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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飞阳宗伙食如何

    林暮渊面无表情笑了一声:“我怀疑你故意的。”

    “不是的。”闻扶光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其实我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刚刚修改阵法已经耗费我全部精力了。

    但是我为了显得自己是个隐世高手,硬撑着面色如常……其实,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闻扶光说着,悄悄瞥了眼宿眉卿,然后默默贴近了一点。

    林暮渊暂时放弃了探索屋子的想法,他看向闻扶光的眼神复杂无比:“我还真以为你天赋堪比观鹤行呢,没想到居然是装的。”

    花竟夷上前把还想再说的林暮渊率先拖了出去。

    宿眉卿微微偏头,询问闻扶光:“还能自己走吗?”

    闻扶光坚定摇头:“要你扶着。”

    他说话声中气十足,并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宿眉卿也没拆穿闻扶光,两人不紧不慢落后一步出了院子,和花竟夷三人在路上汇合。

    “就我们现在这个速度,去桃李满天刚好。”不知是不是花竟夷私下教训过了林暮渊,此时他说话倒显得格外正常,“你们先去,我回去拿我们的课本。”

    “不用这么麻烦,我要回去一趟,正好去拿课本。”宿眉卿松开了闻扶光。

    花竟夷不解:“你回去做什么?”

    林暮渊警惕:“你难道要私自行动?”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宿眉卿淡定回应:“刚刚跌进灵池中,我回去沐浴换身衣服。”

    众人:“……你衣服不是干了吗?”

    宿眉卿:“我不习惯入水后还穿着同一件衣服,有点脏。”

    林暮渊挽起袖子势要给宿眉卿一个教训:“谁给你养成这样的习惯的,我要杀了他!”

    “行,你去吧。”花竟夷挥手拿藤蔓捆住了林暮渊的脚,然后把一朵白花放在宿眉卿手心里,“有事掐碎这朵花,我们也好帮你。”

    宿眉卿应了声,随后与花竟夷几人暂时分开走。

    等宿眉卿收拾好一切出门时,在路上遇上了不速之客。

    南知命站在路口,他在宿眉卿出现时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浮于表面的假笑。

    “宿师弟,好久不见。”

    宿眉卿搂着几本书:“不过几个时辰未见,南师兄竟然就这般想念我了?”

    “这不是有胆大包天的私闯飞阳宗禁地,我与乐天就不见你们,怕出事嘛。”南知命来到宿眉卿身边,“我刚好也去桃李满天,一起吧。”

    宿眉卿颔首,错开南知命往前走去。

    南知命在原地眸色一沉,最后笑着跟过去。

    “刚刚我问过食肆的弟子们,他们说并未见到你们几个。”南知命捧着纸包,语气关心,“可是飞阳宗的吃食不合胃口?”

    “是的。”宿眉卿抿了一下唇,“我实在吃不下这些东西。”

    南知命疑惑:“为何?”

    宿眉卿:“太难吃了。那菜看着就好老,那肉一看就是用药催熟的,一点也不健康。还有那汤,我都不想说。你管洗锅水叫汤?”

    南知命:“……”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把骂人的话从喉咙里咽回去。

    “看来师弟以前的生活很好喽?”南知命忍不住阴阳怪气,“飞阳宗的东西外界求都求不来,你连这都看不上,想必以前吃得比这还好,怎么修为才炼气啊?”

    宿眉卿:“你连炼气都没打过,你在骄傲什么?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已经找根麻绳吊死了。”

    “你!”南知命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刚想动手,却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得不按捺住性子。

    “你和其他几位师弟不是结伴么,怎么其他人我也没看见?”南知命放弃了刚刚的话题,接着问。

    宿眉卿:“修士嘛,两眼一睁就是修炼。他们求知若渴,早早便去学习了。”

    放屁!要不是南知命已经去过一趟桃李满天,他都要信了宿眉卿的鬼话。

    “我才从桃李满天过来,根本就没看到花竟夷他们!”南知命失去耐心,“你撒谎!”

    宿眉卿:“谁主张谁举证,请说出你的故事。”

    “宿师弟!”南知命提高声音,他恨不得一拳打死宿眉卿,“我在问你话!”

    面对生气的南知命,宿眉卿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南师兄,若是连我们这样实力的人都能完好无损从禁地里出来,你不觉得荒谬吗?”

    逢乐天不觉得啊!

    南知命心口堵着气,他见宿眉卿一脸平淡毫不心慌,原本还坚信是他们的决定慢慢动摇了。

    或许,还真是另有其人。

    飞阳宗的阵法,还不至于无能到连元婴期修士都伤害不了……

    “桃李满天到了。”南知命又陪着宿眉卿走了一大截路,当他看到前面若隐若现的建筑时,松了口气,“我和你们不在同一个方向,你进去直走便可。”

    青年说完,便率先离去。

    宿眉卿无声目送他离开,然后慢悠悠往前走去。

    少年站在圆门外,抬眸朝里望去。

    桃李满天是飞阳宗内外门弟子上课的地方,连廊殿楼十分壮观,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服饰大同小异的弟子三俩结伴,有说有笑走在林荫下。

    说话的声音在宿眉卿进来时停顿了几秒,最后又响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几分。

    “他真敢来啊?”有人附耳议论,“真的是炼气一层,前面那几个修为还行,大师兄看上不奇怪。可这个……大师兄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我听去碧血城的师兄说,他和仙器有关系呢。”

    “仙器?什么仙器,潮生秘境里的东西竟然是传说中的仙器么!”

    “你胡扯,真要是仙器,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那你说,大师兄为何会选他?”

    “这……”那人犯难。

    “别讨论了,要迟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还窃窃私语说得开心的弟子们脸色一变,抱着书加快脚步朝课堂走去。

    “这里这里。”宿眉卿一进门,五诏云便赶紧招了招手,“你可算来了,要是再晚点,我就要担心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课桌是摆成一个个大横排,一排大约能坐六人,左右各分两桌靠窗。

    五诏云与花竟夷他们占了靠窗的位置,独留下林暮渊和闻扶光那里的位置。

    林暮渊别扭了一下,率先开口:“这节是灵诀实践课,闻扶光一个阵修不一定比我学得好。你和我一起,我教你怎么用。”

    闻扶光面无表情看向林暮渊:“你说谁学得不好?”

    他一把拉住宿眉卿,然后认真道:“区区灵诀实践课,我敢认第二无人第一。”

    林暮渊:“你一个阵修,学这个干什么?”

    闻扶光百思不得其解:“阵修难道不能活着吗?”

    林暮渊:“……”光顾着想阵修是靠阵法出手的,倒忘了设置阵法也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没有一点灵诀傍身,恐怕早死在设置阵法的时候了。

    “长老来了!”坐在门边的弟子探头看了眼,赶紧转头提醒还在打闹说话的同门。

    喧闹的课堂顿时安静下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面色严肃走了进来。

    他扫了眼宿眉卿一行人,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老夫名唤陈明,是负责新入门弟子灵诀课的长老。飞阳宗一月小考,半年大考,诸位认真听讲。”

    陈明说完便翻开书,慢慢讲解了起灵气的起源,形成,运用。

    课程很基础,哪怕老者边说边挥手示范,也不能引起在场少年少女的注意。

    他们在入飞阳宗时,大多都是世家弟子,即便是天赋好的散修,也在未入门前了解过这些。

    毕竟他们就是靠着灵气修炼,这些基础的东西早就烂熟于心。

    于是,底下的人不是打起了瞌睡,就是开始玩纸画画。

    五诏云百无聊赖的趴下桌子上,看着窗外面的景色,幻想自己是天空中自由的飞鸟。

    宿眉卿在徜徉宗没进过课堂,这些东西更是闻所未闻。故而他,他听得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认真,还会努力跟着陈明练习灵诀。

    陈明偷偷观察了半节课,最终确定宿眉卿是真的有在认真听。

    老者深感欣慰,观鹤行的具体决定只有内门几个心腹长老知道,其余人就只能明白一个大概。

    陈明得知这群人成了外门弟子时,心中只求不扰乱课堂秩序就好了。

    岂料,听得最认真的居然会是他最不看好的人。

    思及此,陈明看了眼底下半死不活的其他人,不禁怒从中来。

    他一扔书,气道:“你们把老夫的课当催眠曲呢?这些东西多重要心里没点数吗,都会了?”

    陈明说着随手指向一人:“你来,将召唤剑影的灵诀运起来看看。”

    “我……”被点的人磨磨蹭蹭站起来,他我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干看着。

    “长老,这门课本就是基础。”那弟子骤然丢脸,心中不服,“大家对灵诀心知肚明,这么无聊走神也是正常的啊,我不信还有人会听这个。”

    “基础到连最基本的手法都不知如何摆弄,一月后的入门考,我看你们都得留级做洒扫!”陈明冷笑,“谁说无人认真听了。”

    老者走到宿眉卿旁边,他指着少年道:“宿眉卿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听。你们太高傲,迟早吃亏。”

    陈明看向宿眉卿时,神色都变得温和起来:“来,你给同门的师兄师姐示范一下老夫刚刚说的东西。”

    花竟夷几人默默扶额,完了。

    第22章 此等天赋,此等悟性

    谁?他?

    宿眉卿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长老,我不行的。”

    “怎么就不行?”陈明看着宿眉卿扭捏腼腆的模样,以为是不好意思。

    老者平日是看不惯学生这幅做派的,可宿眉卿的认真又很好的弥补了这点。

    陈明看向少年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温声鼓励道:“别怕,相信自己。你认真听了这么久的课,好好给同门展现一下。”

    宿眉卿看着一脸期待的陈明,心知此事是逃不过了。

    他捏了下衣袖,无奈起身,:“好吧。”

    陈明笑着捋了捋胡子,总算满意道:“这就对了,做人就该大大方方的,扭扭捏捏像什么。”

    随着宿眉卿起身,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其中,被点名站起来的弟子看人的眼神格外不友善。

    宿眉卿回想着召唤剑影灵诀的要领,双手开始缓慢结印。

    横勾竖叩,指间轻点画而成圆。一丝微薄到几乎没有的波澜朝外面缓慢铺开,空气中的灵气隐隐出现了反应。

    反应聊胜于无,可也让花竟夷几人严肃了起来。

    他们不由得挺直脊背,目光紧紧盯着宿眉卿的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宿眉卿的手无疑是好看的,特别是捏诀的时候,指节匀称有力,莹白的皮肤在晨光下似乎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一团微弱到呼气就能吹灭的光团,颤颤巍巍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五诏云看着这一幕,不淡定地碰了碰花竟夷:“哎哎,我没看错吧,他居然能在寻常情境下催动灵气?”

    “催动灵气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么?”坐在五诏云前排的弟子抢在花竟夷前面开口,他一脸不屑,“我炼气期催动的灵气能倒灌一座青山,就宿眉卿手里那一坨光,狗看了都摇头。”

    “那你真是厉害。”五诏云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佩服道,“我记得,观鹤行炼气期也能倒灌青山。自他引动灵气入体后,前十八年不用任何的灵宝丹药,所展现的天赋一年更比一年惊人。倒是师兄你,怎么现在还是飞阳宗的外门弟子?”

    那弟子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他嘴硬道:“观师兄乃是飞阳宗继承人,即便不用灵宝丹药,可精粹灵脉的元金那是有多少用多少,我这样的家世又怎么能和他比。”

    花竟夷轻哂:“你的意思是说,观鹤行幼时的灵根便已经需要元金精粹出杂质了么?”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元金可以精粹灵根提高天赋是不错,可一个人的天赋上限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哪怕有元金辅以各色天材地宝也不能改变多少。

    炼气期不过修行入门,大部分修士在这个时期对于天地灵气都是感知多过于控制。

    能在这个时期引灵气倒灌一座山,只能说明一点,此人天赋不可限量。

    所以,刚刚说话的弟子不过是仗着这群人看上去不太懂,故意吹嘘自己罢了,谁知道这群人这么认真。

    那弟子剜了眼花竟夷,带着谎话被戳穿的心虚和难堪找补:“那又如何,我至少比宿眉卿强太多了。”

    花竟夷冷笑一声:“你孰能与他作比?”

    连炼气一层都是灵器捏出来的假象,却能在无外界帮助下自主与灵气产生感应。

    花竟夷眉头微蹙。

    这样的情况要真较真,天赋肯定不低,说不定能和观鹤行媲美。

    可是为何宿眉卿却一点修为也没有?

    就在此时,待在宿眉卿手心里的光团闪了闪,然后噗呲一声熄灭了。

    宿眉卿无辜看着陈明:“长老,我好像失败了。”

    还不是灵诀操纵失败,是从引动灵气这一步就已经失败了。

    “……”

    陈明将要说出口的鼓励顿时被他咽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课堂上爆发如雷的笑声。

    “连引灵都失败了。”在花竟夷前面的人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阴阳怪气道,“他孰能与我相比?”

    花竟夷摩挲了一下手指,估算把人杀了自己跑出飞阳宗的可能性。

    在众人的嘲笑声里,一直紧绷身体的林暮渊反而放松了下来。

    就在刚刚,他差点以为要见证修真界奇迹了。

    林暮渊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他撑头抬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勾。

    “真是不知道天赋这么差的人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笑声里夹着稀碎的讨论和贬低,传到了林暮渊耳朵里,“我要是他,早就一头碰死了。”

    “你是不知道,当日初入飞阳宗,那小子身上,一根就比头发丝粗上几倍的发饰链条,都镌刻着许多阵法。”那人眼馋道,“瞧着就是来自大家族,他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在勾心斗角胜者为王的世族里活下来的?”

    “这有什么的。”那人的同桌浑不在意,“大家族财大气粗,子嗣也只多不少。许多孩子在一出生便当场测天赋,天赋好的送入本家内庭悉心培养,天赋差的则放任不管。

    像宿眉卿这样的,大概是某位家主与天赋不高的女子生下,又运气好是直系本家。这样的家族哪怕是零星的资源,也够无名散修跃好多境界了。”

    那人说着想到了什么,补充道:“看他这模样,想必有位极疼爱的家人在努力替他争取资源。可惜只能拿一些无可轻重的死物,像能改变体质或是灵根的丹药灵宝,恐怕是一点也没到他们手里。”

    不然,也很难解释此人这个年岁,却连筑基都无。

    林暮渊听着这样的话,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这样的话并没有刻意进行遮掩,说话的人又刚好在宿眉卿周围,闻扶光自然而然便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他侧首看着宿眉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笑够了?”陈明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喧闹的课堂安静了下来。老者皮笑肉不笑,“待会你们挨个来本长老面前过灵诀,凡是做不出来的,通通给我将口诀抄两百遍。”

    原本还幸灾乐祸的弟子们脸一垮,全都老实下来。

    “没关系。”陈明看向宿眉卿的眼神带着慈爱,俨然是把少年当成了自家小辈,“你刚刚已经做得很好了,结下来只需要勤加练习修为肯定会有所长进。飞阳宗虽不比家中方便,但到底公正些。”

    显然,陈明也把那话听进去了。老人说完,还安抚地拍了拍宿眉卿的肩,示意其坐下。

    宿眉卿刚一坐下,闻扶光便悄悄递了一个纸包。

    “这是我自己做的糖糕。”闻扶光小小声道,“我已经吃过了,无毒无害很正常,这是目前我做得最成功的吃食,你尝尝?”

    陈明眉心一跳:“课堂上禁止交头接耳!”

    两人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宿眉卿忍不住低头,摆弄起手里的纸包。

    陈明气急:“课堂上禁止吃东西!”

    宿眉卿只得翻手把纸包压在手心下,然后抬起头看书。

    接下来的形式就如陈明所言,弟子开始一个一个试灵诀。多数时都不过关,宿眉卿都怀疑这位长老是否有自讨苦吃的爱好。

    讲台上,陈明看着面前把剑影灵诀捏出兔子的人,咬牙切齿的微笑:“我上课是这么给你讲的吗?回去抄四百遍!”

    那弟子崩溃:“为什么!其他人都是两百!”

    陈明:“兔子可爱到老夫了,它值两百遍。”

    五诏云噗嗤一笑:“没想到那老头还很幽默。”

    花竟夷不答,他起身走上前,一边的青年也不甘示弱,直接跟了上去,林暮渊与闻扶光紧随其后。

    紧接着,各色由灵气化成的剑影跳动在了陈明面前,他满意得不住点头,一一把人夸过后才放人离去。

    “你等等。”在闻扶光收手时,陈明叫住了他,“你收尾的姿势不对,应该左手在上。这样的低级错误就是他们也未曾犯过,你第一次学灵诀么?”

    闻扶光双眸一亮:“长老果真是慧眼如炬,我确实是第一次学习灵诀,多谢长老提点!”

    陈明看着闻扶光真诚的表情,良心罕见的痛了一下。

    “你……”陈明你了个半天说不出话,他只得挥手,“你第一次就能学得比别人几十年要好了,多注重一下细节,日后用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闻扶光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座位。

    经过这一番折腾,这门课便这么过去了。

    陈明留下作业,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接下来的课程于宿眉卿而言无异于天书,负责上课的长老们更是对修为低下的少年没个好眼色。

    宿眉卿乐得轻松,直接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而和他有相同举动的人不在少数。

    反倒是一旁的闻扶光被他们奉若至宝。

    “我不过提了两句,扶光便已经能够举一反三了,真是天赋奇佳。”

    其他长老虽然夸赞闻扶光,但到底还端着几分长老风度。而轮到阵法长老上课时,他恨不得把闻扶光当场收为关门弟子,狠狠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交给他。

    临近下课时,他还依依不舍神情恍惚,一边走一边念叨。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悟性,怎一个好字了得?!”

    第23章 师兄,我已经答应你抄剑诀了

    阵法课是上午最后一堂课,长老还未走远,那些弟子便已经冲出了教室。

    一时间,空荡的庭院中变得拥挤起来。

    宿眉卿他们落在最后出门,五诏云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累死了,那群长老真的太热情了。”

    “没办法,谁叫我们天资出众呢?”林暮渊一脸骄傲,“我如今是单灵根,只怕在飞阳宗待不了多久,便能破金丹了。”

    说到最后,林暮渊总算有了即将扬眉吐气的感觉,他一伸腰:“还是修炼的感觉好。”

    一旁的五诏云不可置否,他突然看了眼沉默的宿眉卿,想了想然后靠过去:“眉卿眉卿,你怀里拿的是什么?”

    五诏云问的正是闻扶光给的糖糕,他低头一脸奇怪:“飞阳宗的食肆还有这些小东西么?”

    那肯定是没有。

    宿眉卿打开包着糖糕的油纸:“是扶光做的,你要尝尝么?”

    五诏云本来伸出去的手快速缩了回去:“不用了不用了。”

    闻扶光在秘境那一小段时间里没少捣鼓吃的,做出来的东西色香味最多只能占到一个色字,其余的一概没有。

    五诏云当时本着诚意尝了一口,人当场就不行了,还是宿眉卿一颗高阶回魂丹救他狗命。

    现在一听是闻扶光的大作,赶紧退避三舍。

    花竟夷见五诏云这般模样,反倒起了点好奇心:“这么夸张,很难吃?”

    闻扶光坚定道:“不会,我试过了,这糖糕绝对不会毒死人的。”

    五诏云的目光迟疑落在了宿眉卿手里,那糖糕做得极漂亮。兴许是考虑到宿眉卿不愿意吃灵气低微的东西,闻扶光用的材料也是珍贵的名品。

    糖糕在少年手里堆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外表松软撒着晶莹的糖霜,看着就很好吃。

    若是寻常的糖糕也便罢,但面前这个却是拿了不少好东西做出来,虽说一块小小的糕点不至于有什么作用,可是没有修士会拒绝吃这种东西的。

    在五诏云纠结时,宿眉卿已经拿着一块白糖糕咬了一口。

    随着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宿眉卿眉眼带笑:“很好吃。”

    闻扶光虚握着的手在此刻松开了:“我就说……”

    世间最复杂晦涩的阵法他都能解开,区区一个下厨,学起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闻扶光嘴角刚刚扬起一抹笑,下一秒就被花竟夷的话给压了回去。

    “别吃。”花竟夷咬了一口后面色巨变,也顾不得手里的东西,一手一边捏住了五诏云和林暮渊拿糖糕的手,“这东西有毒。”

    五诏云手一抖,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神情问:“什么毒?”

    “雾禾草。”花竟夷深吸一口气,“高阶灵植,剧毒且无最有效的解药,只要吃下去,一个呼吸间便能要命……扶光,这草生长环境极为险恶难寻,你,你怎么想的?”

    林暮渊闻言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他惊声道:“你是不是搞谋杀的……”

    “什么,这个草居然有毒?”闻扶光挠了一下头,迟疑片刻道,“我当时做完一碟后发现少了点材料,刚好它和弋川虹花很像,我以为这俩没差别呢。”

    花竟夷一阵窒息:“……它俩除了花是红色的,其余一概不同,你……”

    闻扶光更加疑惑:“它们的花都是红色的,这难道不足以证明二者相似?”

    花竟夷闻言瞳孔一震,愣在原地。

    “还好花花天生草木心,灵丹毒药的效用于他而言两极分化。要是我们,可就危险了。”五诏云胆战心惊地抹了把脸,“闻兄,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碰这些为妙。”

    闻扶光抿唇,一脸的不高兴。

    “等会儿。”林暮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着宿眉卿疑惑道,“你不是说服用雾禾草一个呼吸后便会死,那他都呼吸了这么久了,怎么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几人的目光落在了宿眉卿身上。却发现少年在他们说话时就一直默默在吃糖糕,如今正好把最后一块咬掉,末了还掏出一块锦帕将手上沾着的残渣仔细擦干净。

    宿眉卿做完这一切,这才拍了拍闻扶光的肩。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不愧是扶光,不过几日时间,手艺就到了如此地步,成为厨神指日可待啊。”

    闻扶光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众人:“……”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刚刚的糖糕是宿眉卿来到八州后,吃得最好吃的东西。他心情肉眼可见好了很多,见一群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还有点奇怪。

    五诏云:“你为什么会没事?你也是草木心?”

    “我自然没有心。”宿眉卿唇角微勾,他将油纸慢慢揉成团,“我体质特殊,这些毒药于我而言效用甚微,还不如一个巴掌来得实在。”

    话虽这样说,可他们还是站在原地观察了宿眉卿一会。

    “现在都快午时了,几位师弟怎的还在这里站着不出桃李满天的院门?”一道带着调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宿眉卿看着走过来的人,挑了挑眉。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陈明课上第一次点名没答上来的弟子张泽雨。

    “是怕出门就会挨揍么?”张泽雨站定在几步开外,他抬着下巴看宿眉卿,“你就是宿眉卿吧,刚刚课上很威风啊,怎么后面几节不表现了?”

    “这样,你帮我把剑诀抄两百遍,之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张泽雨说着递出自己的纸笔,趾高气扬道,“你这样的修为连到飞阳宗的山脚都不配,若是敢不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在外门混不下去。”

    “还有我们的!”跟在张泽雨后面的弟子们也纷纷把自己的东西往宿眉卿手里塞,更有甚者还把主意打到了其他人身上。

    花竟夷看着要把白纸往自己身上凑的人,眼神中的冷意恍若实质。

    那人冷不防打了个颤,最后认怂把东西收了回去。

    宿眉卿如黛青眉微蹙,看着面前的白纸迟迟不动手去接。

    “你什么意思?”张泽雨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恼怒道,“你以为你和身后的那群人一样么!你这样的废物,我用一层力气,你便去见阎王了!”

    “真不知道你在高傲些什么,我们没有一上来把你打趴下,已经是给你莫大的面子了。”张泽雨喋喋不休道:“不过就是抄几百遍剑诀,总好过与残废吧?”

    五诏云嘿了一声想动手,却被花竟夷拦了下来。

    迎着五诏云不解的目光,花竟夷轻声道:“今日有我们帮他,那以后呢?”

    五诏云皱眉:“可是……”

    “放心。”花竟夷看着一边沉默不语的闻扶光,勾了勾嘴角,“有人待会比我们更急。”

    闻扶光沉静地看着张泽雨,自然下垂的手指间夹着两枚极小的方形骰子。

    他将要出手,动作却在宿眉卿抬手时止住了。

    少年眉眼温润,五官精致明艳,笑起来时更是乖巧毫无攻击性。

    张泽雨看着突然对着自己笑的宿眉卿,也不禁愣神片刻。

    “只有这些吗?”宿眉卿清而润的声音唤醒出神的张泽雨。

    “当然不是。”其他弟子闻言也不管前面站着的人,而是一股脑把东西扔给了宿眉卿,“我们的一并抄了,若是两日后你完不成,就别怪我们打断你的腿。”

    “完不成何须两日?”宿眉卿笑意盈盈望着面前的人,心中憋着一股让他十分难受的气,“现在就足矣。”

    什么意思?张泽雨脑子还没转过弯,便见宿眉卿手指间不知何时缠着十数根极细的金线。

    金线在日头底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映衬着少年眉梢的冷意。

    宿眉卿手指一动,众人只听得几声脆闷的唰唰声。

    张泽雨看着宿眉卿手里的东西顷刻间被绞成粉末扬入空中,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宿眉卿!你竟然敢把我的书毁了!”张泽雨气得要死,他握拳抬手,浓郁的灵气附着其上,带着破空声便毫不留情砸向宿眉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愣着做什么,收拾他!”其余弟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目露凶光朝着宿眉卿而去。

    少年眉眼一沉,嘴角噙笑。他手指一动,原本笔直穿梭在人群里的金线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弧形。

    那群人以为弧形便是金线所在,躲起来毫不费力。于是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屑,却不料那只是残留的幻影,金线早在宿眉卿的操控下到了他们身边。

    几声刺耳的撕拉声响起,宿眉卿白衣若飞,整个人动起来便如一只身姿敏捷的灵兽。

    林暮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不是说飞阳宗禁止私下打斗么,如今这算?”

    花竟夷驱使藤蔓捆倒几名弟子,面色如常:“聚众闹事吧。”

    五诏云懒散靠在墙边,看准机会伸脚把一旁上去帮忙的弟子绊倒在地,然后赶紧满脸关切跑上去扶人:“哎哟师兄,怎么平地还摔跤,没事吧?”

    那弟子本来还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可看到五诏云关切的表情又陷入迷茫,他条件反射性道谢:“我没事,多谢师弟扶我起来。”

    “没事?”五诏云挑眉,他把人一把按在地上,“现在你有事了。”

    另一边,宿眉卿一脚踹倒张泽雨,手中的金线绞成一把金剑,悬在张泽雨脖子前面。

    “宿眉卿!飞阳宗可是禁止私斗的!”张泽雨看着面前的金剑,他吓出一身冷汗,“你若是伤了我,可就得被抓进刑罚司了!”

    “我真的很烦你们这群人。”宿眉卿一脚踩在张泽雨心口上,他面无表情看着脚底下的人,“你们张口闭口全是修为,似乎我这种修为底下的人生来便罪大恶极,毫无人权可言。”

    “那么,张师兄。”宿眉卿垂首,乌发顺着脸颊滑落,“你现在告诉我,你又出自什么样的心思用刑罚司威胁我呢?”

    “我……我……”张泽雨看着神色冷漠的少年,心中又惊又怒,最后咬牙切齿道,“你不过是仗着手里那串出神入化的金线罢了!若是拿剑舞拳,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青年底气不足的威慑在此刻显得格外可笑,宿眉卿神色不变,只是更加用力地踩着张泽雨。直到看着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唇角才缓缓勾起一丝笑。

    杀了他。一道阴冷的声音轻轻附在宿眉卿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们不过是下界凡尘,与你可是云泥之别。这样的人都敢欺辱你,就该碎尸万段。

    那声音很轻很慢,带着几分诱惑和挑拨。

    你手里灵器万千,符咒无数,这群人奈何不了你。

    你还有师兄师姐啊。

    宿眉卿的瞳孔一片寂静,好似一潭透不进光的深渊。以少年为中心,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在场之人出于修士的敏锐,都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五诏云一脸疑惑:“花花……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花竟夷松开手里的弟子,轻轻点了下头,他看向宿眉卿,皱紧了眉头。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耳边的叫嚣声逐渐变成一个钩子,不断挑动起他心中涌起的陌生情感。

    是啊,我有师兄和师姐。宿眉卿捏紧手中的剑,杀这群人又能怎么样?

    “宿,宿眉卿……”张泽雨看着身上气息变得十分阴沉的人,一股求生欲突然迸发出来,他挣扎道,“我错了!我不该看不起你!你不能杀我——”

    “聒噪。”宿眉卿回神,看着脚底下狼狈求饶的人,皱紧眉头。

    张泽雨闭上嘴,只是哀求看着少年。

    好奇怪。宿眉卿抿唇,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存在着几分不甚明显的跳动。

    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升起杀意……

    “你们胆子真肥了,竟然敢在桃李满天当众打架!”

    愤怒的喊声打破了四周的安静。

    人未至声先到,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强劲的灵弧!

    “还不给我滚过来站好!”

    “是逢师兄!”张泽雨像是找到了救星,他一脸狂喜,张嘴便想呼救。

    宿眉卿眼疾手快松开张泽雨,翻身躲过灵弧,把一枚丹药塞进了青年嘴里。

    “十步断肠丹。”少年的声音好似一条吐信毒蛇,“你若是敢让我进刑罚司,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张泽雨没想到宿眉卿会这么熟练,他趴在地上便想呕出来。结果转头发现身边的人抬手抓散自己的长发,再将身上整洁的衣服扯乱,最后就地滚了两圈,然后捡起一块石头想砸自己。

    临到下手时,宿眉卿却有点下不去手。他迟疑一下,最终松了力道轻轻摩擦了一下。

    索性少年本身就娇生惯养,石子尖锐,哪怕只是轻轻划动,也留下了十分明显的伤痕。

    外观已经搞定,接下来便是足够可怜的表情。

    宿眉卿对这个程序十分熟悉,他揉了几下眼睛,眼眶顿时红了起来。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看上去就是受了好大的欺负。

    宿眉卿做完这一套动作不过瞬息,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张泽雨看着全然变换角色的宿眉卿,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你……”张泽雨指着宿眉卿,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宿眉卿朝着自己的队友们使了个眼色,然后委屈朝着张泽雨眨了一下眼,一滴眼泪便这么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

    “师兄,我已经同意帮你们抄剑诀了,你们怎么还要打我?”

    第24章 快把解药给我

    “宿眉卿!”张泽雨气得腾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手指颤抖指着少年,苍白的脸此刻有了几分血色,“你……你简直——”

    厚颜无耻!

    花竟夷几人也是被宿眉卿一连串的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闻扶光的反应要比其他人快上一拍,此刻已经来到宿眉卿身边,扶住了少年的肩膀。

    闻扶光半跪在宿眉卿身边,不消少年多说,他便已经把散在地面上的头发,悄悄卷放在了手心。

    宿眉卿顺势半靠在青年怀里,唇角微勾:“多谢。”

    闻扶光几不可微地摇头,他看向张泽雨,平静道:“师兄,您难道还要动手么?宿师弟他都……”

    青年有模有样地哽咽了一下:“被打得站不起来了。”

    宿眉卿肩膀瑟缩了一下,憋笑憋的。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张泽雨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声断了,他握拳凝聚出灵气,恶狠狠朝着宿眉卿二人砸过去!

    攻击还没到宿眉卿眼前,便被另外一道攻击打散。

    “胆子真大。”带着人的逢乐天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看向张泽雨,冷冷道:“不听劝阻仍想伤害同门,罪加一等。”

    张泽雨张嘴欲要反驳,却顾及宿眉卿刚刚喂给他的丹药,他咬了咬牙,还是没勇气赌自己说出去后,逢乐天有把握救下他。

    逢乐天没理欲言又止的张泽雨,他看向宿眉卿,唇角抿出一条勉强算作笑的线。

    逢乐天:“不过一会不见,师弟便让素来庄严的桃李满天变得如此热闹。”

    宿眉卿虚弱咳了一声:“过奖,不过是诸位师兄太过热情的缘故。”

    “这里可不是你们说了算。”逢乐天语气一冷,“全部带回刑罚司由诸位长老处置。”

    立在他身后的弟子闻言立即出列,他们神情如出一辙的严肃。行走间,繁复的衣纹似流云游动。

    只有内门弟子,衣纹才会如此华丽。而只有刑罚司的内门弟子,云纹金日中,会出现一只穿云箭印。

    “逢师兄!”张泽雨挡住了走向宿眉卿的弟子,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此次私斗全程都是我和其他人挑动的,宿眉卿他是无辜的,他……他甚至没还过手!”

    互相搀扶的弟子们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泽雨,那模样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张泽雨,你脑子被宿眉卿打没了?”弟子没忍住道,“他明明就动手了!打得最多,下手最狠的就是宿眉卿!你不告知实情便罢,竟还想帮他隐瞒?”

    他说完扭头告状:“逢师兄,宿眉卿他装的!”

    其余弟子顿时点头。

    笑话,刑罚司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宿眉卿全身而退!

    “是么?”逢乐天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宿眉卿身上,“他们和张师弟各执一词,除非在场还有人能证明你没动过手,不然师弟还是要和我走一趟刑罚司。”

    逢乐天话音一落,花竟夷几人齐刷刷把手举了起来。

    “我作证,他确实没动手。”

    “……朋友不可以作证。”逢乐天扫了眼迅速举手的花竟夷等人,额角青筋一跳。

    花竟夷臭着张脸:“凭什么不能,我又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放——”屁字还没出口,说话的人便被同伴捂住了嘴。

    “你疯了,那可是花竟夷!”捂嘴的人低声道,“平日不过一个名号就足以让人色变,如今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你还敢反驳他?!”

    被捂嘴的人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从气头上冷静了下来,他对上花竟夷那双深黑色边缘泛着绿的瞳孔,把自己缩成了一只鹌鹑。

    花竟夷不屑轻嗤一声,他果断伸出自己的双手,对着逢乐天道:“你若是不信,那我也动手了,你把我也抓走吧。”

    逢乐天:“……”

    他深吸一口气,企图和花竟夷讲道理:“他们暂时没有指认你……”

    花竟夷一脚把刚刚准备反驳自己的弟子踹出二里地,不耐烦催促道:“好了,这下总行了吧,抓。”

    逢乐天:“……”

    刑罚司的弟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一旁的张泽雨惦记着自己吃的毒药,他干脆一咬牙一跺脚:“逢师兄,其实是我们威胁宿师弟,让他替我们抄剑诀。宿师弟若是不抄,便要打断他的腿。”

    跟着张泽雨的弟子们怔住了,看着青年的目光带着疑惑和不解,还有些许愤怒。

    逢乐天有些烦躁,他偏头:“你的意思就是,你们刚刚说谎了?”

    张泽雨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点了点头:“宿眉卿什么修为,我们轻飘飘一根手指便能碾死他,他哪来的资格与我们私斗呢。”

    在逢乐天怀疑的目光下,宿眉卿面色苍白靠在闻扶光怀里,虚弱地咳了几声,整个人显得分外虚弱。

    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能一打十七的样子……

    逢乐天扫了眼一旁伸手等抓的花竟夷,最后决定还是不招惹为妙。

    他招了一下手,让刑罚司的弟子带着人回去。

    “等等。”张泽雨喊了一声,“师兄,我想给宿师弟道歉。”

    逢乐天看着张泽雨良久,最终松口让他走了过去。

    “我已经帮你了。”张泽雨走到站起身的宿眉卿面前,压着声音道,“你快把解药给我。”

    谁知,宿眉卿却压着唇角一笑:“一枚辟谷丹而已,哪里就能毒死你了呢?”

    什么?张泽雨顿时愣住了。

    等他被刑罚司弟子抓着走时,才慢慢从自己被人耍了的事实里回过神。

    宿眉卿这个贱人!!!!

    张泽雨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下,一颗心咚咚咚跳得极快。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在刑罚司弟子的手底下大声叫喊,只是开始不断辩解刚刚的行为我,意图拉宿眉卿下水。

    可惜,那群弟子明显对张泽雨毫无信任可言。

    “闭嘴吧你。”最终,抓着张泽雨的人忍无可忍,贴出去一张禁言符,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有了这么一出,尚且留在桃李满天的弟子们都快步散去,生怕和宿眉卿对上。

    “你们看到刚刚张泽雨的脸色没。”五诏云抱着胳膊站在走廊上,他兴致勃勃道,“都比锅底黑了。”

    宿眉卿理好自己的衣服,他看着沾了些许草屑的衣角,忍不住皱眉的同时回应道:“闹这一出,恐怕张泽雨以后要再找人就难了。”

    哪怕这其中有宿眉卿的手笔,可谁又敢去赌张泽雨本来的人品呢。

    宿眉卿本人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你们先去吃吧,我换套衣服。”少年看着自己的衣摆叹了口气,“这弟子服怎么也不画点避尘阵法,打个架就得换套衣服,实在是太麻烦了。”

    花竟夷唇角一抽:“好险你没抖衣角,否则我就看不到了。”

    宿眉卿乜了眼花竟夷,最后几人分成两波各自去了各自的地方。

    除却一月两日的休沐,其他时候的飞阳宗课都是满的,而且课与课之间十分紧凑。

    花竟夷几人在外面踩点似的逛了一圈,这才依依不舍回了院子。

    休息不了多久,就又要开始准备下午的课程。

    宿眉卿对上课的好奇心退却后,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在长老对花竟夷他们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宿眉卿竟也睡得十分香甜。

    随着下午最后一节课完成,长老脸上的惊叹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偌大的院子里,几位素日便交好的长老聚在一块说话,他们看着进来的人,调侃道:“怎么样,老夫就说那群家伙天赋好吧。”

    “确实好。”绿袍长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花少主自不必多说,其余几位也是个顶个的好。最差,也是一个单灵根。特别是闻扶光,一点就通,根本不需要老夫再多说什么。”

    一说到闻扶光,绿袍老者不可避免回忆起了青年身边睡觉的人。

    “只可惜,这么多好苗子里,混进去颗鱼目。”提及宿眉卿,那些长老俱是嫌弃异常,“他这个年纪,这么低的修为。前面十几年哪怕多努力呼吸一口灵气,也不至于才炼气一层。”

    此话一出,收获了一片赞同之声。

    “陈明,你干什么去?”一位长老说话间看到陈明怀里抱着书往外走,询问道,“我记得最近没有弟子找你解惑呀?”

    “引气入体?”趁着陈明停下脚步的时间,绿袍长老好奇地看了眼老者怀里的书,然后不可思议道,“你莫非是打算从头开始教宿眉卿么?”

    陈明一脸平静:“是啊,这不是很正常?”

    “这哪里正常?”白袍长老冷哼,“长这么大连引气入体都不会,还需要我们教,那他的父母是干什么吃的?”

    长老话音刚落,陈明抬头看了看天。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天色似乎暗了一点。

    “刘长老的话在理。”坐在绿袍身边的人胡子一翘,“若说他勤奋好学也便罢,偏生我们上课他便睡觉。如此行径,能有什么出息,莫要浪费你的时间了。”

    “说什么出息不出息的。”陈明看向说话的人,轻声道,“你们上课时,也大多不愿意看他一眼吧。”

    陈明的话让原本还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一瞬,诸位长老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挂不住面子。

    他们才开始上课时,宿眉卿确实也会认真想要学东西。只是他们更愿意去和闻扶光一类天赋好悟性好有未来的弟子相处罢了,对宿眉卿的疑惑,他们选择视而不见。

    自然,那孩子就不再多话了。

    “说这些多没意思。”有人笑着打圆场,“我倒是听闻今日偏午时那会子,他和其他外门弟子起了冲突。”

    “明明自己修为矮了几个头,偏偏吃不下一点亏,绞碎了那些人扔给他的东西,最后靠着一枚小小辟谷丹把人吓得反倒帮他说起话来。”那人带着怀念道,“这脾气倒是和老晁一模一样,他若是还在外门,说不定和这个宿眉卿有话聊呢。”

    “老晁那脾气怎么可能和他聊。”绿袍长老不知为何生起气来,他看着陈明,“要我说此子难成大器,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教他如何引气入体上,不如专心把精力放在内门长老的考核上。

    若是一朝被少宗主或者是宗主选上,且不论地位水涨船高,就是修炼资源也不是现在可以比拟的。”

    说到曾经的好友,长老们脸上的表情和缓不少。

    “少宗主还小的时候,老晁便被挑去了内门教他剑法。”

    “如今少宗主的行剑风格还带着他几分影子呢。”那人说着似乎很遗憾,“只可惜少宗主自记事后,便很少出剑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当年我们年轻时,一起出生入死闯各种秘境阵法……”

    一直听多过于说的陈明闻言冷笑一声,他看着多年共事的友人们,反问:“既是出生入死的多年好友,入了内门后,为何一次也不曾到外门看看我们?”

    那肯定是因为内门严格啊……

    长老还没说话,陈明便把路堵死了:“风恨都尚且可以正常出入内外门,偏生他就只愿意书信沟通,如今更是直接不来往了——”

    院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无人愿意再开口和陈明辩驳。

    老者自知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他叹了口气。搂着自己的书,一步一步走出了院门。

    陈明前脚刚走,一位满脸怒意的长老气急败坏一脚踏进了院子。

    “真是气煞老夫!”他甫一进门,也顾不上院子里沉默的氛围,张嘴诉苦道,“我与少宗主无冤无仇,他为何三番五次挡我入内门啊!”

    “本来这次因为观鹤行受伤,所有人都已经通过了,结果观鹤行他他他他他!”老人气得两眼一黑,抓着茶壶一通狂饮,“他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听到有长老提拔进内门,爬都要爬过来用朱笔批掉我的申请!”

    长老崩溃大喊:“我没得罪过他吧?!”

    第25章 原来有人眨眼睛也很好看

    “近百年来入内门本就困难。”那些长老回神安慰道,“兴许是少宗主他有自己的打算,别生气了。”

    在众多长老的劝说下,生气的老者面色终于缓和下来。

    他皱着眉头挥了挥衣袖:“也罢也罢。本来这次过了,我进去就能找老晁了,谁知道还是不过,兴许是运气不好吧。”

    诸位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怒意。显然,他们对观鹤行的行为感到不服气。

    陈明带着几本书,终于在远离一切院落的林木间,找到了某位弟子说的院子。

    “当日恰逢新弟子报名,院子所剩不多。南师兄也是费了点力气,这才找了个空院子呢。”

    陈明回忆刚刚得到的回答,抬头看着既没有聚灵阵法,又格外偏僻的院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飞阳宗财大气粗,每样东西都是尽量往多了准备,怎么可能会出现院子不够的情况。

    每日在这样灵气稀薄的环境下修炼,长久下去恐怕会在进度上落后其他弟子一截。

    在陈明思索时,原本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还真有人……”因为划拳输掉来开门的林暮渊一愣,“陈长老,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飞阳宗的长老来这里干什么?

    坐在院子里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陈明本来还有点惊讶林暮渊为何会知道有人过来,他往前走了几步,顿时明白了原因。这个院子里布了好几个感应阵法。

    “眉卿那孩子在里面么?”陈明询问林暮渊,“若是在,你喊他出来一下,老夫有些东西要给他。”

    林暮渊好奇扫了眼陈明手里的东西,转头去喊扎在人堆里的少年。

    “宿眉卿,陈长老找你呢。”

    陈明找他做什么?宿眉卿压了一下眉,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少年在陈明面前站定,随后露出乖巧的笑:“陈长老唤我可是有事吩咐?”

    “这本前几页,有教人如何引气入体的步骤。”陈明把宿眉卿拉着走远了一点,然后把手里的书一本一本拿给少年。

    每拿一本,他便解释一句:“这本是口诀和各类修炼会出现的情况。你今日先自己看看。从明日开始,我每日都会来抽查你的功课。”

    宿眉卿缓缓低头,看着手里的书籍,忍不住瞪大双眼。

    少年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老这么关心我的修炼情况。”

    寻常弟子习以为常的情况,他居然是第一次体会?

    这孩子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陈明闻言皱眉,看向宿眉卿的眼神愈发慈爱:“放心,我会一直关心你的。”

    “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资质摆在那,其他长老难免对你有所忽视。”陈明拍了拍宿眉卿的肩,安慰道,“那些课你现在若是不想上便不上了。只是莫要和他们置气。那群长老折腾人的手段很多,别在他们面前自讨没趣,明白吗?”

    宿眉卿抱着书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多谢长老提醒。”

    此刻的陈明,看宿眉卿怎么看怎么顺眼。他眉眼舒展,随意扬了一下手:“记得看书,我明日再来。”

    宿眉卿站在原地目送陈明离开,然后拿着书回了院子。

    少年一进院子,花竟夷几人就围了上来。

    “引气入体?”花竟夷拿起一本书翻看着,有些意外地挑眉,“他竟然真的想从头开始教你。”

    五诏云咂吧一下嘴:“如果眉卿有了修为,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在飞阳宗里横着走了?”

    “眉卿,你家真的没人关心你修为么?”花竟夷想到刚刚听的话,好奇问。

    宿眉卿拧眉:“比起关心我没有的东西,他们更关心是不是自己不够强,居然轮得到我来出手。”

    好狂妄的话。

    花竟夷皱了一下眉,在心里默默推翻了自己猜测的世家。

    青年黝黑带着碧色的眼眸中,带着对宿眉卿身份的执着。

    “照陈明刚刚的话来理解……”林暮渊的话引起了花竟夷的注意,“是不是从明日开始,眉卿就不需要和我们一起上课了?”

    五诏云摸了摸下巴:“理论上是的……唉,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五诏云的话反倒让宿眉卿不解:“这不好么?”

    “好什么。”五诏云同情看着宿眉卿,告诉少年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这意味着,你不用再考虑其他的东西。在你成功引气入体前,他会无时无刻只盯着你一个人修炼,你一点点的懒也偷不了。”

    宿眉卿却一拍手:“好!不用起那么早就为了跑圈!”

    “……”五诏云扣了扣脸,不确定道,“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花竟夷默默扶额。

    几人闹罢说罢,最终在太阳下山时各自回房修炼。

    飞阳宗的夜晚十分安静,辽阔的夜空中点缀着满天繁星,抬头望去便是一幅好景。

    闻扶光披着星光,敲响了宿眉卿的房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一下敲在闻扶光心上。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闻扶光抬眸,看着面前的人微微一怔。

    开门的人确实是宿眉卿,可较之于白日的不同,此刻的少年乌发披散,解开的衣裳随意披在身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慵懒。

    宿眉卿精致的五官隐没于朦胧月色下,好似一块泛着光的玉璧,显得格外温和。

    闻扶光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受到了夏夜中倏然吹来的晚风,不然怎么会觉得心旷神怡。

    “扶光?”宿眉卿见青年呆站着不说话,面上露出疑惑,“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这个。”闻扶光回过神,他把手里东西递给了宿眉卿。

    少年一看,发现是叠好了的弟子服。

    雪白的衣料上用金线寥寥几笔勾出宗纹,明明看着毫无变化,可宿眉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闻扶光。

    “你……你不喜欢衣袍沾上灰尘。”闻扶光垂眼,认真解释,“我便在每件衣服上都镌刻了避尘阵。不过因为时间紧迫和衣料的问题,这些阵法也只能发挥它七成的作用。但平日打架的话,是绝不会沾上灰尘草屑的。”

    宿眉卿没想到自己随口抱怨一下,闻扶光竟然全都听了进去,甚至还默不作声付诸行动。

    两人面对面站着,好一阵没说话。

    闻扶光忍不住悄悄抬眼,便刚好看见少年那双圆钝的狐狸眼缓慢地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好似一把扑闪的羽扇,掠去了青年所有的注意力。

    原来有人眨眼睛也很好看。

    闻扶光努力抿着唇,在心里默默想着,以至于宿眉卿说话了都没注意到。

    宿眉卿挑眉:“你有在听么?”

    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闻扶光:“……嗯?”

    宿眉卿有点想笑,他眉眼弯弯:“我说,多谢你的阵法。”

    “没,没事。”闻扶光回过神,一脸平静地磕巴了一下。随后,青年那对玉似的耳尖便悄然红了一半。

    “你明日还和我们一起么?”闻扶光问道。

    宿眉卿认真想了一下,猜测道:“不太确定,若是陈长老下午才过来找我,那上午我肯定和你们一起。”

    “好。”闻扶光双眸微亮,“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叫你起床。”

    宿眉卿眼中带着笑,闻言嗯了一声。

    然而,闻扶光的打算在第二日清晨,遇到出现在庭院里的陈明时,悄悄碎了一地。

    陈明看向呆住的闻扶光,皱了一下眉:“你收拾好不去集合,来这里做什么?”

    闻扶光眼神毫无波澜:“来叫眉卿起床。”

    陈明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几步走上台阶,假意敲了两下门以示礼貌,随后便挥开房门:“身为修士,贪睡也便罢,起床居然还要别人来喊?”

    老人走到床边,把睡眼惺忪的宿眉卿喊了起来:“这可不是好习惯,得改。”

    宿眉卿一脸呆滞:“……什么?”

    陈明胡子一翘:“给你一炷香时间收拾好自己,然后出门找我,若是敢迟到,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宿眉卿一个激灵,他看着转身走出去的人,睡意一下子全没了。

    就在此刻,他终于理解为何昨日五诏云会说出不知是福是祸这句话了。

    这对宿眉卿而言,简直是灾难。

    陈明站在院门口数着时间,在即将过去半数时终于看到了穿戴整齐的宿眉卿。

    他满意点头:“至少学习态度是端正的,不错。”

    “你们傻站在这做什么。”陈明看着花竟夷等人,“点卯都快开始了,是准备逃课?”

    五诏云斗着胆子问:“眉卿他……?”

    陈明:“这段时间他便跟着老夫修炼,你们不用管了。”

    “该问的已经问了。”花竟夷扔给宿眉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推了把五诏云,“走吧走吧。”

    “你随老夫来。”陈明示意宿眉卿跟上,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宿眉卿跟在陈明后面没走多久便到了目的地,那是老者居住的院落。

    院子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偌大庭院里顺着阵法排列种着好几棵梧桐树,梧桐不远处便是一处假山清池。

    阵法隐藏在景致间,彼此相辅相成。

    宿眉卿甫一踏入院子,第一个感受便是灵气十分浓郁纯净,是他们那个院子远远比不了的。

    怪不得花竟夷当初嫌弃院子简陋破烂。

    宿眉卿在院子里才走了几步,便发现放置在走廊古树下的灰石长几。

    “这些是……元金?”宿眉卿走近一瞧,转头看着陈明。

    “对于一个寿数多则千年少则百年的修士而言,十八年不过弹指间,微不足道。”陈明拿起一块元金,“可对于你而言,第十八年才开始正式学习引气入体,已经晚了。

    灵根长久不用便会逐渐废掉,而空气中的灵气本就驳杂,所以我们要比其他人多一个步骤。”

    老者握紧手里的元金,灿金色的光芒被灵气牵引着没入陈明的手腕。

    不过一个呼吸,一颗元金便化成粉末,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宿眉卿忍不住问:“什么步骤?”

    “精粹灵根。”

    第26章 他最不缺的就是元金

    “只有灵根品质维持在正常的情况下,引气入体才会容易成功。”陈明解释道,“年纪越小灵根状态就会越好,反之就得借力外物了。”

    而唯一能够快速提升灵根状态的,便只有元金,越多见效越快。

    陈明准备的元金并不算少,金灿灿的石头就这么在灰色长几上堆成一座小山。

    老者将袖子往手臂上一挽,他朝一边站着的宿眉卿招手:“傻站着做什么,过来。我们争取今日把灵根精粹完。”

    少年灵气微弱,要想使用元金就需要有人用自己的灵气引导,给元金开一条路。

    简单的灵气引导不用顺着手腕进入|身体,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灵气绕着手腕转动的时间里,面前的人会不会发现异常之处。

    宿眉卿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想要修炼的心思战胜了顾虑。他走到老者身边,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陈明一个挥袖,桌上的元金便被灵气托着围绕着二人飞快的转动。

    老者结印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出残影,随着淡褐色的灵气链接上每块元金,四周浓郁的灵气便主动朝着二人席卷而来。

    陈明并起双指,对着宿眉卿凌空一指。

    淡褐色的灵气带着金光在空中不断翻滚交织,然后便被前者带着分别缠在了少年两只白皙的手腕上。

    随着金光没入体内,宿眉卿眉头几不可微的皱起。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两只手臂先是有些肿胀,随后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

    在元金的映衬下,宿眉卿左手戴的镯子似乎都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元金在一个个减少,在最后一颗元金焚烧殆尽时,陈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几十颗元金用完,宿眉卿身上毫无变化,反倒是空气中的灵气浓郁了几十倍,已经从刚开始的无形无色变成了浓郁的灵气雾。

    而靠近宿眉卿的灵气雾已经十分湿润,似乎都快要滴下水来。

    显然,元金的力量不知为何没有融入进宿眉卿身体里,反而是留在了外面。

    陈明拧眉,他不信邪,反而又掏出了一堆元金:“应该是老夫手势收早了,再试试!”

    宿眉卿来不及说话,整个人便再次被金光包裹。

    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在小院里的灵气浓郁到积攒成了一朵朵灵气云,飘在上空淅淅沥沥下起了灵雨时,宿眉卿身上总算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飘在少年周围的灵气,有那么一小缕,跑进了他的身体里没有再出来。

    宿眉卿瞪大双眼:“长老!你看见了么!”

    陈明:“……”他当然看见了。

    老者握着元金的手微微颤抖。

    终于!陈明莫名有些激动,终于要成功了!虽然那缕灵气就比头发丝粗一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那也证明着宿眉卿已经步入引气入体的门槛了!

    他就说这世上没有不能引气入体的人!

    只是这引气入体的代价忒大了些。

    陈明盯着哗啦啦下雨下个不停的灵气云,嘴角微抽。

    浪费的元金力量都把灵气融合得化为一方气候了,才有那么一小缕灵气被吸收进去。

    这哪里是在精粹灵根,这简直是在造灵根。

    “长老,我这真的算引气入体了么?”宿眉卿疑惑的声音响起来,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为什么我感觉和之前毫无差别?”

    唯一看到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镯子似乎亮了点。

    “你成功了一半。”陈明累得够呛,他干脆坐在少年对面,“之所以毫无变化,是因为引入的灵气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后续的变化。”

    也算是变相的失败。

    “那要引多少灵气才算合格?”宿眉卿好奇询问,“只要我后续按照今天的方法坚持下去,成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但你引入的灵气能够绕着浑身经脉运行一周,且丹田还有剩余的情况便是合格。大概就是炼气三层及以上为合格。”陈明说着笑了一声,“你成功可能不是时间问题。”

    宿眉卿:“那是什么问题?”

    陈明叹口气:“成本问题吧,为了你那一缕堪比头发丝粗细的灵气,废了老夫囤了大半年的元金。”

    宿眉卿小心问道:“大概有多少?”

    “上万说不上,几千还是有了。”陈明似笑非笑看向少年,“你若是想引气成功,所要准备的元金至少要占满一半飞阳宗……寻常修士炼气期进阶所消耗的灵气是忽略不计的,于你而言,这些损耗都得算在内。所以,你进入炼气三层,得准备一座飞阳主峰大小的元金堆。”

    宿眉卿反倒松了口气,他最不缺的便是这些外物。

    “哦,老夫忘了说。”陈明最后补充一句,“飞阳主峰高约三千多尺,你要准备的元金只能多不能少。”

    宿眉卿:“……”本来还有信心的少年在听到飞阳主峰的高度后,两眼一黑。

    师姐救命!要没钱花了!!!

    陈明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宿眉卿去准备这么多元金。

    他眉头紧皱:“只有在灵气浓郁到化成气候时,才能有那么一丝灵气化为己用,这简直闻所未闻。”

    陈明伸手:“你灵根肯定有问题,伸手让老夫看看问题所在。”

    宿眉卿没有立刻伸手,他垂眸,看着自己修长匀称的手。

    灵气化雨并不会将人淋湿,它们落在宿眉卿的手上,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中。反观对面的陈明,灵雨落下去时,便被他尽数卷入体内为己所用。

    “怎么了?”陈明见少年踌躇不伸手,不免有些疑惑,“你不想修炼么?”

    不想。

    宿眉卿很想这么回答,可是他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罢了。你若是有难言之隐,老夫便不瞧你的灵根了。”陈明看着宿眉卿纠结的模样,突然想到面前的人并不是因为考核通过入的飞阳宗。

    每个人都有秘密,若非必要,陈明也不会真的想去拆穿。

    “你这样的情况,灵根受损恐怕都是最轻的症状了。”没有查看灵根,陈明也只能往自己能想到的最坏结果猜,“若想修炼,恐怕还要辅以修复灵根的丹药灵草,有多少算多少,这么养上几个月或许能有成效。”

    “但以你的情况看,恐怕得用高阶灵丹灵草才能起到作用。”陈明拧眉,“这些东西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随时都能有的,何况真要养灵根,耗材不一定就比元金少。”

    甚至还可能更多,毕竟有些对灵根有大作用的东西,要么在秘境里能者得之,要么就是流入拍卖行高价竞拍。

    不管是哪一类,都不是宿眉卿一个少年人能够轻易得到的。

    “无碍。”宿眉卿听完没有气馁或是生气,他捏了捏自己的指骨,“只要知道有办法能够修炼,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阻碍。”

    “这个心态就很好。”陈明对宿眉卿高看了几眼,他安慰道,“咱们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这几日我们先学理论知识,等以后灵根恢复,灵诀剑招便能随手拈来。”

    陈明翻了翻自己的储物戒,然后掏出了几本书页已经泛黄的古籍。

    “你虽然灵根受损暂时无法修炼,可身体素质和其他知识却不能落下。”老人严肃道,“从今天起,我们便开始简单的炼体。”

    陈明扔给宿眉卿一把普通长剑:“现在挥剑四百下。”

    宿眉卿惊道:“夺少?!四百?!!”

    这和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少年把剑一扔:“长老,这个我真做不了。”

    陈明熟练掏出另外一本书:“啊,那我们来背一下剑诀阵法和药理基础吧!”

    宿眉卿扫了眼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书页,认命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老老实实开始进行挥剑的动作。

    四百下于宿眉卿而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刚好处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少年慢条斯理地挥着剑,陈明也并不做催促。一天才刚刚开始,时间多着呢。

    等闻扶光他们上完一天的课来找宿眉卿时,便刚好撞见陈明抽背的那一幕。

    老者拍了拍桌子,声音高了两个度:“宿眉卿!你再说一遍,绘制阵法的材料和步骤是什么?”

    花竟夷他们便是在这时被陈明发现的。

    五诏云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哈哈,长老还没结束啊……”

    “你们是来找这小子的吧?”老者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朝旁边示意,“你们若是要等便先在这里休息会吧,等老夫抽完这段便结束了。若是不想,便自己离开。”

    “我们就是来陪宿师弟的,长老您继续。”林暮渊赶紧回应道。

    几人说着齐刷刷便站在长几旁,看着面前的场景。

    陈明话说完,就瞪了眼少年:“背了快一下午了,居然还记不住,你是不是想罚抄?!”

    宿眉卿苦着张脸,憋屈回应:“不想,长老,我真的尽力了。”

    那什么方位五行用神,还有每一笔的弯折讲究都那么多,他第一次接触能记住一半那都是谢天谢地了!

    “不想就赶紧回答。”陈明拿书敲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回灵丹最后一味灵草是什么?”

    宿眉卿:“……”他又不炼丹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东西?!

    可话却不能这么说。

    少年一压眉头,认命的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回灵丹制作方式是比较简单的,一共要用二十样灵草,且效用大同小异却又不可或缺。

    最后一样灵草便是收工锁灵的用处……叫啥来着?什么什么飞来着?

    宿眉卿眉头皱得死紧。

    “这也太惨了……”站在一旁的几人说起了悄悄话。五诏云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忍不住头皮发麻,“感觉回到了我八岁时长老问我的时候。”

    林暮渊加入其中:“他来飞阳宗之前,连灵器品级都不清楚……这些东西他恐怕更是不清楚吧?”

    五诏云:“那他惨了。”

    闻扶光听着耳边的交谈,他目不斜视,握拳抬手……然后轻轻咳了几声。

    宿眉卿福至心灵,他侧目,和闻扶光对视。

    青年手指一动,指了指自己衣角的纹路。

    “我知道了!”宿眉卿眼睛一亮,“最后一味灵草是飞云草!”

    少年说完,还对着闻扶光眨了眨眼。

    闻扶光见此垂眸,嘴角却弯了弯。

    第27章 你的灵根比较独特

    宿眉卿的回答让陈明面色稍缓,可抽背却并没有结束。

    少年眼睁睁看着老者换了本书,脸顿时垮了下来。

    “画聚魂阵的窍门是什么?”陈明盯着少年,“这个可是前十页的重点,答对了今天就到这,你若是答不出来,今晚抄十遍。”

    宿眉卿:“……”这书非背不可?这修炼非修不可?!

    少年觉得自己肠子都悔青了,放着好好的闲散公子哥不做,非得追求修为。

    这下好了,修为是没有的,抽背是多多的,以后可能还要每天挥四百下剑。

    宿眉卿光想想都觉得自己人生灰暗。

    “五行生力……”他一面回想着书里的东西,一面磕磕巴巴开始往外面蹦字。

    之后,不出所料地卡在了关键的地方。

    闻扶光他们的注意力就没从宿眉卿身上离开过。

    五诏云见人答不出来,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用气音以及口型提醒:“聚念……”

    宿眉卿回以疑惑的眼神:什么鞋垫?

    花竟夷:“……”他竟然看懂了宿眉卿的疑惑。

    青年思索了一下准备给宿眉卿传音,可他小拇指刚抬起,闻扶光便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闻扶光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是鞋垫,是聚念……”

    宿眉卿恍然大悟,他扭头看向陈明:“是五行生力,四亲相合,聚魂先聚念!”

    “你们是当老夫又聋又瞎吧?”陈明听到闻扶光明目张胆地提醒,顿时气笑了,“如此堂而皇之的作弊?”

    宿眉卿连带着来看他的闻扶光一行人全部都心虚地低垂着头。

    “罢了。”陈明无意教训几人,他收起书,“今日先学到这里吧,明日还是老时间。你回去后画十个阵法图以及写出其作用,再把前面几个丹方和它的作用背熟,明日来时老夫检查。”

    “长老,为何我答上来了还是要写这些?”宿眉卿企图和陈明讲道理,“我才开始接触这些,咱们其实可以慢慢来的。”

    陈明一边说话,一边甩出道柔和气劲将他们甩出了院子:“少和老夫讲条件。你回去问问你这些朋友,他们开始接触这些时族内长老是怎么做的。”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陈明的院子便成了一个小点立在远处。

    宿眉卿搂着书,和来接他的朋友们走在回自己住所的小路上。

    “你说你是不是虎。”花竟夷忍不住抱怨,“居然就那么说出来了。得亏陈明不计较,否则我们都得挨骂了。”

    闻扶光摸了摸鼻尖:“我以为我回家了,一时冲动,实在抱歉。”

    五诏云笑嘻嘻地打岔:“哎呀,事情都过去啦。这不眉卿也没被罚,多好的事。”

    宿眉卿想着陈明最后的话,他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你们学这些东西,族内长老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

    五诏云与花竟夷对视,他抖了一下,光是回忆都觉得一阵恶寒。

    “我们一天之内,必须快速熟悉大部分灵诀剑招。”五诏云想了一下,“不加丹药基础和阵法修习,单灵诀大概是三千个,”

    宿眉卿倒吸一口冷气。

    林暮渊在一边冷冷补充:“能这么折腾的大多都天资聪颖。寻常修士的话,普遍熟记一千五百个就已经是极限了。”

    林暮渊说完嫌弃看了眼宿眉卿:“你是例外,你加起来一天才学几十个。”

    甚至还需要帮忙。

    宿眉卿:“……”他郁闷地抓了一下头发。

    “陈明不是今日教你引气入体么。”花竟夷撇开话题,他上下打量着宿眉卿,略带迟疑问,“是……失败了?”

    “失败了不是很正常。”林暮渊不以为意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一次成功的,失败好几次的大有人在。我也是第十次才成功的,就这还算天资上乘。”

    林暮渊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宿眉卿:“没关系的,你本身开始修炼就晚,天分估计不是很高,失败个几百次也不足为奇。多努力就好。”

    “他没有失败。”说话的并不是宿眉卿,反倒是一边的闻扶光。

    “怎么可能!”林暮渊一愣,下意识反驳:“他现在还是炼气一层啊。”

    闻扶光嫌弃地看了眼林暮渊:“你没发现眉卿的修为增长了一点吗?”

    青年的话让其他人重新观察起宿眉卿,最终,他们发现闻扶光说的确实是对的。

    外人不知道宿眉卿的情况,可他们却十分清楚少年的炼气一层不过是个假象,就是一个无人能够看破的壳子套在宿眉卿身上。

    而现在,套在宿眉卿身上的壳子已经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微弱淡薄的灵气虽然聊胜于无,可到底是从少年本身散发出来的。

    宿眉卿已经是个实打实的炼气期修士了。

    花竟夷唇角微勾:“天赋不错。”

    他说完眼皮一跳,见鬼,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外人成功引气入体,而觉得开心。

    林暮渊不甘心绕着宿眉卿走了好几圈,最终不得不承认,或许在在场几人中,只有他不是一次成功的。

    林暮渊心头一哽。他据理力争:“引这么点怎么能算成功,只是成功了一半而已!”

    “能引气就好。虽然第一次引入不多,但后面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五诏云松了口气,转眼间又没心没肺起来,他看着宿眉卿笑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今晚就成功?”

    “若是在家里,我会说可以。”宿眉卿叹口气,“可我现在在飞阳宗,那我只能告诉你,难如登天。”

    闻扶光闻言侧目,神色认真:“为何?”

    和他有同样疑问的花竟夷几人也朝宿眉卿投去询问的目光。

    宿眉卿便将之前在陈明那的经历和盘托出。

    花竟夷听完,脸上表情罕见的崩了:“你是说,你现在这点灵气,是废了陈明长老大半年的元金搞出来的?”

    宿眉卿乖巧点头“嗯呐。”

    林暮渊一脸呆滞:“那么多元金精粹灵根,你最后就吸收了这么一点东西?”

    他说完心痛得无以复加:“那岂不是其他的全部都被浪费了?”

    宿眉卿不赞同道:“怎么说话的,陈明长老当时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呢!”

    林暮渊:“……”

    五诏云神情复杂:“难怪我当时隔老远,都能感觉到浓厚的灵气波动。”

    元金里的灵气精纯无杂质而且算是另类的听话,只要使用者或者是有引导者的灵气引导入体,那么它就很难主动外泄。

    飞阳宗那怕是外门长老,能获得的资源也算是很可观了。

    大半年的元金少说都有千数,全部炼化流入外界的话,灵气化雨这样的异象肯定是跑不了了。

    再这样磅礴的灵气下,哪怕是五灵根这样的顶级废材,那也能当场引气成功一脚迈入炼气八层,可宿眉卿却……

    花竟夷想到了什么,他路都不走了,站定看着宿眉卿:“元金只是提升你灵根资质以及加快引气进程的,虽然过程很浪费,但是你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你现在引气我看看。”

    第一次引气需要元金辅助,可后面就只需要依靠外界的灵气就可以了。

    花竟夷话音刚落,五诏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排查问题呢。

    宿眉卿也不犹豫,他当即双手结印,在几人面前尝试第二遍引气。

    空中的灵气随着宿眉卿的动作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数股灵气尽数没入少年体内,却好似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变化。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这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五诏云不可置信道:“第一次引气好歹变成炼气一层了,刚刚这么多灵气进去,怎么修为一点变化都没有?”

    花竟夷伸手,他衣摆无风自动,四周的绿植在一刹那变得娇艳欲滴。

    飘散在空气里的灵气受到花竟夷的感召,朝着他快速聚拢,直至几人四周形成一小片肉眼可见的淡薄雾气。

    花竟夷一边不断凝聚灵气,一边提醒宿眉卿:“你再试试。”

    “好。”宿眉卿点了点头,再次沉下心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其余的人有些紧张,看着少年的动作忍不住屏住呼吸。

    而这一次宿眉卿没有失败,但是拿到的灵气却并没有第一次那么多,只有细微的零星几点。

    花竟夷拧眉,他思索片刻,然后拿出一个一枚储物戒,直接把里面放着的元金全部拿了出来。

    金色石头饱含的力量十分浓厚,彼此紧紧贴着堆成了一人高的小山,在路边发出耀眼的光芒。

    花竟夷大气道:“来,你把这一堆元金全炼化试试。”

    宿眉卿迟疑道:“你确定吗?”

    花竟夷点头,眼都不眨道:“没事,这些都是我从那些不长眼的死人身上拿的,你尽管用。”

    宿眉卿领了花竟夷的好意,把手放在了元金上。

    现下少年有了一丝灵气,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便能自己炼化元金。

    随着一缕孱弱的灵气接触到元金表面,金灿灿的石头顿时化开露出内里精纯的力量。

    它们顺着宿眉卿的灵气一路往上,却没有第一时间没入他的经脉中,反而是与空气中的灵气混着就要消散。

    好在闻扶光眼疾手快,拿着白玉笔飞快画出数道聚灵阵法,直接把四周乱跑的灵气锁在了固定的范围里。

    林暮渊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一抽一抽地疼:“陈明长老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么好的元金拿来浪费啊。”

    元金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力量纯粹且庞大,对灵根有一定的修复能力以及提升力。

    可它得在灵根里才能起作用,要是炼化后不及时引入体内,它便会失去作用变成一股普通的灵气。

    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花竟夷丝毫不觉得肉疼:“看。”

    看什么,看这些元金被浪费还是看等会的灵气化雨?

    林暮渊不敢说出来,只得腹诽,可目光却还是落在了阵法中心的少年身上。

    花竟夷的一颗元金要比陈明给的一颗大出数倍不止。所以面前这一堆元金表面看着不算特别多,实际算下来却能抵得上飞阳宗两个外门长老一年能获得元金数量了。

    自然全部炼化后的力量也只多不少。

    它们被闻扶光的阵法圈在原地,一层叠一层的变成厚重的雾气,最终在宿眉卿头顶盘旋着变成厚实的云朵。

    就在大家耐心即将耗尽之时,那些云朵开始不断翻滚纠缠。最终,一缕明显比四周力量更为纯粹的灵气悄悄探出了头。

    众人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场景。

    那缕灵气俨然有了微弱的灵智,它在空中感应了一下,然后欢快的摇着尾巴跑进了宿眉卿的身体里。

    少年的修为也在这时,颤颤巍巍的往上涨了一小节。

    “找到问题了。”花竟夷神情复杂,他的语气别扭而奇怪,“你的灵根比较独特。”

    “它,挑食。”

    第28章 富贵险中求

    “外界的灵气它没反应。”花竟夷语气不明,“它只愿意要最浓郁精纯的那一点灵气。”

    众人:“……”

    该说不说,这灵根还挺随主人的。

    毕竟面前这位主可是宁愿吃辟谷丹,也不愿意将就的人。

    “若非亲眼所见。”五诏云听完神情恍惚,“我差点以为是什么灵植灵兽成精了。”

    “那这不就意味着,宿眉卿每次修炼,就得用元金来堆?”林暮渊同情看了眼宿眉卿,“别人修炼要命,你修炼是要钱啊。照这个样子下去,你何年何月才能突破筑基?”

    “时间应该不是问题。”花竟夷若有所思道,“若是现在有足够多的元金,说不定今晚就能筑基也未可知。”

    林暮渊不以为意道:“元金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况我们也不知道二者的差别……”

    他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宿眉卿,你说你家会不会早就知道你灵根有问题,这才不愿意你修炼啊?”

    毕竟这培养起来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就算是雄踞一方的大家族,也不敢轻易去赌其中的不同。

    说到底都是灵气修炼,只是分了灵气浓度的区别而已。

    有这资产,他们都能再多培养几个天才出来了。

    林暮渊的话让宿眉卿愣在原地。

    他几乎下意识便摇头否定了林暮渊的猜测:“不会,我在家里时,根本用不着自己的灵气。”

    光是外界灵气,就已经浓郁到足够他暂时借用的地步了。

    更何况……

    宿眉卿摊开手:“我身上剩下的元金,应该能让我到炼气三层左右。只不过,我手底下的镯子也需要这些东西,若是全用了,恐怕对接下来的情况不利。”

    花竟夷一脸严肃:“那确实。”

    五诏云有点头疼:“你和你那镯子,该不会是吞金兽转世的吧?”

    “多少。”

    就在宿眉卿无奈报之一笑时,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道声音。

    他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闻扶光一脸认真:“只要元金就可以吗,差多少?”

    宿眉卿以为闻扶光跟自己开玩笑呢,他随意一指远处隐匿在云层里的山:“看见飞阳宗主峰了么,那么多元金的加持下,我只能到炼气三层。”

    饶是心里有所准备,在场除了闻扶光以外的几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记错的话,宿眉卿手里是有这么多元金的。

    他们脑海中齐齐出现一个念头。

    到底要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这么养宿眉卿啊?

    这已经不是费不费钱的问题了,这是拿着元金打水漂啊!

    更不用说一路来时废的灵器和丹药……

    “不算多。”闻扶光松了口气,他抬手,众人眼前齐刷刷闪过几道光。

    等他们再看青年时,那人手指间各夹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

    闻扶光自信勾唇:“不巧,在下出门时在书桌前拿了一袋金卡。”

    他说着将手里的卡递给了宿眉卿:“一张里面压缩着百万左右的元金,这里一共十张,拿去吧。”

    四周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宿眉卿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等,他是不是,又有钱了?

    还是很多很多的钱!

    五诏云戳了戳身边的人:“你掐我一下,我觉得我应该是在做梦。”

    花竟夷面无表情伸手,朝着五诏云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

    一声惨叫顿时突破天际,惊起几只飞鸟。

    五诏云疼得眼冒泪花:“是,是真的,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真正的穷苦人家。”

    林暮渊酸溜溜道:“加我一个。”

    花竟夷毫不留情地拆穿五诏云夸张的伪装:“你算哪门子的穷苦人家。”

    一边真心把人当同伴的林暮渊:“?”

    宿眉卿好奇地翻看着手里的卡片:“元金竟然可以以这个形态出现么?”

    花竟夷:“一般元金多起来都是这样封存的,不然太占地方了。”

    宿眉卿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要开那么多洞府仓库。”

    花竟夷:“?”谁?

    五诏云摩拳擦掌刚想叫人回去试试。

    宿眉卿却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了闻扶光。

    “这么多元金耗在我身上也出不了大效果,与其让我修炼还不如拿来喂我的镯子。”宿眉卿看着闻扶光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接受这个东西不合适。”

    花竟夷他们点点头:“确实,扶光你这样做,眉卿会有压力的。”

    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你明明做了的。”闻扶光平静的神色化开,他把手里的卡又一股脑塞到宿眉卿手里,语气起伏比平时强上几个度,“这是感谢费。”

    宿眉卿一愣:“感谢费?”

    闻扶光硬邦邦道:“你愿意吃我做的饭,还……很认可我的厨艺。”

    宿眉卿眉一皱,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牵强:“几口糖糕一句夸赞,不值得你给出十张金卡啊。”

    “如果是你就值得。”闻扶光认真反驳,“倘若这还不够,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新菜式,剩余的九张元金卡便是请你品尝的报酬,如何?”

    宿眉卿尚且还在迟疑,一边的五诏云反而给出了反应:“真给?”

    青年手搭在闻扶光的肩上,熟络道:“其实我也可以吃啊,你能不能也给我点。我要的也不多,拿一张我和花花小林平分就好。”

    闻扶光眯眼:“你认真的?”

    五诏云从花竟夷捂嘴的动作下跑出来,他拉着宿眉卿一起点头:“认真的!童叟无欺!”

    “行。”闻扶光应得十分干脆,他抬脚就走,“那我们回去做饭。”

    在回院子的路上,花竟夷死死扣着五诏云的脖子,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命了,雾禾草这样的剧毒之物都能被他拿来做点心,你想死能不能不要拉上我?”

    五诏云反问:“一张金卡少说有五百万元金,我们只需要尝一口,便能无痛得到至少一百多万元金。你想想我们在家拿这么多有多辛苦?”

    花竟夷眯了一下眼。

    “再说了,雾禾草那都是意外。有了两次教训,他这次肯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五诏云安慰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嘛,我还不信他能次次都冲着毒死我们去做菜。”

    林暮渊觉得五诏云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帮腔道:“对啊对啊,以灵气灌溉的菜蔬草植,再坏能坏到哪里去,试试嘛,又不吃亏。”

    花竟夷成功被说服了:“也是。”

    一行人带着期待回到院子,随着院门一关,阵法启动,几人便开始各干各的。

    花竟夷见闻扶光空着手往厨房走,不禁心生疑惑,他叫住廊上的人:“扶光,我记得你并未去过飞阳宗的灵植园里,你的菜呢?”

    闻扶光头也不回的解释:“那些灵植品质太差了,我没打算用那些。”

    花竟夷:“?”他心里突然涌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青年为了让自己不要多想,便收回目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花竟夷看见坐在枯树底下的宿眉卿,他抿唇,起身走过去。

    “你……”花竟夷走近一瞧,才发现少年手里还握着件气势不凡的灵器不断翻看着,他几不可微皱了一下眉,“这是地级灵器吧,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灵根只愿意吃好的灵气么。”宿眉卿看了眼花竟夷,垂眸摸索着手里的东西,“地级天级的灵器似乎蕴含的灵气也十分昌盛纯粹,我想试试我可不可以吸取这些东西里的灵气。”

    宿眉卿还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花竟夷听完只觉得自己眼皮一直在跳。

    撇去地级灵器不说,天级灵器的稀有程度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天级,这是整个八州修士梦寐以求的本命灵器品级,这可是培养久了极可能产生灵智的灵器品级!

    如今在宿眉卿嘴里,却成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配拿来摄取灵气的承载物罢了。

    花竟夷有点能体会五诏云的崩溃了,他听了都想掐自己人中。

    宿眉卿没有察觉到花竟夷复杂的目光,他一心扑在面前的灵器上。在思考了可行性后,少年凝神掐诀,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灵气去吸收手里灵器的力量。

    花竟夷垂眸,看着宿眉卿的动作。

    不管少年如何努力,他手心里的灵器也毫无变化。萦绕在物件四周的力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因为感应到宿眉卿的灵气,以为是要出战,变得愈加兴奋活跃。

    宿眉卿尝试了好多次,最后遗憾收手:“看来是失败了。”

    “能成功才有鬼了。”花竟夷抄手觉得好笑,“我们人修炼时,是靠吸收灵气运转周天化为己用的。你知道靠着吃灵器元金进阶的东西,是什么吗?”

    宿眉卿顺着花竟夷的话问:“是什么?”

    花竟夷:“是更高一级的灵器和灵兽。它们一个是器物一个是修炼路子不同,前者本身是天地灵物,只能靠着吞噬实现突破等级快速进阶。后者虽然也用灵气修炼,可也会吃这些东西补一补,因为修炼路数不同。”

    “你失败才是正常的。”青年叹了口气,“你要是成功了,那可就危险了。本来你吃元金修炼就已经很奇怪了,要是能吞灵器,你和灵器成精有什么区别,什么后果我就不用说了吧?”

    宿眉卿了然点头,这确实。

    能化形的灵器,只会是品质极强极高,出世就天降意象引动万物的神器,还得是神尊亲手打造辅以神器神灵的神器。

    宿眉卿拍了拍心口:“还好我不是灵器成精。”

    第29章 我以为做菜吐血很正常

    花竟夷有点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宿眉卿这样说了,可他身上的疑点不减反增,这让花竟夷三人都有点上心。

    趁着闻扶光做饭的时间,几人聊了起来。

    五诏云蹲在石凳上,他晃着手里的头发:“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过好几次了……可却连宿师弟来自何方都不知道,就算你家里管得严,也不至于连地方都不让我们知道吧?”

    宿眉卿托腮看着面前的人:“你们不是也没说?”

    懂,礼尚往来嘛!

    “这简单。”五诏云跳下石凳,一把拽过花竟夷开始介绍,“这位比较出名,整个八州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他有印象。

    他们家是掌管长英州的大族,族中专出木系天灵根的天才弟子,各州但凡是说得上名号的炼丹师几乎全是他们族里出来的。

    竟夷他比较特殊,他那双手虽然经常炸丹炉,但是打架次次不落空,还会抽灵根,可怕得很呢。”

    花竟夷:“你想死?”

    “咳。”五诏云及时转移话题,“至于我嘛,就比不得花少主啦。我是隔壁云梦州的,来自一个小家族,虽不愁吃喝,但是缺资源,所以才出来历练的。”

    花竟夷:“……”

    “是吗?”宿眉卿听完动了动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和花花很相熟啊?看着不像刚认识,反而像是旧相识。”

    五诏云眼都不眨道:“我和你也很熟啊!花花的名号响彻八州几十年,我介绍他简直是信手拈来。要是你之前透露过一点半点,现在享受这个服务的就不是他了。”

    五诏云自来熟是众所周知的事,宿眉卿无奈道:“那还真是遗憾。”

    青年不在意挥手:“没有的事。”

    “我是解恨州的。”轮到林暮渊时,他的话反而很简短,“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吧,出来为我娘寻解毒的东西。”

    林暮渊的话引起花竟夷的侧目。

    三个人介绍完毕,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宿眉卿。

    少年咳了一声,他端正坐着,把衣摆理好,神情严肃。

    宿眉卿的态度让众人不由得有些紧张。

    宿眉卿的声音响起:“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来自白玉京。”

    院子陡然陷入了安静。

    五诏云:“……噗。”

    青年忍了忍,最终没憋住,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宿眉卿的心,直接在众人面前笑了起来。

    林暮渊与花竟夷虽没有五诏云那么夸张,却都一脸无奈地看着宿眉卿。

    “我说,你撒谎就不能撒得真诚点吗?”五诏云笑够了,跑到少年身边摊开手,“还我来自白玉京~你怎么不说你来自徜徉宗呢!”

    宿眉卿点了一下头:“我刚刚想说来着,这不是你们开始笑了,我就没说。”

    五诏云又想笑,他嘴角上扬:“傻孩子,骗骗我们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你知道白玉京是什么地方么?你又知道徜徉宗是什么来头么?”

    少年摇了摇头,他好奇望着五诏云:“你知道?”

    “行过八州,踏出一域,至昆仑山海尽头,百万天脉仙山聚集之处,是为白玉京。”五诏云说到白玉京时,语气中懒散气悄然消失,“那是名副其实的神都,是所有修士最渴望到达的终点。而徜徉宗,便是雄踞在白玉京最顶端的修仙宗门,非天生灵体道体不得入。”

    “它只存在于八州史书记载之中。”林暮渊嫌弃看了眼宿眉卿,“他们的杂役弟子都得是个元婴才勉强能进,你编也不知道编点好的。就你这样的修为和怪胎似的灵根,在瀚海州进个下三宗都够呛。”

    五诏云故作恼怒地瞪着宿眉卿:“老实交代。”

    “好吧。”宿眉卿无奈摊摊手,“其实我是悄悄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我家眼线比较多,我不敢随意说是哪个州。”

    五诏云挑了一下眉,他啧了一声,知道宿眉卿没说实话,可他不在意。

    因为他们也没说实话。

    在众人说话时,他们身后传来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几人看向石桌,才发现闻扶光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已经把东西做好端了出来。

    灵气灌溉后的菜蔬与大米在煮熟后会带着独特的香气。闻扶光这次的饭菜无疑是成功的,色香味三样占了前两样。

    而且比起在其他地方吃到的饭菜,青年做的东西似乎格外的香。

    花竟夷鼻翼微动,他眉头轻压,竟觉得这味道有几分该死的熟悉。

    宿眉卿很满意闻扶光这次的饭菜,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坐到桌边,顺手接过闻扶光给他的汤并喝了一口。

    宿眉卿眸子亮了亮:“我就说扶光于厨艺一道颇有天赋,不过这么一会,手艺就更上一层楼了。这汤甜甜的,很好喝啊。”

    花竟夷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怎么觉得……”五诏云一脸呆滞,说话断断续续,“我头有点……晕晕的……?”

    青年说完便想倒在地上,可临到最后关头却把头一转,直接扎在了花竟夷身上。

    一旁的林暮渊咳了一声,脸色有些苍白。他身形晃动时被花竟夷扶了一把,这才没倒在地上。

    花竟夷见此深吸一口气,他给五诏云俩人设下灵气罩,然后一边拖一个来到桌前。

    青年腾出一只手,端起碗喝了一口。

    只需要简单一口,花竟夷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他悄悄磨了一下牙:“你把能产生幻觉还能损伤灵脉的十息醉拿来做汤?”

    “什么醉?”

    五诏云和林暮渊的脑子立刻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他们火速跳离桌前。

    然后动作整齐一致从储物戒里掏出解药,疯狂往嘴里塞了十几颗方才作罢。

    反观闻扶光却一脸茫然:“什么十息醉,这不是专门拿来做汤的香附草吗?”

    “我闻着挺香的啊。”

    宿眉卿在一边点头:“这哪里是毒药,这明明就是一桌正常的饭菜啊,比飞阳宗食肆里的东西好了不知道多少。”

    花竟夷:“……”

    五诏云和林暮渊不信邪,他们又跑到桌前,去看闻扶光做的其他菜。

    青年确实是才开始学习怎么做饭,所以捣鼓那么久也就捣鼓出了三菜一汤。

    除却把十息醉当成香附草熬的汤外,五诏云还惊喜的发现,其他三个菜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毒。

    “这是什么,哦,清炒断肠草?好样的。”

    “嗯?还有一味散魄花,吃完直接没有转世。”

    “好好好好,你炒肉你放雾禾草汁提鲜?”

    五诏云幽幽看着闻扶光:“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全都有毒?

    闻扶光不信邪,他夹起其中一道菜尝了一口。在他咽下去的一刹那,经脉之下便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剧痛。

    青年忍了忍,最后侧首吐起了血。

    宿眉卿眼神一凛,他起身抓住闻扶光的手腕,抬手定住几处大穴,转眼把手里的丹药喂进了他嘴里。

    花竟夷觉得更奇怪了:“你明明也不能抗得住毒药啊,难道你尝第一口菜时,就没觉得奇怪吗?”

    闻扶光隐忍道:“我以为做菜吐个血很正常。”

    花竟夷:“……?”

    宿眉卿惊讶:“什么,这居然是不正常的么!”

    花竟夷:“。”

    “我算是看明白了。”五诏云精神恍惚,“这几百万元金也不是谁都能赚的。”

    饶是草木心的花竟夷都不敢轻易尝试这么多剧毒之物,宿眉卿不仅全吃了,他还真的认为是闻扶光进步了。

    这些元金,是宿眉卿应得的。

    最终,五诏云他们为了小命一口也没吃闻扶光的东西。

    宿眉卿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颇为遗憾的。

    他道:“好可惜,还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分享心得。”

    花竟夷三人顿时后退了十几步。

    大可不必!

    之前的那几张金卡被宿眉卿尽数收入囊中,他摸着手里微凉的卡片,一脸感慨。

    饭也吃了,钱也有了,生活真是一片美好啊。

    饭后,在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宿眉卿端着一碟点心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暮渊目送少年进门,有点迟疑:“他这样真的没事吗,该不会是快死了而不自知吧?”

    花竟夷:“……”

    吃饭的事告一段落,宿眉卿回去简单沐浴洗漱后,盘腿坐在床榻上研究手里的卡片。

    他没有急着修炼,反而是思考灵根挑剩下的灵气该怎么处理。

    虽然观鹤行一直没动静,但要是自己这边出现这么浓郁的灵气,肯定会引人注意……

    宿眉卿敛眉思考,那一头乌黑长发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就那么散落在衣袍间,发尾还带着些许湿意。

    因着宿眉卿一行人是外人,他们的房间照明用的是最低等的蜡烛。

    昏黄的烛光为少年莹白的肌肤蒙上一层朦胧的暖光,看上去就好似一尊上好的玉雕。

    闻扶光来时,便透过尚未合上的木窗见到这样的场景。

    这个人,真的好漂亮。

    他第三次在心里这样想。

    宿眉卿本能察觉到窗外的目光,他偏头,刚好与发呆的青年对视。

    少年迟疑了一下:“要我下来开门吗?”

    闻扶光脑子一抽,回拒道:“不用!”

    青年说完手按着窗檐一撑,直接翻身钻进了宿眉卿的屋子里。

    闻扶光甫一落地,便迎上了宿眉卿略显惊讶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干了一件蠢事。

    宿眉卿拢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他问:“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闻扶光记着自己的目的,心里仅存的那点尴尬也没了。

    他看向宿眉卿,发出认真的询问:“陈长老留给你的作业,你做完了吗?”

    宿眉卿:“……”

    第30章 这不太合适吧?

    宿眉卿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遭了!”

    他哪里是没做完,他是根本就没做!

    刚刚光顾着聊天吃东西,哪还能想起来这个。

    宿眉卿胡乱把衣服套上,跑到桌边一边翻书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完了完了,要背的也不少。”宿眉卿欲哭无泪,“阵法也没画,吾命休矣。”

    他虽这么说着,可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乱。

    阵法是最难画的,先把陈明要看的做完,至于背书那就能背多少是多少。

    宿眉卿这样想着,伸手准备翻开那一摞白色的纸。却不料纸张被两根如玉似的手指按住了。

    宿眉卿微愣,顺着手指看向闻扶光。

    青年垂眸站在灯火前,静默端庄似高山寒雪……打住。

    宿眉卿眨了一下眼,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词语甩了出去:“别闹扶光,陈明长老有点凶,我还不想挨骂。”

    闻扶光:“我画你背。”

    宿眉卿:“?”

    闻扶光把陈明说过的书页翻开递给宿眉卿,他说着铺开纸,提笔已经画上第一笔:“这些阵法很简单,是最基础的聚灵和传讯阵法以及它们的变种。”

    闻扶光眉眼柔和:“你不用担心以后不会,我于阵法一道十分擅长,你每日晚饭后,我教你半个时辰阵法如何?”

    宿眉卿猛地抬头,他一把抓住青年另一只手,感动得就差热泪盈眶:“那真是太好了!我宣布,你是除师门外,我最喜欢的人!”

    闻扶光手抖了一下,沾墨的笔在纸上猝然滑开,却在最后一刻被主人扭转,完美和第一笔接上。

    虽然抢救及时,可阵法却离完美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是闻扶光有生之年,第一次画阵法出差错。

    “我们相处还不是太久,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早了?”青年握紧手里的笔,十分高冷道,“不过也没关系,我觉得我们其实就挺般配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能带你回我家见一下……”

    宿眉卿疑惑抬头:“嗯?你在说什么?”

    闻扶光:“……”

    他望着宿眉卿清澈的眼睛,回过神冷静道:“我说,我也是。”

    宿眉卿拿了另外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安静背起了书。

    有人帮忙,宿眉卿的功课完成起来快了很多。

    宿眉卿记东西不比闻扶光画阵法慢多少,两人再最后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都松了口气。

    闻扶光看着宿眉卿欲言又止,可失去了说出来的最好时机,他便暂时做罢。

    宿眉卿目送青年翻窗离去,这才打了个呵欠吹灯睡觉。

    翌日清晨,钟鸣三遍,一脸严肃的陈明准时出现在了被众人排挤在树林角落的院子里。

    这次闻扶光抢先一步,赶在陈明动手前敲开了宿眉卿的门。

    少年还是和之前起床毫无差别,而唯一跟往常不一样的,便是他已经到了生无可恋给自己扎头发这一步了。

    没有帮他扎头发的师姐,也没有闻扶光的帮忙。宿眉卿的头发扎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最后他泄气,直接把那过腰长发往后一拢,缠着鲜艳的刺绣发带绑了个松散辫子才罢休。

    陈明的声音不咸不淡从外面传来:“好了么?”

    宿眉卿来不及说话,他只得拍拍闻扶光的肩,捞起一边的书快步走了下去。

    “来了来了,让长老久等了。”

    “那便走吧。”陈明看了眼站在廊上的闻扶光,这才对宿眉卿道,“今天任务比较重。”

    宿眉卿脸上的笑意不减,实则心中早已泪流满面。

    吾命休矣,师姐救命!

    在其他弟子开始点名时,陈明也带着宿眉卿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简单的抽背过后,老者严肃的神情中总算带着几分满意。

    他放下书开始检查宿眉卿交上去的阵法作业,在翻到第一个时便挑了一下眉。

    宿眉卿忍不住放缓了呼吸,他在徜徉宗时也并不全是在玩乐,师尊未闭关前一直都耐心教导他看各种书籍,就连师兄师姐和师叔也时常关心他的功课。

    可纵然如此,他们却不会布置课后的作业。

    所以,这还是宿眉卿第一次交作业,还是别人帮忙写的。

    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和他捣乱后害怕被发现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绞着自己宽宽的袍角。

    在宿眉卿思考要不要老实交代时,陈明却放下了作业,显然是把昨日的事揭过了。

    因着宿眉卿灵根异常,陈明并没有按照教导其他弟子的标准来要求少年,只是在剑法和保命的各种阵法上下苦力。

    比如今天挥剑是五百下,那么明天就是六百……

    再比如今天学的是隐匿气息的阵法,那明日就要考虑怎么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快速画出来逃跑。

    这些阵法明明看着十分简单,寥寥几笔便能画就,宿眉卿一看就能懂。

    可每次陈明让他画时,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阵法运转起来不是变成花就是刮大风。

    古朴典雅的院子上一刻鸟语花香,下一刻电闪雷鸣,隔大老远就一副死动静,十分引人注目。

    随着一道惊雷朝着院中劈下,在刺耳的轰鸣声里,缠绕在宿眉卿乌黑发丝间的发带表面纹路骤然有序亮起。

    绚丽的纹路自他头顶铺开,把少年全须全尾保护着。

    一旁的陈明显然没料到会真的有雷劈下来,等他躲开时已经晚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在陈明身上。

    修士的身体并不会因为一道雷而劈坏,可头发会。

    当陈明顶着爆炸头出现时,宿眉卿歉疚地笑出了声。

    陈明:“……”

    他深吸一口气:“你对阵法一道,不能说是略懂皮毛,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他在飞阳宗教了百来年的书,头一次遇到宿眉卿这样反复画一个阵法,每次还能错得离谱还不重样的人。

    这要是换了其他长老过来,只怕当场就得气死又气活,怒骂这画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还是早点滚出飞阳宗来得实在。

    可是……

    陈明看着拿着笔有点不知所措的宿眉卿,眉心一皱。

    笔没问题,画阵法用的材料是他一手准备的也没问题,阵法也没问题。

    怎么最后的结果死活不是正确的?难道宿眉卿天赋已经差到领悟不了简单阵法的地步?

    陈明只觉得心中不妙,修真界有各式各样入道的修士。主流便是靠着吸收灵气进阶用各种武器近战的寻常修士,其次便是善于远攻的阵修和辅助的符修丹修。再接着便是其他东西成精和鬼修魔修。

    如今宿眉卿修炼有阻,就只剩下阵修,符修,丹修三条路可走。后面两个产出的东西与修为挂钩,唯独阵修要是潜心钻研,虽说不像其他修士那般呼风唤雨,可也能在外面有一席之地……

    可偏偏,宿眉卿连最简单的隐匿阵都能错得这么离谱……

    陈明一脸严肃地看着宿眉卿画的阵法,有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老人思考半晌,最终释然。

    这孩子连引气入体都没人教,可见在家族中被忽视了个彻底。不是所有人都是花竟夷或者观鹤行那样的天才,说到底,宿眉卿也不过是个普通孩子罢了。

    十几年的时光,足以把一个适合修炼的好苗子熬成一事无成的废物了。

    自己愿意教他,本也不是冲着要他出人头地去的。

    陈明这般想着,反而不着急了。

    “没事。”他安慰宿眉卿,“阵法急不得,今日不行那便明日,你在飞阳宗一日,老夫便教一日。”

    宿眉卿本来还想和陈明说要不各自撂开手,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谁料陈明却没有丝毫要放弃他的意思。

    本来还打算偷懒逃课摆烂的宿眉卿梦碎了。

    感动是真的,想偷懒也是真的,偷不了懒还是真的。

    他在陈明慈爱鼓励的目光下,含泪提起笔:“我会认真学习的。”

    另一边,桃李满天即将上一整个下午的对战课。

    所有弟子聚在空旷的广场边,听着长老讲注意事项。

    闻扶光的目光来来回回朝着早晨打雷的方向看着。

    台上的长老还在喋喋不休说话:“总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连胜二十场即可提前退场离开。”

    “$&……!@……#^"……连胜二十场退场。”闻扶光全程下来都心不在焉,长老说了那么多,他就只听进去了一个二十胜即可提前退场。

    青年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长老话音刚落,闻扶光便第一个飞身上台。

    元婴期的灵气带着压人的气势铺陈开,一杆通体灵气逼人的银枪被他拿在手里。

    闻扶光不过随意一划,枪尖便在空中挥舞出一弯浅色的弧光。

    青年那双深得看不见瞳孔的眼眸扫向飞阳宗弟子:“来二十个人一起上,我赶时间。”

    好狂的口气!

    飞阳宗的弟子们跃跃欲试,但碍于元婴期的实力迟迟不敢上台。

    “怕什么,二十个打一个。”一道人影率先跃上擂台,“他是元婴又不是化神,来十九个金丹后期和他玩玩!”

    众人这才发现,率先说话的那位弟子修为已然快到半步元婴了,突破金丹不过一道雷劫的事。

    “我来!”

    “我也参加!”

    几乎是看清那人修为的一瞬间,好几位金丹后期的修士出现在了台子上。

    “还是太年轻了。”负责这堂课的长老叹了口气,“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一口气打二十个金丹后期,即便能赢也有点吃力,太狂妄。”

    “你不是一直好奇闻兄的实力吗?”五诏云看着上去的人跃跃欲试,“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你和他打打?”

    花竟夷抱手冷漠道:“这个时候打什么打,等他打完二十个我再上去。”

    五诏云:“为何?”

    花竟夷看傻子一样看他:“连胜二十场就能早退,你难道想在这里和这群人耗一下午的时间吗?”

    五诏云恍然大悟:“也是,我上午还看见陈明院子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待会我们打完一起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还有其他事。”花竟夷毫不留情拒绝,转头看向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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