝,看烫不烫。”
段怀英顺从地张开嘴,粥的温度刚好,软糯的米粒裹着淡淡的甜味儿。
“好吃吗?”楚颂问他,又舀了一勺粥。
“好吃,”段怀英点头,声音有点哑,“你喂我啊。”
楚颂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把碗放在那:“你自己吃。”只是低血糖,又不是没手了,他怎么忘了这茬儿呢。
段怀英有些失望,自己端起来吃,之后,楚颂收拾好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段怀英的点滴瓶:“医生说你明天可以出院,但得回家好好养着,不能再熬夜了。”
“好,听你的。”
楚颂别过头:“什么听我的,是医生让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怀英点头“好”,他得寸进尺似的伸手抓住他的手,“颂颂,你明天……能来接我吗。”
还没等楚颂拒绝,他继续说:“万宁被业务绊住了没回来,金禹明天有事要回M国了,明天又是休息日,我总不能随便找个什么人来。”
楚颂:“那你……”
“我自己一个人办理出院也有难度,可能还会有症状,求你帮个忙,等等我就好,不用你做什么的。”
楚颂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想着对方到底也是因为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才这样的,沉思了一会儿:“那我明天上午过来,给你带早餐。”
“真的?”段怀英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眼角下的那颗痣都仿佛有了神采。
“嗯,”楚颂点头,想抽回手,却被段怀英攥得更紧,“你好好休息,我等你这瓶打完就先回去了。”
段怀英不舍得他离开哪怕一会儿,但现在说这话大概不信。
“好,谢谢颂颂。”
从楚颂的视角看,段怀英现在的眼神,就像是在冲主人摇尾乞怜的大病初愈的大狼狗。
第二天早上,楚颂带着早餐来医院时,段怀英已经醒了,正靠在枕头上看手机,屏幕上是妈妈的病历,是当时真实的复查报告。
“看什么呢?”楚颂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看阿姨的病历报告,”是那份真实的。
段怀英拧着眉把手机递给她,“医生说,阿姨当年的情况,就算没有被耽误,其实也只能再活五年,但至少……能陪你多走几年。”
楚颂接过手机,看着报告上的文字,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段怀英伸手帮他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颂颂,别难过,求你了,阿姨肯定希望你开心。”
楚颂抹干净眼泪,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他,打开早餐:“吃吧,吃完去办出院。”——
作者有话说:[抱抱]
第59章 59.他心软了 他对段怀英,永远心软……
“您好, 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
办理出院手续时,段怀英全程没怎么动,就靠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神黏在楚颂身上。
楚颂拿着单据跑前跑后, 回头看他时, 总见他单手撑着额头, 看着就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知道自己最近身体不好还硬撑着熬夜, 看这样子, 的确是熬狠了。
“好了,走吧。”
楚颂把单据收好, 走过去想拉他一把,却被段怀英先抓住手腕。
他只是轻轻攥着,没用力,却也让人挣脱不开:“有点晕,能不能走慢点。”
楚颂一声不吭地放慢了脚步,任由他把重量往自己身上靠。
出医院大门时,风有点凉, 段怀英下意识往楚颂身边凑了凑,下巴蹭到他的发顶:“冷。”
“让你不穿衣服。”楚颂说着,想吧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着, 毕竟是病人。
段怀英却按住了楚颂脱外套的手:“你穿着。”
楚颂侧头看他, 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好他叫的车到了:“先上车吧, 让司机开暖风。”
车子往段怀英家开,一路上段怀英没怎么说话,就靠在副驾上,眼神时不时飘向楚颂。
楚颂假装没看见, 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灼热。
他明明还没完全原谅段怀英,可看着他这副样子,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冷着一张脸,只能别过头,避免和他对视。
到了段怀英家门口,楚颂帮他解开安全带,刚想开门叫司机帮忙扶他出来,段怀英却抓住他的手:“不用叫司机,我自己能行。”
他说着,却撑着车门半天没站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忍什么疼。
“别硬撑了你。”楚颂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扶着他的腰,搀扶着走进电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氤氲着段怀英身上从医院带出来的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自有的气息,楚颂这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靠他这么近了。
打开家门,楚颂把段怀英扶到沙发上,刚想松手去接杯水喝,却被他拽住衣角:“颂颂,你……能不能再留会儿?”
楚颂回头,见他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却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语气带着点恳求的味道:“我找不到药在哪,昨天金禹帮我收拾过,我怕吃错了。”
他还没想走,让段怀英这么一说,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楚颂的脚步顿住,段怀英不是找不到药,他家的药箱一直放在固定好的地方,段怀英不可能不知道。
可看着他这副放低姿态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搞这副可怜样子是想干什么。
“我帮你找。”
楚颂蹲下来,他拿出医生开的药,仔细看了说明书,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饭后吃,那先等等吧,我去煮个粥。”
段怀英拉他:“你能行?”
楚颂:“总归不会把厨房炸了。”
段怀英:“那我等着你。”
段怀英接过药放在桌上,看着楚颂走进厨房的背影,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金禹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那句“有时候软弱不代表认输,能留住想留的人”就说得很有道理。
他靠在沙发上,目光追着楚颂的身影,看着他系上围裙,笨拙地掀开锅盖又开火,心里熨帖极了。
楚颂热好粥出来时,见段怀英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你连动都不动的?”
这么等着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把粥放在茶几上,这次楚颂是真的刚想开口说“我该走了”,段怀英却先他一步:“颂颂,陪我吃点吧,你早上也没怎么吃。”
“我不饿。”
楚颂摇头,却被段怀英拉着坐在沙发上。他递过一把勺子,眼神带着几分恳求看着他:“就吃几口行吗,不然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楚颂看着他眼底的期待,最终还是接过了勺子。
两人头挨着头,坐在一起吃饭,似乎简单的一碗粥都变得更好吃了。
“谢谢颂颂。”
楚颂:“谢什么。”
段怀英:“当然是谢颂颂照顾我了,别动,你嘴巴上蹭到了一点。”
两人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楚颂的手机响了,宁静被打破,是金瀚海。
他赶紧推开段怀英,接起电话:“咳咳,爸。”
“你还在外面?怎么还不回家?”
金瀚海的声音带着关心,实在是这几天经常看不到儿子心里发慌。
“我内个,我在外面。”
他下意识看向段怀英,眼见着对方手一抖,勺子掉进碗里,差点没烫到,还是他手快扶了一把。
刚才想说什么总之是已经忘了,重新组织了语言:“段怀英刚出院,没人照顾他,我再留会儿。”
“没人照顾?”金瀚海笑得意味不明,“他那么大个人,还能饿死自己?”
“他身边最近没人。”
没人?没人不会找护工啊,你是千年的狼王,我金瀚海可是万年的狐狸,你这点儿道行,跟谁看不出来似的。
哦,这不是吗,还真有人看不出来。
“行了,按你自己想的做吧,别忘了爸爸之前跟你说的话,也别太累了,早点回家,要是住那儿也行,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楚颂没想到爸爸会这么说,愣了愣才点头:“啊?啊……知道了爸,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楚颂回头,见段怀英正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叔叔同意你留下了?”
楚颂抓着他的右手问:“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疼。”
楚颂:“……”
“我没说要留下。”
楚颂别过脸,却没起身,反而往沙发里缩了缩。
段怀英见状,没再戳破,只是拿起遥控器,调到楚颂喜欢的动画频道:“陪我看会儿这个,我好久没看了。”
看这个?你会爱看这个?之前我看的时候你坐在旁边工作连眼都不带抬的!
楚颂没说话,却默认了。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的卡通人物,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天色渐暗,楚颂起身想走,段怀英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脸色又白了几分:“颂颂,我有点晕,好像……有点发烧。”
“差不多行了啊,别演。”
段怀英:“真的。”
楚颂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何止发烧啊,简直滚烫,真是的,他刚才怎么没注意他呢?
段怀英烧得连眼尾都泛着浅淡的红色。
楚颂突然想起医生说过,输液后可能会有轻微发热的副作用,说只要没有意识模糊就没太大事,可以自行消退。
楚颂:“这有点太热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段怀英拉住他,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医生说物理降温就行,你再陪我会儿,好不好?”
物理降温?
楚颂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去拿了两条湿毛巾放在常温水加满了冰块的水盆里,倒换着敷在段怀英的额头上。
楚颂皱着眉:“这样的话你有好点吗。”
段怀英:“还是很难受。”
楚颂:“那你等等,我找找家里有没有酒精。”
他刚想起身,却被段怀英拉进怀里。
段怀英的体温很高,隔着薄薄的家居服,烫得楚颂心跳加速。
“颂颂,”段怀英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呼吸落在他的颈窝,“我五脏六腑都好热,很难受,没力气,还有点渴。”
楚颂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他,感觉这人但凡自己现在扒拉他一下就马上能倒:“那怎么办,我给你倒点冰水看喝了会不会好一点。”
段怀英只是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浓重得像是要漫溢出来,他慢慢抬起楚颂的下巴,拇指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唇,指腹还往下压了压。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颂颂,我能不能……亲你一下啊?”
“段怀英,你清醒点。”
段怀英:“我很清醒啊。”
“你都烧迷糊了吧?我是谁?”
段怀英:“颂颂啊,我不可能认错的。”
真清醒的吗?
段怀英捧上他的脸:“无论如何,颂颂,我只可能亲你,唯一的。”
楚颂愣了愣,没躲开。
“颂颂……”
段怀英的吻来得又急又烫,带着发烧时的灼热体温,撞在楚颂唇上时,像一团高温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就燎遍了楚颂的四肢百骸。
他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只有压抑了太久的急切,他把人控制在自己的领地里,像是怕下一秒楚颂就会消失,怕这温热的触感只是发烧时的幻觉,手指扣着楚颂的后颈,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得更紧,唇齿间全是不容挣脱的占有。
楚颂想推开,手指抵在段怀英的胸口,却触到他心跳得又快又重,咚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耳膜,那力道里藏着的属于他情绪的脆弱,让他的手瞬间软了下来。
段怀英像是察觉到他的松动,吻得更深了些。
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时,带着点笨拙的急切,没有平时的从容,只有烧糊涂后的直白。
他在倾诉,用最原始的方式,把这些天的思念、愧疚、害怕全都揉进这个吻里。楚颂能尝到他唇齿间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身体不适与情绪激动的叠加,让他心里的坚冰彻底碎了。
“颂颂……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段怀英的呢喃混在吻里,含糊不清,却字字砸在楚颂心上。
他的手从楚颂的后颈滑下来,紧紧攥着楚颂的衣角,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你,我不行的颂颂……”
楚颂的呼吸彻底跟着一起凌乱了。
他想起自己在急诊室里看到的那张本来神采奕奕当时却纸一样苍白的脸。
这个人,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还在怕失去他。
楚颂的手指慢慢松开,从抵着段怀英的胸口,变成轻轻环住他的腰,他衣摆随着动作撩上去,楚颂触碰到他背上的薄汗,滚烫的温度让他鼻尖一酸。
段怀英感受到他的回应,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吻的节奏慢了些,却更温柔了。
他不再横冲直撞,此时倒像是在确认楚颂的心意,唇齿间的动作轻了,却把人抱得更紧,下巴抵在楚颂的肩窝,呼吸灼热地扫过他的脖颈:“颂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事情,我不该瞒你……”
楚颂被他扣着,听着他断断续续地道歉,心里又酸又软。
他知道是段怀英的错,却也知道他有他的苦衷;知道自己该生气,该再也不理他,该掉头就走,却控制不住心疼他现在的样子。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段怀英的头发,指尖触到他汗湿的发梢,滚烫的温度让他轻声说:“先别说话了,你在发烧。”
段怀英却不肯松,反而把脸埋得更深,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不说话,怕你又走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是楚颂从未见过的一面。
此刻的直白,比平时的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心脏揪得慌。
段怀英:“这些天没你,我睡不着……饭也吃不下,”他看进楚颂的眼眸:“我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楚颂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好像被他的一席话击溃了。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段怀英的背,像在哄生病的小孩:“我不走,在这儿陪你,可以了?”
这句话像是给段怀英吃了颗定心丸,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依然是浑身灼热,却抱着楚颂不肯撒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偶尔还会在他颈窝蹭一下,呢喃着他的名字:“颂颂……颂颂……”
楚颂就这么被他抱着,靠在沙发上,听着他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对自己感到有些无奈。
楚颂低头,看着段怀英埋在自己肩窝的脑袋,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他伸手拨了拨,心里默默想着什么。
或许,原谅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只要他足够在意你,足够珍惜你,离不开你,而你……恰好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段怀英的呼吸越来越沉,像是睡着了。
楚颂轻轻想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却被他攥着手指不肯放。
楚颂无奈地笑了笑,只能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轻拍着慢慢等他睡熟。
不知过了多久,段怀英的体温渐渐降了些,呼吸也更平稳了。
这样应该没太大问题了吧。
楚颂小心翼翼地松手把他放下,拿过旁边的薄毯盖在他身上,刚想起身去倒杯水,手腕却被段怀英轻轻抓住,头顺势枕在楚颂腿上。
段怀英没醒,只是无意识地攥着他的手腕,眉宇间轻轻拧着,呢喃了一句:“颂颂……别走……”
楚颂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暖,轻声说:“知道了,我不走,就在这儿。”
他在旁边的地毯上坐下,靠在沙发边,看着段怀英的睡颜,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滚烫的温度已经退了不少。
楚颂拿出手机,给金瀚海发了条消息:“爸,我今晚……我在段怀英这儿陪他一下吧,他还在发烧,我明天再回家。”
很快,金瀚海回复了:“知道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后面还加了个无语的表情,像是……早就料到楚颂会这样。
您还真是与时俱进。
楚颂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靠在沙发边,看着段怀英的睡颜。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段怀英平稳的呼吸声,灯影柔和了他平时凌厉的轮廓,睫毛长长的,显得人很温顺。
楚颂想起两人认识的这些年,从高中时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再到现在的纠缠——有过误会,有过争吵,有过分开,至今还是……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彼此身边。
他抬手,轻轻拂过段怀英的额发,心里默默想:段怀英,这次我再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他对段怀英,永远心软——
作者有话说:[紫心][紫心][紫心][玫瑰][坏笑]
第60章 60.拨云见日 “我们颂颂,怕守寡。……
半夜的客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段怀英动了动,慢慢清醒了。
定时熄灭的顶灯没留下一丝光亮,只有窗外别墅区的路灯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朦胧的光线, 勉强勾勒出室内边边角角的轮廓。
他睁开眼, 适应了好一会儿, 才看清蜷缩在沙发边的楚颂——他坐在沙发的一角, 靠着沙发的椅背, 头歪在不那么柔软的扶手上。
楚颂眉头轻轻皱着,像是睡得不舒服, 一只手还松松地搭在他后背上,指尖随着呼吸偶尔颤一下。
不难想象,大概他睡着之前,一直在拍自己。
段怀英的眉目,连带着心都柔软起来。
他慢慢坐起身,借着黑夜里的一点微光,目光落在楚颂的脸上。
段怀英忍不住伸出手, 指尖轻轻碰了碰楚颂的睫毛,楚颂的眼睫条件反射地颤了颤,却没醒, 只是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放在他身上的手按得更紧了些, 像是在睡梦中还确认他好好的。
“傻颂颂。”
段怀英低笑一声,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楚颂的手,弯腰准备把人抱回卧室,靠着沙发姿势久了肯定会腰酸,楚颂要是醒了又该娇气地嘟囔了。
段怀英起身, 可他刚伸手,还没等穿过楚颂的膝弯和后背,楚颂就“唔”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段怀英往后退了退。
黑暗里,楚颂的眼神还蒙着一层水汽,看了段怀英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他没问“你怎么醒了”,也没说“我怎么在这儿”,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摸向段怀英的额头。
手掌和手背反复试探,触到温热的皮肤,没有了之前的滚烫,只是正常的体温,楚颂这才松了口气,眼神又变得迷糊,嘟囔了一句:“不烧了……那就行了。”
“嗯,不烧了。”
段怀英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楚颂的手指蜷了蜷。
“颂颂,我带你回卧室睡,这儿不舒服。”
楚颂没说话,意识还是不清醒,只是点了点头,身体软下来,完全靠在段怀英的怀里,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段怀英抱着他站起来,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慢慢地。
楚颂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呼吸温热地扫过他的皮肤,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手还无意识地搭住了他的脖颈,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猫。
回到卧室,段怀英轻轻把楚颂放在柔软的床上,刚想抽回手去关窗帘,楚颂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睛没睁开,只是小声说:“你要休息。”
这是不让他走的意思吗。
段怀英心中一喜:“当然,颂颂也该休息了。”
他在楚颂身边躺下,把人搂进怀里,拉过被子盖好,手指轻轻拂过楚颂的头发:“不走,颂颂,我在这儿陪着你,一起睡。”
楚颂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见他似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又睡熟了。
看楚颂今晚的态度,他好像终于成功把人留在身边了,以后再也不会让楚颂因为段家的事受委屈,不会让他独自承受痛苦。
第二天早上,楚颂眼睛还没睁开就闻见了早餐的香气。
他睁开眼,卧室里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段怀英不在身边,可楚颂伸手摸了摸床铺,枕头边还带着人的体温。
等一下?段怀英在做饭?!他还是病人呢,作什么大死啊?
楚颂赶紧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出卧室,就看到段怀英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穿着一套灰白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位置,正专注地……煎鸡蛋?
“醒了?”段怀英听到动静,回头冲他笑了笑,手里的锅铲还在轻轻翻动,“再等两分钟,煎蛋马上就好,粥已经好了,在保温着,等下我来盛。”
“你做什么早饭?你还生病呢!”
段怀英:“没那么娇气。”
哦,没那么娇气,也不知道之前勺子都拿不动的人是谁。
楚颂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段怀英的背影好半晌。
段怀英若有所感,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段怀英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段怀英啊。”
“怎么了?还困?”
段怀英关掉火,转过身抱住他,手捧着楚颂的脸,拇指滑动轻轻摸了摸楚颂的脸颊,“对不起,昨天让你没睡好,还要照顾我,不过再困也得吃早餐,不然你会胃疼。”
“不困了。”楚颂摇摇头,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认真,“我是想问段程的事……对你有没有影响?段氏那边会不会出问题?我听说他以前……”
段怀英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放心,段氏那边,我之前就把核心板块剥离开了,他做的那些事都是他私下里的,跟段氏没关系,不会牵连到其他人。而且法务部已经把证据都整理好了,他翻不了天。”
而且短时间股价根本不可能会涨,那么段氏那些股东只能面临一条路,被收购。
更具体地说,是被KS收购。
楚颂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段怀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不想段怀英因为段程的错受到牵连,更不想他认为的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出什么变故。
“吃完早餐,带你去个地方。”
段怀英摸了摸他的脸,眼神很认真,“去见段程。有些事,总得当面说清楚,你心里的结,也该去解开才是。”
楚颂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他大概知道段怀英要带他去哪里。
他也想当面问问段程,为什么要对妈妈做那种事,为什么要毁掉自己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那些压在心里的疑问和愤怒,总得有个答案。
早餐吃得很安静,吃完早餐,段怀英开车带楚颂去了看守所。
路上,楚颂的手一直攥着自己的衣服,段怀英察觉到了,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轻摩挲着:“别怕,颂颂,有我在。”
到了看守所,办了会见手续,两人被带进了会见室。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壁是冰冷不近人情的白色,空气都是压抑的氛围。
没过多久,段程就被狱警带了进来。
他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头发比上次楚颂见过他时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可眼神里还是带着以前的冷漠和傲慢,看到楚颂和段怀英,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找我有事?”
段程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连看都没看楚颂,只盯着段怀英,似乎在说,把你老子送进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落下什么好了?
楚颂看着他,手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段程,你到底为什么要找人改我妈妈的病历?为什么要换了我妈的药,我妈妈从来没得罪过你,没有任何交集,她只是个想活下去的病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段程终于看向楚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为什么?哈,当然是因为你没用。段怀英,他是段家的继承人,他需要的是能帮他巩固地位的伴侣,而不是你这种只会画画的毛头小子,你妈妈更是个累赘。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是他,他执迷不悟!”他指着段怀英怒吼。
狱警:“安静!”
段程:“只要没有你,段怀英就能专心继承家业,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呢,你迷惑了他,他呢,离开你就要寻死!我错了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段家,为了他段怀英!”
“为了段家?为了他?”
楚颂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想冲过去,却被段怀英一把拉住。段怀英把他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看着段程,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所谓的‘为了我好’,我会领情?”
段程愣了愣,看向段怀英,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得比你以为得多得多。”
段怀英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桌子上。
“我知道我十岁那年,‘意外’摔下楼梯,躺了半个月,不是意外,是你为了让我远离跟你作对的生意伙伴,故意把我推下去的,还跟所有人说是他还害我掉下去。”
“我知道你挪用合作方三千万资金填你从前赌博的窟窿,是你让李启明伪造合同,把责任推给了公司员工,害得人家破人亡。”
“我还知道,你一直用我妈妈家里那边钱相关的事情威胁她,所谓的让她在国外‘养病’,其实是把她当成人质,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乖乖回段家继承家业。”
段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看着段怀英,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恐慌:“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什么时候查的?”
“我查了很多年。”段怀英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悲凉,“从你第一次对我妈下手开始,我就一直在查。我本来想给你留个体面,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可你偏偏不知好歹,连颂颂的妈妈都不肯放过。”
“段程,你根本不是为了段家,也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把我们都当成你满足私欲的工具,你所谓的‘父爱’,不过是你该死掌控欲的一片遮羞布罢了!”
段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段怀英冰冷的眼神,看着楚颂满是失望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早就已经被揭穿了,无异于小丑。
他靠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空洞,嘴里喃喃着:“不是的,我是为了段家……我是为了你……”
“别再自欺欺人了。”
段怀英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自己。你不配当父亲,更不配说为了段家。”
会见时间到了,狱警走过来,要带段程回去。
段怀英神情淡漠:“你是我父亲,所以我会按时给你的卡打生活费,不会让你在监狱里没吃没喝。”
但也仅限让你活着,而且要让你一直在这里活着,让你余生的每分每秒,都痛苦万分地活着。
段程被带走时,还回头看了段怀英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和绝望,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被狱警推着,慢慢消失在门口。
会见室里恢复了安静,楚颂站在原地,看着段程消失的方向,心里的愤怒和委屈慢慢平息了。
他终于明白了,段程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掌控欲和私欲,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再浪费情绪。
段怀英走过去,轻轻抱住他:“都过去了,颂颂,别再想了。”往后有他。
楚颂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轻松:“嗯。”
过去了。
走出看守所,外面的阳光很亮,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楚颂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移开了。
段怀英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眼神温柔:“走吧,带你回家。”
“哪里啊?”
“你爸那儿。”
楚颂连忙往后推他一把:“不成!”他看见段怀英怎么不得想办法出出气啊?嘴上说得好听,见到人只怕打死他的心都有,还是得避避风头。
段怀英笑:“怎么,怕他对我动手?”
楚颂点头:“怕他打死你。”
段怀英:“哦,知道了。”
楚颂:“知道什么了?”
“我们颂颂,怕守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