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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我赶时间

    在花竟夷看来,闻扶光其实并不擅长近战。可即便如此,对付飞阳宗这群弟子,那也是绰绰有余。

    木系灵气的颜色淡到化为纯白萦绕在枪尖之上。青年单手执银枪,其势磅礴如银龙出海,带起万丈蓬勃而起的凌冽寒意,直接将冲自己而来的人一枪扫下擂台!

    原本还在看戏的长老目瞪口呆站了起来。

    修为最高的那位弟子堪堪被气浪逼至擂台边缘,他刚稳住身形,转身便发现泛着冷光寒意的枪尖离他脖子不过半寸。

    长枪通体银白带着柔和的光晕,衬得握着长枪的手格外好看。

    闻扶光面无表情,他用那双折射不出任何光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人:“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把你打下去?”

    这还用问?那人脸憋得通红,最终咬牙转身跳下了擂台。

    至此,场面彻底陷入死寂。

    闻扶光仅用一枪,二十个金丹后期修士连反抗都没有便败了。

    “长老,二十个。”闻扶光张开手,手里的武器就这么变成一缕光在他手腕绕了一圈消失不见,“我可以走了吗?”

    被唤回神的长老忙不迭地点头:“自然可以。”

    青年颔首,在他跳下擂台前,递了个眼神给底下看戏的花竟夷。

    闻扶光甫一落地,一道带着草木清气的身影便轻飘飘接替了上一个人的位置。

    花竟夷在众人见鬼的神情下,脸上绽放出堪称完美和善的笑:“我也赶时间,来二十个人弃权,别逼我拿青藤扔你们上来再甩下去。”

    几乎是花竟夷说完的一瞬间,围在擂台四周的所有人齐刷刷把手举了起来。

    笑话,他们是来切磋的,不是来送死的,这擂台谁爱上谁上。

    五诏云在底下酸溜溜道:“凶名在外果然省事,我都要羡慕死了。”

    林暮渊不说话,可任谁看都知道他在羡慕。

    这就是天道偏宠的天才么……还真是……可笑。

    “该我啦该我啦。”五诏云见花竟夷跳下台,顿时欢快举起了手,然后手在石台边缘一撑,翻身落在台子上。

    比起前面两个怪物,处在金丹期的五诏云就显得格外正常,这让底下憋屈的弟子们总算有了宣泄口。

    五诏云笑眯眯看向底下跃跃欲试的人:“诸位一定是等急了吧?没关系,你们二十个一起上来吧,我想和花花一起去吃个饭。”

    花竟夷脸一黑,看向五诏云的目光带着杀意。

    “好大的口气!”先前出头失败的半步元婴弟子,再次扬起了自己高傲高傲的头颅,“师弟不过金丹初期,莫不是见惯你朋友的实力,便以为自己也可以了?”

    五诏云挑眉:“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就试试!今日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一旁长老缩回将要阻止的手,这样也好。

    闻扶光还好,花竟夷刚刚的行径和把飞阳宗脸面摁在地面摩擦没有区别。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出气翻身的机会,他自然也不愿意放过。反正事先说过不可伤及性命,任他们闹翻天也不会出大事。

    长老放心的捋了一下胡须,转头又另开了一个擂台。

    花竟夷扫了眼林暮渊。

    “死人这一时半会完不了,你不如先去那边擂台一次一个连刷二十次。”他提出建议,“这下算下来更省时间。”

    林暮渊瞪大双眼:“我才筑基,你说什么胡话呢?”

    花竟夷皱了一下眉:“我都给你拔成单灵根了,这么几天时间你连金丹都修炼不到么?”

    林暮渊咬牙切齿:“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

    花竟夷沉默,最后嫌麻烦似地啧了一声。

    他望着台上晶莹剔透的冰花,声线毫无起伏:“那你待会逃个课吧,反正观鹤行现在半死不活躺床上,奈何不了我们。”

    “幸亏今日宿眉卿没在。”林暮渊表示同意,和花竟夷一同看着五诏云冻冰雕,“不然你就得换个人心烦了。”

    “不过。”林暮渊有点发愁,“我们与飞阳宗本就是对立的,他们现在按兵不动,后续爆发起来只会更恐怖。

    届时情况复杂,我们彼此不拖后腿就已是万幸,谁又能确保他的安全呢?”

    林暮渊说着叹口气:“好不容易可以修炼,灵根却又有问题,连忙都很难帮上。你和闻兄到时候,可要好好帮他一把。”

    花竟夷一手抱臂,手指缓慢富有节奏的轻轻点着手臂:“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熟悉花竟夷的都知道,他身边不养闲人。

    若非因为多重原因叠加在一起,他甚至看都不会看包括林暮渊在内的低修一眼,那会浪费他的时间。

    林暮渊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眉卿呢。要不是他,我恐怕已经死了,哪还能和你们一起入飞阳宗。”

    台上寒气化为实质,冰凌一路冻上远处的台阶。

    五诏云面色冷淡,他眉眼凌厉,抬手捏住数枚冰片,直接把飞过来的几人击下擂台。

    一道剑光闪过,转眼便到了五诏云面前。

    青年朝后一仰,躲过半步元婴弟子的偷袭后勾唇。

    五诏云没拿出自己的武器,处理起比自己高两个小境界的人有点麻烦。他凝聚出一把冰刀,直接架住一击不成再次袭来的人。

    青年眼底闪过光,他握着剑柄,空出的那只手拇指抵住剑身朝尖端一划——

    冰蓝色的气浪顷刻间以他为中心炸开。

    被气浪微末余劲击中的人目光一滞,随后各自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外围弟子尚且如此,更遑论直面气浪的弟子。

    他面前的五诏云缓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建筑,一把天级武器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

    弟子心中一喜,刚想伸手去抓,当手指从剑身穿过时,他才猛然回神惊觉自己进了幻境。

    等他破幻境出来时,人已经在台下了。

    他气急道:“你居然用灵器开幻境!你胜之不武!”

    五诏云急了:“天可怜见的,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是幻境的灵器,刚刚那把剑还是我临时捏出来的。”

    弟子一顿,他狐疑扫过五诏云周身,发现确实如青年所说那般,当即一脸迷茫。

    五诏云安慰道:“你就是平时修炼太累了,刚刚打架打着打着出了神,以为自己中了幻境呢。”

    “是,是这样吗?”那弟子有点被说服了。

    也是,这世上可不是谁都会徒手捏造幻境的,肯定是自己太累了。

    站在台下丝毫没被影响的青年,终于想起自己还没回答林暮渊。

    花竟夷挥散开开得艳丽的繁复花朵,朝着林暮渊的方向轻轻偏头。

    他道:“你话好多。”

    林暮渊愣住了。

    恰逢此时,一脸得意的五诏云已经从台上下来了。

    他一边一个,揽住了花竟夷和林暮渊。

    “说什么呢,这么严肃。”五诏云看着闻扶光,“走吧走吧,我们下课喽。”

    等候多时的闻扶光见此颔首,率先转身离去。

    “等等,他们里面是不是有人根本就没连胜过?”等闻扶光几人的身影只剩最后一点影子时,迟迟回神的弟子惊道。

    有人发出灵魂一问:“你敢从花竟夷手下要人?你活够了?”

    当然没有!那弟子闻言沉默下来,眼神羡慕地看着远处。

    闻扶光一行人并没有如愿到达陈明的院子。

    宽阔有序的白色石板铺了满地满山,闻扶光一行人才走出桃李满天数十里,便遇上了不速之客。

    内敛的威压纵使主人有意收敛,可四周的空气却仍旧被封锁得流动缓慢无比。

    闻扶光慢慢停下脚步,看向道路尽头的几位神态各异,修为内沉的男人。

    观犹静无情的目光落在了走来的人身上,良久才开口:“这就是鹤行带回来的人,怎么少了一个?”

    白发白须的老者气度不凡,他闻言弯腰恭敬道:“回宗主,少的那位名唤宿眉卿,目前由陈明长老亲自教导,是炼气一层的修为,天赋不佳。”

    四周气势有了一瞬的变化,回话的长老得了指示便直起身站在一旁。

    观犹静打量的目光落在了闻扶光几人身上。

    在男人打量闻扶光时,闻扶光也在默不作声看着观犹静他们。

    青年目光掠过那几张陌生的脸,最终落在了离观犹静最近的那位长老身上。

    那位男子在一众花白头发的长老堆里十分显眼。

    他并没有穿飞阳宗特定的长老服饰,反而身着一袭碧衣。宽大的云袖上,深碧色混杂金的羽翼纹翩然若飞,以假乱真。

    男人姿容清俊,眉眼间自带一股高傲。

    他垂眸轻蔑看着花竟夷一行人,目光却在与闻扶光对上时撇开了。

    此人正是之前陪观鹤行去暗室的闻人扇。

    他看着闻扶光的脸,面色不变,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他目光细细打量着闻扶光,在青年腰间佩戴的饰品上顿住片刻。

    那是三个精巧细致的白玉方块,被好几股绞在一起的碧线串起来,一个深碧色流苏便坠在底下。

    这样的饰品不算美,甚至都不引人注意。

    偏闻人扇注意到了,他不仅注意到了,后背还被冷汗浸湿了。

    自己行踪如此隐蔽,他们按理是发现不了的。

    男人这般安慰自己,重新挺直腰板,再次用轻蔑的目光俯视众人。

    第32章 这么多灵根

    闻扶光在男人悬挂着许多饰品的腰带下,一眼便瞧见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该说不说,即便知道自己在被追缉,闻人扇也不能舍去那一道令八州敬仰的身份。

    纵使他刻意改变了形状和呈现方式,闻扶光还是准确看到了镂空金线下,那颗若隐若现的天方玉骰。

    难怪长老们翻遍了整个地界,也没找到这人的踪迹,原来是跑到了瀚海洲。

    闻扶光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花竟夷看着观犹静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男人连笑都懒得施舍给他们,只冷漠带着强制性的命令道:“自诸位入飞阳宗,留言风波不断。虽为外门弟子,可也和他们不同。

    前几日我忙于宗内事物,暂时把你们的事情搁置了下来。如今趁着闲暇时间,你们便与长老走一趟吧。”

    林暮渊没忍住问:“去哪?”

    “去勉学殿测天赋灵根。”回答林暮渊的是位长老。

    他们说话时,身上的威压便隐隐朝着几位年轻人倾轧而去,大有他们不同意就把人强行带走的势头。

    “走。”花竟夷毫不迟疑道。

    面前的几人都是内门中上层长老,修为最低的也比他们高了一个多层次,非要和他们对着来那就是自讨苦吃。

    观犹静看向花竟夷的目光带着鲜少的赞赏:“花少主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不讲道理。”

    若是花竟夷打定主意要闹,他们还是比较棘手的。这厮身份比较特殊,长英州那边的人最近一直暗动好几次了。

    观犹静不等花竟夷做出回答,说完就转身离开。随他而来的长老便自觉落后几步,跟在闻扶光几人身后,看着他们往前走。

    “奇怪,之前我们才入门时观鹤行不是说说不测么,怎么现在又突然要测了?”林暮渊一边走,一边不解问身边的花竟夷。

    五诏云浮夸地害怕道:“难道是终于等不及了,准备把我们杀了逼出仙器?”

    “你别乱说啊。”林暮渊头皮一麻,“当初可是立过誓的。”

    花竟夷:“那是观鹤行发的誓,管他老子什么事?”

    林暮渊:“……”

    他手一抖,看着观犹静的背影愈发惊恐:“那……”

    花竟夷嗤笑:“逗你的。”

    林暮渊:“。”

    青年目光沉静看着观犹静。

    他们之间,一定有除了仙器以外的东西,吸引了观犹静做出这个举动来试探。

    什么东西会让他亲自出动,观鹤行知道吗?

    花竟夷皱眉:“你说,如果观鹤行没有受伤,我们会不会被拉去测灵根?”

    林暮渊一愣:“什么意思?”

    五诏云眯了一下眼:“你怀疑观鹤行和观犹静之间有问题?”

    “不确定。”花竟夷低声叮嘱,“待会小心一点,我怕他们对你们灵根做手脚。”

    勉学殿和桃李满天在一座山上,不过是一个在半山腰,一个靠近山顶。

    飞阳宗在门面上从不吝啬钱财,一座勉学殿修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等花竟夷他们走近时,门外早已站了两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弟子见过宗主。”逢乐天带着南知命行礼。

    观犹静抬了一下手:“你们不是在鹤行那儿么,怎么过来了?”

    逢乐天直起身,他微笑道:“大师兄听到宗主要来勉学殿,特叫我们前来检查一下各处,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这不,果然出了问题。”青年说着,从南知命手里拿过一个阵盘,“殿中阵法被人动过了,不过弟子愚钝,一无宗主少宗主更改手令,二又不知其作用。但为了师弟师妹们的安全着想,便和知命擅作主张拆掉了。”

    观犹静还没说话,闻人扇倒最先开口:“你俩真是愈发胡闹了!勉学殿的阵法由我一手掌管,除了我会动这些东西,还能有谁在众多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是吗!”逢乐天吃惊,“那昨日大师兄问到这件事时,长老你为何不提前说一下。你都不知道,大师兄刚刚听到这件事时,都气得吐了好大一口血呢。”

    闻人扇卡了一下,继而气道:“你!”

    “行了。”观犹静打断了两人的无意义的对话,“改了就改了吧,你让鹤行好好休息,他误闯禁地留下的伤还没好,就先别管这些了。”

    逢乐天已经把观鹤行交代的事情做完了,他也没资格和观犹静这群人过多纠缠,当下便带着南知命离开了勉学殿。

    “师兄,刚刚吓死我了。”一直到走出很远,南知命才敢放松下来,“你说,大师兄为何要多此一举啊?”

    “不能确定。”逢乐天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静静矗立在阳光下的殿宇,“或许是大师兄又心软了吧。”

    “这阵法被毁去大半。”闻人扇及时出手稳住,却为时已晚,“只有大概一半的作用,不过也勉强够用了。”

    观犹静微颔首:“行了,开始测吧。”

    在长老无声地催促下,闻扶光几人跨进了威严肃穆的大殿。

    勉学殿内通体是金白两色装饰,闪着光的阵法没入白石地板内,若隐若现的字符阵纹无风自动,自发围绕着大殿中心的白色雕花柱,形成一个奇异的漩涡。

    闻人扇自闻扶光进门那一刻,眼神便死死盯在他身上。

    他见人面色并无异常,还有点不甘心。

    测试天赋的人还没进来的长老多,流程也不如正常时来的严苛。

    风恨抖袖展开一卷雪白的卷轴,负责记录接下来的情况。

    花竟夷出于各方面的因素,料定观犹静这群人不能拿自己这么样,便最先走了过去。

    当青年将手放在雕花柱上时,耀眼的青光便充满整个大殿,就连勉学殿上空也覆盖出一层淡青色的光晕。

    在场长老眼底都闪过惊艳之色。

    不愧是木灵根中的顶级天灵根,天赋着实强悍。

    风恨垂首手一动:“下一个。”

    过来的是五诏云,他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当他手中灵气注入雕花柱时,异象不比花竟夷的小,甚至在某个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竟然是冰灵根……观犹静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风恨意外看了眼五诏云,重复之前的动作:“下一个。”

    在经过两个异象后,林暮渊的单灵根倒显得中规中矩,毫不起眼。

    林暮渊之后,便是闻扶光。

    坐在金座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中间的青年。

    尤其是闻人扇,尽管他尽力压抑自己,可那点异常还是被花竟夷他们看在眼底。

    闻扶光动作一缓,在男人不知是期盼还是躲闪的目光下,走到大殿中央,把手放了上去。

    随着青年注入一丝被青光包裹住的灵气,雕花柱嗡的一震——

    雕花柱闪动的光芒中规中矩,倒是环绕在柱/身旁边的字符和阵纹轰然散开,化为柔和清新的风,将羽冠半束的长发和袍角吹起。

    与此同时,闻人扇抢救回来的残破阵法也起了作用。

    啪——

    金座上,闻人扇再也坐不住了,他徒手捏碎白石把手,站了起来。

    而闻扶光波澜不惊地抬起眼,无悲无喜地望着男人。

    几乎是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闻人扇。

    威压震慑一瞬,把男人一下子按回座位上。

    观犹静:“闻长老,你太激动了。”

    即便观犹静动手极快,花竟夷也眼尖瞧到了异常之处。

    男人左手手背上,有青金色的细线沿着血管一闪而过。

    异常持续时间并不算久,甚至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风恨手一划:“天赋佳,适合修阵法一道。”

    白色卷轴在他手中收了起来,呈给了金座上的观犹静。

    “天赋已然测过,我们可以离开了吧?”花竟夷出声。

    “不急。”观犹静看向底下的人,“之前仙器之事事从紧急,飞阳宗从不愿埋没任何一位天才。”

    男人脸上带着微末笑意:“如果你们愿意入飞阳宗内门,我们对仙器这件事既往不咎。不仅如此,你们每人可以挑走地级灵器和高阶丹药符咒无数。”

    在如此诱人的条件下,立在殿中的年轻人们第一时间不是惊喜,而是打了个冷颤。

    花竟夷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此事容我们考虑考虑吧。”

    观犹静点了点头,放任花竟夷拖着一群人离开。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殿内的鲛珠便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观犹静打开手里的卷轴。

    白玉似的卷轴上,早已经写好了花竟夷五人的名字。

    刚刚的测试,看似是记录,实则是排查。

    “变异冰灵根,木系天灵根,金灵根,木灵根阵修……”观犹静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过去,“这其中并没有那日在暗室中烧掉玄天链的火灵根……或是接近化神实力的符修?”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风恨长老还是出言猜测:“那便只剩一个由陈明带着的宿眉卿了……可是,他之前被南知命那孩子试探过,确实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

    “那只是我们的眼睛看到的。”观犹静如鹰似的眼睛里藏着残忍的笑,“找个机会,把他带来测一把就知道了,一个浑身上下灵器阵法无穷无尽的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观犹静说完,目光瞥向有些魂不守舍的闻人扇:“看来你是有收获了?”

    男人闻言回神,他拱手一礼:“恭喜宗主。”

    “闻扶光不仅与我出自同脉,他还是本家弟子。天赋远不止于此,倘若炼化,只怕威力无穷。”

    “如此甚好。”观犹静冷笑,“除却花竟夷,其他几人进内门后便让鹤行来挑吧。”

    “这么多灵根,总有他满意的。”

    第33章 十跪九叩向神殿

    “观犹静到底在发什么疯啊……”林暮渊三两步跑下高高的台阶,惊魂未定道,“他最后那个眼神,我以为我不是人,是个什么无足轻重的物件。”

    五诏云拍了拍林暮渊的肩:“最近两天肯定没什么事,放心吧。”

    林暮渊心头一哽,他并没有被五诏云安慰到。

    “扶光,你和闻人扇是不是有什么渊源?”花竟夷沉默走到很远,这才出声询问,“你碰上雕花柱时,他左手似乎有青金色的东西划过。若是是敌非友,你可还得小心。”

    闻扶光点了一下头:“我心里有数。”

    经过这一番折腾,下午的时间早已过去了一大半。

    也许是陈明被宿眉卿画出来的阵法给惊着了,下午在进行简单的教学后,便让他早点回去,连作业也没打算布置。

    宿眉卿短暂愧疚之后,便把烦恼抛之脑后。

    他才走下山,便发现台阶尽头多了个人。那人身边没有旁人,孤零零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宿眉卿有些意外:“扶光?”

    少年几步并作一步,不过两三下就蹦到闻扶光身边,两人并排开始往回走。

    “陈长老今日下课还挺早。”回去的路上,闻扶光率先开口挑起话题。

    “这个嘛……”宿眉卿闻言忍不住挫败叹口气,“不知为何,我画阵法老是失败。明明材料没问题,手法没问题,可总是在激活时错得千奇百怪。”

    宿眉卿吸了口气:“今日上午,你看到我这边打雷了吗?”

    闻扶光捏了捏手:“我看到了。”

    “那是我画阵法画的。”宿眉卿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阵法没有问题,为什么总是在启动时出错呢?”

    宿眉卿说着心情沮丧起来:“那么简单的阵法,我一天失败三百次。或许长老说的不错,我真的不适合阵法这一条路……我想家了。”

    “没有的事。”闻扶光拍了拍宿眉卿的肩,“我教你。”

    闻扶光说到做到,晚上洗漱完毕,他便敲响了宿眉卿的房门。

    为防止出现意外,青年摆好材料时,直接在房间内徒手画了好几个辟空隔音阵法。

    饶是如此,在宿眉卿画好阵法后,那几声惊天动地的惊雷也把正在修炼的花竟夷一行人惊动了。

    花竟夷披着月色第一个蹿进宿眉卿的院子:“什么情况!眉卿,你这么快就要渡雷劫了……?”

    青年说着,突然发觉有点不对。

    雷声只响了一声,过后便毫无动静。

    花竟夷觉得奇怪,他抬头,迎面和闻扶光对上了视线。

    花竟夷:“……你俩深更半夜的,聚在一起研究什么呢?”

    闻扶光:“我……”

    他话还没说完,五诏云和林暮渊紧随其后也蹿进了院子。

    五诏云:“好响的雷!有人要渡雷劫吗?花花,你也在啊,真巧。”

    青年说完发现有点不对劲,他顺着花竟夷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闻……闻兄,你这么跑眉卿的房间里来了?”

    闻扶光:“。”

    林暮渊落后一步,他看着月光下聚齐的人,只觉得有病。

    花竟夷轻整衣袍:“不解释解释刚刚那几声是什么情况?”

    宿眉卿见人都到齐了,便和闻扶光搬着东西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上。

    林暮渊看着桌上东西,瞪大双眼:“宿眉卿你不是人,你居然背着我们偷偷学习!”

    宿眉卿颇为无奈:“我也是有苦衷的。”

    林暮渊咬牙切齿愤怒道:“你这一路我可是看着你走过来的,你有何苦衷?你就是背着我们偷偷学!”

    闻扶光盯了林暮渊一眼。

    “先别贫嘴了。”五诏云打了个圆场,他打了个呵欠,“先听听这两位的解释吧。谁家好人偷偷学习还被雷劈啊?”

    此事必有蹊跷。

    五人围坐在一起,听着宿眉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照着书上所说的步骤画阵法,三百多遍,无一次成功?”花竟夷皱紧眉头,觉得匪夷所思,“材料没问题,阵法没问题,结果却一直出错,这怎么可能?”

    宿眉卿就知道花竟夷他们不信,他当下提起笔,现场给自己的朋友们演示了起来。

    花竟夷几人屏住呼吸,看着宿眉卿手上的动作。

    随着少年将最后一笔画完,纸上的阵法凭空一闪。聚集灵气的阵法下,陡然出现十数把尖刺。

    尖刺寒芒四射,一出头便毫不留情朝着四周极速飞去。

    原本端坐于桌前的几人快速起身,纷纷躲过射过来的尖刺。

    闻扶光眼疾手快,再第二波尖刺出现时,以灵气化笔,直接将阵法尽数毁去,这才让本就不算多好的院子幸免于难。

    “我去……”五诏云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惊掉下巴,“你竟然是来真的?”

    “要不……”宿眉卿有点惊魂未定,“我还是别画了,老老实实用元金堆修为吧。浪是浪费了一点,可胜在安全。”

    林暮渊赞同地点头:“这可比画阵法安全多了。”

    花竟夷摩挲着下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看向闻扶光。

    “再试试。”闻扶光皱紧眉头,坚持道,“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宿眉卿心中一顿,他握紧手里的笔,选择听从闻扶光的话。

    随着少年的落笔,闻扶光抬眼望向天空,其余几人也学着闻扶光模样,抬头望着天。

    原本能见到月亮的夜空,在宿眉卿阵法成型的一刹那阴沉下来。

    来了!早有准备的几人手中纷纷凝聚出灵气。

    不过可惜的是,抢在闪电劈下来的前一刻,闻扶光徒手捏碎了运转的阵法。

    不等几人说话,闻扶光来到了宿眉卿身边。

    青年伸出手,把住了宿眉卿握的笔。

    “这次不会出意外了。”稍显低沉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宿眉卿眼神微动,他想扭头看闻扶光,注意力却被把着自己的那只手吸引了。

    闻扶光的手指修长,指节匀称白皙。这么搭着他的手时,就好似一个毫无瑕疵的工艺品。

    工艺品带着自己握笔的手,一点点在纸上画出宿眉卿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阵法。

    眼前这个场景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花竟夷三人默契地没说话,选择静观其变。

    当他们看着宿眉卿手底下的阵法成型,眉心一跳。

    要来了吗?

    就在这时,闻扶光手一松,指尖带着雪白色的灵光按在纸上。

    预想中的电闪雷鸣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聚灵阵。

    “成功了!”负责观看的三人齐齐拍起了手。

    宿眉卿看着阵法中源源不断滚动的灵气,眼中充满兴奋的光芒。

    可惜这份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疑惑冲散。

    花竟夷十分不理解:“你刚刚也并没有纠正他的手法,可为何偏偏就这次成功了?”

    闻扶光看向天空,他眸中流动着沉寂的星河:“有人并不想他这么轻易学会这些。”

    剩余几人也学着闻扶光的动作望天。

    宿眉卿灵机一动,猜测道:“是天道吗?”

    闻扶光坚定摇头:“不是天道,祂不会吃饱了没事干随意针对一个人……是这方天地的规则不欢迎你。”

    能得到这个待遇,少说也是干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引得神祗针对。

    “此方天地的规则……”五诏云低声喃喃道,“据史书记载,现存的远古神尊一共有三位,排除那位不管八州的神尊,便只剩千万年前飞升的耀阳神尊和天道了……既然不是天道,难道你得罪了耀阳神尊么?”

    林暮渊眸光一闪,他看向宿眉卿。

    少年神情严肃:“我在此之前,都没有见过耀阳神尊的神塑,谈何得罪?”

    五诏云微哂:“那就奇怪了……”

    林暮渊:“你们说,有没有一个可能,耀阳他嫌弃没有一点修为的宿眉卿?”

    花竟夷脸色一变:“不可妄自揣测神意,你该不会想被雷劈了吧?”

    宿眉卿:“小心眼的神尊。”

    花竟夷:“……那现在怎么办?”

    林暮渊:“书上不是写了吗,触怒神威的人,需要十跪九叩拜着进入神殿赎罪,只有这样才有原谅的可能性吧。”

    林暮渊话音刚落,在场的人神情都不太好看。这对于宿眉卿而言,或许有点太残酷了……

    “不可能。”宿眉卿神情未动分毫,“我不是耀阳座下的人,我凭什么拜他?他无缘无故针对我,我没有让他十跪九叩都已经算大度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林暮渊神情一冷,“你拜他天经地义,你如今陷入这样的境地,焉知没有犯错的原因?”

    宿眉卿冷笑看着林暮渊:“他既不是我爹娘,又不是我师尊,哪来什么天经地义。”

    “就算他不喜欢我又如何。”宿眉卿矜傲一抬下巴,“我又不缺他一个喜欢,不就是让我修炼困难么,又不是不能修炼,求他做什么。”

    林暮渊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他一时呆住了。

    花竟夷扫了眼林暮渊:“可以了,死人你把小林带回去休息吧,我和闻兄把这里收拾了就走。”

    五诏云瞬间领悟花竟夷的意思,打了个手势就把林暮渊拖走了。

    “解恨州是耀阳神尊神殿最聚集的地方。”等人走远后,花竟夷出声解释道,“他们对神尊的尊敬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容不得别人说神尊一点不好。”

    宿眉卿皱眉:“难怪刚刚他那么激动。”

    花竟夷:“他确实有点过分激动了,现在太晚了,这件事复杂程度远不是一晚上就能讨论出结果的。我们从长计议,你先休息吧。”

    闻扶光想要说话,却被花竟夷强行拖着离开。

    宿眉卿站在院子中间,细细回想着林暮渊刚刚的话。

    不可触犯神威?

    少年轻哼一声,书上可没这么写。

    第34章 张师兄,好久不见

    宿眉卿虽然这样想,可却在陈明面前问起。

    “耀阳神尊?”陈明奇怪看了眼宿眉卿,“你这么突然问起这个?”

    宿眉卿托腮玩着毛笔:“好奇。”

    “耀阳神尊的事迹人尽皆知,几乎随便一个修士都知道。”陈明觉得宿眉卿问得很奇怪,可还是解释道,“以前八州灵气微弱,是不能修炼的。神尊飞升雷劫后,一剑断天脉,这才有了八州如今人人能够修炼的盛景。”

    宿眉卿若有所思:“神尊会故意针对人么?”

    “不可能!”陈明胡子一翘,“除非那人得罪过神尊本人,否则飞升做神尊的人,怎么可能刻意神降于八州。就为了针对一个连他面都没见过的人?”

    陈明的话不无道理,宿眉卿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暂且按下不表。

    宿眉卿待在飞阳宗这么些天,除了刚开始遇见的南知命和前段时间的张泽雨,接下来的一个月过得很是平淡。

    飞阳宗其他弟子看到他们,基本都是靠边走,想要找点事做都不行。

    直到一月之后的某日清晨,宿眉卿一如往常翻开陈明带来的书时,发觉有点不对。

    熟悉的药理知识没看到,看到的反而是一篇篇批注十分仔细的剑诀。

    批注的字迹工整而带着几分潇洒不羁,可以想见文字主人应该是个豪爽而又细心的人。

    宿眉卿来来回回翻了一下,抬头看向老者:“长老,书好像拿错了。”

    “拿错了么?”陈明闻言起身,他接过宿眉卿递过来的书,看着上面的内容先是一怔,继而喃喃道,“怎么拿到他的了……可能是昨晚翻出来时忘记放回去了,你先看这本吧。”

    老者把正确的书递给宿眉卿,自己则抱着那本剑诀慢慢回到了古树下坐着。

    宿眉卿一手撑头,将手里的书看了两页抬眼。

    仙风道骨的老人端坐于古树青叶之下,垂眸看剑诀时,神色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怀念。

    “长老。”宿眉卿出声,“这本剑诀的批注见解十分独到,他的主人一定是个很有名的剑修吧?”

    陈明很少在教宿眉卿时,和他说书本以外的闲话。可今日,反而是打开了话匣子。

    老者苍老的手指轻轻摩挲过书上的字迹:“他并不出名,可有一点你没说错,他于剑道一脉,有很独到的见解。假以时日,八州肯定会有一名举世无双的剑修扬名天下。”

    “说起来,你和他其实很相似。”陈明看向宿眉卿的目光带着慈爱,“他引气入体的时间和你是差不多的,前十八年人人看不起他,觉得他是废物。可他却天生剑骨,一柄青竹剑,一剑斩月入化神。”

    “所以您愿意教我,是看到了曾经被人嘲笑的他么?”宿眉卿兴致勃勃道,“听您的意思,他应该和您是朋友吧,怎么这么久,反而不见他?”

    少年的话让陈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久到让宿眉卿觉得自己应该说错了话时,老者这才缓缓开口。

    “他名唤温晁,是我和其他几位长老的挚友。”陈明说话时,手指没有离开书上的文字,“当年我们一道入飞阳宗成为外门长老,他过了一个月便被宗主提进了飞阳宗内门

    八州很大,每一州都有第一势力掌管本州大部分资源。瀚海州的第一势力便是飞阳宗,它的内门资源丰厚到旁人都不敢想……何况,他还直接成了飞阳宗小少主的剑道师尊,风头无两。”

    宿眉卿听着这些话,舒展的长眉却慢慢皱紧。

    这样的人,随着几百年的岁月沉淀,只会愈发耀眼。

    不说八州人尽皆知,起码来飞阳宗的每个人都应该知晓这么一个人。

    宿眉卿他们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听谁提过温晁这个名字。

    “你也发现不对了是吗。”陈明苦笑,“他入内门后便不和我们联系了,明明进去前一年还时常有书信,可消息一年比一年少,直到最后了无音讯数十年。”

    宿眉卿听到这样的描述,只觉心中一个咯噔。

    “你也觉得他死了么?”陈明看着宿眉卿欲言又止,轻笑一声,“老晁的剑招晦涩难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参悟透的。饶是观鹤行这样天赋达到顶端的人,吃透一个剑招也得好几年。他的剑招一直在慢慢进步,说明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宿眉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教观鹤行剑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苦一直不现身呢?”

    陈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其实也不确定他是死是活,只能看着鹤行那孩子的出剑推测。飞阳宗,或许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都是一州巨头了,怎么可能简单。”宿眉卿挑眉,“你们没有想过去找人么?”

    陈明翻了个白眼:“飞阳宗内外门设有结界,无令牌手谕算作擅闯,三次后直接被宗主设下的禁制碾为齑粉。”

    宿眉卿啧了一声:“这正门不能走,侧门难道还不能走?您在飞阳宗这么多年,总知道些偏门吧……?”

    宿眉卿话没说完,陈明就跳了起来。

    他急得想去捂宿眉卿的嘴:“死孩子说什么呢!你不想活了???”

    陈明虽说在怀疑飞阳宗,可到底还是长老,选择遵从宗门的规矩。

    宿眉卿不愿与老者争辩,他一边应付陈明,一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一直到下午回到院子,宿眉卿才把这件事和其他几个人说了。

    “确实奇怪。”花竟夷闻言摸了摸下巴,“事关观鹤行,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也不一定。我来飞阳宗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宿眉卿点点头:“来都来了,不如查一查?”

    查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林暮渊抱手:“你说得轻巧,这件事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内门又进不去,怎么查?”

    五诏云若有所思:“我们进不去,不代表他们出不来啊。”

    花竟夷附和道:“也不是随便一个内门弟子就行,至少是在飞阳宗修行很多年的,这才有打探到消息的可能性。”

    闻扶光将泡好的茶均匀分给面前的几人:“没毒……这种消息一般都是亲信知道得多些。”

    趁着花竟夷试毒的期间,宿眉卿抿了一口茶润喉:“我这里有个绝佳人选,观鹤行掌管刑罚司时,一直代表他出面的那个人。”

    “逢乐天!”

    “抓他不能大张旗鼓。”花竟夷思考道,“得寻个无声无息的法子……”

    宿眉卿微笑:“大张旗鼓或许还要费劲,无声无息可就简单了。”

    少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道:“观鹤行在外门的眼线,南知命。”

    花竟夷赞赏看了眼宿眉卿:“此计可行,抓他简单。”

    几人简单讨论过后,当即拍案决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外门弟子居住的院子集中在另外半边山上,宿眉卿迎着来来回回挂在他身上的奇怪目光,等在了众弟子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少年在太阳落山时,终于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宿眉卿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笑意盈盈抬手打着招呼:“张师兄,我们好久不见啦~”

    才从藏书阁回来的张泽雨看着宿眉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他见鬼似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我可没招惹你!休想再冤枉我偷偷告状!”

    他这一个月又是请客又是包揽低阶丹药,才和同门重新建立起感情,这要是再被宿眉卿一折腾,那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张师兄误会了。”宿眉卿无辜伸出手,将手里早准备好的丹药给张泽雨看,“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这……这是聚龙丹?!”张泽雨看着少年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

    聚龙丹可是不可多得的好物,除非用元金换,一般的灵石都买不到这样的高阶丹药。

    宿眉卿点头:“张师兄可看到我的诚意了吧?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张泽雨卸下防备,他看着前来赔罪的宿眉卿,又恢复至之前初见时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青年上上下下把宿眉卿打量了个遍,从鼻孔出气:“都一个月了,你还是炼气一层,也不知道废物成了什么样。”

    张泽雨可记得面前的人才来飞阳宗时的模样,他施舍般和人说着话:“当日你让我吃尽了苦头,哪里是一颗聚龙丹能够赔偿得了的?”

    宿眉卿扯出最和善的微笑:“那么,你还要些什么呢?”

    “我记得你好像很有钱吧?”张泽雨伸出手指:“除了这颗聚龙丹,我还要一万元金,三张高级碧玲火符……你要是没有这个东西,也可以去勤学殿买。”

    张泽雨的话让事先好奇驻足,停下来看戏的弟子倒吸一口冷气。

    “张泽雨,你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吧。”有人看不过去,站出来反驳道,“先不说这聚龙丹,单是一张碧玲火符就要一千万灵石才能买到,他即便再有钱,你也不能这样为难人家吧?”

    张泽雨说完便已经有些后悔,他怕宿眉卿一个生气,直接收起东西走人。

    可话已出口,青年不愿意驳了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道:“是他来找我道歉的!要我原谅他,也总得给出让我满意的东西吧?何况这些东西除了贵了点,都很常见啊,我怎么算是为难他呢?”

    那人还想说话,却被身边的人制止了。

    “你帮他一个走后门的做什么。”那人说着嫌弃往后退一步,“谁叫他天资这么差,被为难也是活该。张师兄可是正儿八经的飞阳宗弟子,你别帮错人了。”

    第35章 你给我磕俩

    “可是……”那弟子还要再说,却被身边的人拖着走远了。

    唯一一个帮忙说话的人离开了,张泽雨更加肆无忌惮。

    他拦在离开的路口,嘲讽着勾唇:“你要是没办法做到,那也可以原地跪下给我磕俩个。”

    宿眉卿看着得意的张泽雨,总算明白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他弯了弯眸:“我当然有办法做到。这样,我再另送你两件玄级灵器如何?”

    张泽雨眼睛一亮,他克制咳了一声,迫不及待催促道:“也不是不可以……那我们先去拿灵器吧……等等,花竟夷没和你待在一起吧?”

    玄级灵器固然诱人,但花竟夷着实可怕。

    宿眉卿:“他不在院子里,何况他现在穿着飞阳宗的衣服,还是得遵守不可私下斗殴的规矩的。”

    张泽雨被说服了:“你说得对,那我们走。”

    他跟在宿眉卿身后,朝着那个隐藏在层层绿林里的小院走去。

    两人走了一大段距离,随着青翠的枝叶掩盖住身形,四周响起一阵一阵的林涛声。

    张泽雨听着此起彼伏的林叶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伸手便想把走在前面的宿眉卿抓过来。

    带着茧的手刚一伸出,一枚尾部缀着凌凌绿光的叶片悄无声息破空而来!

    张泽雨瞳孔一缩,他收手退后一步,脚尖点地一个纵跃,躲过两波偷袭后落地。

    青年刚想召出武器,四周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冰霜不过眨眼间便轻易攀附上张泽雨的双手,简单一招就暂时封住了青年的退路。

    十几根金线绞成一股,一共三股把人捆了个结实。

    “宿眉卿!”张泽雨震惊看着面前的人,“你不想活了吗!”

    “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不等少年开口,隐藏在暗处的花竟夷带着人走了出来。

    张泽雨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站着的五个人,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他反应过来,当下不再迟疑,直接运足灵气大喊企图引来他人。

    “救命——!!!有人私下斗殴欺负同门啦!!!”

    此处算不得隐蔽,甚至可以说常有人来。

    张泽雨确信自己获救的机会起码有八成。

    青年成功呼救,末了胸有成竹地看向面前的几个人,笃定的神色在发现他们似乎毫不慌张后,陷入了自我怀疑。

    张泽雨:“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张泽雨:“我已经喊人了,你们要是再不给松开,待会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

    青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他不禁慌乱道:“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想把我杀了打上飞阳宗?我劝你们不要异想天开!”

    在张泽雨说话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期间还不时夹带着几声讨论。

    张泽雨顿时放下心来,他重拾信心,看向宿眉卿:“你们等着吧,师兄他们肯定是来救我的。你们现在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青年说着话,眼睁睁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同门面色如常的从他面前走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的时候,还在讨论接下来该去哪个洞府打坐。

    张泽雨:“!”

    花竟夷见此冷笑一声,看着张泽雨的目光和看傻子毫无区别:“你不记得了么,我们几个中间,可有一个天赋极好的阵修啊。”

    “不可能!”张泽雨不能接受这个局面,他冲着那几个弟子背影喊道,“师兄!几位师兄,我在这啊!!”

    那几名弟子仍旧朝前走着。

    突然,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

    本来心中就有点不确定的几人,心登时就悬了起来。

    “你看!师兄果然能察觉到不对!”张泽雨脸上带着狂喜,“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师弟,你怎么停下了?”远处的交谈声清晰传进几人的耳朵里。

    “我刚刚感觉有人在叫我。”停下步子的人有点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在发现空无一物后松口,“可能是最近没日没夜修炼都幻听了。”

    “嗐,修炼是这样的。”那人道,“不过明日不是开始休沐了么,到时候下山好好玩两天。”

    “我看行,走吧走吧。”那弟子说着和伙伴笑着走远。

    张泽雨张大嘴,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

    花竟夷几人则暗暗松口气。

    青年回头,看着藏在树荫下的闻扶光:“我以为,我们要被发现了呢。”

    “不会。”闻扶光自树荫下来到张泽雨面前,雪白无一丝杂质的笔尖在空中如鱼尾拨水,带起别样的水花。

    水花所过之处,流光阵阵,无形屏障从天而降,将许多阵法叠在五诏云设下的幻境中,原地形成了一个小世界。

    闻扶光神情瞧不出喜怒,他握着笔淡声询问:“你刚刚叫谁给你磕俩?”

    张泽雨苍白威胁道:“飞阳宗每个弟子,都有魂灯的,你们不能杀我!”

    闻扶光垂眸认真加着阵法符咒:“我保你一口气。”

    张泽雨:“……”

    “我给宿眉卿道歉,我给他道歉总行了吧。”张泽雨想到什么,他梗着脖子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刚刚说话是有点过分了……我已经道歉了,现在总该放了我吧?”

    “一颗聚龙丹都满足不了你。”花竟夷似笑非笑看着张泽雨:“就这几句话谁不会说,你拿出点诚意呗。”

    张泽雨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林暮渊轻嗤一声:“这算哪门子的得寸进尺。”

    “我身上储物袋里有几件灵器和丹药,全给你们!”张泽雨知道自己不付出点代价是无法离开了,他咬了咬牙,直接跪下干脆磕了俩头。

    青年忍辱负重:“够了吗!”

    五诏云吓了一跳:“不是哥们,这头可不是我们压着你磕的啊,到时候可别算在我们头上啊。”

    张泽雨:“……”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一阵发黑。

    林暮渊看着那个储物袋:“你要么?”

    五诏云扯过那个袋子翻看着:“三枚品质尚可的中阶回元丹,符咒若干……玄级灵器两件,黄级灵器若干……还行吧。”

    张泽雨心悬了起来,这里面可是他最近攒的全部东西,给出去虽不至于就此倾家荡产,可也要拮据好一阵了。

    岂料宿眉卿皱了皱眉:“我看着很像一个收破烂的么?”

    众人:“……”

    他们忘了,宿眉卿在此之前,可是把灵器当寻常武器似的,一把一把往外扔。

    张泽雨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晃了晃。

    “先别晕。”宿眉卿半蹲在张泽雨面前,他把储物袋上下抛动着,笑意盈盈道,“我拿聚龙丹出来,其实是想央求师兄帮个忙的。可惜师兄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没关系,你帮我们这个忙,我就把这个储物袋免费送还给你,如何?”

    张泽雨:“……”

    他闭了闭眼:“你说。”

    “南师兄素日不与其他外门弟子为伍,我们也没有即刻能联系到他的方式。”宿眉卿好声好气,“不过我们得知,你和他关系很好,不如请你联系他现在过来一趟?”

    “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杂役弟子往南师兄院子递传音。”张泽雨心中警铃大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不是不想其他人知道是我们在找他么。”少年托腮,无辜看着张泽雨,“你肯定会帮我们的吧,哪怕不是为了储物袋?”

    张泽雨看着宿眉卿手里的东西,纠结片刻后还是重重点头:“好。”

    一把木剑横在了青年脖子间。

    花竟夷危险眯了眯眸:“若是敢打草惊蛇,我抽了你的灵根拿去放烟花。”

    有花竟夷警告在前,张泽雨再怎么没眼力见也知道其中利害。

    他在心里默默给南知命说了句抱歉,最后老实在几人眼皮子底下打开了传音用玉珏。

    “泽雨?”

    玉珏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花竟夷几人悄然屏息。

    张泽雨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师兄,我有一件很着急的事需要面议,有人打算在考核作弊……”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南知命在听到作弊二字时严肃了起来,他追问玉珏那边的张泽雨:“你现在何处?算个,你别动,我现在跟着玉珏的位置找你。”

    他说完,便掐断手里的传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要来了。”张泽雨等面前的玉珏彻底熄灭后,脸色难看道,“现在总可以把东西还我,让我走了吧?”

    宿眉卿:“那不行,他要跟着玉珏走。你要是跑了,南师兄岂不是就不来了。”

    张泽雨咬牙:“我可以把玉珏留下。”

    林暮渊挑眉:“谁知道你会不会在玉珏上做了手段,老实待着。”

    企图回避南知命的希望被戳破,张泽雨干脆摆烂坐在地上装死。

    除了宿眉卿外,其余几人在听到南知命要来时,便收拾收拾又隐藏了回去。

    原地就留下少年和张泽雨相顾无言。

    南知命急匆匆出门,跟着手里玉珏的位置一路追到了闻扶光设下阵法的地方。

    手中的玉珏上下浮动着,显示对方就在附近。

    可是……南知命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这里根本就没人啊……

    第36章 “无妨”

    在南知命迟疑之际,一片枯黄卷边的叶子轻飘飘落在了他脚边。

    青年眼底寒光乍现,一把带着无尽杀意的长剑抬起时灵气搅动卷起铺天盖地的落叶。

    利器交接下发出猛烈的铮响。

    南知命神情冷然身姿挺拔,白衣广袖在劲风下鼓动翻飞。

    他侧首,看向朝自己刺来的东西。

    那是一把剑身流动着枯木纹理的木剑,看着似乎和拿给稚儿玩耍并无不同。可是实际对上,才发觉其中似大海奔涌的蓬勃生机和杀意。

    这把剑的主人不用想便知道是谁。

    南知命神情冷然,他抵剑往前,另一只手眨眼间就连掐数诀。

    再即将完成最后一道灵诀时,南知命突然发觉手指无法曲折变换了。

    他低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指间便缠满了宛若蛛丝的线。那线只有在日头下,才会流动着似脉络鼓动般的金光。

    “这是什么东西?”南知命瞪大双眼,下意识想抽剑去斩断。

    也在这时,花竟夷得到机会,直接执剑飞出,将青年身上能传讯的东西全部控制在了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花竟夷飞出时,绑住南知命手的金线一扯,便将青年带着朝林荫下前进了一小步。

    南知命只觉眼前一花,等他再睁开眼时,便看到了宿眉卿五人整整齐齐出现在他面前。

    而宿眉卿手里,还缠着绑自己的金线。

    等南知命看到困在阵法里,被绳子五花大绑的张泽雨时,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南知命怒意难忍,他咬牙切齿看着面前的几人,“这里可是飞阳宗,你们这么快就要作死了么!”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了!”一边的张泽雨出声,“你赶紧把我放了!”

    青年眼底闪动着细微的光,他自以为隐晦的和南知命对视一眼。

    等自己出了这个破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把长老他们叫过来!

    宿眉卿一手握着线,一手把储物袋抛了出去:“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有人没来?”

    花竟夷把传音玉珏扔给南知命:“叫逢乐天来,你要是敢耍花招,他来之前,我一定废了你。”

    南知命脸色铁青,最终还是在花竟夷眼神底下老老实实通知起了逢乐天。

    “怎么回事?”观鹤行才从逢乐天手里接过卷宗,就听到南知命急着叫他的传音。

    青年面色隐约还带着大伤初愈的苍白,他神情褪去平常的温和,显得有点冷淡:“什么事这么着急,连让杂役弟子递个信儿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开玉珏?”

    逢乐天轻轻皱了一下眉:“他没明说,只道发现了花竟夷有点异常。”

    观鹤行闻言挑了一下眉。

    逢乐天行礼:“少宗主,我先去看看。”

    青年得了应允,拢袖转身出了灵气氤氲装饰奢华的殿宇,转而下了山。

    在花竟夷捆南知命时,五诏云不停在四周走动着。

    林暮渊蹲在树上:“你能不能别走了,我看得头好晕……”

    “你头晕就下来帮花花收拾这俩。”五诏云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事干跑来当气氛组么……真该死,金丹期设的幻境根本没办法保持多久。”

    花竟夷不以为意:“无碍,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避免那些弟子提前发现的,逢乐天他们过来但凡仔细一点,便能瞧出不对劲的。”

    闻扶光手里拿着白玉笔:“待会他来,你们争取点时间,我画几个阵法稳固一下。”

    花竟夷和五诏云同时比了个手势。

    “眉卿。”花竟夷突然想到什么,他扭头,“你还能捆一个么?”

    手里同时捆着张泽雨和南知命的少年人抬头,他转了下镯子:“放心吧,再捆一个绰绰有余。”

    南知命见此轻嗤一声,他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目养神。

    逢乐天来得不算很快。

    青年也不愧是一直跟在观鹤行身边的得力助手,他一踏进那段林荫路,便明锐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

    逢乐天走了两步,动作一缓。他剑眉一压,抽剑而出时一道三道缩小版的剑弧便飞了出去!

    青年挥出攻击后不再犹豫,转身便想朝外飞出去。

    一把木剑铿锵一声挡在了逢乐天身前,带起一阵凌冽的劲风,刮得青年的脸生疼。

    “春回。”

    木剑应声而亮,一簇簇如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白花沿着剑身一路盛开。

    紧接着,花瓣掉落化为寒光凛凛的剑影,朝着逢乐天射了过去。

    出路被挡,逢乐天沉气朝后跳跃,提剑挡住了朝自己而来的剑影。

    在最后一道剑影与逢乐天对上时,插在地面上的木剑飞出,被花竟夷一把抓住。

    逢乐天轻点落地,抬头就看见五诏云和林暮渊一人一点,落在自己左右。

    “幻境?”青年运足灵气,发觉南知命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心中一惊,有点不确定,“你们当中,有人能徒手设下幻境?”

    林暮渊:“那……”

    “话多误事。”花竟夷打断林暮渊的话,抬剑冲了出去,“捆了他再说!”

    逢乐天面色一冷,毫不犹豫出手!

    林暮渊与五诏云当下不再迟疑,两人各有配合,从逢乐天两边攻了过去。

    能入飞阳宗内门的弟子修为并不算多低。

    两个元婴期全力出手,一时间飞沙走石,林木摧折。

    好在这一切都发生在并不存在的幻境中,并没有引来他人的嫌疑。

    攻击带起的余劲和灵气躁动被幻境尽数吞没,在足够的力量面前,幻境也开始出现了裂纹,破裂不过是时间问题。

    五诏云暗骂一声:“花花,速战速决,这个幻境要被你们打破了。”

    花竟夷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加快了手里的攻击。

    反倒是逢乐天看了眼五诏云:“原来是你设的幻境。”

    打破一个金丹期的幻境,不过是几个剑招的事。

    逢乐天找到了突破口,便不打算和花竟夷纠缠,反而是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了围绕他们的屏障前。

    逢乐天捏紧手里的剑,随着两个连续不断的剑诀飞出,原本清透的剑身顿时光芒大作。

    花竟夷眉头一拧:“坏了!”

    一直处在观望状态的宿眉卿见此神情一凛,他左手手腕一转,手指一动。

    金色的手镯闪动着规律的光,无数根金线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游动。

    “帮我看个人。”

    林暮渊吃了一记剑光倒飞出去时被人从后面接了个正着,他来不及歇口气,便被人叮嘱一句又甩了出去。

    林暮渊好不容易在地上站稳,扭头看向踩着金线借力飞出去的宿眉卿。

    他眉心一跳:“那俩是元婴啊,你炼气跑过去送死吗!!!”

    宿眉卿踩着一层一层叠上去的线,昳丽柔和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潇洒:“无妨。”

    正在画阵法的闻扶光应声抬头,便看见少年身姿灵活,衣袍猎猎似碧穹之上的白云一滚。

    宿眉卿右手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通体玄黑长剑,金线附着其上,少年捏住符纸引燃——

    在逢乐天剑光落下来的一瞬间,玄黑带着恐怖威压卷着细碎的灿金火光,挡在了岌岌可危的屏障面前!

    狂风吹得袖袍与乌发乱飞,漆黑如缎绸般的长发在空中飞卷出格外好看的弧度。

    逢乐天在看到挡下自己剑光的人是谁时,震惊得瞳孔一缩。

    “怎么会是你?!”

    宿眉卿唇角一勾:“当然是我。”

    少年握剑的手腕一抖,剑光便被反着打向了逢乐天。

    带着恐怖灵气的剑光眨眼间便到了逢乐天面前,少年只来得及卸去大部分灵气。

    可余下的剑光却也让逢乐天吃了点苦头,他被打落在地上时,还往后不断退了好几步。

    青年站定后,捂着心口咳了好几声。

    等逢乐天再直起腰时,面前多了两把剑。

    恰逢此刻,闻扶光手里的束缚阵法彻底成型。

    随着晦涩的阵纹与地面散开,处在阵法里的逢乐天三人浑身灵气骤然消失,不过一个呼吸间就被迫沦为废人一个。

    张泽雨一脸慌张:“这是什么东西,我的灵气怎么没了!”

    南知命憋着一股气:“闭嘴。”

    没了灵气加持,林暮渊直接用了几根被元金淬炼过的绳子把三人结结实实捆上了。

    林暮渊拍拍手:“好了,他们动不了了。”

    有了林暮渊的话,宿眉卿赶紧把剑放下来:“好累。”

    花竟夷无语:“你就拿了一下,这就喊上累了?”

    “非也。”宿眉卿叹了口气,“我自有意识起,便对所有的刀剑有极强的排斥反应。用这些东西当武器,最后伤的只会是我。”

    好奇怪的反应。

    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里齐齐飘过这么一句话。

    “你既然不能用剑,为何还会有这么一把好剑?”花竟夷目光在宿眉卿手里那把玄黑色的细剑上扫过,“这……品级似乎不低啊……”

    何止是不低,简直是高得离谱。

    五诏云在旁边感慨着摇了摇头。

    “你说这把。”宿眉卿说着把剑擦了擦,然后珍重的将其收了起来,“是我和扶光第一次见的时候,他送的。”

    花竟夷:“?”

    初次见面就送天级灵剑?

    第37章 不妨大胆假设

    花竟夷无语扭头,便发现一旁的闻扶光虽一脸严肃,嘴角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花竟夷:“……”

    他突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猜想。

    “你们今日突然发难,有何目的。”在花竟夷想找五诏云确认自己猜想时,被捆着的逢乐天率先开口。

    花竟夷看向宿眉卿:“你快问,时间久了被察觉就不好了。”

    宿眉卿看着逢乐天:“逢师兄,你可认识一个叫温晁的内门长老?”

    逢乐天眼神几不可微一变,他果断摇头:“不认识。”

    花竟夷冷笑:“你心虚都快写脸上了,你当我瞎?”

    “花师弟出身不凡,自然看什么都觉得不一样。”逢乐天唇角一勾,他嘲讽道,“内门那么多长老,我不过是后面才从外门进去的弟子,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事。何况……”

    他和宿眉卿对视,眼中不屑之意更甚:“飞阳宗内门之事,岂是你们这些外人能够打扰的?”

    宿眉卿报之一笑:“逢师兄,你觉得我们敢绑你,还会站在飞阳宗弟子这个角度吗?”

    逢乐天眼神微动:“你什么意思?”

    宿眉卿:“严刑逼供啊,你不招,那就屈打成招。”

    众人看向宿眉卿的眼神活像见鬼。

    一向心狠的花竟夷迟疑道:“这是否有些太冲动了?屈打成招也有可能是假话啊。”

    更重要的是,真要这么做了,就相当于和飞阳宗撕破脸了。

    花竟夷觉得还是应该先好好打个商量,或者是做个比较完美的计划再执行。

    宿眉卿却一脸淡然:“人都绑了何谈冲动。花花只管上,真假我自有分辨。”

    五诏云安慰道:“我们都站在这了,有计划的时间,还不如先问个所以然来。死到临头再说呗!”

    花竟夷:“……”

    他皱紧眉头想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当即就抬起来了手。

    南知命一脸震惊:“你们要做什么!”

    花竟夷和善道:“你们不说,那我只好先抽灵根再断经脉了。”

    逢乐天急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青年疑惑,“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们要是再嘴硬,你看我敢不敢。”

    林暮渊在听到花竟夷的话后,只觉得自己的灵根突然开始隐隐作痛。

    “等等!”逢乐天见花竟夷是来真的,他闭着眼睛咬牙,“我说!”

    南知命和张泽雨见花竟夷果真停了下来,全都暗暗松了口气。

    “温晁这个人我确实知道。”逢乐天叹了口气,“你们能知道这个名字,是因为陈明长老吧。飞阳宗好多年以前,确实在外门提拔过一个外门长老,那个人于剑道一脉天赋奇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暮渊:“这些我们都知道,他如今人呢?”

    逢乐天嫌弃看了眼林暮渊:“人?温晁长老在一次外出任务时死了。”

    死了?宿眉卿几人心中微惊。

    五诏云追问道:“既然是因为出任务身死的,那也是为飞阳宗吧。你们为何不把这个消息告知陈明,让他等了几十年?”

    “你以为这件事很光彩么?”逢乐天皱紧眉头,“那个任务是击杀邪祟,可谁能料到报任务的人隐瞒了邪祟的真实修为。等温晁长老一路查过去时,对上的邪祟修为由元婴期直接变成了大乘后期。”

    大乘!还是后期!

    花竟夷几人面色微变,邪祟的修为竟然和飞阳宗宗主观犹静相差无几!

    五诏云压下的惊讶:“这样修为的邪祟,出世不可能毫无消息。为何其他七州不曾听闻这个消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逢乐天摇头,“我也是因为大师兄掌管刑罚司,无意间去翻历代卷宗看到的只言片语。”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逢乐天看着面前的人,“现在总该把我们放了吧。”

    张泽雨闻言叫嚣道:“就是就是!我劝你们赶紧放人,否则飞阳宗一定饶不了你们!”

    事情有点出乎宿眉卿的意料,他心里乱糟糟的,闻言不耐烦道:“闭嘴,再说灭口。”

    “……”

    张泽雨张嘴反驳时瞥了眼花竟夷,见人拿着木剑面容晦涩,当下就恨恨闭上了嘴。

    五诏云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青年的话得到了其余几人的支持。

    林暮渊皱紧眉头:“凡是超过化神修为的邪祟,哪次出手不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怎么可能一点声响也没有,就杀一个飞阳宗长老?”

    “我怎么觉得。”花竟夷看向逢乐天,“有人在撒谎?”

    逢乐天眉心一跳:“我没有!”

    五诏云看向逢乐天,想接着问点什么,却被闻扶光伸手打断了。

    闻扶光:“有人来了。”

    林暮渊混不在意:“来了就来了……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我们……”

    林暮渊话音未落,一道剑弧带着璀璨光芒清凌凌划开了五诏云设下的幻境。

    闻扶光连带着花竟夷,五诏云两人联合出手,三道颜色各异的灵气在空中碰撞带起阵阵凌厉至极的剑气。

    在四射的剑气下,一块块白色石阶不过瞬间便裂出蛛网般的细纹。

    一旁的树枝零落成泥,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咔嚓声。

    激烈的灵气对撞后,花竟夷三人闷闷朝后退了好几步。

    反观来者,除却面色稍白,只是衣裳头发乱了些许。

    “几位若是有何疑惑,大可奉上拜帖。”观鹤行反手背着碎霜剑,面上带着聊胜于无的笑,声音带着些冷,“怎么一声不响绑了我两个得力助手?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大师兄不能听的?”

    逢乐天和南知命两人眼泪汪汪地望着观鹤行:“大师兄……”

    观鹤行含笑望着宿眉卿:“刑罚司还需要乐天和知命,若是无事,不如放了……”

    青年说着一顿,在张泽雨狂热的目光下道:“放了我的三位师弟?”

    宿眉卿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两人,平静与观鹤行对视:“温晁长老死在何处?”

    观鹤行脸上的笑意微敛。

    花竟夷嘴角一抽,频频给少年使眼色。

    现在可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啊!能不能有点计划!观鹤行要是真的认真,这就很棘手啊!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出乎花竟夷意料,观鹤行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回答宿眉卿,“温晁是陈明告诉你们的吧。我最后劝你们一句,莫要在宗门内关心自身以外的事,否则只会死得更早。”

    “或者。”观鹤行抬眉一笑,碎霜剑横于身前,“你们和我打一架,若是能让我心服口服,我就告诉你们。”

    宿眉卿:“我……”

    花竟夷伸手一按,他看着观鹤行,挥手解了绑着人的绳子:“我们事问完了,你带他们走吧。”

    一朝被解放的逢乐天三人顿时起身,飞速蹿到了观鹤行身后。

    观鹤行垂饶有兴致扫了眼宿眉卿,最后又看了看地面上的阵法,眼底闪过惊艳:“这个束缚大阵画法倒是独特,效果也远比我所见过所有阵法好……”

    青年看向闻扶光:“起先长老们夸你天赋好我还不以为意,如今一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不愁未来没有成就。乐天他们输得不亏。”

    逢乐天三人暗自撇嘴。

    “此处待会有人过来收拾。”观鹤行并没有等闻扶光回答,他收起笑,“告辞。”

    花竟夷目送观鹤行走远,这才低下头和宿眉卿计较:“你胆子挺大啊你,刚刚还想和观鹤行打一架,活着就那么不好么?”

    宿眉卿:“对不起……”

    另一边,逢乐天看着观鹤行条理清晰应付前来问话的长老和弟子,忍不住抿了一下唇。

    “大师兄,他们都问到这份上来了。”逢乐天等到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才开口,“我们要不要灭口?反正以飞阳宗的实力,留下仙器本就易如反掌。”

    南知命也在一边附和:“对啊对啊,您让他们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待在飞阳宗又一直不动作,外界那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好几回了。”

    “动起来才好呢。”观鹤行不以为意摘下一片叶子,看着淡淡的冰霜从自己的指尖朝着叶片蔓延,“这一个月,他们必须活着出飞阳宗。留着他们,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这样做。”

    观鹤行随手扬了手里的绿叶,朝前走去。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亦步亦趋跟上。

    宿眉卿几人一路沉默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查人计划还未开始就大概率胎死腹中,这让几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行了,别摆着个丧气脸。”最后还是林暮渊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与其关心个不认识的人,不如担心担心我们吧。来这里一个月了,观鹤行也就罢了,观犹静这个宗主也不着急。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总不能,真的在飞阳宗当个外门弟子吧?”

    闻扶光没有回应林暮渊,反而沉声道:“或许,那位长老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飞阳宗。”

    几人听完头皮一阵发麻。

    林暮渊摸了一下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大白天不要随便吓人啊。”

    “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花竟夷附和,“温晁的死,很可能和观鹤行有关。就算不是他亲手杀的,也有极大的可能因他而死。”

    第38章 我怕他被乱棍打出去

    宿眉卿蹙眉,不解看向花竟夷:“为何这么说?”

    “你有所不知。”五诏云头枕着手坐在木藤椅上,腿在桌沿一翘,“就是你学阵法被雷劈的那天,我们遇到了观犹静。”

    宿眉卿更疑惑了:“然后呢?”

    五诏云:“他叫我们去勉学殿测了天赋,并因此邀请我们升入内门。”

    林暮渊疑惑:“这多正常啊?不管是哪个宗门,遇到我们这样天赋的人,都会抛出橄榄枝吧?”

    闻扶光:“你抢了仙器。”

    林暮渊:“……我”

    闻扶光:“观鹤行还立了天道誓。观犹静不会放过你的。”

    “是我们。”眼瞧闻扶光准备撇清关系,林暮渊顿时急切无比的纠正,“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林暮渊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确定,直到最后,他在众人调侃的目光下,微微一惊:“是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内门啊!他不是白说了吗!”

    “你们还有一点没发现。”五诏云接着道,“我们测试时,那个叫风恨的长老,看似是在记录,实则是在划掉上面的名字。”

    试问谁写字是直接从上到下画一笔的?

    五诏云笃定道:“他们在做排除,显然,我们四个都不是观犹静要找的人。”

    那观犹静接下来的目标显而易见,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去测试过的人,宿眉卿。

    花竟夷皱紧眉头:“要是硬说,温晁和我们其实有个共通之处,都是由观犹静亲自提拔过的,且天赋极高。”

    一个入内门当老师,一个入内门做弟子。

    “我之所以来瀚海,仙器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飞阳宗。”花竟夷说着坦白了自己计划的一角,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五诏云打断了。

    青年听着猝不及防被口水呛了一下,他震惊道:“你一个长英州的少主,你跑来摸什么瀚海州人的底细啊!”

    岂料花竟夷理直气壮:“我嫉妒观鹤行一年更比一年好的天赋啊。”

    林暮渊啼笑皆非:“天赋不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上限?哪能一年更比一年好啊……不是,等等?”

    花竟夷抄手:“观鹤行一举突破元婴后,学任何东西都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是上古阵法口诀,还是一本难以参透分毫的剑法,于他而言都是正正好的一个月,此举一出震惊八州。你们就一点不觉得离谱吗?”

    五诏云:“以前……还真没太特别注意。”

    “他好歹是上三宗第一人,这些东西肯定有人传授啊。”林暮渊不敢信心中隐隐冒出头的猜测,他硬着头皮反驳,“进步神速不是也正常?”

    宿眉卿:“不。”

    林暮渊没想到反驳自己的会是宿眉卿,他愣神:“什么?”

    “你说的不对。”宿眉卿规矩坐在桌前,任由同伴好奇地看着自己,“陈明长老说过,温晁长老天生剑骨,于剑法一道造诣极高,一招一式都需要极长的时间参破。

    迄今为止,观鹤行用的剑招还带着温晁长老当年的风范,甚至还在稳定进步。”

    可是温晁已经死了。

    宿眉卿的话让众人脸色一变。

    一个剑修的剑法,并不是那么好参破的。何况剑招的主人天生剑骨,那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非他本人不可破。

    若是渡劫期剑道大能前来,或许可以瞧出其中精妙。

    宿眉卿和闻扶光这两个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人,不知道飞阳宗有没有渡劫期剑修很正常。

    可其余几个人却经常混迹于各州,他们能不知道飞阳宗的情况么?

    飞阳宗即便藏得再深,可对方只要不是一直不露面,就一定会在某一刻露出马脚。

    “我们能活到现在,或许和这背后的事脱不了关系。”宿眉卿接着说道,“他们能将仙器碎掉,还会在意杀人夺宝这点名声么?”

    不需要宿眉卿过多提醒,众人都明白飞阳宗另有打算。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奇怪。”花竟夷眼神微动,“逢乐天两人奉观鹤行之命,毁去了闻人扇亲手布置在勉学殿的阵法。”

    “测天赋明明我们和入门弟子一起时更加方便。”五诏云领悟到花竟夷的意思,“显然,观鹤行一开始是不准备做这件事的。是他受了伤,恰逢长老们夸赞传到了观犹静耳朵里,他临时起意瞒着观鹤行干的。”

    “这两人目的不是同一个。”

    林暮渊被绕得有点晕:“不是同一个,那观鹤行又是为何?”

    五诏云一改先前懒散的坐姿,严肃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能让他们暂时压下取仙器的安排,能是什么好事么?”

    林暮渊一听到仙器,脸色就有点古怪。

    少年坐立不安没一会,一直挂在他腰间没反应的锦囊突然有了动静。

    “是我家的传音。”传音解了林暮渊的处境,他悄悄松了口气,把藕色的锦囊拿在手上。

    随着锦囊打开,一个闪着金光的小型剑飞了出来。

    花竟夷侧目,继而惊讶:“你说的林家,竟然是解恨州第一世族的林家?”

    宿眉卿双手撑头,闻言好奇:“什么意思?”

    “八州无时无刻不在竞争厮杀,而每个州都会有一个实力极强的家族杀出重围,瀚海州稍微弱势,是上三宗,其余各州是一世族。解恨州的第一世族就是林家,他们的传音都是一个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长剑。根据颜色区分本家,分家。”

    五诏云隔空点了点那个闪光的长剑:“小林还真是深藏不露。金色剑饰,他还是本家弟子。”

    宿眉卿和闻扶光齐齐点头。

    末了,闻扶光道:“你懂得好多。”

    简短的五个字,换来的是五诏云一声轻咳。

    他们简单交谈后,目光纷纷落在了林暮渊身上。

    金剑传音用特殊手法布上了禁制,除非是林暮渊主动分享,否则他们是听不到内容的。

    宿眉卿眼看着随着时间流逝,林暮渊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金剑光芒沉寂下来时,少年的脸色就变成了压抑克制的青黑色。

    “怎么了?”好歹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几人还是关心着林暮渊的,他们见少年脸色如此差,都有点动容。

    “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我拿换天的原因么。”林暮渊深呼吸了好几次,双手忍不住颤抖着,“我娘病情恶化了……”

    宿眉卿压了一下眉。

    “双灵根的天赋,生病的娘亲。”花竟夷只沉思一瞬,便准确道出林暮渊身份,“想必你就是那位就不露面的解恨州笑柄少主吧?我记得你们本家,不止你一位弟子。这次的传音这么长,恐怕不只是你娘亲病情恶化那么简单。”

    花竟夷说的话都是实话,即使很残酷冷漠,林暮渊也无法反驳,他只得咬着牙点头:“那帮人趁我不在,准备抓着我娘,逼迫我退下少主的位置。”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暮渊握紧双手,一张脸低垂着:“我娘的病,本就离不开少主独有的凌华丹。他们这是要我看着我娘去死。”

    “不行!”林暮渊腾一下站了起来,“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必须回林家!”

    “飞阳宗是你想走就走,想进就进的么。”五诏云面上一冷,“你冷静一点。”

    林暮渊一掌拍在石桌上,他双目赤红:“这叫我如何冷静?!我就我娘一个……亲人了,她一定不能出事!”

    “你这样下去,势必惊动观鹤行。”短暂沉默后,花竟夷出声分析,“更不要说,此处去解恨州,光是用传送阵走,也好快半个月的时间。你先坐下来,我们商量一下。”

    花竟夷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林暮渊顿时泼清醒了。

    他泄气似地坐下来:“是啊……半个月……”

    这么久,他娘哪里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还有一个观鹤行,说不定他第一个传送阵法都还没进去,那个人就一把剑把他解决了。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算多好。

    可花竟夷却敲了一下桌子:“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暮渊一愣:“什么?”

    花竟夷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们兵分两路。我和死人留在飞阳宗调查飞阳宗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和眉卿,扶光二人回解恨州。扶光精通阵法,观鹤行反应过来想追也得费点时间。不论他如何选择,我们都不吃亏。”

    宿眉卿欣然同意:“这个好,不愧是花花,简直是智多星。”

    “等等,这个分组有问题。”林暮渊听完觉得不对,他指着宿眉卿道,“凭什么他不跟着你们?”

    花竟夷一时都不知道林暮渊到底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

    观犹静目标就差明说了,宿眉卿要是真的是他要找的人,那他还在飞阳宗非常危险。

    闻扶光想都不用想,下意识就抓住了宿眉卿的手:“他我必须带走。”

    花竟夷看着这一幕,再次陷入沉思。

    五诏云无语:“有人跟着你走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人家不出力?”

    林暮渊冷笑:“我是嫌弃他?我是怕他还没进林家的门,就被乱棍打出去了。”

    宿眉卿听完也不生气,理不直气也壮道:“这个应该是你需要考虑的事,而非我该考虑的。”

    林暮渊:“……”

    第39章 只要死不了

    话虽如此说,可传送阵不是想画就能画的。

    没有各大宗门世家的认可,闻扶光要想链接上那些设在固定位置的传送阵,所耗费的灵气和精力不可估量。

    稍不注意,灵气枯竭事小,若是因此伤及根本就得不偿失了。

    “瀚海到解恨州,途中大小城池秘境传送阵法数以万计,这可是个大工程。只怕联合八州顶级阵修,也不能在这么一会的时间找到准确的传送路线。”

    五诏云生怕闻扶光和第一次一样,闷不做声一个传送传到某个秘境脸上,他赶紧提醒道:“你待会挑就挑一个传送阵先过去吧。”

    闻扶光侧首看向林暮渊:“来得及吗?”

    “什么?”林暮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疑惑万分,“什么来得及吗?”

    闻扶光耐心解答:“一个一个过传送阵,不是需要半个月,来得及救你母亲吗?”

    林暮渊脸色难看摇了摇头:“恐怕凶多吉少。”

    “那就没必要连最近的那个。”闻扶光干脆道,“浪费时间。”

    五诏云皱眉:“可是……”

    闻扶光一脸平静打断五诏云接下来的话:“我一次能链接到路程一半的那个传送阵,链接两次即可。”

    在场除了宿眉卿,剩下三人都暗自心惊。

    林暮渊回神,讷讷道:“这样的情况只有闻长老能勉强做到,所耗费的灵气难以想象,你才元婴啊……”

    闻人扇的实力在飞阳宗的长老里属上流,当初为追踪某个害人的邪修,连接过一次覆盖半个瀚海州的传送阵。

    短暂连接阵法后,他的情况算不得多好,事情结束后直接闭关了十天半个月。

    这还是在有飞阳宗和各城势力开路的情况下。

    林暮渊实在想不明白,闻扶光怎么敢这么自信的。

    闻扶光冷静回应:“只要死不了,那就还能活。”

    林暮渊觉得自己有点窒息。

    “闻兄,别开玩笑了。”五诏云唇角一抽,“你元婴能直接流转使用的灵气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阵法,若是画阵纹过程强行吸收外界灵气,只怕对你的灵根不太好。你还是莫要逞强。”

    五诏云一击即中要害,闻扶光皱着眉也确实不好反驳。

    越复杂作用越大的阵法,一次性需要的灵气就越多。

    中途吸收的外界灵气不可能快速填补上这一次性的亏空,阵法失败事小,灵根出现损坏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灵气不足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很简单,多画几个聚灵阵法就行了。

    可是,闻扶光低头看了眼脚下。

    此处的灵气哪怕画上一百个聚灵阵,也不足以支撑待会的消耗。

    “所以啊,我们还是挑个近的阵法过去,然后老实交灵石吧。”五诏云抓紧机会劝道,“要是灵气多,我也不会拦着你嘛。”

    “只是需要灵气么?”就在这时,宿眉卿开口了。

    五诏云一顿,心说了一句不妙。

    而闻扶光却已经点头,肯定了宿眉卿的询问。

    从他们回到院子到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

    青年扭头,便见少年立在月色下。

    宿眉卿唇畔带着清浅的笑,半抬起的手指间,夹着几张金光闪闪的卡片:“这些够了吗?”

    五诏云:“……”

    这是够不够的问题吗?

    “不够吗?”宿眉卿见没人回应,轻轻皱了一下眉,随后从身上带的储物袋里掏出了足以亮瞎旁人眼的灵器,“加上这些试试?”

    这次,就连花竟夷也有点惊讶。

    以他的出身,自然不缺资源和灵器。可他也不会为了补足灵气,而把品质极好的地级灵器浪费掉。

    花竟夷一脸匪夷所思,宿眉卿到底是哪个家族的孩子,这实在太奇怪了。

    眼看宿眉卿还有往外拿东西的趋势,五诏云赶忙阻止道:“够了够了!”

    闻扶光见此语气失落:“我给你的元金,你之前为何不用?”

    宿眉卿叹口气:“我灵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浪费自己的东西可以,但这些是你送给我的,我自然要好好珍惜啊。”

    闻扶光:“真的?”

    “真的。”宿眉卿真诚道,“今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那我们……”林暮渊试探问,“现在开始吗?”

    闻扶光颔首:“可以是可以,但是为防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先把身上这一身换掉比较好。”

    其他人对闻扶光的提议并无二话,当即便各自回房换回自己的衣裳。

    等宿眉卿出来时,闻扶光刚好画完几个聚灵阵。

    羽袖宽袍的少年站进阵法中,他沉下心,随后运起灵气,把几张卡片完全包裹。

    元金沾到宿眉卿单薄的灵气就化开不少,却因为少年灵根的问题又被排斥在外,不过一个呼吸就化为浓稠的灵气。

    灵气尚且来不及与空气融合,便被聚灵阵死死锁在了原地。

    随着宿眉卿手里八张卡消失,灵气犹如实质,葱郁盖在院子上。

    在这么多元金力量下,宿眉卿的修为终于有了实质变化。由炼气一层一路朝上涨去,最终颤巍巍停在了炼气九层这个位置。

    “可惜。”花竟夷见此有点遗憾,“还以为能筑基。”

    五诏云却不以为然:“现在筑基引来雷劫可不是什么好事,就这样挺好的。”

    一切准备就绪,闻扶光正要提笔,手中却被离开阵法时的少年塞进一个精致的小圆球。

    “这个能护住你灵根和经脉,小心一点。”宿眉卿匆匆叮嘱一句,转身便出了聚灵阵。

    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密密麻麻填满了闻扶光的心。他压了压嘴角,却仍能看出几分笑。

    短暂的心情波动后,闻扶光手执白玉笔,在同伴期盼的目光下,凝神画出了阵法的第一笔。

    无声的波澜以笔尖为中心,缓慢不着痕迹朝着四周扩散。

    在场的人全都静声站着,他们看着阵纹自闻扶光手下飞出,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很多,生怕自己打扰到这个人。

    “得亏南知命当初给我们挑了这么个偏僻地。”五诏云见闻扶光笔势平稳,微微放下心小声说话,“不然我们还有些麻烦事要做。”

    站在他身边的花竟夷颔首,对五诏云的话表示得不能再同意。

    随着阵纹初具雏形,闻扶光眼底缓缓流动起了微弱的星幕。

    由成千上万个阵心组成的强弱不一的星图,印在了闻扶光那双似星河的眼前。

    青年抬起另一只手,抿紧唇缓缓拨动着面前的星辰。

    随着闻扶光手指每拨动一次,如海般的灵气便不要钱似的废掉一波。

    站在外面的几人,眼睁睁看着聚灵阵里的灵气,由最初浓郁化为实质的状态变得和外界灵气相差无几。

    终于,在五诏云他们以为要失败时,闻扶光拨动的动作停了下来。

    白玉笔凌空一画一点——

    聚灵阵咔嚓一声碎成粉末,紧接着便是灵气组成几股微芒,以闻扶光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繁复华丽的阵法自半空浮现,平稳落在了院子里。

    夜风略盛,吹起几人的发丝和衣裳。

    五诏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居然,真的成功了?”

    花竟夷神色凝重,整个八州,从未见过如此天才……

    阵法的光芒将青年衬托得不似凡人。

    闻扶光眉眼冷肃,可抬眼看向宿眉卿时却顷刻间化成一块温润的玉。

    他朝宿眉卿伸出手,声音温和:“过来吧。”

    宿眉卿看着这一幕,心头忍不住一阵狂跳。

    最终,他走过去一把拉住了闻扶光的手。

    对方手心的暖意顺着交握的双手源源不断传给宿眉卿,少年罕见的有点不自在,想松开闻扶光的手。

    可宿眉卿刚动指尖,闻扶光便换了个握法。

    少年垂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

    这样的感觉对于宿眉卿而言实在陌生而又奇妙,是在宗门里从未有过的感受,有点让他想躲开。

    还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师姐只教过他,在他们不在时,遇到让他不开心不舒服的事时要远离。

    呼吸困难算是不舒服吧……宿眉卿心想,可为什么他有点不愿意远离呢?

    闻扶光拉宿眉卿的动作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并没有耽搁什么时间。

    “我们走了。”闻扶光见林暮渊进来,面无表情对着花竟夷说话,“你们保重。”

    五诏云挥了挥手:“放心去吧,我们厉害着呢。”

    闻扶光颔首,对林暮渊道了句站稳,直接启动了阵法。

    “走吧。”花竟夷等三道人影彻底消失在院子里,脸上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五诏云迷茫:“去哪?”

    “你还真的装上瘾了?”没了外人在场,花竟夷也懒得和五诏云演下去,“等会好好给我干活,不然就等着让你家那个废物来给你收尸吧。”

    五诏云笑不达眼底,嘴上还调侃不断:“你可真是让人伤心,我还以为最近的时间会增进我俩的感情呢。”

    花竟夷睨了眼青年,转身脚尖一点,直接离开了院子。

    五诏云同样不甘示弱,紧追着前面的人而去。

    飞阳宗山峰与山峰间有各种阵法,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便一个叠一个开始运转。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立刻示警。

    而各个路口,还有巡逻的弟子和长老,不可谓不谨慎。

    不需要花竟夷刻意提醒,临到他踏入巡逻弟子和长老视线的那一刻,一道强大异常的幻境便先他一步覆盖在了脚底。

    两人一路过来,如同在自家后花园般闲庭信步。

    “你悠着点。”五诏云出声提醒,“现在我的幻境覆盖不了那么广,别一个不小心蹿出去了。”

    花竟夷闻言嫌弃道:“谁叫你现在是个废物金丹。”

    五诏云痛心:“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又是一顿毒打。”

    花竟夷不以为意:“来一个杀一个。”

    两人说话间,已然到了目的地。

    青年站在不远处看着亮着一盏灯的院子,面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到了。”

    陈明的院子。

    第40章 耀阳神像

    五诏云看不懂花竟夷的操作:“我以为你会直接抓观鹤行,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你闯一个内门给我看看?”花竟夷冷哼一声,转而直接翻过院墙进了院子里。

    简朴精巧的房屋内,陈明将好友的剑谱珍视地放进了柜子里,转身便想打坐修炼。

    老者才走矮榻边,案前的烛火却无风自动了一下。

    陈明苍老的眼神闪过肃穆,一道攻击便在眨眼间形成,转手就朝着某个方向挥了出去。

    凛冽气势庞大的在靠近院墙时,突然就消散了。

    四周静悄悄的,好似与世隔绝。

    陈明凝神一观,而后一脸诧异:“幻境?”

    老者当机立断抽剑想要打破,可速度到底晚了一步。

    独特材质的剑尖就这么悬在了陈明脖子前,只需要再朝前一点点,便能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陈明看向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花竟夷,强行冷静了下来。

    五诏云依靠在窗外,透着光观赏自己的手指:“不用担心,您的院子被我用幻境封锁了,不会扰民的哦。”

    陈明:“……”

    他深吸一口气,与花竟夷对视,想要和其说话。

    岂料花竟夷却没工夫和陈明客套,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温晁死了。”

    陈明将要出口的话猛地咽了回去:“?”

    花竟夷:“飞阳宗干的。”

    陈明:“?”

    毫无心理准备得知自己好友的死讯,于他而言无疑是重磅炸弹,陈明的身影晃了晃。

    老者先是愣神,而后怒而拍桌!

    一张上好的红木桌,眨眼间就裂开了好几条缝。

    陈明心口剧烈起伏,他眼神尖锐异常:“花竟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岂料花竟夷并无解释的意思,他只将剑指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道:“合作还是死,你挑一个。”

    青年说完,屋内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离陈明最近的那张木桌表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陈明沉默良久,不抱希望问着花竟夷:“我可以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么,如果不能,那老夫宁愿死。”

    立在窗外的五诏云朝陈明扔了个留影石,他好整以暇道:“看看吧。”

    五诏云和花竟夷从始至终神色平静,这让之前就有所猜测的陈明内心再次动摇起来。

    而随着留影石里的内容被一一展开,老者坚定多年的信念终于彻底倒塌。

    “他们果然在骗我。”陈明握紧留影石的手青筋暴起,他失神喃喃道,“他怎么可能会死了呢……明明观鹤行的剑招还在快速进步啊……他怎么就死了呢?”

    花竟夷收起了剑,他站在陈明面前挑眉:“与其在这里不可置信,不如亲自去问问观鹤行。”

    老人的眼神猛地锐利起来。

    花竟夷唇角一勾:“您在飞阳宗的日子可比我们多多了,想必是知道点怎么进内门的门道吧?”

    在花竟夷和五诏云夜闯飞阳宗时,宿眉卿三人已然通过传送阵到了瀚海州边境不远处。

    三人身影只在某座城池阵法中出现了一瞬,转眼间就又消失了。

    过传送阵的感觉于宿眉卿而言并不算多舒适,失重感和空间彼此挤压形成的窒息让少年忍不住蹙眉。

    好在第二次的传送时间不长。

    在两道光芒合拢之际,三人便到了解恨州的范围内。

    相比于瀚海州多高山林木,解恨州则多风沙灌木,星辰似乎也要格外的亮。

    在沙砾与土地接壤的地方,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像静静矗立在不远处。

    宿眉卿心神微动,抬头望着那尊顶天立地的神像。

    神像是位年轻男子,羽冠长发,耳带流苏坠,衣袍翻飞,唇畔含笑。

    他抱着一把剑,微弯腰,垂眸看着脚下的解恨州。

    即使是尊未加华贵装饰的石像,也丝毫不能掩盖男子的神性和悲悯。

    林暮渊才从闻扶光那里得知因为两州隔了神谕,阵法无法直接穿行的消息,转眼便发现宿眉卿正抬头望着石像一语不发。

    “这就是耀阳神尊的雕塑。”林暮渊走到宿眉卿身边,言语间带着炫耀和一点得意,“如何,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吧?”

    “那倒不是……”宿眉卿缓缓摇头,“我总觉得,他的表情不太对。”

    林暮渊一愣:“你说什么?”

    不光林暮渊觉得匪夷所思,宿眉卿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有片刻怔愣。

    真是奇怪,他明明第一次见耀阳的雕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你觉得,他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的?”闻扶光也抬头看着石像。

    宿眉卿往后退两步,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不会这么悲悯看着我们。”

    “你还挺了解他。”林暮渊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继而劝告道,“解恨州里的人对神尊的信仰要比其他几州加起来还要多,你刚刚的话最好不要在人前说出来,否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宿眉卿和闻扶光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林暮渊松了口气:“走吧,这里离最近的城池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快点过去赶路。”

    林家位于解恨州正中心,掌握无数灵脉和各类矿脉资源。

    他们从这里出发,若是顺利的话,最慢也能在第二日清晨赶到林家。

    一想到能见到自己的娘亲,林暮渊便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见宿眉卿二人没有跟上,疑惑地问:“你们怎么还不走?”

    “你都说了,是林家在逼你回去。”宿眉卿看着毫无警觉的林暮渊,顿时叹口气,“那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这么顺利赶回去么?”

    宿眉卿话毕,林暮渊立刻严肃起来。

    “我明白了。”他道,“接下来的路,我们得多加警惕了。”

    宿眉卿点了一下头:“走吧。”

    他们几个除了闻扶光以外,都还没有达到长时间御剑的标准,所以只能走去最近的城池。

    而知道这个消息的,显然不止宿眉卿几个。

    离城池不远处的嶙峋树丛间,几道身影彼此不远不近挨着。

    “林暮渊那小子肯定会赶回来,这几日时间,我们好好盯着入口。”树丛下,一道低哑的声音悄然在人群间传播,“二公子说了,遇见便就地解决,即便不能要了他姓名,也要捣碎他的灵根。”

    “明白的。”一人回应道,“可是,这小子从知道消息赶过来,没半个月到不了吧?我们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我们只管做完事回去领赏,来得早和晚并无二致。”领头的人解释道,“来得早也有时间布局,少说废话多做事。”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闻言应是,转头便认真潜伏起来。

    他们手上的布置还没完成,一阵脚步声便由远及近,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

    脚踩在紧实的沙砾上,发出绵绵不断的沙沙响。

    暗处的人齐齐抬头,在看清来者后,全都一脸惊讶。

    不是说今天才传出消息么,怎么几个时辰的时间,林暮渊就已经到了解恨州了?

    “他身边那两个人是他带的帮手?”有人不确定出声,“怎么是个炼气期?”

    “管他是什么。”领头人阴狠道,“来了就都得留下,出手!”

    男人说完,直接带着人朝林暮渊几人围了过去。

    几道攻击夹杂着浓烈异常的灵气,划亮夜空,毫不留情的直接轰向了路上的三人。

    余劲裹挟着沙砾,掀起一阵风暴,短暂迷了双方的眼睛。

    好在林暮渊几人早有准备,躲闪及时。除了人有点狼狈以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看来我们的少主学聪明了。”风沙散尽,负责截杀的人也到了面前。

    领头的男人见三人毫发无伤,短暂的惊讶后又很快释然,他手里凝聚着一团黄褐色的光芒,脸上带着狭促轻蔑的笑:“竟然也懂得防患于未然这个道理。”

    来者扫视一圈后,不屑轻笑:“不过你也实在是愚蠢,居然觉得带着一个炼气期就能安然从我们手里离开么?”

    来者话音未落,鼻间突然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紧接着,他心口便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痛。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几人齐齐低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贯穿自己心口的金线。

    殷红的血,就这么顺着那比头发丝粗几倍的金线往下滑去,然后一滴滴落在干燥的沙砾上。

    男人忍着痛,当顺着金线看过去,发现伤自己的人竟然是刚刚才嘲笑过的宿眉卿时,顿时吐出一大口血:“怎么……”会是你。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脱力重重倒在了地上,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没了生息。

    带着血迹的金线唰唰从林暮渊四周飞过,他看着面前死得草率的几人,眉心一阵乱跳。

    这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武器!

    “说那么多,还以为会很厉害。”宿眉卿手指搭在金线上,轻轻抖落上面的鲜血,漫不经心道,“没想到连我第一道攻击都接不住。”

    少年将线收回,看着没有动作的林暮渊皱了一下眉:“愣着做什么,带路。”

    “啊……好,好的……”林暮渊回过神,赶紧接着赶路。

    有了宿眉卿这一遭,林暮渊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握紧手,目光坚定。

    他一定能及时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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