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施长渊回到家时，林泠还电脑上玩之前和施长渊一起玩过的生存小游戏。
他在地图每个角落收集施长渊可能需要的材料，还到处摘了漂亮的小花，种在施长渊建造的家门口。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林泠看见施长渊之后，一下就将自己手中的游戏抛下了，跑到屏幕的最边缘，将自己的脸凑得近近的，试图更靠近施长渊一点。
“怎么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呀？”
原本林泠只是见施长渊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随口说的，哪知施长渊真的点了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
“没有看见泠泠就心情不好。”
林泠才不信他的话，左看看右看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施长渊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光亮，一点都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大骗子。”
施长渊见林泠不上当，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没骗。”
“回到家看见泠泠，心情就变好了。”
这个理由还算是说得过去，林泠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么厉害，可以让自己的主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那多亏了我！”小兔子拍了拍胸脯。
“嗯。”
施长渊注视着面前的叽叽喳喳，十分闹腾的小兔子，却觉得内心十分平静，就好像一只充满棉花的布偶熊，盈满、餍足。
可他又并不完全满足，他渴望渴求更多。
他就这样盯着隔着一道屏幕，隔着一个世界的泠泠，看了不知多久，才挪开了视线，询问道，“泠泠，你想要变成人类吗？”
“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林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电子小精灵和人类的身份，泠泠更喜欢哪种？”
“我觉得都可以吧……”林泠的语气带着迷茫和不确定，“当小精灵很好，当人类也很快乐，各有各的好处，说不上来更喜欢哪种。”
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是施长渊想要的。
但如果是选择前者的答案，更不是他想要听见的。
施长渊的眸光微闪，思绪翻涌。
他问过白毛，小妖怪化形没有任何危害，使用什么形态，全看对方的习惯和喜好。
而现在形态的变换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大可蒙骗无知的小兔子，就算强制让他变成人类满足自己的私欲，林泠也没有任何办法。
面前这个连牌都算不清楚的小笨蛋，根本意识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毫无逃脱之法。
施长渊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重新看向面前的人。
“如果我说，我能控制泠泠变成人类，想让泠泠明天再陪我去公司，泠泠会愿意吗？”
“好啊~”
林泠的语气轻快又随意，就好像这并不是件什么值得纠结的大事，反而还捧着脸，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不过真的可以变回去吗？”
“那明天我们去吃什么呀？”
林泠正想着要点什么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抓住了重点——
“不对。”
小兔子狐疑地抬头，望着施长渊，“为什么我能变成什么样子，是你来决定的呀？”
施长渊一下就笑了，心想面前的兔子还不算太笨。
“这要问泠泠自己了。”
“你当初让我收养你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某种条件？就像是契约，或者是一定要完成的许诺。”
林泠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语气习以为常。
“对呀，电子小精灵都需要这个流程的呀。”
怕施长渊不理解，林泠特意将他们电子小精灵找主人的流程复述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耳朵都竖起来了。
“首先，我们挑选好自己喜欢的人类之后，就有一次机会进到他的电脑，在这期间我们要帮助人类做些什么，展示自己的价值和实力……”
“最后，人类只要有收养我们的意向，就算成功啦！”
听着林泠的话，施长渊算是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他拖过椅子在电脑面前坐下，重新看向面前的小妖怪，语气认真。
“泠泠知道，为什么阿拉丁神灯只满足解除他封印之人的三个愿望吗？”
小兔子呆了呆。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故事。”
“但是我不知道哎。”
——“因为人类是很贪婪的生物。”
施长渊突然对电子小精灵整个种族都无比的担忧。
“人类只是提供给你们一个栖身之所，所以小精灵给人类承诺三件事情，这就足够了。”
但林泠口中的“展示价值”，是用这些价值来换取人类的交易，自然是价值越高越好，直至将自己的“卖身契”都给了出去。
“听明白了吗，小笨蛋。”
施长渊将答案告诉了林泠，包括那些，那些隐秘的危险的黑暗的，全都暗示着倾吐而出。
猝不及防得知整个真相的林泠一下愣在了原地。
接着，施长渊就看着小兔子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片刻后又垂下，然后又竖了起来，宛如疯狂旋转的大脑。
林泠：……exe.未响应。
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施长渊有十足的耐心让林泠想明白，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再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讲一遍。
在漫长的十几分钟等待后，林泠终于消化完了这件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吓鼠我了，还以为什么事呢。”
小兔子又恢复了之前神情，坐在电脑的边框上，靠在屏幕上，好像这样就能挨得施长渊更近些。
“你可是我挑选了很久很久的主人。”
“就算控制权全都交给你了，你也不会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的。”
“我可相信你了。”
林泠说着，突然很想贴贴蹭蹭，让施长渊摸摸自己的耳朵，或者抱一抱。
“明明你今天在公司里还说，就要惯着我。”
小兔子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施长渊，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撇了撇嘴，继续道。
“再说了，我才不笨，打不过还跑还不过吗？”
“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换个主人。”
至于其他电子小精灵，肯定都各有各的聪明和运气，才不会傻乎乎的任人类宰割。
说完，林泠站了起来，同施长渊大眼瞪小眼，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假模假样的警告威胁。
“听见了没有，要是你对我不好，我就要换主人了，再也不理你了！”
警告和威胁还没有等来施长渊的回应，林泠就感觉一阵失重。
接着，就感觉自己掉到了一个什么很温暖的地方，被紧紧环抱，接着便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
林泠：！！！
他意识到自己又变成了人，顿时手忙脚乱，生怕自己将施长渊砸出问题来，可他面前的人，却将他拥得更用力了。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听到了。”
……
“哥哥，我没有衣服穿了！”
某个人类把小精灵召唤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当时小精灵正穿着自己的睡衣和毛毛拖鞋。
而小精灵还记得自己变成人类之后，就不能喊施长渊叫主人了，十分自然地就转换了称呼。
“我总不能穿着睡衣陪你去上班吧，会被嘲笑的吧。”
“没关系。”施长渊的声音有些发紧，安抚似的摸了摸林泠大大的兔耳朵。
“明天一早会有人送来的。”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身旁的少年。
比起施长渊的不自然，林泠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斯哈斯哈”吃着火鸡面和小龙虾，姿态惬意极了，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
火鸡面是少年在施长渊厨房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大概是之前的队友来他家开派对时剩下的。
而小龙虾则是撒娇卖萌求施长渊点的外卖，光是吃这小龙虾，就已经弄脏了两件睡衣。
一件是他自己的，一件是施长渊的。
看着面前少年，施长渊突然有种大半夜自讨苦吃，把人喊出来给自己当小祖宗的即视感，稍微有点旖旎的氛围瞬间无影无踪。
施长渊莫名有些想笑。
“你剥好了没有？”
林泠眼巴巴盯着施长渊手上的虾肉很久了，他扯了扯施长渊的衣袖，然后长大了嘴巴。
“啊——”
施长渊投喂虾肉。
刚刚开始林泠是想要自己动手的，但电子小精灵哪吃过这么不优雅，这么接地气的东西呢？
他兴冲冲地带上了手套，抓起一只小龙虾就去暴力掰扯小龙虾的钳子，然后汤汁飞溅。
不过这也不能怪林泠。
本来他点外卖的时候，是想要尝试一下店家大力推荐的招牌螺蛳粉，但遭到了施长渊的强烈反对，说要是在家里吃了这玩意，今晚怕是只能睡酒店了。
“有机会，你可以去电竞基地里和李乌他们一起。”
施长渊回忆起这十年对前队友们的压迫，没有丝毫愧疚，“据说我退役的当天，他们连吃了三天螺蛳粉和榴莲来庆祝。”
一开始林泠不理解，并表示向往，但当他真的被螺蛳粉加榴莲攻击到差点晕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施长渊在打电竞的那些年，过得有多辛苦。
不过对于一切新鲜事物，施长渊也不介意去陪着林泠一一尝试。
“吃完之后，再去洗个澡去去味，要记得刷牙不然牙齿会坏。”
“好！我记得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变成人了。”
上一次购买的洗漱用品都还在，可林泠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上一次穿过的睡衣了。
“我的睡衣呢？”
“找不着了，穿我的吧。”
林泠歪了歪脑袋，不疑有他，伸手就接住了施长渊递过来的衣服。
“好吧。”
这是一套白色的居家服，不知道什么材质，但很轻很薄，摸着就舒服，可无论是上衣还是裤子，对于林泠来说都大了不少。
林泠穿得歪歪斜斜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块毛巾，头发丝没擦干的水珠就顺着宽大的领口，滴落在锁骨上。
但他没有空去关那小水珠，得提着裤头，不然走两步裤子都能直接滑下来，裤脚也在林泠的脚腕处堆积。
施长渊看着手忙脚乱的林泠，走上前去，先是用毛巾将林泠的头发稍稍擦干，然后将林泠拉到床旁坐下，拿出了吹风机。
上一次的头发也是施长渊帮忙吹干的，所以林泠看见施长渊过来，便很是理所当然，还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提醒道。
“兔耳朵也要吹哦。”
带着温热的风吹在脑袋上很是舒服，让林泠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但时间长了之后，就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林泠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差距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锁骨，将上面湿湿润润的一颗小水珠带走了。
可那感觉不像是毛巾的布料，更像是肌肤的触碰，带着纹理和体温，擦拭而过，引起一阵奇怪的战栗，痒痒的。
这让差点昏睡过去的林泠一下就睁开了眼。
“头发吹好了，可以休息了。”
施长渊再一次摸了摸林泠的脑袋，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让林泠费力睁开的眼睛又黏在了一起。
接着他还隐隐约约感觉到施长渊在自己的面前蹲下的身，将堆积在脚踝的裤子全都扎了起来。
宽大温暖的掌心覆盖上少年的足踝，很轻松就能被牢牢圈住，稍微施加一点力道，就能看见逐渐清晰的红痕。
困到睁不开眼的小兔子只觉得施长渊好贴心哦，丝毫没有想到都要上床睡觉了，这裤脚还有没有什么扎的必要，再或者扎个裤腿，又怎么会触碰到脚踝。
“那…晚安了哥哥。”林泠说完，就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房间的灯光被关灭，黑暗中的人等了片刻，才轻声回道。
“晚安。”
第二天上班时，秘书部又收到了前台传来的消息，今天施总又带了那个小少爷来上班，心情看起来非常非常好，让他们赶紧将之前的报告全都拿去批了。
于是当林泠踏进公司的时候，就感觉许许多多双眼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时不时就有人来给他打招呼，询问他吃过早餐了没有，没有到话这里有小蛋糕。
大家都这么热情的吗？
林泠不懂。
他穿着复古的英伦风浅金色小披肩，脚下踩着小皮鞋，一看就知道被人当洋娃娃打扮了，但偏偏这套衣服无比的适合，貌美又养眼，让人蠢蠢欲动。
“要是我有崽我也要这样给他穿！”
“生哪生得出这么好看的？不如去问小少爷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比较来的快……”
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施长渊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还弯着眼睛傻乐的林泠，忽然觉得。
宝贝还是藏在家里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