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衔花筑

    顾月疏站在屋檐下洗漱,清晨的阳光带着微风吹拂竹涛的飒飒声,清凉地照在她脸上。


    秋雯起得一贯很早,顾月疏看见她沿着小道往这里走,胳膊上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盛着新鲜的瓜果蔬菜。


    顾月疏随意地将口里的水吐到院前到空地上,喊道:


    “小文。”


    秋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后,开心地笑起来,道:


    “我在这。”


    秋雯把篮子提到厨房,顾月疏跟在她屁股后面,感觉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兴奋道:


    “早上吃什么?吃什么啊?”


    入住新家的第一天,肯定要丰盛一些才好。秋雯想了想,道:


    “这里吃得肯定不如王府精细…”


    “打住,”顾月疏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以后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免得说漏嘴招人怀疑。”


    秋雯点点头,说:


    “那我煎鸡蛋饼,再打个汤吧。”


    “好,陈华呢?还没起吗?”


    “我在这里呢,小舒,”沈白桦刚进厨房,就听见自己的名字,“我来看看有没有工具,院前的空地修整修整,种点菜是最好不过的。”


    顾月疏在角落的一堆簸箕扫帚里翻了翻,找到了几把锄头和铲子。


    “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着撩了撩头发,将锄头扛在肩上,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poss。


    “先别去了,洗洗手吃饭吧。”


    秋雯的动作很快,她自己还没发现,自己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顾月疏。


    喷香的鸡蛋饼和热腾腾的汤被端上桌,秋雯道:


    “这汤还是小姐教我怎么做的呢。”


    顾月疏点点头,道:


    “胡辣汤,就是可惜没有胡椒粉。”


    “对了,小舒,我昨天点了一下钱,感觉还是要做些什么挣些钱才行,坐吃山空不是个法子。”


    沈白桦说。


    顾月疏对做生意不怎么精通,问: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白桦用筷子将盘子里鸡蛋饼分开,道:


    “我想了一下,开个刺绣铺子最好。”


    她掰着手指说:


    “一来呢,江南一带盛产精细的丝织品,二来,这铺子经营起来也不算太难,我会刺绣,小文会管账,再合适不过。”


    “那我呢,我能干什么?”


    顾月疏亮闪闪的眼睛变得更大了,像是期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小狗。


    “小姐给铺子取个名字吧。”


    秋雯接道。


    “一路来这都是水路,荷花开得正好,要不就叫芙蕖阁吧。”


    顾月疏皱着眉头思索一阵道。


    秋雯想到了什么,说:


    “那咱们住的院子就叫衔花筑吧。”


    “都是好名字。”


    沈白桦适时夸赞道。


    吃了早饭,三人出了衔花筑,一路往闹市去,既然要开店,那最好是先将店铺的位置确定下来。


    黛川酒垆边卖酒的女子美丽无比,撩袖盛酒时,露出的手腕白如霜雪,顾月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那女子羞怯一笑,声音酥软道:


    “姑娘,要尝尝酒吗?”


    顾月疏从钱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案上,道:


    “劳烦妹妹帮我们盛酒,再想向妹妹打听个事,你可知黛川哪里的铺子又好又便宜。”


    “不知姑娘要做些什么生意呢?”


    “卖些女红丝织品罢了。”


    “原来是这样,”那女子将杯子递给三人,“这倒是不需要人多繁华地方的铺子,姑娘若是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不如去和风小巷问问。”


    “多谢小妹。”


    三人再一路打听,找到了那女子口中的和风小巷。


    巷子不深,比起酒垆边僻静些,青石砖铺地,道路两旁都是卖些书画工艺品的小店铺,不时有人对着三人招招手,友善道:


    “姑娘来店里看看。”


    顾月疏笑笑,摆了摆手。


    “这里离衔花筑也不远,若是有价格合适的铺子,倒是个好地方。”


    “姑娘来找铺子吗?”


    一个老伯在她们前面不远的店铺探出头,朝三人招招手。


    “是啊,伯伯。”


    老伯双眼笑得慈祥,打了个手势,请三人进他的店铺,说:


    “姑娘看看我这吧,价钱好商量。”


    “您这是租还是卖啊?”


    小铺子方方正正的,三面靠墙的柜台里面摆着笔墨纸砚,倒是很有书香气息。


    “卖吧,姑娘是郦都来的吧,我儿子在郦都谋到了好差事,想接我去那里享福呢。”


    老伯笑着把店里的杂物挪开,方便她们在店里走动。


    顾月疏有些惊讶,问道:


    “您怎么知道?”


    “口音。”


    “那我们跟你也算有缘,您给我们打个折怎么样。”


    顾月疏朝老伯比了几个指头,期待地看着他。


    老伯依旧是笑眯眯的,思考了一下,道:


    “三位姑娘看着面善,那就这个数吧,姑娘不如再加点钱,我这店里的桌椅柜台也一并送给你们吧。”


    “成交。”


    几人动作很快,去了衙门办理店铺转让的手续,出来后,顾月疏朝老伯挥挥手,道:


    “您身体健康啊!”


    老伯笑着回道:


    “姑娘们生意兴隆!”


    今天是个好日子,运气很好,收了个好铺子,顾月疏决定庆祝一番。


    现在已是下午,黛川的夏日不似郦都燥热,流水潺潺,和风清清。


    “走走走,我要去香料铺子看看,买点调味的,晚上给你们弄好东西吃。”


    顾月疏左右开弓,拽着秋雯和白桦,往路上带。


    一时不备,撞上了一十四五岁的少女。


    “对不起,小妹妹你没事吧?”


    顾月疏一把扶住她,关切道。


    “没事没事。”


    那姑娘似乎很着急,脚底抹油地跑了。


    三人连她的样貌都没看清。


    这一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小顾的心情,她哼着小曲,像一只螃蟹,在她们身旁蹦蹦跳跳的横走,说:


    “你们喜欢胭脂水粉吗?要不我给你们置办些东西。”


    “我们要是喜欢,自己会买的,用不着小姐操心。”


    秋雯道。


    “还喊我小姐做什么?换个亲近些的称呼。”


    顾月疏道。


    秋雯不解,问:


    “那该叫小姐什么呢?”


    顾月疏眼睛一转,厚着脸皮打趣道:


    “宝宝?”


    沈白桦噗嗤一下笑出声,秋雯佯装生气,说:


    “你又拿我开玩笑。”


    花枝在细雨中摇曳,竹影在风中起舞,荷香在月光下荡漾,夜晚宁静,只有细小的蝉鸣。


    衔花筑,雨水顺着屋檐淅淅沥沥地流下,打在地面上,溅起一阵阵小水花,顾月疏将肉塞进嘴里,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大口带着竹林清香的空气,叹道:


    “香。”


    秋雯没吃多少,就想收筷,顾月疏瞥了她一眼,七手八脚地指着桌子上的菜道:


    “干嘛!多吃点,我特意准备的火锅。你才吃几口,你看看,这虾,这肉,多新鲜,都是你爱吃的。”


    秋雯有些感动,她竟然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顾月疏用筷子把一盘子豆皮拨到锅里,锅下是炭火,她放下盘子,对着腿上的蚊子一拍,蚊子没打到,小腿却红了一片,气鼓鼓地道:


    “今天这些不吃完不许下桌啊,姑娘家的,就要多吃点,长得壮壮的,不然怎么有力气干活。”


    秋雯像是受到鼓舞一般,筷子一伸,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月色在雨帘后模糊不清,顾月疏吃得肚子滴溜圆,靠在椅背上闲聊,说:


    “唉,也不知道林某人现在在干什么。”


    林某人在掘地三尺地找她,她根本不相信顾月疏“死”了,即便她看见了那三具几乎和她们三人一模一样的尸体。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顾月疏,既然之前壳子里的人能换,那此事就必有蹊跷。


    萧某人也是这么想的。


    月色朦朦胧胧的照向郦都,不似往日皎洁明练,下人们静悄悄的,唯恐弄出什么大动静,一股极低的气压笼罩在整个贤王府。


    崇文院书房里只点了零星的几盏灯,屋内昏暗,萧砚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现在除了处理王府田庄和产业的问题,就是逮着长风问他汇报搜查贤王妃下落的近况。


    长风快要被折磨疯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查下去,明明遗体都已经被找到证实了。


    “长风。”


    “属下在。”


    贤王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落叶那样轻,他似是困惑,似是不解,问道:


    “她为什么要离开呢?是我做得不好吗?她现在在哪?身边有其他男人吗?”


    长风彻底绝望了,自家主子产生幻觉了,以为王妃还在人世,他半晌才道:


    “殿下节哀。”


    一口气在萧砚之胸口郁结,他原以为自己不需要爱,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可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想法竟如斯可笑。


    “没想到,王爷竟是这样的痴情,可怜了王妃和肚里的孩儿。”


    王嬷嬷拭着眼角的泪滴,贤王侍寝那日,她又一次不在王府。


    长风叹气,长风后悔,那日不该把王爷送到观霞阁,让殿下付出身子后永失所爱,成了名副其实的鳏夫。


    深秋的潭水,清冷而有霜意。


    顾月疏三人到黛川已有数月,这座江南小城遗世独立,天生对外界消息不敏感似的,秋雯想偷摸打听郦都和甘州的消息,也所获甚少。


    “小姐,添件衣服吧,这里水冷,总在池边待着容易着凉。”


    “没事,我再等等。”


    秋后的鲈鱼肥美,顾月疏支着一竹制钓竿在岸边翘首以待,她比了一个手势,道:


    “嘘,小点声,别把鱼吓跑了。”


    她话音刚落,鱼竿猛然有了动静,顾月疏算准时机,将鱼竿猛得拉起,肥硕的鱼身扑腾着,溅了点点池水在两人身上。


    秋雯原地蹦哒了几下,赞美道:


    “小姐真厉害,好肥的鱼!”


    顾月疏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把鱼从钩子上解下来,扔进一旁的竹篓里,她一手拎着竹篓,一手握着鱼竿,双脚一深一浅地踩在枯草上,和秋雯并肩走回衔花筑。


    “回来了,我看看,这么肥,晚上又有口福了。”


    沈白桦站在院前,手里提了一把小葱,从顾月疏手里接过竹篓道:


    “鲈鱼清蒸最好,交给我来处理吧,还有上次剩的几只螃蟹,也一并做了吧。”


    秋雯端着葫芦瓢往下浇,顾月疏借着洗了手,水微凉,流淌过石板进入菜地,刚好一举两得。


    一只简州猫从廊下匆匆跑过,顾月疏一把抱起它,道:


    “嘻嘻,你去哪里啊?晚上有鱼吃。”


    嘻嘻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喵喵叫了两声,萌得顾月疏突发恶疾似的浑身乱扭,伸嘴对着嘻嘻一阵啵啵,道:


    “宝宝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小猫,是要被亲发财的哦。”


    嘻嘻是刚入秋时被顾月疏捡到的,彼时刚下了场雨,小猫看起来不过一两个月大,浑身湿透地躺在衔花筑门口的大树下,猫妈妈不知所踪,顾月疏便心安理得的把它拐回了家。


    饭菜好的很快,秋凉,三人便在屋里,桌边放着个小炭炉,上面温着花雕酒。


    “螃蟹凉,酒里放了姜丝和话梅,等会喝了暖胃。”


    顾月疏用长柄木勺轻轻搅动罐子里的液体,嘻嘻侧卧在小炭炉边舔自己的小白爪,神情惬意。


    鱼肉鲜美,螃蟹膏肥,沈白桦专门蒸了一碗没有调味的鱼肉给嘻嘻,三人一猫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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