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就这样结束了, 对于虞知微来说和前几天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正式工作日一到，黄金交易所开盘, 她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一大早她便出门, 在停车场停好车，却没有往自己柜台所在的宝汇大厦负一层走, 而是直接前往金湾壹号的万景集团板料销售点。
她要去买今天所需的板料, 送去工厂下定的，还有去展厅出货的。
负责销售点的鹏哥还在吃早餐，看到她匆匆进来，赶紧将剩下的半个包子一股脑塞进嘴里，声音含糊地跟她打招呼：“虞老板今天来这么早？”
“忙得要死，不早点根本干不完。”虞知微吐槽了一句, 接着立刻道，“给我拿八斤料呗, 全部拿五百克的，我今天就要用掉。”
“搞这么多, 有大单啊？”鹏哥一面给她开单, 一面调侃道，“看来是要发财咯。”
“哪有你们有矿的能发财。”虞知微笑笑，“你们这是坐在这儿就有钱送上门来。”
鹏哥将开好的单子打出来, 哎呀一声：“矿又不是我的, 你积极，赚的都是自己的，我积极，赚的都是老板的，不一样, 不一样。”
说话间已经给虞知微下好了单，虞知微扫码付款，还没等她有什么感觉，一大笔钱就顷刻间从她的户头上划走。
她一面等着人送料过来，一面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财富瞬间缩水到只剩一个零头，肉痛的感觉简直爆棚。
这不比去赌刺激？只要几秒，钱就到了对面账户，虽然知道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这些都会赚回来，但她还是忍不住一阵精神恍惚。
突然说了句：“你说我要是在这儿有一栋楼收租，是不是就买料自由了？”
鹏哥嘬豆浆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她，竖起大拇指：“姐，还是你会做梦，这太爽了，我都不敢做，我怕笑醒。”
在这有一栋楼，谁不想啊，但你问过远达和元鸿两个地产界大佬了吗？
虞知微撇撇嘴：“想想又不犯法。”
没过多久，料拿到手了，虞知微往包里一装，同鹏哥说了声回头喝茶，就匆匆出了销售点。
一面往负二层停车场走，一面给罗莉打电话，交代她和方慧早上要做的事。
车子从停车场驶出，经过忙碌奔向此地每一座大厦的淘金客群，周围的人车渐渐减少，车速也提了起来。
开了大概四十分钟，从车窗看出去，远处的山头似乎越来越近，离市区也越来越远，虞知微在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后减慢车速，慢慢往路边靠，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车轮经过减速带，右转，停在容城金湾国际珠宝产业园2号门门口的停车杆前，她停车下来登记。
登记好后车辆被放行，她很快就跟约好的吕厂长见上了面。
对方接过戚盛屿给她开的证明，一边给她办手续，一边笑呵呵地跟她闲聊，拐弯抹角地打听她跟戚盛屿的关系。
“我这儿每天通过各种关系来加单的人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戚总签字，加盖集团印章和他私人印章的，虞老板这人脉着实可以啊。”
很多款式说是说被某品牌封版，或者是专供某品牌，但实际上，只要你关系打点到位，厂里在给品牌做货的时候，是可以捎带手的给你加个单的，做个几件十几件，可能要分批出货，但货肯定没问题，跟专柜的就差个品牌标。
各家品牌都对这种现象心知肚明，但还是那句话，不大量流出市场影响品牌定价，基本睁只眼闭只眼，除非是某些重点款式，或者品牌最近有什么动作，你偷摸卖也会被他们找上门警告一顿。
但总有人会例外。
虞知微手头有一百套专供紫荆版的四合如意的额度这事，早在节前吕厂长就已经收到通知，还是戚总的大秘冯骐川亲自知会他的。
他本来以为是集团又有什么大动作，比如连底层市场也要来分一杯羹，虞知微就是那个白手套、代言人？
但隐晦地打听半天，得到的答案却是：“戚总只是帮朋友一个小忙。”
朋友啊……
吕厂长眯眯眼，余光打量了一下虞知微。
虞知微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但没有纠正或者解释的想法，什么都不说，透露的信息越少，对她就越有利。
所以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玩笑似的应道：“戚总好心，知道我经济困难，带我挣几个钱补贴补贴。”
吕厂长听了一噎：“……虞老板可真会开玩笑。”
他在这个市场待了二十年，什么风浪没遇过，什么人没见过，金湾市场那柜台，入场费这么高，要是真的没得赚，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去抢？
“哪有，您是老前辈，肯定知道这行有多难做，黄金是每天明码标价的，我们就挣个工费，金湾这种模式，工费能挣多少也有限，你们是资金雄厚的头部工厂，就算薄利也可以以量取胜，我们可做不到，要不是这次戚总突然发善心，我连你们厂的大门都没资格进。”
虞知微笑眯眯的一边诉苦，说现在的客人都难伺候，工费二十都嫌高，一边跟对方拉关系，夸万景出的货好，很多客人都喜欢，她可是靠万景吃饭的，所以厂长你要是有好货的时候能想到一下我就更好了。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吕厂长本人也觉得，万景能有如今的业绩，他有很大功劳。
一时被虞知微捧得笑眯眯的，虽然不会答应她什么，但对她的印象却又好了几分，说话也放松下来，跟她开了几句玩笑，才把单子给她。
虞知微笑着结果，客气几句下次一起喝茶之类的话，这才出门去隔壁交定金。
下定的料送完，本来沉甸甸的包里一下就轻了许多，虞知微松口气，转头往生产部走去。
她在车间的操作台间找到正在休息喝水的陈孟师傅，笑嘻嘻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陈师傅看见她，疑惑地诶了声，过来就问：“小虞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他上次接虞知微的私人订制单，见面都是在外面。
“过来下定，顺便跟你打声招呼。”虞知微笑着应道，还探头好奇地往里看。
她大概知道黄金加工车间都做些什么，有什么工序，但还真没系统参观过。
陈师傅见状索性带她参观一圈，转出来的时候正想问她过来下什么定，忽然想起前几天大老板的人来找他，让他按图纸做两枚吊坠，说是给大老板的妹妹的礼物。
戚董确实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子就是如今的集团总裁戚盛屿，女儿倒是没几个人见过，听说也是二十多岁，有没有读完书大家都不是很确定。
接了这桩任务，陈师傅再仔细一看拿到的图纸，发现跟之前虞知微给他的那张很像，唯一区别在于，虞知微那版是可拆卸的，可以更换里面镶嵌的绣片，而大老板让人送来的这版，是全封闭的，要更换内部镶嵌物只能返厂。
花窗样式也有少许区别，比如将原版的海棠花窗改成梅花窗这样。
不可能是抄袭的吧？他当时心里犯嘀咕，可等他打开盒子，看过很多次的两片绣片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心里立刻就暗道坏了。
接私活这种事在他们厂里多少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存在，你不能影响到本来的工作，也不能明目张胆到让厂里在核查时发现你支取的工作物品超过正常损耗范围。
当然，被查出来，或者被举报了，那不好意思，必须从重处罚，因为厂里明面上不可能支持这种行为。
其实也是早年间留下来的漏洞，那时候大家生活压力都大，能多一个糊口的渠道，师傅们就能安心工作，有利于稳定，所以戚理衡没有完全禁止，只不时检查敲打。
等到金湾慢慢做大，师傅们的收入上涨，万景的出货压力也上来了，三班倒赶工是家常便饭，还有精力接私活的没几个，这时候再要管理就容易多了。
所以等戚盛屿接班，觉得问题不大，就继续循前例来管理。
陈师傅想起那天浑身冒冷汗的情景，还忍不住心有余悸，低声问虞知微：“你上次让我做的那枚吊坠，是送给戚总他妹妹的吧？”
“是啊。”虞知微大方承认，调侃道，“另外两枚绣片也到你手里了吧？我可听戚总说，冯特助来找你的时候，你被吓到了，以为接私活被抓啦？”
陈师傅老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你的设计图怎么到大老板那里了？”
“我卖的呗。”虞知微想问他知不知道集团要成立新品牌的事，但又确定能不能说。
倒是陈师傅看出了她的纠结，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放心吧，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虞知微眨眨眼，哦了声，陈师傅就笑着继续问道：“所以让我做的这两枚新的……其实不是给戚总他妹妹的？”
“那倒确实是给她的。”虞知微见他心里有数，干脆实话实说，“不管最后这两件吊坠会给多少人先看过研究过，最后都会到她手里。”
陈师傅这就听懂了，松口气道：“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被开除，我进厂打螺丝都没人要。”
“这是我的错。”虞知微忙解释道，“是我跟戚总提的，要是剩下那两枚绣片要镶就找你，但是忘了提前跟你通气，我的错我的错，改天请你吃饭赔罪，这两天实在太忙了。”
陈师傅说那倒不用，改天有空一块儿聚聚就是，聊了有十来分钟，虞知微还有事，这才告辞离开。
从工厂回到市里，已经快到中午，虞知微又直接去了楼上的展厅，先把有客人订了的款式拿到，再挑挑拣拣补上一些最近卖得不错的款式，回到柜台已经快中午一点。
罗莉给她点了外卖，她一边吃一边回信息，中途戚悦棠来电话，问她下个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去漫展。
虞知微刚要应好，就想到高善宜可能这几天就要过来了，于是又临时改口：“看情况，没事就去。”
戚悦棠哦了声，也想起来了，“你表姐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晚上回去再问问。”虞知微讨口气，扯开话题聊了一会儿别的。
临近傍晚，她接到一个没有标记过的号码来电，接起来之后发现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上次来给她送合同的戚盛屿的助理冯骐川。
冯骐川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高善宜和钟逸的事，“小钟总那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也愿意和令姐坐下来谈，不过他要求尽快，您这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不提戚盛屿允诺为钟逸介绍达摩资本裘总和天汇银行林行长的条件，认真执行他对自己的交代：“告诉虞小姐结果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细节，老板他应该会自己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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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虞桂玉一家三口在节后复工的第二天就到了容城。
虞知微没有去接他们，虞桂玉不让，将她父亲虞城叫去了。
理由说是：“姐姐姐夫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不接待一下像话么？外甥女遭人欺负了，正是他当舅舅的该帮忙的时候。”
于是虞知微乐得不用干活，先是问高善宜身体怎么样，得知还可以，便让他们安顿好以后告诉她，要尽快和钟逸见面。
她跟姑姑实话实说：“托的关系是我好朋友的哥哥，跟钟家有些往来，还算能说得上话，不过虽然他的助理没有明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许诺了什么好处，不然钟逸不可能要求尽快见面。”
资本家没有一个会是傻子，没有好处的事不可能这么积极这么好说话。
“资料都带来了吧？我们速战速决，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谁知道钟逸会不会在下一分钟就觉得戚盛屿给的好处不够，想要更多？
她甚至往坏了想，万一钟逸趁机提出和戚悦棠结婚怎么办？！
这个想法刚浮头，就被她狠狠拍了回了，不会的，戚盛屿不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他要真的提这种要求，就算是谈崩了，那她就要闹上网了。
“姑姑，阿善的检查资料之类，有没有电子版？发过来我用一下。”她忙对虞桂玉道。
虞桂玉一面答应，一面急忙决定道：“那就明天吧，你说得对，夜长梦多。”
“那我跟冯助理约时间了？”虞知微确认道，“阿善确定是要赔偿，不会想着再跟他复合了吧？我可先说好，她要是想借戚总的手跟小钟总复合，我可是掉头就走的，这忙帮不了。”
“当然不会！”虞桂玉声音提高起来，满口保证道，“微微你放心，我绝对不可能让她犯这种浑，她要是敢想，我立马打死她！”
说实话，虞知微不敢信，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预防办法，只能再次强调一遍自己的原则，帮忙要赔偿可以，其他免谈。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收到虞桂玉发来的各种资料，有医院的检查单和病历记录，还有他们在一起时的部分聊天记录和转账信息，都是“520”和“1314”之类的金额。
虞知微看完，建了个文件夹单独存进去，然后给冯骐川打电话约时间。
既然戚盛屿让助理负责这件事，她也就尽量不去麻烦他。
她甚至本能的不想让戚盛屿知道太多细节，虽然她知道冯骐川肯定会如实向他汇报，但下意识在心仪对象面前维持形象这种事，不是只有学生时代才会做。
正是傍晚下班时间，戚盛屿刚从会议室出来，他走在戚理衡身边，父子俩背后跟着一串下属，戚理衡正要说什么，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戚盛屿侧头看过去，见冯骐川满脸抱歉地离开人群。
等他听戚理衡交代完要盯着万景在金鼎宫大厦的新展厅如何如何，再回头一看，冯骐川又回到队伍里了。
到了电梯门口，他跟在戚理衡身后走进专用电梯，等电梯门关上，才听到戚理衡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问道：“我听你林叔叔说，你前几天联系他了？”
戚盛屿嗯了声，没有主动解释，戚理衡啧了一下：“你倒是说说你找他干什么啊，难道是又想跟小林再接触接触？”
“元鸿建筑的钟逸想跟林叔叔认识认识，我帮忙牵个线。”戚盛屿这才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戚理衡眉头一挑，没说是钟逸请他帮忙，那就是，“你主动的？为什么？”
戚盛屿犹豫一瞬，还是没像对外公舅舅他们那样说得太细，只说：“朋友有事要找钟逸，我帮个小忙。”
“你这朋友还挺有面子。”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遮掩，戚理衡哼笑一声，语气揶揄。
冯骐川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自己老板，见他英挺的侧脸上神情纹丝未动。
“各有所图罢了。”戚盛屿平静地说着事实，根本不受戚理衡语气的影响。
父子俩不在同一层楼办公，戚理衡作为董事长占据了顶层，戚盛屿当然是在他之下，所以电梯到了三十一楼，他便率先出去了。
戚理衡只来得及让他少加点班，“爱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听到没有？”
戚盛屿嘴角一抽，回头问他：“我不干，让他们都送楼上去？”
戚理衡没搭理他，伸手把电梯门关了。
就说这人是随口一说，真把活分派给他他又不乐意了！
戚盛屿摇摇头，抬腿往办公室走，冯骐川这时才跟上低声向他汇报：“虞小姐刚才来电话，说希望明天就跟小钟总见面。”
“知道了。”戚盛屿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你安排一下工作，明天陪他们走一趟。”
冯骐川不意外会有这样的安排，只是，“可是您明天要出差……”
戚盛屿想了一下：“让李主任带一位执行秘书随行。”
“好，我这就跟李主任交接。”冯骐川立刻点头，又问他，“您今晚吃什么？”
戚盛屿道了声辛苦，然后点了一份打工人标配的猪脚饭。
冯骐川在帮老板带上办公室门后，转身快步走进另一侧的总裁办办公区，找到正在整理文件的同事。
“珍姐，你要出差了哦。”
李珍抬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什么差，不会是明天去京市给工美研究中心剪彩吧？”
冯骐川点点头，耸一下肩膀：“没错，我有别的事要做，这次就辛苦你了，总裁让你再带一个执行秘书同行。”
李珍叹口气，捏捏鼻尖，“怎么这么突然……”
偏偏这次剪彩极其重要，冯骐川去不了，她就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两年前，在戚盛屿的一力推动下，金湾与中央工艺美术博物馆在非遗黄金的开发领域达成合作，在博物馆牵线介绍下，金湾成功与几位在传统首饰制作工艺领域的工艺美术大师成功签约，协议中的一条，就是会为他们在琳珑设立独立工作室。
为了更好的利用资源，集团高层在经过多次漫长的商讨会议之后，决定将琳珑的总部设在京市。
选址在离中央工艺美术博物馆只有几站路的知名艺术村旁边，花费近一年功夫，建成一座很有艺术感的十八层大楼，命名为“金湾国际珠宝集团工艺美术研究中心”，琳珑的总部就在里面，同时这里也是金湾集团的华北区总部。
——在戚盛屿为集团计划的发展蓝图中，未来还会有华东区和华中区。
如今新楼落成，要开业了，风水先生看好农历九月廿八的日子剪彩，宜搬新房、开业、求财，就在三天后。
但戚盛屿明天就要动身，要去开会，还要亲自迎接开光回来的纯金打造的摇钱树和财神爷。
“必须得亲自去啊，这样才能显得有诚心，我们生意人，多多少少都信点这个的。”戚悦棠靠在虞知微胳膊上，给她看集团官博的微博直播。
她们正在去接虞姑姑一家三口的路上，虞知微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扭头往她手机屏幕看去。
静穆庄严，佛香袅袅的大殿里，一行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拈香垂首，恭恭敬敬的样子看上去多少有点让人觉得奇怪，好像现代文明与传统“陋习”发生了一次碰撞。
但也算不上不和谐，人嘛，总归是有欲望的，西方人求上帝，东方人求菩萨，从古至今都这样，只不过现在的人换了套衣服。
她的目光落在人群最前面，那道背影修长笔直如松柏翠竹，抬首鞠躬的动作里自有一番郑重和虔诚，又自成一道风景线。
非常显眼吸睛，但可惜镜头离得远，一直到转向，都没拍到这人的正面，虞知微一时有些遗憾。
忍不住啧了声：“你哥……”
话到嘴边又立刻反应过来，咬了一下舌尖，收住声。
这太突兀了，突兀到戚悦棠立刻就发现并追问：“我哥怎么啦？”
她话音刚落，前面绿灯亮起，虞知微松口气。
“……没怎么。”虞知微回过神，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找话题掩饰刚才的尴尬，“你哥他们是今天参加开光仪式吗？”
“不是啊，今天是去迎它们回来。”戚悦棠解释道，“开光仪式是前段时间。”
虞知微做恍然大悟状，接着问：“那今天也得算吉时吧？”
“听说是下午三点到六点五十九分。”戚悦棠道，“肯定够时间。”
“你见过那个摇钱树和财神么？”虞知微有些好奇。
“没呢，只见过照片。”戚悦棠低头给她找照片。
没等她找到，目的地就到了。
就在虞城现在居住的小区门口，虞桂玉和丈夫一人一边，拉着女儿高善宜，正往路上张望，神色有些紧张和凝重。
虞知微的车丝滑地靠过去，没下车，只开了车门，按下车窗跟他们打招呼：“姑姑姑父，阿善，上车。”
一家三口等上车坐好了，才来得及跟虞知微打招呼，说：“又要麻烦微微了。”
虞知微摇摇头说没事，扭头打量了一下高善宜的神色，觉得看起来还可以，便向他们介绍戚悦棠，“这次就是托了棠棠的哥哥帮忙，戚总出差了，但还留了助理陪我们一起去见小钟总。”
虞桂玉和高姑父又连忙跟戚悦棠道谢，她摇摇头笑嘻嘻道：“微微的姑姑就是我姑姑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忙是我应该帮的。”
“一家人……”虞桂玉摇摇头，叹口气，面露苦笑，“朋友之间还肯帮忙呢，真正和我从同一条肠子爬出来的兄弟就只会叫我息事宁人，不要得罪他们，会惹麻烦。”
她恨恨地呸了声：“微微你妈妈认识他真是倒了大霉了，还大学教授呢，外甥女都不愿意搭把手帮忙谈个公道，还能指望他什么？我真是看透他了。”
虞知微闻言失笑：“元鸿建筑在容城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他怕得罪人以后万一有需要不好合作，也正常，不过……”
“我们现在拿了赔偿就回去，再不来容城了，怎么不是息事宁人呢？”她顿了顿，突然问高善宜，“阿善你说是不是？”
高善宜一愣，旋即回过神，用力点点头。
她比起中秋之前虞知微在林洲老家见到的要精神许多，眼里的迷茫也少了，大概是被父母照顾得好，脸上都开始长肉，看上去确实在往好了发展。
虞知微先带大家去吃饭，吃完饭正好十二点，上车直奔元鸿建筑总部大楼。
在楼下和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冯骐川汇合，简单地给双方做了介绍，便在前台八卦的目光里直奔楼上。
进了电梯，虞知微才笑着叹口气：“给新楼剪彩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们这事，冯助也不至于不过，不会给你造成太大损失吧？”
冯骐川笑笑：“当然不会，新楼还会有下一座，况且……”
他顿了顿，莫名想替老板说几句好话：“戚总有交代，虞小姐的事也很重要。”
“你们戚总真是个……顶顶好的人，周到细致又大方，能跟他做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虞知微笑眯眯地夸赞道，又向冯骐川表示感谢，毕竟真正忙前忙后的人是他。
“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电梯门“叮”的一下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士，笑容也很职业化。
她先跟冯骐川打了声招呼，看也不看虞知微和戚悦棠一眼，直接对高善宜道：“高小姐，小钟总已经等你很久了。”
声音冷淡之中带着鄙夷，态度更是高高在上。
高善宜的脸一下就白了，她觉得难堪。
戚悦棠见她这样，拍拍她的胳膊，低声安慰道：“没事啦，马上就结束了。”
冯骐川闻言，很配合地侧身：“大小姐，请。”
戚悦棠立刻就懂了，侧脸冲虞知微眨眨眼，示意她，我要装逼了！
虞知微见状抿抿唇，有点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说：微微：做好事不留名很亏的[摊手]
戚总：反正你都知道的[奶茶]
微微：……我要说我不知道呢[问号]
戚总：没关系，反正我得到的好处我也不说[奶茶]
微微：？真是丑陋的资本家嘴脸！
戚总：这明明是一箭三雕[奶茶]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二合一)(捉虫) 就说能……
来接他们的是钟逸的秘书, 认识高善宜，听钟逸说过她的出身来历，知道她家没什么厉害人物。
所以即便是有金湾集团戚总的助理陪同, 她也不觉得高善宜能请来什么她得罪不起的人。
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金丝雀, 和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乡下亲戚罢了。
又认为高善宜现在的做法跟敲诈勒索毫无区别，简直是没事找事, 平白增加他们工作量, 所以对高善宜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给。
偏偏她也没认出戚悦棠，听到冯骐川喊大小姐，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戚悦棠说是要装逼，其实也没干什么，只在进了会客室之后告了一状：“小钟总身边的人可真有意思，对客人的态度这么……没接受过岗前培训一样, 以前钟叔叔身边那个姐姐就不这样，说话又温柔, 态度又热情，让人忍不住有好感, 难怪钟叔叔信任她, 让她当了这么多年秘书。”
钟逸一噎，觉得戚悦棠是在故意挤兑自己，特么谁不知道那是老头子的女人！
他再怎么样, 也不至于像老头子那样荤素不忌, 什么窝边草都敢吃！
但是也没办法发脾气，冯骐川就在一旁，他就是戚盛屿的两只眼睛，也是他的嘴替。
于是瞪了一眼自己的秘书，“还愣着干什么, 泡茶过来啊。”
说完看一眼高善宜，又改口：“给阿善一杯热牛奶。”
进门后全程当透明人，一点都不尴尬的虞知微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直到钟逸跟冯骐川寒暄了好一会儿，话里话外表示对戚总没有亲自过来的遗憾，茶和牛奶都端上来了，他才看向高善宜的姐姐和父母。
冯骐川联系他的时候，说辞是帮大小姐朋友一个忙。
但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圈外人，戚盛屿和这个异母妹妹哪儿来的什么兄妹情深，还特地为她的朋友出头，你敢说我都不敢信。
大概率是这个人既跟戚悦棠认识，又跟戚盛屿关系匪浅。
他抬眼看向虞知微，这个他听高善宜提过，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的表妹。
鹅蛋脸，新月眉，看上去端庄温婉，但柔媚不足，可惜了那双眼尾会微微上翘的桃花眼，不过……
戚盛屿喜欢这款的？钟逸心里念头急转，面上却掩饰得很好，在大家看来，他只是在打招呼时礼貌性的看了虞知微一眼罢了。
寒暄结束，终于可以开始讨论正事，钟逸的姿态做得很足，先是跟高善宜道歉：“是我没有管好自己，是我做了对不起阿善的事，辜负了你这么好的女孩。”
高善宜看着他，眼泪扑出眼眶。
虞知微脸上表情一动不动，这人嘴上说着漂亮话，但眼底的敷衍和不以为然却藏都不藏。
难怪秘书会是这样的待人接物方式，原来是青出于蓝。
同样看出他态度敷衍的还有虞桂玉，到她这个年纪，见过的人多了，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立刻就打断道：“你不用讲这些场面话，我们不是来跟你攀关系的，赔钱！”
钟逸一噎，做出苦笑的无奈表情：“当然，我是很愿意给阿善足够的经济补偿的，毕竟这是我的错。”
他问高善宜想要什么，还说只要是他能给的都会给。
高善宜深深地看他一眼，扭头看向了虞知微。
“我表姐嘴笨，刚没了孩子，脑子乱着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我来代为发言吧。”虞知微嘴角噙着淡笑，声音和缓，像是在打商量一般，“我们这边整理了一些材料，小钟总可以看看。”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打开，先抽出抬头是林洲第一人民医院的那份，递过去：“这是阿善的就医记录，病历和流产记录、后面的复查结果都在，小钟总可以看看，也可以现在就找人核实一下，我相信以钟家的能力，查一下有没有这个医生应当轻而易举。”
绝对没有留下你们老钟家的种以后讹上你们的可能哈。
“我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小钟总将检查费手术费和误工费报销一下，再给阿善一笔赔偿，就当是青春损失费，这就可以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拿出袋子里剩余的纸张。
“我姑姑姑父只有阿善一个孩子，此生心愿不过是她平安健康，安安稳稳的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但阿善现在这样，她自己有心结，以后谈的男朋友也可能接受不了她曾经的恋情，婚姻大事就不太好解决了。”
“很正常，能理解，不管男女，多少都会介意伴侣的前任，而且还是为了前任堕过胎这种事。”她说得大大方方，语气里还有理解的意思。
但随即又叹口气，“所以可以预见的是，阿善的婚姻之路不会太好走，好在人也不是必须要有婚姻，但是……”
“人必须有房子，有容身之所。”她话音一转，同时将另一份装订在一起的材料推给钟逸，“我们希望小钟总能为阿善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阿善是独生女，以后肯定是要给父母养老，和父母同住，基于这一客观事实，结合林洲现在的房价，我们挑选了一个新开没多久的中档楼盘，这个楼盘最好的地方就是离医院近，人嘛，生老病死，都离不开要去医院，医区房对阿善来说更实用。”
钟逸翻着手里的楼盘资料，心里忍不住直翻白眼。
话里话外，没有一个字说他害了高善宜，但又每一个字都在指责他害了高善宜。
就说能让戚盛屿看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建面九十多平，套内也就七十左右，没有孩子，一大二老倒也住着是正正好。”虞知微还在说话，“林洲是小城市，房价现在跌了很多，我知道小钟总现在还没完全当家，有些事你也身不由己，但这样一套小房子，我相信对您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钟逸心里又忍不住翻白眼了，这也是戚盛屿跟她说的吧？
他感觉自己被做局了。
但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不然还能怎么办，就算不提其中戚盛屿的面子，他也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让那几个私生子兄弟看笑话或者找到踩他的把柄。
钟逸将秘书叫进来，让她打电话去售楼中心核实一下相关信息。
然后对虞知微笑道：“不是怀疑你们，我只是觉得这房子太小，恐怕委屈了阿善。”
“套内才七十？”戚悦棠这时突然出声，“真的够住吗？我租的那套是这个的两倍，我都还觉得东西没地方放呢。”
“你那是大小姐住法，阿善用不着。”虞知微有些哭笑不得，“我之前直播的时候，刘律师刚好在，我问了一下，她家就是她和她爸妈住小三居，还可以，够住。”
冯骐川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一眼看一眼还有些懵懂高家一家三口，心里叹口气，得亏有虞小姐这么个精明亲戚，不然他们恐怕只会、也只能把这个亏往肚子里咽。
听起来是随口闲话，但“直播”“律师”这样的字眼却又在告诉小钟总，要是赔偿不能让他们满意，她会通过自己的直播间诉诸舆论，包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搞他的，闹大了谁也别想好。
钟逸不傻，冯骐川能听出来的意思，他当然也能听出来。
但他不太担心，因为他们要的……真的很少。
一套四五线城市的小房子而已，能有多贵，他一支手表就够了。
所以等秘书通过消息向他汇报核实到的信息之后，他便大方地签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推过去给高善宜。
“装修要用好一点的材料和家具，少点甲醛。”他笑得温和，眉眼间是用金钱养出来的随意和慵懒，“就当是……阿善，我们毕竟好过一场，我也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语气诚恳，还包含着关切，虞知微看着他眯了眯眼，其实她是有些明白高善宜为什么会喜欢他的。
她喜欢他所代表的那种生活，吃穿用度都极尽精细，钱只是一个数字，那是她以前没有享受过的一切。
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穷奢极欲，确实是会让人迷失得更快。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人还是活在自己的阶层里脚踏实地的比较不容易摔倒。
离开的时候钟逸亲自送他们出来，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看得出来他很轻松。
他甚至跟高善宜说：“以前我们的交流确实还是太少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能和戚总搭上关系，早知道……”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高善宜一口打断：“我现在很庆幸没有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说完直接大步冲进了电梯。
电梯合拢的一瞬间，虞知微看到钟逸脸上露出的有些怪异的哂笑，突然扭头低声问戚悦棠：“诶，有你哥照片么，给我看看，我洗洗眼。”
戚悦棠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倒在她肩膀上。
不过很可惜，还真没有，她说她和她哥的合照只有全家福，在家里。
虞知微立刻对她指指点点：“塑料兄妹情啊。”
“我跟你的姐妹情真就好了。”戚悦棠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应道。
大概是因为事情解决了，大家都松口气，下楼的电梯里气氛很轻松，虞桂玉笑着看一眼说笑的两个女孩，又转头跟冯骐川道谢。
冯骐川刚说她客气，虞知微就问：“冯助，戚总和小钟总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冯骐川一愣，旋即回答道：“还可以，毕竟生意场上常见，两边长辈又是旧识。”
“是不是好到只需要一句话，而不用许诺什么东西，小钟总就会照办？”虞知微紧接着问。
冯骐川对上她那双透着探究的眼睛，立刻开始打太极，说老板们之间的事，他一个下属怎么会知道。
虞知微没问出什么来，眼看电梯又到了一楼，只好作罢。
从元鸿建筑出来，是下午两点半左右，冯骐川和大家道别，匆匆回公司上班，临走提醒他们尽快把支票兑出来。
上了车，虞知微看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高善宜，问虞桂玉：“姑姑你们打算在容城待几天？”
“本来想着事情不好解决，要待个一周，没想到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就打算改签，早点回去，还得干活呢。”
“玩两天也可以，难得来一趟。”虞知微笑笑，在导航里搜索附近的银行。
虞桂玉就吐槽说：“我不爱住你爸那儿，那个谁跟刚才那个小钟总一样，假惺惺的，明明不欢迎我们，还要当着你爸的面说什么希望我们住个十天半月的。”
“不会装，又怎么能得我们虞大教授的喜欢呢。”虞知微说着嗤了声。
戚悦棠在一旁一声不吭，连呼吸都变轻了。
妈耶！我们家微微原生家庭这个瓜，这么多年了，终于要吃到了吗？！
她好怕自己的呼吸会让虞知微发现她还在，然后就不讲了：)
但虞知微确实没有往下讲了，因为银行到了。
另一边，冯骐川回到公司，难得老板不在，他比平常清闲少许，还有空在工作间隙跟同事们喝下午茶闲聊。
才说了没一会儿，戚盛屿就来电话了，交代他及时接收一封邮件，然后问：“虞小姐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谈得很快。”冯骐川将双方见面时的情形仔细汇报给戚盛屿。
包括虞知微对钟逸说的每一句话，和她后来跟他打听戚盛屿到底答应了钟逸什么事。
京市这天的天气极好，秋天干燥的阳光热烈温暖的在寺院的琉璃瓦上镀上一层灿灿金光，戚盛屿站在人群里看工作人员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笑着笑着就轻叹一声：“回头我再跟她解释。”
她这么聪明，想必已经开始对他的企图有所怀疑了吧？
—————
拿到支票，虞桂玉一家三口此次的容城之行就基本算圆满结束了，很顺利，顺利就连虞知微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当时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猜测，戚盛屿到底许诺了钟逸多大的条件？
她试图从冯骐川那里打听一二，但冯助不愧是戚总身边的第一秘书，口风严实得能加入地/下/党，一个字也没透漏。
仔细回想和他的每一次接触，虞知微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他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周到这么细致吗？别的女孩子，也会享受到他的这份体贴，不管关系远近？
——她从不觉得她和戚盛屿的关系已经近到可以称为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她和赵景和的近呢。
这么一想，虞知微就有点不高兴了。
好哇，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会是个中央空调！
这种想法暗暗影响着她的情绪，以至于等姑姑一家兑换完支票，送他们回虞城那儿以后，戚悦棠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都有些兴趣缺缺。
犹豫半晌还是摇摇头：“改天吧，我得回柜台看看。”
戚悦棠看她好像有点不开心，先是凑过去问：“宝宝你是累了吗？”
虞知微失笑，跳过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叫我宝宝，赵景和算什么？”
“谁管他！”戚悦棠笑嘻嘻地摸摸她的脸，安慰道，“钟逸给的是不多，可换个角度想，那起码是差不多十年的租金，虽然是给姑姑的没到咱们手里，但那是自己人啊，自己人谁拿都好过落他手里，对吧？”
她说到这里还撇撇嘴，“两百万，还不够他给新交往的网红买几个包的。”
虞知微一听这对比，就心梗到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我每年交的租金还真是到那货手里了，宝汇大厦就是他家的！”
我的血汗钱！还不够人家一个包的是吗！！！
天杀的资本家！
虞知微越想越气，倒是忘了为什么恼戚盛屿，毕竟她也没什么立场和资格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
转过天来，她照常去档口开工，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虞桂玉和高姑父在高善宜的带路下，找她来了。
虞知微给客人开完单，才有空问他们：“姑姑你们怎么过来这边啦？买金吗？”
“是啊，老听阿善说你们这边是做批发的，我寻思金子还能批发呐？有机会可不得来看看么。”解决了心头大事，虞桂玉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的笑也回来了。
连高姑父的脸上都重新舒展开，笑道：“你爷爷奶奶知道你忙，可在老家怎么也想不到你这儿到底怎么忙，我们来瞧瞧，回去跟他们说说。”
“拍几张照片给他们看就懂了呗。”高善宜接了句嘴，低着头看柜台里的首饰，“这才过了几个月，就多了这么多新款。”
“不出新揽不住客嘛。”虞知微笑着应道，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
眉眼比之前舒展许多，也愿意说话了，看起来正在往好的方向恢复。
那便很好了，人活百年，怎么可能永远不踩坑不吃亏，只要及时抽身，及时止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可惜曾蜜枝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愿意照做，她说她不需要爸爸，换来的是曾蜜枝不愿意离婚的真实缘由。
她恨虞城，她要将虞城拖到死，她和微微会永远是他的合法继承人，凌佳盈和虞念这对母女永远都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和私生女。
无论虞知微怎么劝，怎么说私生子女也有继承权，她就是不听，说得多了她又会不高兴，于是这几年虞知微渐渐也不说了。
就这样吧，烂账就烂账，日子就这么过呗，屎淋到头了再说怎么洗的事算了。
但她还是很高兴高善宜能走出来，她还年轻呢，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姑姑给阿善买条金项链去去晦气呗，到家了记得去寺里拜拜菩萨。”
“是呢，我们也这样说，这回你帮了这么大的忙，该给你包红包的，但阿善说你肯定不收，还不如来照顾你生意。”虞桂玉笑眯眯道，“回头我再给你转账，你帮我们请你朋友还有她哥哥、她哥哥的秘书吃饭，好不好？”
虞知微失笑，点点头：“行啊，我好人做到底呗。”
虞桂玉笑起来，说先给家里老人看看，要给老太太买手镯，“送你爷爷和阿善爷爷该送什么样的？”
“手串呗，挑个通孔，再去挑点黑曜石珠子什么的，让人穿起来，姑父也可以戴一个，挑个貔貅啦龟甲啦，寓意好的就行。”
虞知微一面出主意，一面打开手机相册，给他们找照片看款式。
看完虞桂玉觉得：“咱们家应该一人做一条，回去找大师开光，辟邪！”
她不仅给林洲老家的老人安排上，还给曾家一家四口也挑了，虞知微说不用，她就说：“这是姑姑给你买的，一点心意，这些年也没给你买过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虞知微也就不再推辞，一面称重开单，一面交代他们：“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吃饭，再去买珠子，你们别自己去买啊。”
上回戚悦棠当大冤种买的水晶手串她想起来都觉得无语。
虞桂玉满口答应，等中午一起吃饭，她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出来住酒店了。
“事情都解决了，那个谁才假惺惺地问要不要帮忙，她的意思就是你爸的意思，生怕我们沾上她一点，你妈妈前些天还给我发信息问阿善身体好点没有呢，让有事要帮忙可得开口，你爸这……受不了，就这样吧，你妈妈是真倒霉，怎么认识了这么个玩意。”
虞知微笑笑，也没接这话，有些话姑姑能说，她虽然也是这个意思，但不能说。
虞桂玉一家在容城玩了几天，在周末到来之前回了林洲，虞知微正好可以陪戚悦棠去漫展。
用戚悦棠的话说，虞知微是个现充人，所以漫展这种地方她平时是不会来的，也不感兴趣，离二次元最近的时候，可能是哪个品牌金店和哪部动漫联名，出了什么样的款式，都叫什么名字，哪款卖得好。
没办法，要卖货，首先得知道货的卖点，和吃它的是什么人。
“上次来还是我们大四，你要来摆摊，今天不摆吗？”虞知微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旁边的戚悦棠。
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性感，紫色的长裙露肩露腿，头上有紫色丝带，脖子和手腕上还有苗族的银饰，据说这是她玩的那个门派的校服。
“还挺凉快的。”虞知微点评道。
“好看吧？”戚悦棠笑嘻嘻地做个了手势，又说，“不摆，老赵都没空，我一个人搞不了那么多制品，算了，下次吧。”
展馆在离她们很远的国际会展中心，光开车就开了一个多小时，到那儿一看，人山人海，什么打扮都有。
她帮戚悦棠提着包，还牵着她的手，等她打电话确认好同伴的位置，过去和大家一起汇合。
都是些虞知微不认识的人，戚悦棠介绍的时候基本也都说的网名，只有一个例外。
她指着一个一身黄色COS服眉眼俊俏的青年介绍道：“司凭澜，我哥的好兄弟，他们那个游戏公司的另一个老板。”
虞知微想到这几天偶尔有空了会登录上去看看，玩两下，还忍不住会买小礼包的末日种田游戏，连忙同对方打招呼：“司总幸会，你们做的小游戏很有意思。”
“不用这么客气，棠棠的朋友就是我朋友，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这儿都是同好，哪儿有什么老总不老总。”司凭澜哈哈笑了两声，塞给她一个胖小鸡的冰箱贴，“拿着拿着，这是我刚领的无料，借花献佛一下。”
虞知微赶紧道谢接过，戚悦棠见状便对其他人道：“你们都有啥，赶紧拿出来收买一下摄影师啊，一会儿她负责拍照的，你们还想不想出片了？”
“诶？有的有的！这是我做的钥匙扣和数据线保护套，拿着拿着。”
“这是小镜子，揣包里补个妆还是能用得上的。”
“啊？怎么你们都是实用谷啊？就我是吧唧和贴纸？不管了，拿着拿着……”
大家嘻嘻哈哈地给虞知微塞了一堆东西，她也没地方放，只好塞进戚悦棠装衣服的袋子里。
这时又有人看到信息说通知出COS的大家去集合，要开始巡游了，戚悦棠立刻去拉虞知微，交代她一会儿记得帮他们拍照。
巡游路线绕场馆一周，虞知微跟着队伍往前走，帮戚悦棠他们拍视频，走到一半，却见司凭澜接了个电话，随后戚悦棠蹦跳着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她赶紧过去问。
“……我哥来了。”戚悦棠有些无语地应道，还白了一眼司凭澜。
司凭澜嘿嘿一笑：“这不你哥刚出差回来么，大家一块儿吃个饭呗，我跟他也有阵子没见了，叫他来买单。”
虞知微眨眨眼，问道：“所以是要去接他吗？”
“拜托你。”司凭澜双手合十，冲她眨眨眼。
虞知微刚要答应，就见戚悦棠伸长手臂一拳头捶在他头顶，凶巴巴的语气很严肃：“你都要结婚了，不要再做会让别人误会的事！”
虞知微一听这话，立刻往后一撤：“我去接戚总进来。”
说完转身即走，一边往展馆门口走，一边给戚盛屿打电话，问他在哪个位置。
出了正门的安检门，虞知微一眼便看见左侧高大的绿植盆栽对面，围栏边上站着的男人，白衬衫挽至肘尖，手臂上搭着黑色的西服外套，裤型的剪裁一看就是量身定做，合身、熨帖，衬得他愈发神采奕奕。
那点舟车劳顿的风尘仆仆被掩藏了起来，要很仔细寻找，才能找到分毫影迹。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虞知微发现每个出入这个门口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朝他看一眼。
而他神色淡定，想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戚盛屿挂断电话后便在原地专心等待，脑海里还转着接下来的安排，说起来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周末，竟然没有其他工作……
突然，他察觉到一道有些不同寻常的视线，有别于他习以为常的那种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的目光，它长久停驻，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似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这让他想起国庆假期里和虞知微一起吃饭那天。
这次也是她吗？
他扭头往回一看，就见虞知微正目不转睛地看过来，水洗色的牛仔裤和白衬衫，头发疏成温婉的低马尾，发丝微微遮住耳尖，还有两绺调皮地垂下来，恰好有风吹过，发丝就被吹得贴在她的脸上。
见他看过去，她便抿着唇笑起来，眉眼柔和安静。
却让戚盛屿觉得有些怪异，仿佛这并不是真正的她。
虞知微快步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他便率先道：“麻烦你出来接我。”
“应该的。”虞知微摇摇头，笑道，“我看到新闻了，还没恭喜戚总的事业版图再下一城。”
“财神爷保佑罢了。”戚盛屿笑着谦虚，但眉眼间隐约的骄傲却做不得假。
虞知微歪头看着他，眼睛里始终带着笑意。
十天不见，戚总的风采似乎更胜往昔。
她这次好像不藏着了，戚盛屿却觉得还不如藏着。
他有些招架不住，视线微微一抬，看向虞知微身后：“我们进去？”——
作者有话说：微微：人喜欢任何美丽的事物[撒花]
戚总：……这就是你一直盯着我的原因？
微微：看看你又不吃亏[撒花]
戚总：再看收钱了[摊手]
微微：？难怪你能当老板，真会赚啊[摊手]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二合一) 虞知微一听，哦……
比起虞知微大学时还跟着戚悦棠去漫展凑过几次热闹, 戚盛屿简直是“新人”。
这是他第二次来漫展，第一次来是在读书的时候，跟着司凭澜进场, 撞见了他头顶红毛的妹妹。
虞知微觉得很惊讶：“你和司总是好朋友, 还合作投资了游戏公司，怎么会对漫展这么不熟悉？”
放眼望去, 周围好多人COS的都是游戏角色呢。
“我们是小程序游戏, 跟传统网游和手游不太一样，我们的很多用户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推广模式也不太一样。”戚盛屿认真解释道。
怕虞知微不理解，还举例：“你看棠棠和小赵他们做游戏周边，做的都是大型网游的，没见过谁做小程序游戏的周边, 是不是？”
“我看有些会联动，比如联动电视剧什么的。”虞知微想起在小说app看到过的广告。
“也就到这一步了, 出实体周边的极少。”戚盛屿点点头，“之前我们公司运营的游戏知名度还没到这份上。”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漫展扮演他们游戏里的角色, 大费周章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来摆个摊也没必要。
虞知微听完抿着唇点点头, 煞有介事：“我懂了，你们这是闷声发大财。”
戚盛屿不由得失笑。
“以前来过吗？”虞知微好奇地追问。
“只来过一次。”戚盛屿摇摇头，看一眼周围许多是成群结伴的游客, “其实我们的朋友圈子还是不一样的。”
虞知微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连声音都变得饶有兴致起来：“怎么说？”
戚盛屿想了想，道：“司凭澜很爱玩，也有很多时间可以玩，所以身边的人跟他一样，会找很多有意思的消遣来打发时间, 我这边……”
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笑：“应酬更多。”
虞知微做恍然大悟状，笑着道：“吃喝玩乐谁都可以，可撑起一个企业，守住上万人的饭碗，却是一件很难的事，要是想让大家能在这个经济下行的年代收入有正增长，就更难了。”
她说着头一歪，扭脸朝戚盛屿看过去，目光里似有赞赏和敬佩浮动，手上拇指微微一翘，笑眯眯道：“你是这个哦，很厉害，不止是财神爷保佑。”
戚盛屿得承认，即便听说过许多恭维和夸奖，哪怕知道这番话里应当也有一二分同样的意思，他还是忍不住听进了心里，嘴角翘得他压都压不下去。
但还是会稍微谦虚一下做做样子：“虞小姐谬赞。”
虞知微朝他笑笑，微微上翘的眼尾勾勒得她的眼睛格外柔媚温婉，像是藏着一把小小的钩子。
戚盛屿觉得眼睛一晃，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在虞知微的带领下穿过到处都是奇装异服的人群，去找戚悦棠和司凭澜。
半路被两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年轻女孩拦住，问他：“老师，你出的是哪个角色啊？可以集个邮吗？”
戚盛屿一愣。
虞知微虽然有些错愕，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位小姑娘很可能是将戚盛屿误认成和戚悦棠他们一样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戚盛屿被她幸灾乐祸的笑声惊得回过神，嘴角抽搐了一下，摇摇头：“我出的是明明刚出差回来很累了却还要来接妹妹和朋友一起去吃饭的中年社畜，不可以集邮，抱歉。”
多么长的定语！行走在外，身份和人设都是自己给的！
虞知微被他这句听起来就很命苦的自我介绍逗得再次笑起来，捂着嘴，眼睛笑得弯起来，揶揄的眼神从眼角跑出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两个女孩子意识到闹了乌龙，连忙道歉溜走，戚盛屿这才扭头看向虞知微，深吸口气才问道：“真的这么好笑？”
虞知微松开手，将幸灾乐祸都忍回去，只剩下微微的笑意挂在嘴边，语气诚恳道：“没有啊，我是在为戚总你高兴。”
戚盛屿心说我信你个鬼，“……真的？”
“当然是真的。”虞知微点点头，满脸笑吟吟，“这不是小姑娘在夸戚总你的身材和容貌么，随便穿件衣服都像在cos动漫人物，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她说完歪头看他一下，甚至还大胆地说了句：“大家都拥有发现美的眼光。”
戚盛屿嘴角一抽，正想问她大家都有谁，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微！哥！”
抬眼一看，戚悦棠正在前面一个游戏展台上冲他们招手。
虞知微连忙快步赶过去，从让开一条缝的人群里钻进去，问戚悦棠：“是要拍照吗？”
戚悦棠点点头，“你回来得刚刚好，帮我们拍个照呗。”
说着将要跟她合影的人的手机递过来。
虞知微接过，刚要操作，就察觉肩膀上的背包带子被拉了一下，扭头一看，戚盛屿也跟着挤了进来。
“包给我。”他低声道，在嘈杂的环境微微靠近过去。
陌生的古龙水味道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沉稳干燥的木质香缓慢地侵入她的鼻腔。
起初只是幽幽的，隐约地夹在空气里，可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呼吸到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都有一样的味道。
真霸道。虞知微忍不住啧了一下，抬眼向他看去。
戚盛屿的眼睫毛第一时间扑入她的眼帘，浓密、纤长，像用画笔画出来的一样，映衬着他修长的眼型，平添几分温和。
普通人的眼睫毛有这么长吗？摸起来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柔软？虞知微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走神。
“……虞小姐？”
耳边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也及时控制住了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手。
见戚盛屿正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赧然，脸上温度隐约上来了一点。
她赶紧将肩膀上背着的包交给他，绷着脸镇定地道了声谢，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虞知微将注意力放回到戚悦棠身边，才发现发呆的时间不过须臾，要入镜的主人公们还没摆好pose呢。
这就是一眼万年的感觉吗？好奇妙。
虞知微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回头去看，正好撞上戚盛屿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着温和的探究，似乎还在奇怪她刚才的走神。
她顿时一阵讪讪，赶紧将头又别了回来，然后问戚悦棠：“你们好了吗，我要拍了？”
戚盛屿提着她的单肩包，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抬头往展板上看，是某MMO游戏的官方展台，花体的游戏LOGO下方是一排角色卡，建模脸和服装是小程序游戏连风月碰瓷都比不上的精度。
他看了一圈周围穿着常服或者简单主题服饰的游客，还有正在跟大家合影的coser，司凭澜就在他的斜前方，怀里还抱着个玩偶，比着剪刀手跟人拍照。
视线最后还是落回到虞知微身上，她半蹲着，指挥戚悦棠看镜头，架势看起来认真极了，还斜挎在身上的小皮包此刻正背在她的腰后，长发的发尾轻触着链条带。
他又一次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电梯里的时候，她是不起也看着自己发呆过？为什么？原因和刚才一样么？
他有些想笑，不知道虞知微知不知道，其实她发呆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有些修长的眼型会变得有点圆，眼睛像是会说话。
“嘿！胖友！”司凭澜这时跟人合影完毕，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打招呼，“看什么呢？”
问完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戚悦棠正噘嘴捧脸，就知道他正在看的背影是谁了。
司凭澜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忍不住贴着戚盛屿的耳边发出一声：“噫——”
声音还没停，就被回过神来的戚盛屿一把推开，没好气地问：“你终于被你死去的爷爷气疯了？”
艹！这人怎么不骂人也揭短！
“这种这么快乐的时候能不能别提这种扫兴的事？”司凭澜同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但下一秒又立刻哥俩好地勾住他肩膀，用眼神朝虞知微那边示意一下，压低声音问他：“你跟虞小姐是不是……嗯？”
有情况啊是不是！！！
可戚盛屿回应他的，是有些茫然的眼神，和疑惑的语气：“是什么？”
“……你不会是在装傻吧？”司凭澜嘴角一抽，干脆直接问道，“我意思是，你跟棠棠的朋友是不是在接触，有发展的意思？”
戚盛屿一愣，下意识否认道：“当然没有，我们才刚认识，你不要乱猜，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我看你们不像刚认识的样子。”司凭澜眯着眼认真打量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点蛛丝马迹，“你还帮人家提包。”
“你看她帮悦棠拍照的姿势，背着包不累赘吗？”戚盛屿反问，见他被噎了一下，才继续解释道，“虞小姐设计的首饰款式被我们买了，她又恰好有事需要我帮忙，这才多见了几次面，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解释得很认真，逻辑也完全说得通，所以司凭澜再怎么将信将疑，也没法反驳，只好啧了声。
“司老师，来一下这边可以吗？”
司凭澜被叫走了，戚盛屿看一眼他的背影，再看向虞知微脑后交缠的发辫，忽然间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生出一丝怀疑。
真的……只是恰好因为有事，他们才在短时间内见了这么多次面吗？
好像是，但好像又不是。
拍照打卡这项活动没有持续太久，戚悦棠跟最后一位一个人拍完，顺手拉住路过的一位认识的coser，拜托对方帮他们四个拍合照。
“难得凑到一起，当然要拍照留念啊。”戚悦棠拉住虞知微，将她往戚盛屿那边塞。
明摆着是防司凭澜。
司凭澜无语地抗议：“喂！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你用得着防贼一样么？！”
“我是怕嫂子误会，谨慎点准没错。”戚悦棠振振有词。
司凭澜嘴角一抽，嘟囔了一句你哥才更危险吧，但没人听见。
但这样一边是常服一边是C服，画面看起来很不协调，像是刚好coser和路人同框，拍照的小伙伴受不了，指挥着他们换位置。
“美女你到棠棠这边来嘛，女孩子和女孩子站一起……对对对，就这样，保持住——”
“1，2，3——”
“ok，很棒！”
最后的成片，戚盛屿和司凭澜勾肩搭背，戚悦棠朝虞知微飞吻，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拍完照，戚悦棠和司凭澜去卫生间换回常服，婉拒了认识的小伙伴的邀请，和戚盛屿虞知微一起坐进附近一家海底捞的包厢里。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戚悦棠就开始打听八卦：“凭澜哥，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啊？不是说要做这世间最自由的风？”
虞知微一听，哦哟，有故事，立刻便侧脸去听，根本不想点菜的事了。
戚盛屿这次坐在她对面，拿过平板准备点单时，又多看一眼她认真又好奇的侧脸。
忽然就想起她在直播间有时候过着过着款就跟大家聊起家常来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
“协议结婚，假的，不摆酒。”宽敞又私密的包厢里里，司凭澜一边给大家倒茶，一边语出惊人。
虞知微的眼睛都瞪圆了。
……啊？协议结婚？这么小说的名词，是我在现实生活里能听到的？
戚悦棠也很震惊：“为什么？这这这……这婚是非结不可的吗？”
找不着对象就不结，不犯法吧，这不还没征单身税么。
“非结不可，老登给我留了三个小目标，三年内结婚，拿结婚证先支取两年，两年后剩下的钱一次性到账。”司凭澜冷笑，“老登这算盘打得滴呱响，两年，要是我跟老婆情投意合，孩子该生了，老司家有后，要是我们感情不好，一开始就是为钱结婚，也该吵起来了，我们闹心他就开心了，老登不亏。”
“老登一辈子都致力于给我们家添堵！”司凭澜越说越生气，二郎腿也不翘了，用力一拍桌子，拍得碗筷都跳起来，噼里当啷一阵乱响。
戚盛屿皱眉，啧了声：“好好说话，摔了碗要赔钱的。”
说完看一眼虞知微，见她正侧头仔细听着，认真的脸上浮着一层茫然，不知道没理解人物关系，还是对这种规定的无法理解。
于是主动解释道：“他的爷爷很偏心小儿子，就是他二叔，早年间是不管他闯多大祸都护着，明明投资失败，还想把企业管理权交给他，要不是他妈提前做了准备，真的会让他们得逞。”
“前一段恋情里不负责任让女方怀孕生子，生完孩子也不结婚，反而出轨分手，孩子就丢在家里没人管，老爷子也不怪小儿子不负责任，反而指责大儿子没处理好弟弟的事，最后把这个小孩扔给大儿子夫妻俩养，就是他的二哥。”
司凭澜本来还想反驳我有钱还怕砸几个碗吗，但见戚盛屿开始说话，便也凑过来。
“我二哥真的是我爸妈一手一脚养大的，他小时候身体差，家里专门给他请了保姆，三天两头就要去医院，都是我妈放下工作陪着去的，他那个亲爹，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前后害得好几个女孩子为他怀孕，要不是我爸妈明说了绝对不会管，他要敢弃养就去告他，搞不好还会生下来，然后继续扔给我们家养。”
他撇撇嘴，一点都不介意对虞知微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自曝家丑：“可能是作孽太多，他和现在这个老婆一直都没孩子，这个年纪估计也生不出来了，就想拉拢我二哥，我二哥又不傻，见亲儿子不搭理他，他就开始怪我爸妈，说是他们害得他绝后，真是搞笑。”
虞知微越听越无语：“？？？”
这是怎么说？大哥大嫂帮你养大了一个孩子还不够，还得帮你养其他二三四五个？光生不养，那你是什么，人形播种机？种是播下了，能不能发芽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时和农民伯伯的手艺？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戚悦棠哕了一下，吐槽了一句真离谱，接着就问：“那你爷爷给你留的三个小目标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想给我二叔的，但我爸说，行啊，这样就不给老二股份了，反正他这些年一点贡献都没有本来也不该拿，老登是知道这个小儿子的，三个小目标花不了多久，但是分红不一样，能领到他死，必要时还能卖了变现。”
司凭澜刚说到这里，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送锅底，接着是上菜，忙乱了一会儿，等锅开始煮上，话题才重新续上。
“但是他又不甘心这笔钱他的宝贝疙瘩拿不到，就扯理由，说都已经分好了不好再打乱，正好我是家里拿最少的，就把这三亿给我吧。”
虞知微听到这里眉头一挑就笑起来：“挑拨方式这么简单？”
桌上另外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看吧，就这种招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但有用就行，我们家三个孩子，大哥会不会想我才是长子长孙，凭什么多的不是我拿？二哥会不会想那本来是我亲爹的，他不能拿不正该是我这个亲儿子拿？”
怎么看都不像是该给他这个老小。
但好在司凭澜的父母吸取教训，一早就给大儿子大儿媳放权，人家都掌控公司了，看上的是更大的利益，三亿就当买小弟弟老实安分，二儿子虽然不是亲生，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知道他性情比较佛系，就给他娶了个同样佛系的老婆，两口子平时到处吃喝旅行，拍拍视频当个小博主也挺好。
“这不挺好么，矛盾没闹起来，没让他得逞。”戚悦棠接口道。
虞知微一边举起碗接住戚盛屿烫好递过来的肥牛，一边跟着点点头。
“是啊，我们都以为他就这一个目的，结果还落空了。”司凭澜叹口气，冷哼一声，“结果见到律师才知道，人家设置了支取条件的，就是刚才你们听到的那样，凭结婚证取钱，三年内有效，你们猜，要是我三年内没结婚，过期了，这钱会怎么办？”
“给你二叔？”虞知微头也不抬，飞快接茬。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轻笑，她错愕地抬头，看见对面的戚盛屿面露赞许。
戚悦棠也明白了，还真是叫微微说对了是吧，她当即发出一声我靠，接着问司凭澜：“他怎么就挑上你了呢？”
“当然是因为我大哥二哥都早就结婚了啊，我俩小侄女都上小学了。”司凭澜翻白眼，“我不结婚，我大哥二哥不想生二胎真是把他急死了。”
虞知微把嘴里的虾滑咽了，问道：“那现在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月。”戚盛屿替他回答道。
虞知微：“……”妈呀！怎么这也能碰到DDL？！
“不是，三年啊，三年你都碰到没一个喜欢的？”戚悦棠震惊到发出怪叫，“这对吗，司老师？”
司凭澜嘴角一抽，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欲言又止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反正没有，不然不会出此下下下下策。”
“那你弄个假的，能不能行？”戚悦棠眼睛一转，“天桥底下有□□号码……”
司凭澜啧一声：“老头是癫不是傻，他找的律师还是红圈所的高伙，更不可能傻，能查到的好吗？一看你就没结过婚！”
“讲得好像你结过了一样。”戚悦棠翻他一个白眼。
没等她继续吐槽，戚盛屿就接着问：“最终人选是谁，条件怎么谈的？”
“我妈以前小姐妹的女儿，亲妈没了，有后妈就有后爸，爷爷奶奶也不待见孙女，跟外公外婆长大的，外公癌症把家里存款都花光了，房子都卖了，外公走后外婆得了老年痴呆，只能住在养老院，身体也不好要经常去医院，她自己还读书，读研呢，我妈就跟她说，要是愿意就帮我个忙，我们家可以在容城给她安排房子和疗养院将外婆接过来，负担她外婆在这两年里的所有花费，再帮她把家里的债还了，还有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她研三了，我们也可以支持她读博，承担期间的学费和开销，毕业之后工作有需要帮忙的也可以。”
毕竟这是真结婚，以后人家填什么材料，婚姻状况那一栏是要填离异的，给这点真的不多。
戚盛屿甚至觉得不够，问道：“没了？”
边说边捞起煮好的黑虎虾，往虞知微面前的碗里一放。
虞知微连忙道了声谢，放下筷子就开始扒虾，三两下就扒了一个完整的虾仁出来，习惯性地往戚悦棠碗里一放。
戚盛屿又捞了几只虾起来，正准备给戚悦棠，看见虞知微这举动，动作就是一顿。
等看见戚悦棠习以为常的样子，眉头一动不动，也不道谢，只顾着问司凭澜就这点吗，没了吗，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她和戚悦棠才是朋友，她们有她们的相处方式。
司凭澜喝了口饮料，回答戚悦棠道：“当然不止，我给她写了一张五千万的欠条，两年后解除婚姻关系，支付她五千万，第二张欠条领了证再写。”
多少？？？！
虞知微歘一下抬起头，戚盛屿就见她瞪得溜圆的眼睛一阵阵发光，好像在说“这我可以啊”，顿时忍俊不禁。
可这个金额实在太大了，别说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十分之一的普通人，就是戚悦棠这种从小就觉得金钱只是一个数字的大小姐，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卧槽！”
“那你每个月领的，算夫妻共同财产要分她一半吗？”戚悦棠追问。
“当然不啊，这可是约好的，我自己独得两个小目标。”司凭澜说着，扭头去看戚盛屿，“你说，拿到这笔钱之后，咱们做个手游怎么样？”
戚盛屿一愣：“手游？什么样的，有想法了么？”
司凭澜把虾尾吐出来，应道：“经营类的呗，不行就把咱们那个末日种田游戏从小程序搬过来得了，文案已经有了，细化一下人物建模什么的就行，多省事。”
话音刚落，戚盛屿就见对面俩人都抬起了点，戚悦棠举手叫好：“你们小程序的优化确实有点辣鸡，玩久了会有点卡，换成独立的客户端肯定好很多。”
虞知微也点点头。
戚盛屿有些惊讶：“虞小姐也玩过这个游戏？”
“棠棠安利给我的，我有空会玩一下。”虞知微笑着点点头，“还蛮有意思的，我只看过类似的小说，每次看都忍不住我是主角会怎么做。”
在游戏里她就是主角，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是先发展经济，还是外出探险，先种什么先养什么，屋子是先解锁阁楼还是先解锁厨房，要什么主题的布置，家具怎么摆放……
“如果做成手游的话，玩法应该会更丰富，选择也更多吧？”
虞知微刚说完，戚悦棠就拇指一翘，指着她对对面两个游戏负责人道：“听到了吗，来自玩游戏第一天就开韭的VIP玩家的真实想法。”
虞知微：“……”喂！怎么好好的还揭人短啊！
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赧然模样，戚盛屿不由得失笑，点点头：“会考虑的。”
他扭头对司凭澜道：“跟大家开会商讨一下吧，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做，你得另外搭一个组。”
意思就是同意了，还会注资。
司凭澜眉开眼笑，和他碰了碰茶杯，然后说：“改天请你们吃饭，虽然不摆酒，但还是得跟大家见见面，不然哪天在街上碰见都不认识。”
戚悦棠很高兴地答应，虞知微觉得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笑眯眯的没做声，将最后两颗虾仁放进戚悦棠的碗里。
戚盛屿看见，眉头又不自禁地皱了一下，问道：“黑虎虾加一份？”
虞知微一愣：“大家还要吗？不够就加吧。”
“不了吧，还有福袋这些没吃呢，鱿鱼须也没吃。”戚悦棠立刻道。
戚盛屿摇摇头，觉得自己确实多管闲事了。
没过多久，大家吃完饭从火锅店出来，累了大半天也没心情再续摊，戚盛屿舟车劳顿刚出差回来更是没精神，几人便在火锅店门前分开。
黑色的宾利滑过来，车窗滑下的时候，虞知微看清司机的脸，正好是上次送过她回去的那位，便冲对方打了声招呼。
然后对戚盛屿道：“戚总最近哪天有空，方便请你吃个饭吗？”
她清亮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戚盛屿一时竟然不敢与她对视。
一种从未有过的窘迫在此刻突然冒出来——
作者有话说：微微：吃饭还是得听故事会，下饭[撒花]
戚总：那你是不知道，我外祖家那边更多[奶茶]
微微：真哩吗[问号]
戚总：真哩，可以写成百万长篇[奶茶]
微微：那你给我讲讲[求你了]
戚总：你可以拿结婚证来定时支取[奶茶]
微微：你听听这是人话吗[问号][问号]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二合一) 有时候睡意会败……
在学生时代, 戚盛屿凭着优越的外貌和学习成绩，一度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不说人人都认识, 起码是对他有所耳闻。
所以他也时常收到邀约, 不同的人，用不同理由想请他吃饭, 以达成不同的目的。
进入社会后更是如此, 他们要请的已经不是戚盛屿，而是金湾集团的小戚总。
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觉得有需要的会答应，觉得没必要就婉拒，毕竟他只有一个，应酬不过来这么多人。
拒绝习惯以后, 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言。
但此刻他看着虞知微，对上她似乎并不清白的眼神, 却忍不住忐忑，他要是不答应她, 她会不会觉得尴尬或者难堪？
会难过吗？会因此觉得他……
他能感觉到虞知微应该是对他有所企图的, 但不太清楚，或者说，不太能确定她图什么。
认识的时间还太短, 寥寥数面, 都是在饭桌上，她并不了解虞知微是什么样的人。
“虞小姐是有什么事吗？”他沉吟片刻，目光微闪着问。
司凭澜的车刚好开过来，他按下车窗，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个人。
啧啧啧, 真不知道他们俩知不知道，他们看彼此的目光都谈不上多么清白。
老戚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迟钝又慢热，以前也有这种时候，女同学对他表示好感，他要过好一段时间才会反应过来，哦，原来人家是这个意思。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戚盛屿是真这么迟钝，还是故意的。
也许是没有这个心思，加上平时碰到的怀有各种目的的人太多，所以如果不能立刻分辨出对方的意图，他就不想了。
虞小姐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能让他多想几遍为什么吗？
“上次我表姐的事解决得很顺利，顺利到我和我姑姑他们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戚总的帮忙，根本不可能解决得这么快，也许我们连小钟总的面都见不到。”
虞知微说着笑笑，眉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恬静气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凉意：“我们其实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就算能闹到网上又怎么样，小钟总找人把我们账号封了就好了。”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的外公外婆那边同样有力可借的事实，也许会有点拐弯抹角，但绝不是无法解决。
但戚盛屿不知道啊，他只从虞知微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为难和无力，忍不住心里一揪，安慰道：“已经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虞知微抬眼，冲他笑笑，“所以我姑姑交代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顿饭，还给我了宴请资金，所以……什么时候有空呀？”
说着头一歪，看着他眨眨眼。
戚盛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放在外祖家里养着的那只通人性的橘猫，只要这样撒一下娇，人类就会把好东西都给它。
“……最近几天应该都可以。”他点点头应道，又忍不住好奇，“除了我还有谁？”
“棠棠和冯助啊，他们都帮忙好多，要不是他们俩压阵，我们就要被小瞧了。”虞知微笑起来，眉眼微微有点弯，“冯助没有跟你汇报吗？”
原来是说这件事，戚盛屿失笑，“拜高踩低是常事，习惯就好。”
说得真委婉，虞知微也跟着笑起来，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眼迎着他的视线，试探道，“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我会尽快，可能是明后天。”
“不着急。”戚盛屿点点头，温声道，“最近一周内，我都没有出差的计划。”
虞知微笑着眨眨眼：“但可能会有应酬？多不多？”
怎么会这么问？戚盛屿心里浮起一丝怪异，但没等他细想，一直站在虞知微车边看着手机不吭声的戚悦棠突然出声：“照片修好了，已经发给你们了哈！”
接着又问虞知微：“微微，我们什么时候去拿衣服，顺便接小猫啊？”
虞知微的试探戛然而止，扭头笑道：“我本来想明天叫你一起去，但现在去也可以，去吗？”
“去呗，反正也没事。”戚悦棠笑嘻嘻冲戚盛屿和司凭澜挥挥手，“两位哥哥下次再见，拜拜。”
司凭澜笑起来，从车窗里探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啧了声。
戚悦棠一头雾水，可没等她问，司凭澜就冲戚盛屿和虞知微招呼了一声，升起车窗，银灰色的跑车轰鸣着飞奔出去。
虞知微往车开远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嘟囔了一句幸好周围没什么居民区不然肯定扰民，戚盛屿听见，不禁莞尔。
“改天再见。”他冲虞知微点点头，想了想，“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家人以外的某个人，说这句在他的意识里觉得格外亲近的话。
虞知微察觉他语气里有些突兀的关切，心一下就活泛起来。
“好，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她笑眯眯地点点头，眼睛里闪动着某种戚盛屿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光芒。
很亮，带着太阳一般的温度，还有很多触手，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闪避。
他勉强忍住这种冲动，抿着唇点点头，旋即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仓促，虞知微不由得一愣。
这人是不是……有点不高兴？不确定，没理由啊。
虞知微想不明白，一时也没功夫细琢磨，转身笑着回了自己车上。
一路上戚悦棠都在卸妆，出cos的妆都有点浓，和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运动装常服很不搭嘎，甚至是很突兀。
“别一会儿吓到绣姨了。”戚悦棠一边用卸妆水擦着眼影，一边偏头问她，“你刚才跟我哥在那儿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悄悄话呐？”
这形容还真是……
虞知微小小的心虚了一下，笑着应道：“说请你们吃饭的事，我姑姑特地嘱咐我的……”
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我请冯助理是不是要跟你和你哥错开？跟老板和大小姐吃饭，他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应该没哪个打工人乐意吧？
“也是，要看我哥脸色，肯定吃不好，咱们也不好放开说话。”戚悦棠噘着嘴想了想，“要不你给他发个红包吧，或者送点小礼物什么的，让我哥转交，单独请他也不合适，孤男寡女，万一人家女朋友介意呢？”
虞知微便顺着她的话问道：“冯助有女朋友了吗？”
“有吧，有一次在家吃饭还听到我爸妈聊天，我妈说有个叔叔的女儿在世界五百强的投行工作，岁数跟我哥助理差不多，感觉可以介绍给他，然后我爸就说人家早有对象了，女朋友是在银行上班的。”
戚悦棠一面应一面掏出粉底重新化妆，虞知微侧头看她一下，状似随意地玩笑道：“天啦，人人都有对象，就只有我和你哥还是单身狗。”
戚悦棠忙着呢，什么也没听出来，也没多想，应道：“我哥没对象那是他没这心思，要是有……至于你，等我回去问问，看看我爸妈那边认不认识什么钻石王老五，给你介绍一个，别心急，好饭不怕晚……”
“你怎么不给你哥介绍一个？”虞知微还是开玩笑的口吻，语气随意，说着话还看一眼前方的路牌，转进前面的岔路口。
戚悦棠还是什么也没听出来，嗐了声，“他那能轮得到我么，我介绍的我爸不满意，回头给我骂一顿再扣我零花钱，得不偿失，万一我哥还烦我插手他的事，那更是亏到外婆家了，给你介绍我还能算是热心肠，给他介绍那叫我狗拿耗子。”
她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关键是拎得清，在当富二代这事上，她的学习对象和目标就是司凭澜。
坚决向司老师看齐，当一个坚决不给哥姐添乱，只拿钱的安分好弟/妹。
虞知微听了一阵好笑：“你的自我定位真的太清晰了。”
“不清晰不行啊，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斗得过我哥吗？”戚悦棠呵呵两声，“心思多的死得快，司凭澜他二叔现在这样，你说光是他爷爷宠着护着，就能造成的？这里面他爸妈就一点都没有推波助澜？”
“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虞知微笑道，“他爸妈就算有做什么也很正常，正常反击罢了。”
“快，帮我看一眼，我粉底没问题吧？”戚悦棠扭过脸，问了一句之后才继续道，“其实我哥和司凭澜他哥嫂他爸妈这种哥姐已经是百里挑一的了，只要下面的弟妹老老实实，不影响他们，不仅钱一分不少你的，你碰上了事，他们是真的会给你做主和擦屁股。”
虞知微闻言眉头一挑：“是么？”
“当然是了，你信不信要是这次创业我亏麻了，我爸我妈分币不给，我哥也会资助我？”戚悦棠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我偶尔犯点小错误，有点小麻烦，找他求助，才能让大哥永远是大哥。”
享受的就是这种当老大当大家长的成就感。
虞知微边听边笑，摇摇头调侃道：“果然你们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心眼就是多。”
“这有什么办法，心眼不多，什么时候被人下套了都不知道。”
戚悦棠撇撇嘴，跟虞知微说了一路谁家哪个孩子被人哄着投资生意结果亏得底儿掉，谁家的小年轻被带去赌场一晚就输了几百万，等等。
固然是因为把持不住自己，但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也是重要原因。
要命的是，有时候这种人很难分辨得出。
虞知微边听边摇头，叹口气：“果然各有各的难处。”
“起码不为钱烦恼。”戚悦棠想得很开，“生活哪有事事顺心永远都是甜的，大差不差就行了。”
说着将用完的化妆用具往化妆包里一塞，扭头说起最近买的新粉饼，“还挺好用的，我买了两块，咱们一人一块呗。”
“你上回给我的都还没用完呢。”虞知微应着，将车停在一处水果店门口，“下车下车，给绣姨挑点水果去。”
“我想喝椰子，你给我买一个！”
“下车就给你买。”
戚悦棠骂骂咧咧地下车，抱怨都快十一月了，怎么天气还是这么热。
虞知微让老板帮忙开了个冰镇的椰青，塞给她堵住她的嘴，然后出发去菜市场。
“我晚上在绣姨那儿吃饭，你吃不吃？不吃等抓了猫我就先送你回去。”
“吃吃吃！”戚悦棠立刻点头，问是不是该买点东西给猫妈妈。
于是俩人又去找了个宠物店，买了两箱猫罐头和猫条，还在超市买了两罐羊奶粉和两提舒化奶，到绣姨家时已经快到傍晚。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迟还不到，原来跑去买这么多东西啊？”绣姨一边埋怨她们乱花钱，一边将她们迎进屋里。
一阵鸡汤的鲜味直钻鼻尖。
戚盛屿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从卧室出来，正好和从厨房出来的杜姐碰个照面。
“今晚早点吃饭？”杜姐笑眯眯地问，“炖了松茸鸡汤，你多喝两碗才行。”
他嗯了声，过去餐桌边坐下，发了个哈欠，掏出手机解锁后点进朋友圈。
看见的第一条信息，是戚悦棠半个小时前发的：【五只小萌物，通通收入囊中[偷笑]】
照片里两个人四只手举着五只小奶猫，虞知微手里的是两只小三花，看体型最多就一个月的样子，呆头呆脑的，但看起来很漂亮。
其中一只的头顶还有标注：微家军。
戚盛屿看了有些忍俊不禁，看来有一个小姑娘要去虞小姐家做独生女了。
—————
被绣姨带回家的流浪猫生下的五只小猫最后虞知微和戚悦棠全都带了回去。
本来戚悦棠想把猫妈妈也带走的，那是一只虽然有点瘦但很漂亮的白猫。
但绣姨不同意，说你们好歹给我留一只，别跟土匪似的寸草不留啊，俩人这才作罢。
虞知微十分兴奋，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就往副驾上的箱子里看一眼，纸箱里趴着一只小小的三花猫，黑橘的毛发在头顶做了个完美的中分，一路蔓延到背上，和白色汇合交融，一同走向尾巴。
它还是一只长毛，虞知微都不敢想，小家伙以后长大了，毛光水滑的样子得多漂亮。
她当时就给它取名小玉，因为三花有个别名叫玉面狸，是不是真的她倒不确定，反正绣姨也是听别人讲的，名字嘛，代号而已。
路上去了离家不远的宠物医院，做完检查，又买了小猫能用到的东西，吃的用的，像刚有孩子的年轻父母，看到什么都想给自己孩子整一点。
这个看着好吃，那个成分表干净，那个以后可能用得上，看着好的全都下单。
等回到家，安顿好小猫，带它认识厕所在哪儿，去哪儿吃饭喝水，这才一边看着它四处探索新环境，一边打开手机寻找请客吃饭的店。
虞知微一开始想的是，毕竟是答谢宴，应该选得商务一点，但转念一想，以她和戚悦棠的关系，选这种地方又似乎有些太客气了。
客气到有点诚意不足的意思。
于是她又换了个方向，找一些戚悦棠会感兴趣，但档次又比较高，评价还不错的餐厅。
最后挑了一家西餐厅，评价都说很有氛围，而且甜品和牛排都在容城排得上号，除了难约，没有别的缺点。
虞知微先问戚悦棠意见，得到同意后联系餐厅，问明天有没有位置，对面答复说：“很抱歉女士，我们明天的位置已经预约完了，最近的有五天后的，您看有需要吗？或者您也可以留个电话，有空出来的位置我们第一时间通知您，可以吗？”
同样的话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讲过，虞知微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只跟对方说如果明天有位置可以联系她，就接着找下家了。
跟戚悦棠讨论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吃本地菜实在，挑在戚悦棠推荐的花弄影，一家会员制的高端会所，唯一有点麻烦的是，虞知微没有会员卡。
但好在戚悦棠有，于是最后用了她的名义，订了一家餐厅，去招待她和她哥哥。
“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我请你来家里吃火锅，然后让你顺便把菜带过来。”虞知微忍不住吐槽道。
小猫听见她说话的第一时间就凑了过来，这时歪着头满脸好奇地看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可爱到虞知微觉得心都要化了，立刻低头用额头和它蹭蹭。
“那不一样吧，这个最后结账的是你啊。”
戚悦棠本来还想问她要不要去按摩，结果刚说完上一句，就听她那边传来一阵嘬嘬嘬的声音，嗓子都夹起来了，说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呀。
好好好，我跟你讲话你不听，就逗猫是吧？我也逗！
索性迅速结束通话，各逗各的猫。
于是临睡前处理完工作邮件的戚盛屿一打开朋友圈，看到的就是俩人一前一后发的小猫九宫格。
戚悦棠那边小猫多，加上前些日子赵景和在工作室楼下带回来的两只，一屋子的小家伙，你扑我我也扑你，吵吵闹闹像一台热闹的戏。
而虞知微这边，小猫玩逗猫棒，小猫认真看电视，小猫啃她脚趾头，小猫歪头瞪着好奇的眼睛看镜头，总之是小猫九连拍，跟那个对孩子滤镜超厚的宝妈晒孩子似的。
连配文都是：【没有任何准备就接回家的小猫就像意外怀孕得到的宝宝，确诊是亲生的[狗头]希望小朋友可以健康长大[合十]】
戚盛屿看得忍俊不禁，只觉得前后一对比就看出多子女家庭和独生子女家庭的区别来了。
他点了个赞，退出时看到虞知微再早些时候给他发过信息，是说吃饭的事，看她选在花弄影，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她怎么有会员卡。
但转念一想戚悦棠应该有，就觉得也不奇怪了。
她还留了句言：【明晚七点，静候戚总光临[鞠躬][调皮]】
语气俏皮又活泼，和白日里见到的温婉沉稳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她本性隐藏的部分，还是因为接了小猫还在开心。
又或者二者皆有。
戚盛屿忍不住失笑，看来还是太闲了，他竟然有心思琢磨别人是什么性格。
他回了一句收到，便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刚躺下准备熄灯，就听见手机传来一声抖动。
他的动作一顿，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事，真着急的会打电话，而不是发信息。
可是……
他脑海里刚冒出来一个可是，就听见手机又发出一声嗡鸣。
有时候睡意会败给好奇心，戚盛屿也不例外。
他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后一看，是虞知微的回复。
虞知微：【戚总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震惊]】
虞知微：【[你不乖哦.jpg]】
表情包是用小猫怼脸的照片P的，戚盛屿一眼就认得出是她刚接的小猫的照片。
好家伙，才刚到家，表情包就做上了，这算不算还没成年就出来打工？
他轻叹口气，举着手机回复她：【你不也一样。】
虞知微：【我这就睡了！晚安！】
还跟了个小猫打呼噜的表情包。
戚盛屿不禁莞尔，也回了她一句：【晚安。】
回复完之后他便收起手机，这次是真的熄灯睡了。
虞知微看着这两个字出了一下神，卷着被子往另一边滚了一下，紧接着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能跟他聊上，她之前请他和戚悦棠吃饭，就也半夜才给他发餐厅信息好了！
真是失策！看来有时候不能太过积极：)
而且当时她怎么没想话题跟他聊几句？是没想到，还是担心他不会回复？
时过境迁，她自然也想不起当时的心情，好在也不影响什么，发现得还算及时，好饭不怕晚嘛。
虞知微将自己安慰好了之后，卷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睡醒之后没过多久，就收到让她无语(划掉)高兴的消息。
今天是方慧休息，上班的只有虞知微和罗莉，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柜台的客人少了一点，虞知微便开始点餐。
跟罗莉讨论了一会儿，俩人决定点同一家的腊味饭，刚下好单不到两分钟，虞知微的手机响了。
罗莉还哇了声：“这么快就送到啦？”
“这才过了多久，你说我们点的没有了都比送到了的可能性大。”虞知微哭笑不得，伸手拿过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是戚悦棠。
虞知微的眉头莫名一跳，预感突然不妙。
果然，刚接通电话，就听到戚悦棠很不好意思地说今晚的饭她就不吃了，因为：“老赵这个倒霉鬼，居然被鱼刺卡到了，我们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也不知道晚上怎么样，咱们改天再约吧？”
虞知微一愣，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被鱼刺卡着？”
“他今天买了几条鲫鱼，说给几只猫仔煮鱼汤补补，那不有汤渣吗，他闲着没事干，说直接扔了太浪费，非要挑鱼肉吃，吃着吃着就卡住了呗！”
戚悦棠说着就来气，“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下好了，因为一时兴起的节俭，要花更多钱了！”
虞知微：“……”我也是受过一点训练的……
她憋了半晌才憋住笑，想起有点棘手的问题：“你不来，那这顿饭……岂不是只有我和你哥？”
心里突然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她赶紧低头，把嘴边的笑给忍回去。
“这会不会不太好？”她眨眨眼睛问道，高兴归高兴，但顾虑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要不……跟你哥说改天？”
“没必要吧？你俩吃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都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了。”戚悦棠随意道，“再说了，我跟你什么关系，不用讲这些客套话，所以主要就是谢他，他可是大忙人，今天有空明天可未必，你要是不急的话确实可以改期。”
虞知微一听立刻就说算了，理由也是现成的：“还是早点请比较好，拖着拖着搞不好就没影了，显得我心不诚。”
戚悦棠嘿嘿一笑：“那你们吃呗，明天我再去找你，咱们去夜市啊？”
也只能这样了，虞知微还调侃道：“看吧，就说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啊不是，是影响你干饭的速度。”
“谁说不是呢！花弄影的菜很好吃的，甜品也很精致，又贵，我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去！好不容易有人请客，我还没吃上，亏大了！”
戚悦棠气得呜呜的，冲虞知微骂了半天赵景和没事找事，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虞知微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是阴差阳错，甚至有点乌龙的成分，但这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和戚盛屿单独吃饭。
她真怕没了戚悦棠在旁边她会毫无顾忌，最后把戚盛屿吓着，或者是得罪了。
现在显然还不是暴露自己意图的时候，只适合试探试探再试探。
到了下午，她从柜台里挑了两件金饰，入账后跟罗莉说晚上要请人吃饭，就先走了，走之前去卖盒子的地方挑了个什么标志都没有的盒子，再要一个藏青色的礼品袋，将两件金饰包装好，准备拜托戚盛屿转交给冯骐川。
她先回家喂猫，小家伙正在笼子里睡得昏天黑地，仰躺着露出肚皮，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也只是睁开眼看了一下，接着继续睡。
虞知微有些好奇，家生家养的小猫是不是都这么没警惕心？她失笑着伸手将它扒拉起来。
“起来吃饭，吃完了再睡，快醒醒，皇帝。”
直到饭都戳到鼻尖了，小猫咪才终于醒过来，被虞知微抱出来看着吃完了饭，又把它放回笼子里。
“我有事出去，你在家好好的，多睡觉，等我回来再放你出来。”
说完揉揉它脑袋，收拾好地面就匆匆回了卧室。
出门前最后一点时间，她站在衣柜前咬着指甲纠结半天到底该穿哪件衣服才好。
看着满衣柜的衣裙挑拣半天，拿出来一件白藤色的罗料裹裙，加了银丝织就的布料在卧室的灯光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很好看，也很温婉。
温婉点好啊，以她的身边的例子，男人大多都喜欢温柔的女人，尤其是事业成功的男人。
戚盛屿大概也不会多例外——
作者有话说：棠棠：那谁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问号]
微微：……可能是觉得你傻[求你了]
棠棠：？他不要活了吗[问号]
微微：支持你去揍他[奶茶]
戚总：……你这样偏帮她，会把她惯坏的[摊手]
微微：这是姐妹相处之道，你别管[奶茶]
戚总：……迟早把你们都抓起来[摊手]
第30章 第三十章(二合一) 戚总这顿饭确实值……
傍晚六点五十分, 戚盛屿最常用的那辆黑色宾利慕尚在市区一处闹中取静的酒店式建筑门前停下。
他比和虞知微约好的时间提前一点到，刚出门进电梯就接到司凭澜的电话，问他出不出去吃饭, 他回说：“虞小姐请吃饭。”
对面就拖着嗓子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哦哟～”
戚盛屿听得差点想问这人是不是想去隔壁老表的山头过三月三。
刚下车, 立刻就有侍应生上前迎接，问他需不需要开他的包间。
是的, 他在花弄影有一间长期的包间, 有时候会用来接待比较重要的客人或者朋友小聚，但很显然，戚悦棠不知道这件事。
闻言，戚盛屿摇摇头：“不了，今晚有约。”
他想了一下来的路上收到的虞知微发给他的定位，让对方前面带路。
会所的装潢有种古朴的奢华, 沿途路过的每一幅画每一樽摆件，都来自于拍卖行, 懂的人自能看出它们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不懂的也能很直观地感受到它们的美。
地面上铺着花纹典雅的羊毛地毯, 人走在上面, 声音都被吸走了，愈发衬得环境清幽。
包厢门口站着两个盘靓条顺的小帅哥，一面恭敬地向他道晚上好, 一面动作轻缓地帮他推开门。
会所的包厢里自然沙发水吧应有尽有, 正对着弧形沙发的左边是吧台，洋酒的瓶身和酒杯正折射着水晶吊灯的灯光，右边是顶天立地的镂空屏风隔断，隔断边上是一张电动麻将桌。
绕过隔断，迎面是挂着名家名作的背景墙, 落地窗两边各有一个半人高的青花观音瓶，瓶脚外翻，像美人曳地的裙摆。
六人桌的圆桌边，虞知微正在接电话：“久华的小凤钗是吧，二十克以下的咯……好好好，有囍字的那款……蝴蝶那款没有大的，都是小的，基本十八十九克左右……要一对是吧，好，明天我就给您出货哈……”
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杂志，似乎没来得及打开。
白色的薄外套袖子很宽，顺着她举起手机的动作滑到手肘上，露出一截手臂，金色的竹节手镯箍在胳膊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戚盛屿的视线在移开时又被她头发上的抓夹吸引，银色的小猫抓夹好像有点小，她的头发夹得有点松散，丝丝缕缕发丝散落在颈后耳际。
他刻意加重步伐，细微的声音逃脱地毯的吸收，传入虞知微的耳中。
她恰好电话收线，闻声立刻转头，看见还是一身正装的男人正在自己身后，连忙要起身迎他。
戚盛屿立刻加快脚步走到桌边，“虞小姐久等。”
“也没来多久。”虞知微笑着应道，看他落座时顺势单手解扣子的动作。
西装是款式寻常的薄款，牛角扣倒格外精致，他脱下外套随手往旁边的座椅上一放，接着开始解袖子上的扣子，蓝宝石镶嵌的袖扣在灯光下光彩闪动。
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呢，虞知微忍不住抿着嘴唇笑起来。
视线落在他摸索衣边的手背上，微微浮起的筋脉泛着很淡很淡的青色，一路延伸到手腕，最后被皮质的表带截断。
“悦棠还没来么，堵车？”戚盛屿理好了袖子，这才问起戚悦棠。
虞知微收回目光，头微微低了一下，边将膝盖上的美容杂志拿开放到一边，边笑道：“她临时说不过来了，老赵喉咙让鱼刺卡了，她得陪他去医院取鱼刺。”
说话时耳朵上黄金竹叶耳环的长水滴状和田玉坠子轻轻晃动几下，在垂落的发丝间摇曳，戚盛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被吸引过去。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眉头微皱，借着说话收回目光，轻轻叹口气。
虞知微听见，便抬头看向他，故意问道：“戚总这是叹什么气？是不是棠棠没来，你就很讨厌跟我坐一张桌子上？”
戚盛屿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她，目光里是深切的疑惑：“虞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会这么妄自菲薄的人。”
“我只是很在乎你……”她顿了两秒，似乎有些刻意，才继续道，“我的客人，能不能拥有很好的就餐体验。”
戚盛屿也不知道听出来她的试探没有，闻言笑笑，语气平静：“花弄影已经是容城首屈一指的私人会所了，在这里的就餐体验不会差。”
这跟答非所问有什么区别，虞知微抿了抿嘴角，“所以我安排的菜单如果不和你口味的话……”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等戚盛屿看过来了，才继续把话说完：“可千万别告诉我。”
戚盛屿闻言不禁莞尔，点点头应好，随即有些鬼使神差似的补了一句：“我不挑食。”
虞知微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
关系不到位，不然她高低夸一句那你很乖了。
可现在她只能笑着应一句：“那就好。”
接着按铃叫侍应生进来，告诉对方现在可以上菜了。
这时节吃海鲜的选择很丰富，虞知微安排的菜单里有一半都是时令海鲜，每道菜送上来的时候摆盘都相当精致，似乎是特意为每种食材都选择了和它们最匹配的盘子，看上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虞知微拿着刀叉欣赏了一会儿，才一边下刀一边笑道：“真是托了戚总的福，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品尝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戚盛屿闻言顿时莞尔，反问她：“我怎么记得这个包厢不是我帮忙订的？”
被他拆穿了奉承，虞知微也不介意，反而点点头笑道：“是啊，我也可以跟着棠棠来见一下世面，但是……”
她的语气变得认真：“这里毕竟比我的消费水平高出太多，如果不是棠棠推荐，我不会想到这里，我本来想找一家星级酒店，或者商务宴请，但既怕菜安排得不好，又怕商务起来太生分，挑小店又怕您觉得我诚意不够。”
“您知道的，有时候怎么安排宴请也是一件很考验人的事。”说着她有些无奈似的耸耸肩，笑起来。
戚盛屿很能理解她的这种矛盾心情，怕对方觉得自己不重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太客气，中间的尺度把握不好，请客的效果就没那么好。
“不用这么客气。”他笑着摇摇头，低头切一块鱼肉，“一来你是棠棠的朋友，二来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
他说得轻描淡写，虞知微却根本不信，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戚盛屿许诺了钟逸什么。
“哪有这么简单。”她低声，语气有些失落和感慨，“除了生养的父母，还有什么关系能近得过枕边人，就是同胞的兄弟姐妹，也会在各自都成家后慢慢疏远，更别说朋友，这样的关系当时都没能让他心软，难道还指望孩子做掉以后他会突然良心发现？何况……”
她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又立刻垂眼：“我听之前你和棠棠提起钟家的语气，也不像是什么很好的朋友吧？”
戚盛屿听她语气有点不对，抬眼便见她神色有些发恹，像是突然变得灰心似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算长，但也见过很多次面了，每次都只看到她和戚悦棠在一起时说笑热闹的健谈开朗，或者自己一个人时的温婉恬静，足以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总的来讲是很向上的一个人。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表现出这么灰心的一面。
为什么呢？是因为从这件事上看到了阶级壁垒，所以觉得无力？还是因为什么？
他正琢磨该怎么安慰几句，就听虞知微继续道：“所以要让他变得这么好说话，你应该许诺了什么他很满意的条件吧？”
戚盛屿呼吸顿了一下，视线再次转向她的脸孔，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好奇的探究，以及不再掩藏的狡黠。
他猛然反应过来，好家伙，他被虞小姐做局了：)
她说的话当然是真的，感慨也是真的，但灰心和沮丧却不是。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腹诽这人的前摇太长，随即又想起当时冯骐川向他汇报时提起的细节，说虞知微向他打听他和钟逸到底交换了什么条件。
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真的这么想知道？”
正好要撤盘上新菜，虞知微放下刀叉的双手合十，刚才那点低落的情绪霎时间无影无踪，只剩下好奇：“能说吗？”
“可以。”戚盛屿点点头，伸手端过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云淡风轻，“元鸿建筑最近遇到了一些资金方面的问题，需要融资，钟逸想跟达摩资本的裘总和天汇银行的林总搭上关系，恰好两位我都认识，所以答应攒一个饭局，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
虞知微的生活环境简单，即便大学学过金融相关课程，但毕竟没有用于实践，所以对企业之间的事一知半解，闻言不由得一愣。
“……你给他做担保？”
“当然不是。”戚盛屿摇摇头失笑，“只是一起坐下来吃顿饭而已，事情能不能成，还要看小钟总自己的本事，他要是能打动他们，一切好说。”
新换上的菜是一份干式熟成牛排，牛肉在低温的恒温恒湿又通风的储存环境里悬挂一个月左右，会被时间赋予浓郁醇厚的香气和独特的风味，戚盛屿感受着口腔里那股发酵过的奶酪味道，看向对面因为还在咀嚼所以没空说话的虞知微。
恰好和她望过来的视线碰个正着，明明是很正常的一次对视，他却忽然愣了一下。
随即便是一股很难说清为什么的别扭，仔细体会，又好像有点心慌。
他来不及仔细分辨，接着道：“但我觉得小钟总这次……不太乐观，元鸿建筑是房地产企业，主要开发高端住宅和持有地标商业物业，但现在经济紧张，大家的消费信心不足，房产销售遇冷，资金回笼有点困难，加上‘三道红线’政策要求房企降低负债率，对获取新贷款是很大限制，没有足够的钱，之前高速发展和扩张时造成的债务一旦集中到期，就会出现巨大的偿债峰值，造成现金流枯竭。”
钟逸之所以着急跟达摩资本和天汇银行搭上关系，正是因为现在房子卖又卖不动，在建的项目要保交房还得继续投钱，加上又有美元债要到期。
戚盛屿不会告诉虞知微自己等的就是这天到来。
而是说：“虞小姐大学时学的也是经济类专业，应该知道，只要元鸿有一笔公开债务的利息或本金没有按时支付，就会立刻触发交叉违约条款，导致所有债务提前到期，届时债权人会蜂拥而至，冻结资产，彻底挤兑企业现金流。”
元鸿的股东们不想走到这一步，钟逸更不想，而且他知道，只要自己能主持企业渡过这一难关，所有的股东都会站到他这边，所有的员工都会拥护他。
民心所向，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元鸿，成为新一代的话事人，开启元鸿建筑的钟逸时代。
他有着这样的未来，怎么甘心娶高善宜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妻子。
虞知微听完他这番详细的解释，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他这么爽快，戚总这顿饭确实值二百万。”
她甚至觉得要少了。
戚盛屿闻言，眼睛一弯，语气有些骄傲似的：“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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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最后上的甜品是乳酪蛋糕配巧克力冰淇淋球，虞知微咬着小勺子，抬眼看着对面的人。
戚盛屿坐得端正，但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游刃有余的随意，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装，或者很勉强。
他的礼仪和教养都深入骨髓，虞知微想起戚悦棠说过，他的母亲出身大家。
这么说来，他的身上很具象的表达了那个网络热门话题：爸爸有钱，你会有数不清的弟弟妹妹，妈妈有钱，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区别在于，幸好老戚总还不算糊涂，所以他只有戚悦棠一个妹妹。
戚盛屿挖了一口蛋糕刚放进嘴里，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用问，除了虞知微这儿也没有第三个人。
他抬起头，疑惑地问：“虞小姐在看什么？”
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我不会吃到脸上了吧？不应该啊……
虞知微摇摇头，抬手撑着脸，笑嘻嘻道：“我是在想……真没想到都毕业了，还有机会听到有人像老师一样给我讲这些经济领域的知识。”
外公虽然也讲，但讲得很少，还没聊他最近钓了多少鱼的次数多。
戚盛屿闻言刚想谦虚两句，就听她话音一转，问道：“不过我很好奇，戚总是对每个人都会这么耐心讲解吗？”
戚盛屿一愣，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有需要的话。”
“哇～”虞知微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感叹，玩笑似的道，“真有耐心啊，看来以后戚总会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好爸爸。”
戚盛屿又愣一下，有些没搞懂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方向来的。
怎么有股……很生硬的感觉？话题硬着陆啊？
其实虞知微也有点这个感觉，于是立刻接着道：“我就不行，有时候解释得多了就会烦躁，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来问我问题，我心里就会想，妈呀这都不会，你脖子上顶的是摆设吗？”
她低头挖了一勺冰淇淋抿进嘴里，继续道：“邻居家有小朋友念小学，她妈妈辅导作业，气得血压飙升，要吃降压药，爸爸就说，小学生的作业能有多难辅导，我来，结果他带了一周之后，满小区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家两口子都要吃降压药啦！”
她讲得绘声绘色，最后还忍不住笑出声来，戚盛屿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也跟着忍俊不禁。
虞知微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半是试探半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我身边还蛮多家长会头疼这件事的，戚总如果辅导小朋友写作业，也会这样吗？”
“不知道。”戚盛屿笑着摇摇头，他觉得这会儿气氛还不错，反正不赶时间，不妨闲聊几句，“这事离我还有点远。”
“也对，你连对象都还没有。”虞知微煞有介事，“我们都一样，还是单身狗。”
她啧了声：“太可惜了，怎么咱们这么优秀的人，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戚盛屿眨眨眼，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话。
但虞知微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就转身从旁边的空椅子上提出来一个袋子，递给他。
“……这是？”戚盛屿微微有些惊讶，来吃饭还有礼物收吗？这多不好意思，虞小姐实在太客气了。
他的脑筋在飞快转动，努力想该怎么婉拒才不会让虞知微尴尬。
破费二字都到了嘴边，就被虞知微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给冯助理的谢礼，本来打算请他一起吃饭，但担心打工人跟老板一起吃饭不自在，单独请呢，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适，还是算了，就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拜托你帮忙转交一下，可以吗？”
戚盛屿顿时又一怔，原来不是给他的啊，幸好酝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他忙回过神，笑笑，“……当然可以，我明天就拿给他。”
答应得爽快，神色却似乎有些不自在，虞知微歪着头想了想，眼睛一转。
开玩笑地问道：“戚总没有误会这是给你的礼物吧？”
戚盛屿闻言，要将袋子放到一旁的动作瞬间一僵，一种被拆穿心思的尴尬瞬间涌上心头。
随后抿了抿嘴角，有些无力地反驳：“……当然没有。”
那就是有了，虞知微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真的笑出来就太不礼貌了，她抿抿唇，嗯了声，立刻接着问道：“戚总不看看吗？这是从你们万景的展厅出的货，不想抽检一下吗？”
虽然她没笑，但她紧绷到有点颤抖的嘴角还能看出端倪的，戚盛屿觉得十分赧然，闻言只好故作镇定地应道：“是、是么，我可以看吗？”
说话都已经有点不利索了，脸皮真薄，虞知微这下更不敢笑了，咬一下舌尖，抿着唇用力点点头。
颈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戚盛屿忽然间不敢多看。
好似在这晃起来的波纹里能看到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那天被戚悦棠叫去吃火锅，在拥挤的桌边，周围都是人声鼎沸和烟雾缭绕，她和戚悦棠说话，说到兴起时胳膊动来动去，一下就杵到他这边。
那种欢快的气氛好像穿越了时间屏障，直抵眼前。
他猛然回过神，暗暗用舌尖用力顶住上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头掏出里面的香槟色礼品盒。
盒子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只有表面自带的蝴蝶结装饰，盖子盖得有点严实，他用了点力气才揭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卡在绒布凹槽里的投资金条，总共三枚，造型是许愿签，正面分别刻有瘦金体的“日进斗金”、“诸事皆宜”、“喜乐安康”，背面是江崖海水纹，底部刻有重量标记，一枚是5克。
按照今日金价，这套投资金条总价值七千左右。
“虞小姐真是大手笔。”戚盛屿忍不住笑着叹口气，“我先替他谢谢你。”
“这跟我可没有关系。”虞知微正色，“这是我姑姑一家的心意，要不是有你们帮忙，这事没那么快解决。”
戚盛屿抬头看她一下，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地笑笑，温声道：“你们太客气了。”
说完低头将盒子盖上，塞回了袋子里，随后抬手看看手表。
虞知微见状立刻按铃，叫来侍应生结账。
从楼上下来，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十月中旬的夜晚，凉风习习吹过他们的衣袂，戚盛屿侧头，看见灯光落在她身上白藤色的罗裙上，显得有些清冷，但又被色彩如莫奈的睡莲般梦幻的花瓣领吊带中和，变成极致的温柔。
虞知微正在看着手机回复信息，戚盛屿仗着身高，往她那边瞥了一眼，看见聊天框顶头的名字后面跟着括号，备注是代购，便知道她是在回复工作信息了，立刻将目光收回。
面前就是阶梯，戚盛屿刚要提醒，就见虞知微一脚踩出去……
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在上一级阶梯边沿踩了一下，前脚掌凌空，眼看着虞知微就要往前一滑摔出去，戚盛屿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
鞋跟磕到阶梯边沿的那一刻，虞知微就已经察觉失去重心的感觉，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坏了，要崴脚！
可没等她试图控制住自己，就被一道向后的拉力用力一拖，手机差点脱手摔出去，人立刻倒退两步，又回到台阶上。
她惊魂未定地扭头，看见戚盛屿眉头紧蹙的脸孔，目光里盛满了庆幸。
她愣愣地看着他：“……戚总？”
“下楼梯别……就不要手机了。”戚盛屿淡淡地劝了一句，低头看一眼她的鞋子和裙摆。
要是刚才真的摔了，这一身漂亮的衣服怕是都要毁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在戚悦棠的住处，她还吐槽过早知道要干活就不穿三经绞罗做的裙子了。
虞知微赧然，觉得耳根一阵发热。
心里有些懊悔，明明挺好的一晚，一起吃了饭，聊天也很愉快，她还趁机逗到他了，只要各上各的车，今晚就算愉快结束了。
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原本该有个很圆满的句号。
现在却因为她的粗心，全都毁了！
要不是戚盛屿警醒机灵，她刚才非得摔个狗啃泥不可。
越想越沮丧，肩膀渐渐往下塌，抿着唇有些怏怏的，但还记得同戚盛屿说：“……多谢。”
声音听起来情绪有些不好，戚盛屿以为她是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怕过界。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点点头说了句：“没事了。”
虞知微低着头，低低地嗯一声，再往阶梯下走时，不敢再看什么手机了，小心翼翼看着脚下。
戚盛屿的步伐也跟着变慢，似是特地迁就着她的脚步。
直到俩人的右脚同时踩上平地，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舒出一口气。
虞知微下意识扭头，撞上他微微歪头看过来时带着关切和调侃笑意的目光，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但下一秒又忍不住还是转头去看他。
戚盛屿在确定她没事以后便转过脸去，寻找着自己的车。
路灯和来往车灯汇合之后变得有些迷离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上，似乎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道分割线，一半在明似暗，另一半在暗似明，影影绰绰，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他手臂上搭着外套，站在风里，眉眼深邃，侧脸轮廓锐利分明，气质卓然，像极了偶像剧里加班到很晚才下班的男主角，虞知微看得有些迷糊。
一阵车灯光打过来，她这才猛然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灯光立刻就转开了，戚盛屿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他们面前。
戚盛屿扭头看向虞知微，见她似乎还有些愣愣的，不由得有些担心，终于还是问道：“真的没事吗？要不……”
他想说要不要送她一程，至于车，明天再来开回去也不是不行。
可话刚起了个头，虞知微便立刻打断道：“真的没事。”
戚盛屿没说完的话只好咽回去，点点头改口：“你的车在哪里？”
边说边往一旁的会所专属地面停车场看。
虞知微随意往左手边一指，说：“那……我先走了？”
戚盛屿应好，像昨天在火锅店外分开时那样，说了句：“开车注意安全。”
虞知微点点头，神态看上去莫名有些乖巧。
但应完她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抬头看向戚盛屿，犹犹豫豫似的，问道：“嗯……改天、改天我叫棠棠吃饭，你、你还来么？”
说完像是怕他误会，又打补丁：“今天她没来，我答应她要补上。”
戚盛屿没在意这补丁真实性如何，反正他也不排斥虞知微。
便爽快地点头答应道：“我有空的话。”
“那我、我们约好时间以后，我给你发信息问一下？”虞知微立刻笑起来，“你有空就来，没空就算了。”
戚盛屿说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答应以后，总觉得她的脸好像瞬间变亮不少——
作者有话说：戚总：怎么跟我吃饭就不算孤男寡女啊[奶茶]
微微：……因为你后面有个人[摊手]
戚总：？我不是想听这个的[摊手]
微微：但我是想说这个的，哼哼[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