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7

    勒死你怎么了?


    秋池在心里冷笑一声。


    “你不也拿枪吓唬我了吗?”她说。


    她的手指因为刚才太过用力而发颤,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忍着没抬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放在身侧。


    “我……”张灼无言以对。


    是,她昨晚确实是冲动了,她不该也不能随便拿枪指着她,甚至还对她开枪。


    她本来不是这样不管不顾的人,十年前就不是了。


    但昨晚不知是怎么了,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到底是恨还是生气,她说不清楚,十年来她也从没想过她们有天会这样重逢。


    更没想过,秋池会出车祸,把一切都忘了。


    等待审讯结束的几小时里,她收到了网侦发来的资料。


    资料显示,秋池在一个多月前,也就是第二起案子发生当晚出了车祸。


    听主治医生说,她当时浑身是血,已经出现了休克症状,再晚几分钟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她调取了医院的监控,查看过当晚的情形,也验证了医生的证词。


    她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验证一下秋池是不是真的失忆,谁知她居然会逃跑。


    跑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勒死她。


    择日不如撞日,她觉得现在就是探口风的最佳时机。


    张灼腾出一只手,扯下了她的口罩,“没看出来,你报复心挺强啊。”


    秋池看着她,冷声道:“都没见血,算什么报复?”


    她肩上的伤到现在还疼着呢。


    张灼笑了笑:“你是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窗外的路灯照进来,车内依旧光线昏暗,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谁。”秋池说。


    张灼怔愣,听到她接着又说:“你是兰城分局刑警中队长,张灼。”


    张灼:“……”


    “怎么,我说错了?”秋池挑眉,“那你说,你到底是谁?”


    我说?


    张灼咬了咬牙,没吭声。


    秋池又问:“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我的仇人吧?”


    不然也不会一见面就开枪打她了。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注意力顺着张灼的脸,落在了脖子上。


    缠绕在颈间的衣服松松垮垮,比起她刚才的力气,对方的力道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她一点没觉得窒息,只觉得保洁的制服面料粗糙,磨得她脖子疼。


    这种程度的回击,说是仇人……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不打算勒死我就松手啊。”她提醒道。


    张灼半跪在车座上,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俯下身同她说话,听她说完这话,她慢慢直起身,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扯下衣服,随手丢开。


    “秋小姐,两次了。”


    秋池一头雾水:“什么两次?”


    张灼:“袭警。”


    秋池冷哼一声:“那你抓我啊。”


    反正我跑得了一次,也跑得了第二次。


    躺了这么一会儿,她的手指不怎么抖了,于是悄悄松开拳头,摸向车座缝隙。


    张灼看着她,语气颇有些无奈:“你现在是连环案的重大嫌疑人,就算我不抓你,也会有别人来抓,我劝你最好别想着逃跑,不然反而坐实了你的嫌疑。”


    秋池微微一笑:“是吗?”


    张灼嗯了一声。


    秋池慢慢坐起身:“有件事你好像说错了……”


    张灼一愣,没等问出口,身下的人便直接扑了上来,反过来把她按在了车座上。


    秋池扑来的时候,带着雨后青草的气味,这让她立刻想到了草丛那边的足迹。


    足迹凌乱,写满了主人的慌张。


    她看着那串足迹,几乎可以想象出秋池当时有多匆忙。


    她否认了那是鞋印,打消了保安的怀疑,随后又支走他,处理了现场痕迹。


    作为警察,她显然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作为张灼,她只能这么做。


    好像不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不论发生什么,她总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包庇她。


    做一次选择,她就更痛苦一分,矛盾这两个字,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事情向来如此,秋池总是逼得她没有选择。


    恰如此时此刻,她明明应该抓着她不放,但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却让她心头一跳,浑身僵住,什么都做不了。


    随之而来的是腰腹的刺痛。


    秋池贴近她,慢慢加重手里的力道,把笔尖捅得更深。


    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拥抱,而是牢笼。


    痛感传来,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张灼想要推开她,但她却越靠越近,贴在了她耳边。


    她听到秋池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是三次才对。”


    话音刚落,她拉开车门,转身就要跳出去。


    张灼忍着痛,伸手拦腰抱住她,另一只手扶着后脑勺,翻身把她压在了地上。


    车内本就狭窄,两人上下交叠挤在车座之间更是拥挤,激烈的推拉在这一刻爆发。


    张灼用膝盖压住她的手臂,循着痛摸到了一支笔,一咬牙,用力拔出,呼吸声更急促了。


    秋池暗道不好,开始剧烈挣扎。


    她拢共就两支笔,现在一支在张灼手里,另一支在自己身上,没了笔,她就跑不掉了,所以这支笔她不会再动。


    张灼单手摁不住她,索性丢开笔,整个人压了下来。


    她故意去按秋池受伤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也痛一下好了。”


    秋池的呼吸也开始急促:“放开我!”


    放开?


    凭什么?


    张灼一点点收紧手指,隔着衣料也感觉到了指间的湿润。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秋池挣扎的动作很怪,她只用一只手在抵抗,另一只手却探向了车座底下,像是在摸什么东西。


    于是她果断摁住了那只手,冷声警告:“别动。”


    秋池却笑了。


    她的手腕灵活一转,将提前藏在车座底下的电棍调转了方向,张灼的手刚探进去,她就按下了开关。


    “滋滋滋……”


    电流声骤然响起。


    张灼的手臂震颤几下,眉头紧紧蹙起,她咬紧牙关用力抽回手。


    秋池也跟着抽回手,抵住她的脖子,摁下开关。


    “滋滋滋……”


    伴随着电流声,张灼浑身抽搐,不受控地倒在了车座上。


    秋池趁此机会起身,下车前看了眼昏过去的张灼,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探了探鼻息,确定人没死才转身离开。


    临走前,她把偷来的电棍放回了保安室,却带走了张灼身上能用的东西。


    有了警察的东西,她要查案就方便多了。


    -


    顾潇赶过去时,天光已然大亮。


    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就认出了张灼的车。


    后座的车门是敞开的,张灼坐在边沿,低着头,正给腰上的伤口消毒。


    抓犯人受点伤不稀奇,可顾潇走近一看,伤口还不浅,立马问道:“怎么回事?”


    张灼头也没抬:“被偷袭了。”


    顾潇一脸不信:“谁啊?那个被你五花大绑的嫌犯?”


    话音刚落,张灼手里的棉签啪嚓一声断了。


    她嗯了一声,转头拿了根新棉签出来,继续处理伤口。


    顾潇接着又发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这又是怎么回事?”


    啪嚓一声,张灼撇断了第二根棉签,抬头看着顾潇,面色阴沉:“你能别问了吗?”


    “啧。”顾潇叹气,“还知道丢脸啊?”


    她的视线落在旁边,弯腰捏起带血的签字笔,眉头紧皱:“你可真行,被嫌犯用这么个玩意儿偷袭了。”


    张灼剪纱布的动作一顿,气冲冲地说:“你让人电两下试试。”


    顾潇一愣,这才明白她脖子上的红痕是哪来的。


    张灼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笔,往兜里一揣,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急救箱,放回后备箱。


    接着下了车,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准备发车。


    顾潇:“又去哪儿?”


    张灼:“抓人。”


    顾潇:“你知道她在哪儿?”


    张灼:“她偷了我手机,我有定位。”


    顾潇从窗外伸手拉住了方向盘,说:“我给你放半天假,你先去医院看看,别落下什么后遗症,人我去抓。”


    “不需要,”张灼按下关窗键,看着窗玻璃飞快升起来,“我要亲手抓到她。”


    “哎哎!我手!”顾潇急急忙忙抽回手,“趁我现在还跟你好好说话,你赶紧……喂!!”


    她话没说完,张灼已经开车跑了。


    车上,张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山路,嘴里嘀嘀咕咕:“三次是吧?你给我等着。”


    顾潇眼看着车子拐进了弯道,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旁边的警察见此,小声问了一句:“顾队,咱们追吗?”


    “她那车开得风风火火的,追得上吗?”顾潇说。


    那人点头:“也是哈。”


    顾潇转身往疗养院那边走,接着摸出手机联系了网侦部门,立刻定位张灼的手机。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窗户,里头的保安紧张地打开窗。


    她开门见山地说:“把今天凌晨的情况,从头到尾交代一遍。”


    保安一五一十说完情况,带着她去了花园,指着草丛里的泥地说:“可能是早上那场阵雨,又给冲没了。”


    顾潇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她结合护士们的口供和现场监控,基本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她知道张灼,以她的身手不可能让嫌犯逃跑,除非有意放水,又或是放松了警惕。


    但她也知道张灼有多痛恨罪犯,特别是杀人犯。


    这次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因为那个女人很像小池,所以才一再做出违背警察身份的荒唐事吗?


    还是说,因为她们两个的名字里,都有同一个“池”字?


    -


    黑暗里,有人蒙在被子下瑟瑟发抖。


    那是个女人,凌乱的发丝网在脸上,侧躺着,整个人蜷缩在一块。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嘴里念叨着同一句话,声音有气无力。


    她所在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组装衣柜,窗户紧闭,窗帘死死拉着,透不出一点光线。


    明明是白天,却好像夜晚。


    地上到处都是吃过的速食和空掉的矿泉水瓶,一只拖鞋在床边,另一只拖鞋在门旁。


    房门也是关上的,门缝下透出的光线,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伴随着女人的低声喃喃,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门前。


    门缝下的光线暗了一点,门把手忽然动了,慢慢往下压去。


    女人呼吸一顿,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黑暗,仔细分辨门那边的动静。


    把手压在最下,门也没有打开。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着急,突然加快动作,不断压动门把手,尝试了十几次之后,那人似乎是不耐烦了,用力撞了一下门板。


    女人的鸡皮疙瘩涌了上来,猛地闭上眼,继续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撞门的动静越来越大,她念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快要喘不上气,将要中断时,门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她发现脚步声来到了床边。


    隔着厚厚的被子,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不要……


    她用力攥紧被子,浑身抖如筛糠。


    一股强硬的力道骤然掀开了她的被子,将她彻底暴露。


    “啊——!!”刺耳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而出。


    声音未落,被子又重新盖在了她身上,紧紧包裹住她那因害怕而剧烈颤抖的身体。


    “你怎么怕成这样?做贼心虚啊?”秋池问道。


    女人误以为她是要捂死自己,卯足了力气又踢又打。


    秋池不敢用力压她,怕真出人命,只好翻下床,站到一边。


    女人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喘气,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张开嘴,又要尖叫。


    秋池这次看准了机会,抓起被角就捂住了她的嘴:“别叫。”


    她望着这双瞪圆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我是警察。”


    -


    从疗养院离开,顾潇带着人去了秋池家里,展开搜查。


    “里里外外仔细搜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说。


    勘察人员点头应声,各自散开忙碌。


    顾潇直奔楼上书房。


    门上的弹孔清晰可见,她转过头,顺着想象中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房间很大,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地上到处都是揉皱的纸团,她踩着纸团之间的空隙跨过去,来到电脑前。


    张灼说过,这里可以查看周围的所有监控。


    她昨晚就让人把主机带回去检查了,现在自然是看不了监控的。


    她的视线扫过桌上的数位屏,又扫过五颜六色的盒装颜料,最后落在一张白纸上。


    纸上有画。


    她拿起这张钢笔画,凑近一看,立马认出了里面的场景,匆忙来到楼顶露台,往对面望去。


    “这人影怎么会……”她嘀咕,“这么像小灼呢?”


    身后突然传来喊声:“顾队!”


    顾潇回神,转头看去,听到那人说:“有发现!”


    五分钟后,顾潇站在步入式衣帽间里,看着面前整齐悬挂的红色连衣裙,歪了歪头。


    “不是说限量款吗?”她问。


    旁边的警察答:“刚查过了,是同一个牌子,也核对过消费记录了,她一共买了七条,但购买时间不是同一天。”


    “什么意思?”顾潇没听明白。


    “第一次购买是在9月10日,只买了一条,第二次是9月19日,买了六条。”


    顾潇还是疑惑:“买这么多一样的裙子干什么?”


    那名警察没答上来,但她已经想到了答案。


    「这不是物证,这只是我的睡衣。」


    她愣住。


    难不成还真是拿来当睡衣穿的?


    “顾队!”外面又有人喊。


    顾潇快步离开了衣帽间,来到一楼,远远就看到一群人簇拥在走廊尽头。


    她匆匆上前:“又发现什么了?”


    人群自动让开路,她这才看到一扇虚掩的门。


    门上的智能锁已经打开,她推门进去,视线豁然开朗。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实木桌,一半摆满了颜料和画笔,另一半摆满了雕塑和工具。


    桌上那未完成的雕塑没有脸,只有轮廓,仿佛作者还没有想好,该赋予这座雕塑怎样的灵魂。


    不远处是画架,同样很大,上面立着一幅没有五官的人像画,颜料已经干透了,摸起来有些硬度,顾潇收回手,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靠墙叠放的大大小小的画框。


    “不就是一间画室吗?”她转头看门口众人,“你们在大惊小怪什么?”


    站在最前边的警察犹豫抬手,指了指她身后那幅半人高的画:“顾队,你看一下那幅画。”


    顾潇转身走到画框边上,两手并用,将画翻了个面——看到上面的画像时,她顿时愣在原地。


    -


    张灼是在去护士家的路上,接到了顾潇打来的电话。


    这是她的备用机,现在被她用来定位自己的手机,顾潇这一通电话打来,直接切断了她的信号,丢失了位置。


    她不耐烦接听:“干嘛啊?”


    对面一改往日急躁,语气平淡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参与调查了。”


    张灼莫名其妙:“凭什么?”


    “凭嫌疑人家里有你的画像。”顾潇说。


    “什么?”张灼皱眉。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随即说道:“你来一趟吧,看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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