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警笛声这时才响起,虞棠像是燃起一点希望的光,这光又很快黯淡下去,她听见陈调打电话, “……自然感谢警长的帮忙,这钱就留着喝酒,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
虞棠忽而想起虞朝先的话, 泰城是虞家的。
比起希望破灭,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希望, 行尸走肉的虞棠被虞朝先一把拽回到车里。
阿谨看到她踉跄的身影,浑身都湿透,纤薄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他想把车里的毛毯给她披上,陈调适时阻止。这时候还想上前,不要命了,恋爱脑也要有个限度!
虞朝先攥着人上车,亲自开车一路疾速冲到基地。
后方的陈调刚把维克托的尸体搬到车上, 老大的车影已经看不到了。
半空中的伊万全程目睹, 他困惑地问明明, “这个维克托是想当老大的姑父, 但是老大不同意,所以老大就把他杀了吗?那老大杀得没错, 我看那维克托还不如老大好看。”
明明哑然, 就伊万这情商……
陈调无语道:“回家吧孩子,咱回家吧好吗, 世界太复杂, 不适合你这脑袋瓜。”
基地的办公室,虞朝先往虞棠身上扔了条毛毯。坐在那张沙发上,看她。
虞棠逃跑是该给点教训,不然一次一次,没完没了。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理应让她痛、让她怕、让她再也不敢生出半点叛逆的念头。可她浑身湿透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睫毛上还挂着雨水时,他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却陡然凝滞。
再给她个机会,她一向心软,肯定是被维克托蛊惑才会想跑。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过来,我们还像之前一样。”虞朝先微微抬眸看她,眼神冰冷而倨傲,仿佛在给虞棠施舍一个天大的恩赐。
只要她来他怀里,他就不计较。
虞棠一副找死的表情,把毯子扔地上,根本不屑他的关心,更不屑和他说一个字。
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把她杀了。
虞朝先冷笑,可以,对别人心软,对他就是铁石心肠。他到底养了个什么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为了个外人和他寻死觅活,还泄露他的行程。就这么巴不得他去死?以为他死了她就能过好?就从她降临在虞家那一刻,就注定脱离不了他。
这金丝笼子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保她命!
虞家如果没有人护着,第一个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就是虞棠。从她到虞家这一刻,就注定和虞家的一切脱不了关系,不管是好是坏。还以为那维克托是护着她呢,被拐到俄洲或美洲是要被关起来囚禁!
偏偏在她心里,那不要脸的维克托就处处都好。
“都比我好是吧。”虞朝先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就怒火中烧,又看她一副找死的淡漠表情,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虞朝先扯过她手腕去了负一层,虞棠被他拽得趔趄。
地下监狱的走廊幽深狭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的腥气。每走一步,虞棠都能听见脚下黏腻的水声,仿佛踩在未干的血泊中。
两侧的铁栅栏后,隐约传来低沉的犬吠声,那不是普通的狗叫,而是饿极了的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吼。
突然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巨大的恶犬拖着铁链缓步靠近,涎水从尖利的齿缝间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混着血丝的水洼。
虞棠几乎是直接停下,她怕这样的狗。
她转身要跑,本能恐惧未知的折磨。虞朝先将人一把扯过来,把她困在了胸膛和观赏台之间。
虞棠又冷又热,小腹还阵阵绞痛,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现在更像是个提线玩偶任虞朝先随意摆弄,她毫无还手的力气。
她现在实在反感和他有这么近的距离,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仍旧下意识挣扎着要抽开手离开。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不舒服,血腥味让她胃里作呕。
啪一声,虞朝先开了灯,抬手指了指,嘴唇若有若无地碰触着她的耳尖,“棠棠,看对面。”
光线霎时充满整间地下监狱,虞棠下意识抬手遮眼,等她适应光亮,顺着虞朝先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清笼子里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虞棠脸色瞪大双眼。
关钟鹏和给她看视频的老奶奶都被绑在铁锈的椅子上——他们口腔耳朵被堵住,四肢都被捆住,根本不知道旁边就是会吃人的恶犬。
至于维克托的尸体就吊在恶犬的笼子上方,如果掉下去……
虞棠根本不敢想。
原本还破罐子破摔的虞棠忽然发了疯一样往笼子那边跑,她知道虞朝先能做出来什么。刚才抱着死扛到底的心,现在只要能救下这几人,他让她怎么做都行。
“又从我身边跑开?”虞朝先不怎么费力地就把她扯回到怀里,“小姑姑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见跑不开,虞棠语无伦次地求饶:“我、我不跑,记着了,所以放了他们好不好,我再也不逃了我求求你,你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伤害他们,我以后绝对乖乖听你的话,求你了小先……”
小先?多久没这么叫过他小先了,现在这次,还是为了别人叫的。
男人无动于衷,他仔细想了想,其实他差点就可以让虞棠真正喜欢他。虞朝先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仔细回想,就像之前每次要命任务后的复盘。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任务会比虞棠更容易要他的命。
“小姑姑,我们之前这么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我想了想,是那老太太给你看了视频后开始不对的,是不是?怪不到那天晚上你闹脾气不吃饭;至于你有想逃的想法那就是从关钟鹏打给你的那通电话开始,关钟鹏给你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说起来你还挺大胆当着我的面接电话。惊讶什么,”虞朝先垂眸瞧见她震惊的模样,还真是一点心思都存不住,“没想过我能这么快查出来?可惜,你救维克托送医院的事情,那个晚上我就查了出来,不然为什么这次他们埋伏我,米奇的支援会这么快赶到?最严重的问题就出在你又遇见你那个丹尼尔哥哥,你直接就要和他跑,还亲疏不分的泄露我的行踪……”
虞棠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好过,她也没有故意要泄露他的行踪,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敢忤逆他。所有的事情最怕后知后觉,虞棠此刻才恍然惊醒,那天早晨米奇提醒她不要和虞朝先作对,不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是什么意思。
她望着对面笼子里的人,这已经是她心理承受的极限了,不能再承受更多,甚至现在她就有种血从身体里流失马上要死掉的错觉。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老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混着哽咽和颤抖,“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我一定都按你的意思做,你让我怎么做都行。”
虞朝先望着她,发丝黏着泪痕交错在她苍白的脸颊,他怜惜地在上摩挲:“可惜了虞棠,刚刚我是不是说最后一次机会,让你过来。”
虞朝先无动于衷,甚至带着她的手,握住手枪。这让虞棠立刻想起梁嘉祈是怎么惨死在他握着她手的枪下。
她立刻疯狂挣扎起来,极度恐惧地甩开那把枪,“不、不要,我不要……你不如让我死!”
这话又让男人听得皱眉。虞棠身体无力,所有的力气都在压着那把手枪上。
她忽而想起来之前虞朝先给她机会的指令。
慌不择路,她踮脚起来亲在他唇角,“这样,不要伤害他们可以吗?”
久违的柔软的触感,虞朝先倨傲地垂眸看着虞棠,抛出一个个问题。
“听话吗?”
“听话。”
虞棠机械地答着虞朝先想听的答案。
虞朝先满意地笑了,就是要给她长记性,让她再也不敢有半分先离开他的念头。
但还不够,他扣住虞棠的手腕,低声且暧昧的引诱她,“小姑姑,我是不是一早就提醒过你,该喜欢谁,他们才可以不用死。”
“我喜欢你,虞朝先。”虞棠毫不犹豫。
虞朝先掰过虞棠的脸,上面泪痕满布,说最喜欢他,结果眼尾的余光一直在看维克托的尸体。
这个就叫睁眼说瞎话吧。他皱眉,虞棠现在是明晃晃地欺骗他,敷衍他。
虞棠感受到手上的力度松懈,她跟着缓了口气,趁他犹豫,她一把抽出手里的枪,扔到了笼子里,恶犬以为是食物,疯狂撕咬。这样他就没法捡枪了。
就在她放松的一瞬,虞朝先忽然握紧她的手,一声沉重的响声,他带着她的手,松开了笼子的隔板。
被捂住耳朵眼睛的关钟鹏和老奶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要……不要——!”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虞棠哭得失了声,眼前黑暗,整个世界都失去颜色。她被虞朝先捂住了眼睛,耳朵里只有铁栅栏晃动后嗡鸣,奇怪的是笼子里兴奋的犬吠和骨头的撕裂声是如此清晰。
虞棠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离,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崩溃的哭声哽在她喉里化作痉挛的干呕,瘫软的身体被男人轻松提起。
虞棠无法站稳,可他只需要撩起垂落的发丝就能优雅地和狼狈的她对视。
陈调犹豫要不要进来,他手里握着手机,脚步声反反复。虞朝先看都没看过去一眼,语气明显不耐烦:“说。”
陈调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虞棠,继续说:“老大,刚才疗养院来了电话,虞伯……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没了生命特征,虞棠就是学医的,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在了,她最在意的哥哥不在了。
“哥哥是你爸爸,你怎么能、怎么能”她的身体一直在他怀里抖。
“怎么能这么对虞延庭?”虞朝先笑得不屑极了,“他害死我妈,让我妈被折磨了小半辈子,我怎么不能呢。”
虞棠因虞朝先的反问怔住,眼泪仍是不止。她恨虞朝先害了哥哥,和虞朝先恨哥哥伤害他母亲的心,是一样的。
所以他怎么不能呢?
“虞棠,你一口一个哥哥,就从来没怀疑过你的血型为什么和虞延庭不一样,和沈望舒也不一样?”窗外的雨声渐大,衬得他的声音更加森冷,他抱着她,“你以为你哥哥又是什么好东西?他强迫沉望舒有了个孩子,不过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虞延庭就从孤儿院抱回来你安抚沉望舒,你也不过是虞延庭用来捆绑住沉望舒的工具,他照顾你也是沉望舒的遗愿。”
虞延庭和沈望舒在香江时确实有个女儿,但那个孩子生下就没了,虞延庭不想沉望舒伤心就将同一天出生的女婴收养,也就是现在的虞棠。
沉望舒无法接受虞棠是虞延庭的孩子,所以对外称虞棠是虞延庭的妹妹。
“你胡说!哥哥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妈妈爱我,我就是她的女儿!哥哥和妈妈都是真心疼爱我!是你无耻还在诋毁死者!”虞棠根本不信,妈妈很疼她,哥哥也对她照顾有加,那些她童年里的快乐幸福记忆都是真实存在脑海里,绝不是虞朝先三言两语就可以抹去的!
“你还在说那些话骗我,我死也不要在你身边”虞棠想找枪,自尽也比这样活着好,她没有活下去的支撑了。
虞朝先打量着寻死觅活的虞棠,不顾她意愿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笑说:“虞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愿不愿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我现在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到死都要你陪在我身边,你要还想你在意的人能好好活着,比如那个叫什么莫菲的”
提到莫菲的名字,虞棠的身体果然有了松动,她疯狂摇头:“不、不行!”
虞朝先亲昵地继续摩挲她的脸颊,给她安抚:“所以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好好在我身边活着,那他们就都好,你要还想跑,或者寻死,那我也不确定那些人会是怎么个死法。”
“为什么?”虞棠被捂着眼,整个人恍若坠入无底深渊,她神思已经不太清明,眼泪好像都流干,“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虞朝先没想过,他像逗宠物一样摸虞棠的后颈,能让他在生意里还分神想的人,只有她一个,让他开心让他满足让他想时时刻刻看到人听到声音的也只有她一个。
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唯有和虞棠这一年半的记忆最清晰。
哪怕是虞棠很久之前的一句“这条通道对你来说太窄了”,他都记得。明明她自己都怕得要死,还要担心他下不去,即使这么弱又这么怕,也还是要和他待在一起关心他的安危。
虞朝先爱怜地将人搂在怀里,还是给留了回转的余地,他松开捂住她双眼的手,哄道:“好啦,没有动他们,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不过你要是再想逃,那这群畜生吃的什么就不一定了。”
虞棠泪眼模糊地望向对面,关钟鹏和老奶奶,还有维克托的尸体都完好无损,她宛若劫后余生。
可她情绪起伏太过激动,无意识往前栽去,脸埋在了虞朝先怀里,意识不清的挣扎了两下。
虞朝先一愣,以为她是示弱撒娇了。
他垂眸看她,心早已软了大半,手臂一抬就托抱住了她。虞棠湿透的睫毛在他颈动脉处微弱颤动,这个无意识的依赖动作,让男人扣着她后颈的手突然卸了力,转为温柔的抚摸。
托举虞棠腿间的掌心触到一片温热的黏腻。他低头——手上染上刺目的鲜红,渗透他的衣服。
却不是他的血。
怀里的虞棠脸色惨白,腰侧的布料已被血浸透,血色在衣料上无声蔓延。他的指尖沾上那抹红,温热、黏稠,还带着她逐渐流失的温度。
虞朝先身躯突然僵住。
虞棠一直以为淅淅沥沥的血是生理期,虞朝先也没有怀疑过。所以在他看到医生开的手术单,上面写着“清宫手术”的字眼时,是这样的刺眼和陌生。
应该是在英洲跨年那夜,他没有做措施。
医生说虞棠一直有流产迹象,如果提前发现,说不定还有保住的可能,现在已经太晚了。
虞棠听后没有血色的脸上只有嘲讽的冷笑,她嘴唇动了动,虞朝先俯身过去。
她掐着他手臂,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在他衣服上留下不带温度的血迹。
第92章
手术室内的冷气很足, 虞棠躺在手术椅上,有点冷。刺眼的灯光让她微微侧了下脸,躲避了光晕。
旁边是麻醉师, 虞棠瞧见她手里的注射器,她说她有点怕疼,真的有点怕,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没有,或者还说了其它的话, 虞棠记不清了。她的眼角好像还有点冰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气。
很快,她有点困,困到不知道自己已经闭上了眼, 她怕疼,她仍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出来。
或者,她已经死了?
虞棠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 梦里一片苍白, 只有不停的雨声, 她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再低头一看,地上的根本不是雨水, 而是大滩的血……
潮湿、血腥。
她往后躲, 想要逃,逃到没有雨的地方, 逃到筋疲力尽, 她还在原地,在那摊血泊中。
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她才发现泪流了一脸。
哪怕过了很久, 虞棠也从未曾那场暴雨里走出来,尽管雨已经停了。
医生交代虞朝先,说病人需要静养,而且病人情绪太差,精神压力绷紧,不利于身体恢复。所以要格外照顾病人的情绪,饮食也要注意温补,避免冷食。
医生以为二人是新婚夫妻,安慰道:“你们还年轻,要孩子还有机会,先养好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天晚上,虞朝先就抱着熟睡的虞棠登上飞机,虞棠沉沉地睡了一夜。
直到早晨,虞棠才被直升机的声音吵醒,虞朝先将她带到了私人小岛,岛上配备了医疗团队、星级厨师和管家佣人。
她发现自己在虞朝先怀里,他手里是她之前喜欢的鲨鱼抱枕。虞棠赶紧离开他,推开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
虞朝先低头看她。虞棠贴着窗往下看,眼下是无尽的碧海。
海水与蓝天相接,云在水里海在天边,安静得仿佛世界都在静止,玻璃地板下还能直接观赏热带鱼群、海龟甚至鲸鲨;远处是茂密的榕树和椰林,树林深处还有天然淡水瀑布。
环境好、很安静,私密性也很强,很适合修养身体。虞棠挺喜欢这里,如果虞朝先不在的话,她可以抱着书晒日光浴一整天。
可虞朝先在的话,为了避免和他碰面,她都是缩在床上,只要盖上被子,就可以不用看到他。大有闭眼就是天黑的自我安慰意思。
床上她缩成一团,背对着他。从手术结束后,虞棠就再没和虞朝先说过一句话。不和他说话,和除了他以外的人说话。
无非就是打电话问米奇有关虞延庭的葬礼的事情,虞朝先一清二楚。
虞朝先坐在她对面,目光扫了眼桌上被扔下的项链,冷白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耳边时不时回荡虞棠手术前对他说的话:我们这样肮脏的关系,是不会有孩子真的愿意留下,别说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不会留下它。
虞朝先知道虞棠恨他。虞棠说恨他一辈子,这和说会想他一辈子,有什么区别。
没关系,他纵容她的倔强,默许她的反抗,甚至欣赏她偶尔流露的锋芒——折断她傲骨的过程,远比驯服一只温顺的金丝雀有趣得多。
在虞朝先看来,情爱乞得不来,亦不可购买。唯独能强夺。
他有的是时间。
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声被无限放大,虞棠知道虞朝先还没走。
“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外面不安全。”沉默间虞朝先先开了口,他知道她在问米奇什么时候送她回英洲,要开学了。
他刚说完,虞棠就扯上被子盖住自己,不想听他讲话。
虞朝先看她又开始倔脾气,说是说不得,只能用她感兴趣的做交换:“命重要还是上学重要,法洲近期会和英洲开战,去了当靶子?听话,项链戴好就带你去葬礼。”当初法洲在竞标会当初大量订购无人机,就是为重新划分英法隧道界限做准备。
听到虞延庭的葬礼,虞棠被子扯下一点,哥哥抚养她这么多年,她一定是要去送哥哥最后一程。她从被子伸出手,拿起才被她丢在桌上的项链戴好。
至于虞朝先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他的一面之言,她才不会信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不是哥哥的妹妹。
尽管她自己也无法理解,按理说她和虞朝先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心理压力会就此减轻甚至彻底放下去,可是比起和虞朝先的不伦关系,她更害怕自己和妈妈哥哥没有血缘关系。
这在她看来才是真正的被抛弃。
只是……虞棠对童年的一些记忆有过美化,她都已经分不清那些回忆到底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教堂里的妈妈真的在哭,有时候也在躲哥哥。
如果,如果哥哥真的强迫了……记忆力模糊的片段拼凑,妈妈抱着她,问她会不会有一天恨自己和虞延庭。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不知道该恨谁,更不知道该去珍惜谁,才可以不让她一个人孤独绝望地活在这世界上。
她想抓住点什么,真的太想抓住些什么。可如果连哥哥的疼爱也是假的,她到底还能拥有些什么。
虞朝先端着水杯过来,摸了把她的额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只有对他沉默的抵抗。
虞棠抬头看他,有那么一会,就陷入了对他的恨意中。
“虞棠,你想要什么。”虞朝先单膝跪在床前,抓住她的手,看她,“我全都给。”
虞棠嘴角动了动,长时间没说话,再开口嗓音嘶哑,她要的也很简单。
“我要自由,要离开你。”她抽开手,说,“你可以给我吗?”
男人的沉默,让虞棠再次确认,她和他说话,纯粹是在白费口舌。
虞棠这回没有再缩回被子里,也没闭上眼,视线里有虞朝先的存在,可她眼里没有。
没有比无视更可怕的情绪,连恨都没有。
“之前你又为什么说要我。”床边响起虞朝先的声音。
虞棠皱眉,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手里空后,虞朝先指尖抚摸着手心疤痕,他问:“在别墅天台上面对吉迪恩,你为什么主动开枪保护我,为什么说我们是一家人谁也不能伤害我?”
“校门口是你先主动过来抱住我;遇到李响追杀,也是你口口声声说关心在意我,看到我受伤你不停地哭;我们去富洲,你关心我的眼睛,给我泡桑葚干的茶;还有在教堂,你在天使雕塑下心里想的那人也是我!如果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我从基拉里州回来你又为什么关心我饿不饿?那晚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虞棠,一开始,是你先说你要我!”
面对男人的质问,女孩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可眼神却倔强如初。这么久以来,她什么都没选,只是在虞朝先的压迫下被迫做出所谓的选择,而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直视着男人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声音轻却清晰:“意思是,一切都是我引诱的你吗?”
夜里微风拂过,吹散了虞棠鬓边的碎发,露出那双泛红的眼睛,既然她已经失去了并不想失去的一切,那不如也丢掉她不想要的所有。
“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虞棠面色平静,她望着他,“我不要你,也不爱你,一开始我就说了,我绝不可能爱你。你害死了哥哥,还想伤害我所有在意的人,如果你死可以换回他们的命,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可事实是即使你死,他们也回不来。是你害的我沦落到没有家人的地步,这一切伤害都是你造成、带给我的。”
“我到死都不想再看见你,我想离开你,永永远远。有关你的所有,你自以为给我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你,我也不要。够明白了吗虞朝先?”
在虞棠这里,她和虞朝先之间所有复杂的情感,哪怕是亲情,都被这些已发生的事一点点磨蚀到只剩下一点细小的安身之地,她和他一直站在摇摇欲坠的边沿。
现在就连这点边沿也溃散了。
房里一时无话, 夜晚沉寂得可怕。
虞朝先阴影下的手捏碎了杯子,碎片划破进掌心,陷进血肉里,手上不太疼,就是心里像被撒了把了碎玻璃,血淋淋的疼。
“说清楚虞棠,是不爱还是不能爱?你对我的感情,越逃避你就会越清晰。”虞朝先指腹摩挲掌心那道感情线的疤,握紧了碎杯片,加深了本就不会再消失的旧痕。
虞棠冷笑,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清晰不明白的?身体累到极点,她沉默地闭上了眼。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悲剧的结尾无外乎两种形式。
一种是正义一方千辛万苦、排除万难取得胜利,可付出的代价却是横七竖八的一堆尸体,人死了,至少某种向上的精神还活着;
另一种悲剧则恰恰相反,临到终点,人的内心只剩麻木、疲倦、焦虑、失望,就连呼吸都觉力竭却,又无处可逃。人都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她和虞朝先,或许是属于第二种。
虞棠的沉默,让虞朝先意识到,他给她的一切,她全不在乎。
她不在乎他们一起度过的三餐四季,不在乎烟火大会下的许愿,不在乎演唱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不在乎加州浪漫落日下的拥抱,更不在乎每次危险甚至濒死时的拥吻。自然也不在乎那些夜晚里的抵死缠绵。
虞朝先长久注视着虞棠,可她的眼神里只有冷漠。他明白,他身上没有一样东西,不令她觉得憎恨。 ——
作者有话说:如果棠棠和虞朝先之间少走了任何一步,都无法迎来最后彼此相知相爱相守的结局,这也是唯一的结局。所以没有如果。 [红心]
感恩几位读者宝子们陪着棠棠和虞朝先的这一路,预计正文是到100章,剩下的剧情我打算写成番外,主要内容大部分是涉及二人的感情线。番外也是日更。评论不多,我一直在看,怎么说呢……并不是你们猜测的那样,我也没法说,不然就剧透了。我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评论改大纲,结局在我这一早就是定好了的。至于虞朝先的事业线,最后一刻大家会看明白。虞朝先唯一的软肋,也只有虞棠。
本文的数据大概也就是这样,想到会凉但没想到会这么凉,四十多万字收藏不过千,写到崩溃。千言万语,我只想再次感谢大家愿意看这个故事,没有你们的评论和营养液,我根本撑不下来;正如看文是为了开心,弃文也是一样,我也没信心大家会不会喜欢后续的故事发展,所以我也挺忐忑。
感情线番外完结之后,会写福利番外感谢支持正版的读者宝子们。宝子们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告诉我,但是我本人不太接受if线,理由请看我第一句话,所以if线暂不考虑。
最后再次感恩追读的各位宝子[红心]
第93章
“你刚刚不是说我害了你,那你就缠着我不放吧,”反正被害者不就总是缠着凶手,虞朝先起身睨着床上的人, “至于你说的想离开,虞棠,我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你要离开除非我死。”
“不对,我就是死了, 你也得给我守墓。”虞朝先扔给她一个新手机就离开了。
虞棠之前的手机早就被摔碎, 或者在公路又或者在悬崖。她看了眼手机,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号码。
有了前车之鉴,她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回原处, 谁知道他又会不会往里放置定位追踪器。
虞棠在窗口看着虞朝先上了直升机,看样子是要离岛。这个小岛与世隔绝,想自己出去,毫无可能。
电视成了虞棠在小岛唯一的娱乐方式, 哪怕虞棠不看, 也会打开电视, 让房间有些声响。
伊万端汤过来,“虞小姐, 这汤要趁热喝。”
“谢谢。”虞棠接过伊万递过来的汤碗。
伊万手机在此刻来了电话, 看到来电号码,他站直了身子接电话:“老大……好的。”
虞棠眼前出现一只手机。
伊万和她说:“虞小姐, 老大找你。”
虞朝先不是刚走吗,也不过两三个小时,怎么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
“虞棠,不接我电话?”
虞棠放下汤勺:“手机放卧室了,没有拿。”
“在吃饭?”
“嗯。”虞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你还有事吗。”
虞棠等了两秒,对面没有声音,她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伊万。
伊万犹豫着问:“虞小姐……”
“你叫我虞棠就好。”虞棠知道她在这所得到的一切特权都是来自虞朝先来自虞家。
伊万叫不出口,于是只问:“你现在好了点吗?”
虞棠露出个浅浅的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之前她确实有过活不下去的支撑,可过去只能留在昨天,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坚信这样留在虞朝先身边的日子不会很久,如果她寻死,万念俱灰的死在昨天,就才真的是和虞朝先妥协。
与虞棠而言,生活远比命运更重要。
到了此刻,伊万对虞棠真是刮目相看,他以前觉得虞棠就是个娇弱的漂亮女孩,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虞棠又软又弱,需要处处小心呵护。但现在伊万发现虞棠和他想得一点不一样。她只是外表柔软,骨子里却藏着一股磨灭不了的韧劲儿。
她敢和老大对峙,为了重要的人豁出命和老大抗衡,敢不服从老大的命令,或者说虞棠就从来就没真的对老大臣服。不仅如此,老大还要用条件交换和虞棠妥协。
虞棠柔顺地待在老大身边,实则从未消散过自己的锋芒,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真正低头,而且自愈力还很强,不会自怨自艾很久也不会一直陷入哀伤的情绪。
谁说这小姑姑弱了,她简直和老大是强强对抗,甚至最后低头的是老大,伊万都有点开始崇拜虞棠了。
而且虞棠对他们说话温声细语,还很温柔心细,他都没发现自己手臂有擦伤,虞棠就拿来了无菌敷贴给他。
就算是低情商的伊万,也发现总虞棠和老大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他天生爱聊天且话多,他自言自语地说:“虞小姐和老大看起来一点不像姑侄。”
虞棠听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起姑侄,她觉得虞朝先和她之间更像是恐怖分子和他挟持的人质。
已经毫无一丝亲情可言。或许,本来就无亲情。
三天后。
阴云低垂,虞延庭的葬礼上。黑色轿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入墓园,在雨中排成长龙。
雨水顺着车顶滑落,在车身上滑出蜿蜒的水痕。车门陆续打开,走下的男女皆是一身肃穆黑衣,面色凝重地撑着黑伞,在湿滑的石板路上留下匆匆脚印。
每当有新到的车辆,车门打开,陈调和阿谨就会引着人向前。这场面既庄重又压抑,整个泰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汇聚于此,却又默契地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调是不太赞成老大在这时候办这么大规模的葬礼,如果有人趁乱混在里面,老大的行踪信息就暴露出去。
但虞朝先否决了他的提议,陈调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因为虞棠妥协。虞伯照顾虞棠这么些年,完全是把虞棠当女儿来疼,虞棠定然要为虞伯举行葬礼。
最前方停着加长款的灵车,后面紧跟着家族专用的几辆奔驰,中间是一辆黑色宾利。引擎熄灭后,整个空间只剩下雨打伞面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车门轻响。
伊万打开车门,黑压压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虞朝先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身后是同样一身黑裙的女孩,缓步走向灵堂。
虞棠面容被薄纱帽半掩,却掩不住周遭探究的目光。
身后的米奇注意到虞朝先掌心上的纱布,立马问道:“老大你手受伤了?”
昨天还没有这层纱布。米奇有种直觉,老大的这层纱布是裹给虞棠看的,这几天老大一直在基地,根本就没见他缠纱布。
虞朝先低头扫了虞棠一眼。虞棠站在变化无常的虞朝先身旁,给他的只有一层不变的漠不关心和冷漠。
只这一眼,虞朝先就确定,他断了手还是断了腿,哪怕死到临头,都不会引来虞棠一丝在意和关心。
而虞棠不关心他的原因很简单——只因虞棠对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对他的事漠不关心。
她甚至会为了个死人又开始哭,却不关心他这个活人怎么样。虞棠瞧见了远处来吊唁的关钟鹏,看到关钟鹏无恙,她心里就放心了。她没上前打招呼,就怕虞朝先又开始发疯。
伊万给虞棠送水时瞥见老大的领带散了,他出声提醒:“老大,你的领带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虞朝先垂眸,不是看领带,是看虞棠。虞棠才不会帮他,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我看不到怎么整理。”虞朝先无赖起来不分场合,握着她的手,“你帮帮我。”
“那就让伊万帮你。”虞棠想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开,这么多人都在,她可不想被人看到。
他俯身在她耳边,好心地提醒:“可能吗虞棠,要不想被人看到,那就快点帮我。”
虞棠直到这人无赖起来是不计后果,她左右扫了两眼,踮起脚飞快地在他颈间整理。他俯身,她仰头,彼时他们站在一起,身高差恰到好处——她微微抬眼便能对上他的视线,而他稍一低头就能嗅到她发间的淡香。
但她就是如此狠心,一眼都不肯抬起来看他。
伊万在旁瞧着,虽然场合不合时宜,但任谁都得承认,抛去姑侄这层关系,老大和虞棠这真是难得一见的登对。
领带很快就整理好,虞棠的手飞速地离开他身上,淡淡香气也随之远离。这是近期二人距离最近的一次,近到她能看清他的喉结。
近到虞朝先只需再向前一寸,就能伸手将人搂住,但在他身前方寸之地的人只是冷漠的将领带结推至恰到好处的位置,然后迅速收回手。
不带一点停留。
男人喉结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沉默,而他微微抬起的手就这样悬在了潮湿的空气里,转手拿起旁边的冰水。
有不知情的人以为虞棠是虞朝先的太太,问候的是:“虞先生虞太太节哀。”
虞棠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后面还有吊唁的宾客,再加上对方默哀后就离开了,虞棠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她抬眼看虞朝先,虞朝先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是嘴角的弧度上扬了。
她想了想,自己站在虞朝先身边确实容易引起误会,这么想着她还是去到另一边。结果虞棠脚还没踏出去一半步,头顶传来虞朝先冰冷的声音:“你敢走一步,我就立刻走,让你哥哥没人送终。”
“你是哥哥的孩子怎么能走。”想到哥哥,虞棠当即停下脚步,留在了虞朝先身边。
虞延庭葬礼,香江老家宗族里的老人也乘飞机赶来。
虞朝先面无表情地接受各方来客的慰问,虞棠一直在他身旁。
虞棠对这些宗族里的人记忆都很模糊,只好跟着虞朝先身后礼貌地点头叫人,最后发现不需要她主动过去,他们要主动来和她问好。
虞延庭去世,虞棠的辈分是虞家最大的一位,宗族的人对虞棠很尊重,虞棠是虞朝先的姑姑,对他们来说就是“姑奶奶”的辈分。
虞棠不想和他们周旋,只想在灵堂前静静地陪着虞延庭。
虞朝先望向棺椁前的黑白照,他不愿跪虞延庭。
但在虞棠这里,虞延庭和父亲无异。虞棠跪在灵前上香,虞朝先低头看她,凌厉的眉眼难得柔和。
虞朝先燃香同她并排跪在一起。
忙着张罗葬礼的陈调难掩眼中诧异,早在老大母亲葬礼上,虞延庭却在香江不回来甚至在葬礼上从未露过一面,那时老大就已经单方面和虞延庭断绝父子关系。
如今竟然肯跪了。
三天后虞延庭下葬,墓碑上摆满了白色的花。
虞棠见过太过次这样的白花,毫无生机的颜色,在阴雨天里更是死气沉沉。她身体刚好没多久,起身时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她下意识往前栽,因为知道虞朝先在身后。
虞朝先料准一样,抬起胳膊一捞就将人捞回到了怀里。让她在车上等着,就倔着脾气非要跟着走过来,虞朝先二话没说就将虞棠抱回了车里喂了水。
葬礼结束,宗族的人走前盯着虞家仅剩的虞棠和虞朝先二人,自然也少不了要嘱咐,虞棠还小暂且不提,以后招入赘的女婿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虞朝先都二十有六了,也该成家立业,延续虞家香火。
面对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说,谁知虞朝先看了眼虞棠。
虞棠还是挺怕虞朝先当着老人的面说出来些惊世骇俗的话,她赶紧说:“他会的。”
虞朝先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她身上,不明白虞棠说的这句“他会的”是什么意思。他当时的意思是,他的遗产受益人就是虞棠,虞棠就是虞家的香火。
但虞棠偏偏接过了话,说他会的。
米奇过来给虞朝先送手机,是乌州打来的电话,虞朝先揉了揉虞棠的头发去了书房接电话。
揉她头发,这几乎已经成了虞朝先每次离开或者见面时的一个信号,虞棠的回应依旧是沉默。
米奇明白老大为什么让粗线条的伊万来陪虞棠,虞棠再沉默下去估计就不会说话了,亏得伊万话痨。
伊万一直跟着虞棠身边,看到什么都要和虞棠说两句。伊万指着墙上问:“这里挂个小丑的画干嘛。”
虞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墙上挂着毕加索的画她因虞延庭沉浸在哀伤的情绪,慢慢被伊万的各种发现给驱散,或者说是虞棠来不及深陷伤感里,伊万就拉她去看地上的蚂蚁搬家,说待会雨就要停了。
虞朝先坐在沙发上接电话,视线落在窗外的虞棠身上,虞棠蹲在地上看蚂蚁,阳光落在她白皙的颈子上,衬得愈发白皙。小小的背影,瞧着还挺可爱。
“当然,我会安排人如约送到。”虞朝先饶有兴趣地挂掉电话,嘴角含着笑意,好看又渗人。
米奇了解这通电话的含义,乌州要和俄洲开战,来虞氏这里订购无人机。
而且如果没有俄洲KX这一出,老大和虞小姐不会生分到这个地步,老大不痛快,自然也不让别人痛快。
乌洲明白自劣势,搞不定俄洲的重型坦克甲车,所以从虞氏购买了大量无人机。
与此同时美洲中情局总部。
卡森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在葬礼上,黑色西装的虞朝先身边是一袭黑裙的女孩。这次二人均是正脸。
卡森将这张照片的女孩和当初那张背影女孩的照片对比,果然对上。
葬礼上都带在身边站在一起的女孩。
卡森阴险一笑,瞧着照片上的漂亮女孩,用这个做诱饵,不怕虞朝先不上钩。
接下来就是等个时机,有了虞朝先的把柄,他才能活得安心点。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到了三月。
事实也正如虞朝先所说,英洲和法洲因为隧道划分问题打起来了。
英洲法律主张隧道为“英洲领土延伸”,但法洲认为,当初签约的协议明确隧道为“国际通道”,适用共同管理,又因为一些非法移民试图通过隧道进入英洲,促使英洲在法洲侧加强围栏和监控,这次事件成了战争的导火索。加上两国之前就有“世仇”,当初的法洲差点灭了英洲,如今新仇旧账就一起算了。
虞棠多少也了解,班上英洲同学嘲笑法洲同学吃蜗牛、青蛙腿,法洲同学则鄙视英洲菜难以下咽,最有名的国菜是“仰望星空”。就连英洲当时脱离联盟时,法洲议员还嘲讽英洲,说这下他们可以专心改善饮食了。
总之是一场傲慢对上偏见的战争,不会维持太久。
但战火下还是不太适合去学校,学校改成了网课。
一旦有战争发生,虞朝先就是最忙碌的那个,虞棠最近不怎么能见到他,有时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
只要他回来,虞棠半夜总会被他手臂箍的醒来,虞朝先像是几天都没睡觉,枕在她颈窝,推都推不醒,一点不设防。
也不怕她杀了他。
其实虞棠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她盯着床头柜上的枪,好几次她都已经握上,手紧紧地攥住又一次次松开。
她没有杀人的勇气。
虞棠最终还是无声地躺了回去。虞朝先反手将她搂的更紧,在她肩上落下一吻,虞棠到底是舍不得对他动手,对他还是有感情存在。
次日她睡醒,身边早没了虞朝先,如果不是早晨洗漱时发现自己锁骨上还有再往下的位置上有红痕,她都不太确定虞朝先到底有没有来过。
岛上的夜晚并没有多少可以消遣的地方,虞棠已经习惯在吃晚餐时听新闻报道,因为新闻后就会播放电视剧。
“今日上午,美洲地标建筑'自由塔'遭遇连环恐怖袭击,两架被劫持的客机先后撞击塔楼,导致自由塔结构严重损毁,并在数小时内相继坍塌。截至目前,事件已造成至少3000死亡,坍塌产生的巨量尘埃笼罩数公里范围,附近多栋建筑受损,数千人紧急疏散……”
这次新闻太过震惊,虞棠饭都忘记吃,跑到了客厅看完了这通新闻。
自由塔,不仅是美洲的地标建筑,更是美洲经济实力、全球化和现代资本主义的象征。不管怎么看这次恐怖袭击都是预谋许久,不然也不会袭击这两处地方。
这条新闻刚结束,虞朝先就回来了。
“虞先生。”管家接过虞朝先手里的西装外套。
虞棠听见声音往外看,虞朝先松着领带过来。
虞朝先的眼神随着走近虞棠慢慢松懈,脸部绷着的线条也缓和下来,他将衬衣扣子解开两颗,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棠棠,过来看。”
虞棠就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
她继续看电视,才不理虞朝先,没过去,不过也没走。
伊万还在那站着,虞朝先不耐烦地瞪过去一眼,伊万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老大的眼神里写着“滚蛋”二字,伊万迅速闪人。
这三个月以来虞棠都没怎么理过虞朝先,可以说是无视,虽然只要虞朝先回来那必定是要和她睡一起。但也只是睡觉。
对虞棠来说也还好,毕竟睡醒虞朝先就不见了,现在虞朝先回来频繁,虞棠就开始皱眉了。
等新闻放完就会播放电视剧,虞棠心想真倒霉,虞朝先怎么这时候回来,平时她可以自在的躺在沙发上看完三集电视然后心满意足地去睡觉,这是她每晚为数不多开心的时候。
何况今晚的剧情到了女主角和男主角的关键点,现在要在最开心的时候忍受虞朝先的存在。
她不过来,虞朝先也有耐心,他瞧了眼桌上没喝的汤,直接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身上。
鼻尖里都是虞棠身上馨香软热的气息,虞朝先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只觉得怎么抱度抱不够。
虞棠也毫无意外地不给他半分回应。
反正不管虞朝先怎么做,虞棠都没怎么抗拒过,就像个娃娃随虞朝先摆弄,顺从的让虞朝先心烦。
他吻在她后颈,手在她胳膊和腿上捏了几把。虞棠比之前多了点肉,男人很满意。
结实的手臂圈住女孩的腰,虞朝先瞧着只盯着电视一眼不肯看过来的虞棠,“把汤喝了?”
虞棠不想喝,每次饭后营养师都会端来一碗药材熬的汤,味道不难喝,也尽量换了花样,但每天都要喝,再好喝也喝不下去。
“不喝。”虞棠最近被补得太过,身体燥热,经常要半夜喝水。
虞朝先揉了揉虞棠的发丝,是有多不想喝,还能生气皱眉。见她要从他腿上下去,虞朝先摁住她的腰,把汤推远,“不喝不喝。”
他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和她再闹矛盾,又想着营养师的食谱得改改,这汤把虞棠补得脾气见涨。
虞棠僵硬的坐在他怀里,直到她追的电视剧开始播放,脸色才好了点。虞朝先观察她的反应,心想还是得顺着她的意思来,不喝汤,脸色就好了。
但虞朝先很快发现,虞棠脸色变好是因为电视上的那个小白脸。
算了,难得可以这样抱着她这么久,看就看吧。一个看剧,一个嗅着人家后颈心猿意马。
刚要凑过去亲一口,就瞧见虞棠脖子一梗一梗的,虞朝先移开嘴抬头看她,人家正哭的伤心,眼圈红得像兔子,睫毛上沾着晶莹的眼泪。
虞朝先皱眉掰过她的肩,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又是几个意思?”
虞棠沉浸在剧情里,脸上全是面对男女主即将分离的伤感。
男人大手胡乱揉了两把她头发,就这破剧情也值得她哭成这样。
三集电视剧很快放完,片尾曲放完,虞棠回味了下剧情,意识到还在虞朝先腿上,她直接起身,径直上楼睡觉。
虞朝先回了卧室,虞棠缩成小小的一团,只占据了床的一角。
说喜欢大床的是她,不肯睡的又是她。
虞朝先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她,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张熟悉的小脸。不过片刻,她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皱地摇头,睫毛轻颤,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好像认命一样不再挣扎,仿佛方才的惊惶只是梦境中的涟漪。
指尖触上她眉间那道浅痕,睡梦中虞棠仍蹙着的眉头。虞朝先温热的唇贴上她微凉的眉心,吻开皱着的眉,顺着鼻梁往下游移,在颤抖的眼皮停留片刻。
鼻尖相触时,他终于轻吻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低头含住那两片唇瓣时,虞棠无意识地哼了一声。虞朝先下意识收紧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却意外发现她这次没有挣扎。
第94章
唇齿间尝到咸涩。这才发现她紧闭的眼角渗出一滴泪,顺着太阳xue滑入鬓发。他僵了僵,忽然想不起上次见她真心实意地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在烟火大会,她牵着他袖口,让他一起看烟花。
女孩眼角弯成月牙,瞳仁亮晶晶的,光晕落在她黑漉漉的眸子里, 像是揉进去碎金。
想到往事,虞朝先心里沉了沉,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在怀里,掌心搭在她小腹上,就这么抱着睡了一整夜。
以前虞朝先在书房经常能见到虞棠,现在虞棠根本不过来, 连水果也不给他送。
所以书房里的虞朝先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呢。”
伊万回复最多的一句话则是:“虞小姐上网课呢。”
现在虞朝先已经霸占了虞棠的书房,他的工作全搬到她的书房处理。
虞朝先在一旁摆弄她的头发,虞棠一脚把他蹬开。
男人挑眉, 一点不恼, 虞棠终于对开始他有点情绪, 如果虞棠一直像前段时间的无视那就棘手了。他自然也知道虞棠不愿理他, 也知道她一心只想离开。但无所谓,不管她是哭是笑, 只要还在他身边就好。
伊万不太懂了,棠好像发现老大和小姑姑之间有点不太对。不然老大早晨为什么从虞棠房间里出来?而且老大身上的咬痕和抓痕太过暧昧。
直到这天下午,伊万照常来书房给虞棠送水果,看到老大用衣服裹着虞小姐出来,西装外套下露出两条白生纤细的腿,上面有红色指痕脚踝上什至还有咬痕。
如果把老大的嘴摁上去,肯定和虞小姐腿上的咬痕对得上!
伊万在震惊中明白,为什么虞棠和别的男人跑老大会这么生气,因为虞棠是老大的小姑姑更是老大的女人!
虞棠吃完早餐,伊万拿着钓鱼工具过来:“想不想去钓鱼?”是老大交代他的,如果看虞棠无聊,就陪她散散心。
虞棠看了眼时间,期待地问伊万:“可以再等两个小时吗,待会我要上网课。”
“当然可以。”伊万爽快地答应。
这节课是公共课,说到公共课,虞棠想起之前的这堂课她经常和薇薇安一起,自从上次在英洲吃过饭后,她和薇薇安就再也没了联系。
虞棠发现这节网课薇薇安缺席了。
直到课上老师告诉大家一个沉重的事情,薇薇安以及家人在新年前夕遭遇杀害。
听到这个消息的虞棠惊讶不已,这也太突然了,算算时间,薇薇安家人遇害那晚,她正被吉迪恩绑架。
那个夜晚,虞朝先穿着作战服,不要命一样跃入直升机救她,将她护在了身下
她摇晃脑袋,将这些记忆从大脑里刻意遗忘。
最后一缕金红色的阳光斜铺在海面上,将粼粼波纹染成蜜糖般的色泽。
小船随着轻柔的浪微微摇晃,像一片懒洋洋的棕榈叶。夕阳将虞棠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远处海鸥掠过水面,她躺在船随着船身飘摇荡漾,悠然又自在,好像可以飘荡走所有烦恼。
虞棠攥着手钓线,钓绳勒在指腹,能透过它感知海底的动静——突然,一股拖拽力从深处传来,线倏地绷直!
有鱼咬钩啦!银蓝色的鱼尾,鳞片还粘着珊瑚礁的虹彩。
虞棠兴奋地让伊万过来看。
“钓到什么鱼?”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刺来,她猛地一僵,岸上的伊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虞朝先。
虞棠手里的鱼线猛地一颤,惊跑了即将上钩的鱼。
“跑了。”虞棠收起钓竿,方才舒展的肩背重新绷紧。为了安全起见,虞棠所在的船就靠在岸边,所以虞朝先可以轻松地跨到船上来。
男人自上而下的阴影笼罩住她。虞朝先手指抚过她僵硬的颈线,拾起她遗落在肩头的一缕发。
小船随着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摇晃,虞棠盯着晃动的海面,那里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远处,被惊散的鱼群重新聚拢,在深蓝中划出银亮的轨迹。
虞朝先拿来毯子给她披上,将人连毯子一起抱在怀里,一起欣赏海上的落日。
他在沉浸和虞棠的亲密接触里,吻着她发旋:“伊万说你在关注儿童医疗基金?”
“嗯。”虞棠最近在关注基拉里州的新闻,战争、暴力、贫困和流离失所给基拉里州儿童带来了深重的苦难,约600万儿童依赖人道主义救援,他们缺乏食物干净饮水和医疗资源,只能生活在废墟或者临时营地里。
虞棠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眼眶有点红,推开了虞朝先搂在她小腹上的手,看向他,又欲言又止。
正如虞朝先之前所说,虞棠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关心那些儿童,但她自己又没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才不停地和伊万透露这个信息,直到伊万传达给虞朝先。
可是虞棠不太确定虞朝先会不会愿意帮忙,他的武器就是卖给了基拉里州,再让他捐钱给基拉里,有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意思,虞朝先肯定不愿意做这样亏本的生意。
“想要多少。”虞朝先虎口抬起虞棠的下巴,把她的眼泪憋回去,这是从孩子没了之后,虞棠第一次主动想要和他要点什么。
“两百万可以吗?”虞棠试探地问。
虞朝先捧起她的脸:“百万千万都随你,给个笑还不行?”
虞棠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没有什么好矫情的,笑一下可以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笑这么值钱。
“以后还和不和我吵架?”
吵架?虞棠发现和他永远也说不通。好像在虞朝先看来她和他不过是吵架的情侣,之前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只是个可以被解决的矛盾点,她笑了就是和他重归于好。
眼下是逃不了,她惹恼他也没好处,说不定连两百万都不愿给她。
虞棠的沉默在虞朝先看来就是默认了。
海水在暮色中越来越深,从耀眼的金色渐变成暗沉的绛紫,最后沉入墨蓝。
落日此刻只剩半轮,像被海水慢慢蚕食。天与海的界限彻底模糊了,整个世界都浸泡在琥珀色的光晕里,连风都带着温暖的倦意。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晚霞将俩人相拥的影子拖得很长,缠绵地叠加在一起,像是无比恩爱的情侣。
身后是来送电话的伊万,忽然就不忍心打破现在的画面——远处,落日正将海水映照成鎏金,二人在余晖下接吻,剪影嵌在光影里,像是永不褪色的油画。
随着夜色渐黑,海上温度也随之降低,虞朝先伸开一点手臂,虞棠懂他的意思,是让她抱过去。
身后传来近近远远的脚步声,伊万已经徘徊好一会了。
虞朝先刚和虞棠有了见好的苗头,自然不愿松手。抱着虞棠接电话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就是虞棠嫌无聊不愿在他怀里待。
虞棠迟迟没抱过来,虞朝先等了三秒,直接抱起她上了岸。
晚上虞朝先会放下工作陪虞棠一起看电视,尽管虞棠本人并不需要他陪,但架不住他硬要陪。
“棠棠,你还想要什么。”虞朝先勾着她一缕发丝玩,一圈圈地缠绕在手指上。
见虞棠很快回头看他,虞朝先对上那双黑漉漉的眸子,又补充道:“除了离开。”
那还有什么好说。虞棠转过脸不再理他,又想起还要在他身边。
“我想要你,”她说到一半,虞朝先就立刻看过来,她冷漠地望去,“不要再碰我。”
旖旎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缠在虞朝先手指上的发丝松落下来,空气骤然凝固。
男人眸底瞬间结冰,及时抓住要从手里逃离的头发,力道大得让虞棠不得不把身体靠近他。
虞朝先凑近,呼吸在她唇上,带着危险的压迫感:“几个意思?只能抱着睡觉,别的不能做?”
不等虞棠回应,他又是一声嗤笑:“可能吗虞棠。”
虞棠垂下眼睫,浓密的阴影遮住她眼底的情绪。她早该知道,他不会答应,那还问她要什么有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他却忽然松开了她的头发,继续搂紧她的腰。
“说点实际的。”虞朝先声音冷冷,像是施舍最后的耐心。
但是虞朝先台阶给得太快,反倒像是怕虞棠没了耐心。虞棠张口想说在假期见莫菲,又忽而想起那些人的下场,她不能再在虞朝先面前暴露任何在意的人。
“我没什么想要的。” 她转过脸去看电视,但是有不想要的。
虞朝先想起虞棠第一次偷跑去英洲,她喜欢的随身都要带走,不想要的东西全都被丢下。不想要就意味着不需要。
他就非要给出去。
男人掰过她下巴看过来,逼着她:“那你就给我好好想,想不出来就别想再看电视里的那个小白脸。”
“行,那我有想要的,”虞棠觉得他无理取闹,是要找架吵,干脆指着电视说,“我想见到他本人,还想和他合照要签
名。 ”
虞棠这是明摆的和他作对,不让她做什么就偏要做,还想见那小白脸,见了怎么着,又要跟人跑?
要发作的前一秒,男人忽然念头一转。到时候只怕他安排了见面虞棠都不想见,他挑眉答应:“想见那小白脸是吧,可以,这还不简单,我答应你的要求,你也得答应我一个吧。”
虞棠不知道他要提什么要求,但如果真的能见到演员本身,那就相当于是追星成功,而且莫菲也喜欢他,之前追的那部偶像剧也是他演的。如果真的可以要签名照,她就可以送给莫菲做最惊喜的生日礼物。
对于虞朝先的人脉,虞棠很放心,只要虞朝先想安排,那就一定可以安排好。
所以虞棠态度缓和下来:“那你先说说看,我看能不能答应。”
“能啊,除了你没人能。”虞朝先摁掉电视,抱着她上楼。
虞棠一下腾空,楼梯上她没敢挣扎怕掉下去,虞朝先趁机在她耳边嘶磨啃咬。
男人体温骤然升高,虞棠被他滚烫的温度吓一跳,她非常明白虞朝先这样的体温意味着会发生什么,她抬手抵在他身前:“停、停,我还没说要答应。”
“我不还没开始?”男人哄她,很快就回了卧室。
两人的重量压在柔软的床上,瞬间上弹了下,虞朝先顺势往上一顶,虞棠惊的娇呼了声。
“等等,你先等等。”虞棠想了下,为了见个明星,那还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怎么等?”男人拉着虞棠的下巴往下看。
虞棠不用低头看也能感受到,“用、用手不行吗?”她别过脸去。
男人可是知道她手上技术有多生疏,完全比不上她的滋味:“能不能有点诚意?我可是在帮你办事。”
虞棠觉得他腿上侵略感太重,当即就要下来,虞朝先已经妥协的拉着她的手过去。
他满足的俯身在她颈窝喘息,不抽烟不喝酒,她还不给他碰,三个多月了,他又不是要当和尚。
虞棠眩晕地望着天花板,就明白一个道理。
谁不占理,谁反而更加放肆,把占理的人逼到忍耐的极限发了脾气,他反堂而皇之地的开始给解决的选择,明明只要一个他放手就可以解决。
中途,虞朝先忽然掰过虞棠的脸看过来,他吻着她唇,问:“那天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虞棠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虞朝先问的是那天宗族的人催他香火的事情,她脑袋混混沌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他。那只是一句敷衍的回应,大意是说虞朝先会成家,谁知道虞朝先会想这么多。
男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他们还会有以后,会成家,会有一个她给他的家。
日上三竿虞棠才从床上猛地惊醒,看了眼时间,距离网课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她才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一躺就又落入了虞朝先怀里,虞棠抬眼就瞧见他锋利的下颌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棠总觉得虞朝先嘴角带笑,笑得很坏,像是藏了什么坏事。
男人仰躺着,喉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平日里总是带着讥诮或冷意的唇此刻放松地抿着。
可即便沉睡,他的存在感依旧强烈。
宽肩压着枕头,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随意搭在她腰侧,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她小腹位置。
阳光渐渐爬上他的胸膛,照亮几道浅淡的疤痕,心脏上方位置一点那处,异常明显。虞棠不由自主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电脑登录的同学群里一直在响,在安静的卧室里异常响亮。
虞朝先埋头在她颈间:“想故意吵醒谁,报复我昨晚没让你睡?”
“谁报复你了?”虞棠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虞朝先还闭着眼,一副沉睡的姿态。
她又不是他,真是的,自己坏还把别人也想得这么坏。
群里不知道聊的什么,热火朝天,不停有消息提示音,虞棠想屏蔽又怕错过群里重要的信息。
虞棠的睡衣不知道哪去了,床上只有虞朝先的睡袍,她随手拿起穿在身上。起身去了桌前点开同学群,一条转发的八卦新闻标题就映入她眼帘。
“当红流量小生劈腿、整容、偷税漏税、瞒着富婆和人约P ,还不讲卫生,蓝眼睛是假混血是假,整天戴美瞳!”
虞棠定睛一看,这当红流量小生不就是她追的电视剧的男主角吗!
这黑料爆的可真详细,每一处都精准的踩在虞棠厌恶的点上。除了同学群还有莫菲的信息,就连莫菲也转发了这条新闻给她看。
莫菲可是很喜欢这个男演员,一点关于他的诋毁都看不得,现在竟然主动发给她看。
看来是真的了。
虞棠正敲着键盘回复莫菲信息,听见身后动静,想起身后男人还在睡觉,她抱起电脑准备去楼下。
刚起身,身后搂过来一条手臂,虞朝先半支起上半身,挑眉看她:“去哪。”
“待会上网课。”虞棠指了指电脑。
“几点上课?”
沉浸在和八卦新闻里的棠陡然清醒:“马上。”
“骗谁呢?”虞朝先掰过她的脸,这虞棠明显是糊弄他,“睁眼说瞎话呢,不是一个小时后么。”
虞棠怕他再来一次,赶忙坐起身,“我要洗漱换衣服,还要吃早餐准备课前资料,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我用。”
这点时间确实也不够他用。虞朝先把虞棠抱到了浴室一起洗漱。
虞棠可不想和他一起洗,她飞快的洗漱完就出来,转身又撞在进虞朝先赤裸的怀里。
她怀疑虞朝先就在这等着。
“想摸哪里,随便摸。”虞朝先大方地带着虞棠的手在他胸膛游走,“刚才在床上你不就想碰?”
虞棠开口就想否认,但也掩盖不了她那时差点就要碰上去的手,所以话到嘴边,她抽来手,说:“我该换衣服上网课了。”
虞朝先瞧着她还穿着他的那件黑色睡袍,怎么看怎么顺眼。说起来他有段时间没带虞棠购物了,也到了换季的时候,老在岛上憋着也不好,得带她出去逛逛。
他斜靠在浴室门口看她,虞棠多此一举地背着他换衣服。
发丝随着她偏头的动作滑过锁骨,垂落的弧度随意而妩媚,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瓷白的肌肤上暧昧的红痕明显又魅惑,清纯又铯欲。
男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深意。一年半时间,虞棠是比之前长高了些。这一年他无比熟悉她的身体,细微地察觉着她身体每一处的变化,他亲手打碎了虞棠那层琉璃般的青涩,将藏在里面的媚意一点点释放出来。他养的,自然就该是他的,她身边的人也就该只剩他一个。
虞棠没发觉虞朝先到视线,更不知道他的思绪,她简单吃了早餐,随后抱着电脑去了书房上网课。
这个书房是虞棠的,被她收拾的舒舒服服,单人沙发上有一层毛茸茸的坐垫还有两个抱枕,桌上的文具和书整整齐齐地摆放,笔记本贴了颜色不一的便利贴。
书房角落的落地灯晕开一圈暖黄,将她的轮廓温柔包裹。虞棠握着手里的笔,在笔记上快速记录。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而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教授讲解医学原理的平稳声线。
一缕碎发垂落颊边,随着虞棠偶尔的思考轻轻晃动。
她似有所觉地微微侧首,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无声地靠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虞棠后背一僵,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屏幕上教授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虞朝先俯身,下巴抵在她肩窝,随意翻了翻她的笔记。
虞棠第一反应看向电脑屏幕,看虞朝先有没有入镜,还好虞朝先只是在她身侧,入镜的也只有一道阴影。
他默不作声地看她,虞棠上课时挺认真,专心地记着笔记,遇到不懂的会标注下来,明白后就会画个圈。和以前一样,不会的题会标出来,之后她一遍遍地做同类型的题,直到自己独立会做。
明明面对难题她一个都没放弃过,偏偏在他身上想都不想就要放弃。问她就是要离开,逼她就是绝无可能喜欢他。
放任不管她倒是挺开心,可他就不怎么开心了。
这个虞棠,就是铁石心肠,也有点歹毒,对他歹毒又心狠。有点耐心全给外人,刚才伊万给她送早餐,她笑着说谢谢。
又不是伊万做的,谢也该谢厨师,厨师是他花钱请来的,说到底也该是对他笑才对。
他一过来,好了,连个笑脸也没了。
这节课虞棠听得像是在坐牢,原因无他,就因为虞朝先一直坐在她身边,斜靠在沙发扶手,还蛮横地坐了她一多半的坐垫,沙发下的腿更是直接勾在她脚踝上。
虞棠一节课都没敢乱动,脚都麻了,直到这节课结束,她才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
虞朝先揉着她的脚,状似无意地提起:“和那小白脸的见面时间安排在晚上吧,晚上你总没有课吧。”
虞棠觉得虞朝先是故意的,那条八卦新闻这么轰动,即使不想看手机上也能弹出来,虞棠不信他不知道,还过来问她去不去。
“不想去了。”虞棠埋头记上节课落下的笔记。
虞朝先明知故问:“怎么又不想去?”
一下课,同学群里又开始活络地聊起刚才的八卦新闻。点开的聊天页面上明晃晃的“劈腿、约P”。
虞棠一下关掉页面,喜欢多年的偶像居然如此不堪,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失望,这真的很打击人,偏偏虞朝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生气又难过地转过脸去:“都说不去了,你的耳朵有问题?”
“又生气?”虞朝先好笑的亲在她嘴角,这回可不是他惹的,是那小白脸有问题。
男人手臂一收就将人箍回怀里,“那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单薄的脊背撞上他胸膛,虞棠能清晰感受到他笑时胸腔的震动。虞朝先明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嘲笑她。
偶像崩塌的余震还在胸口发闷,她闷闷地说:“我想回房间休息。”
虞朝先抬手想揉她脑袋,却被啪地打开。
“啧。”他盯着手背泛红的印子,反而笑得更欢,“挑偶像的眼光不行,脾气倒见长。 ”
现在每天晚上虞棠宁愿看课堂笔记也不愿意看电视剧,男人更满意了。
伊万跟在二人身边,明显能察觉的虞棠的情绪不太高,但老大的心情还不错。
第95章
到了酒店,虞朝先照例让虞棠给做了杯加蜂蜜的咖啡,虞棠不明白虞朝先怎么一到拜酋国就要喝甜咖啡。这么想着,手一抖蜂蜜一不小心放多了。虞棠想着也不能浪费吧,既然他要喝甜的,那也可以接受吧。
虞朝先喝了一口,挑眉看她,虞棠被他看得心虚,没敢问他咖啡味道怎么样。应该甜的发齁,像直接喝了蜂蜜。光是想想,虞棠就喝了口白开水。
不过虞棠也被迫尝了一点滋味。
“虞棠。”
虞棠回头, 一吻就落在她唇上, 唇舌纠缠, 甜滋滋的咖啡蔓延了她整个口腔。虞棠往后躲, “咚”一声,她脑袋撞在沙发背上, 力度刚刚好, 不大也不小,足够懵圈还不伤脑。
她捂着后脑勺怨他:“都怪你!”
虞朝先大笑,随又轻揉她脑袋顺势将人搂怀里哄。不管她再怎么端着不想理他,但精怪的性子改不了。
这次来拜酋国,虞棠跟着虞朝先还见证了一场成功的相亲现场。是上次给虞棠骆驼奶巧克力的部长孙女:阿伊莎和相亲对象的见面。
虞朝先和虞棠刚到酒店不久,就接到了部长的电话, 部长提出和虞朝先见一面,为了增加这场见面的安全性,部长邀请虞朝先来家里做客。
因为是去到部长家里,所以伊万就在车里等候。
部长瞧见虞棠,眼神难掩惊讶,这女孩竟然还被虞朝先带在身边。
不过生意还是要做,公是公私是私,部长才不会关心别人家的家事,他还要和虞朝先谈无人机的生意,最近以国小动作不断,作为邻国,拜酋国不得不防。
以国军事工业高度发达,其武器装备涵盖陆、海、空、导弹防御、网络战等多个领域,拜酋国就在以国附近,自然要购买武器用以国防。
既然虞朝先过来,那就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谈订单的事情。
部长常年观察人心,看出虞朝先眼神一直在虞棠身上,就叫来自己孙女阿伊莎陪着虞棠,让虞朝先可以放心地谈生意。
虞棠看了眼虞朝先,似乎在问他可不可以。
虞朝先很受用虞棠事事都问他的眼神,“去吧。”
男人瞧着虞棠走远的身影,才收回视线将谈话进入生意正题。
大多数国家都不愿意在武器贸易自由上受到什么阻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买到维护国家安全所必需的武器。
拜酋国也一样,既然他们在别的国家买不到先进武器,那虞朝先无疑就成了这些有钱国家的首选。
这一点,拜酋国清楚,虞朝先更清楚,这也是为什么武器商人永远不会真正消失的原因。已经不是虞朝先需要这些国家,而是这些国家需要虞朝先。
战争是各国的政治家挑起的,参战的是平民的孩子,小国若想反击买不到武器,只能借助虞朝先这样的武器商人,不然手里没有枪械,那就是等死。
虞棠这次再见阿伊莎,还和初见阿伊莎一样,阿伊莎穿着传统服饰,五官明媚立体;男方一身正式西装,五官深邃立体。
俩人的外表十分登对看起来郎才女貌。
虞棠瞧着眼熟,男方……不就是当时阿伊莎哭着都不嫁的那位吗?
阿伊莎再见到虞棠,亲切地同她打招呼,不过比起第一次见面,阿伊莎情绪可是天差地别。
这次的阿伊莎明显开心放松,“棠,上次你祝福我可以等来爱情,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一开始我还拒绝过他,都没给他倒咖啡,没想到他一直没放弃地追求我,结果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他,这就是你们国家说的缘分,对不对?”
阿伊莎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感染的虞棠嘴角也泛起笑意。虞棠能看出阿伊莎是真的很开心,也由衷地为她送上祝福。
瞧见阿伊莎往做好的咖啡里加了份量不少的蜂蜜。
难道本地人喜欢喝很甜的咖啡?
疑惑间,虞棠听见阿伊莎的母亲小声笑着说:“阿伊莎总算愿意给他做甜咖啡了。”
虞棠不解地问在厨房做咖啡的阿伊莎:“阿伊莎,给男生做甜咖啡是有特殊含义吗?”
“当然。”阿伊莎笑着和虞棠解释,“在我们这里,男生女生相亲,女生如果满意男生就会在咖啡里放糖或者蜂蜜,男生如果也满意女生,就会在喝下甜咖啡后送女生花或者礼物,这就代表着这次的相亲成功了。”
这下虞棠终于明白,为什么虞朝先一到拜酋国就让她做甜咖啡给他,她还故意加了很多糖。明白一切的虞棠看向二楼书房的虞朝先。
似乎是感受到虞棠的目光,虞朝先的眼神也正好往下看她。
“棠,我结婚时你一定要来现场祝福我,好不好?你是个能带来幸福的人,我的婚姻也想得到你的祝福。”阿伊莎真诚地看向虞棠。
虞棠不知道虞朝先那时会不会放她出来,但她又实在拒绝不了阿伊莎期待的事眼神,只好说:“我会尽量来的,即使来不了我也会为你们送上真诚的祝福。”
阿伊莎开心地点点头。咖啡做好,她端着咖啡去客厅。
客厅里围坐着两家的家人,阿伊莎放下咖啡,坐在了男生旁边,这过程男生的目光一直跟着阿伊莎。
男生一口喝光了阿伊莎做的咖啡,从口袋里掏出来鲜花和礼物。
红色的丝绒礼盒打开,是一枚钻戒。男生太过紧张,盒子都给放颠倒了,脸红到手忙脚乱,引得屋里的家人笑起来,他们一起鼓掌为这对年轻的情侣祝福。
虞棠也跟着一起鼓掌祝福,羡慕爱情的发生,又感慨这样神圣美好的情感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棠棠,过来。”身后男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虞棠回头看虞朝先,这么快就谈完了?
阿伊莎忽然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说:“棠,你的男朋友占有欲也太强了,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
“不是的阿伊莎,”虞棠否认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
家人?是侄子?
如果真的没那层血缘关系,她和他又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
留在原地的阿伊莎瞧着两人的背影,她仍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女孩子不喜欢一个人,被碰一下手都会恶心,可虞棠根本不排斥那个男人的碰触。
回去的车上,虞棠忽然起了和虞朝先验一下血缘的念头。但她又不敢验,怕自己真的不是沉望舒的孩子,怕那些幸福的时光都是偷来的,因为沈望舒的爱是给自己的孩子,而不是给孤儿院的她。
她看向虞朝先,虞朝先在闭幕眼神,没管她的小动作。如果她和虞朝先是兄妹DNA会有大约百分之五十的相似,如果是姑侄,那大约有百分之二十五的相似。
虞棠一直不安分,动来动去。一会靠近他一会又坐回去,终于摘下他一根头发。
好闻的气息好似轻烟,若即若离,一直虞朝先的鼻尖撩摸,在他上瘾的神经线上拨弄。
在虞棠这次又靠近时,虞朝先紧绷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藏我头发又是几个意思?”一直闭目的男人睁开眼睛,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
虞棠猝不及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手一抖,头发不知道掉哪去了。
他瞬间睁眼的眼神,虞棠可再熟悉不过。凶残又暴戾的占有欲,像是能直接把她拆骨入腹。
虞朝先膝盖顶开她的大腿,迫使她两腿分得更开,手臂穿过她腋下几乎把她提起来,急不可耐的压着她的后颈吻下来。
每次这样压下她的脖子,就好像是虞棠主动来吻他。
虞棠赶紧看挡板有没有升起来,抬手就是拒绝地推开他,“不要碰我。”
“不要我碰你,要谁碰你?”虞朝先微微眯着眸子,唇边若有若无的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的审视。他听见虞棠和阿伊莎的话,虞棠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们的关系
挡板升起来是欲盖弥彰,虞朝先捏着她下巴,轻松就撬开了女孩抿着的唇,舌头在她口腔里扫刮冲撞。
虞棠不给半分回应。虞朝先非常了解她的身体,虞棠被撩拨的浑身软热,她后面没有支撑,随时可能倒下去,哪怕这样,她都不肯抬手抱住他。
男女对抗之事上,虞棠向来不是虞朝先的对手,但她顺从地让虞朝先恼火。处处都是他要的听话,偏又处处不让他顺心,还不如和他发脾气使性子。
“好啦,不哭了,不碰你。”虞朝先不耐烦地把她拎到座位上,她哭的他心烦。
虞棠手背抹泪,还不忘整理衣服,她只想去过正常的生活,可在虞朝先身边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可悲的不是日子难熬,是这样绝望的日子一眼望的到头,余生都将是这样毫无自由的折磨。
哭哭哭,一天才喝多少水,就能哭出来这么多眼泪。虞朝先把保温杯给她,虞棠默默喝水。
虞朝先全程沉着脸,谁能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不是都说女孩子购物会开心吗,就开心得哭成这样。
这次从拜酋国回去,虞朝先又开始各地飞,虞棠被困在小岛上哪里也去不了。走之前虞朝先去了趟虞棠的书房。
“我这两天不回来,你自己睡。”虞朝先倚在门口看她。
虞棠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她本来就是自己睡,是他非要一起睡,“哦,好。”
回答完就又低头看笔记了。
也没问他去哪,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很好,虞朝先气笑了,现在虞棠气人的本事见长,两个字都能让人冒火。
门被猛地关上,虞棠吓一跳,心都咯噔一下。窗外传来直升机的嗡鸣,虞棠往外看去,虞朝先正在进入机舱,他回头看过来的一瞬,虞棠想起在马尔洲的露台,虞朝先也是在直升机上,在瞄准镜里望着她,开枪将他从变态的手里救出来。
那时她真的全身心地信任依赖他,觉得他是和哥哥一样重要的家人。
只是后来虞棠低下头,不愿再想。
很快虞棠就知道虞朝先回来少的原因——美洲对富洲发动战争。阿塔班不肯交出策划炸毁自由塔的领导人卡哈尼,美洲要推翻阿塔班在富洲的政权。
虞棠还记得就是去富洲的船上遇到了维克托,那时虞棠只单纯地认为船上的武器只是生意,从来没有细想过那些武器带来的战争和战争下死去的生命。
还有维克托,想到他,虞棠自责的情绪更甚。巨大的失落袭来,虞棠就把所有精力都投入的学习当中去,还去看了教授推荐的关于无国界医生的纪录片。
无国界医生,是一个国际性、独立的医疗人道主义组织,致力于为受战争冲突、流行病、自然灾害或医疗体系崩溃影响的人群提供紧急医疗援助。
却又因为无国界医生在救助过程中公开揭露所目睹的人道危机,如战争暴行、种族迫害和残忍杀戮等,部分国家以无国界医生“干涉内政”为由限制其活动,医生们常遭绑架或袭击。
正如其创始人所说:“医生不能沉默,因为沉默即是共谋。”
所以无国界医生是个既伟大神圣又危险的职业。
虞棠看后感慨良多,无国界医生拥有超越国界的人道主义精神,其行动不仅拯救生命,也通过“见证”迫使国际社会直面不公。
她下定决心好好学医,不当沉默的一员。
与此同时,虞朝先已经落地炮火连天的富洲。
富洲有帝国坟场之称,境内多山、沙漠和复杂的地形,使得大规模军队难以展开,后勤补给极其困难,而且此地冬季严寒、夏季酷热,气候条件对不适应环境的入侵军队造成极大消耗。
这种地理环境为当地武装提供了理想的游击战条件,外来军队往往陷入“占领容易、控制难”的困境。
历史上多个强大帝国在试图征服或控制富洲时都遭遇了惨重失败,甚至因此加速了自身的衰落,前有“日不落”的英洲全军覆没,后有苏斯联盟解体,现在又是接踵而来的美洲。
富洲多山区,美洲的装甲车在此地用处有限,善于打游击的阿塔班用迫击炮一打一个准。美洲依赖高科技武器如无人机、精确制导炸弹、电子战,但面对游击战效果有限。
阿塔班依靠轻武器、游击战术,以低成本消耗美军。
这场战争会证明,高科技武器无法完全击败灵活的非对称作战。
虞朝先很清楚这一点,军事优势未必能转化为有效的政治控制,尤其是在一个高度分裂且意志顽强的富洲。
这美洲和富洲的这场战争,谁是赢家还真说不一定。
所以此次生意的订单,虞朝先始终很犹豫,不想趟这趟美洲和富洲之间的浑水。不管谁赢谁输,虞氏一旦提供武器就会陷入被动局面。
虞朝先本来是派米奇和阿谨过去,但阿塔班生性警惕多疑,交易一定要虞朝先本人来才可以。
刚进富洲战区,阿塔班的人员正在拿枪指着一辆车,车上下来七八个医护人员。这些医生并非是富洲本地医生,而是无国界医生。尽管他们保证不支持美洲也不支持富洲政府,保持中立、独立、不偏不倚,不站在任何冲突一方、只为患者提供医疗服务的人道原则救人,但仍旧不被阿塔班信任。
阿塔班绝不会将这些医生放行。万一这些医生是美洲间或者政府军的间谍,又或者专门给他们的敌人美洲军治疗的呢。
米奇在后视镜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虞朝先,也是,那些医生和老大的生意无关,老大并没有出手拯救的义务。
谈话完成,订单的生意虞朝先并未完全确认下来。不过当晚虞朝先就从富洲飞回小岛,去机场路上他瞥见有路边商店在卖桑葚干。
桑葚干泡的水并不太好喝,但虞棠泡出来就让这水的滋味不一样。
想起家里那位正忙着和他吵架,虞朝先也没了回忆往事的心情。
第96章
小岛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虞棠如果没有早课就会跟着视频做一会瑜伽,拉伸下筋骨。不过今天有早课,虞棠吃过早餐就去了书房。
她望着窗外,有快艇来运送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送菜的阿姨每三天就会来一次,每次会停留半小时左右。
来送物资的是阿姨非常善谈热情, 说她有个女儿会和虞棠差不多大,每次还会额外给虞棠带一些新摘下来的水果。
这次阿姨给了虞棠草莓, 虞棠感恩地收下。
阿姨一直在快艇旁,菜卸下来后,阿姨和窗口的虞棠摆摆手,很快就开着快艇消失在虞棠的眼底。
虞棠望着消失的快艇,若有所思。仔细想想,虞朝先确实教过她不少东西。
她想得出神,差点忘了上课的事情。
前不久的美洲自有塔被袭击, 今天课上教授刚好借用此次事件展开课题。
教授在课上讲到:爆炸的粉尘会诱发很多疾病, 粉尘中的颗粒会刺激呼吸道, 吸入的矽酸盐等矿物粉尘会引发肺部纤维化, 导致永久性肺功能损伤,而且患肺癌的风险增加。粉尘中的石棉、多环芳烃、重金属是已知致癌物。
最直接的数据就是高危人群一线救援人, 约40%报告呼吸系统症状, 癌症发病率显著高于普通人群。
不仅如此,被救出的幸存者和搜救人员还因为亲身体验过灾难发生, 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多精神类疾病。
这次的课题有些沉重, 以至于下课后很久虞棠还在想这次的课。
面对粉饰太平的美洲政府,虞棠回想起虞朝先之前说的一段话:当问题发生时,政府第一阶段会宣称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生;第二阶段表示,或许会发生些情况,但我们不应该盲目采取行动;第到了三阶段,问题确实发生,政府又会说,我们当时或许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但我们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到了最后的第四阶段,问题无可挽回,政府遗憾的说,我们本该采取措施,但现在为时已晚。
虞棠当时还觉得虞朝先太不信任政府,那时他见她不信,只是揉了揉她头发。
可讽刺的是,下午她就在电视看到令人心寒的新闻报道:没日没夜参与拯救的消防员因为粉尘患上肺病和癌症,却至今没有得到政府任何补偿,最后没钱医治只能在家等死。
对此,美洲政府以不能得了病就赖政府为由,说:或许是有些问题发生,但政府不应该盲目就采取行动,且拒绝了赔偿。
这么多条人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在新闻里的以一个数字轻松盖过。
虞棠忽而想起虞朝先那张照片,照片上虞朝先的队友也是默默无闻的付出了生命。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更不会有人会想起。
虞朝先不知何时回来的,来到她身后,“煮面?”
男人声音响在耳边,虞棠手里的汤勺惊的掉进水池。
她忽然想吃番茄牛腩面,就让厨师帮忙提前炖好了牛腩,她简单煮面收个汁就可以。
“给我煮的?”虞朝先低眼瞧着她,她手里这些面的份量,怎么看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吃完的。
除了他,她还能给谁煮。
虞棠看着手里的面,想了下伊万,又抬眼看风尘仆仆的虞朝先,“那你吃过了吗?”
虞朝先斜靠着冰箱,睨着她:“你再慢点,我差不多就能饿死。”
“那我快一点,要不你先去沙发上歇一会?”虞棠实在不适应身后强大的压迫感,本来不怎么忙碌也无措的开始瞎忙去来,把面放进去搅来搅去。
虞朝先站在这看了她好一会,她不过来抱他也不来亲他,他干脆自己过去在她嘴角亲了口。
虞棠没拒绝,因为她有事相求。虞朝先舌尖轻松探入她口腔,一下就感知到她的配合,嘴角勾笑的圈上她的腰,扣上她的后脑勺直接加深这个吻。
过了一会,虞棠急忙推开他,“面,面!”
虞棠手忙脚乱关了火,虞朝先瞧着她嫣红的唇上沾着晶莹,还有些微微红肿,好看极了。
“去拿快筷子。”虞朝先拎开虞棠,把面端出去。
虞棠还不忘给他拿了冰啤酒,上次在虞宅做了奶昔他不喝,这次的两杯也可以全是她的了。
谁知道虞朝先没客气,直接拿过她的奶昔喝。
虞棠欲言又止下,算了,喝就喝吧,她低头继续吃面。
看她胃口又回到了之前的份量,虞朝先很满意。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每隔几天虞朝先都会这么问虞棠一次。
虞棠看向虞朝先,说得小心翼翼:“可以给我一百块吗?或者两百块,上次来送水果的阿姨给我带了这里特有的甜品,我还想吃一点,所以想让阿姨帮忙买一些给我带来,可我不知道那些需要多少钱。”
“就要这些?”虞朝先语气懒懒,之前不给她钱是嫌她乱跑,现在在岛上,距离地面有五十公里,没有直升机,她想逃基本是没可能。留下伊万也是怕她闷,如果真想监视她,陈调都比伊万靠谱。
虞棠点下头。这里吃的食物确实很健康,也都很精致,但吃多了也很容易没胃口,“我还想吃披萨和甜甜圈。”她说。
虞朝先想着忙完这阵得带她出去,别把她闷坏。
“可以。”虞朝先让伊万拿一沓现金过来。
虞棠盯着那叠钱,瞪大了眼睛,应该有一万块,她确认地问:“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虞朝先来时那点情绪早在厨房和她接吻时就消散得干净,完全忘了上次走时的那次吵架。他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情侣间吵架再正常不过,反正之后还会和好。
他捏了把她细腻的脸,“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虞棠两眼全在钱上,财迷的样子让虞朝先觉得好笑,又给了她一沓。
说真的,即使是虞延庭也不会给她这么多现金,毕竟那时她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小孩。
“谢谢老大。”
虞朝侧头在她嘴角亲了下,“别乱喊,叫两声我喜欢听的。”
虞棠抿唇不说话了,小先是她侄子,但虞朝先不是了。
虞朝先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又开始犯别扭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想要的虞棠早晚都会给他。
饭后虞朝先和虞棠去钓鱼,午后阳光晒得人舒服又犯困,小船摇摇晃晃好像摇篮,晃得人昏昏欲睡。
船上有遮阳伞还有小毯子,虞棠把鱼竿丢给虞朝先,小毯子一盖,翻个身就要睡。
虞朝先鲜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刻,对于以前的他来说这是浪费时间,他搂过虞棠让她睡在自己怀里。
现在多了她,这样的时光就显得可贵。
小船随着轻柔的海浪微微摇晃,像一片漂浮的羽毛。虞棠枕在虞朝先的臂弯里,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虞朝先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熟睡的脸上。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几缕碎发黏在微红的脸颊上,他伸手轻轻拨开,指尖蹭过她温热的皮肤,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天空湛蓝如洗,几缕云丝漫无目的地游荡,虞棠在梦里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寻求温暖。虞朝先垂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任由她靠着,没有动。
海天之间,只剩下风声、浪声,和她轻浅的呼吸。
他所追求的,就是此后余生都可以和虞棠有这样的时光。
可在船上睡容易感冒,虞朝先用毯子裹好她,抱着回了卧室。
虞朝先本来不想睡,但看虞棠睡得正好,他抱着人不想松手,干脆也跟着一起睡。
虞棠梦见手里的钱掉进海里,她猛地睁眼手还下意识往下捞,没有钱,只狠狠一把攥住了虞朝先的手腕。
力道之大,好像在怕重要之物消失。
虞朝先当然睁眼,“这么想要?”本来就贴得很近,现在虞棠的转身,直接就是贴在了刚刚好好的位置上。
“不、不是的,我是……”虞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总不能说是在抓钱。本来她已经抱了要多问虞朝先要几次钱的准备,谁想到虞朝先痛痛快快就给了她这么多钱。
虞棠的衣服已经在被子里被虞朝先脱了干净。
虞朝先吻去她眼角的泪,他就是如此痴迷和虞棠的贴近。
面对面是最让虞棠最逃避排斥的姿势,因为她能从虞朝先黑漆的眸底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别过脸去,手抵在他身前抗拒。虞朝先握上她的手,手指落在她指缝,十指相扣。
见她咬唇不肯出声,他直接吻上去,这下虞棠藏在喉间的声音再也藏不住。
虞朝先伸手将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掠到一边,被子往上拢盖住她肩膀,“棠棠,我们也有个家吧好不好。”
虞棠昏昏沉沉,感觉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听见耳边虞朝先在说话,却分辨不清他在说什么,耳朵痒痒的要躲,躲来躲去躲不开他怀里。
虞朝先吻上她额角,笑着牵上她被子下的手,等她余韵散一散再抱她去洗澡。
其实到了后来再想想,岛上这几个月竟然成了他们分别前,最后一段难得的和谐相处时光。
时间过得比虞朝先想象的太快,一转眼已经到了七月,在岛上度过了六个月的时光。
这六个月他极少出去,几乎天天和虞棠待在一起,附近都是一样的景色。虞朝先以为自己会很快厌烦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
可实际上他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在看虞棠在做什么。
有时在他身边睡着,有时睁眼偷摸摸瞧他,有时坐在梳妆镜前涂护肤品,有时在外面的玻璃走廊上铺上软垫做瑜伽。
偶尔虞棠也会下厨做饭,有时好吃有时不好吃,不好吃时都给他吃。
阿姨来送蔬菜和水果时虞棠最开心,因为有她喜欢吃的甜甜圈和披萨。
虞朝先见她吃得腮帮鼓鼓,心情很好,又给了她一沓绿币,虞棠马上跑上楼把钱全存到了新买的小猪存钱罐里。
这个存钱罐比之前大了两倍。这存钱罐也是虞朝先买的。
之后不只虞棠给存钱罐喂钱,虞朝先也会往里放,虞棠提醒他,放进去就是她的钱了。
虞朝先眯眼看这个小财迷,看了一眼又一眼。
“看我也没用,不会还你了。虞棠抱着存钱罐说。
他挑眉她,虞棠想要的确实不会松手。
虞朝先伸过手去,在手心放了钱,虞棠果然把手伸过去。
接着虞朝先又在楼梯一阶一阶地放钱,一层比一层多。虞棠上楼,捡起一张,往上两张,再上三张……做梦都不会梦到比这还好的。
卧室门口有一沓,虞棠前脚进去,虞朝先在她后脚关上房门。
等虞棠发觉虞朝先的意图,已经晚了,虞朝先带着她就倒在了床上震。
有时也会在沙发。
但伊万很不会看氛围。也不能怪他,伊万实在没料到,老大和虞小姐半夜在沙发不睡觉呀……
他还以为小岛发生地震,家具被晃得吱嘎乱响呢。
险些被伊万发现,不分场合的虞朝先把虞棠惹恼了,几天没给好脸色,于是伊万被虞朝先调回了基地。
月底是期末考,因为是网上考试需要上传证件,而虞棠的证件都在虞朝先那里,她自然和虞朝先要。
虞棠要的坦然,当然坦然,他收走的她当然朝她要。
虞朝先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女孩的身份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证件照上的她扎着马尾,笑得一脸青涩。他故意将手臂伸长,让证件离扑过来的虞棠更远些。
虞棠踮起脚去够,发丝扫过他下巴,痒痒的。
“棠棠,想要得有点诚意吧。”他手腕一转又把证件换到另一只手。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干嘛要有诚意。”虞棠趁机扑上来,他顺势后仰,如他所愿两人一起栽进沙发里。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虞朝先手一空,证件被她拿走,手掌留了个她清晰的牙印。
他看着牙印无奈地笑,不给她,她发火;给她,她还咬人。
虞棠得意地朝他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按进怀里。
虞朝先捏开她下巴,摸了下那颗小虎牙,手指又差点被她咬一口,想起腿上至今未消的牙印,他忽然压着她后颈往下,笑得很邪气:“我想起来腿上也有这么个牙印,瞧着你张嘴贴上去刚好对得上。”
嫣红的小嘴不大,如他所想的含不下,但腿上的牙印确实是对得上,可没冤枉了她。
虞棠被惹的眼角流泪,眼角红红红地去考试。
她登记完身份信息拍了照片上传,随手将证件扔到桌角一边,紧接着对着电脑壁纸拜了拜。
临时抱佛脚。不对,虞朝先眯眼瞧了瞧,虞棠拜的还挺多:张仲景、孙思邈、南丁格尔……
虞棠网上考完试那天,虞朝先带虞棠去了意国的双西里散心。
这个地方是虞棠选的,因为这个小镇是虞棠喜欢的电影的取景地。
虞棠自顾上台阶,发现有女生目光频频往她身后看,虞棠站在高台阶上也转眼看去。虞朝先穿着休闲的卫衣,身姿高大英挺,身材比例极好,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深邃的眼睛更添几分神秘。
她抬手把帽子给他戴上。男人隐在帽檐下阴影下的嘴角泛起上扬的弧度。
虞朝先随意扫了眼,一条路都有人在这里拍个不停,他看虞棠,她好像没有要拍照的意思,“不拍照吗?”
虞棠摇摇头,眼底盛着景色,记在心里就好。
她知道虞朝先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但看他神色好像还可以,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之后她拉着他转身去了咖啡馆。
咖啡馆里是电影里的演员剧照,氛围感很好。虞棠喝了一口咖啡,味道没有想象的那样好。虞朝先瞧着她反应,就知道这她八成是听人家说这里一定要打卡,就跑来了,实际没达到她的想象。
不过没关系,虞棠感受的就是一个氛围,接下来才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是电影里男主和妻子结婚的教堂。
教堂依山而建,主体保留了中世纪诺曼统治时期风格,简洁的几何线条和粗犷石砌外墙,有着典型的拱形门廊和小型钟楼,内部装饰是巴洛克风格细节。有华丽的圣坛、壁画还有镀金装饰,整体的石砌建筑与干燥的丘陵景观浑然一体。
虞朝先瞧着虞棠一路走走停停的挺开心,他就随着她走,牵着的手没松开过。
期间虞朝先接了个电话,是明明打来的。弗洲的无人机公司有伪装的CIA佣兵来调查。明明的意思是要不要直接解决掉对方,毕竟当初那几个佣兵招惹虞小姐,老大都不怕惹麻烦直接灭了口,现在敢来打老大无人机公司发的主意,那老大更不会放过对方了。
虞朝先却一反常态:“不用,暂时不要有动作,让阿谨反向跟踪,说不定能挖出来什么信息。”
不管是之前的杀手还是现在接二连三的佣兵,毫无例外都是冲他来,这幕后的人也该揪出来,刚好他这段时间有空闲,可以陪着玩玩。
电话挂断的瞬间,虞朝先心脏忽然僵住,像是暂停了心跳。
他的手心是空的。一直牵着的手,没了。 ——
作者有话说:虞朝先三番两次提及虞棠想要的东西不会松手,其实就是非常在意虞棠说不要他,又次次都对他放手。
第97章
虞朝先熟悉的高度视野里, 没有虞棠的身影。人群中他的目光只有搜寻没有落点。
喧嚣人声在瞬间褪去,他的目光在攒动的人头间徒劳地穿梭,前方、四周——都没有那道熟悉的身纤瘦影。世界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攥紧后骤然停跳。
直到袖口被扯了下,他随着力度低头。虞棠蹲在他腿边的小摊旁,抬眼指着一份影集,说想要这个。
看到虞棠,虞朝先心脏恢复跳动, 眩晕的世界终于落回了原点。
刚才她明明是有机会逃的。
但她没逃。
想到这,虞朝先的心跳忽然加速,她没逃,留下了。他跟着一起蹲下,注视着她专注翻看影集照的乖巧模样,好像回到在泰城虞宅时,她专心地在他身旁写作业,对他只有满满的依赖,去哪她都跟在他身后,不会想着逃。
快六个多月, 近半年的时间,虞朝先想, 虞棠再铁石心肠, 也该对他软一软了。
虞棠把这一本翻完,才恍觉身边还有虞朝先, 差点把他忘了。她忙侧过头来, 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目光。
最近虞朝先总这样看她,虞棠形容不出这是种什么眼神,但肯定不是生气。
“只想要这个?”虞朝先问她。
虞棠点点头:“就要这个。”
虞朝先再次确认,虞棠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只要喜欢就不会松手。
夕阳即将落尽,虞棠抱着怀里的影集跟在他身边。虞朝先抽出她手里的东西替她拿着,大手毫不费力包住她的手。
“我们去哪?”她被虞朝先牵着往前走。
虞朝先带她去吃披萨。上次她不是说想吃么。
虞棠瞧着他,心里已经意识到这一年她看过最多的,就是虞朝先的背影。
好像也已经习惯看见。
以前这身影对她来说是安心,只要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不会有人敢伤害她。
但现在……没有外人,她最大的伤害就是他带来的。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刻意讨好这位侄子,和虞朝先一直保持在两看两相厌的位置上,说不定她和他还能处在不咸不淡的姑侄关系里。
就不会有如今这一切的发生。
在双西里待了三天,虞棠忽然又提出想去梵国的圣彼得教堂看一看。
虞朝先当然是随虞棠开心,只要她喜欢,那他就可以满足。
他忽而问虞棠,去哪都带上你好不好。但似乎也没必要问,他势必是要她跟着他在一起,直到死。
飞机落地梵国机场,虞棠一路都在注意时间,终于在快傍晚时赶到圣彼得教堂。
虞朝先跟在虞棠身后半步,他的存在像一道沉默的阴影,既守护又侵占。
走进教堂的刹那,虞棠立刻感知自身的渺小。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极致的宏伟与辉煌。巨大的廊柱拔地而起,拱顶高悬。米开朗基罗的《圣殇》静立一隅,圣母玛利亚低垂的眼眸中盛着悲哀与慈爱,仿佛可以原谅世间的一切罪恶。
是让任何凝视它的人,无论是否信徒,都能在自身渺小的震颤中,感受到被宽恕的心安。
圣彼得教堂二十五年一开的圣门,就在今日。传说今日来此的人,生前的错误一笔勾销。
尽管她并非是信徒。
虞棠只是想在这个被传说加持的日子里,借着这庄严肃穆的氛围,获得一点点内心的平静,一种或许能挣脱过往枷锁的希望。
虞朝先向她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那是一双能掌控一切的手,包括她的命运。
朝她伸手的姿势,千万遍,不容拒绝。
阳光透过高窗,恰好照亮了他们之间空气中的微尘。虞棠望着他,最终,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温度从接触点传来,坚定而灼人。
宽恕与否,从不由神决定,也不由她决定。
阳光穿过教堂的高窗,在弥漫着古老香火气息的空气里投下道道光柱,他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扇门。
虞棠怕的从不是看不到未来,而是已经看到未来,她会永远被困在他身侧。
次日虞朝先带虞棠回了小岛,回去后的虞棠先睡了一天觉,到了下午两点,虞朝先才叫她起床。
晚饭后俩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本来是虞棠的习惯,现在也是虞朝先的了。
新闻里美洲已经乱成一锅粥,恐怖袭击的恐惧还未散去,人心惶惶,而政府不给施救人员补贴又寒了群众的心,一时间路上充满了各种对政府的游行示威。
虞朝先懒得看这些新闻,架不住怀里这位最近挺关心。看就看吧,反正比看那些小白脸强。
“那……加州也会这么乱吗?”虞棠问虞朝先。
虞朝先枕在她腿上,脸埋在她小腹里:“想去那玩?”
虞棠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嗯了声,说:“加州还是挺漂亮的。”
虞朝先自然想起和她一起在加州看落日的场景,他搂紧怀里人:“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
虞棠不说话了。
二人时光,总有人要来打断,米奇电话打的很不是时候。电话接通的瞬间,虞朝先的那股不爽隔着电话都传了过来,米奇直觉直觉可能坏了老大的好事。
其实米奇是算着时间打过来,根据他对老大和虞小姐作息的了解,上午二人一般会睡到十点,晚上也要十点以后俩人才会回房。
现在才不到八点,米奇想着肯定不会打扰到老大和虞小姐做事。
虞棠不喜欢待着打电话的虞朝先身边,不能说话也不能看电视,虞棠见他接电话就要丢下他上楼。
虞朝先趴在虞棠坐过的地方,抬手一勾,伸胳膊一捞,变成虞棠倒在他怀里。
她抱着抱枕,他抱着她。
“老大?”
“说。”
米奇赶紧说:“老大,你还记不记得贝伦森指挥官,当初和我一个部队,最后因为精神问题被迫退役。”
“嗯。”虞朝先对实力很强的人都有印象,贝伦森的能力突出,当时因在反恐行动中发现警察与当地军阀合作贩卖药品,贝伦森多次上报无果,最后反被上级诬陷精神问题强制退役。
“我收到消息,退役后的贝伦森当初没有等到政府的勋章和补贴,现在他的儿子因为搜救自由塔里被困的人员,粉尘入肺得了肺癌,政府依旧没有给补助。他打算召集当初我们小队的人报复美洲政府,在禁闭岛的废弃医院设置毒气X9导弹,准备往美洲首都发射,借此让政府给钱,还预谋截校车当人质。”
X9导弹是一种持久性神经毒剂,通过抑制乙酰胆堿酯酶,导致神经信号持续传递,引呼吸衰竭,皮肤接触一滴或吸入微量即可致命。而且携带毒气的单枚导弹一旦发射,就可覆盖约1-2平方公里,无防护人员死亡率90%以上。
这可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法子,看来这些人势要和美洲政府来个鱼死网破。
虞朝先睨着怀里无聊到打哈欠的人,不费力的就将人往上拎了拎,在她唇上亲了亲,说:“不淌这趟浑水。”
即使虞棠因为怕虞朝先伪装的再好,可是骨子里还是有死小孩的脾性,偶尔就会憋不住露出来一下。
虞朝先亲完她就皱眉,酸的要命。虞棠也酸的要命,刚刚她吃了瓣酸死人的橘子。
看虞朝先忙着接电话,她就趁他张开嘴唇,直接把剩下的那瓣橘子全塞他嘴里,塞完就跑。
敢惹不敢认的。
虞朝先的拒绝在米奇意料之外,还以为老大会想参与呢,何况关于化学毒气导弹,老大最了解。老大最后一次营救总统的任务就是在废弃医院。总统身上的化学导弹也是老大拆除的,只是在总统刚营救出去,老大小队就被叛徒泄露了位置。
“剩下的明天等我回基地再说。”虞朝先掉电话去抓人。
一瓣橘子两人吃,这在虞朝先看来是情趣,在虞棠眼里是他要报复回来,她酸他,所以他要酸回去。
明天他要回基地,要过三四天才能回来,走前自然要和虞棠温存。虞棠这次竟然没有很挣扎,和之前比,那可以算得上配合。
虞朝先总喜欢在一些不正常的地方做,这次就是在玻璃地板上。
“都看到了!”虞棠哭得眼角鼻尖红红的。
她皮肤白皙,有点红就很显眼,哭成这样可怜极了,看一眼,虞朝先浑身的血就往下用涌。
“棠棠,不会有人看见。”虞朝先哄她配合,动作倒是一下没停。
虞棠被他侧压着,透过玻璃和水下的鲨鱼眼对眼。
“是它看。”虞棠手指着玻璃下的鱼。
虞朝先随便把衣服丢过去盖上,抱起虞棠坐在身上:“这样就看不见了。”
虞棠伏在他肩膀上,胳膊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温暖笼罩在男人肩上,这和她主动抱过来无异。虞朝先动情又忘乎所以的吻着她,温柔至极,只想永远和她沉浸在这毫无保留的贴近里。
月色下一片旖旎风光。
半夜虞朝先醒来,身边没了虞棠,但睁眼就看见人在跟前安静看月亮。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玻璃地板上,勾勒出一片银色的静谧。女孩坐在毯子上,背对着他,纤细的身影被光晕包裹。
她微微仰着头,黑发如瀑垂落在肩头。睡裙的吊带滑落至臂弯,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在月光下像上好的瓷器般莹润。
只是这瓷白的肌肤上满是他留下的痕迹。
男人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夜风撩起纱帘,萦绕的虞棠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虞朝先都错觉他还在梦里没醒来。
肩上多了温暖柔软的薄毯,虞棠终于回过头来,月光瞬间洒满了她的脸庞。那双眼睛比月色更亮,里面盛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她在想什么?
虞朝先不知道,只是后来虞朝先每每都在回想那晚的虞棠,在想,那时的虞棠在想什么。
后来虞朝先想通了。她在想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每次他在想这一刻时都是他在想她。
半夜不睡,早晨虞棠自然醒不来。虞朝先已经穿戴整齐,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虞棠被他亲醒,但困得醒不来,抬脚踢了下他。
“生气了?谁昨晚不睡。”虞朝先在她脚踝上也亲了口。
虞棠转身又睡熟了。虞朝先俯身在她身前吻了下,连带着那条被虞棠体温暖热的项链。
外面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都已经停了一会,虞朝先给她拢好被子才转身出了房门。
带虞棠去基地,她被吵醒肯定又要和他闹脾气,就让她在岛上吧。
其实还有一点,回到泰城,虞棠难免要想起些往事,不管想起谁,虞朝先都不乐意。
直升机的声音远去。虞棠骤然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今天不仅是虞朝先离开,还是阿姨来给送水果蔬菜的日子。
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随着小猪存钱罐被砸碎的那一刻,虞棠心里也像是终于打破了禁锢的笼子。
虞朝先很大方,之前给她的这些现金足够她到了新地方能缓口气。她要去到别的地方开启新的学业新的生活。
想拿的东西很多,但最终被虞棠全都丢下,她只拿了随身的包,把钱和证件全都装进去。身份证是虞朝先上次给她考试登记信息的,她故意装作不在意扔到桌上,虞朝先似乎也忘了这件事,没有给她收回去。不管虞朝先是出于信任还是真忘了,反正证件现在已经在她手上。
她又去书房把毛毯放好,把最大的鲨鱼玩偶放进去,营造出她在书房睡觉的场景。
总之能拖一段时间就拖一点时间。
甚至在阿姨过来时,虞棠还用手机给虞朝先打过去一个电话,说阿姨带了甜甜圈给她吃。
虞朝先挑眉听电话,他才刚离开半天而已,虞棠就主动给他打电话,看来这半年朝夕相处的陪伴还是有效果,她不就是想他了么。
虞棠听见电话里的他说:“嗯,我再过三天回去,之后带你出去玩。”
“好,那我等你。”挂了电话,虞棠没多犹豫就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这个手机只打出过这一通电话,也是这个手机最后一通电话。虞棠才不会拿这个手机,吃一堑长一智,她可不会在手机上再栽跟头。
岛上只有管家和厨师,管家很有分寸,不会时刻盯着她。
虞棠见他们搬完蔬菜水果,主动走过去对管家和阿姨说:“辛苦了,我榨了果汁,你们尝尝味道?”
面对如此热情的虞棠,管家和阿姨都不好意思拂了虞棠的心意。管家给阿姨带路去了主楼客厅。
路程大约十分钟。别说十分钟,三分钟对虞棠来说也够了。
眼看管家转身走出去两步,虞棠望向快艇,心跳得厉害。如之前所说,虞朝先教过她很多,比如开快艇。
“对了。”管家忽然停下脚步。
虞棠攥紧自己的衣服,紧张的指甲掐上手心都没发觉,“怎么了?”
管家回头问虞棠,“小姐午餐想吃什么?”
虞棠面色如初,尽量压制住喉间的颤音,用自己宽松的外套盖住身后的小包,“水饺吧,可以吗?”
管家当然说可以,又问:“小姐不进去吗?”
虞棠淡然笑道:“我想散散步。”
管家瞧着虞棠穿了外套,这个天气也不会太凉,刚刚好,就不再多说,微微朝虞棠躬身,就转身继续给阿姨引路。
在管家和阿姨进了客厅,消失在视野的那一刻,虞棠一刻不再停留。
快艇在蔚蓝海面上划出一道浪痕,虞棠死死把控住方向盘。
风。
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风——没有他的体温,没有他的气息,纯粹而暴烈的海风吹拂着她的衣襟。咸涩的水雾扑在脸上,分不清是浪花还是眼泪。
虞棠很清楚,虞朝先威胁她,也是只有她在他身边时威胁才有用,她若不在,他根本无法用任何人能威胁得到她。
因为他都找不到她,又怎么威胁。
快艇在落日下疾驰,金色的阳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光晕。
仪表盘指针右摆,虞棠却没有丝毫减速,快一点再快一点。快艇精准地沿着他教过的Z字形路线疾驰,每一个急转都完美复刻了虞朝先的教学,她甚至记得关闭了AIS自动识别系统。
AIS是国际海事组织强制要求船舶安装的追踪系统,通过VHF无线电频段可以自动交换船舶位置信息。
这也是虞朝先教她的。
那个总是囚禁着她的玻璃别墅,此刻已经远成了一个黑点,逐渐在海平线上消失,最终被浪花吞噬。
上岸后虞棠背着她全部家当的包,思索着如何到目的地。飞机不能坐,她身上没护照,附近的黑车出租肯定也不行,不安全。
思来想去,虞棠瞧见大巴车旁有一队井然有序排队上车买票的大学生。
就是这辆车了!
都是同龄的学生,虞棠安心不少。她满怀憧憬地上了车,坐在一位棕发女生旁边,无比放松。
人与人之间没有突然离开,她想好了才会来,想清了才会走。
所以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知道她去向哪里。
空荡的小岛在暮色中寂静得可怕,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虞朝先赶回岛上已经快到凌晨,管家和阿姨都惊慌的站在原地。谁都没想到,他们只是喝了个果汁,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再回来时人没了,快艇也没了。
卧室那扇落地窗被砸碎,床上的玩偶一个没拿。男人出来望着沙滩上凌乱的脚印。那是虞棠奔向快艇时留下的,深浅不一,最后消失在潮湿的潮线上。
他弯腰拾起被遗弃的鲨鱼玩偶,指尖摩挲,忽然低笑出声。
虞朝先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一种久违的兴奋感顺着脊椎攀升。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任由这无拘束的海风灌进衬衫。
她永远不知道什么是臣服,被关这么久竟然还有硬骨头。他仍还记得教她快艇的海面上,那时她害怕的在他怀里抖,紧紧攥住他的手。
虞朝先久违这种征服的欲望,他忽然冷笑一声。
虞棠,能逃的掉么。
第98章
陈调从停机坪过来, 正好瞧见虞朝先在笑,笑的他打了个冷颤,他第一次佩服虞棠, 这姑奶奶完全是把老大耍的团团转啊。
不过,陈调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如果虞棠真能逃得开,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就这么消失在彼此的世界是最好的结局。
时间一长, 再深刻的恨也会算了, 再难忘的爱也会忘干净。
虞朝先望着漆黑的海,仔细回想着虞棠当时曾问过他的话,抬脚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加州。”
陈调想问老大为什么这么笃定虞棠会去加州。毕竟数学老师说过,思考方向错了,一定算不准正确答案。但看老大阴沉的脸色,陈调又没敢问。
因为问了, 又好像质疑了老大在虞棠身上自以为是的自信。
不是老大决策有问题, 实在是虞棠是最大的变数。老大在她身上, 不能说十次有十次猜错, 至少也是九加一次错。
正在思绪乱飞的陈调蓦然对上虞朝先锋利的眼神,陈调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他打了个冷颤, 赶紧低头。
同一时刻的美洲中情局大楼。
卡森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刺耳的铃声骤响。他盯着那部红色加密电话,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听筒。
“卡森局长。”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迈沙哑却威严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局长先生还记得指挥官贝伦森么。”
卡森忽然坐直了身子。贝伦森,那个曾经历过二战的指挥官,带领队伍完成过数不清的任务,却因为发现警署和黑势勾结,最后被上级以精神有问题为由开除部队。
贝伦森也不需要卡森记得,他只需要卡森向美洲政府转达他的要求:“政府要在48小时内支付五十亿绿币,作为因在恐怖袭击中拯救伤员牺牲、患病的消防员的赔偿金,还有当初执行秘密任务中牺牲的小组队员家属的赔偿金,并且要授予他们爵位。”
似乎是料到卡森会拒绝,贝伦森直接威胁道:“不要想着拒绝,我手上有五十八名加州大学的学生当人质,如果政府拒绝,或者试图登岛,我将联合手下成员解决掉人质,并且向即刻从岛上向首都发射X9毒气导弹。你们了解我,我说到做到。”
“贝伦森……”卡森攥紧电话,“你疯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贝伦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48小时内,五十亿绿币,汇入我指定的账户。否则,美洲首都将会成为历史。”
镜头转向人质——一张张惊恐的脸被特写放大,恐惧清晰可见,镜头的左上角有个极为苍白的黑发女孩引人注目。
岛上阴云密布。
五十八名学生被三五分开,关在了废弃医院的宿舍里,恐惧无声蔓延。学生们低声啜泣,面色惨白。而四周站立的,是全副武装的特种兵队员——他们的眼神里,既有军人的冷酷,也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怆。
被关进破烂房间的虞棠攥紧手指,强迫自己不要发抖。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和这群人去往市区的大巴车,下一秒车就被一群持枪的蒙面人劫持,被送到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
而现在,她们似乎成了筹码。
虞棠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更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囚禁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
身旁的棕发女生正低声啜泣,眼泪在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我想回家,想舅舅……”女生抽噎着说,声音细若蚊呐,嘴唇也被吓得发紫。
虞棠闻言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她挪动身子,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对方,给予女生一些安慰,女生抱着虞棠哭起来。
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在虞棠脏兮兮的脸上。她望着那道微弱的光,想起自己空荡荡的通讯录,新买的手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存上莫菲的号码。至少身边这个女生还有人在等,还有可以拨通的电话号码。
“警察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虞棠低声说安慰着,把头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她只能这么安慰着对方,有点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
可是这次,除了警察,应该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吧。虞朝先发现她跑了气都要气死,怎么还会想着找她。
也好,断的一干二净,生死都无关对方。
贝伦森站在高处的瞭望台,俯瞰着一切。
他的副官低声汇报:“导弹已锁定首都。”
贝伦森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
他并不想杀人,但别无选择,他的政府不仅抛弃了他们,甚至连抚恤金也没有。他手下在为国荣耀的战争里残疾,连生存都是问题,可政府冷眼相对。
贝伦森是爱国的、甚至支持自己的孩子当消防员继续为国家服务,可他唯一的孩子因粉尘患上肺癌,他为了给孩子治病已经倾家荡产,可政府却说冷漠的说出消防员因粉尘患癌和政府无关的话。
他也是被逼无奈。
远处,导弹发射井的指示灯幽幽闪烁。
而贝伦森,站在中控室里,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39:59:59
39:59:58
39:59:57
……
时间,正在流逝。
五角大楼,紧急会议。
“贝伦森疯了!”国防部长一拳砸在桌上,“我们绝不能向恐怖分子妥协!”
“但他手里有X9毒气导弹!”一名参谋皱眉着说,“一枚就足以毁灭半个城市!没人会拆X9导弹。”
“有。”卡森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知道有个人可以拆除X9毒气导弹。”
“谁?”
卡森闭眼道:“ SAS搜救特遣小队的队长,代号鲨鱼,虞朝先。”
听到卡森的话,国防部长有了丝印象:“之前营救总统的那个小队?”
之前总统就是被绑架在了禁闭岛的废弃医院,总统身上被绑了X9炸弹,是虞朝先在最后关头成功将炸弹拆卸下来。
“是他。”卡森是绝对的爱国者。他知道这化学毒气导弹只有虞朝先会拆卸,但虞朝先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想让虞朝先参与其中,那就必须有个虞朝先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个理由现在就在对方发来的视频里。
视频中有个眼熟的女孩。
卡森手里是上次葬礼上拍到的虞朝先和女孩,这个女孩和贝伦森发来照片上的女孩,容貌重叠。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孩脖子上有条项链,那是鲨鱼随身戴着的护身符,没想到鲨鱼这么看重这个女孩,把护身符都给了她。
卡森正不满中情局放弃追捕虞朝先,转而全力追捕恐怖袭击头目卡哈尼。如今是个可以将虞朝先置于死地的好机会,老天都在帮他制造机会。
那种地方九死一生,虞朝先如果拆除不了导弹,那B2轰炸机直接将岛上所有人轰炸,包括人质。
即使拆除导弹,那他也可以在任务成功后,派人立刻在岛上暗杀了虞朝先。
总之虞朝先只要登岛,那就是有去无回。
当地时间下午六点,虞朝先落地加州,动用总统幕僚长的关系让加州警署找人。
这时陈调递将电话递过去,“老大,对方说叫卡森,找你。”
听到卡森的名字,虞朝先眸子转黯,让他多活了这两年,想想就非常不爽。
听到卡森的声音隐约传来,明明立刻确认了,卡森就是当初给他们泄露虞朝先小队位置的雇主。
“鲨鱼,先别着急动怒,美洲政府希望你去执行一项拯救人质拆卸毒气导弹的任务……”卡森听出虞朝先不耐烦的语气,立刻切入正题,“你应该不会拒绝,视频和照片我发你手机上了。我确定都不是合成视频,至于你信不信,那就由你自己掂量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拿那个女孩的命开玩笑,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只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如果X9毒气导弹没有拆除,那政府就会派出B2轰炸机直接炸掉这座小岛。”
窗外的路灯照进来,在虞朝先脸上投下冷硬的光影。他点开视频,一眼就瞧见了视频左上角那张苍白的小脸,脖子上好好戴着那条子弹项链。
陈调和明明很明显感受到车内气压陡然降低,老大的脸上却没看出表情变化,但眼神冰冷的像是结了层冰。
虞朝先当然知道卡森不是帮他,也没那个好心去关心人质,更清楚他是别有阴谋。
但是虞朝先不能等。
尽管他从SAS退出后,对于救人这项任务已经厌烦到对生命麻木,但虞棠贴近他身体时,她炙热又充满生命力的心跳也带动着他麻木的心脏跳动。
或者说,虞棠就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
“时间不等人,如果你同意执行这项任务就来政府空军基地,我就在这等你……”
虞朝先懒得听卡森废话,挂了电话直接起身大步往外走,让陈调去准备直升机
到停机坪的这段路是虞朝先开的车,车速飙到陈调和明明想吐。
陈调平复了下胃,当然提出反对意见,“这个岛绝对不能去, X9毒气导弹,哪怕只碰到小拇指甲大小的一滴,或者说不小心嗅到那么一丝,三分钟内就会毙命。老大,你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明明没说话,看向一言不发的虞朝先,他和虞朝先都去过那个岛上,知道环境有多恶劣,难进也难出。
虞朝先没理陈调的废话,快速部署:“打电话让米奇他们三个即刻过来,明明安排无人机去飞岛上一圈。”
米奇和阿谨在弗洲的无人机公司,伊万在基地,赶来加州估计也要十个小时。
算着时间刚好能赶上。
米奇很快回电:“老大,或者我们和他们交涉,交赎金换虞小姐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对方就知道虞小姐特殊……”
“不行。”虞朝先想都没想就拒绝。
没人知道虞棠和他的关系,反而是最安全的。贝伦森的小组,被他带领的小队歼灭。
米奇在说出来时就知道虞朝先肯定不会同意,像是他们这种完成过无数次血腥任务的特种兵,见过太多没下限的场面,得知对方弱点一定会下死手折磨。正因为老大清楚,所以任何可能威胁到虞棠的不利情况,老大都不会同意。
尽管另一个选择有生命危险的是虞朝先。
明明安排飞出去的无人机,有几架被雷达探测到很快被击毁,但无人机数量很多,击毁前还是将数据传回来。
在全方位的视频里,果然有那道纤瘦的身影。
空军基地。
卡森身后跟着数名持枪警察,站在国防部长旁边,等着虞朝先过来。
卡森当初因为虞朝先而被SAS刷下来,当时虞朝先的年龄不符合进入部队的年龄,自己才是最符合的一个。可自己的父亲十分欣赏虞朝先的能力,反而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越来越失望。
当时卡森父亲执行任务受伤,是虞朝先将人背回来,没有将其丢下不管,卡森的父亲对虞朝先更是高看一眼,还想认虞朝先当干儿子。但虞朝先天生对“父亲”这个词反感,所以拒绝了。
卡森觉得虞朝先的拒绝不仅不识好歹,还羞辱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卡森对虞朝先的怨恨就越来越深。
直到父亲临终前仍觉得卡森不争气,还是要靠他的关系帮他在中情局谋划了职位。
卡森对虞朝先由一开始的佩服到嫉妒再到最后心态完全扭曲,不想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却想着只要虞朝先死了,他的光芒就可以被大家发现了。
当初在小队里,他不止想杀虞朝先。为了保证自己的名次,凡是挡在他前面的,都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决,毕竟队友也难以置信刀子是从身后最信任的战友捅进去的,大家都没怀疑过。
偏偏虞朝先眼神锐利,每次有战友死都是卡森斯第一个发现死者。虞朝先知道这不是巧合,所以在虞朝先调查战友死因时,卡森为了自保只能泄露完成任务的虞朝先小队的位置,并雇佣兵去暗中处理了虞朝先,可惜还是让虞朝先活着出来。
卡森一直都觉得不是自己不优秀,是虞朝先太爱出风头。
“鲨鱼,好久不见。”卡森如今已经是局长的位置,最重要的是此后他就不用在阴沟里躲着怕虞朝先报复了,因为虞朝先绝对回不来!
以他现在的身份位置,没有人可以仔瞧不起他,即使是虞朝先!
可卡森不论是外貌还是身形气质都比不上虞朝先。
虞朝先一走过来,基地里女士们的视线里立刻跟过去,以虞朝先为分界线,其余的都是背景板。
等等,虞朝先身后跟着的男人也不错,反正比基地里的男人好看。
卡森心中妒火中烧,想起之前他喜欢一个帮他包扎的护士,结果护士喜欢虞朝先!
虞朝先只用余光瞥了眼卡森,随后无视。
无需言语,无需动作,男人只是淡淡扫来一眼,就让卡森感到窒息般的威慑。
卡森喉结滚动,额角渗出一滴冷汗,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让出来路,退过之后他又骂自己没出息,怎么还怕虞朝先。
国防部长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大大小小的战争他都参与过,部长只看了虞朝先一眼,就知道虞朝先就是他要找的人。如果虞朝先愿意,任务完成后,他希望虞朝先可以留下来为国效力。不过想来可能性不大,不然当初营救总统任务完成他就会留下了,可虞朝先却选择销声匿迹。
虞朝先直接略过卡森,和国防部长沟通:“先说你们的计划。”
后面的卡森不满被忽视,刚想张嘴说话,部长看过去,卡森闭了嘴。至于虞朝先身后的陈调一早就看卡森不顺眼,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他肯定要收拾卡森。
部长喜欢和聪明人沟通,因为不费力气,一点就通:“根据我们的情报,岛上至少有八人,除此之外还有指挥官贝伦森,以及一名经历过空战的王牌飞行员。所以需要你先用战机吸引他们在空中的注意力,分散他们的兵力,我们的人会趁机潜入海底登岸,至于你们怎么才能和潜艇里的队员汇合,就需要你抓住一个合适的时机。既能汇合还不会惊动岛上的人,否则所造成的后果可能就是”
没命,这个词,部长没有讲出来,但他知道虞朝先肯定也明白。
这时来了一组四人小队,“他们负责协助你。但是,”部长锐利的眸子注视着虞朝先,“如果在在导弹发射前一小时内等不到你汇合,他们就会撤退。撤退就是信号,到时B2轰炸机就会轰岛,炸毁岛上的一切。”
毕竟政府内部就是想放弃岛上的人,只是政府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岛上的人将事件暴露给媒体,那势必引起舆论,十分不利于政府政府形象。
所以幕僚长肖,一直再给他施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救出岛上的所有人质!
部长将装置好的信号弹递过去:“导弹拆除就释放信号,轰炸废弃医院的指令就不会执行。”
虞朝先冷笑。所谓美洲政府,根本管普通民众的死活。 B2轰炸过后不仅岛上的人没命,毒气泄露,这附近的居民也会死于X9的毒气泄露。
倒是原定的导弹发射目标,首都,得以安全,躲在背后的高层得以活命。
“还有这个。”部长拿出针剂,“如果不慎接触到毒气,一分钟内心脏注射,可以救你一命。”
一直安静的像空气的陈调眼睛都瞪大了,快十公分的针头,还是心脏注射,这是救人还是杀人?一针进去估计能要人命!
虞朝先看了部长一眼,这针剂一支还是十支都一样,一针下去没用那十针也没用。不过他还是拿了两支。
在四人小队和卡森擦肩而过时,卡森微妙的点了点头。
基地人员散去,只剩下陈调在虞朝先身边。
陈调完全相信虞朝先的实力,但也清醒的知道,老大这一去是九死一生。
为了一个虞棠,值得吗?就连陈调也看出那个卡森是故意让老大参与这次搜救任务。
那卡森一看就不是好鸟还是个独眼龙坏鸟。
陈调神色凝重,他一百万个不理解,老大不仅把保命符的项链给虞棠,还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大,你明知道是那是陷阱为什么还要过去,他们就是想用虞小姐引你过去,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虞朝先已经换上抗荷服,他侧过头,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她在那,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让他过去,只要有一个虞棠就够了。
“我就没见你这么委屈过,要不是虞棠,在泰城你不会遭埋伏偷袭,现在更不会为她拿自己的命去搏!”陈调自认说的没错,老大想要的生意直接就抢,堵路的就杀,谁挡就解决谁,就连虞伯,老大也没心软,怎么偏偏就栽在虞棠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被拿捏。
“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委屈自己。”虞朝先神色淡淡的反问,“所以你又从哪里看出来我在委屈自己,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乐在其中?”
虞朝先转身戴上氧气面罩,进入F—22机舱,最后丢下一句:
“一切的原因在我不在她。”
陈调恍然,感情就是无情对无脑的征服。无情的是虞棠,无脑的是虞朝先。
第99章
座舱内, 虞朝先的双手紧握操纵杆,F-22的引擎轰鸣,机身微微震颤, 宛若蓄势待发的猛兽。
陈调充当地勤指挥员,手势指挥视野有限的虞朝先,跑道一切正常。
得到起飞指示,虞朝先推动节流阀,起落架刚刚收起,他便一个急转, F-22的灰色机身刺破云层,在两万英尺高空的积云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阳光在隐身涂层上流动,最后消隐在云影之中。
岛上的废弃医院内。
雷达操作员突然挺直了脊背。
屏幕上一个微弱的信号光点正以2.3马赫的速度划过警戒区边缘。他迅速放大扇形区,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信号特征分析程序开始迅速比对数据库。
“报告,不明空中目标,方位275,高度一万米,速度异常不是民航!”
指挥室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主屏幕。那个光点正折线移动,每隔15秒就消失3秒——典型的隐身战机雷达散射模式。
指挥官贝伦森一把抓起通讯器, “把预警机数据接进来!”
信号轨迹在屏幕上拉出一道曲线, 直指核心阵地。
警报声炸响的刹那,贝伦森看清了信号分析结果, 机型匹配:F-22“猛禽”。
贝伦森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了,跟随他来此的也有经历过空战的优秀飞行员,他立刻下令,出动F—22回击。
这架战机就是贝伦森号召的飞行员从政府空军基地私自开出来的。
这位飞行员山姆曾是贝伦森的部下,自愿跟随这位曾陪着他们出生入死的指挥官。虽然这位飞行员不再年轻,但英雄可不会迟暮。
很快岛上山姆驾驶战机刺破云层,在稀薄的高空拉出白色尾迹,目标锁定那架突如其来的F—22 ,他绝不会让那架战机靠近岛上。
山姆驾驶战机直接自杀式的冲向虞朝先的F—22。
虞朝先突然俯冲,又放慢速度超低空环绕岛上一圈。
关在宿舍监狱里的虞棠安抚着身边的棕发女生,抬眼望向外面天空时,一道灰色银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快到她都以为见到的光是出现幻觉。
被安慰的女生叫克洛伊,她也跟着虞棠的目光往上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跑不掉!”山姆推动节流阀, F-22的引擎加速,紧随虞朝先其后。
见身后战机追上来,虞朝先嘴角扬起,猛地扎进一团积雨云。
山姆紧追着虞朝先骤然穿出云层。
虞朝先嘴角微勾,战机如利箭般刺向靠近岛上的山谷。山姆紧随其后,却未察觉虞朝先早已将地形数据录入火控系统——前方两座峭壁突兀收窄,虞朝先在万米高空做出一个急速横滚绕开。
迎面竟是陡峭的山峰!山姆紧急避开,机翼差点擦上峭壁,如果不是作战经验丰富,那一下就足够他机毁人亡!
尽管立场不同,山姆还是震惊对方的飞行作战能力,虽然素未谋面。
但过家家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刚才的一来一回不过是双方对彼此的一个试探,接下来就该动真格了。
驾驶舱内山姆拇指悬在发射钮上方。火控系统嗡鸣,平显的红色方框稳稳套住前方那架银灰色战机。
虞朝先机舱的雷达屏幕上,有光点急速逼近,锁定警报骤然响起:“导弹逼近,方位035!”
山姆驾驶的导弹已锁定了他,机腹弹舱开启。
虞朝先的机舱内雷达再次警告。
眼看就要靠进岛上,在他摘下氧气面罩的瞬间——轰!
虞朝先驾驶的F—22成了一团火球,垂直坠落海里。
指挥中控室里,面对屏幕突然爆出的刺眼白光,米奇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看到的一切。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代表F-22的光点炸裂成雷达上的一片雪花噪点。
虞朝先的战机坠毁了。
卡森猥琐一笑,漠不关心的走出了中控室。
米奇观察着卡森的一举一动,见卡森出去,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
在雨林半空中盘旋的直升机上,驾驶员伊万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阿谨呼吸一滞手里的枪掉落。
机舱里的陈调盯着那段坠落的火光,失魂一样的再也撑不住,直接瘫坐下去。
虞棠抬头看见夜色里的坠落的光亮,心里莫然一疼,又一空,很尖锐的刺痛瞬间从心脏弥漫开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抬手放在心口位置,不明白这样惴惴不安的情绪怎么忽然在心底爆发,焦躁的心情让她的心一刻也无法平静,她下意识握紧项链上的子弹,缓解这阵难以消解的不安窒息感。
旁边的女生克洛伊,也察觉到了虞棠的焦躁,刚才一直都是虞棠安慰她,现在该是她安慰虞棠了。
工厂里盯着屏幕的贝伦森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驾驶F—22的虞朝先有极强的作战能力和和身体素质。
可惜立场不同。
贝伦森看了眼废旧的窗口,立刻抬手让手下士兵雇在管道中设置了X9毒气陷阱玻璃安瓿瓶,将瓶子悬挂在气流通道中作为防御措施。
他看向时间,只还有三个小时,可黑市的汇款帐号依旧没有动静。不仅如此,政府竟然还敢派战机强行登岛。
这下把贝伦森惹恼了。
不能干等着,贝伦森视线扫向宿舍监狱,知道人质有个官员的亲戚,那官员还想私下贿赂他,让他背叛这里的战友。贝伦森就先拿他亲人开刀。
谁的孩子不是孩子,官员有钱可以就可以救孩子一命,他们普通百姓的孩子就该死么!
贝伦森环视一圈,最终在一间宿舍监狱停下。压抑的黑影笼罩在了虞棠和克洛伊身上。
政府指挥室中心,部长收到个视频。
点开视频的一瞬间,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飞溅上了屏幕,周围全是惊恐的尖叫。
电钻直接穿透了人质的四肢,血肉模糊的特写让一旁的参谋直接捂嘴跑到洗手间呕吐。
视频里传来贝伦森残忍的声音:“距离X9导弹发射还有两个小时,快点把钱汇入指定账户,否则每隔半小时我就杀两个,他们只会比现在男生的下场更惨,并且我会把视频发布给媒体,让你的选民知道总统的美洲政府就是个无用的垃圾!”
死去的是个男生。
刚才贝伦森都已经抓着女生出来,结果瞥见旁边监狱里一群女生被一个男生挤到了外面当围墙,他手指的方向从女生转移到最里面的那个肥硕的男生。
克洛伊直接吓晕在虞棠怀里。
岛上海四面峭壁,仅有的登陆点被雇佣兵用M2重机枪和红外警报封锁。想从这登岸基本是无可能。
附近的海域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降落。
此处潮汐水流速度极快,导致声呐和雷达出现大量杂波,虞朝先让海底潜艇离的四人小组在退潮时段行动,利用洋流噪音掩盖潜水动静。
监狱排水口处。
陈调、阿谨伊万和四人小组避开巡逻艇声纳,使用封闭式循环呼吸器游到此处,这种呼吸器无气泡暴露风险。
在战机坠落海底的一瞬,陈调真的以为虞朝先被击中。可通讯耳机里很快就先传来男人的声音,任务照常进行。
陈调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回复:“收到。”
陈调、阿谨和伊万三个会跟着部长派出的四人小组一起潜入海底,以防这四人对虞朝先不利,反正陈调是不信这四人小队。
小队队长凯看了眼时间,距离X9导弹发射还有两个小时,距离他们撤退还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内等不到虞朝先,那他们就要从此处撤离。
还有三分钟就到约定时间,废弃隧道出现了道英挺高大的身影。
戴好防护面罩的伊万回头,只见虞朝先抬手将湿发向后一捋,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锋利眉骨下压着一双狭长的眼,鼻梁如刀削般陡直,水光勾勒出分明的脸部线条,每一处弧线都透着冷峻的锐利。
靠,湿发后掠的老大也太帅了吧!
阿谨眼神亮起,把装备包递给毫无狼狈之色的男人。陈调抬手和虞朝先碰了拳,又转手锤了一拳伊万,让他不要露出这么恶心的眼神。
这条隧道只有虞朝先知道,当初执行拯救总统任务,这条隧道就是虞朝先的特遣小队炸出来的。
至于战机被击中,是虞朝先是故意飞到这片海域坠落,潜入海底后悄无声息的游到这里的隧道。废弃医院里的的雇佣兵都被虞朝先的战机吸引了注意力,火力全在天上,海底的潜艇才得以成功潜入。
虞朝先换好作战服,和防护面罩,将装备有序的穿戴在身上。看了眼时间,距离发射还有一个小时。
月光洒在海边,一片波光粼粼。
贝伦森在军队中常年担任指挥官的位置,忽略了搜救人员的“越狱者”思维,严防死守外界,忽略了内部存在的危险。
狙击枪TAC-50的枪管微微探出排水道边缘。
海岸登录点的雇佣兵出现在瞄准镜中。佣兵手持枪械来回巡逻,而他斜对过也同样是巡逻的佣兵。
至于哨塔上,手持狙击枪的佣兵专注的望着远处海面,视察着一切可疑的动向。
虞朝先通信耳麦内传来明明的声音。明明操控无人机以超低空飞行,以30米左右的高度通醒监视岛上的一切,无人机如同在地表爬行一半沿着地形飞行,通常这个高度敌方雷达无法探测。
岛上的雇佣兵并非是政府说的八人,甚至翻倍,至少有十六人。
灌木的叶片时不时随风飘过瞄准镜视野,通道里的虞朝先瞳孔收缩,瞄准目标,风掠过额前散落的碎发,他屏息扣动扳机。
“咻——”
12.7mm子弹穿过消音器,颅骨碎裂的闷响被夜风吹散,目标身体像断线木偶般向海水边缘倾斜。
就在尸体即将砸入海面的刹那,戴着防水战术手套的手同时从水下探出,是伊万。
伊万一只托住他后颈,一只扶住腰侧,尸体入水的涟漪比一片落叶激起的波纹还要轻柔,没有激起任何水花的声响,丝毫没引起对面的警惕。
虞朝先继续故技重施,用同样的方法解决掉对面的佣兵,水里的阿谨抬起双手稳稳接住尸体。
哨塔上的雇佣兵正专注望着平静的海面,没注意到十五米外同伴的尸体正被缓缓拽向海底用石头沉下。
海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对于特种兵来说,一点声响就足以掩蔽。
雇佣兵转身往后查看,转眼正对上男人好看的脸。
穿着深色作战服的虞朝先蹲在生锈的铁栏杆上,朝他笑了笑,黑漆的瞳底像是融进了这黑夜。
佣兵只见男人手中的匕首在月色下泛着银光,下一秒虞朝先眼底凶光一闪,对方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黑暗的走廊隧道里,陈调贴着地面,听到清晰的靴底与混凝土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
后门有一个看守的佣兵,和明明传递来的信息一样。
目标佣兵背对着陈调,毫无察觉地调试着监控设备。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杂音,掩盖了身后陈调逼近的脚步。
佣兵忽觉身后一凉,正要转身——陈调左手捂嘴,右手出刀,锋利的刀刃以刺入佣兵颈动脉,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雇佣兵身体猛地绷直,喉间挤出几声含糊的音调。陈调加重了捂嘴的力道,将对方濒死的嘶吼挣扎全部闷在掌心。
陈调的近战可是虞朝先教出来的,匕首杀人他学的最精。老大第一,他说第三就没人敢说是第二,米奇和明明都得靠边站。
感受到手下抽搐的幅度逐渐减弱,最终归于平静。
“清除。”陈调朝身后挥手。尸体被身后跟来的四人小组轻轻放倒,趴在桌上摆成打盹的姿势。
四人小组的队长凯,完全目睹了这一切,不管是刚才虞朝先狙击目标是和那两人的完美配合,还是眼前陈调利索的杀人手法,他们的作战实力完全不输正规军队,甚至是远在军队之上。
特别是那个笑的好看,又偏偏只给人恐怖压迫感觉的虞朝先。
凯受到相当大的冲击力,他受到卡森的指令,如果成功登岛,在虞朝先拆除X9毒气导弹后直接将其解决。
但他们四个真能做到吗。
解决完外面三个守卫,为待会明明登陆做好了准备,虞朝先朝阿谨和伊万计划了手势,阿谨和伊万掩护虞朝先去地下负二层发射控制室。
不过在去控制室前,虞朝先目光落在了负一层的监狱。
虞朝先推开废旧铁门的瞬间,阴影里蹲守的雇佣兵似乎察觉到一些危险。
咔!
枪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虞朝先跃出的身影在对方换弹的空隙内迅速完成拔枪、抵肩、射击。
砰!砰!
45口径弹头,一枪穿透心口一枪穿透脑颅。
负一层昏暗潮湿,铁栅栏的宿舍监狱里挤满了被囚禁的人,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虞朝先踏着碎木屑走进硝烟。监狱里人质都被喂了安眠药,昏昏沉沉,对外界反应不大。
阴暗光线里,男人穿过人群,目光扫过每一张惊恐痛苦的脸。
这么多呜咽的哭声,虞朝先偏偏听见那一声。
虞棠虚弱的抱膝缩在角落,视线模糊,耳朵嗡鸣,而她身边的女生克洛伊,刚才差点被拉走。克洛伊太过惊吓直接当场晕了过去,还好虞棠懂得一些心脏急救。
她轻轻唤了声克洛伊,喂她喝了点水。
虞朝先目光有了着落点,眼底的暴戾倏地沉淀,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暗涌。他大步走去,碾过满地碎玻璃,声响惊起一笼笼的视线。
熟悉的阴影盖在身上,虞棠转身抬眸,静静望着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逆光走近。她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
作者有话说:新的几条评论都很有意思,没想到大家这么关注虞朝先的事业。因为下一章就是正文最后一章,想了想还是多说点。
虞朝先的在意,基本都体现在虞棠的“不在意”里。可虞棠是个独立的人,她想拥有自己的世界与底气,所以二人破镜是必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