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橙迅速起身：“不好意思啊同学——”


    陆远舟瞠目结舌，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敏捷的祝橙。


    男生比祝橙高上半个头，先前蹲在地板上，阳光打在对方身上，祝橙眯着眼也看不清对方的面貌。此刻却看清了。饶是同性，祝橙也不得不夸一句好看。


    不是王辉宽那样硬汉体育生类型，面前的人身姿颀长，双眼皮长睫毛，黑色长碎盖，迎着光的眸子呈褐色。


    塑胶跑道旁的桂花树在风中摇曳，祝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仪表堂堂的...小帅哥？


    没等他再出声，仪表堂堂的小帅哥冷淡地说：“你是吃道歉长大的吗？”


    祝橙：“？”


    这人什么意思？


    对方也没给他消化机会，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跑。


    祝橙愣了愣，转头问：“他是在骂我吗？”


    陆远舟失神，“应该...没有吧？”


    祝橙沉默，过后愤愤为自己找补：“没素质的帅哥不配被叫帅哥。”


    陆远舟见他这样，连忙点头：“没错，祝橙，我们快跑吧，他们都已经开始第二圈了。”


    “啊？？！这么快！”


    祝橙注意力被转移，经过刚才的插曲，他顿感脚有力，拉着陆远舟往前迈：“快快，被超圈就丢人丢大发了！”


    祝橙脚底抹油似地向前冲刺，迎着风奔跑，看上去似乎有数不尽的力气，同往常跑完半死不活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远舟是实打实的体育细胞不发达，祝橙打个气就能向前冲，他越打气步伐越重。


    不知不觉，两人叉开一段距离。


    祝橙一直闷头跑，跑过劲累了才想起来自己的好队友，他向后看，陆远舟离他已经有百米的距离。


    “小陆，快！跟上我——”


    祝橙忽然嚎起来，陆远舟跑的跌跌撞撞，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伸手摆了摆。他本意是让祝橙先跑，不必在意他。


    祝橙却会错意，半圈的距离折返跑回去，喘着大气对陆远舟说：“你怎么比我还慢？”


    “加油，来思够！陆远舟，你再不快点我不等你了啊！”


    祝橙边跑边打气，陆远舟前胸贴后背地喘，打心眼里佩服祝橙的肺活量，他干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见着要被王辉宽超圈，陆远舟已经累了。


    王辉宽在最后半圈赶上祝橙和陆远舟，比他们多出整一圈。越过时像个没事人一样拍拍祝橙的肩，他的力气颇大，祝橙全然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拍，差点把中午饭倒出来。


    祝橙晃了下身子，撇开王辉宽：“别狂，走开。”


    王辉宽笑着说：“我还没说话呢。”


    祝橙累的直喘气，毫不客气白他一眼。


    王辉宽：“哥教你，你现在慢慢走，等会跟后面的人一块混，老师又不知道你跑了几圈。”


    “我不骗人。”祝橙推他一把，“王阿狂慢走不送。”


    瞎给人取外号。


    王辉宽嘴角一扬，“哥先去征服宇宙了，再见。”


    再见。


    祝橙在心里默默说。


    他不想征服宇宙，只想挑红豆。


    好不容易跑完一千米，祝橙整个人瘫在地上，原本在和女同学聊天的沈清夏见状走过来，蹲下拉祝橙的手，“刚跑完步不能坐着，起来。”


    祝橙一听，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缓缓，让我缓缓。”


    “你有毛...”病字还未说出口，沈清夏倏地闭了口。


    祝橙微抬头：“你说什么？”


    话落，祝橙瞥见刚才拽裤子的男同学从他右边过去，连余光都没给他一个。


    祝橙收回视线，纳闷：“你愣什么神？”


    沈清夏失焦的眸恍了下，伸手将别在耳后的短发松散，遮住了脸颊。


    “我发型乱吗？”沈清夏问。


    “不乱。”祝橙说。


    沈清夏翘了下嘴角，重新看他，立时皱眉：“怎么还躺着，快起来，大家都在看你。”


    “看呗，我又不收钱。”


    “……”


    沈清夏懒得跟他废话，扯他手，直接将祝橙拉起来。


    祝橙顺着力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等会去买雪糕吃？”


    沈清夏：“天天就知道吃。”


    祝橙莫名其妙被训，脾气还挺好：“你不吃我找别人吃。”


    体育课管得松，热身完基本就可以自由活动。往常祝橙几个总是去小卖部逛一圈，先补充能量。沈清夏今天情绪不对，祝橙多份心留意。


    拒绝了同学的邀约，班级人散得差不多了，祝橙才问她：“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沈清夏摇头，挺正经：“我有喜欢的人了。”


    “——？”


    祝橙惊愕，这话完全没给他遐想的余地，直白得让人哽噎。


    “你喜欢，”他顿了下，“人？”


    “不然嘞，我还能喜欢鬼啊？”


    祝橙抖了抖身体：“大白天，别这样。”


    沈清夏大咧咧地向他靠，“前天我在我妈强烈要求下，被迫去一中一个数学老师家补习。”


    “然后呢？”


    “然后遇见了一个人。”沈清夏神秘地介绍：“一个见了还想见，看了还想看，帅到掉渣的男同学。”


    祝橙现在对‘男同学’这三个字略为敏感。


    他跳过外貌话题：“我们学校的？”


    “高二三班。”沈清夏说。


    祝橙等了几秒，“没名字？”


    沈清夏诚实：“我就瞄到这些。”


    “？”


    许是祝橙脸上的困惑太明显，沈清夏咳嗽一声，“当时发卷子嘛，老师让我们在侧面写上学校班级，我就看到这些。”


    “但我去他们班验证过了，他在。”沈清夏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祝橙困惑：“你什么时候去看的？我怎么不知道。”


    “早上。”


    “哦，难怪。”早上他都卡点的。


    沈清夏的视线飘向远处，倏地，她眼底亮了下：“看到了。”


    “哪呢？”


    “槐树下，拿篮球的。”


    祝橙顺着她视线望去，槐树旁边有三台乒乓球桌，离树最近的球桌旁倚着两个男生。


    一位高高瘦瘦，笑起来和蔼清风。


    另一位，懒散地倚在桌前，单手插兜，食指转着篮球，冲旁边人挑眉。


    祝橙认识那个冷脸男。


    被他拽裤子的那位。


    祝橙惊呆了。


    他机械地看向沈清夏，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近视是不是严重了？”


    沈清夏拍开他的手，霎时间，篮球被丢在球桌上。


    沈清夏瞥眼球桌，扬起笑容：“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没看错，刚才拿篮球的那个是你喜欢的男生？”祝橙再次确认。


    “是啊。”沈清夏手握拳，标小话筒，递到祝橙面前：“第一印象，是不是特好？”


    “不怎么样。”祝橙扯了扯嘴角，“凶巴巴的，像那个…”


    祝橙想了想，吐槽：“十八层地府里的阎王。”


    沈清夏讶异，“哪有，他长得很阳光。”


    祝橙：“？”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祝橙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说：“长得不如我。”


    沈清夏语塞，偏头打量祝橙。


    祝橙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打从一开始能玩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看起来面善。笑起来酒窝很深，眉毛往下，像似月牙，他的性格好，招人喜欢，像个小太阳。浑身充满能量。


    “你属于可爱型。”沈清夏中肯评价，“你们不是一款。”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得劲。


    他堂堂男子汉，被女生夸可爱？


    抱歉。卡哇伊不是他的代名词。


    沈清夏笑了起来，“你说我要不要去热络一下？”


    祝橙想起扑克脸对他说的话，打了个寒颤，生怕沈清夏贸然前去被羞辱：“你们说过话吗？”


    “补习班说过两句。”沈清夏说，“温柔，阳光，明媚。情商很高。”


    “？”


    温柔，阳光，明媚。


    祝橙细琢磨。


    他刚才绝对是撞鬼了。


    要么就是这人有人设，只对异性温柔。


    祝橙警觉，这不就是典型的渣男吗！


    他警惕道：“早恋需谨慎。”


    沈清夏乐了：“你二五二啊。”


    “什么意思？”


    沈清夏比了个耶：“比二百五还要二。”


    “……”


    “你才是吧。”祝橙气呼呼地说。


    “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让他注意到我？”


    祝橙想了想，“要不你在他面前摔一个？”


    “？”


    沈清夏愣了一下，眯着眼看祝橙：“你没开玩笑？”


    祝橙说：“你当真了？”


    两人面面相觑，沈清夏说：“有没有那种，有尊严的搭讪方法？”


    祝橙摊手：“我没追过人。”


    话毕，他顿下，“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若天仙....”


    “行了行了。”沈清夏，“打住，打住。够了啊。”


    祝橙翘嘴角，“我的意思是，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要你想喜欢谁，对方都会喜欢你的。”


    沈清夏眸子亮了下。


    少女心事在十七岁的年纪想藏也藏不住，无尽的欣赏和喜欢在萌芽里发酵生长，无论怎么藏匿，都会被一眼看穿。


    “其实我还没想好。”沈清夏说，“不过建立一段关系的开始，是先建立联系。”


    祝橙嗯声，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清夏倏而转向他，目光炯炯：“小橙子，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祝橙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沈清夏碰了下他的肩膀，肩碰肩，她说：“橙子，你去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呗。”


    祝橙罕见的沉默。


    这种事，他以前没少帮人干，但自己刚才差点把对方裤子扒下来，现在去要联系方式…


    也太丢人了。


    但他又不能让沈清夏独自去，冷面男那张嘴，拒绝人一定毫不留情。


    祝橙思绪许久，艰难地说：“这个联系方式非要不可吗？”


    沈清夏苦恼：“不加联系方式我怎么跟他接触，我总不能天天跑他们班去吧，这是高中又不是大学，影响多不好。”


    “那你忍到大学再谈恋爱。”


    “这怎么能忍！”沈清夏声音大了点，反应过来，她调低音量，根据自己看多年偶像剧的经验，文绉绉地说：“爱情的荷尔蒙是一瞬间产生的，且不说我和他能不能上一个大学，就算是上了，我怎么保证大学还会喜欢他？”


    祝橙不解：“你把我说糊涂了，他不是你真爱吗？”


    沈清夏说：“是现在，当下，此刻的真爱。未来那么遥远，我拿什么保证往后只喜欢他？”


    祝橙：“……”


    “所以更要抓紧机会，不然等我的新鲜感结束，我却连真爱的手都没牵上怎么办？”沈清夏直白，“你愿意帮我吗？好橙子。”


    祝橙实在不想面对冷面男，垂死挣扎：“我还有反抗的机会吗？”


    “请你一周雪糕。”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