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送花是灵犀镇的习俗,就像掷果投瓜那样,只是这边用桃花替代,同样是表明喜爱的意思。


    看着那些人手中娇艳的花,阿福跟空浮表情顿时都变了。


    只是空浮要更沉得住气一点,而阿福已经直接变成猫跳进晏烛怀里,冲那些人飞耳朵哈气了。


    晏烛看徒弟这反应,忍不住弯起眼,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也没去接那份礼物,而是抬手一扫,那些桃花就随着他的袖子一起落到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就像把那些突然奉上来的心意全部打落到了地上。


    祁然音也在旁边笑嘻嘻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但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被打击到,甚至不知从哪又掏了一束桃花递上前来,只是这次给的是祁然音。


    祁然音倒是没拒绝,而是伸手将所有花都收了下来,然后摆摆手:“都散了吧,我们是一起来的。”


    语气倒是没那么轻佻,甚至有点宣誓主权的味道,于是所有人都识趣地走了,毕竟来这里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来找姻缘的,也有一些有情人会去月老庙求白头偕老,去搅扰就有些不识趣了。


    等人都走了,祁然音才拉着晏烛上街。


    灵溪镇上是没有居民的,有的只有一家又一家的铺子,衣食住行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在外面买不到的各种特产。


    “这些客栈各有特色,你挑一家。”祁然音伸手点了几家店,“环境都不错,就当开福袋,住两天,不喜欢再换。”


    晏烛目光在他点的几家店上睃巡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其中一家上。


    千树雪。


    在一堆什么鹊桥仙、桃花引、蝶恋花之类的店名中,这个名字有点格格不入。


    是满城桃花中的一株梨树。


    桃溪惆怅不能过,红艳纷纷落地多。闻道郭西千树雪,欲将君去醉如何。1


    像独一无二的邀请。


    晏烛指着那家客栈:“就它了。”


    祁然音却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眉:“你居然会选它?”


    晏烛疑惑:“怎么了?这家客栈不好?”


    “不是。”祁然音道,“不太像你的风格。”


    晏烛从来都喜欢艳丽又花哨的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首饰,家具或者车马。


    但偏生闻肃尘是个极其寡淡的人,他对白色情有独钟,无论是衣服还是家具,成日把自己捯饬得像守灵的大孝子,当初焚雪峰上的房子建好时更是造得像灵堂,是后来晏烛又往里加了不少东西。


    他没有碰闻肃尘的任何东西,只是在原有的装修上不断往上加,就像他们浴池旁那一盏又一盏灯,分明挂着漂亮的珠穗,但原本的灯罩却无一点颜色花样,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也像他们两人的关系一样。


    “我喜欢梨花。”晏烛道。


    祁然音便想起来,他的本命法宝就叫梨花。


    他正想说原来如此,就听晏烛又说:“我想到小师兄的剑。”


    闻肃尘的剑和他本人一样有名,叫醉袖。


    那把剑通体雪白,有极精致繁复的花纹和镂空的明珠,远看简约到极致,近看又花哨得不像他会用的剑。


    没人知道那把剑是谁打造的,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只知道是一把极厉害的仙器。


    晏烛解释道:“当年拿到那把剑的时候,小师兄让我给它起个名字,但我并不擅长起名。”


    不然他也不会给自己的法器取名梨花,因为给它取名时,他正好看见了漫天的雪,像是春日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但等他追过去,却只见到闻肃尘站在刚抽芽的大树下,手中握着还未取名的剑。


    于是他当时就决定了:“我的葫芦以后就叫梨花。”


    闻肃尘听见他的话,很轻地点了点头,旋即朝他走来,将那把雪白的剑递到他的面前,说:“它的名字。”


    他说话很少,有时候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但晏烛能听懂。


    闻肃尘想让他给那把剑起一个名字。


    他当时觉得梨花也很适合那把剑,但那已经是他的法器了,于是他摇摇头,说:“它是你的剑了。”


    闻肃尘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那把剑许久,久到晏烛以为他入定了,他才说:“醉袖。”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2


    和梨花是一对的。


    祁然音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有些惊讶:“居然是这个意思,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猜这个名字是炼器师起的,毕竟这实在不像仙尊的风格。”


    晏烛看他:“你觉得他是什么风格的?”


    这倒问倒祁然音了。


    他虽然和晏烛关系好,但跟闻肃尘交集其实不算多,偶尔在焚雪峰见面,闻肃尘也只是冲他点个头,所以他对闻肃尘的印象都源于传言,源于晏烛对他的评价。


    强大,冷漠,寡言,以及……无趣。


    这样一个人会给自己的剑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祁然音想了一会,说:“无名?”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


    晏烛也笑:“的确是他的风格。”他说着拉上祁然音就往千树雪去。


    店里头的装修和他想的也差不多,到处挂满白色的轻纱,连木头都刷上了白漆,好像屋里下了雪。


    晏烛要了四间上房,结果阿福却不肯,非要改成三间,还说:“我就睡地上!”


    晏烛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做,但阿福却变成原形站在柜台上拦着他付钱的手,一副他不松口就不让路的气势。


    好在老板反应快,说店里也有供妖精睡的床,一会添一张在房间里,这才让两人退步。


    等晏烛跟着伙计到了房间,却被眼前的景色干沉默了。


    外头分明是一水的白,怎么到这客房忽然就红起来了。


    红也就罢了,还不是完全的红,而是红白对半,一边依旧是仙气飘飘的白色,另一边却是热闹喜庆得好似婚房的红色,怎么看怎么古怪。


    他看向伙计:“这是什么?”


    伙计立刻殷勤地给他解释,说来这的客人大多是些情人,虽然冲着他们店这独树一帜的特色入住,但也需要一点谈情说爱的氛围,这白色虽好看,但未免太过清心寡欲,所以老板就想出了这么个设计。


    晏烛听得一阵窒息。


    他说:“像红白事打擂。”


    伙计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吐槽,只是笑了笑,说:“那也是个罕见的体验不是?”


    晏烛便不说了。


    这种诡异的设计如果不是来这里,他的确一辈子不可能住上。


    晏烛当即抱着阿福住了进去,并叫了一桌子菜。


    这家酒店的吃食跟酒水都不错,晏烛一边吃,一边跟其他人商量要去哪玩。


    祁然音想了想,笑道:“不然去湖上玩,画舫上总有些打发时间的东西,等晚上了有灯会,不过要说最值得去的,应该还是月老庙了。”


    晏烛想都没想:“听你的。”


    于是几人吃完便往湖的方向去。


    湖离得倒是不远,奈何一出门晏烛就被门口花里胡哨的铺子,扎进去就是买买买,买完一家又一家,于是原本短短的路程被无限延长,等他们到地方时都是一个时辰后了。


    祁然音说的画舫的确很大,不过不靠岸,想上去要么自己飞过去,要么搭船。


    晏烛秉着来都来了的心思,跟他们一起上了一艘小船,船家是个热情的大哥,一边划一边还给他们介绍这灵溪镇的历史和近期一些八卦。


    据说当年有一对师徒相恋,背德的感情引起众怒,宗门要清理门户,他们一路逃,逃到一座浮岛上,其中一人力竭濒死,另一人无法舍下爱人,选择留下和他同生共死。两人真情感动月老,他下凡为二人赐福,还赶走了追杀他们的人,两人感念月老恩情,便在岛上修了一间月老庙。有人听说这件事,便来这求姻缘,发现很灵,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出名气,这才有了现在的灵犀镇。


    晏烛听着这貌似感人的传说,评价道:“像商家骗钱的噱头。”


    船家乐呵呵笑了几声,说那也传了几百年,真假不知道,就当听个乐子,又和他说起别的。


    比如有对小情人来玩,却被算出两人不是正缘,两人都不信还把人摊子砸了,结果没过几天,男子就遇到自己的正缘,可谓一见钟情二见许终身,两人仿佛天雷勾地火很快就凑一起了,女子知道后怒不可遏,把两人给打了,三人闹得不可开交。


    结果来调解的是那女子的正缘,两人亦是一见如故,这样一闹,那男子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也把两人打了,事情从三个人的闹剧变成四个,到现在还时不时会在街上打起来。


    又比如有个人四百年前来到镇上,去月老庙求姻缘,月老告诉他,姻缘就在眼前,于是他天天在镇上等,每有一个人来就要去问一句,问了四百年,到现在还没找到他的姻缘,已经成了镇口一道有名的风景了。


    晏烛听得津津有味:“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碰上?”


    “公子这样有伴的人,怎么好问。”船家笑呵呵解释道,“他以前倒是不在意这些,经常被人打成猪头,后来问错人,惹了一个脾气不好的剑修,让人追着杀了几年才老实。”


    晏烛:“……”


    提到剑修,他总觉得八成是明心宗的。


    他扭头看向祁然音:“是不是剑修脾气都不大好?”


    祁然音闻言笑道:“你才是明心宗的,这话不该问你?”


    于是晏烛看了一眼身旁正盯着水的猫咪,说:“阿福脾气就很好,小师兄脾气也很好。”


    祁然音:?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肃尘脾气好。


    但仔细想想这话是晏烛说的,又合理了。


    一行人作者小船慢悠悠荡当画舫边上,有人看见了立刻上来招呼,几人一上船,就听见里头传来鼓掌的声音。


    晏烛立刻好奇地跟进去,发现里头正好在演一出幻术织就的戏,看那如梦似幻的场景,应该还是一出大戏。


    “好像才开始。”晏烛一边说着,一拉上祁然音就往前头跑,祁然音一边喊他慢点,一边问殷勤跟在后头的伙计这演的什么。


    但伙计没说,只是眉飞色舞表示这是这两天刚上的新戏,只有这能看到,很是火爆,您看了一定喜欢。


    一句话让晏烛越发好奇,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又要了些瓜果零嘴便兴致勃勃地看起戏台上的演出。


    两个男人一起站在缤纷落花中,身上穿着蓝白衣裳,其中一人腰间还挂着一把白色的剑。


    有些眼熟。


    晏烛怀疑是自己想多了,正想转头问祁然音,就听见有一个演员缓步走出,朝男人娇声娇气唤了一声“降雪仙尊”。


    晏烛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再看看另一个人,发现那人腰上的确挂着一个葫芦坠子。


    搞了半天,主角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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