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进入


    红枫镇外的土路上扬起一片黄尘，十几辆破旧的马车排成长队，在夕阳下拖出歪斜的影子。


    流浪商队的旗帜耷拉在领头马车的篷杆上，褪色的布面隐约能看出一个酒杯的图案。


    “再加把劲！赶在天黑前进镇子！”商队首领老杰克吆喝着，粗糙的手掌拍在拉车的驮马屁股上。他转头看向队伍末尾新加入的两个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两个灰色斗篷的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那辆马车上面，兜帽投下的阴影完美遮住了她们的面容，只露出几缕棕色的发丝。


    “喂，你们两个！”老杰克抹了把胡子，“到了镇口可别给我惹麻烦。红枫镇的守卫最近查得严，尤其是从迷雾森林方向来的车队！”


    “知道了。”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铃。


    得到回应后，老杰克便不再多言。


    两天前在迷雾森林边缘偶遇这两个少女时，她们开出的报酬足以买下他三分之一的货物。


    看在金币的份上，他才破例多提醒几句。


    要知道那些临时搭车的人，都被他像货物一样塞在空车厢里，连个正经座位都没有。


    斗篷下，折光晨露和瑶瑶领先微微抬起了头，好奇地打量着逐渐清晰的城镇轮廓。


    高达三丈的灰褐色石墙环绕着整个城镇，墙头上每隔十步就插着一面绣有红色枫叶的旗帜。


    城门口两座方形的瞭望塔巍然矗立。


    通往城门的土路已经被来往的车马碾得平整发亮，此刻正挤满了等待入城的商队。满载着粮食和布匹的牛车吱呀作响，装饰华丽的贵族马车被护卫们簇拥着，小贩们推着独轮车在队伍间穿梭叫卖热腾腾的馅饼和麦酒。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香料和烤肉的混合气味。


    随着商队缓缓前进，红枫镇的城门越来越近。


    那是一座包铁的橡木大门，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红枫叶纹样，两侧站着身穿镶钉皮甲的卫兵。城门上方用红漆写着“红枫镇”三个大字。


    城内的建筑从城门缝隙中隐约可见清一色的红瓦屋顶。最高的建筑是镇中心的钟楼，白色石砌的塔身顶端，铜制的风向标正在缓缓转动。更远处能看到教堂的尖顶和几座贵族府邸的圆顶，显示出这座城镇的富庶。


    “听说红枫镇今年要申请升级为城市了。”前面马车上的商人回头搭话，“光是上个月的商税就收了十几万金币。”


    老杰克哼了一声：“要不是靠着迷雾森林的商路，这破地方哪能有今天？”


    邻车的大叔闻言哈哈大笑：“这条商路可不止养活了红枫镇，还养活了咱们这些跑商的人啊！”


    周围的商人们都会意地笑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对财富的满足。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杰克的商队终于挪到了最前面。


    “商队登记！”城门口的书记官头也不抬地喊道，手中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老杰克熟练地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北境商队，共计十二辆马车，四十六个人。”


    折光晨露在斗篷下悄悄观察着城门处的检查流程。卫兵们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检查货物，另一组则挨个核对随行人员的身份。


    “这两个是什么人？”一个卫兵突然用长矛指向马车上的两个少女。


    老杰克脸上堆满笑容：“是我侄女，从王都来探亲的。”


    他不动声色地往卫兵手里塞了几枚银币，“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路上染了风寒，这才遮着脸。”


    卫兵掂了掂银币，狐疑地打量着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就在这时，城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让开！布兰德大人的车队要出城！”


    城门处的卫兵们立刻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商队让出一条通道。


    一队装饰华丽的马车在骑兵护卫下疾驰而出，飞速略了过去。


    “听说布兰德大人丢了个纯血精灵，”一个卫兵压低声音对同伴说，“把红枫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几个追捕的也不见了踪影。”


    另一个卫兵啐了一口：“我早说那家伙不靠谱，看守精灵的差事本该交给我才对！”


    “谁说不是呢，现在纯血精灵比金子还稀罕，迷雾森林那边都没精灵了。布兰德大人这次损失大了。”


    折光晨露的眼神飘了过去，她感觉到瑶瑶领先的身体也瞬间绷紧。那些卫兵的谈话声顺着风飘进耳朵：


    “那个逃跑的据说还有王室血脉的，能卖上天价……”


    “真的假的？王室不是灭了吗？”


    “以讹传讹你们也信？”


    “嘘，小声点！布兰德大人派了商队出来，明面上是采购货物，实际上是要在各处搜寻。”


    老杰克显然也听到了这些对话，他不安地瞥了眼离开的马车，加快了通关手续的办理速度。


    “放行！”随着卫兵的一声吆喝，商队终于得以进入城门。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进入了镇子。


    街道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折光晨露和瑶瑶领先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跳下马车，融入熙攘的人流之中。


    而后低着头快步穿过嘈杂的街道，灰色的斗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在这个拥有四面八方来客、穿着不统一的城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东区的建筑明显比中心城区破败许多，木质结构的房屋年久失修，散发着霉味和劣质麦酒的气息。


    两人停在一栋歪斜的三层木楼前，褪色的招牌上用通用语写着“老橡树旅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认出来。


    折光晨露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跟踪者后，轻轻推开了吱呀作响的店门。


    昏暗的大厅里，几个醉汉趴在油腻的木桌上鼾声如雷，柜台后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地擦拭着酒杯。


    两人径直走向摇摇欲坠的楼梯。二楼走廊尽头，一扇漆皮剥落的木门前，折光晨露停下脚步，按照约定的节奏轻叩三下，停顿，再两下。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女，圆润的人类耳朵上戴着廉价的铜环，头发编成密密麻麻的小辫。


    “宫廷玉液酒。”黑肤少女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折光晨露嘴角抽动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百八一杯。”


    门后传来另一声轻笑，另一个同样肤色的少女探出头来，她左眼戴着眼罩，“进来吧。”


    狭窄的房间里弥漫着药剂的气味。桌上放着一张手绘的红枫镇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角落里堆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你们太慢了。我们都来两天了。”眼罩少女抱怨道。


    “抱歉琪琪，我准备这些用了很久。”折光晨露摘下斗篷，露出一张普通人类少女的面容。她纤细的手指沿着发际线轻轻一挑，竟掀起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质面具。


    “本来想扮成乞丐的，”她叹了口气，露出原本精致的精灵面容，“可我身上皮肤太嫩了，脸和身体肤色差太多容易露馅，只能重新做了。”


    格琪琪和木偶鸭瞪大眼睛，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木偶鸭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张被揭下的面具：“这，这不是化妆吧？这是易容术吧？！”


    “我在网上跟一个师傅学的。”折光晨露将面具小心地收进腰间的皮囊，“用鱼鳔胶和特制颜料做的，能维持三天不脱妆。”


    格琪琪突然扑上来抓住她的肩膀：“等等！所以你之前说会化妆，其实是……这个？”


    “正常的化妆实在盖不了尖耳，我就只能用这个了，幸好这个时代排查不严，不然很容易被发现。”折光晨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木偶鸭突然想起什么，转向瑶瑶领先：“那瑶瑶你也是？”


    瑶瑶领先默默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人类面孔。她伸手在耳后轻轻一扯，整张面具滑落，露出精灵特有的白皙肌肤。


    “太夸张了吧！”格琪琪夸张地捂住胸口，“我还以为你准备开着缴械伪装技能过来，结果你们直接开挂啊！”


    “不聊这个了，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折光晨露好奇地问。


    格琪琪神秘地嘿嘿一笑，从背包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啪地一声在桌上展开：“我打算在这里开家杂货铺！”


    木偶鸭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张店铺租赁契约，地址就在东区最热闹的集市边上。


    “经商？”折光晨露挑了挑眉，“你确定？”


    “当然！”格琪琪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个城市太大了，不是一两天就能侦查完的。开家店既能收集情报，又能赚点外快。”


    她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看，这里离奴隶市场只有两条街，这里靠近卫兵营房，位置简直完美！”


    瑶瑶领先问：“你的资金哪来的？”


    “阿尔瑟斯给的，说是兽人营地搜刮出来的，全在这里了。”格琪琪拍了拍鼓鼓的腰包，“拍下店铺还能生活一段时间。对了，你们有什么计划？”


    折光晨露和瑶瑶领先对视一眼：“那个奴隶贩子说了他的金库位置，我们先去取出来做大家这次任务的资金，然后再找份工作安顿下来。阿尔瑟斯说过，后续还会派更多人来。这个城镇不像兽人营地，它太大了，至少要二十个人才能完成全面侦查。”


    “工作？”木偶鸭好奇地问，“你们想做什么？”


    “我打算去应聘教堂的抄写员。”折光晨露指了指地图上的教堂标记，“那里消息灵通，而且……”她压低声音，“据说镇长每周都会去做礼拜。


    瑶瑶领先轻声说：“我刚看到酒馆招服务员。”


    格琪琪吹了个口哨：“哇哦，酒馆可是情报集散地啊！不过……”她担忧地看着瑶瑶领先，“你确定要去做服务员？那里很危险的。”


    瑶瑶领先猛地一拍桌子，桌子吱嘎一响差点裂掉：“我看谁敢动手动脚！”


    她这样，确实不会吃亏。


    折光晨露继续道：“我回去后准备在论坛发个攻略贴，分析一下适合潜入红枫镇的方法和必备技能，方便后面的玩家进来。”


    格琪琪眼睛一亮：“好主意！”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拍击声，随后一名怯生生的少女声音传了进来：“东边集市要开了，几位客人要去吗？”


    东边集市？


    折光晨露和瑶瑶领先一脸茫然。


    格琪琪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解释道：“东边集市是红枫镇最热闹的夜市，从日落到午夜都人声鼎沸。更重要的是……”


    她突然凑近，声音几不可闻，“那里偶尔会有奴隶交易，特别是那些特殊货品。”


    折光晨露皱眉：“你是说……精灵？”


    “没错，”木偶鸭接过话头，“我们得去看看。”


    第37章 拍卖会


    折光晨露和瑶瑶迅速将面具重新戴好。格琪琪和木偶鸭也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地图和资料，塞进贴身的暗袋里。


    “走吧，先去金库看看，拿点钱做我们的活动资金。”折光晨露压低声音说道，灰色斗篷的兜帽重新遮住了她的面容。


    四人鱼贯而出，敲门的少女已经离开，她们穿过老橡树旅馆昏暗的走廊。楼下大厅的醉汉们依然鼾声如雷，老板娘已经换了个姿势打盹。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四人融入东区杂乱的人流中。


    红枫镇的街道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东区的建筑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二楼甚至三楼的阳台几乎要碰到对面房子的屋檐。晾晒的衣物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橡树街十七号就在前面拐角。”折光晨露回忆着刀疤男吐露的信息，带着三人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


    橡树街比主街安静许多，两侧大多是仓库和作坊，这个时间已经关门闭户。十七号是一栋不起眼的砖石建筑，门板上钉着“批发仓库”的招牌。


    “看起来是个正经生意。”木偶鸭小声嘀咕。


    折光晨露冷笑一声：“正是最好的掩护。”


    她示意其他人在门口望风，自己则和瑶瑶领先绕到建筑侧面。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锁着，折光晨露取出刀疤男身上搜到的钥匙打了开来。


    屋内很黑，只有夕阳投射下来的一点光亮，到处都是灰尘的气味，看来这里荒废了很久。


    “地窖入口应该在后面。”折光晨露低声道。


    两人摸索着穿过堆满货物的前厅，在最里面的屋子角落找到了通往地窖的活板门。


    厚重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折光晨露插下钥匙，铜锁应声而开。活板门掀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空气夹杂着尘土扑面而来。


    地窖里堆满了落满灰尘的酒桶和木箱。折光晨露的释放一个圣光术，一瞬间，周围亮了起来，她数着地上的砖块：“一、二、三。”


    第三块砖看起来与其他无异，但当她用匕首边缘轻轻撬动时，整块砖松动了。砖块下面露出一个金属拉环。


    “找到了。”她轻声说，拉动了拉环。


    地窖深处传来机关运转的沉闷声响，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狭窄楼梯。更令人惊讶的是，楼梯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晶石。


    瑶瑶领先惊讶地睁大眼睛，“好高级啊，这隐藏任务场景做得可以啊！”


    折光晨露的表情变得凝重：“有这种机关藏钱？看来那个奴隶贩子背后的人不简单。”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下行。阶梯呈螺旋状下降，深度远超普通地窖。


    到了最低下，她们看见一个约莫二十平米的地下室中，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个木箱。


    其中几个箱盖敞开，里面满是金灿灿的钱币以及各种珍宝。


    瑶瑶领先打开几个木箱，粗略估算道：“光是这些金币就有上万枚了。”


    折光晨露冷哼一声：“奴隶生意可真好赚钱啊！这游戏策划是真敢写。”


    “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发财了。”瑶瑶领先抓起一把金币，让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能支持更多玩家来这里！”


    折光晨露点点头：“这些钱一时半晌带不出去，先放在这里。到时候买间屋子再逐步转移，我们现在只拿一小部分用作资金就行。”


    “买屋子？”瑶瑶领先挑了挑眉。


    “对，一间属于我们玩家的据点。”折光晨露，“有了固定据点，我们才能更好地组织行动，解放红枫镇！”


    瑶瑶领先点点头：“有道理。”


    折光晨露从腰间解下一个暗袋，小心地装入金币，直到袋子鼓胀到刚好能被斗篷遮掩的程度。瑶瑶领先也装满口袋，但都确保从外表看不出异常。


    “财不外露的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瑶瑶领先拍了拍自己腰间。


    “那就先这样。”


    两人迅速离开，重新锁好活板门，将砖块复位，到屋前和格琪琪与木偶鸭汇合。


    红枫镇东区的集市傍晚已经开起。摊贩们点起油灯和火把，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合着烤肉、香料和劣质酒精的气味。人群中有衣着光鲜的商人，也有衣衫褴褛的贫民，还有不少像折光晨露一行人这样披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物。


    “新鲜出炉的蜂蜜面包！三个银币一个！”


    “来自南方的丝绸，比贵族老爷穿的还要柔软！”


    “魔法水晶，能保佑你一夜好梦！”


    折光晨露四人挤在熙攘的人流中，斗篷的兜帽微微掀起，露出好奇的眼睛。木偶鸭的鼻子不停地抽动，被各种食物的香气勾得直咽口水。


    “看这个！”格琪琪突然停在一个首饰摊前，拿起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小物件。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这个好漂亮啊！”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她眯着眼睛笑道：“姑娘好眼力，这是矮人工匠的作品，用的是蓝宝石，能驱散噩梦，只要这个数。”


    折光晨露凑近观察：“确实漂亮。”


    格琪琪从腰间掏出几枚银币：“我要这个。”


    瑶瑶领先则被隔壁摊位的机械玩具吸引。精巧的金属小鸟会扑腾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


    “这小鸟不用发条动？”她惊叹道，“简直像活的一样。”


    木偶鸭已经站在一个烤肉摊前走不动路了。金黄的烤鸡在铁架上旋转，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


    “来一只？”满脸油光的摊主热情地招呼，“刚出炉的，保证外酥里嫩！”


    受不住美食诱惑的木偶鸭掏钱买下。


    四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分享那只烤鸡。木偶鸭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却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瑶瑶领先关切地问。


    木偶鸭艰难地咽下那口肉，表情扭曲：“说不上来，味道很丰富，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又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香料很足，肉质也不错，但就是不太好吃。”


    格琪琪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天啊，这味道，我就不该对这个背景下的食物抱有期待。”她放下手中的鸡腿，叹了口气，“泡面都比这个好吃一万倍！算了，就当体验中世纪平民伙食了。”


    折光晨露也吃了一口：“咦，食物做成这样简直是亵渎，不过也符合游戏背景，看来美食玩法还得靠我们自己开发。”


    瑶瑶领先点头：“想吃好吃的还是下线吃吧。”


    木偶鸭正要将剩下的烤鸡包起来时，集市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人群向某个方向涌去，兴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终于开始了！”


    “听说今晚有好货色！”


    “快点走，抢前排！前排才能看清！”


    折光晨露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她与同伴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那个吗？”她压低声音问道，“主线剧情触发了？”


    格琪琪踮起脚尖望向人群涌动的方向：“看来就是了，那个贩卖精灵的奴隶生意！CG要来了！”


    四人默契地融入人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折光晨露借着身材娇小的优势，灵活地在前方开路，不时回头确认同伴们没有走散。


    随着深入集市内部，周围的摊位逐渐变得阴暗简陋。人群最终聚集在一个被黑布围起的临时建筑前，入口处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守卫，正在收取入场费。


    “五个银币一位。”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守卫粗声宣布，“没钱的就滚远点。”


    折光晨露从暗袋中数出二十枚银币，故意让手微微发抖，装出一副既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守卫接过钱币时，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很久，像是在确认生面孔，但最终还是挥手放行。


    黑布内部是一个半圆形的场地，中央搭建着一个木制高台，周围环绕着阶梯式的简陋座位。


    四人选了后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比想象中正规。”木偶鸭小声嘀咕，“居然还有座位。”


    最后一批观众入场后，入口处的黑布被彻底拉紧。一个穿着华丽紫袍的瘦高男子走上高台，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质半面具，遮住了右眼和半边脸颊。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红枫镇每月一次的特别拍卖会。”他的声音经过某种魔法加持，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今晚我们有一件特别的商品哦。”


    紫袍拍卖师优雅地展开双臂：“按照惯例，我们从普通商品开始。规则很简单，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枚金币，三次落槌即成交。”


    他拍了拍手，四个壮汉吃力地抬上来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铁笼底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观众席上顿时响起兴奋的窃窃私语。


    “知道等会要怎么做吗？”折光晨露压低声音问道，“任务目标是救精灵。”


    瑶瑶领先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明白，拍下任务目标，推进主线剧情，这剧情杀做得挺有代入感。”


    话音刚落，拍卖师猛地掀开黑布，四人赫然瞪大眼睛。


    笼中蜷缩着的不是预料中的精灵，而是一个人类少女！


    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亚麻色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粗布衣服上沾满污渍。最令人心惊的是她脖子上套着的铁项圈，上面刻着“1号”的编号。


    “今晚的第一件商品，来自北境农场的优质劳动力！”拍卖师用短杖挑起少女的下巴，强迫她展示面容，“面貌清秀，身体健康，适合家务，还有一些……嘿嘿，其他用途。”


    折光晨露感到一阵恶心，她死死抓住座位扶手。


    人类？为什么会是人类？！


    她一直以为这个游戏贩卖的奴隶只有精灵。


    可是……怎么会？人类竟然还贩卖自己的同胞吗？


    她的脑海中闪过现实世界中历史课本上的黑奴贸易插图，那些被铁链束缚的黑人面孔与笼中少女惊恐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太可怕了！


    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竟然这么黑暗？！


    策划也是真敢。


    “起拍价二十金币！”拍卖师高声宣布。


    “二十五！”前排一个肥胖商人立刻举手。


    “三十！”另一个声音加入竞价。


    “真拍啊？”木偶鸭差点站起来，却被格琪琪一把拉回座位。


    “冷静！”她咬着牙低喝，“别破坏剧情！我们现在是潜入！”


    “可是……”木偶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NPC建模也太真实了，眼神看得我难受……”


    听到同伴的对话，折光晨露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玩家一直以“玩家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就算知道人类会做奴隶生意，她也没有太多感觉，只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听到这种事会感到震惊，看到CG会感到愤怒。


    可现在，她看着笼中少女身上的伤痕以及死寂的眼睛。这种作为玩家的心态被慢慢击碎了。


    如果人类对自己的同胞都这样，那么那些精灵呢？那些异族呢？


    她不敢想，她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不过是游戏，游戏而已，只是一串数据，闭眼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就算是游戏，她就能忍吗？她就必须忍吗！


    她是玩家，一个游戏罢了，她不舒服的地方有必要憋着吗？她想做的事有必要瞻前顾后吗？


    她想怎么玩就这么玩？！


    失败了又如何，大不了重来！


    “四十金币！”她突然举手喊价，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嘶哑。


    拍卖师惊喜地看向这个新出现的竞争者：“这位女士出四十！还有更高的吗？”


    同伴们忽然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坚定和支持。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四十五！”


    瑶瑶领先深吸一口气，也举起了手：“五十。”


    整个拍卖场一片哗然。这个价格已经远超普通奴隶的市场价。其他拍卖者悻悻地摇了摇头，放弃了竞争。


    “五十金币第一次！”拍卖师的短杖重重敲在台面上。


    “五十金币第二次！”


    “五十金币第三次！成交！”拍卖槌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观众席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


    拍卖会继续进行着。第二个被推上来的“商品”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他的左眼只剩下一个血窟窿，双手布满老茧。


    “矿场逃奴，耐力极佳。”拍卖师用短杖戳了戳男人的肋骨，“虽然少只眼睛，但不影响干活。起价十五金币。”


    折光晨露咬紧牙关。


    “这过场动画没完了是吧？”她小声吐槽，但手还是举了起来，“二十。”


    她故意在三十金币时放弃，记下了买家的信息。


    第三个商品是个满脸雀斑的少年，看起来不超过十四岁。他的脖子上烙着“逃奴”的印记，眼神却出奇地倔强。


    “这小子会读写，”拍卖师不怀好意地笑着，“适合当书记员或者其他需要识字的用途。是金币起拍。”


    格琪琪突然举手：“五十金币。”她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折光晨露能看到她斗篷下的手在发抖。


    这个价格吓退了其他竞争者。少年被带下台时，困惑地望向格琪琪的方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他出这么高的价钱。


    第四个、第五个……拍卖会像一场漫长的剧情杀。折光晨露四人只能选择性地救下那些看起来最虚弱、处境最危险的奴隶。


    一个被鞭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女，一个声称会医术的中年妇女……每救下一个，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就会多一分。


    这是很危险的行为，如果买下太多，太容易引起关注暴露了。


    如果暴露，谁都救不了！


    所以只能尽力而为。


    “接下来是今晚的压轴商品。”拍卖师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他搓了搓手，“三个月了，终于有精灵了！虽然是只半精灵……”


    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折光晨露四人立刻抬起了头。


    拍卖师神秘地压低声音：“但这只半精灵很不一般，她……未经驯化。”


    仅仅四个字，就引起了观众强烈地惊呼。


    黑布被猛地掀开，笼中蜷缩着一个银发少女。她的手上戴着抑制魔法的镣铐，露出的手臂上布满针孔。当强光照射到她脸上时，少女惊恐地往后缩，银色的瞳孔剧烈收缩。


    “起价一百金币！”拍卖师高声宣布。


    折光晨露的心跳加速。这个半精灵少女，眼中是真实的、充满痛苦的清醒！


    “任务目标出现，准备抢。”折光晨露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报价。


    “一百五！”


    “两百！”她毫不犹豫地跟上。


    拍卖师惊讶地看了过去：“两百金币！还有更高的吗？”


    “两百五。”


    木偶鸭紧张地数着剩下的金币：“我们最多能出到三百。”


    “三百！”折光晨露直接喊出了他们的上限。


    全场一片哗然。那个一直竞拍的人站起身，是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阴鸷的目光穿过人群射向折光晨露。


    她毫不退缩地迎上那道视线。


    “我记住你了！”扔下这句狠话，他便离开了。


    “啧，”折光晨露心里嘀咕：“看来是触发敌对NPC仇恨了。”


    “三百金币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三百金币第二次！”


    “三百金币第三次！”


    “去后台结账领人。”拍卖师谄媚地笑着，“恭喜您获得这件珍贵商品。”


    很少有人会出这么高价钱买这种驯化不了的精灵，还是只半精灵。


    四人跟着侍从来到后台一个昏暗的房间。他们救下的奴隶们被铁链拴在墙边，半精灵少女被单独关在一个小笼子里。


    折光晨露忍不住走过去，用钥匙解开人类少女的镣铐，少女木然地抬起脸，眼中没有获救的喜悦，只有死水般的平静。


    “主人需要我做什么？”少女的声音很平淡，“洗衣、做饭，还是暖床？”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砸在折光晨露胸口。她握着钥匙的手悬在半空，突然意识到，这些奴隶根本不知道自己获救了。在他们眼中，自己不过是换了个买主而已。


    “我们不是。”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不是什么呢？不是主人？那为什么买下他们？不是奴隶主？那为什么参与拍卖？


    如果要拯救他们，行动呢？说的有用吗？他们会信吗？


    木偶鸭试图上前给那个少年解开项圈，少年却条件反射般跪下来：“请吩咐，老爷。”


    折光晨露的视野边缘开始泛红。她看见格琪琪递给中年妇女一块面包，对方却不敢伸手接，直到格琪琪重复了三遍“这是给你的”，女人才像受惊的动物般将食物塞进嘴里，甚至连吞咽都不敢，几秒钟的时间就将这块长面包吃完了。


    “你们不用叫我们主人。”折光晨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游戏做的也太真实了吧。


    真实到让她们难受，让她们心疼。


    这句话没有让奴隶们有所反应，少女木然地问：“那需要我们喊您们什么呢？”


    折光晨露深吸一口气，她放弃了。


    她抬起脚，朝半精灵的笼子走去，银发少女突然暴起，镣铐哗啦作响。“滚开！肮脏的人类！要抽血就快点！别这么墨迹！”


    折光晨露耐心道：“我们是来放你出来的。”


    半精灵少女却怒骂道：“出来干嘛？！怎么？就不怕我像咬掉上家人耳朵一样咬掉你们的！别假惺惺地给我笑！恶心！”


    精灵口中“假惺惺”这个词刺得折光晨露耳膜生疼。


    她愣在原地。


    为什么？


    这个疑问在她脑中疯狂盘旋。为什么一个游戏能设计出如此真实的绝望？为什么代码构成的角色会有这样令人心碎的眼神？为什么这个虚拟世界的黑暗这么令人窒息？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登录《精灵纪元》时的场景，阳光穿透翡翠森林的叶片，精灵们在泉边歌唱，整个世界像被蜜糖浸泡过的童话。那时她多爱这个逃避现实的乌托邦啊。


    可现在，她站在这个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里，面对着几个被折磨得失去人形的NPC，突然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搞懂了这个游戏的背景，也明白了复苏精灵族这个主线任务有多沉重。


    “看着我！”她突然看向人类少女，“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真正的想要！”


    少女被她吓呆了，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想要……不被鞭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卑微的愿望？


    折光晨露的眼泪终于砸下来。在这个世界，不被鞭打居然是一种奢望。她想起现实世界里那些为游戏设定争吵的论坛帖子，有人开玩笑说“为什么要做这么真实，总感觉在和真人交流，给NPC加个表情包就行”，当时她回复的是什么——沉浸感体验。


    是啊！


    沉浸感体验！


    这么真实的体验！


    人类，精灵……这个游戏世有多少这样的黑暗？


    这个游戏世界到底真实到什么可怕的地步？


    大家不应该都是平等的吗？为什么要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什么要有贵族和奴隶之分？为什么有人生高等？有人生来就为奴？


    她想起这个游戏的主线，想起迷雾森林中半精灵、精灵和月影狼和谐相处的场景。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精灵女神是这个游戏的阵营领袖？


    只有掌管生命的精灵女神，才会慈爱地怜惜每一个生命啊！


    半精灵少女突然安静下来。“你？”她震惊地看向折光晨露，“你在哭？”


    折光晨露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打湿了前襟。她胡乱抹了把脸，却看到所有奴隶，包括刚才还充满敌意的半精灵，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


    那种眼神不是预设的感激，不是程序化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邃的、灵魂震颤般的震惊。仿佛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上真的存在会为奴隶流泪的“主人”。


    “走吧。”她的声音很轻，“我带你们回家。”


    第38章 善意


    侍从站在后台出口处，双手交叠在腹前，目光低垂。


    他见过太多奇怪的客人，有戴着面具的贵族老爷，有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佣兵，甚至还有当场就迫不及待要对“商品”行事的变态。


    拍卖场的规矩很简单：不要问，不要看，不要记。


    所以当他听到里面传来哭声，看到四位客人带着没有戴镣铐、没栓锁链的五位奴隶走出来时，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没有过问。


    “需要现在离开吗？”侍从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我们可以安排从小门走。保证客户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这里是红枫镇最不正规的拍卖会，卖的大多是上头不要的货色，偶尔也会有值钱的东西流落下来，比如今天那只半精灵少女。


    无法驯服、野性难消的精灵，通常只能当魔法药剂的材料，没人会蠢到为这种东西找有钱人的麻烦——但也不是绝对。


    即便是不入流的拍卖会，也得确保客人的安全。


    所以他们设了好几条不同的暗道，方便买了贵重物品的客人悄悄离开。


    折光晨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对侍从点点头：“麻烦带我们从小门离开。”


    侍从会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们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点着昏暗的油灯，墙壁上渗出潮湿的水汽。半精灵少女警惕地跟在最后，目光不断落在折光晨露身上。


    “请放心，这条路绝对安全。”侍从压低声音，“出口在东区废弃磨坊后面，不会有人注意到。”


    折光晨露悄悄握紧了拳头。这些周到服务背后的原因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却又不得不承认此刻确实需要这份周到。


    通道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侍从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到了，需要帮您叫马车吗？”


    “不必。”折光晨露冷淡地拒绝。


    走出铁门，夜风迎面吹来。废弃磨坊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确认侍从关上门离开后，折光晨露才转向那些被解救的奴隶们。


    “现在，你们自由了。”她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奴隶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半精灵少女冷笑一声：“自由？然后呢？让我们饿死在街头？”


    折光晨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在这个世界，单纯的“自由”对这些人来说毫无意义。没有身份证明、没有谋生手段、甚至没有栖身之所，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判决。


    “我们会帮你们。”瑶瑶领先上前一步。


    格琪琪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这些钱应该够你们暂时安顿。”


    人类少女颤抖着接过钱袋：“您……您真的不要我们？”


    “不，”木偶鸭坚定地说，“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您需要我做什么’这样的话。”


    半精灵少女突然抓住折光晨露的手腕：“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光下，折光晨露看到半精灵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伤疤。


    她轻轻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因为在我们看来，这是错的，奴隶制是错的，伤害他人是错的。”


    半精灵少女从未听过这种话，她死死地盯着折光晨露，银色的眼眸剧烈闪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一群先行者。”折光晨露轻声回答。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声响。她们转身看去，那些人类奴隶竟齐刷刷跪倒在地。


    折光晨露呼吸一滞。


    半精灵少女站在一旁，银色的眼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咬紧了嘴唇，别过脸去。


    “求求您……”少年抬起头，声音颤抖，“我从出生起就是奴隶，我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离开后该怎么活下去。”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您买下了我，求您不要就这样丢下我。”


    “我、我浑身都是伤……”奄奄一息的少女虚弱地伏在地上，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出去，我会死的，求求您……至少等我伤好，求您了。”


    中年妇女低着头，眼泪砸在地上：“我丈夫把我卖了，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我不想再被卖第二次！”


    农奴少女死死抱住折光晨露的腿，声音哽咽：“我会干活！我会洗衣服、做饭、打扫……什么都能做！求您，别赶我走……我吃的很少的，一天一顿就行！”


    折光晨露站在原地，喉咙发紧。她看向瑶瑶领先、格琪琪和木偶鸭，发现她们的表情同样挣扎。


    是啊……自由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不是一句话就能给的。


    她们给了这些人自由，却没能给他们活下去的方法。


    “好。”折光晨露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轻轻扶起农奴少女，“你们先跟我们走。”


    半精灵少女猛地转过头，银眸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真的愿意带着我们？既然你不需要我们，那你应该明白，”她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嘲讽，“我们就是累赘！”


    折光晨露看向她：“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半精灵少女哑口无言，最终只是冷哼一声：“随便你，但别指望我感激你。”


    折光晨露没在意她的态度，只是低声对同伴们说道：“先带他们回老橡树旅馆，老板娘不会多问。等明天天亮，我们再想办法。”


    木偶鸭点点头：“我可以去买些药和食物。”


    格琪琪皱眉：“但这么多人，旅馆的房间太小了……”


    瑶瑶领先咬了咬牙：“先挤一挤，总比让他们流落街头好。”


    她不敢让这些人单独住，害怕会有什么危险。


    折光晨露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人，某种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走吧。”她轻声说道，“至少今晚，你们不用再害怕了。”


    奴隶们怔怔地望着她，麻木的眼底第一次泛起微光。


    半精灵少女沉默地跟在最后，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折光晨露的背影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夜风拂过，废弃磨坊的影子在月光下渐渐拉长。


    她们离开了这里。


    ……


    官网论坛：


    【我、瑶瑶、琪琪和鸭鸭昨晚在红枫镇的地下拍卖会救下了四个人类奴隶和一只半精灵。


    是的，人类。


    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奇怪，这游戏的主线不是复兴精灵族吗？为什么要在人类奴隶身上浪费时间？


    但当你亲眼看到那些被铁链锁住的人，看到他们麻木的眼神，听到那个少年说“我从出生起就是奴隶”的时候……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我们暂时把他们安置在了东区的一栋房子里。


    房子不大，两层带个小院子，把接下来行动的资金花了个大半。但至少，他们不用再睡在笼子里了。


    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伤得很重，鸭鸭连夜去买药，我用治疗术勉强稳定了她的伤势。中年妇女主动包揽了做饭和打扫的活，农奴少女一直跟在她身后帮忙，像是生怕自己没用就会被丢掉。


    半精灵少女，她拒绝告诉我们名字，整晚都缩在角落，警惕地盯着所有人。直到天亮，她才哑着嗓子问：“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慌。


    拍卖会上有个戴面具的男人和我们竞价，最后丢下一句“我记住你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但直觉告诉我，麻烦迟早会找上门。


    红枫镇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深。


    奴隶贸易背后牵扯的势力、那些被当做“魔法材料”的精灵、甚至人类内部的阶级压迫……我们原本只是想找个据点，慢慢发展玩家势力，可现在，事情似乎失控了。


    但我并不后悔。


    如果连眼前的苦难都视而不见，还谈什么解放红枫镇？如果连几个奴隶都不敢救，还谈什么复兴精灵族？


    这个游戏的NPC太真实了。真实的痛苦，真实的绝望，真实的……人性。


    那个少年今早偷偷问我：“主人，今天需要我做什么？”


    我纠正他：“不要叫我主人。”


    他茫然地看着我：“那……我该叫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不仅要给他们自由，还要教会他们……怎么当个“人”。


    下一步计划：


    1.确保据点安全，调查那个面具男的身份。


    2.想办法教导这些奴隶，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自己。


    3.联系更多玩家，我们需要人手。


    4.查清豢养奴隶的据点。


    如果有人愿意帮忙，可私信我，一起研究潜进来的手段。】


    这篇帖子是在现实世界的深夜发布的，大多数玩家仍沉浸在游戏世界中，预约玩家们则早已进入梦乡。起初，这个帖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直到——


    红烧牛肉面：“啊啊啊！我蹲魔兽出洞无聊刷个论坛，怎么刷出这种重磅消息？！你们救了奴隶？不是，你们去了……等等……不对……这信息量太大我CPU要烧了！你们怎么能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这种事啊？！”


    糖醋排骨：“牛肉面喊我看论坛的时候可没说这么刺激！露露你们还好吗？虽然这次拍卖会等级不高，但后续可能会有麻烦。需要支援吗？我这就收拾装备过来！”


    连喝水都塞牙：“我都转职生活玩家了，你们居然要去红枫镇搞事情？必须带上我啊！就我这逆天霉运，去哪都能把地方搅得天翻地覆！”


    星辰怒：“啊啊啊为什么我是包工头啊！我也好想去！这个破王城还要多久才能建完？最多十天！再等我十天！”


    狂刀：“什么？奴隶？！他们敢？！老子四十米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瑶瑶领先：“大家冷静点！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太危险了，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妖泠泠：“瑶瑶说得对，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折光晨露：“我先摸清楚情况想点办法，大家稍安勿躁。”


    法爷在此：“为什么我还没资格进游戏！放我进去！我现在就要去把那破拍卖行炸上天！”


    九尾：“别激动，这毕竟只是个游戏。我们需要冷静分析：红枫镇有教会势力、神明庇护，还有镇长卫队和骑士团驻守，强攻肯定行不通。最好先制造内部矛盾，里应外合……”


    喵喵拳出击：“等等，迷雾森林不是没有奴隶制吗？怎么外面的红枫镇会有这个？要是成功解放，红枫镇会不会变成精灵领地？那里的人类居民会怎么样？”


    九尾：“以精灵女神的仁慈，肯定会善待他们的。”


    暴龙战士：“难怪任务叫解放红枫镇……我预感又要开放新名额了！”


    九尾：“怎么说？怎么说？”


    暴龙战士：“根据上次经验，名额发放和游戏进度挂钩。之前是建设王城需要人手，现在马上要开战了，两百玩家怎么可能攻下红枫镇？肯定需要增援！各位预约的兄弟准备好，机会要来了！”


    法爷在此：“真的吗？我可是第一批预约的，等到现在还没轮到我，都快急死了！”


    飞飞鱼：“这么惨，我刚预约第一天就拿到资格了。”


    法爷在此：“QAQ，欧皇滚粗！”


    ……


    玩家们的分析确实非常有道理，艾尔芙莱娅的确计划在王城建设完成后开放新的玩家资格。


    王城建设任务完成后将发放2000点信仰值，足以召唤400名新玩家。这400名玩家将成为解放红枫镇战役的主力军。


    不过目前尚未触发关于红枫镇的新任务，系统只发布了拯救被囚禁精灵的支线任务，完成后可奖励1000点信仰值。


    看来这个复苏模板的任务系统都是围绕精灵族复兴设计的。


    生命树冠顶，艾尔芙莱娅与系统一同浏览完论坛后陷入沉思。


    “如果攻下红枫镇，”她轻声询问，“那些改信我的人类能提供信仰值吗？”


    【当然可以，宿主。】系统立即回应，【任何种族的信仰都能转化，但精灵族的信仰纯度是人类的1.7倍，月影狼族则是0.8倍。】


    艾尔芙莱娅微微颔首。她想起月影狼群提供的信仰值，但那些信仰者基本都被她保存用来复活玩家了，这些家伙简直太能作死了，把死亡当作家常便饭。


    系统短暂沉默后突然发问：【宿主，为何玩家对奴隶制反应如此激烈？在这个世界，这不是很普遍吗？】


    艾尔芙莱娅的目光穿透层层枝叶，望向远方。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因为他们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在那里，生命与自由是与生俱来的权利，不会因出身或种族而被剥夺。”


    【那样的世界……】系统向往道，【一定很美好吧？】


    “是啊，”艾尔芙莱娅唇角微扬，“虽然他们常说自己的世界并不完美，但至少……那些行为是违法违规，是不能容忍的。”


    系统切换话题：【宿主，您真的认为玩家能攻下红枫镇？这次与之前截然不同。上次我们有主场优势，对手只是残存的兽人部落。而红枫镇……】


    “有高墙深垒，”艾尔芙莱娅轻声补充，“有精锐卫兵，有教会势力，还有新神庇护。”


    【不仅如此，】系统继续分析，【当地人类对精灵族充满敌意。贸然行动可能……】


    “我信任他们。”艾尔芙莱娅打断道，“因为他们是玩家。”


    【玩家……】系统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艾尔芙莱娅轻抚生命树枝干，感受其中流淌的生命能量。她的目光仿佛穿透层层叠翠，直视红枫镇高耸的城墙与尖顶教堂。


    “他们或许莽撞，或许冲动，却拥有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勇气与创造力。”艾尔芙莱娅的声音非常平静，“记得他们一次又一次突破难题吗？记得魔法科学大爆炸带领玩家们将魔法和科学结合，制造了很多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物品的奇迹吗？”


    系统肯定道：【确实，这些玩家很有创造力。】


    “这次也不例外。”艾尔芙莱娅转身望向树下，几名玩家正手舞足蹈地向半精灵姐妹讲述着什么，“他们总会用独特的方式，创造奇迹。”


    ……


    红枫镇东区，破旧的小院内。


    半精灵少女蜷缩在一间屋子的角落。楼下传来人类奴隶们小心翼翼的交谈声和那个叫“折光晨露”的女人的温柔指导。


    “不对，不是主人，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露露就好。”


    “这是叉子，用来吃饭的……”


    “洗澡的时候要用这个肥皂……”


    半精灵少女的耳朵轻轻抖动，将这些对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和伤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真奇怪，那个人真是很奇怪。为什么会对奴隶产生同情，为什么会温柔对待奴隶？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无缘无故的好，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突然，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窗边响起脚步。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的身体瞬间绷紧。


    “是我。”一个压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半精灵少女警惕地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叫木偶鸭的少女。


    半精灵少女伸出的手缓缓收回，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她盯着窗外的木偶鸭，声音冰冷：“你来干什么？”


    木偶鸭没有在意她的敌意，只是从窗外递进来一个包裹：“我给你带了件衣服。”


    半精灵少女愣住了，银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她盯着那个包裹，迟迟没有伸手。


    “不需要。”她最终别过脸去，声音生硬，“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


    木偶鸭叹了口气，却没有收回手：“这不是施舍，你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晚上会冷的。”


    半精灵少女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破烂的衣角，上面还沾着拍卖会留下的污渍。她咬了咬嘴唇，依旧不肯接过包裹。


    木偶鸭的声音更柔和了：“试试看吧，如果不合身，我再拿去换。”


    阁楼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半精灵少女的耳朵轻轻抖动，她能听到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那些人类奴隶正在学习如何使用餐具，折光晨露耐心地一遍遍纠正他们的称呼。


    “我，我不需要。”她的声音有些动摇，但依然倔强。


    木偶鸭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勇气。”


    半精灵少女猛地转过头，银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是，”木偶鸭将包裹轻轻放在窗台上，“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善意存在，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那个朴素的包裹上。半精灵少女盯着它看了很久，久到木偶鸭以为她不会再回应了。


    终于，她慢慢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包裹的瞬间又缩了缩，像是怕被烫到一样。最终，她还是拿起了它。


    包裹比她想象的要柔软。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里面是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面料柔软光滑，领口和袖口还绣着精致的花纹。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至少不是给奴隶穿的。


    “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给我的？”


    木偶鸭点点头，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嗯，希望你会喜欢。时间太紧了，我本想亲手做一件的。”


    半精灵少女的手指轻轻抚过裙摆，触感像云朵一样柔软。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木偶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目测的。我是做衣服的，这是基本功。”


    半精灵少女低头看着这件明显价值不菲的裙子，又看了看自己肮脏的身体和手臂上的伤痕，突然感到一阵不真实。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木偶鸭没有立即回答。她望向远处的月光，片刻后才轻声说：“因为每个人都值得拥有一件漂亮的衣服，值得被温柔对待。”


    半精灵少女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指节发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了头。


    “试试看吧。”木偶鸭后退一步，体贴地准备离开，“如果不合身，明天我拿去改。”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半精灵少女突然开口：“等等。”


    木偶鸭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半精灵少女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我叫银叶。”


    木偶鸭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真好听，银叶。”


    当木偶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银叶才慢慢展开那件裙子。淡绿色的裙子很是柔软。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脱下了那身破烂的奴隶衣服，换上了新裙子。


    布料贴在皮肤上的触感陌生又舒适。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袖口的花纹，又低头打量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镜中的女孩看起来像个贵族小姐，而不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奴隶。


    楼下传来折光晨露教那些人类奴隶识字的声音，木偶鸭加入后，气氛变得更加活跃。银叶站在阁楼的阴影里，听着这些欢声笑语，第一次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烫。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些奇怪的人到底想要什么。但此刻，穿着这件漂亮的裙子，她允许自己暂时放下警惕，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淡绿色的裙摆泛着柔和的光。银叶轻轻摸了摸袖口的花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第39章 准备


    清晨，阳光透过小窗洒进来，银叶睁开了眼睛。


    她睡得很浅，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惊醒一次，这是在地牢里养成的习惯，那里的守卫随时可能闯进来，用针管抽走她的血，或者拖走某个不再有用的精灵。


    她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臂上的针孔痕迹。


    那些奇怪的人类昨晚问她被关在哪里，是不是被关在魔法实验室，她只说了红枫堡的地下，却没告诉他们更详细的事。


    她不是被关在实验室，而是地牢。


    那里没有炼金台，没有药剂师，只有冰冷的铁笼和定期来取血的人类。精灵的血是珍贵的魔法材料，而半精灵的血虽然效果减半，但胜在数量多。


    银叶穿好木偶鸭给她的淡绿色裙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楼下，玩家们已经忙碌起来。折光晨露正在教奴隶们如何用刀叉吃饭，瑶瑶领先在厨房煮着一锅香气四溢的肉汤，木偶鸭则坐在角落，用针线缝制着什么。


    银叶站在楼梯口，没有靠近。


    折光晨露抬头看到她，微微一笑：“早啊，银叶。要来吃点东西吗？”


    银叶没回答，只是盯着桌上的面包和肉汤。在地牢里，他们只给奴隶发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和浑浊的水，偶尔会加点盐，防止他们因营养不良而死得太快。


    “不饿？”木偶鸭抬头看她，手里缝制的动作没停。


    银叶抿了抿唇：“……你们昨天问的事，我还没说完。”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折光晨露放下手中的餐具，认真地看着她：“你想告诉我们更多？”


    银叶的手指攥紧了裙摆，声音很低：“我被他们抓去当材料，不是在魔法实验室……是在地牢。”


    “地牢？”


    “红枫堡你们知道吧？”


    “知道，昨天查了资料，是红枫镇镇长居住的地方。”


    “对，那个老头，他的红枫堡有地下三层，里面有一个专门关押精灵的地方。”她的声音平静，但指尖微微发抖，“那里只有铁笼。每隔几天，就会有人类进来，抽走我们的血。”


    木偶鸭的针线停下了，她的表情凝固。


    “抽血？”折光晨露的声音沉了下来。


    “嗯。”银叶抬起手臂，袖子滑落，露出手臂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他们不需要我们活着做实验，只需要血。精灵的血可以强化魔法药剂，半精灵的血虽然效果差一点，但更容易获取。”


    “……还有多少精灵被关在那里？”瑶瑶领先问。


    “五个，十个，二十个……也可能更多，我们都是被分开关起来的。”银叶说，“有些是纯血精灵，有些是像我这样的半精灵。他们……活不了多久。”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进玩家的心里。


    “为什么活不了多久？”格琪琪追问。


    “因为抽血太多。”银叶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精灵的血再生很快，但如果抽得太频繁，身体会逐渐崩溃。我见过几个纯血精灵……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然后某一天，他们就被拖走，再也没回来。如果不是我的血液效果太差，我的下场应该也是那样。”


    房间里陷入死寂。


    奴隶们脸色苍白，他们虽然是人类，但也从没想过贵族老爷们会做这种事。


    折光晨露深吸一口气，拳头攥紧：“……我们得救他们。”


    “怎么救？”银叶冷笑，“红枫堡的守卫比拍卖会严密十倍，地牢的入口有魔法结界，还有至少四个守卫轮班看守。你们连自己都可能搭进去。”


    “那就想办法。”木偶鸭突然开口，声音坚定，“潜入、伪装、调虎离山……总会有办法的。”


    银叶盯着她，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们真的打算去送死？”


    “不是送死。”折光晨露站起身，眼神锐利，“是救人。”


    银叶沉默了。


    她不相信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精灵冒险，更不相信这些玩家能成功。


    可是……


    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呢？


    她咬了咬牙，终于开口：“……地牢的守卫每四小时换一次班，午夜时人手最少。如果你们真的想进去，最好选那个时候。”


    折光晨露点点头，迅速在脑海中制定计划。


    精灵是要救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仅有她们四个在这，成功率不仅低，还可能搭上自己，搭上整个精灵族。


    得从长计议……


    ……


    红枫镇东边集市早上的时候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格琪琪踮着脚尖，将一块手工雕刻的木牌挂在店铺门楣上。“风味小吃”四个字歪歪扭扭地刻在橡木板上，下方还画了一副烤串的简笔画。


    “怎么样？”她跳下来，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木偶鸭仰头看了看，嘴角抽了抽：“你这字……是什么字体？”


    “这叫艺术字体！”格琪琪叉腰反驳，“再说了，咱们卖的是风味小吃，神秘感很重要！”


    店铺不大，只有两间门面，但位置极佳，正对着集市的主干道，斜对面就是卫兵营房的侧门。格琪琪花了大价钱才从上一个店主手里盘下来，据说那老头因为总在账本上做手脚，被税务官吓得连夜跑路了。


    木偶鸭正在擦拭柜台，这原是一张厚重的橡木桌，被她们改造成了料理台。柜台后方的墙上钉了几排架子，摆满了瓶瓶罐罐，从迷雾森林带来的香料、晒干的月影菇、还有一些在东边集市买的调味料。


    “你觉得这个游戏的人类会喜欢现代的口味吗？”木偶鸭有些担忧地问，手里不停地将各种调料分类摆放。


    格琪琪眨眨眼：“现代随随便便一个食物就比游戏里的好吃一万倍吧！不过材料不太够，所以我们得改良！”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哗啦一声展开在柜台上。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菜名，旁边还画着潦草的示意图。


    木偶鸭凑过去看那张羊皮纸，眉毛越挑越高：“烤冷面？手抓饼？关东煮？你确定这些能做出来？”


    “不是说了要改良吗？”格琪琪兴奋地指着图纸，“没有平底锅就用铁板代替，没有番茄酱就用浆果熬制，没有饼就用面包！”


    两名玩家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那个……我们可以帮忙吗？”


    格琪琪和木偶鸭转头看去，只见昨天救下的农奴少女和那个脖子上刻着“逃奴”印记的少年正站在门口。少女双手绞着衣角，脸颊微红，而少年则用一条粗布围巾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脖子上的烙印，眼神却比昨日明亮了许多。


    “你们来得正好！”格琪琪眼睛一亮，蹦跳着迎上去，“我们正愁人手不够呢！”


    少女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会做饭。以前在老爷家……经常被叫去厨房帮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菜……”


    木偶鸭温柔地笑了笑：“那太好了，我们正需要会做饭的人。”


    少年也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沙哑却坚定：“我会读写和算数。以前在庄园里……帮管家记过账。”他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


    格琪琪一拍手：“太棒了！我们正缺一个账房先生呢！”


    木偶鸭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昨天露露不是让你们取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吗？想好了吗？”


    少女和少年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既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少女先开口，声音轻柔如风：“我想叫……‘艾叶’。”她有些羞涩地解释，“因为我很喜欢艾叶的味道。”


    “艾叶，好听！”格琪琪竖起大拇指，“很适合你！”


    少年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想叫‘莱恩’。”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是我以前学读写时自己想的名字。”


    木偶鸭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莱恩，很不错的名字。”


    艾叶和莱恩的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被称作“喂”，“那个奴隶”或者冷冰冰的编号。


    “好了，既然有了新名字和新工作，我们就开始吧！”格琪琪干劲十足地挥舞着拳头，“艾叶，你先来看看我们的菜单，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艾叶小心翼翼地凑到柜台前，看着羊皮纸上那些陌生的配图，有些困惑：“这些……我都没见过。”


    “没关系，我们会教你！”格琪琪拍拍胸脯，“先从简单的开始！”


    莱恩则走到柜台内侧，拿起羽毛笔和账本，熟练地检查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专注。


    木偶鸭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低声对格琪琪说道：“看来我们的‘风味小吃’店，很快就能开张了。”


    格琪琪眨眨眼，调皮地回应：“那当然！有我们现代人的智慧，加上本地帮手，绝对能火遍红枫镇！”


    艾叶和莱恩听着她们的对话，虽然有些词汇不太明白，但能感受到那份热情。


    他们的眼中，渐渐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


    另一边，折光晨露正在应聘教会的抄写员。


    她站在教堂侧厅的长廊下，指尖轻轻摩挲着羊皮纸上的招聘告示。


    「贸易教会红枫镇分堂诚聘抄写员一名，要求：书写工整，能熟练誊抄文书及教义。今日下午面试，择优录用。」


    看起来简单体面，毫无门槛。


    可当她踏入面试的偏厅时，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偏厅中央摆着一张橡木长桌，桌后坐着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神官，灰白鬓角一丝不苟地梳在耳后。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圣典，旁边却摆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折光晨露多看了几眼，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下一个。”神官头也不抬地说道。


    折光晨露走上前，刚要开口自我介绍，神官便推过来一张空白纸张和羽毛笔：“先写一段《贸易圣典》七章的箴言。”


    书写？这个简单！


    她松了口气，提笔蘸墨，流畅地写下「唯有经济流通，才能……」一行工整的字迹。


    神官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却又将水晶石推到她面前：“把手放上去。”


    “这是……？”


    “是测试神术亲和度的信仰共鸣石。”神官皱眉，“抄写员需要接触教会内部文书，若没有基础信仰共鸣，万一泄密或玷污圣文怎么办？”


    折光晨露眼皮一跳。


    这游戏设定里可没提抄写员还得是个“贸易之神的信徒”啊！


    她硬着头皮把手按上水晶石。石头冰凉，片刻后泛起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


    神官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你的信仰，很‘质朴’啊。”


    折光晨露干笑两声：“我比较擅长实干。”


    “但教会文书偶尔需要注入神圣之力进行加密。”神官叹了口气，“亲和度太低的话……”


    话音未落，水晶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原本黯淡的表面骤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那光芒如同流动的黄金，瞬间照亮了整个偏厅，甚至将神官灰白的鬓角都染成了灿烂的金色。


    “这、这是——！”神官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发光的水晶石，“贸易之神的眷顾！”


    折光晨露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被黏在了水晶石上。


    金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手臂缠绕而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竟在她手腕上凝结成一个精致的天平纹章，随后又渐渐隐没在皮肤之下。


    “你被神认可了！”神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神迹了！还是在我们红枫镇！”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折光晨露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我只是来应聘抄写员的……”


    她低头，发现自己系统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buff。


    【贸易之神的祝福：您的头脑将更加清晰，你的智慧将大幅增长，您的感知＋10，意志＋10】


    这是什么情况？


    贸易之神为什么会突然赐福她？


    她信仰的不是精灵女神吗？


    “抄写员？”神官突然大笑起来，那严肃的表情彻底崩塌，“亲爱的，你这样的天赋怎么能浪费在抄写上！”


    他快步绕过桌子，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这是贸易之神的直接启示！祂认为你有超凡的商业头脑！”


    折光晨露嘴角抽了抽。


    商业头脑吗？她脑袋里确实有很多现代经商的知识，这些都是她大学学的，毕业就全扔了，没想到竟然能在游戏里派上用途。


    神官已经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必须立刻通知大主教，不，先带你去见主教大人，天啊，这绝对是今年最重大的神迹显现！”


    “那个，我其实还是更想当抄写员。”折光晨露弱弱地举手。


    “胡闹！”神官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知道这个纹章意味着什么吗？这是贸易之触！只有被神亲自祝福的人才能获得！历史上每一个获得这个印记的人，最后都成为了改变大陆经济格局的商业巨擘！别的城市我不清楚，但红枫镇从古至今只有一个被贸易之神赐福过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折光晨露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是那位带领红枫镇发展，发现精灵贸易的天才啊，他一个人养活了整个红枫镇，也盘活了这一片的经济！”


    折光晨露眨了眨眼。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个完美的情报获取渠道吗？如果能混进教会高层……


    “我明白了。”她立刻换上虔诚的表情，有样学样地赞美起贸易之神，“这一定是神的指引。”


    “没错！”神官激动地拍着她的肩膀，“跟我来，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贸易教会的重点培养对象了！”


    ……


    生命树之上。


    艾尔芙莱娅正倚靠在生命树的枝干上，从系统后台看当时最火的电视剧，忽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宿主，不好啦，您的玩家“折光晨露”刚刚被贸易之神标记了。】


    艾尔芙莱娅的手指一顿，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标记？”


    【是的，她在应聘教会抄写员时触发了信仰共鸣石，贸易之神的祝福直接降临，还给她烙了个“贸易之触”的印记。】


    “这……没关系吧？”艾尔芙莱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紧张，“贸易之神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系统发出一声轻快的电子音，像是在笑。


    【不必担忧哦！玩家是异世界之魂的事，除了您，谁都发现不了。贸易之神顶多发现她是只精灵而已。】


    “可精灵的血脉……”


    【放心啦！】系统语气轻松，【贸易之神又不是全知全能，他只能看到信仰，而您的这群玩家嘛……】


    它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微妙。


    【虽然她们嘴上都说信仰您，可谁都能看出来，她们毫无信仰，甚至经常在背后商量着做渎神的事呢。】


    艾尔芙莱娅：“……”


    倒也不必明说，显得她很没面子啊！


    【所以贸易之神绝对猜不到您还活着，他只会觉得这是个有点特别的精灵，恰好有点商业天赋罢了。】


    艾尔芙莱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倒也是，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低头调出后台，看到了红枫镇里正被神官们团团围住的折光晨露。


    “不过，贸易之神的祝福……倒是意外之喜。”她低声喃喃，“或许，她能借此机会，接触到更多关于精灵贸易的情报。”


    【没错！】系统愉悦地附和，【而且，好有趣啊！】


    “有趣？”


    【是啊，您不觉得很有趣吗？我真是没想到，您的玩家们明明毫无信仰，却能在神明的领域里横冲直撞，甚至还能拿到祝福……】


    艾尔芙莱娅微微勾起唇角：“确实……很有趣。”


    她轻轻闭上眼睛。


    “那就继续观察吧。”她轻声说，“看看她们……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


    生命树之下。


    糖醋排骨和红烧牛肉面背着行囊，面面相觑。


    “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红枫镇吧！露露她们绝对需要支援！”


    “怎么过去啊？迷雾森林这么大，走过去最少要一个月吧！”


    “传送法阵啊！上次我们去边境救人不就是用的赛琳娜的传送法阵？！”


    “所以……我们得先找到赛琳娜？”红烧牛肉面挠了挠头，“我记得她还在祭坛那。”


    “对，不过现在那边估计全是玩家。”糖醋排骨叹了口气，“大家都想去帮忙呢，我们得快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赶到祭坛时。


    赛琳娜正站在祭坛中央，手中握着一根崭新的法杖，那是母神修复并强化过的武器，杖尖流淌着莹润的魔力光辉。然而此刻，她的表情却有些疲惫。


    “赛琳娜大人！求求了！再开一次传送阵吧！”


    “我们真的赶时间啊！”


    “大佬带带！我出精灵币！双倍！”


    一群玩家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请求着。赛琳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温和却坚定：“抱歉，传送法阵消耗极大，短时间内我无法连续开启。”


    “可是上次您不是一口气传送了好几十个人吗？”一个玩家不死心地追问。


    赛琳娜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因为情况紧急，而且……”她顿了顿，低声道，“我喝了十几瓶回蓝药剂。”


    玩家们顿时安静了一瞬。


    “……那玩意儿不是有副作用吗？”有人小声嘀咕。


    “是啊，喝完会头疼一整天。”赛琳娜苦笑，“所以，真的不能再开了。”


    玩家们顿时哀嚎一片。


    就在这时，糖醋排骨和红烧牛肉面终于挤到了前排。


    面对他们的请求，赛琳娜依旧摇摇头。


    糖醋排骨急得直跺脚：“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过去？如果红枫镇真的打起来，难道要我们徒步穿越整个迷雾森林吗？”


    周围的玩家们纷纷附和，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赛琳娜轻叹一声：“曾经……迷雾森林各处都设有传送阵网络。精灵们可以自由穿梭于森林的每个角落。”她的声音带着怀念，“但在战争时，联合军摧毁了所有传送节点。”


    红烧牛肉面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修复这些传送阵……”


    “理论上可行。”赛琳娜点头，随即又露出苦笑，“但传送阵的刻制需要极高的阵法造诣。现在的迷雾森林，已经没有精通空间阵法的精灵了。”


    “那怎么办？”


    “我现在转职阵法大师，学习法阵来不来得及？”


    “还阵法大师呢？你知道怎么转职吗？”


    “那总比在这干瞪眼强吧！”


    玩家们激烈讨论着。


    红烧牛肉面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40章 情报


    夜色如墨，红枫镇的小巷非常寂静，只有冷风吹拂的声音，石板路上零星散布着几盏昏黄的魔法灯。


    红烧牛肉面和糖醋排骨站在里面，大眼瞪小眼。


    “见鬼了，”糖醋排骨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赛琳娜怎么会同意你这么疯狂的计划？还真的把你传送过来了？”


    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下午红烧牛肉面只是和赛琳娜交谈了几句，转眼间他们就被传送到了迷雾森林边缘。更离谱的是，这家伙二话不说就拽着他一路狂奔，赶在天黑前混进了红枫镇。


    幸好他提前喝了伪装药剂，也得亏自己是个耐力过人的战士。


    红烧牛肉面耸了耸肩：“那也没别的办法啊。精灵族的传送阵都坏了，不找个阵法大师来修，到时候打战怎么办？”


    “所以你的解决方案就是……”糖醋排骨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来红枫镇绑一个阵法大师回去？”


    “嘘！小声点！”红烧牛肉面紧张地看了看巷子口，“赛琳娜不是说被抓走的精灵里有阵法大师吗？但不确定是不是还在这里。我们先调查一下情况。而且就算不在这里了，我不信这么大一个红枫镇没有阵法大师！”


    糖醋排骨翻了个白眼：“你连目标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万一这里的阵法大师是个老头，半路就心脏病发作怎么办？”


    红烧牛肉面没接话，拽着他往巷口走去。


    两人走出阴暗的小巷，眼前的景象顿时豁然开朗。红枫镇的西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刚才僻静的后巷形成鲜明对比。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魔法灯悬挂在屋檐下，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商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街头艺人的表演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哇哦，”糖醋排骨吹了声口哨，“这游戏晚上的NPC活动做得还挺真实。”


    红烧牛肉面点点头，眼睛却不断扫视着周围：“我们得先找个能接触情报的工作。在这种地方，消息最灵通的通常是酒馆、市场或者……”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目光被街道尽头一座宏伟的建筑吸引。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尖顶石制建筑，门口悬挂着交叉剑与法杖的标志。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冒险者进进出出，有些人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那是……冒险家协会？”糖醋排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红烧牛肉面眼睛一亮：“完美！冒险家协会肯定有各种任务委托，接触的人多，情报来源广。我们要是能加入，打听消息就方便多了。”


    “你确定？”糖醋排骨怀疑地看着那些装备精良的冒险者，“要跟那些刀口舔血的家伙抢饭碗？”


    “怕什么。”红烧牛肉面露出狡黠的笑容，“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当冒险者，只是借这个身份收集情报而已。”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向冒险家协会走去。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建筑的宏伟。


    推开门，一阵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暖风迎面扑来。协会内部比外观更加宽敞，挑高的大厅中央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魔法水晶灯，照亮了整个空间。


    左侧是一排任务公告板，挤满了查看委托的冒险者；右侧是长长的吧台，几个满脸风霜的老冒险者正在喝酒；正对面则是接待柜台，几位工作人员忙碌地处理着文件。


    “新手去3号柜台。”一个路过的冒险者打量了他们几眼后，出声提醒他们。


    红烧牛肉面道了声谢，拉着糖醋排骨向3号柜台走去。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年轻女性，正低头写着什么。


    “您好，我们想注册成为冒险者。”红烧牛肉面露出友好的笑容。


    女接待员抬起头，打量了他们一眼：“新人？有推荐人吗？”


    “呃，没有。”红烧牛肉面老实回答。


    “那就需要完成一个简单的D级任务作为入会测试。”接待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填一下基本信息，然后可以选择一个适合新手的任务。”


    糖醋排骨凑过来看表格：“姓名、年龄、职业……这游戏连注册都这么真实？”


    两人胡乱填了些基本信息交回去。接待员扫了一眼，指向旁边一个小型公告板：“那边的绿色标签都是D级任务，选一个完成后再来领取徽章。”


    公告板前已经站了几个看起来同样新手的冒险者。红烧牛肉面和糖醋排骨挤过去，浏览那些简单的委托：


    【收集10个荧光蘑菇，报酬：5银币】


    【清理镇南农田的魔兽老鼠，报酬：15银币】


    【护送商队到邻镇，报酬：30银币】


    “这些都太浪费时间了，”糖醋排骨小声抱怨，“我们哪有功夫去采蘑菇打老鼠。”


    红烧牛肉面的目光被最下方的一个任务吸引：“等等，看这个调查废弃矿洞的异常声响，报酬，50银币。矿洞在镇旁边，说不定路上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而且报酬也高。”


    “就选这个矿洞任务吧，”红烧牛肉面说，“看起来挺简单的。”


    取下任务单，他们回到柜台办理了接取手续。接待员递给他们一张简易地图：“矿洞在镇子西北方向，沿着标记的小路走大约半小时。最近有镇民报告听到奇怪的声响，可能是地精或者魔兽。调查清楚情况就行，不需要清剿。”


    “明白，谢谢。”红烧牛肉面收好地图，拉着糖醋排骨快步走出协会。


    ……


    另一边。


    “醉鹿酒馆”的木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声响。瑶瑶领先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围裙的系带。这家坐落在红枫镇中心广场旁的酒馆是镇上最大最热闹的，也是情报最灵通的地方。


    “服务员招聘，有经验者优先。”她默念着门口贴的告示，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是麦酒、烤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嘈杂的人声几乎盖过了吟游诗人的鲁特琴声。大厅里挤满了各色人等，满脸风霜的冒险者、衣着华贵的商人、粗犷的工匠，甚至角落里还坐着几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物。


    “新来的？”一个身材壮硕、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从吧台后抬头，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瑶瑶。


    “是的，我来应聘服务员。”瑶瑶露出职业微笑，“我有餐饮服务经验。”


    大胡子哼了一声：“每个来应聘的都这么说。露西，带这姑娘去试工！”


    一个扎着棕色辫子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手里端着堆满空酒杯的托盘。“跟我来。”


    她压低声音，眼神不断瞥向大胡子：“先帮忙收拾桌子，老板最看重效率。”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瑶瑶领先展现出了令露西惊讶的工作能力。她不仅动作麻利，还能同时记住五桌客人点的饮品，甚至用现代鸡尾酒知识改良了当地的蜂蜜酒配方。


    “天啊，你从哪学的这些？”露西瞪大眼睛看着瑶瑶。


    “呃，家族秘方？”瑶瑶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那边角落的客人好像需要服务。”


    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披着深蓝色斗篷的身影吸引。那人整个缩在阴影里，只露出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


    “那是谁？”瑶瑶一边擦拭杯子一边小声问。


    露西摇摇头：“生面孔，来了快一小时了，只要了杯淡啤酒。奇怪的是……”她压低声音，“刚才卫兵巡逻经过时，那人明显抖了一下。”


    瑶瑶心头一动。


    躲卫兵的人？说不定能挖到有用情报。


    她主动端起一杯新调的蜂蜜酒：“我去招呼吧。”


    瑶瑶端着蜂蜜酒走向角落，刻意放轻了脚步。斗篷下的身影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肩膀明显绷紧了。


    “本店新品蜂蜜酒，免费试饮。”瑶瑶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加了点肉桂和柑橘皮，能暖身子。”


    斗篷微微掀开一角，紫罗兰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卫兵后才稍稍抬起脸。


    瑶瑶这才看清，藏在兜帽下的是一张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脸庞，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鼻尖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雀斑。


    “我、我没点这个。”少女的声音轻若蚊呐，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优雅腔调。


    “都说是免费试饮啦。”瑶瑶自来熟地坐到她对面，压低声音：我看你一个人坐这儿好久了，连斗篷都没摘，不热吗？”


    少女的手指绞紧了斗篷边缘：“父亲说……外面很危险，而且我，我……”


    “父亲？”瑶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父亲是谁啊？这么紧张。”


    少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慌乱地摇头：“没、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父亲……”


    瑶瑶忍俊不禁。


    这姑娘撒谎的技术也太差了，简直把“我有秘密”写在脸上。她决定换个方式套话：“第一次来酒馆？”


    少女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吧台后琳琅满目的酒瓶，充满好奇。


    “想尝尝别的吗？”瑶瑶循循善诱，“我们这儿的樱桃酒很不错，甜甜的像果汁。”


    “真的可以吗？”少女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但父亲说不能乱喝外面的东西。”


    “你父亲管得真严。”瑶瑶故作同情，“他是做什么的？商人？”


    “才不是那些道貌盎然的家伙！”少女突然激动起来，“他是红枫镇最厉害的……”话到一半她猛地捂住嘴。


    瑶瑶心跳加速。红枫镇最厉害的……什么？这不会是条大鱼吧？


    她不动声色地推了推蜂蜜酒：“喝点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你父亲。”


    少女迟疑地盯着琥珀色的液体，最终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下一秒，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甜！比家里的魔法药剂好喝多了！”


    “魔法药剂？”瑶瑶挑眉。


    少女这才意识到又说漏嘴，整张脸涨得通红。她突然抓住瑶瑶的手腕：“你、你别告诉别人见到我！要是被父亲知道我从塔里跑出来，我就完蛋了。”


    “塔？”瑶瑶灵光一闪，“你是说魔法师协会那座白塔？”


    少女惊恐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瑶瑶压低声音：“你是魔法师协会会长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少女惊呼，随即意识到声音太大，赶紧缩进斗篷里。


    瑶瑶哭笑不得。这大概是史上最容易套话的NPC了。她安抚地拍拍少女的手：“别怕，我不会告密的。我叫瑶瑶，你呢？”


    少女从斗篷缝里偷看她：“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很好听的名字。”瑶瑶微笑，“所以你是偷跑出来玩的？”


    维罗妮卡点点头，神情既兴奋又忐忑：“父亲从不让我离开白塔，说外面太危险。但我已经十六岁了！连集市都没去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今天趁守卫换班溜出来的，可是，这里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环顾四周醉醺醺的客人，一个壮汉正好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吓得她往瑶瑶这边缩了缩。


    瑶瑶突然觉得这姑娘可怜又可爱。被过度保护的千金小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憧憬却又毫无应对能力。她柔声问：“你原本打算出来做什么？”


    “就……想看看普通人怎么生活。”维罗妮卡绞着手指，“听说酒馆里能听到很多有趣的故事，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她说着说着眼眶居然有点发红，瑶瑶顿时手足无措。这NPC的情感模拟也太真实了吧！


    “好啦好啦，这不是遇到我了吗？”瑶瑶赶紧安慰她，“想听故事是吧？我知道很多哦。”


    维罗妮卡立刻破涕为笑，那笑容纯净得让瑶瑶心头一颤。她开始讲些编造的冒险故事，维罗妮卡听得入迷，时不时发出惊叹，完全忘记了最初的警惕。


    “然后那个兽人首领居然被自己的斧头绊倒了！”瑶瑶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维罗妮卡笑得前仰后合，兜帽滑落都浑然不觉。


    瑶瑶突然注意到她发间若隐若现的尖耳，不是精灵那种细长的，而是略带弧度的人类耳朵，只是顶端微微上翘。


    “你的耳朵？”瑶瑶下意识伸手。


    维罗妮卡慌忙拉上兜帽，神色慌张：“这是……家族特征！父亲说不能让人看见。”


    瑶瑶若有所思。魔法师家族的特殊体征？还是说……


    就在这时，酒馆大门被猛地推开，三个身穿红枫堡制服的卫兵走了进来。维罗妮卡瞬间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例行检查！”领头的卫兵高声宣布，“所有人出示身份证明！”


    瑶瑶反应极快，一把拉过维罗妮卡挡在身后，同时从吧台抄起两杯烈酒，故意大声说：“哎呀亲爱的，你怎么喝成这样？”


    她将一杯酒泼在维罗妮卡斗篷前襟，浓烈的酒精味立刻弥漫开来。“趴桌上装醉，”她在维罗妮卡耳边急速低语，“快！”


    维罗妮卡虽然惊慌但还算机灵，立刻瘫倒在桌上，发出夸张的鼾声。瑶瑶则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妹妹酒量太差了，一杯就倒。”


    卫兵走过来扫了一眼，嫌弃地皱眉避开酒气：“身份证明。”


    瑶瑶掏出刚办的临时居住证，又指了指维罗妮卡，然后摸出几银币：“她的在家里，要回去拿吗？”


    “算了算了。”卫兵摆摆手，收下银币走开了，显然不想处理一个“醉鬼”。


    等卫兵们离开后，维罗妮卡才敢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瑶瑶你好厉害！就像冒险故事里的英雄！”


    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意思啦。”她正色道，“不过……你该回去了，再待下去真会被发现的。”


    维罗妮卡撅起嘴，但她也知道瑶瑶说得对：“那，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瑶瑶实在不忍心拒绝：“当然可以。不过下次别偷偷溜出来了，太危险了。”她灵机一动，“我可以去白塔找你啊！就说是新聘的药剂助手什么的。”


    维罗妮卡惊喜地抓住她的手：“真的吗？明天下午父亲要去红枫堡开会，你那时候来好不好？西侧小门，我会让园丁老约翰放你进来！”


    瑶瑶心中一动。魔法师协会会长去红枫堡开会？说不定能打听到红枫堡的情报。她点点头：“一言为定。”


    送走依依不舍的维罗妮卡后，瑶瑶长舒一口气。她原本只是来收集情报的，没想到捡到个这么单纯的“大小姐”。


    也许这正是突破口，魔法师协会会长的女儿，肯定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她擦着酒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天去白塔，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


    折光晨露跟随灰鬓神官穿过贸易教会宏伟的回廊。两侧墙壁上镶嵌的金色天平纹章在魔法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主教大人正在圣仪厅等您。”神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三百年了，红枫镇终于又出现了一次如此明显的神眷迹象。”


    折光晨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明明对贸易之神毫无信仰，怎么就被赐福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把她骗过去杀？


    这么有意思的剧情？


    圣仪厅的大门由纯金打造，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贸易场景。门开的瞬间，刺目的金光扑面而来，折光晨露不得不眯起眼睛。


    厅内呈圆形，十二根大理石柱环绕着中央的祭坛，二十余名身着金边白袍的神官已经列队等候。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上悬浮着的水晶球，足有篮球大小，内部流转着液态黄金般的光芒。


    “这位就是神眷者？”站在祭坛前的主教转过身。他比折光晨露想象中年轻，大概五十岁左右。


    灰鬓神官深深鞠躬：“是的，主教大人。她在初试时触发了神迹共鸣。”


    “过来，孩子。”主教招手示意。


    折光晨露刚走到祭坛前，主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那个隐形的天平纹章瞬间显现出来，绽放出刺目的金光。整个圣仪厅顿时鸦雀无声。


    “贸易之触。”主教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而且是最纯粹的形态。”他猛地抬头，“立即去喊大主教，启动最高级别检测仪式！”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梦境。更多高阶神官涌入圣仪厅，有人捧来镶嵌宝石的圣典，有人点燃稀有的金色香料。折光晨露被要求跪在水晶球前，看着主教将某种闪着金粉的油膏涂抹在她额头。


    当那位大主教被人搀扶着出来时，折光晨露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这位百岁老人瘦得皮包骨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把手放在圣球上。”大主教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折光晨露照做了。


    刹那间，水晶球内的金光如火山喷发般奔涌而出，整个大厅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金光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天平虚影，一端托着金币，另一端却是一片虚无，突然星辉流转间隐约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商船、飞艇与魔法机械，以及无数交错的金色贸易路线，宛如一张覆盖整个大陆的财富之网。


    “这，这不可能！”大主教踉跄后退，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折光晨露，“天平的另一端，竟然显现了‘未来之景’！”


    整个圣仪厅的神官们瞬间哗然，有人跪地祈祷，有人面色苍白，更有几位年迈的神官激动得几乎晕厥。


    主教一把抓住折光晨露的肩膀，声音近乎狂热：“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存在，可能会彻底改变红枫镇——不，是整个诺亚王国的贸易格局！”


    折光晨露一脸茫然：“我？我只是个来应聘抄写员的啊。”


    “不！”大主教厉声打断，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是贸易之神选中的‘先知’，是能窥见未来财富流向的‘天秤之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主教已经高声下令：“立刻安排她在圣殿内学习！从今日起，她必须掌握贸易教会的所有典籍！”


    迷迷糊糊中，折光晨露被带到神殿图书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一张堆满古籍的木桌前，面前摊开的《诺亚王国贸易史》厚得能当枕头用。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叹气：“我只是想找个工作，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啊。”


    “因为贸易之神认为你拥有让诺亚王国整个国家富裕起来的能力。”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折光晨露回头，看见一位身穿银白色神官袍的年轻女子站在书架旁。


    “我叫艾琳娜，是负责教导你的神官。”她走近几步，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在开始学习前，我需要确认你对红枫镇的了解程度。”


    盯着折光晨露，她发出了第一个疑问：“你知道红枫镇的三大势力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