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不坦白局还没弄清楚, 局倒是先散了。
边程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打开扬声器，黎初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话筒里一道清冷的女声, 应该是提醒沈默的：“手术起码要一个小时, 改天到我那吧。”
沈默的语气听起来恍然大悟：“哦对, 手术还需要时间……”
紧接着声音忽然拔高：“等一下？！到你那？！”
黎初和边程面面相觑, 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听起来电话那头像是要发生争吵似的，黎初几乎是本能调解道：“没事的，改天也行, 正好快期末考了，到哪无所谓……”
电话那头猛地又安静了，良久传来一声轻咳，沈默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了 ：“谢谢学姐理解, 今晚真的麻烦你们了……”
“没有没有, 举手之劳罢了。”黎初心虚道。
他们今晚也没帮上什么忙, 猫也不是他们找到的。
沈默还试图报销他们今晚的晚饭，被黎初婉言拒绝了。
直到那边医院叫号了，沈默才彻底放弃。
电话挂掉的时候黎初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在紧张吗？”边程好笑地望着她。
“那当然。”黎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她第一次正式见他的室友哎。
“没事, 有人比你更紧张。”边程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点开一看，嘴角扬起。
“什么？”黎初没明白。
“其实也不能算沈默请我们吃饭。”边程放下手机揉了揉她的头，“是猫协的学姐请我们吃饭。”
“那他紧张什么？”黎初还是不解, 一时之间都忘记拍掉在头上“作威作福”的手。
“如果你一直在追一个人一直没追到，她忽然松口请你和朋友去她兼职的店吃饭，你紧不紧张？”边程慢条斯理道。
黎初睁大眼睛，“沈默喜欢谁啊？我认识吗？”
突如其来天降八卦, 把她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也彻底没了旁的情绪。
“应该不认识吧。”
“我这一届的吗？”
“你猜。”
“……边程！”
……
夜色之中，女生得不到答案，故作生气跺脚起来，又突然反应过来，拿出手机用相机看了眼被“蹂躏已久”的头发，男生迅速作出反应，放下手，抬脚就跑了起来，笑着求饶。
路灯之下，两个人的影子靠近又远离，最终慢慢重叠在一起，一路同行。
*
边程那晚送她到寝室楼下了也没说沈默喜欢的人，但黎初最后还是知道了，毕竟他们说好了有一顿饭局。
这个饭局被安排在了所有人期末考完的那天晚上，时间很完美，只是黎初和边程导航约定餐厅的时候差点走过了。
因为门非常不起眼，门牌也掉漆，只能强辨认出写着“Blue”几个英文字母。不起眼的门拉开之后里面的空间也很窄，勉强可供两个人并肩，而且不是直走的通道，是旋转通往上层的楼梯。
一路小心翼翼走着，真到了楼上，黎初完全愣在了原地，和楼梯的逼仄完全不同的是，上面的空间非常大，吧台、桌子……连吊顶的水晶灯都非常气派。
就是……没什么人。
但是吃的倒挺不错的，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还没问你考的怎么样？”走在回去的路上，边程牵着她的手问她。
他昨天已经考完了，今天她考完最后一科概率论。
“还行吧。”
没有辜负她每天跑图书馆的时间。
“下学期下课了是不是就要去另一个教学楼见你了？”
她已经提交了转专业申请，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就能转成功，而他们的上课教学楼也会相差十万八千里，远远不如现在。
黎初在心里预估着距离，“那就取个中点，食堂怎么样？”
“等下学期课表出了再说吧。”边程默了一瞬，突然问道，你买车票了吗？”
这些天他们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期末考过后就是寒假，意味着的是——分开和异地。
黎初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没。”
最近不是出行高峰期，A市到她家的车票很好买，所以她一直没有着急。
边程忽然停下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环抱住了她，把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你准备哪天走？”
男生声音闷闷的，一听便知道心情不佳，黎初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揉了揉他的后颈，“你想我哪天走？”
“我想你不走。”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边程就立刻答道，但很快他就自嘲一笑，“但是我知道不可能。”
黎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了抱他。
“叔叔阿姨有说让你哪天回去吗？”
“没有。”
其实前两天有问，但是被黎初含糊过去了，估计今晚就要接着问她了。
“那你明天回去吧。”
怎么一下子和她说这个？
刚刚不还说不想她走吗？
“为什么？”
“要听实话吗？”
黎初没忍住笑了。
这问的都是什么话？他简直有点像在胡搅蛮缠了。
“那不然呢？”
“再不走的话我就不想放你走了。”
实话来得猝不及防，将她钉在原地一阵愣神。
“回家的话每天我也会和你说话的……”她努力把声音放到最软。
莫名的，边程现在的样子让她联想到了她家的栗子。
每次她出门的时候，栗子就会在门口不停绕着她打转，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不让她走。
边程蹭了她脖子一下，抬起头，“你回家之后要每天跟我打视频。”
这两个动作更像了。
他眯着眼，语气估计说得很重，听起来恶狠狠的。
实际上黎初知道，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她哭笑不得，但还是顺着他点头，“那是自然。”
“每天都要跟我说早安午安晚安。”
早安晚安都是自然，午安是为什么？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午安。
看到她眼底的疑惑，边程没有解释，只盯着她说：“反正就要这样。”
“好。”黎初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
“还有要给我看栗子，你说的。”
“好。”
“还有……”他突然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你说。”
男生撇开脑袋，无厘头问了一句：“H省下雪了吗？”
“没有吧。”
如果有的话她爸妈应该会在微信群说。
“怎么了吗？”
边程张了张口，又猛地闭上，还没说一句话，脸先红了。
平时大多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这副模样倒是少见，黎初凑过去，他不让看，挣扎无果之后直接又把头埋到了她的颈窝。
“A市也没下雪，好可惜。”
怎么又说到了A市？
“下不下雪有什么关系吗？”黎初试探着问，“A市的雪景很好看吗？”
边程抬起头，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幽怨，看得黎初心里发毛。
“黎初是笨蛋。”许久，他说道。
黎初觉得自己冤得与窦娥没什么区别了，“为什……唔！”
一句问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上了。
未尽的话语被吞入唇齿间，边程似是要掠夺她全部的氧气，抬手按在她的后脑。
黎初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就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边程终于肯放开她了。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男生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声音阵阵发哑，很低、很轻，像是呢喃：“明天我送你。”
真的要让她明天走吗？
黎初平复着呼吸，抬眼望他，却正好碰到他睁开眼。
男生眼底的深邃几乎让她瞬间心里咯噔一声。
蓦地，她想起了他前面说的：再不走的话我就不想放你走了。
看他的眼神，她骤然觉得，好像……有可能是真的？
*
她买了早上八点多的车票，边程实现了诺言将她一路送到高铁站，最后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低声重复着他昨晚提出的几个要求，只不过没再提雪。
黎初进了站、上了车，闭目养神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没能按耐住内心的疑惑，给常姝发了一条消息：【一个人让你对他说早安午安晚安是为什么？】
发出去就有点后悔，毕竟得不到立刻的回复，不如直接搜，这个点常姝应该还在睡觉。
黎初退出微信聊天框，准备打开浏览器搜索，通知栏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边程问你的？】
稀奇，她竟然在。
黎初也没瞒着：【嗯。】
【早安午安晚安？】
【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黎初：【？】
【这句话有个前提……】
黎初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住。
【In case I don‘t see you】*
心脏瞬间停了半拍。
如果我见不到你……
她猛地握住手机，从来没觉得自己打字这样慢过，关键时刻还总是错字，删删改改半天才发出来：【那问你下没下雪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常姝没打字，直接发的语音。
她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点开语音却忘记调音量了，爆炸似的声音撞击在耳膜上，常姝可以说是恨铁不成钢——
“你是不是傻啊！初雪当然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喽！因为有一种说法是看过初雪的情侣都会长长久久幸福下去！！”
黎初怔在座位上，没有管耳机漏音身边人异样的眼神。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长长……久久吗？
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边程，告诉他：早安午安晚安她每天都会发的。
即使她早就再三承诺过了。
还有即使他们现在不能一起看到初雪，那之后下雪的时候可以打视频。
这样应该也可以算做吧？
她这样想着，先给边程发了一句：【good morning】
然后点开了他的通话。
屏幕熄灭前黎初看了眼时间，快到下车的时候了。
她背上包，夹着手机匆匆走到行李架边吃力地把箱子拖出来。
彩铃声断了，意味着电话被接起，黎初拖箱子的动作滞了一刻，听筒里没人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前方到达，Y市南站……”
高铁广播猝然响起，从两个地方，一个是她的头顶，一个是她的耳边。
心跳只停止了一刹那，接下来都不可遏制地加快，她似乎都能听见胸腔中的砰砰声盖过广播的语音。
她完全忘记了刚刚要说什么，只想问：“你在哪？”
黎初试了好几次，才压下嗓音的颤抖勉强问出声。
边程没有回答她。
过了一刻，门打开了。
她拽着箱子跨出门站到站台上，脚下还没站稳，就开始四下扫视。
身边人来人往，但就没有她找的那个人。
“回头。”她都快以为边程已经挂了她的电话了，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这两个字。
黎初浑身都僵住了，在那一瞬间她一下子忘记了回头的意思，握着手机一点一点转过身。
“我在高铁站搜了一下Y市的天气就脑子一热买了票……”边程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的位置，不远，她一眼就能看见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他的声音似乎隔了许久才传到耳朵，黎初偏头往站台外天空看了一眼——
Y市下雪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标*的两处出自《楚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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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其实写了两版，第一版怎么看都不满意，索性全部推翻重写了，好在第二版也就是现在这版后面越写越顺一口气写到半夜写完了！
正文就到这里完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