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唱歌时那种陷入回忆的感慨和恍惚在一杯可乐之后烟消云散, 虞知微坐在沙发一角,深深觉得自己被做局了。
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可能看错呢”、“明明是放这边的啊”、“难道我真的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了”、“不不不,都怪他没把他的喝完要是重量不一样她不就发现了吗”、“我靠我喝了他喝过的这不就等于间接接吻”……
越想越不自在, 浑身像长了刺一样, 坐立不安,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沉闷凝滞起来。
见她拉着脸, 嘴角紧抿着, 像尴尬得厉害,又像是生气,戚盛屿有些哭笑不得,犹豫几秒,挪动腿坐到她旁边去。
他弯下腰,手肘在自己两边腿上, 探头去看她的脸,笑着低声道:“还生气呢?我跟你说对不起, 好不好?”
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意味, 虞知微的眼睛动了一下, 眼尾向下一扫,瞥见他眼睛里的笑意。
温和的笑意星星点点铺散在眼底,被包厢里昏暗的炫彩光线一照, 显得多了几分神秘, 很吸引人。
她抿着唇,干脆抱起胳膊,做出防御的姿态。
但是也不是拒绝交流。
有点像小孩子赌气,戚盛屿失笑,忍不住说:“一直都说在KTV这种地方, 离开自己视线的饮料,哪怕只有一会儿,也不要再喝,你是不是忘了?”
虞知微抱着的胳膊立刻就放了下来,坐直身反驳道:“就咱们几个人,有谁会给我下药?”
她当然知道要警惕,但这是熟人局,能有什么危险?所以她才没想这么多,看着差不多就把那瓶饮料端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戚盛屿说了一句,看她还抿着唇,又觉得自己说多了她不高兴,只好住嘴。
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又软了一点:“要不……我请你去楼下喝一杯,算是赔礼?”
他的姿态放低,虞知微便觉得刚才要跟他理论的那股气一下就泄了。
其实这事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又不是他故意误导她去端他的饮料,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赔礼不赔礼。
但人被哄的时候,哪怕自己不占理,也会觉得自己变得委屈。
她哼哼两下,点点头:“我跟棠棠说?”
戚盛屿其实只想请她,但问都不问一下戚悦棠他们也不合适,他沉默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情愿。
虞知微咬着唇内侧那块肉,看了他一眼,才笑着哼了声。
她起身,越过赵景和,伸手拍拍戚悦棠的肩膀,捂着耳朵,凑到她耳边,提高音量道:“这音乐声太大了,我听久了心脏有点不舒服,里面也很憋,先出去透透气。”
戚悦棠哦哦两声,忙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你哥陪我去。”她实话实说,说完还拍拍她肩膀,“你们继续唱,别担心我们。”
花了钱的,少唱一分钟都算亏。
戚悦棠连忙点头,让她拿好手机,有事记得打电话。
虞知微拿上自己的包,和戚盛屿一前一后出了包厢,还真别说,厚重的门一关,激扬的节奏被隔断,耳边霎时便变得清净许多。
这家会所楼上是包厢,楼下是酒吧,同样有音乐回荡,但是是很舒缓的爵士乐,节奏轻快,透着悠闲和浪漫,戚盛屿跟在虞知微的身后,看着她的裙摆像是踩点一般轻轻晃动,忽然想起上学时学交谊舞的情景。
舞伴同学飞扬的裙角浪漫又热烈,却不及此刻她浸染着香风的魅惑。
虞知微走在前面,四处张望片刻,发现似乎没有空桌了,扭头问他:“我们坐吧台吗?”
“可以。”戚盛屿点点头,下巴轻轻抬了一下,“就那儿吧,离调酒师不远不近,既可以看调酒,也不影响说话。”
刚靠近,调酒师就笑眯眯地问:“想喝点什么?”
“我想要一杯果香浓郁的鸡尾酒,请问有什么推荐吗?最好甜一点。”虞知微看着吧台上的酒单问道。
调酒师介绍了几款,叽里咕噜的,虞知微听不懂,就听到了一句:“……飓风的果香非常浓郁,我们经常管它叫‘热带风暴’。”
热带风暴,说明用的是热带水果咯?热带水果都甜,这个好,要这个。
她刚说要,戚盛屿就按捺不住地出声了,“换一个吧,飓风的酒精度数对你来说可能太高了。”
虞知微扭头,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戚盛屿叹口气,解释道:“这杯酒要1:1加入白朗姆酒和黑朗姆酒,等于是双份烈酒,按照酒谱大概是一百二十毫升,太多了,换成新加坡司令怎么样?用了好几种利口酒和果汁,香味更加有层次感,是热带风情鸡尾酒的终极代表。”
“那就这个吧。”虞知微立即改口,总归戚盛屿不会在这种事上害她。
调酒师下了单,接着问:“先生喝点什么呢?”
“一杯尼格罗尼,谢谢。”戚盛屿应道,在吧椅上坐下,拿过菜单,问虞知微,“还想吃点什么?”
虞知微摇头:“没有,饱着呢。”
戚盛屿点点头,看了一会儿菜单,忽然问:“橄榄吃不吃,干喝酒会不会太无聊?”
这么说好像也是,虞知微点点头:“也行。”
“芥末手撕鱿鱼要不要来一点?”戚盛屿接着问。
“……好像也行。”虞知微点点头,然后拍一下他胳膊,语气嗔怪,“不要再加菜了!”
“这叫好事成双。”戚盛屿笑笑,将菜单放回去。
虞知微要的那杯新加坡司令很快就送了过来,高身的海波杯里装着红色的液体,冰块在液面若隐若现,鸡尾酒签穿过糖渍樱桃和菠萝角架在杯口。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被凉得一哆嗦,天冷,其实不太适合喝这玩意儿了。
戚盛屿见状调侃道:“别人都是酒越喝越醉,你不会越喝越清醒了吧?”
虞知微嗔他一眼。
服务员这是递过来一碟芥末鱿鱼丝,鱿鱼干碳烤过后,撕成鱿鱼丝,再配一小碟芥末酱油蘸着吃,就是一个能慢慢嚼的下酒菜。
虞知微拈了一根慢慢嚼着,刚说了句这就十二月了,就听到旁边有个女生大声跟同伴吐槽:“我真是被xxx那个傻逼气死了,我今天陪她跟她男朋友去金湾看三金,人多的要死,看了一上午没看到喜欢的款,就出来去福瑞祥和,心想大牌子的更精致嘛,结果刚看了一下戒指和耳环,她男朋友就问金价多少,柜姐说今□□金价638一克,不含工费,她男朋友立刻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出去了,就把我跟xxx两个人晾里面,你知道那场面多特么尴尬吗?!”
虞知微头一扭,暗戳戳地开始听八卦了。
戚盛屿见状有些忍俊不禁,趁着她不注意,将鱿鱼丝和橄榄换了个位置。
“我早就看不惯那男的了,抠得要死,还一天到晚要站在道德高地,买个衣服他都要批评一顿说xxx是消费主义,又没花他的钱他管得着吗,真要那么节俭,上次xxx送他那上万的手表他收了干嘛为什么不去退了?太贱了,我早就说……诶,xxx还以为人家真是对她日久生情才追她的呢,放屁吧,那丫当初把他们公司背名牌包的姑娘全都撩了一遍,别人都没搭理他好吧,我说了她还不信,觉得我想多了,行行行,我想多了……”
她的同伴就劝她还是算了吧,尊重他人命运,气得自己乳腺增生还得自己出医药费,云云。
虞知微听了满耳八卦,啧了声,伸手往桌上摸了一下,摸到碟子,拿点吃的,塞嘴里……咦?味道怎么不对?
她愣住,顿了几秒才回过头,看见原来放鱿鱼丝的位置现在换了橄榄,而始作俑者正交叠着手臂,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脸上恶作剧得逞的幸灾乐祸混杂在温和笑意里,但却丝毫不加掩饰。
虞知微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然后凑过去小声问:“隔壁说的八卦你听到了吗?”
戚盛屿不在意什么八卦,但他乐得虞知微往自己这边凑,于是也立刻侧头靠近一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要发表?”
“没什么想法,这种事在柜台隔一段时间就见到一次。”虞知微撇撇嘴,她要吐槽的是,“福瑞祥和的金价也太夸张了,小钟总这一年得赚多少啊?羡慕。”
戚盛屿忍俊不禁:“你要是有钱开这么多加盟店,你也可以,财富有时候就是这样,向更有钱的一端流动,所以上头才需要出手尽量缩小贫富差距。”
不过现在看来,有些趋势确实难以阻止。戚盛屿耸耸肩。
“所以财富什么时候才流向我?”虞知微嘟囔,看他一眼,问道,“戚总,您现在还看多黄金吗?”
戚盛屿乜她一眼,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戚总还看多。”
虞知微嗤一下笑出声来,白他一眼:“不要学我说话。”
说完立刻问:“为什么?”
“央行今年每个月都在增持黄金,你看到了吧?”戚盛屿喝了口酒,低声道,“除了多元化外汇储备和应对地缘政治风险之类的原因,还出于对经济和市场的考量,经济下行,要抗通胀了,嗯……放在普通人家来说就是,黄金比较保值。”
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这话都说多久了。
“全球都在找靠谱货币,国内是这样,国际上也是这样,你想着避险,别人也想,况且资本逐利,永远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现在是涌入黄金市场,现在已经有资本操控的迹象了……”
他说得仔细,国内国外各种大事件逐一罗列分析,关键词最后都落在“经济下行,时局动荡”这八个字上。
“乱世黄金,老话有老话的道理。”戚盛屿叹气,“我比谁都希望金价能稳定,毕竟我们是卖黄金饰品,不是卖黄金。”
这也是他推动集团成立高端线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要把产品卖给有钱人,才能在某天金饰价格涨到普通人无法承受市场遇冷时,不至于陷入被动。
但这种布局策略对虞知微来说太远了,她只关心:“那我再多买点积存金,放个几年,也是可以的咯?”
哦,问个人投资计划啊?戚盛屿刚想问她现在投了多少,话到嘴边又顿了一下。
莫名就想为难为难她:“找我做理财咨询很贵的,你打算付多少咨询费?便宜了我不干的。”
虞知微一愣,扭头看见他面上促狭的笑意,被酒吧炫彩的光晕染得有些不真实。
她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肩膀贴着肩膀,胳膊挨着胳膊,已经近到……只要彼此同时转头面向对方,绝对会发生一点的地步。
他身上的气息陌生之中带着一点熟悉,很好闻的木质调,沉稳从容,又散发着荷尔蒙的诱人。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也忍不住沉迷。
虞知微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问了一句似乎牛头不搭马嘴的:“你想去我家吗?”
戚盛屿一愣,刚想问去她家做什么,却先看见了她粘稠的目光。
仿佛还带着钩子,要将他牢牢抓住再拖回去。
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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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邀请一个男人去你家,会发生什么吗?”戚盛屿看着面前酒杯里最后剩余的冰块,低声问道。
虞知微咬着嘴唇,重重点一下头。
说实话,她刚问完的时候是有一点后悔的,这种后悔并不是觉得自己不该问或者问错了,只是担心会吓到他。
可是心里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怎么也忽略不了,没错,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都说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可戚盛屿不是什么高岭之花,他生长在烟火人间,有七情六欲,再说了,要真有机会让你亵玩高岭之花,你不想?
“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有些挑衅似的一抬下巴,瞪着他,“你是不是不敢?”
戚盛屿迎上她眼睛里再也不掩饰分毫的兴奋光芒,恍惚间看到了追捕猎物的猎人,忍不住眼皮一颤,下意识要阖眼。
但又硬生生忍住,最后变成眯眼,看起来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
虞知微定定的和他对视着,视线一点都不偏移,像是固定在了他脸上一样。
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鼓,这其实已经是很主动很大胆的邀请,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们还算频繁的见面,她明确知道他在向她表示好感,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这句话。
要是他拒绝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大概率会是有一段时间绕着他走吧,至于会是多久,虞知微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戚盛屿眯着眼和她对视,在她眼睛里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忐忑和紧张,心里那股震惊的情绪瞬间便被哭笑不得取代。
看来这人也是一时上头,根本没想过如果他不答应会怎么样。
可是……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他突然想,什么都规划好了,按部就班地进行,稳妥之余,是不是少了点意外之喜带来的趣味?
人的一生,是不是该在某些时候,为某件事、某个人,冲动一次才好?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血液奔流的声音,其间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突出,最后震得她一阵耳鸣。
犹豫慢慢变成兴奋,潮涌一般冲击着他的五感。
他轻轻叩了两下台面,沉声问道:“现在?”
声音里表达的情绪已然完全不同,虞知微立刻就听出来了,松口气,心里一喜:“嗯。”
“想好了,不会反悔?”戚盛屿最后确认一遍。
虞知微咬着嘴唇再次用力点头。
戚盛屿深吸口气,“那就走吧。”
他说完起身,将他们喝的酒,连同楼上包厢的消费一起结了,然后边往外走,边给戚悦棠打电话。
“我们先回去了……困了,想早点睡,不行?”
虞知微跟在他身后,听着他似乎略有烦躁的语气,顶着一张烫得能煎蛋的脸,有些忍俊不禁地低头咬住嘴唇。
视线望向他自然下垂的另一边手上,微微蜷曲的手指看起来是那样匀称修长。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食指的指尖勾了一下他的尾指。
戚盛屿正听戚悦棠拜托他将虞知微送回去,突然察觉自己的右手被勾住,柔软的指腹像是试探一般搭过来,有点小心翼翼的。
他的呼吸和语气都不自觉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拢四指,将虞知微伸过来的食指和刚抬起的中指一起抓住。
还用力捏了一下,又立刻松开。
但虞知微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指,戚盛屿的动作像是颁发了某种许可证,她得到了允许,更加大胆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等到走出会所时,俩人的尾指已经勾在了一起,走得极近,肩膀蹭着肩膀,虽然谁也不看对方,但突然变得亲昵的气场却做不得假。
开着车过来的小杨透过车窗看见这俩人的姿态,一时有些错愕和咋舌。
要是他没记错,他老板跟虞小姐在吃饭的时候都还没这么黏糊的吧?从吃完饭到现在,也就过了两个多小时,怎么就……
他到底错过了哪一步?!!
戚盛屿和虞知微上了车,车子启动之后,他吩咐道:“就近找个药房。”
小杨愣了一下:“……您不舒服?”
戚盛屿的语气顿了顿,最后还是嗯了一声:“问题不大,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的意思是不用告诉别人。小杨点点头,应了声好。
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规模颇大的药房,二十四小时营业,车子停在路边,小杨问道:“您要什么药,我去买吧?”
“……不用。”戚盛屿摇摇头,看一眼旁边满脸淡定的人,“微微陪我去。”
虞知微一愣,本来还若无其事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
哪里是不舒服,他是要去买计生用品。
“你不能自己去吗?”她嘟囔着反驳道,不情不愿的。
“快点。”戚盛屿失笑,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脸,“小心我这就反悔。”
说完两根手指还动了动,揉揉她脸上被捏住的那块。
柔软而光滑,和他设想过的触感别无二致,戚盛屿忍不住又笑起来。
虞知微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拂开他的手,在小杨震惊又好奇的目光中推门下车,从车尾绕过去他那一侧。
被他抓住手腕时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俩人一同进了药房大门,立刻有店员过来问道:“两位需要点什么?”
戚盛屿顿时一懵。
他只想自己找啊,怎么还有人来接待的?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说!!
幸好还有虞知微,她大大方方地道:“请问计生用品在哪里?”
店员哦哦两声,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虞知微反手拽着戚盛屿就过去了。
幸好店员没有跟着过来推销,戚盛屿忍不住松口气。
“我说你怎么非得我陪你一起来呢,原来是不敢啊。”虞知微用眼角余光乜他一眼,哼哼两声。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诋毁自己,戚盛屿也没办法反驳,他确实有点难为情,毕竟这种东西太过私密。
所以他只是讪讪一笑,什么都没说。
没走多远就看到需要的东西,货架上摆放着不同牌子的几个不同系列,虞知微看着那些时常出没在广告中的名字,问道:“你喜欢用哪个牌子?”
“没用过,不知道。”戚盛屿眉眼不动的回敬道,“你橡胶过敏吗?”
虞知微努努嘴,嘻嘻笑了一下:“我也没用过,我也不知道。”
戚盛屿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故意这么问的。
虞知微和他对视一眼,振振有词:“我这不是想着看你有没有经验,直接买了就走节省时间么。”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戚盛屿敷衍似的回应,顿了顿,“所以型号怎么办?”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呢,俩人面面相觑,再没了刚才开玩笑试探对方的心思。
戚盛屿定定地看着虞知微,指望她像刚才大胆开口询问计生用品放在哪里那样,解救他于困难之中。
虞知微被她看得无语:“……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看着合适的都买回去试试呗,总不能在这里脱裤子现场量一下吧?”
戚盛屿:“……”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挑了个进口的牌子,将大中小和加大号全都拿了,虞知微见状不由得沉默。
半晌才拽拽他的衣袖,神情复杂地问:“小号……就不用了吧?不至于吧?”
不会吧,生得那么高大英俊一人,这玩意用小号的?难道上帝给你关了这么重要的一扇窗???
这也太惨了!他惨我也惨!我惦记了这么久,不会最后惦记来个银样镴枪头吧?!
那我将会恨这个世界!保证!!!
戚盛屿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仔细一想,也反应过来,顿时脸红:“不是,没……以防万一……万一呢,做实验要考虑所有情况,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是第一次见他紧张结巴到这种地步,连话都不会说了。
虞知微嘴角一抽:“那还有加小号的呢,你怎么不拿?”
那个很明显就不可能,但做实验要全面这话是自己说的,总不能刚说完就打自己的脸,戚盛屿眨眨眼,伸手:“那、那也拿一盒……”
话没说完,手背上就被虞知微用力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听着十分清脆。
“有钱了不起啊这样浪费。”虞知微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
他有些赧然地抿着嘴唇笑笑。
去结账的时候,店员很惊讶,怎么会一次性买这么多型号?
戚盛屿被看得赧然,虞知微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俩人都表现得很镇定,好似就该这样。
直到付完钱出了药房,虞知微才忍不住吐槽戚盛屿:“都怪你。”
戚盛屿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耸耸肩,勾住她背包的肩带,“放你那里。”
虞知微打开包盖让他把东西塞进去,还不时左右张望,神情甚至有些警惕,戚盛屿顿时被她逗笑。
“放松点,我们又不是在做坏事。”
“……不是吗?我们不是要去做坏事吗?”虞知微嘴硬,故意跟他抬杠。
戚盛屿嗔她一眼,拍拍她脑袋,温声道:“当然不是。”
他说完拉着虞知微回到车里,小杨在之前便透过车窗看见他们在药房门口的动作,有些好奇,但又不好直接打听。
只能旁敲侧击问道:“戚总,你们买的什么药啊?”
“消化药。”戚盛屿眼睛眨都不眨,直接撒谎。
虞知微闻言立刻低头,忍着笑,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小杨不知道信没信,哦了声,不再追问,没等戚盛屿交代,便直接导航往虞知微住处开去。
已经临近深夜,路况十分畅通,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在虞知微喝下去的酒精已经起作用,她觉得自己快要彻底睡着的时候,车停了。
睁眼往外一看,是她住的小区门口。
戚盛屿和她一起打开车门,下去之前对小杨道:“车钥匙给我,你打车回去。”
小杨一愣:“……您不回去?”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老板竟然夜不归宿,嘶——
戚盛屿一脸淡定地嗯了声,他赶紧又问:“那……要是杜姐问起来?”
“我待会儿跟她说一声。”戚盛屿应道,推门下了车。
他从后备箱提出一个18寸的银色行李箱,接过小杨递来的钥匙,冲虞知微看一眼:“走?”
虞知微像是愣完才回过神似的,忙点点头,对小杨说了声:“小杨哥回见。”
小杨诶了声,目送他们走远,摸摸下巴,看来我得适应有老板娘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戚总:东西藏好了吗?
微微:藏好了藏好了[撒花]
小杨:你们在说什么?
微微:不告诉你[奶茶]
戚总:[点头.jpg]
小杨:?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啊[问号]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二合一) 你冷不冷啊?……
虞知微住的这个小区叫景和佳苑, 一个大概十五年前落成的中型小区,地理位置还可以,挨着瑶光新天地, 交通生活都便利, 但学区一般。
小区内总共十三栋楼,最高是二十二层, 一栋楼就是一个单元, 一梯四户,能容纳大概一千户人家,配套有地下二层停车场、中心花园、儿童活动设施、健身区、物业中心和一个杂七杂八什么都卖的小超市。
经过十几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楼已经相当有岁月痕迹了,索性设施还都是好的,维护得还不错。
“你住在哪一栋?”戚盛屿推着行李箱, 一边走一边问道。
还伸手去拉虞知微,和她手指勾着手指, 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看上去黏黏糊糊。
“五栋, 901, 我们一层有四户。”虞知微回答道。
戚盛屿哦了声:“边户啊,还不错,南北通透, 清净点。”
“是呀, 小区群里每次说吵的都是中间户的邻居,但是中间户户型方正很多,比较好利用空间,各有利弊吧。”虞知微点头应了一句,又觉得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家是边户?”
“一般都这样?单数是边户,双数是中户。”戚盛屿笑着应道,听起来像是猜的。
然而真实原因其实是这个小区当年是远达地产开发的楼盘,远达当年都能想到要开发金湾市场,怎么可能没想到这里。
但也正是因为开发这个楼盘,在开发到一半的时候,瑶光新天地那块地开始招标,远达因为资金不太趁手,惜败于元鸿建筑。
但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呢?戚盛屿淡淡地想。
虞知微几乎是立即的接受了他的说法,点点头:“不过幸好我们不是连廊户型,不然中间户更加没隐私,而且这边房子都挺宽敞,有的人家会改成小三居,有两个孩子,或者跟老人一起住,也不错。”
说话间俩人走到了五栋楼下,路灯光柔柔地照着楼下两边的草坪,光线从树梢漏下来,投出斑驳的影子。
虞知微刚说了一声到了,就见一只蓬松的萨摩耶从楼里冲出来,背后跟着被它拽得只能一顿跑的女主人。
“慢点!慢点啊你这只猪!揍你啊信不信!?”
萨摩耶跑出来,刚好看见戚盛屿和虞知微,立刻一个急刹车,停住了,小眼睛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
“布布,你出来散步呀?”虞知微笑眯眯地同它打招呼,又看向邻居,“这么晚才出去遛狗啊?”
“出去买点宵夜,嘿嘿。”邻居笑了两声,看一下戚盛屿,冲她眨眨眼,“男朋友?”
戚盛屿听见,眼睑忍不住一颤。虞知微的男朋友,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头衔,但同时又让他觉得心里一软。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前所未有。
虞知微笑眯眯地点头应了声是,对方就笑着道:“郎才女貌,很登对哦。”
“多谢夸奖。”虞知微笑着点点头,“不打扰你遛狗,我们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邻居挥挥手,刚走了两步,又立刻退回来,叫住虞知微,“六楼那家又开始吵架了,吵俩小时了,碗都砸了好几个,乒铃乓啷的。”
戚盛屿闻言,就见虞知微脸孔一皱,露出无语又痛苦的表情来,“怎么这时候吵?得亏楼上楼下都没谁有心脏病的,不然都要被吵得发作了。”
“梁阿姨昨天跳广场舞的时候还提起他们家呢,说动不动就吵架,吵得她都快神经衰弱了。”邻居嗤笑,“以后还有得吵呢,那家儿子的对象怀孕了,想让她住家里来,他妈能帮忙照顾,话里话外都说这是她孙子孙女什么的。”
大概是今晚吵架的内容太过让人无语,邻居拉着虞知微吐槽了足足十分钟,最后甩甩头骂了句烦死了,这才带着狗走远。
虞知微领着戚盛屿往楼里走,随便挑选一架电梯走进去,见只有他们俩,才介绍道:“刚才那个是隔壁902的,在区税务局上班,她说的六楼那家的事,一句话总结就是儿子找了个比他大的离异带娃的对象但是父母不同意,所以已经吵了快一年了。”
原来是这样,戚盛屿恍然大悟,随即眉头一皱:“经常吵么?”
“平均一个月两回吧。”虞知微耸耸肩,“都听习惯了。”
“会不会影响你休息?要不要……”话说到这里,他猛然反应过来,及时打住。
虽然觉得换一个地方住会更清净,可是才刚在一起,他怎么也不好干涉她该不该更换居所这种事。
但虞知微还是听明白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当我是你戚总啊,房子多到可以一天换一套一个月不重样,这是我买的房子好不好,出去租房还要另外花钱,窗一关也没多吵。”
戚盛屿被她说得讪讪,只来得及解释一句:“我没有这么多房子……”
谁家好人一天换一个地方住啊?胡说。
他话音刚落,电梯停了,门随即打开,虞知微一步当先往外走,他赶忙跟上。
从电梯厅右边入口出去,通往住户门前的走道并不算宽敞,走廊灯的白光照在门上贴着的“福”字上,戚盛屿说了句:“你这福字是手写的,还是印刷的?”
虞知微输入指纹开锁,闻言抬头看了一下:“这个啊,外公写的。”
“外公写得真好。”戚盛屿立刻一本正经地夸道。
虞知微嗤了声,推开门。
屋里的灯早就通过智能家居程序打开了,虞知微说是怕乌漆嘛黑的,猫会害怕。
“喵——”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猫叫传来,戚盛屿循声去找,看见小玉在笼子里蹦跶。
“要放它出来吗?”他扭头问虞知微。
虞知微翻出一双拖鞋扔地上,“你先换鞋再去管它啦。”
说完转身进了一旁的厨房。
戚盛屿一边换鞋,一边探头观察着房子的格局,进门先是鞋柜,鞋柜这面墙后面就是厨房,往右看先是餐厅,和客厅阳台连通,他走到餐桌旁边往里一看,是卫生间和两个卧室,最里面是主卧,没记错的话,是两卫的格局。
“站那儿看什么?”虞知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戚盛屿回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个蓝色的马克杯,问他,“喝水吗?”
“谢谢。”他笑着点点头,然后问,“我的行李?”
“放客房。”虞知微指指盆栽旁边那扇门。
笼子里直立起来抓着栏杆的小玉又发出一声提示自己存在的:“喵——”
“来了来了。”虞知微头也不回地应道,“别着急,马上就放你出来。”
可是直到戚盛屿放好行李从客房出来,小家伙还在笼子里站着。
有时候家长说的马上确实不是那么可信。
他过去将门打开,和要出又有点不敢出的小猫四眼相对。
“你忘记我了?”戚盛屿失笑,“前几天不是才见过么?”
说完伸手进笼子,捏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提溜出来,晃了晃,再将它抱进怀里。
在他怀里扒拉了两下,猫仔似乎找回了不久前的记忆,乖巧地蹭蹭他下巴,咪呜一声。
虞知微端着两杯蜂蜜水出来,将蓝色那杯递给戚盛屿:“放它下来,它该吃宵夜了。”
说完将自己手里那杯蜂蜜水一饮而尽。
戚盛屿坐在餐桌边,看着小猫追着她进厨房要吃的,围在她脚边急急忙忙,突然间觉得那件事好像也不重要了。
哪怕等他喝完水,虞知微反悔,让他回去,他也觉得可以接受。
眼前这一幕远比男女之事来得更吸引人。
等小猫吃完宵夜,虞知微的蜂蜜水也喝完了,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戚盛屿。
他端着杯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尤其是注视着小猫时,目光简直称得上慈祥。
她噎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有点别扭。
好像要跟他做那事是大逆不道似的。
虞知微:“……”呸呸呸!怎么能这么想!
戚盛屿察觉她的视线,疑惑地回望过去,歪了一下头,意思是问她怎么了。
“……我、我先去洗澡。”虞知微忙摇摇头,放下杯子,急忙往卧室走。
戚盛屿眨眨眼,抬头刚好看见电视墙上挂着的挂钟,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是不早了,他满脸认真地点点头,接着起身,拿走虞知微那个白色的圆肚杯。
去厨房时小猫也跟了上来,蹲在他脚边喵喵叫了几声。
“你还饿?”戚盛屿有些惊讶,低头认真观察了它片刻,“不能再吃了,再吃要积食了,小猫长太胖不好。”
卧室门虚掩着,虞知微一面听着门外的动静,一面扒拉着衣柜寻找合适的衣服。
天冷了,一般应该穿长袖长裤,但是……
长袖长裤多难脱呢,她心里嘀咕,那也太毁气氛了,又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平时深夜在某网站刷到挂着什么“老公把持不住”的女装直播间时就进去看看了。
“谁知道会真的能用得上啊,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她嘟嘟囔囔,最后从衣柜深处挖出来一件夏天的两件套,粉色的吊带裙,加一件薄薄的乳白外衫,拢起来是个大V领,会露出锁骨,是有一点性感的,就是……
大冬天的穿这么薄,看着就冷。
但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虞知微一面嘟囔,一面去将取暖器打开。
转身关门时看见戚盛屿正抱着小猫晃悠,晃了两下胳膊一扬,猫飞天了。
她就站在门口看。
戚盛屿将猫抱回怀里,扭头看见她正看着,立刻解释:“就一次,应该不会有事的,它休息过了。”
虞知微努努嘴,头一缩,门关上了。
戚盛屿低头和猫仔四目相对,它咪了一声,他立刻摇头:“会不舒服的,我们不玩了。”
他托着猫在屋里闲逛,从玄关的财神摆件,到厨房小推车上的各种方便素食,再到客厅的摆件,还有阳台上的猫笼和猫爬架,旁边金黄色的月饼造型的毛绒收纳盒到他小腿高,打开一看,放着几样冻干和玩具之类的东西。
最有意思的是他刚才进过的客房,一张可以拉开变成床的沙发,窗边是书桌和椅子,旁边是书架和衣柜,他在桌上的收纳盒里看到了虞知微打金的用具。
带透明盖子的电子秤,模具、防火板、敲金碗、硼砂、油泥王、镊子、砂纸,等等,只可惜看这些东西,好像都要过期了。
他想起曾蜜枝说过的,虞知微做好的第一枚戒指是给了她的……
虞知微磨蹭了四十分钟才洗完澡,出来之后开门,看见他抱着猫从次卧出来,站在门口,刚好和她眼对眼。
戚盛屿忍不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头上有个大蝴蝶结的粉色干发帽,卸干净妆的一张脸看起来干净漂亮,看起来乖巧极了。
他忍不住看着她嘴角一翘。
虞知微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侧了侧身,还抬手抓住衣领。
“……看、看什么?”她撇脸瞪了他一眼。
戚盛屿摸摸怀里的猫,笑眯眯:“看你好看。”
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啊,原来我还会说这种话呢?
虞知微见他发愣,以为是他是故意的呢,忍不住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滚去洗澡!”
—————
戚盛屿用的是两个房间之间那个公共卫生间,虞知微开着卧室门,站在浴室的门口吹头发。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她侧着头,注意力全都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卫生间。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用不用得习惯没有浴缸、地方狭小的卫生间,他能不能接受和她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虞知微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忧,自己将他带回来,是不是一件错事。
像是把凤凰骗回了鸡窝。虽然这种说法很像在自我诋毁,很不自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也许应该选择一家好点的星级酒店,虞知微叹了口气。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关掉电吹风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一声咔哒声响,是外面卫生间的门开了。
虞知微动作顿了顿,屏起呼吸,咬着嘴唇探头往外看。
就见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侧脸对着她,看样子是正往客厅张望。
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流畅地顺延至脖颈,衣领之上是凸出明显的喉结,不知道怎么有点发粉,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引人侧目和遐想。
头发湿漉漉的,有的团结成绺,正缓慢地往下滴水。
虞知微从小就被教导洗完头后一定要擦干头发,不准有水滴滴答答的,否则弄湿了衣服,是要着凉的,见戚盛屿这样,她本能的有些生气,可一看他的脸,又觉得气不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无伤大雅就任由他去吧。
没等她问在看什么,戚盛屿就转头皱着眉一脸认真地问她:“小玉在笼子里不睡觉。”
虞知微一哽。
它睡不睡觉关你屁事,你睡不睡?
“……它可能是不习惯晚上在笼子睡,因为它平时是跟我睡的。”虞知微解释道,有些欲言又止的停下来。
戚盛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没说完的话大概是,你也不想待会儿让猫看着我们这个那个吧?
他顿时老脸一红,讷讷的哦了声,看着她,犹豫片刻才抬腿进去。
走进房门的那一刻,他便听见自己的心跳骤然变快,呼吸也隐隐变得急促,大冷天的,后背一阵发热,都开始出汗了。
他的手背在腰后,轻轻拨了一下房门,房门随即轻轻关上,发出一声很轻的咔哒声。
虞知微被他目不转睛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下意识一躲,问道:“洗头了?要不要吹头发?”
声音听起来倒是淡定,只是通红的耳尖又露了馅。
戚盛屿嗯了声,朝她那边走。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虞知微却觉得他走得很慢,每一步在她眼里都像是慢动作。
然后在最后一步又像是被按下快进键,下一秒戚盛屿就接过她手里的电吹风。
她讷了一下,绕过他,出了浴室,若无其事地在梳妆台前坐下。
晚间护理其实早就结束,但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才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虞知微找了支栀子花香的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掌心里慢慢揉得化开,再一点点抹到手背上,均匀地涂开。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涂过护手霜这玩意。
按理说头发应该在浴室里吹,但戚盛屿不知道怎么想的,拔下电吹风的插头,也跟了出来。
梳妆柜上有插座,他挤过去,非要站虞知微旁边吹。
呼呼的风声再次在耳边响起,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味飘过来,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耳朵像被电吹风对着狠吹半天一般发烫。
她垂着的头一抬,先看见的是戚盛屿小腹的位置,隔着长袖衫还算厚实的布料,根本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她一面在心里嘀咕肯定是装着资本家的黑心肠,一面又忍不住好奇。
甚至有些紧张,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她飞速仰起头看了一眼,见他正歪着头看着自己,目光微闪,立刻便再度低头,双手揉来搓去,继续涂着已经被皮肤完全吸收的护手霜。
戚盛屿见她低头,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这睡衣吧,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嗯……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该看和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她刚才突然抬头,他还以为自己没来得及完全移开的目光被她抓包了。
卧室里的暖气相当充足,空气干燥而温暖,彼此的沉默在这时演变成一点点蔓延的暧昧。
但同时也掺杂着少许尴尬。一般来说,很少有情侣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发生关系的吧?至少对于戚盛屿来说,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恋情会是这样的开端。
也许虞知微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否则她应该不会这么紧张?
片刻后,戚盛屿决定主动打破沉默,说了句:“我觉得我还缺一套家居服和一套睡衣,明天得让人送过来。”
虞知微一愣,啊,今天都没过,你就决定明天还住这儿了?想这么长远呢?
她抿抿唇,半晌点点头,语气深沉:“深谋远虑。”
戚盛屿被她的语气逗笑,解释道:“晚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很奇怪。”
车的后备箱里放着备用的,一直是可以外出的衣服,毕竟预设的场景,是在外淋了雨,或者弄脏了衣服,需要及时更换。
“但现在看来,我还是考虑不周,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虞知微闻言,又一次仰起头,看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意有所指地问:“这不好吗?人生需要一点意外当调剂,不管好坏。”
戚盛屿低头和她四目相对,笑着回应道:“坏的不要,好的可以,比如今天。”
虞知微立刻又低下头去。
“……那就好。”半晌,她咕哝了一句,声音听起来轻松了许多。
戚盛屿以为她是为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而紧张,笑着抿抿唇。
湿漉的头发在热风和干燥暖气的共同作用下变得干爽,呼呼的风声戛然而止,插头被拔走时发出一声细微的“啪”声。
戚盛屿将电吹风拿进浴室,挂回挂架上,转身出来,看见虞知微正站在床尾对面,暖气的旁边,按下落地式加湿器的开关。
加湿器喷出白雾的那一刻,他伸手搂住了虞知微的腰。
温热的掌心贴上腰侧的那一刻,虞知微整个人都愣住,过了好几秒,才被那一块地方传来的热度惊醒。
刚回过神,就听见耳边响起清晰的呼吸声,面颊上突然一热,柔软的唇轻贴了一下,立刻离开,下一秒落在她的嘴角。
上一秒才恢复的神智,下一秒又飞走。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过去,那有一堵结实的墙,可以让她依靠一下,不至于立即跌倒。
当然,她这样的投怀送抱,是会被戚盛屿理所当然的解读成不抗拒、甚至是喜欢的,他松口气,干脆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直接搂进怀里,低头衔住她的唇。
虞知微仰起头,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隔着衣服,她的掌心触摸到他坚硬的胸膛,石头一样紧绷着,却又微微颤抖着。
她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属于成年人的激烈亲吻一触即发,虞知微察觉搂在自己腰后的手已经从紧张变得躁动,从中规中矩用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变成不停地摸索。
他试图脱掉她的裙子,似乎在找拉链,找了半天没找到,他有些恼了,愈发用力吮咬她的嘴唇。
虞知微觉得微微刺痛,下意识张口,下一秒他便冲撞过她的牙关。
她痛得差点跳起来:“唔——”
戚盛屿被她用力推了几下,在她的挣扎里恢复少许理智,讪讪地舔一下她的下唇。
先是语气抱歉的:“微微……”
接着又似乎有些赧然和撒娇:“微微~”
微微上扬的微信颤悠悠的,虞知微受不了这个,呼吸一顿,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颈。
她软在戚盛屿怀里,生疏的和他亲吻着,用舌尖去舔他的牙齿,去追逐他的舌尖,直到彼此都涨红了脸喘不过气来。
两个都不怎么会换气的人互相搂抱着彼此,额头抵额头的看着对方感到好笑不已。
“你不会换气。”
“你也不会,不建议你五十步笑百步。”
戚盛屿说完,往前挺挺腰,虞知微呼吸一顿,目光又闪烁起来。
她的外衫已经掉在地上,白生生的两条胳膊勾在他脖颈上,戚盛屿感觉鼻尖的花香越来越浓,他不清楚是他们的沐浴露不一样,还是她的体香。
他晕乎乎地问了一句:“……你冷不冷啊?”
边问还边搓搓她胳膊。
虞知微一愣,旋即有些忍俊不禁,毫不夸张地说,她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了。
反而觉得戚盛屿懵懵的有点可爱。
他大概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磨蹭,像是因害怕和担心什么,而故意拖延时间。
“你再问我就觉得冷了。”她吐槽道。
戚盛屿不好意思,笑着低头亲她,任由她撩起自己上衣的衣摆。
虞知微扯起他的衣服,抱怨道:“套头的衣服真麻烦,你下次穿件系扣子的行不行?”
“我睡衣一般是这样。”戚盛屿应道,拥着她扑进床里。
柔软的被褥被拍起一阵怡人的花香。
他隔着薄软的睡裙布料亲吻她,痒痒的,虞知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颤栗。
她难忍地推推他肩膀,“东西在床头柜上,先试试。”
戚盛屿一顿,有些忸怩起来:“……我、我去卫生间试吧?”
“让我看看又不亏。”虞知微笑嘻嘻地紧紧搂住他脖颈,跟他讲道理似的讨价还价,“我让你看,你也给我看看,行不行?”
戚盛屿眨眨眼,余光瞥见她胸前被自己唾液泅湿的布料,有些赧然得脸孔发烫。
那就看吧。
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脱裤子,于是拿转过身去,刚撕开袋子,后背一热,虞知微整个人的重量压过来,趴在他背上勾头往前看。
“哇——”
戚总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大男人!
戚盛屿被她哇得整个人都僵住:“……怎、怎么……哇什么?”
“没见过世面,表达一下感慨。”虞知微笑嘻嘻道。
她现在已经变得超级兴奋,就是那种自己肖想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终于要得到了,而且目前看来,让她非常满意!
“建议你从最大号开始试,快一点,你觉得呢?”
戚盛屿觉得自己实在好哄,怎么她才说了一句话,他就忍不住想笑。
“看吧我就说,一试就对,后面的不用试了吧?你说这些没开的能退不?”
虞知微趴在他肩膀上,蹭得他浑身发热,又哭笑不得:“扔了吧,拿去退别人岂不是知道我们隐私了?”
“行吧。”她有些遗憾,又浪费几个钱。
“怎么确定尺寸的你知道吗?会不会每个牌子的型号都不太一样?这个是不是进口的……”
她絮絮叨叨地问着,戚盛屿反手捞了她一把,将人扯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唇。
呢喃道:“我明天学。”
虞知微哦了声,软了身子,双臂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肩上,领会着男人澎湃的心跳声。
所有的理智尽数瓦解,戚盛屿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牙齿咬住她不安分的舌尖,反客为主,快速占领她的口腔。
夜深露重,今夜的暖气似乎格外充足,将空气变成六月盛夏的热浪逼人。
虞知微缩在被褥里,觉得自己像枝头到了该盛开时候的那朵花,努力抻展着每一片花叶。
风吹过来,它便摇曳着舞动起来。
戚盛屿低头,吻住她颤抖的眼睫。
他喜欢她这般为他绽放的模样,胜过这世间万千之景——
作者有话说:戚总:你冷不冷啊?下次别穿这么薄的睡衣了。
微微:?不解风情的家伙[摊手]
戚总:我不是……我就是怕你感冒[可怜]
微微:哼,嘴硬吧你[摊手]
戚总:真的,你感冒会传染给我[闭嘴]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二合一) 你家属啊?
渐强的乐曲声率先刺破宁静, 紧接着是舒缓的蓝调,交杂在一起其实是好听,但作为闹铃, 就很让人烦躁了。
虞知微深信, 只要一首歌成了起床铃,以前就算再怎么喜欢, 也会变得PTSD。
比如周董的《七里香》, 曾经的高中起床铃,哪怕已经毕业多年,现在听到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时间紧迫。
“吵死了!”她闭着眼睛嚷嚷一句,手伸出被窝,朝枕头底下摸索过去。
但手指刚碰到手机,手机就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两道铃声先后消失。
她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立刻往旁边一摸,摸到男人赤裸的腰。
皮肤紧致光滑, 手感很好, 也很温暖,摸起来舒服极了。
虞知微下意识用力揉搓几下,就像揉搓手感很软糯很舒服的公仔那样。
耳边的呼吸声陡然加重。
下一秒,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便覆盖住她, 她像被人投入了火炉,整个人变得燥热异常。
她紧抿着嘴唇,使劲往一边偏头,誓要躲开戚盛屿的亲吻。
这种抗拒的姿态过于真实,戚盛屿无法当成她是在欲拒还迎, 只好暂时停下,有些疑惑地问:“不舒服?”
昨天晚上不是还高兴的么,纠缠到最后,他怕继续下去天就要亮了,她还咬着他的嘴唇不松口。
虞知微推着他,闭着眼嘟囔:“你没刷牙。”
人怎么可以不讲卫生!!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戚盛屿哭笑不得,低头咬了一下她的鼻尖,“我都没嫌你没刷牙。”
虞知微咕哝:“我嫌的……”
说完将他用力一推,翻身埋进被褥里,冬天时暖和的被窝最让人留恋了。
戚盛屿撩开她背上的头发,低头压过去,将她整个人从后背包裹住,一下又一下亲吻着她的耳后颈后。
他的吻轻柔得像蜻蜓点水,虞知微忍不住发出喟叹的闷哼声,像烦躁,又像撒娇。
戚盛屿捏捏她的腰,她酸痒得直往他怀里退缩。
正当渐臻佳境,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旖旎的气氛瞬间便减退许多。
虞知微清醒过来,反手用手肘捅一下他的腰,“……接电话啦。”
戚盛屿啧了声,这谁啊,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点不识趣了?
可手机拿过来一看,顿时讪讪,好么,十点多了。
来电话的还是杜姐。
昨晚他只给杜姐发了条信息,说他晚上住朋友那儿,让她不用等了,就再没管过。
他一面按下接听键,一面侧身搂住虞知微的腰,懒洋洋地喂了声。
杜姐一听他这语气,不由得一默,半晌才笑着问:“现在才睡醒呢?”
回国这么些年,总算见他又睡一回懒觉了,杜姐莫名觉得有些欣慰。
戚盛屿倒有些不好意思,嗯了声,又怕尴尬,赶紧自己找话题:“你帮我收拾几套衣服,让小杨送过来给我,他知道地址。”
杜姐问:“明天也不回,后天直接去公司?”
虞知微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立刻支起耳朵,还干脆翻身躺平,贴在他怀里,光明正大地听。
一面听还一面打量他脸上的表情,心里直嘀咕,被照顾自己长大的阿姨知道这事,就像被亲妈知道了一样,戚总你觉得尴尬不?
戚总不觉得尴尬,嗯了声,淡定道:“最近几天可能都不回去,麻烦你多收拾几套衣服,你也放几天假,小韩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韩是杜姐的儿子,和女朋友国庆节那会儿刚见家长。
杜姐嗐了声:“他们的事他们自己搞定,我只负责给钱,省得置办的东西不合他们年轻人的意,花了钱不说,还落埋怨。”
“他要是埋怨你,你让他来跟我说。”戚盛屿淡淡地应了一句。
虞知微眨眨眼,又往他怀里贴了贴,聚精会神地听墙角,指尖无意识地剐蹭着他腹肌的沟壑。
戚盛屿只觉得浑身一热,赶紧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电话那头杜姐笑呵呵地应了声好,接着问:“我给你们顺便带点吃的吧,虞小姐有没有忌口的?”
认真听热闹的虞知微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愣,旋即应过来,赧然地转头将脸躲进戚盛屿怀里。
戚盛屿见状失笑,应道:“应该是没有。”
杜姐说了句一会儿就让小杨把东西送过去,紧接着就结束通话,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虞知微就在旁边,怕她尴尬。
戚盛屿将手机随手往枕头底下一插,捏捏怀里人的脸,揶揄道:“这就不好意思了?”
“……你不尴尬?”虞知微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反问。
“有什么好尴尬的。”戚盛屿不以为然,“大人都是从我们这个年纪过去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像我们看学生上学逃课考试作弊的那些手段,不也觉得是我们玩剩的么。”
虞知微想辩解:“可是……”
她想说不一样,戚盛屿打断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以后有机会你多跟杜姐聊聊,她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虞知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很刺激吗?”
“比你在直播间跟大家聊的家长里短要刺激一点。”戚盛屿回答道,作势要坐起。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直播间聊什么?”虞知微有些惊讶。
戚盛屿当然不好意思自己就是她直播间的“700”,每次出现都被她喊姐妹,网上就算了,走到现实多少有点羞耻。
于是含糊道:“好奇,看过几次你直播。”
“你有没有给我送礼物?”虞知微立刻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棠棠每次都送!”
戚盛屿有些震惊:“……你不是不让大家送礼物么?”
“那是跟别人说的,你是别人吗?”虞知微眼睛一转,开始忽悠他了。
戚盛屿又不傻,还能看不出来么,哭笑不得地俯身咬她耳朵:“松手,不然你得晚上才能下地。”
虞知微悻悻:“细水长流才是正经……”
好赖话都是她说的,戚盛屿笑笑,套好衣服下了床,出门时听到从被窝里传来嗡嗡的吩咐:“麻烦你帮忙将小玉放出来,它应该已经吃过早饭了。”
就是躺在笼子里无聊,晒着太阳打瞌睡,听见有人出来,立刻爬起来精神地蹦跳几下。
戚盛屿过去将它放出来,它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卫生间,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洗漱。
他以为它是饿了,咬着牙刷将它抱到饭碗前,不吃,只一味看着他。
“要人陪你玩?”戚盛屿想了想,拿过一旁的逗猫棒,一甩,它立刻追过去。
破案了,就是想跟人玩,戚盛屿揉揉它脑袋,“先自己玩会儿吧,一会儿我们再一起玩。”
嘿嘿,小猫就不,他去哪儿小猫跟去哪儿。
他刷牙洗脸,小猫蹲门口看;他要上厕所时关了门,小猫在外面挠门板;他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它也要跟着去一起看。
戚盛屿在厨房转了一圈,领着小猫回了卧室,在虞知微旁边坐下,小猫轻巧一跃便跳上了床。
“微微,你先醒醒。”戚盛屿伸手将又睡着的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搂着她低头亲了亲,问道,“中午吃什么?”
虞知微困得要命,眯着眼想了想:“豆浆和油条吧,厨房的架子上有一罐烤过的黄豆,黄豆大米小米花生3:1:1:1,加九百毫升水,油条就叫个外卖。”
说完她顿了顿,睁眼看了一眼床边的人,问道:“呃……你会用豆浆机吗?”
没等戚盛屿回答,她立刻便说算了,“不用这么麻烦,叫个外卖吧,有豆浆油条就豆浆油条,没有就随便来点清淡的。”
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小猫使劲要往她的被窝里钻。
戚盛屿怕她被抓伤,赶紧捏着它的脖颈肉把它提下床,然后重复一遍虞知微刚才说的豆浆谱,再拍拍她:“别睡太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虞知微闭着眼含糊地嗯了声。
她的神智其实已经很清醒,只是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昨晚她还犹豫过,这是不是把凤凰骗回了鸡窝,是不是委屈了他,结果好家伙,凤凰现在看起来居然很适应啊?
难道这就是学霸的素养?对一切新环境都能迅速适应,并且切换到合适的状态,以最积极的态度迎接新挑战?
这更让她良心不安了好不好:)
虞知微都不敢睁开眼,好怕这是一场幻觉。
偏偏耳边还传来戚盛屿的说话声:“小玉,走了,不吵妈妈休息,我们出去玩。”
房门关闭的咔哒声轻轻一响,眼前的视线重新暗下来,虞知微睁开眼,感觉空气里昨夜旖旎的余韵还没散尽。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有点不真实。
她和戚盛屿就这样在一起了?而且在一起的第一天就上床、同居?
改天见了戚悦棠,她要怎么告诉她这事,就说,嘿,我和你哥在一起了?
他们会有以后吗?虞知微想到最后,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个问题。
她许久没有谈恋爱,已经不太知道要怎么跟一个人在一起,既怕戚盛屿和她在一起不开心,又怕他和她在一起太开心。
也许没有,她想。
所托非人,齐大非偶。外公评价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时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虞城对于曾蜜枝是所托非人,曾经的曾蜜枝对于虞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齐大非偶……
虞知微觉得自己脑海里一阵乱哄哄的,她坐起来,摸索着穿好衣服,赖在被窝里出神。
“小玉,来,过来,不要去守门口,快过来。”
“不要着急,妈妈起床就会出来了,你先玩别的。”
戚盛屿的说话声从门缝下钻进来,虞知微忍不住歪头仔细听着,心里忽然一动。
是啊,不要着急,急什么呢,人生不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有困难就解决,何况……
在一天就算一天嘛,谈恋爱而已,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想这么多以后干什么呢?
她终于觉得自己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松口气,觉得整个人轻快许多。
洗漱完换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顺手开了卧室门,小玉听见动静,立刻一溜烟跑进来,对着她一阵喵喵叫。
她胡乱嗯嗯敷衍两声,就转头去擦脸。
戚盛屿这时进来,问道:“豆浆好了,你要现在喝吗?”
虞知微一懵:“……现在就喝,多烫啊?”
“那我用保温壶装起来?天冷,倒出来很快就凉了。”戚盛屿靠在衣柜旁边,用脚去逗猫仔。
虞知微连连点头应好,笑嘻嘻道:“你这自理能力超乎我想象。”
戚盛屿一愣:“……你想象的是什么样的,我生活不能自理?”
“差不多,你出去读书都有阿姨一直跟着的,哪有自理的机会。”虞知微耸耸肩。
别说他这种家世优越的公子哥了,就是普通家庭,也很多孩子根本不会这些,只有到独自一个人离家在外,要自己住时,才会慢慢摸索着学会如何照顾自己。
要不说独立的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呢。
戚盛屿失笑:“但是我学过,我真的学过,该会的都会,只是动作可能慢一点。”
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虞知微的手机发出的动静。
他绕过另一边床头,将她的手机拿过来,“视频通话,要接吗?”
来电显示是“(回收)老陈”,虞知微看了一眼,边点头边咕哝道:“老陈给我打电话干嘛?”
视频接通,对面是个中年男人,看到虞知微这边的环境,立刻就问:“虞老板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我一会儿打来?”
“不用,有事你说吧。”虞知微拍拍脸,接过手机,起身推着戚盛屿出门。
陈老板诶了声,干脆直入正题:“之前你说想找珍珠,我收了两条不错的澳白,你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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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来的是在金湾市场做珠宝回收生意的同行老陈,虞知微在他手上收过几次品质不错的红蓝宝和祖母绿首饰。
五六月份的时候,有一次对方说有几件翡翠的佛公吊坠,问她要不要,她正好想给外婆淘一件,就乐颠颠去了。
佛公是高货,但价格超预算了,没拿成,倒是喝了一下午的茶,她拍了照发到VIP群里,本意是想让大家看看高货什么样,结果没想到就被大家包圆儿了。
当时有客人说对翡翠感觉一般,问有没有好点的珍珠,很快便如愿入手一串带真科研大证的维纳斯级别的澳白,虞知微看品质不错,也心动了,可惜当时只有一条。
于是便拜托老陈帮忙留意一下,要是再有同品质的高货,一定要先跟她说一声。
“一条是黄金点位10-12,另一条卡13-15,都是带真科研大证,大的那条维纳斯级别,基本无暇,小点的串十万,大点的十三万,你要不要?”
听老陈三言两语介绍完项链的情况,虞知微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要是五六月份,她说不定还真能要,但现在,她自从跟戚盛屿交流过对黄金市场的看法,就开始松鼠囤粮过冬似的购入板料,钱早就花得七七八八。
后来去参观珠宝展,逛了一圈珍珠区,俩人聊起珍珠,都觉得它作为消耗品,现在的行情太夸张了,迟早得崩,虞知微想收珍珠的心就淡却许多。
可没想到陈老板这么够意思,还记着她的要求呢,一有好货就来告诉她了。
这要是不收吧,感觉似乎有点对不起人家。
虞知微犹犹豫豫,先说:“能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吗?”
“当然可以,等等哈。”陈老板放下手机,暂时离开。
虞知微立刻扭头压低声音将前情三言两语告知戚盛屿,问他:“怎么办,你说我现在不要,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戚盛屿失笑:“怎么会,你不要,他还可以卖给别人,又不是你已经预定了又半路反悔。”
“不过……”他顿了顿,“你可以先看看品质怎么样,可以的话,砍一下价,拿下也行。”
虞知微一愣:“啊?拿下……可是,之前咱们不是觉得今年的珍珠市场太离谱,都是泡沫,会盛极必衰么?”
可是现在,陈老板那边收就可能高价收来的,她想要入手,也不可能低价捡漏,万一她刚买完,珍珠市场就崩了,她会呕死的:)
戚盛屿想了想,问道:“你有这个点位的珍珠项链吗?”
“那没有,这么大的都可贵了。”虞知微摇摇头。
“既然没有,如果项链情况可以,就入手吧。”他的语气轻快随意,像是在说买一袋麦丽素一样简单,“你需要一些撑场面的首饰,以后用得着。”
虞知微听了眼睛顿时睁大,刚想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这个可能也不够好,改天我去拍卖会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
“等等,你先别说。”虞知微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以后会用得着?”
戚盛屿眨眨眼,用这还用问的眼神看着她,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手拉开前,还亲了一下她的手心。
这才解释道:“珍珠是一种适合绝大多数女性的饰品,不管你是什么年龄段、什么身份,璀璨柔和,不会过于锋芒毕露,当你出席一个场合不知道佩戴什么首饰合适的时候,珍珠大概率是不会出错的。”
“微微,你以后会出席很多场合,我们亲友和合作伙伴的婚丧嫁娶,商务宴请,等等。”他笑吟吟地看着她,“你需要它们作为陪衬。”
虞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有点头皮发麻:“……我、我……不是,你的意思是,我还得陪你去应酬吗?”
这对吗?这是我该做、我能做的事吗?
大概是看出她隐含的抗拒,戚盛屿说要举个栗子,“假设现在有一场宴请,主办人是淮升国际的严董和太太,小严太太俞女士是紫荆珠宝的大股东,如果你能和她打好交道,你完全有机会拿到多系列紫荆封版的款式,一百套四合如意只是九牛一毛,这场宴会你去不去?”
说完他抱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欣赏她脸上变幻不停的表情。
既有被拿捏了的懊恼和无语,又有对前景的心动和期待,灵动鲜活,看起来有意思极了。
虞知微必须承认,戚盛屿真的是一个很会攻心的人,他这番假设完全戳中她的软肋。
如果真的有这场宴会,她一定毫不犹豫想要搏一把。
随着网络和电商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金湾市场,了解“基础进价+工费”的金湾模式,为了尽可能招揽客人,同行们开始内卷,一个比一个工费低,反正东西质量都差不多,顾客当然选择工费低的那家。
虞知微一开始跟着他们卷了一段时间,月底一盘账,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除去租金和人工,到手的就那么一点,完全对不起她的辛苦。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一旦再次发生类似当年“黄金大劫案”那样的情况,或者受政策影响,黄金暴跌或暴涨,市场一定会遇冷,到时候更没生意了,而她除了和大家一起卷低工价以外毫无优势,时间一长,除了倒闭还能有什么结果?
她不想这样,所以一定要坚持做精品,之前的门路是做展厅货,稳住自己现有的客户群,现在呢?
哪怕会被人认为功利心太重,她也得说,戚盛屿的出现,带来了另一个可能,她想抓住,真的。
“……去!”她重重点头,用上壮士断腕式的决心,“买!”
戚盛屿忍俊不禁地揉揉她脑袋。
刚想揶揄她两句,就听到机里重新传来陈老板的声音:“诶哟我天,我刚才接到其中一条卖方的电话,问项链还在不在我手上,我感觉她有点想反悔,赶紧说已经卖了。”
“你没把钱打给她吗?”虞知微眉头一皱,“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还能反悔?”
“她要是非得违约,纠缠起来,我是真没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老板大吐苦水,“我没这个美国时间跟她掰扯,上次有个找我出了条红宝的项链,没几天听朋友说你卖给回收商还不如卖给我,她来找我退,我说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但是你按我的价格回购,我三万从她那收的,三万五给她不过分吧?我做了保养和维护的,她最后虽然同意了,但一直在那说哎哟才几天你就赚五千还是我帮你赚的……”
他一面抱怨,一面将手头的盒子在桌上打开,戚盛屿坐近过来,和虞知微一起看向盒子里的珠链。
硕大圆润的珍珠项链躺在杏色首饰盒里,都是泛着青粉光,珠子小的那条是镶钻的开合扣,另一条珠子大点的是白金色的圆球扣。
项链很漂亮,陈老板戴上手套,将珠链拿起来,一边凑近镜头一颗一颗给他们转着珠子看,一边说道:“这条是13-15的,一级市场是十八万,这条是人家紧急要出,所以谈下来比较爽快,另一条情况也差不多。”
又说:“这一串十万很划算啦,同品质的人家一颗就十几万了,你这要是拆了做路路通,一串可以拆成三十三条,把它们一卖,你立马回本,赚的钱还够买一颗龙眼那么大的。”
虞知微心里一动,扭头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还在看着镜头里的珍珠,看对方继续一颗接一颗展示珠子的情况。
会买珍珠的人都知道,珠子圆不圆、大不大是其次,也没有谁闲到凑到你脖子上观察你的珍珠有没有瑕疵,但珠光却是很远就能看到,好的海水珠皮光如镜,小灯泡一样,珠光莹润如绸缎,晕彩从内往外透,这个角度看清冷高雅,换个角度看柔和温润。
珠光宝气讲的珠光就是这样。
虞知微见他没反应,也只好按捺着想法,跟陈老板绕圈子,“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拆开直接就能买珠子,不得找人配贴片和链子么,龙珠那是我能买得起的吗。”
“怎么买不起,你生意做这么大,你们做黄金的最不愁生意……”
俩人互相诉苦和吹捧对方,直到陈老板将两条项链都展示完,这两条珠光都很不错,珠子尺寸小点的那条质量比另一条更好。
“怎么样,要不要?这条大的在市场上随便都要十万以上,你不会亏的。”
虞知微没有立刻回答,先看戚盛屿,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应道:“那也得能卖出去啊,这种打通的珠子,我拆了就只能做路路通,平衡木和戴妃全都不行,不是人人都想要路路通的,到时市场一崩,卖不掉的直接砸我手上,珍珠可是消耗品。”
“你说得对,不然我也不会便宜给你了,是吧?”陈老板听她语气就是想要的,继续跟她磨,“我就赚点中介费,我们什么交情,怎么可能骗你。”
戚盛屿听到这里不由得哂笑。
虞知微看向他,直接问道:“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戚盛屿意会,一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讲价,一边点评道:“珠子不错,小的那串珠光更好,可惜不到收藏级别。”
要达到收藏级别,直径15mm是个重要门槛,13到14mm的珠子,如果颜色形状光洁度等方面特别突出,也能进入收藏级。
可一来陈老板说的一定是行业点位,按照如今行业风气,减0.5才是珠子的真实大小,大的这串说是直径13-15mm,实际上顶多到14.5mm,加上基本无暇也不是真的无暇。
“一旦市场泡沫破裂,这两串项链在二级市场倒是不会腰斩。”戚盛屿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直接砍到脚脖子,卖五万都未必有人接手。”
经济不景气,大家花钱都精打细算,花大几万接手一串二手的珍珠项链,怎么想怎么不值当。
他说了一句虞知微刚说的:“珍珠可是消耗品。”
陈老板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好奇地问虞知微:“你家属啊?”
他话音刚落,虞知微就见戚盛屿笑起来,忍不住嘴角一抽,嗯了声道:“你给我个实在价,我拿了,要是短时间没能卖出去,可是要砸手里的。”
要不是跟她一样的顾虑,陈老板也不会刚收到就紧着往外出。
一边真的想卖,一边真的想买,互相拉扯一番,最后是陈老板退了一步,总价二十万将两串项链打包给了虞知微。
虞知微付完定金,跟他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问戚盛屿:“我真得找人把它们拆了?”
半个小时,花了二十万买两条项链,她觉得自己可太牛了。
戚盛屿点点头,教她:“大的那串拆了,三十三颗珠子,按十二万算,单颗珠子三千七左右的成本,能评到维纳斯这个级别,说明单珠直径在13mm以上,会有人识货的,你六七千左右卖出,配链直接采购成品货,控制好成本不会亏,但是动作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小的那串你留着自己戴,年会或者婚礼之类的场合足够了,改天给你找更合适的。”说完他过来捏捏她的脸,起身去开门,说小杨送行李来了。
虞知微胡乱点头,狂按计算器,发现如果一切顺利,回款以后,小的那串近乎于白嫖。
她越算越按捺不住,决定下午就去市场,将两条项链给带回来——
作者有话说:微微:嗯嗯,对,以后就这样[撒花]
戚总:???
微微:买东西就带你去,你帮我砍价[撒花]
戚总:我看那个四五百的榴莲还不错……
微微:?谁家好人吃这么贵的榴莲啊,不许吃[问号]
戚总:[摊手][摊手][摊手]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二合一) 你是怎么做到一……
“喵——”
“小玉, 回来,不许出去。”
戚盛屿把着门,招呼跑到门口的小猫, 它正歪着头好奇地看向小杨。
小杨弯腰挠挠它下巴, “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还一起玩过。”
小猫脑仁一点点, 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事, 反正没察觉他身上的恶意,便放心地蹭蹭他手心。
接着被他轻轻推了一下,又回了家。
虞知微听见动静,赶紧扔下手机过去招待客人,看见小杨竟然带了两个28寸又深又宽的行李箱过来,不由得一愣。
“……都、都什么东西啊?这、这么多?”
不是说都是衣服吗?她狐疑又震惊地看向戚盛屿。
“一箱是戚总的衣服, 不多,家居服和睡衣都只有两三套, 主要是盛总上班的衣服不能敷衍。”小杨解释道,“另一箱是杜姐给你们准备的吃的。”
虞知微听得整个人愣住, 好半晌才回过神:“可是……他又不长住……”
不是过个周末就回去了吗?!!
这话小杨不敢接, 他只是奉命做事,杜姐让他送什么他就送什么。
再说,杜姐也该是听老板吩咐收拾的行李吧?
“以防万一。”戚盛屿淡定道, “借用一点你的衣柜?”
“不行。”虞知微立刻摇头, 见他眉头要皱起来,赶忙解释,“我衣柜没地方了,还没清理,你放次卧吧。”
戚盛屿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点点头:“我去看看。”
看他推着行李箱往次卧走,虞知微有些担心:“你行吗?”
戚总没干过家务吧?
戚盛屿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认真应道:“很行。”
虞知微顿时讪讪,停下本想过去帮忙的脚步,哈哈干笑一声:“……啊、对,男人不能说不行哈。”
戚盛屿一噎,有些嗔怪的白她一眼,招呼了一下小玉,一人一猫一起进了次卧。
还在客厅的小杨听了暗笑不已,这话确实除了虞小姐之外,没人合适说了。
虞知微这时转头回到客厅,看着另一个行李箱挠挠头,有些为难地问小杨:“这箱要拆吗?”
“当然,杜姐有交代将这个行李箱再拿回去,省得占地方。”小杨一面应一面将行李箱放倒。
虞知微还没碰过这个行李箱,不知道多重,但看他放倒行李箱时手臂青筋凸起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东西绝对不少。
小杨取出一个保温袋,递给她,“这是卤牛肉和牛肉酱,杜姐让您放冰箱,尽快吃完,拌面拌饭都可以。”
虞知微连忙接过,沉甸甸一袋,她差点被坠得脱手掉到地上。
她还没往厨房走,就见继续清点:“这是陈皮,可以煮汤,另外戚总常有应酬,少不了喝酒,得麻烦您给他煮陈皮水,做法写在小本子上,您看看。”
“这是瑶柱之类的干货,您有空想煮汤了可以放点。”
“这是给您的饼干和芋泥酥之类小零嘴,都是杜姐做的,让您尽快吃,趁新鲜,下周再给您送。”
“这是燕窝和花胶,热一下就能吃,很方便。”
“这是零食大礼包,烤鱿鱼巧克力果脯都有……”
满满一箱,算是各种吃的,从零食到补品,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土里种的,最后还有几个菜,说是给他们安排的午餐。
虞知微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这么多。”
“杜姐还觉得少呢。”小杨耸耸肩,“要不是您和戚总得上班,没工夫做饭……”
他顿了顿,最后说:“她已经很克制了!”
虞知微:“……”
她本来就不空的冰箱这下变得更满了。
就连戚盛屿出来看了,也忍不住一阵沉默,半晌才问:“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零食?”
点心是一直都有,预备来做下午茶的,但一包包的烤鱿鱼以前怎么没见过?
“杜姐早上叫的外卖。”小杨解释道。
俩人对视一眼,沉默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小玉这时不声不响地爬进了行李箱,扒拉包装袋发出的声响惊动大人,这才被虞知微提溜出来。
“哦,还给小玉也准备了点吃的。”小杨揉揉它脑袋,提出另一个袋子,将里面的罐子一个个拿出来,“三文鱼干,鳕鱼干,鸡肉条,还有猫薄荷球,用荆芥晒干打碎和羊奶粉做的,都是给小咪做的,分了点出来,杜姐说要是小玉也爱吃,她平时就多做点。”
虞知微这下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怎么连猫仔也有份?!
“阿姨这也太客气了。”她连忙接过东西,左右看看,似乎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好。
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戚盛屿不禁莞尔,伸手接过东西往沙发上一放,“吃完饭再慢慢收拾。”
虞知微像是这时才想起吃饭的事,忙对小杨道:“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我把行李箱送回去,得回家一趟,看看我爸妈。”小杨摸摸后脑勺,又问戚盛屿,“我周一上午来接您吗?”
戚盛屿摇摇头:“你直接去公司。”
等小杨提着空行李箱离开,戚盛屿关上门回头一看,虞知微正站在客厅有些发呆。
“这是怎么了?”他问了句,提醒道,“该吃饭了。”
虞知微回过神,哦哦两声跟上去,进厨房洗手。
“刚才在想什么?”戚盛屿将杜姐给准备的菜往微波炉里一塞,靠在操作台边上侧身看向虞知微的背影。
虞知微关了水龙头,回身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的脸,满面深沉,眉头都渐渐皱了起来。
戚盛屿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刚要问她到底怎么了,就听她啧了声,问道:“戚盛屿你是穿越回来的吗?”
戚盛屿一噎,完全忘了原本想问什么:“……啊?”
她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这个问题上的?
他眨眨眼:“……饿出幻觉了?”
未必没有可能,一家三口,唯一吃了早饭的居然是小猫。
虞知微摇摇头,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看他的眼神有点讪讪的。
戚盛屿被她逗得既想笑,又疑惑,干脆上前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和她额头抵着额头,笑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虞知微还是摇头,他怎么问都不肯说。
直到微波炉加热好饭菜,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她才低声说了一句:“就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戚盛屿疑惑,“哪里不真实?”
“哪里都不真实。”她笑着应道,推开他,声音抬高些许,“快吃饭,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我得出去一趟。”
她说要去陈老板那儿将两串项链拿回来,“东西早点到手,省得夜长梦多。”
“我陪你去。”戚盛屿立刻便将那点疑惑暂时抛开了。
“不用,你在家跟小玉玩吧,我拿完东西就回来,一会儿的功夫。”虞知微说完将手里的红烧肉在桌上放下,抬手捏捏耳垂。
戚盛屿刚要应好,突然想起以前和表姐夫温见善还有好友俞知年吃饭时,听他们吐槽过的事。
说是有一次他表姐盛明菱要做什么事,温见善问要不要帮忙,盛明菱说不用,他就真没插手,结果后来有一次闹别扭吵架,盛明菱翻他旧账,就提到这件事,骂他一点都不知道帮忙,木头一样,根本指望不上。
“不是你说不要我帮忙的吗?”
“我不要你帮忙你就真一点都不动?我还让你去吃屎呢,你怎么不去吃?你这是态度有问题!”
温见善说他经此一事就明白了,老婆做事说不用你的时候,只要不是命令你离远点,你就要有点眼色赶紧去帮忙,不然迟早还是你遭殃。
他当时听了觉得大为震撼,我姐在家不是这样的,那是非常疼爱他们这些弟妹,说一是一,根本不会出尔反尔。
于是试探着问需要帮忙劝劝吗,被俞知年一把拉住:“你可别瞎凑热闹,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打是亲骂是爱,你傻啊,没听出来这是在炫耀?”
当时觉得让人哭笑不得的小事,现在想起,却突然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这不就是答案提示么!
“我陪你去吧?就当消食。”他回过神,立刻表示。
虞知微抿抿唇,心说这人这么粘人吗,还是说这是被荷尔蒙的影响,进入了依恋期。
不管是为什么,她被戚盛屿这样认真地看着,就很难坚持什么原则,很快就妥协地点点头:“行吧,那就一起去。”
戚盛屿闻言松口气,内心庆幸不已,幸好想起来得及时啊!
果然凡事都要多向前辈学习。
两人想法各异,但好在结果能达成一致,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便一起出门去了。
陈老板的店不在金湾市场,而是在瑶光新天地。
在商场一楼的角落里,一处不大不小的门脸,挂着金逸玉石珠宝交易中心的牌子,进门先看到墙上挂着的珠宝鉴定师证书,看起来颇为专业。
店里布置跟专柜差不多,进门先是玻璃柜台,陈列着各色翡翠玉石首饰,戚盛屿草草扫了一眼,觉得品质都在中上,真正的高货没有,但也不算很差。
柜台后面是一排黑色的展示柜,透过柜门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多宝阁式陈列架,各色珠宝首饰和名表都有,右边是工作柜台,台面上放着珠宝秤之类的用品。
左边是顶天立地的屏风隔断,屏风后面看着是待客区,虞知微一进门就往那边走。
边走还边叫人:“老陈,老陈你在吗?”
喊了两声,一个戴着金戒指和劳力士的圆脸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探头出来:“哟,来啦?快坐,等会儿啊,给你们弄个下午茶。”
“什么好东西哇?”虞知微一面同他搭话,一面拉着戚盛屿坐下。
戚盛屿这才看见,屏风旁边就是一道门,墙上开着窗,能看见里面是茶水间。
陈老板端着两个小碟子出来,一一介绍:“绿豆饼,腐乳饼,老娘从老家上来,给我带的。”
戚盛屿立即便知道陈老板是哪里人了,好家伙,还是他半个老乡——戚礼衡老家也是那片的,只是他和母亲这边的关系更亲,跟老家的亲戚没什么往来。
“这么好,那我是来得巧。”虞知微笑道。
陈老板笑呵呵应是,看一眼戚盛屿,又冲虞知微挤挤眼:“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家大帅哥?”
虞知微闻言立刻道:“戚盛屿,戚继光的戚,我家属,咱们同行。”
至于名字怎么写,就不详细说了。
“戚先生好,幸会啊幸会。”陈老板笑呵呵地同他握手,招呼他们坐下喝茶。
戚盛屿笑笑,温声回了一句幸会。
语气从容温和,却挡不住心里的高兴从嘴角眼尾偷跑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带她去见自己的朋友,就先被她以家属之名介绍给了她的朋友。
—————
虞知微和戚盛屿在陈老板店里坐了差不多一整个下午,边喝茶吃点心边聊些琐碎八卦。
聊到他店里摆在外面的几只钻表,说是一个老友那里收的。
“亏了嘛,给员工发的工资都是问人借的,他老婆就把家里那些首饰啊金条啊,还有名牌护肤品,全都卖了,凑了钱还一部分债,遣散员工,幸亏当年能赚的时候两口子还攒了点能变现的东西。”
陈老板说当时对方妻子买珠宝首饰和奢侈品的时候,他和周围人还劝过,有钱该好好储蓄,他老婆这样大手大脚花惯了,以后挣不到这么多了,还能不能由奢入俭?
“他说没办法,也劝过,人家不听嘛,算了,由她去。”
也有朋友说挣这么多给老婆花点怎么了,夫妻共同财产,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钱,亏妻者百财不入。
但搞笑的是,“老是说这话的人,他老婆几十年了都没一件体面首饰,我们劝说老婆打扮得好你才脸上有光,他就说财不露白,哈哈。”
自认为家里的事都让妻子做主,就是不亏待妻子了,实际上将钱把得死死的。
“这人也不少赚吧?”虞知微了然地问。
陈老板撇撇嘴点头,她就笑道:“所以说还是要及时行乐,你那个朋友虽然现在投资失败,但起码之前享受过了,他老婆自己享受,不可能没带他吧?起码吃过好的了。”
“那倒也是。”陈老板笑着点点头,给他们添了点茶。
戚盛屿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抿一口,陈老板说这个茶叫蜜兰香,他不大懂茶,只觉得茶汤似乎是带有一点蜜味的,口感醇和,搭配绿豆饼很不赖。
他一直静静听着虞知微和陈老板闲话,直到又聊起珠宝市场,被问起为什么会觉得珍珠市场要崩,才放下茶杯笑道:“我觉得不该叫崩盘,用回调来形容应该更准确,现在市场火热,有一部分原因是大量游资涌入炒起来的,价格到高点的时候,他们会抛售库存以变现,但是新的买家不一定愿意高位接盘,支撑力不足,时间一长,价格自然就会下跌。”
还是那句话,珍珠是消耗品,它需要妥善的保存维护才能延长寿命,但是对于很多收藏级以下的珠子来说,投入的养护成本和它能卖出的价值未必能成正比,不如降点价,早点卖出,落袋为安。
“而且经济下行,现在哪还像以前,都要勒紧裤腰带,高端珠宝又不是必需品,在这块的支出肯定更加谨慎。”
想花就花的人当然有,但人家未必看得上普货。
所以戚盛屿觉得:“以后应该不会是普涨普跌,真正顶级的高货肯定不会降价,说不定还会上涨,这都是正常的,市场冷静以后的理性回归。”
“所以都转去买黄金啦。”陈老板同虞知微开玩笑,“虞老板现在生意好吧,我每次去金湾市场,哦哟,根本走不动。”
“那都是别人的。”虞知微撇撇嘴,“我那儿天天被嫌工费高,买个一克的通孔也要我便宜点啦。”
所以说,工作上已经这么难过这么累了,生活上就还是及时行乐吧。
临走的时候,虞知微对陈老板道:“对自己好点啦,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不要让你儿子担心。”
陈老板摸摸啤酒肚,笑眯眯:“我有听你们劝的,绿豆饼昨天才来的,我今天就吃了,还不够?”
虞知微抬手指指他,又冲他摆摆手,这才挽着戚盛屿的胳膊走了。
走了两米,扭头看见他还在门口,又冲他挥挥手。
“你跟陈老板关系很好?”戚盛屿低声问道。
虞知微点头嗯了声:“是还挺好的,我刚毕业那会儿,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彩宝,在他那儿收了一枚莫桑比克红宝戒指,还挺贵呢,说是无烧的,我也不太懂,觉得好看就买了,没过几天,他突然联系我,跟我说他那边搞错了,卖给我的那枚戒指其实是有烧的,问我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包退,要的话就把多收的钱退给我,再打个折,我想想还挺喜欢的,就留下了。”
“觉得他为人实诚,下次还帮衬?”戚盛屿接过话问道。
虞知微点点头,“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都是在这一片混口饭吃的同行,又有共同认识的熟人,后来一起吃过饭,慢慢就熟了。”
他们说着话,走出商场大门,戚盛屿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喊他,侧耳去听,却没听见下一声。
接着又被虞知微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我们刚认识那会儿,老陈挺抠搜的,别人是外人抠,他是对自己抠,夏天的时候他穿凉鞋,鞋带都断了他还穿,他喜欢喝啤酒,每次都买最便宜那款,手机还是他儿子用自己做家教的钱给他换的,他的车开了十七八年还在用……”
她细数陈老板的节俭事迹,戚盛屿听了十分疑惑:“可是……我看他打扮,不像?”
大金戒指和劳力士,哪里节俭嘛。
“金戒指是他老婆以前给他买的啦。”虞知微解释道,“劳力士是去年才戴上的。”
一贯节俭的人突然发生改变,戚盛屿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都没说,你就猜到啦?”虞知微挽着他胳膊,仰头笑嘻嘻地夸他,“这么厉害呢,果然是能当大老板的人。”
戚盛屿被夸了,心里一高兴,哪里还记得起疑惑刚才身后是不是有人喊他的事。
“老陈的儿子读初中的时候,他爱人就病逝了。”虞知微低头看着长裙的裙摆,继续道,“两口子以前做宝石采购和鉴定,经常要去矿区或交易市场采购,国内国外到处跑,条件也艰苦,白手起家挣出一点家业,想着以后能托举孩子,什么苦都能吃,结果年纪轻轻就垮了。”
“他爱人走之后,他就转行开始做珠宝回收,听他朋友说,生活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怎么劝都不听。”虞知微耸耸肩,“不过这一行也确实需要手上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大家也就没劝太多。”
直到前年,“有一天他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酒驾的撞了,送去医院之后,刚好他儿子在家,想着来都来了顺便做个全面检查,这一查不得了,哪里都有问题,医生说你不是这次被救护车从街上拉来,也会是下次被救护车从家里拉来。”
虞知微他们去探病,被他儿子碰见,听了一通儿子骂老子,“骂到最后他都哭了,那一刻我真觉得……诶,老陈跟我妈一个年纪呢,是不是他们这一代人都这么固执,一个二个劝都不听……”
戚盛屿听到这里眼睛眨了眨,觉得她语气里好像突然生出了一股怨气。
他想问她是不是和妈妈有什么矛盾,但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咽了回去。
虞知微没察觉他的欲言又止,继续说着陈老板的事,一面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总之就是那次意外事故之后,在儿子软硬兼施的态度和大家的不听劝说下,陈老板慢慢想通不少,终于开始做出改变。
“我们都跟他说,再这么下去别说看着儿子结婚生子,帮忙带孙子孙女了,就是给老娘送终都未必能做到,你老婆命苦,一点福没享到就走了,都没看到儿子的成人礼,她爸妈是你送终的,你送了岳父母不送自己老娘,这对吗?你说这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挣了钱不花,把自己亏死,机器人都得喊你一声大哥。”
虞知微气呼呼地扣上安全带,“看着他我就来气!”
戚盛屿失笑,安抚道:“别气,他现在都改了,往后都会好的,现在好好保养也来得及。”
“我长这么大,还一次葬礼都没参加过呢,我当时跟他说,真怕我人生第一次死亡教育是你给的。”虞知微撇撇嘴哼了声,“谁也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为什么不活在当下,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对自己好点,人长长久久活着才能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倒霉。”
话里有话啊,戚盛屿眉头一挑,刚要问个仔细,就听她道:“晚上吃什么?”
话题转变得真快,戚盛屿上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好先应道:“你想吃什么?是在外面吃了再回去,还是回去再点个外卖?”
“你为什么不说买菜回去自己做?”虞知微故意乜他一眼。
啊这……
戚盛屿沉默两秒,认真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能做出几菜一汤的人吗?”
虞知微:“……”
她有些讪讪:“确实不像,真没钱吃饭了,可能让你融个资拿到钱去饭店吃,都比让你自己做饭靠谱。”
这下轮到戚盛屿:“……”倒也没有这么厉害!
他嗔了这人一眼,一面继续开车,一面道:“现在去吃饭有点早,先回去?”
“回去吧,我得临时开个直播。”虞知微捧着手机低头,说完还摸一下放在腿上的首饰盒。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戚盛屿侧头看一眼她的小动作,不由得莞尔。
“怎么现在开直播?”
“你不是说越快越好吗?我回去立刻问问有多少人想要,周一我就拿去让人家拆了。”
戚盛屿笑了声:“你如果在企业,一定是执行能力最好的那一批。”
虞知微低头往群里发消息,闻言随口应道:“谢谢,我觉得也是。”
所以她回到家以后,鞋子一脱就光着脚直奔次卧,戚盛屿忍着笑,提上她的拖鞋跟过去,“要关门吗?”
“暂时不用,我看看光线怎么样,一会儿我再关。”虞知微委婉道,“我要工作了,需要不被打扰的空间。”
“我会看好小玉,都不进来打扰你。”戚盛屿秒懂,提前问好接下来的事,“晚饭怎么说,是等你直播完再考虑,还是我让人送过来?”
“你安排吧。”虞知微头也不抬地应道,从书桌下方的柜子里拿出支架和补光灯之类的直播设备。
戚盛屿上前给她搭把手,继续问:“有想吃的菜系吗?辣或者不辣?”
“不辣的。”虞知微将支架放到桌上,拿出另一部手机,开机,夹上去。
戚盛屿点点头,看她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识趣离开。
很快门就被虚掩,戚盛屿抓住想跑去凑热闹的小猫,低声哄它:“别去捣乱,我们一起看妈妈直播,好吧?”
他把小家伙按在腿上,打开视频软件,找到虞知微的直播间,听到她说:“人都来了吗?群里互相通知一下,来看好东西了,就一会儿,看完我就下播。”
视频上只有两个盒子,也没虞知微,小玉才不感兴趣,立刻又要挣扎下地。
戚盛屿连忙送了个礼物给它看特效,“多好看,是不是?小咪很喜欢的,你喜不喜欢?”
小家伙一下定住,伸手往手机上拍。
可算是哄住了,戚盛屿松口气,搂着它一起看,隔一会儿就送一个礼物。
虞知微看到这些特效就无语:“700姐姐,能不能让你家孩子先别爱看特效?让我们先看完珍珠,帮我求求小公主行不行?!”
戚盛屿顿时讪讪,摸摸猫仔头,和它商量:“先不看好不好?”
小猫不说话,他就当它答应了,回复:【求了。】
弹幕里一片嘻嘻哈哈,说好久不见他,还说上次抽钥匙扣他没来,走宝了。
戚盛屿一边在心里嘀咕你们的也是我送的,一面客气回复:【那个钥匙扣我也有。】
虞知微不管她们在聊什么,直接打开盒子,再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项链拿出来,向大家介绍它们的来历。
“大的这串我用不上,家里人建议把它拆了做成路路通,有姐妹需要的话直接群里私聊我就好……”
戚盛屿笑眯眯地听着她的声音,直到她第一次说要下播,这才赶紧退出直播间,打电话去餐厅订餐。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戚盛屿本来想问虞知微想不想去散步,但刚靠近,躺在沙发上的人就把腿缩起来,让出一块地方给他。
他立刻又不想去散步了。
虞知微看他坐下,忍了忍想把腿架到他腿上的冲动,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就适应……现在这种生活的?”——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是穿越回来的[奶茶]
微微:……开个玩笑你还真信了[摊手]
戚总:我说真的,我知道以后什么能赚钱[奶茶]
微微:????
戚总:你多买金,信我[奶茶]
微微:………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二合一) 难怪这么多人喜……
“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就适应现在的生活?”
虞知微的问题起初让戚盛屿有些疑惑, 但在他刚想问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的前一秒,忽然想起白天时她问的另一个问题。
“戚盛屿你是穿越回来的吗?”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饿出幻觉来了,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所以我是因为表现得太自然, 让你误会我是穿越回来的了吗?”
虞知微一噎, 有些不好意思,这人怎么把她说过的话记这么清?!
她努努嘴, 嘟囔道:“谁叫你看起来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样……”
戚悦棠当时从原来的房子搬到现在住的那里, 感觉连东西都没处放,适应好久才终于习惯,可他呢?
像在自己家一样淡定自在,进出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才来一天,而是住了有十年八年。
戚盛屿闻言失笑, 搭着她的膝盖,认真解释道:“我认为有两个原因造成了你这种错觉, 一是我确实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这点我一直很骄傲, 二是我掩饰得还不错, 没有让你看出我的忐忑。”
虞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的神色一秒就从自得从容变成略带腼腆,“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人最要紧是不能露怯, 表现出什么, 让人见了你就会相信什么。”
虞知微:“???”
“……你、你家里一直这么教你的?”她表示大为震撼,我了个豆,这什么超绝变色龙!
戚盛屿倒是微微有点茫然,“这需要教吗?我好像是被潜移默化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跟虞知微说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事。
“有一位太太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一位女士, 她的衣着打扮、谈吐举止都非常高雅,自我介绍是刚回国不久,回来度假的,夫家还在新加坡,她能说很流利的英文,对国外的事非常了解,她说她毕业于伯明翰大学,大家不说完全相信,至少不十分怀疑,因为她表现得非常有教养,用餐礼仪什么都表现得很完美。”
于是这位女士就这样打入了容城的富豪太太圈,和大家交往得非常愉快,经常一起喝茶聚会,出游作乐。
“我妈妈当时也非常信任她,好几次请她到家里喝下午茶,还把我汪叔叔介绍给她认识。”
虞知微听到这里,腾一下坐起来,来精神了,“把老公介绍给闺蜜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戚盛屿一噎,岔开话题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赞同:“……什么闺蜜,不要乱用词,达到你和悦棠那样的才能叫闺蜜。”
边说边拉了一下她的衣领,V领的家居服松垮柔软,一看就很舒服,但也有坏处,沙发上随便滚一下都能让衣领变成老肩巨滑的样子。
虞知微忍俊不禁,点点头:“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应完又催:“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就这么过了两年多,大家已经非常熟了,有一天她问我妈借钱,很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看上了某款高珠,可是最近投资的股票亏得有点多,先生打的款还没到账,但她很怕自己下手晚了会被别人抢先一步,还给我妈看了首饰的照片,是Cristi早年一款非常经典的发冠。”
盛舒颜信了,想着朋友嘛,能帮则帮,就借了两百万给对方,接着对方飞去国外提货,一开始还能联系到,再后来经常错过电话,慢慢的,就没了消息。
“又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一开始也没想太多。”戚盛屿说,是过了快两个月,盛舒颜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会去这么久?担心是不是出事了,去问其他认识的人有没有她的消息,才知道这人也问他们借过钱,给的理由还不一样。”
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上当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消息渠道很多,当即找人去查,才发现这人说的全是假的,从一开始,她就是买通办宴会那家酒店的服务生,偷偷放她进去的,不是什么夫家在新加坡、回国度假的富太太,也不是伯明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是出身偏远农村、高中都没读完的小人物,将自己包装成出身名门、聪慧优雅的样子,扮演了这样一个人设,骗过所有人,最后卷走上千万巨款跑路了。”
虞知微听完哇了一声:“可是你说她礼仪什么都很周到,还会英文,很了解国外,这应该是下过苦功的吧?”
“是啊,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的前提,是会这个山头的歌。”戚盛屿耸耸肩,“很明显,她是一个很好的歌手,只是道德底线比较低。”
虞知微啧啧两声,感慨道:“我要有这毅力,干什么不成啊。”
不过这样的骗局其实现在看来不算新鲜,虞知微更关心:“后来呢,抓到了吗?”
“抓到了。”戚盛屿点点头,弯腰将猫抱上来,拿过梳子帮它梳毛。
“钱追回来了吗?”虞知微立刻接着问。
戚盛屿一下就笑了:“怎么可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虞知微:“……”好气!
“我跟你说这事,是想说,社情如此,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你表现得很懂,别人就会下意识犹豫,可能真是你说的这样?”戚盛屿笑笑,“人的心理有时候很好玩的。”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虞知微忍不住吐槽道。
戚盛屿扭头看她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但是你已经在台上了,就加入吧,早点学会这个技能,你会有用得上的一天的。”
虞知微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她问道:“那你现在怎么说,准备住几天才回去你的大平层?”
这话大概是两种意思,一是问他住几天,二是问他是不是要住几天。
反正最后的意思都是让他走。
戚盛屿一噎,把梳完毛的猫放走,一边清理猫毛,一边没好气地回道:“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这一课咱们就不要学了吧。”
虞知微当然不认,辩解称:“我是怕你住不惯,会吃苦,回头我要落埋怨的。”
把花园的玫瑰移植到狭小的室内,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件不太好的事。
“没人管这些。”戚盛屿吐槽了一句,接着问,“我听说冬天的时候,后洗澡的人会更暖和,是吗?”
“是啊,第一个洗是要凉一点,本来就温度低,浴霸又刚开始工作,可以进去之后等一会儿再开始洗。”虞知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感受,问他,“你以前不知道吗?”
戚盛屿一脸无辜地点点头:“以前没有人和我共用浴室。”
虞知微一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应道:“那现在有了!”
“现在也没有啊。”戚盛屿还是那个无辜的表情,提醒道,“我用的是外面这个浴室。”
虞知微:“……”
她又不傻,还能听不懂他的意思么,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戚盛屿朝她眨眨眼。
他一个字也不多说,只一味笑眯眯地看着她。
可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虞知微也没办法拒绝,真的,就像她跟戚悦棠说过的那样,看着他那张脸,她连气都生不起来。
“……那你去里面那个呗。”她含含糊糊地说道。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戚悦棠。
她冲戚盛屿挥挥手,接起电话,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棠棠怎么啦,有什么事?”
戚盛屿眉头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虞知微继续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洗澡。
她不太愿意让戚悦棠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一点戚盛屿早就有所察觉。
可是为什么呢?是不好意思,还是怕戚悦棠不高兴,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看着他回房间的背影,虞知微松口气,认真听戚悦棠说事。
“我和老赵的事差不多定了诶,是不是得买五金了,可是我妈说明年不合适结婚,婚礼打算办在后年,那我们现在买金是不是太早了?”
虞知微听得无语:“你……不是我说,这事你怎么会问我的啊,听家里大人的不就行了?”
别人提前买金,也许是担心以后涨价了不好买,可是他们两家又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我这不是没人商量,又闲得慌么。”戚悦棠在床上翻了个身,“我记得有些款式不好拿到的,要提前好几个月订,那我现在订,是不是到时候刚好拿到?”
“你们办订婚酒吗?”虞知微味道。
戚悦棠嗯了声:“办啊,我们的意思是订婚礼早点办,过了年就办,早办早拉倒。”
“那你现在是可以买了,不止可以买五金,还可以买到九金十金。”虞知微随口道。
“……十、十金?”戚悦棠一下就懵了,“五金是戒指耳环项链手镯手链,十金是什么啊?”
“有一个版本是在五金的基础上加梳子、鞋子、尺子、镜子和算盘。”虞知微想了想,“也有的是如意、都斗、剪刀之类,或者把凤冠凤簪算进去,反正凑够十样,说十全十美。”
也有的家庭还会给孩子准备子孙桶之类,晒嫁妆的时候一片金灿灿的。
“你还是去问问大人吧,看要什么,预算是多少,回头再决定。”虞知微说完,轻轻叹口气。
她突然间明白戚盛屿为什么之前会说那些话,为什么戚太太会把她关起来,防着她插手和赵家的谈判了,实在是……
“棠棠,你会后悔吗?”她问道。
戚悦棠像是听不懂,啊了声,反问道:“后悔什么?没什么要后悔?”
虞知微沉默着组织了半晌语言,才委婉道:“对于我们普通家庭来说,结婚的时候一百克三金已经不少,两百克那是婆家相当重视这个女孩了,可是对于你们那样的家庭来说,两百克最多是一个项圈?或者两个手镯,一支凤簪,九牛一毛,可是对于赵家,这已经算不小的开支,他们就算倾尽全力,能给你多少,五百克,还是一千克?真的做成金饰,看起来也不多的。”
至于什么百万婚戒婚纱,赵家要是想给,得把房车都卖掉。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戚悦棠这场婚礼,如果要有这些,得戚家给。
对于戚家来说,是疼爱女儿,落在外人眼里,就是戚家贴大床嫁女,会被笑话。
以后她想起这些,会不会觉得难过,会不会不平,会不会后悔?
听虞知微说完这些,戚悦棠也有些沉默。
“……感觉是挺对不起我爸妈的,没能给他们挣脸面。”过了半晌,她嘟囔道,随即语气坚定起来,“可是人不能既要又要啊,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面子里子都有的好事哪里那么好找,我就是喜欢这一个嘛,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你不是经常说人要活在当下?我现在就是啊,我现在就想跟他在一起,至于以后,要是我过得开心,肯定不会后悔,我要是后悔,肯定是过得不开心,过得不开心就分开呗,婚礼简单点就简单点咯。”
听她语气轻快又坚定,虞知微忍不住笑起来:“行吧,你高兴就行,大不了以后咱不跟他过了,开心一天是一天。”
她嘱咐戚悦棠问清楚赵家的预算是多少,他们要的多,最好现在就开始准备,否则年后金价万一上涨,预算就吃紧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你家展厅逛一圈,先下定,等半年才出货也行。”
她边说话边抬头,看见戚盛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正站在沙发旁边,叉着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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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戚盛屿只穿一件浴袍,还是敞开着的。
一身漂亮的肌肉一览无遗,实在是让虞知微挪不开眼。
饱满的胸肌看起来很有弹性,腹肌块垒分明,当然还有被平角裤包裹遮挡的翘臀,结实的大腿肌肉……
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饱满,虞知微看着他,仿佛看到一头在水池边晒太阳的刚完洗澡的猎豹,松弛悠闲观察着远处的猎物。
她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连忙上抬视线,用眼神和口型询问他:“在看什么?”
戚盛屿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也任由她打量。
没擦干的头发湿漉的垂落在他额前,晶莹的水珠在发尾晃悠两下,滴落在浴袍的领子上,迅速被吸收。
偶尔有两滴水珠跳出前人轨迹,调皮地顺着沟壑蜿蜒而下,走过一整道标致的人鱼线,在灯光下闪烁如碎钻。
在灯光的映衬下,他白皙的皮肤愈发像温润的玉石,甚至蒸腾出珍珠般的光泽,虞知微忽然想起自己首饰盒里那支羊脂白的玉镯。
真是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人,现在是她的!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吃漂亮饭,她以前想不通,现在终于理解了。
她有些不了遏制的兴奋起来,急匆匆对戚悦棠说了句:“我得去洗澡早点睡了,明天再聊。”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戚盛屿见她的眼睛里突然就闪出兴奋又期待的神采,先是一愣,接着想问她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就见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跪行着挪到他跟前。
一边伸手,一边笑嘻嘻地逗他:“能不能让我摸摸?我早就想摸摸了。”
戚盛屿捏住她伸过来的手,似笑非笑地反问:“早到什么时候?不会是第一次见面吧?”
虞知微眨眨眼,没来得及编一个日期,就听他继续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帮悦棠搬家那次,你说什么来着?”
他佯装回忆似的停顿几秒,才继续道:“哦,你说的那个堪称绝色的极品美男子,是谁?”
虞知微有点囧,贴在沙发上的脚背尴尬到弓起,脚拇指顶着沙发,好似下一秒就能抠出一个洞来。
她的视线也跟着飘了一下,想转移话题,又看见面前这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看热闹的好整以暇,立刻就觉得不服气了。
他明知道……
“……不知道,不认识的。”虞知微不想让他继续得意,索性胡诌,“反正比你好看。”
“比我好看啊?那你摸他去。”戚盛屿板起脸,拂开她的手,将衣襟一掖,腰带打了个结。
宛若被月光浸染过的极致美景就这样被收了起来,只剩一点若隐若现的风光在浴袍的缝隙间含蓄地勾引着她。
虞知微一噎,忍不住吐槽:“你这人好小气,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你妈妈还说你会在沙发上打滚耍赖呢。”戚盛屿趁机试探她,“你现在耍给我看看?”
虞知微:“……”
“……你才耍赖!你全家都耍赖!”她回过神,嚷嚷了一句,下地踩上拖鞋就拉着脸走了。
戚盛屿忍俊不禁地低头,和过来凑热闹的小猫四目相对。
刚要冲它眨眼,身后就传来一阵很轻微的破空声,咻的一下,一条毛巾砸到了他的头上。
这要不是这人在耍赖皮,他的戚字倒过来写:)
浴室里水汽潮湿,虞知微站在洗手台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些愣愣的恍惚表情。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进来洗澡时,到处都是湿润的水雾,除了镜子,大概是被擦过——她发现抽纸盒的位置移动了。
虞知微的感觉有些微妙,她竟然就这样让一个异性——甚至是认识还不算多久的异性——进入了自己的私密空间。
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这么自然而然走到了这一步。
早晨醒时那种混乱而不确定的情绪再次冒头。
她回过神来,立刻将这个想法甩到一旁,开始往下脱衣服。
拉出脏衣篓时,看到里面已经扔着戚盛屿的衣服,铂灰色的男士平角裤就这么大剌剌冲进她的视线里。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多少觉得有点不自在。
虞知微有些后知后觉地佩服起戚盛屿来,能随时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迅速适应新环境新身份,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能力!
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在冬天里紧缩的四肢和皮肤在这样的温暖里慢慢松展开,舒服得她忍不住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沉进浴缸里,被热水温柔地包裹住。
门外的戚盛屿一手拎着毛巾,一手抬起想敲门,又有些不好意思,微屈的四指硬生生停留在距离门板大概一公分的地方,僵持了一会儿,悻悻地放下手。
——下次一定记得吹了头发再出来。
虞知微在浴室待了许久,久到他的头发已经被室内的暖气烘干,关得严实的门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盛屿开始有点担心,因为想起泡澡泡到睡着继而着凉的可能,连忙过去敲门,这次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微微,微微?你好了没有?”
虞知微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就想喊进,话到嘴边又忍住,提高音量问道:“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戚盛屿松口气:“没睡着吧?别泡太久,小心着凉。”
虞知微哦哦两声,说知道了。
应完拍了一下水,莫名有些想笑。
戚盛屿又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到她开门,电吹风呼呼的声音传到安静的室内,戚盛屿放下手机去找她。
“有事吗?”虞知微侧头,一边吹头发一边问道。
戚盛屿摇摇头:“我来学习一下怎么清理用完的浴室。”
虞知微呃了一下,左右看看,面露疑惑:“……脏、脏吗?最多就、就摆摆整齐东西,再擦一下台面的水?”
话说到这里,她看见水盆池壁上沾着一根长发,顿了顿,叹口气:“还有……清理一下地漏那里的头发。”
“能不能不要再掉头发了呜呜呜。”她接着嘟囔了一句。
戚盛屿看一眼她其实还很茂盛的头发,不禁一阵莞尔。
他用墙上挂着的小夹子将地上的头发夹起来,扔进垃圾桶,问道:“衣服要不要洗?”
“明天再洗吧,又不着急穿。”
“明早你想吃什么,还是豆浆油条?”
“包子也行,到时看看外卖。”
虞知微和他一问一答地说着话,扭头看他弯腰低头动作有点笨拙的认真清理头发,身上黑色的浴袍柔软修身,衣长袖长都恰到好处,看起来很暖和舒适,也看得出能和质感匹配的价格。
只是配着他脚上超市打折九块九一双的露趾拖鞋,和此时在做的事,有种难以想象的接地气。
虞知微觉得就算自己出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因为和他个人形象很不相符。
偏偏他还在问:“你这个镊子有点眼熟,有点像我爸家清理鱼缸用的。”
虞知微回过神,呃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清理鱼缸或者种水草用的弯夹,我看网上有姐妹说用这个就不用自己伸手去捡头发了,所以买一个,好用。”
解释完又随口问道:“你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知道,我和杜姐用的不是一个卫生间。”戚盛屿头也不抬地应声,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
他直起腰,将镊子放回原处,出来洗手,一边冲水一边从镜子里看她,吐槽道:“别试了,我的浴室还没有出现过长头发。”
虞知微眨眨眼:“懂了,出现过短头发。”
戚盛屿顿时就被气笑了,把手上的水随便往身上一擦,立马伸手去捏她的脸,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屈打成招是不是就是这样,你去哪儿进修的?”
虞知微将电吹风关了,只来得及将它往台面上一放,就被戚盛屿拉进了怀里。
怀抱还是有些陌生,但这种陌生带来的更多是新鲜感,虞知微一面否认:“我只是按照你的话去推论而已,这叫什么屈打成招,都没用刑……”
一面趁乱将手从他浴袍前襟的缝隙伸进去,如愿摸到来洗澡前被拒绝摸摸的腹肌。
细腻光滑,柔软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她手的温度有点低,摸起来还偶然会感觉到一丝微微的凉意。
舒服极了,让虞知微想到深秋时天气温差变大,盖着被子吹空调的那种惬意。
戚盛屿本来想和她争辩两句,可一低头,看见的就是她一脸爽翻了的表情,不由得一阵沉默。
又觉得实在好奇,问道:“真有这么好摸吗?”
虞知微动作一顿,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本来还想嘴硬,可见他满眼都是好奇,觉得也是没什么必要嘴硬。
“很好摸!”她用力点一下头,认真形容道,“摸起来像在被窝里捂了一个晚上的和田玉。”
被捂得暖暖的,又光滑,触手生温,让人舍不得放开。
戚盛屿前三十年的人生里,无数次被人夸过外表,小时候是可爱帅气,长大了溢美之词更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听得无动于衷了。
可现在虞知微只夸了一句,他就忍不住有些得意。
看,她喜欢。
他学着她刚才发散思维的话术:“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感觉,是不是要摸别人的才行?”
虞知微:“???”
“我也摸摸你。”他一本正经的展示燕国地图。
虞知微:“……”
俩人就这样你摸我一下我蹭你一把地缠在一起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时戚盛屿身上的睡袍早就掉了。
他一面说着有点冷,一面使劲往她身上贴,虞知微被他的头发扎得痒痒的,忍不住缩起脖子一阵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气氛就不对了,像是洋面的风雨奔波千里终于赶到岸边,调皮地戏弄着陆地上的人,看对方为自己的一举一动神色变幻。
虞知微整个人都被一片阴影笼罩住,柔软的暖玉此刻化作坚硬的火山岩石,她随着戚盛屿的动作高高升起,又极速坠落,心随之起伏又沉沦。
她被高高抛起,落入云端,再被温柔地簇拥。
海浪能接拍击着礁石,她听见深沉的轰鸣声,在咸涩的海风中盘旋。
他们都比昨晚的第一次要放开得多,戚盛屿沉浸在这片独属于自己的柔软触感中,情不自禁地叫她名字:“微微,微微……”
虞知微嗯嗯地答应着,听他问:“喜不喜欢这样?”
立刻点点头:“很喜欢。”
“一直这样好不好?”戚盛屿咬着她的嘴唇追问。
她脑袋晕乎乎的,早就不会思考了,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们彼此连接的地方,哪里听得清他说什么。
只听见他问好不好,她便含糊黏腻地应:“好呀。”——
作者有话说:微微:坚决拥护漂亮饭[撒花]
戚总:……你这个饭它正经吗[问号]
微微:你意思是你不正经吗[闭嘴]
戚总:原来你的漂亮饭就是我呀[问号]
微微:嗯嗯,而且是独食哦[奶茶]
戚总:……形容得怪怪的,但不讨厌[摸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