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冷面男而已。


    不在话下。


    祝橙扬扬下巴，“你把手机给我。”


    沈清夏往旁边看了看，静悄悄地摸寻校裤口袋，迅雷掩耳不及，立马塞到祝橙口袋，“锁屏密码1262，千万别被老师看到了。”


    “你在这等我？”


    “我去给你买雪糕。”


    “？”


    祝橙想过自己独自面对冷面男，但没想到沈清夏居然连见证都不见证。


    逃兵。


    沈清夏像是看穿他的心事，强行解释：“我站在这，他就知道是我要的，那你去要还有什么意义？”


    祝橙实在搞不懂她的脑回路：“难道你要跟他来一场甜蜜的网恋？”


    “这倒不是。”沈清夏说，“主要是我跟他是一个补习班的，要是人家对我没兴趣，周末见面多尴尬啊。”


    祝橙：“......”


    说的有道理。


    祝橙再次被说服，“我想吃鲷鱼烧曲奇冰淇淋。”


    “你还挺会挑。”沈清夏说，“行，我去给你买。”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


    祝橙笑了，“收到，定不负长官所托。”


    “少贫。”沈清夏说，“等会我先走，你等过两分钟再过去。”


    “严谨啊沈老师。”


    沈清夏抬手扬了把头发，“也不看看我是谁。”


    矫揉造作到她自己说完都想笑。


    祝橙竖大拇指，“努力向你学习。”


    沈清夏先一步离开，越过槐树径直向前时，祝橙看到她似有似无地往右边看，她的速度很快，偷看的很有分寸，只一秒就收回，等走过台球桌，沈清夏往前跑了几步，转过身，冲着遥远的塑胶跑道挥挥手。


    祝橙也冲她挥了下手。


    台球桌后面是被框起来的篮球场，篮球场栅栏后，往上坡走两分钟就是男女生宿舍，两楼间，楼下是食堂和小卖部。


    等沈清夏走到栅栏后面，已经完全看不到身影。


    祝橙深呼一口气。


    他迈步——


    下一秒，被班长叫住。


    塑胶跑道内圈是足球场，班长几人借了足球，准备来一场男人间的血战。


    “祝橙，来决一死战。”


    班长挑衅，换平常，祝橙早就撸起袖子和班长来场男人间的决斗。此刻，为了沈清夏的幸福和他的雪糕自由，祝橙咽下空气，“现在没空。”


    陈焱润：“来啊，你不敢啊？”


    “读书人，不要剑拔弩张。”祝橙扬手，“我有要紧事，等结束再说。”


    陈焱润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好半天才冒出句：“他是读书人吗？”


    旁边男生说：“他自封的。”


    祝橙自知家教良好脾气爽朗，和他对上眼的基本都能成为好哥们，就算交情不深，见了面也能点个头，笑一笑，打个招呼。


    沈清夏说他像冬天里的太阳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太阳能这个比喻，祝橙不太喜欢。


    但他对自己交友的信心还是有的。


    祝橙垂下眼，吐一口长气，夸张地努嘴，表情不那么僵硬后，他抬头，挂上笑容。


    被丢弃在台桌上的篮球再次被谢妄言拾起，他垂眼不经意地在桌上玩转。


    林驰扬看他手上的球，滚上滚下，依旧在谢妄言掌控中。他看的眼酸，扯话题道：“今天那道题，你怎么做出来的？”


    谢妄言说：“补习老师说过。”


    林弛扬可惜道：“...早知道我报陈老师的班了。”


    谢妄言不置可否。


    百无聊赖闲聊着，林弛扬偏头望篮球场，人流量少了些，大概都躲去食堂打游戏去了。


    他饶有兴致：“来比一场？”


    谢妄言挑眉，“你行么？”


    林驰扬跃跃欲试，“上次输给你，我回去练了好几天，这次绝对能把你打趴下——”


    “同学。”


    林驰扬话未落完，一道声音响起。


    他顿住，低眼瞥向，是个男孩，蓬蓬头，眼睛亮堂，唇角带着酒窝和泛滥的笑意。


    “新来的？”林弛扬说，“找不到路吗？”


    祝橙默默看一眼他。


    “我是高二的。”


    祝橙自报家门...只报一半，微仰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谢妄言垂下眼。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祝橙紧追着问。


    林弛扬讶异，感到新鲜。他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一旁的人，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要追我吗？”


    祝橙睁了睁眼。


    这人什么脑回路？


    现在早恋太常见，祝橙帮过不少人要联系方式，有爽快的也有犹豫不决的，但都是默认他来帮异性要联系方式。


    一个男生莫名其妙要同性的联系方式，还是要追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祝橙微笑着说：“同学，你误会了。”


    谢妄言语气淡淡：“那是来碰瓷的？”


    “......”


    他不过是扒了一下裤子。


    至于这么较真吗？


    祝橙词穷，忽然后悔接了这任务，心里暗骂自己：叫你嘴馋。


    他咽下空气，机灵道：“我朋友想和你认识一下，你愿意的话，我这边扫你...”


    祝橙手伸口袋，准备拿出手机。


    谢妄言：“我不愿意。”


    “——”


    祝橙卡住了。


    林弛扬看够了，笑着提醒：“同学，他是纪律委员。”


    祝橙茫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就算是纪律委员，那也是三班的，还能管别班人？


    林驰扬打了个不太好笑的比方：“你要是拿出来，手机可能就没命了。”


    祝橙还是茫然：“？”


    “忘了补充。”林弛好心好意：“他是学生会纪委部长。”


    祝橙宛如被十斤铁砸中脑袋，天旋地转。


    这得是什么运气，得罪了人，还得赔上手机，沈清夏要知道，不得追着他满操场跑。


    祝橙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他勉强扯了个笑容：“...打扰了。”


    脚下开溜，立时被扯住手肘。


    祝橙半阖眼，僵硬的，几乎被强硬压着转过身。


    他大脑乱成一团。


    正经的。


    “同学，我没带手机。”


    “我也不是故意要拽你裤子的。”


    见好就收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学生会的。”


    “同学我走了你当我没来过。”


    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蒙混过关的。


    “学生会大佬惹不起，哈哈。”


    祝橙把所有预想考虑一遍，顷刻统统从脑袋里删除。


    他哑然，心里斟酌适宜话题，好转移此刻的窘境。


    校裤口袋里的手机倏然振动。


    祝橙受惊似地用手捂住裤子，他的动作极其诡异，瞬间暴露手机的踪迹。


    完了。祝橙心坠下。


    清夏，抱歉。


    谁让你手机不关静音。


    祝橙视死如归——


    倏地，手被放下。


    “我叫谢妄言。”冷面男抿着薄唇，没什么表情：“你可以走了。”


    谢妄言。


    祝橙在心里读了一遍。


    名字还挺好听，既然肯说名字，说明事情还有回转余地，祝橙扬起笑容：“那联系方式——？”


    “你欠我两句真心实意的道歉。”谢妄言淡说，“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给。”


    祝橙：“？”


    纳尼？


    excuseme？？


    打扰一下。


    等一下。


    怎么就两句了？


    似扒非扒的裤子，需要两次道歉吗——


    祝橙骤然想起，迷糊的眼睛锃亮，犹豫不决地开口：“早上...”


    “是我。”谢妄言说。


    祝橙哑巴了。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怎么能这么奇妙。


    遇见一次，闯了祸，还要遇见第二次。


    祝橙羞愧地红了耳朵，忽而觉得周遭空气弥漫着尴尬和压抑，他几乎要停止呼吸。


    林驰扬看看谢妄言，又看看面前的男同学，惊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谢妄言没说话，祝橙也闭紧嘴。


    他总不能说，自己撞了人，还差点扒了对方裤子。


    祝橙垂头，正思索着如何道歉。他苦恼着，没注意谢妄言看他的目光。


    “你不是要比一场吗？”谢妄言说，“走。”


    林驰扬尾音上扬，戏谑道：“不要道歉了？”


    谢妄言面无表情。


    林驰扬立刻懂了，哥俩好地说：“走着，看我不打爆你。”


    祝橙仰头，看他们要走，心里反倒舒口气，他当下实在想不到好托词，走了也好，来日方长。


    下次再道歉吧。


    祝橙对自己打气，转瞬又皱起苦瓜脸。沈清夏已经去给他买雪糕了，自己却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


    祝橙抬脚，沉重地走向小卖部。


    小卖部穿过门，就是食堂。祝橙到时沈清夏已经在餐桌上等候多时。她面前放着一个带着热气的鸡排，和双棒冰棍。


    见祝橙来，沈清夏立刻双手合十，朝祝橙拜了拜，播音腔圆润饱满：“亲爱的，热爱的，敬爱的祝橙同学。很抱歉，您钦定的雪糕已经卖完了。我已提醒老板速速进货，届时再孝敬您。”


    “没关系。”祝橙坐在她对面，学着沈清夏的模样，拜了拜她：“亲爱的沈同学，很抱歉，您要的联系方式，我没搞定。”


    话说完，祝橙看着鸡排离他远了点。


    “但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祝橙找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一定可以追男成功的。”


    沈清夏被他的说辞逗笑了，把鸡排还给他，“吃吧。”


    祝橙勾起嘴角，鸡排刚出炉，咬一口热气往外冒，烫的祝橙呲牙咧嘴，囫囵嚼几下，发现吞不进去，只好张嘴用空气乘凉。


    “他怎么说的？”沈清夏问，“拒绝你了？”


    祝橙想了想，“没有明着拒绝。”


    “那就是还有机会。”沈清夏说，“帅哥嘛，难加也正常。加油！”


    祝橙恍惚有种是自己要加人家联系方式的错觉。


    “我努力。”祝橙说。


    吃了人家的鸡排和冰棍，祝橙把艰巨的任务放在心上，甚至提早来学校，在停车棚蹲着谢妄言。


    没能蹲到。


    蹲了两天，祝橙累了，才想起：“我们是不是有个同学交流群？”


    “是吧。”沈清夏说。


    他依稀记得，这个群是高一组建的，里面有一千多号人。


    既然知道名字，为什么不直接去加？


    祝橙被自己聪明到，催促沈清夏：“你把手机拿出来。”


    祝橙拿过沈清夏手机，轻架熟路地点进企鹅，群成员首字母滑到“谢”。


    眼花缭乱看了五分钟，祝橙弯下眉，点进主页。


    他摩挲手机屏幕，心中的担子轻了。


    祝橙勾唇，喜悦溢出言表：“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