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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给我

    闻扶光在的位置很高,剩下的四个人想也不想就去了他的台子。

    两百名及其以内的名字都被描金过,看着既大气又漂亮。

    五诏云遥遥望着天幕,感叹:“不愧是闻兄啊,闷声干大事啊。”

    林暮渊看了眼自己的排名,心中有些数后瞥了眼高兴的五诏云:“你别贫了,先想想自己怎么能进前两百吧。”

    五诏云不在意的挥挥手:“放心,前一百我肯定不行,但前两百却是易如反掌。”

    “进容易,守却难。”花竟夷道,“后两日肯定有很多人拼尽全力一试,你们三个首当其冲。待会回去后,我给你们拿点补充灵气的丹药。”

    “我不用吧?”宿眉卿举手,“我自己有,拿给我也是浪费。”

    花竟夷:“那你那份我分给他俩。”

    宿眉卿点点头。

    在天边残存着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时,被观犹静用传音召回的观鹤行一行人,急匆匆踏进了立于山巅的白金大殿内。

    几人甫一进去,便发现里面除了等候已久的观犹静,还有多日不见的闻人扇。

    观鹤行见殿内气氛有些沉重,他展眉一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爹和闻长老怎么这个表情?”

    “刚刚闻长老给我说了些事。”观犹静抬眼看了观鹤行一眼,他手微抬,“你们先坐。”

    观鹤行方才坐下,观犹静的声音就从侧首传来。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宿眉卿。”

    宿眉卿?乍一听到熟悉的名字,观鹤行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他看向观犹静时,发现观犹静也在看着自己,男人眼里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观鹤行明白,观犹静在怀疑自己。

    他若无其事错开眼神,心中却在不断思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风恨一愣,“这小子又出什么事了?”

    “算不上什么新闻,只能说是旧事。”闻人扇一手搓着骰子,冷声道,“犹记勉学殿塌那日,我就觉得那测灵石的光有些眼熟,闭关这几日也是为了查证我心中猜想。”

    观鹤行:“所以?”

    闻人扇:“我用天方骰占出一道神谕。宿眉卿是罪神投印在人间的躯壳,神降时便是八州覆灭之日。”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陡然一变,观鹤行眉头紧皱出一个川字,他语气带着失态的错愕:“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观犹静一直在观察观鹤行的表情,见其神色不似作假后才勉强放心,“他这一路来的异常还少么?炼气一层便能将金丹期的弟子轻松击败,所有威压对他毫无作用。我且问你,他现在在弟子大会排多少名,对战有无一成的不适?更何况,闻长老来自何处,你们不会不知道。”

    观鹤行顿时无话可说,便只得沉默下来。

    而他身边的风恨则恍然:“难怪老夫之前怀疑他修为使了障眼法,却无论如何都看不透,恐怕也有这一层的原因。”

    “那照这般说。”白衣长老杀气腾腾道,“此子于八州就是一大危害,断不可留啊!”

    “我观他尚且稚嫩,想来实力再强也抵不过我等联手。不如趁人还在飞阳宗,直接杀了以绝后患?”赞成此法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还在八州,若是放由宿眉卿成长,那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众人群情激奋,观鹤行瞥了眼首座的男人,而后福至心灵:“父亲第一时间没有动手,只怕另有打算吧?”

    话音一落,大殿安静下来。

    “?有什么打算是比斩草除根更好的么?”

    比起众长老不解又紧张的模样,观犹静就要冷静许多,他眼中闪动着微光:“罪神也是神,祂为自己准备的壳子,会是什么很差的东西么?”

    众人眼神一凛,风恨眸子微眯:“宗主的意思是……”

    男人慢条斯理的语气染上一层阴冷:“死太便宜他了。天道让我们杀他,说明祂无法直接插手八州。宿眉卿只是看似修为低下,他体内一定藏着什么东西。否则神尊夺一个废人的舍做什么?”

    “是啊。”经过观犹静的提醒,长老们也回过味来了,他们眼珠似乎泛起幽绿,“此子定有过人之处,我们将他抓来先研究透彻后再杀,这副躯壳一定也沾着一点神性吧,说不定分开研究完有利于飞升呢?”

    “还有他那个镯子和金线也不简单。”有人满脸贪婪,“收束自如还坚硬无比,他身上灵器不少,只怕好东西多着呢,杀他之前先让他把这些东西全部吐出来,也算对得起飞阳宗养他这些时日了。”

    观鹤行冷眼看着殿内的人兴奋讨论。

    观犹静听着这些话,满意转头看向自己的孩子,见其面无表情后挑了挑眉:“鹤行。”

    观鹤行回神,他恭敬垂首:“爹。”

    “我听你手下的弟子说,让宿眉卿参加这次的弟子大会是你一手决定的。”观犹静如鹰一般的眼睛看着边上的人,他声音微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瞒着为父?”

    原本热闹的大殿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掺和。

    他们噤声,沉默听着父子俩的对话。

    观鹤行蹙眉:“自然没有,爹何出此言?”

    观犹静愈发不解,他紧追不放:“那他们为何非要进入前两百名,你准备让他们进秘境做什么?”

    “爹。”观鹤行看向观犹静,他习惯勾起一抹笑,温和道,“因为我想让上三宗消失啊,您不觉得上三宗之一这个称谓,实在恶心么?”

    青年的话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岂料观鹤行并不收敛,他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唇畔笑意加深:“凭什么其他州都是一家独大,就我们三宗并立?我受够和那群目中无人的废物说话了。

    仙器于其他七州而言或许是听了点风声,可在瀚海州几大宗门内是人尽皆知的事。林暮渊他们夺仙器是有目共睹的事,您觉得他们会放过这个靠近仙器的机会?”

    长老胆战惊心:“所以,少宗主准备对落星宗和朝月宗动手?”

    “当然不是。”观鹤行微笑,“我要动手的怎么会只是它俩呢?”

    “阴阳秘境是传说中最大的天然秘境,秘宝无数,除却仙器的碎片,肯定还有其他好东西。七州的家族怎么可能不放精英过来?”青年放松靠在椅背上,他轻蔑一笑,“我要他们不死也得褪层皮。”

    观鹤行的话提醒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是啊,阴阳秘境在瀚海州内,其余七州过来肯定是派一队实力不弱的精英弟子。倘若都折在秘境里,虽不至于对一个家族造成灭顶打击,可却对后面资源的争夺有心无力。

    众人也在这时惊觉观鹤行可不是什么温柔的首席大弟子,他可是一宗之主的孩子。

    有人惊讶,有人忐忑:“花竟夷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算计他,回过味会把瀚海州翻个底朝天吧?”

    “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活着出来了。”观鹤行扯出笑,他偏头,眼底冰凉,“何况,我们大可以把宿眉卿覆灭八州的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和这样的祸害待着,你觉得那帮人会怎么想?”

    当然是见缝插针,争取从花家啃下一块肉了。

    大殿内一片死寂。

    良久,一阵笑声响了起来。

    观犹静欣赏看着观鹤行:“不愧是我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好。”

    观鹤行不卑不亢:“过奖。”

    在座的人不是傻子,观鹤行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自然明白青年把人安排在弟子大会是为了什么。

    “可是。”风恨皱眉,“林暮渊去我能理解,花竟夷,林暮渊这些我都能理解,为何宿眉卿也要去?”

    观鹤行笑眯眯解答:“因为他们得罪过年流歆啊,每个宗门要进去的人都大致知道,她一定会再带一批人进去的,一箭双雕。”

    “那为父留他几日,你带一部分长老进秘境,其余人会在外面布阵。”观犹静敲定最后的计划,“到时一出来,就能抓人,其余的不管,宿眉卿务必活捉。”

    “遵命。”

    “你们看了一天的弟子大会,也累了。”观犹静揉了揉太阳穴,“下去好好休息吧。”

    刚刚进来的人纷纷起身行礼,而后退出了大殿。

    偌大的宫殿里,就剩下了观犹静和闻人扇两人。

    观犹静待人彻底离开,方才出声:“他的天赋当日有目共睹。”

    “是啊。”闻人扇垂眸。

    观犹静侧眼:“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抽出来?”

    闻人扇答:“八分把握,若他没有那些傍身灵器,那就有九分。”

    “哦,那些东西啊。”观犹静不在意,“我一根手指便能捏碎,未防意外,我把他扔给你前先把手脚废了吧。万一用手画出个什么就了不得了,还是保险些为好。”

    闻人扇敛眉:“这是自然,他的天赋或许能让少宗主的灵根稳定呢……”

    “不给鹤行。”观犹静想也不想拒绝了闻人扇的提议,“给我。”

    第102章 第五日

    闻人扇登时愣住了。

    “很惊讶?”观犹静冷漠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卡在渡劫千年之久,说不定就差这一点天赋。这种机遇是老天给的,可遇不可求,就凭这点血缘就要让?”

    “何况,我要是飞升还好。现在我仍在这,他野心太大了。”观犹静眸光微闪,“你能接受权力被人从手里扣走么?”

    那自然不能。

    修仙者越到后面越冷漠,闻人扇接受良好,他当下收起惊讶的心思:“谨遵宗主令,属下这就下去准备了。”

    翌日清晨,在大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刻,本该第五日才出现的观犹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坐在了首座。

    男人垂眼抬手:“开始吧。”

    五诏云看着顶上的人,独自腹诽观犹静没事过来干什么。

    闻扶光目光落在了观犹静身侧那人身上。

    与之前相比,此刻的闻人扇在触及闻扶光的眼神时不再逃避,反而是得意洋洋回望过去。

    他腰间佩戴的天方骰染上了朝霞的颜色,看着恍若是骰子散发出的五彩光辉。

    这样的反常让闻扶光忍不住皱了皱眉。

    眼下却容不得青年静下心思考,因为真正的爬榜开始了!

    定榜后的规则与前三日有些许不同,此后的擂台对招,胜者和败者排名对换,没有了失败后再次挑战的对象必须高于前一个的要求。而是连续两次失败后,取最高名次作为最后的成绩。

    经过前三日的淘汰,爬榜的弟子们没了限制。此刻天幕闪动,百名以下的名字刷得飞快。

    所有人的名次或多或少都会经历起落。

    闻扶光一杆银枪,直接踩到一百五十名的位置。

    而花竟夷更加残暴,他百名开外直接不考虑,一出手就是第五十名。

    云端生起繁茂林木,犹似天地倒转。

    紧接着,便是漫天风雪凝结成冰霜。

    五诏云近身,弯刀下是凉彻心神的冷。和他做对手的弟子化解冰霜和刀锋,却被眼前突兀的场景晃了神。

    青年逮住机会,起身一跃便将其踹落。

    五诏云的排名也从五百开外直接一跃进了一百八。

    林暮渊瞅准了一百九十的名次,在上一个人遗憾落败后,他紧随其上。

    “嗯?”擂主看着少年蹙眉,“元婴初期,你在开玩笑?”

    林暮渊却笑了声,一把残破的匕首滑进他的手间:“开没开玩笑就得靠师兄亲手验证了,得罪!”

    少年目露凶光,激射而出!

    半刻钟后,擂主将林暮渊一剑挥退至擂台边缘,只需再一击,他就失去了进阶机会。

    擂主也不迟疑,利落抽剑而上。

    林暮渊眼一沉,手于虚空一握,伴随着雷电的爆鸣声,一根鞭身为紫红色的鞭子被握在少年手里。

    在鞭子出现的刹那,天地变色。

    “这不是赤雷鞭嘛!”有人一眼认出了林暮渊手里的鞭子,“竟然在他手里。”

    擂主显然也知道鞭子的来历,他极速后退,惊讶看着林暮渊,最后严肃抬起了手里的长剑。

    林暮渊冷哼一声,一手扬着鞭子,一手握着匕首飞快蹿了出去。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林暮渊成功站在了第一百九十名的桃李台上。

    赤雷鞭的威力自擂台朝外扩散,让不少人都选择了绕开这个名次。

    当初答应的五人中,已经有四位进了前两百。

    而余下的那位……观鹤行看着宿眉卿,似乎也并不用担心。

    像是为了印证观鹤行的猜测般,少年眼皮半掀,他看了看高处的桃李台,随后左手一抬。

    便见细如发丝的命线争先恐后凝聚朝上。

    宿眉卿的身影悄然消失在了原地,等再见他时,少年已然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桃李台上。

    “请师兄赐教。”

    简短的招呼之后,便是两道秀亮锐利的剑光自天穹兜头浇下。

    两道威力强悍的气浪猛地拍打在结界上,发出闷闷的巨响。

    此番动静让众人手里的动作都停滞了片刻。

    高台之上,观犹静和数位长老的眸子微眯。

    在场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目光都或多或少投向了那处擂台。

    “奇怪。我以为照他的脾气,就算不去挑那几个最出众的台子,也会选一个中规中矩的。”风恨看着底下,眉头微微皱了皱,“怎么就刚刚挑了两百这个名次?”

    闻人扇眼中带着几分兴味:“他还知道不能太引起我们的注意呢。”

    观鹤行闻言身子几不可微一歪,与闻人扇拉开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

    照他对宿眉卿微末的了解,闻人扇的猜测全错。

    托宿眉卿的福,林暮渊他们少了不少的挑战者,此刻也得以喘口气。

    五诏云抱着雕花柱往下瞧,然后不解道:“他怎么挑了这么个台子?”

    花竟夷同样也不解,几人对宿眉卿的实力心中有数。

    就算他不想出头,也不至于选这么低的位次啊。

    “我们明白,旁人却不清楚。”闻扶光的声音响起,“两百往上,每高一个名次就需要数十年的对战经验和修炼资源去弥补。”

    况且这次的大会名次又涉及去秘境的名额,竞争更加激烈。

    余下的话不需要青年刻意说明,花竟夷他也明白。

    “所以眉卿这个位置就不太好,飞阳宗的内门弟子分为宗内修炼和外出历练两批。”花竟夷离得远,干脆传音和几人聊天。

    “宗内修炼的肯定不会轻易招惹他了,可另外一批却不然。眼下这群弟子排在两百开外的不在少数,两百往上确实困难,可最末一名还是值得争一争的。”

    这意味着宿眉卿落在那个位置不往上走的话,一直到大会结束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歇一口气。

    这也是花竟夷完全不能理解的地方。

    毕竟谁会嫌事少?

    闻扶光瞥了眼开在自己肩头迎面招摇的花,而后目光又落在了底下闪着刀光剑影的擂台上:“眉卿就是冲着这一条才选的那个桃李台。”

    闻扶光的话让三人小小惊讶了一把。

    林暮渊拧眉刚想问灵气够么,可旋即想到了把闻扶光喂撑的丹药,他果断选择闭嘴。

    花竟夷与五诏云看了一会后,干脆席地而坐,抓紧时间恢复精力。

    四人中,只有闻扶光还在认真看着那场结果已经注定的比试。

    青年平静的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思虑,他眉峰几不可微的蹙起,又很快恢复原状。

    随着一声喝彩,这场比试分出了胜负。

    宿眉卿成功站在了两百名的位置,灵气散尽时的微风拂起少年扎好的一缕发丝。

    在时不时闪烁的命线间,宿眉卿垂眸俯瞰着众人。

    有人疑惑不服,也有人暗自欢欣。

    陶旭便是暗自欢欣的其中一员。

    太好了!他就知道木师姐不会无缘无故拿出五百万的元金打水漂!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知道内幕的弟子阴阳怪气道,“这离结束还有一日多的时间,他还刚刚好杵在门槛的位置,且看第五日鹿死谁手吧。”

    陶旭收敛笑意,他不欲与人争辩,便顺着其意道:“师兄所言极是。”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于众人而言司空见惯。

    宿眉卿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有人冲他而来了。

    而慢了一步的弟子只能遗憾往上挑了一个台子。

    有这个情况的,还有五诏云。

    闻扶光那边虽然有人,但也是半天见不到一个。

    现在还在挑战的弟子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位于五十名的花竟夷自不必说,林暮渊手上拿着的赤雷鞭是濒临仙级的灵器,他们惹不起。

    而闻扶光是一个修炼方式截然不同的阵修,他们没必要去和完全不熟悉的套路的修士对战,浪费时间不说,赢得可能性还不大。

    而处于金丹期的五诏云,和看不出什么修为但大致可以判定招式路数的宿眉卿就成了他们首要的挑战对象。

    五诏云看着一波一波往自己脸上凑的人,认命握起了弯刀。

    他怨念冲天:“我真是欠你们的。”

    上一位才被宿眉卿一脚踹下去,下一位就已经站在了台面上。

    “。”

    经过前几波的较量,双方连最简单的问好都不说了,眼神对上就即刻出手。

    在车轮战的摧残下,宿眉卿调动天脉灵气的熟练度节节攀升。

    而在第五日快结束时,这个熟练度达到了顶点。

    宿眉卿面对的最后一位弟子是外出历练过的,不管是实力还是对战经验都远远高于少年。

    经过一日的观察,来者摸清楚了宿眉卿不论是武器还是本人,都擅长远攻。

    而宿眉卿的近战经验对青年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前面的人之所以失败,全因此人身上有数量不少的护身灵器,近身困难。

    是以青年一上台,就不断拉近和宿眉卿的距离,可又在即将靠近时稍微退开。这样,既能保证宿眉卿无法成功施展法诀,又能确保灵器发挥的威力最小化。

    时间就剩最后一点,再打也分不出胜负,其他人索性就看起热闹了。

    “不愧是南宫师兄。”踩着剑漂浮在半空的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从他出手到现在,打断宿师兄施法手势已经很多次了吧?”

    “话虽如此。可你们没发现,宿师兄好几次被逼到擂台边缘,总能在下一步踩到意想不到的位置回到场中央么?”

    “其他我不做评价。”弟子眼神兴奋,“这个身法确实好啊……就是不知道去问宿师兄他会不会说了。”

    “得了吧。”有人说着风凉话,“他身法好是好,可你们仔细瞧瞧,南宫师兄已经开始分析起宿眉卿的落脚点了。”

    “不出三招,宿眉卿必败。”

    第103章 好奇怪的感觉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宿眉卿再次被逼至边缘时,南宫鹊瞅准机会落剑。

    青年手中的利剑先少年一步落在了下一个地方。

    宿眉卿一脚踩在了灵气逼人的长剑上,他扫了下脚下的剑,与南宫鹊对视的刹那勾唇。

    南宫鹊见此皱眉,他将灵气注入长剑中。

    只见脚底的灵气轰然张开旋转,可宿眉卿却借力一跃而起。

    在少年朝下坠落时,一把细剑陡然出现在他手中。

    宿眉卿以剑点地,身姿轻盈落在了南宫鹊对面。

    他不需要刻意引导,天脉的灵气就已经源源不断游走在少年经脉间,而后灌入少年手中的玄色细剑之中。

    宿眉卿垂眼,便能看见无法透光的剑身上,附着着一层厚厚的灵气。

    不需要刻意启动四龙孔雀镯锁住灵气,现在的灵剑状态就已经达到了修士使用的合格水平线。

    即便过了这么久,这种感觉对于宿眉卿而言,还是很新鲜。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少年心底涌起,顷刻间便已蔓延至宿眉卿四肢百骸。

    宿眉卿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他眉眼一弯,唇角带着几分笑意。

    南宫鹊却警惕了起来,一股危机感悄悄包围了他。

    也是此刻,少年几乎是下意识双指并拢,伴随一道白线划过剑身,磅礴的灵气喷涌而出。

    灵气浓郁到化为一条条白色光练,围绕着宿眉卿。

    少年握着剑柄的手收紧。

    下一刻,细剑破空。其气冽冽,还未至南宫鹊方寸内,就足以让人心颤。

    青年一凛,抵剑而起!

    南宫鹊对宿眉卿会使剑的情况并不惊讶,每位修士修炼到最后,都会一点其他东西。

    譬如不是阵修出身的人也会一点寻常阵法,这很正常。

    观看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这五日时间,宿眉卿都不曾拿剑对招过。”有人皱眉,“南宫师兄的家族可是剑修世族,他怎么想的?”

    “我看不然。”有人闻言反驳,“你没看见刚刚那几道光练么,这可是宿眉卿未出剑前所没有的。”

    说话间,场上的斗争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两剑交接的瞬间,威力巨大的气浪将二人短暂分割开。

    宿眉卿在空中稳住身形,随后安全落地。

    可在他落地后,原本空旷的四周陡然出现无数长剑。

    它们颤动着,将少年包围的同时源源不断朝四周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这一幕出现时,在场有不少人震惊起身。

    “是南宫家独门剑招一剑千化啊!”

    一剑生千柄,千柄如一,千柄一真。此招一出,只有主人能够知道真正蕴藏杀机的真剑在什么位置。

    远处的观犹静见此微微眯了眯眼。

    五诏云拧眉:“这下麻烦了。”

    南宫鹊一手独门剑招百变千幻,看者都目不暇接,更遑论说对招的人了。

    宿眉卿看着自己面前的剑,不管它们怎么流窜飞舞,剑尖都始终对着他。

    灵剑的威压沉沉压在少年心头,让人无法彻底平静。

    “能让我用出此招,你输得不冤。”南宫鹊冷声说道,他手一收,千把利剑聚拢的同时飞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锐利的剑风在宿眉卿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心颤的割裂声。

    宿眉卿抬眸,与南宫鹊对视。

    他笑了笑:“你好像胜券在握了?”

    南宫鹊冷哼一声,不欲与人多言。

    随着青年心念一动,万千幻影下,潜伏其中的剑尖蕴含着恐怖的灵气,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角度出现,而后刺向了场中的少年。

    结果似乎毫无悬念了。

    众人在心底暗暗道了一声可惜。

    却听刺耳的一声铮鸣响起,得意的笑就这么僵在了南宫鹊的脸上。

    那把纤细的长剑,就这么准确无误的抵在了正确的剑尖上。

    刚刚那一声铮鸣,就是这样发出的。

    所有人的愣住了。

    宿眉卿阖眼,待再睁开时手一紧。

    自他一剑挥出,无数的剑招漫天铺下。原本威力无穷的一剑千化在此刻,都显得渺小而简陋了起来。

    随着剑招收束于宿眉卿手中,一道气劲噌一声朝四周弹开,然后重重砸在了屏障上。

    能承受化神期一招的灵气屏障在此刻,也开始震颤不止。

    纵使南宫鹊反应极快,奈何宿眉卿剑招快而锐利,竟然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万千剑光在此刻汇聚于那把玄色细剑之上,将其颜色都浸染成了雪白。

    伴随着一阵剑鸣,南宫鹊心神一震。

    等他再回神时,那纤细的玄色剑尖正在他眉心三寸前指着。

    在场的长老有不少是剑修,在桃李台上响起剑鸣的刹那,他们手中的本命剑全都被勾动得嗡鸣不止。更有甚者,灵剑一个没看住就差点跑底下去。

    观犹静按住自己的灵剑,他目光死死看着宿眉卿。

    两百名的桃李台上,剑气围绕二人涤荡,吹得衣摆晃动不止。

    宿眉卿今日扎的马尾。风一吹,那碎发便和如缎子似的长发一起飘动。再加上少年本就秾艳精致的五官,好看得有些惊心动魄。

    南宫鹊直愣愣看着宿眉卿,半天没回过神。

    在最后的剑风散尽时,计时的线香也燃到了底。

    宿眉卿瞥了眼线香,他收回目光:“你输了。”

    南宫鹊这时才堪堪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快速接受了自己失败这个事实,召回自己本命剑的同时抱拳一礼:“我认输。”

    话音刚落,南宫鹊的排名就彻底定了下来。

    “宿师弟。”临走时,南宫鹊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明明对剑招运用得炉火纯青,也很适合用剑,为何本命武器却连剑的边都摸不着?”

    宿眉卿垂眸看着手中的剑,抬头回应:“我不喜欢用剑。”

    这个回答让南宫鹊一愣,他见人说完就陷入了沉思,便也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干脆跳下了桃李台。

    直到南宫鹊离来了桃李台,众人才敢相信赢的人确实是宿眉卿。

    “他真的赢了?”有人不可置信,“那可是一剑千化啊!同修及以下从无败绩的招式啊!”

    “我连出剑的地方都没看清楚。”另一人开始怀疑人生,“他竟然已经能挡住了,那么多剑招也是可以同时触发的吗?”

    这当然不可以。

    一个剑招就会消耗一部分灵气。倘若一个剑招能对付两把灵剑,若想彻底消除一千把灵剑,也需要五百个剑招。

    就凭刚刚那铺天盖地令屏障都震颤的剑招,所耗费的灵气是巨大的。

    众人看向宿眉卿的目光变得古怪而敬畏,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五诏云站在一百八十位的桃李台上,表现得格外开心:“好,赢了!”

    他说着,看向了闻扶光。却发现那人不仅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还抿着唇神色微沉,不知在思考什么。

    五诏云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面上闪过思虑,转头看向高处的飞阳宗长老们。

    当看到那一排排站着的人时,青年的心一沉。

    象征比试结束的钟声第五次响彻整个大会场地,天幕上的排名也彻底定死,不会再发现任何变化。

    这也意味着,去秘境的名额也定死了。

    观鹤行站在第一个桃李台上,看着名次目光沉静。

    “弟子大会彻底结束。”风恨起身宣布结果,“秘境名额明日会贴榜公布。诸位这几日也辛苦了,自明日起放假两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风恨说完,观犹静就站起了身。

    众人见此赶紧行礼。

    待长老们走完后,宽阔的平台就成了弟子们撒欢的场所。

    比试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明面上的热闹已经结束了,暗地里的热闹现在才开始。

    陶旭一众显然是欢喜的。

    他们笑眯眯看着面如土色的同门:“我都说了,钱在哪信任在哪啊。”

    输了的人不服气:“谁知道木樨魄来真的啊……”

    有人饱含怨念觑了眼天幕,微惊:“木师姐的修为,怎么才排一千名啊?她之前可都是排在两百五六上下的!”

    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对诶……”

    闻扶光等观犹静一行人离开后,第一时间落在了两百名的看台上,而后道:“恭喜你。”

    他见宿眉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温和问:“怎么突然改用剑了?”

    “好奇怪的感觉。”宿眉卿听到闻扶光的声音,他抬起头,透彻明亮的眼神里带着疑惑,“我也不想的。但刚刚南宫鹊的剑招一出,我就下意识用了。

    宿眉卿说着皱眉:“那个剑招我并没有学过,可用起来却是那么得心应手……”

    就好像天生就会一样。

    宿眉卿说完一顿,他望向沉默的闻扶光时,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闻扶光认真听完,他摇了一下头,“这是你的自由,何况刚刚情况紧急,自然是什么顺手就用什么。”

    在闻扶光说话时,花竟夷三人也到了面前。

    “你们聊什么呢。”五诏云活动着四肢,“这几日可给我打吐了,要不回去再聊?”

    宿眉卿原本还不在意,可让五诏云这么一说,一股疲惫顿时席卷全身。

    少年点头:“确实有点,我们先回去。”

    第104章 神尊说,天道不仁

    在众人还在看着排行榜议论时,宿眉卿五人已经悄摸下了擂台,挑了个人少的出口准备离去。

    几人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位熟悉面孔。

    宿眉卿看着站在出口的观鹤行,他挑眉:“我说为何此处人少,原是大师兄在这。”

    花竟夷看着观鹤行,奇怪道:“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观鹤行走上前,“我不过是来祝贺你们的。如今一句恭喜说完,我也准备走了。”

    等在这就为了说句恭喜?

    几人脑门上都顶着大大的问号,眼底一溜儿的怀疑。

    可观鹤行确实也没有要说事的迹象,宿眉卿几人也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刚刚的剑招十分不错。”在与宿眉卿错开的时候,观鹤行的声音低低响起,“不仅门内长老青眼有加,就连我爹都很关注。”

    青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宿眉卿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是来提醒我的?”

    花竟夷目送那道身影走远,而后收回目光:“看起来是。”

    林暮渊一脸怀疑:“他能这么好心?”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总归是好事。”五诏云摊手。

    “确实。”宿眉卿赞同,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平静往前走,“回去休息。”

    “你不急吗?”林暮渊见宿眉卿一点也不紧张,他抓了一把头发,“这帮人很可能要你的命啊?”

    “至少他这两日不会要我的命。”宿眉卿召出细剑,他试探把灵气注入进去,见其安然无恙这才放心,“秘境才是重头戏,如今养精蓄锐才是正经。”

    林暮渊被说服了,几人顺利回了院子。

    也是当天晚上,五人各收到了一大笔元金。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送东西的弟子看着给出去的储物袋,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哎。”五诏云站在门口颠了颠手里的袋子,“你说要是后面那位名唤木樨魄的师姐不加入,我们会不会赢得更多?”

    花竟夷拿到储物袋的第一时间,就是将里面的东西移到更大的储物袋里:“可能吧。你别忘了,就算没有木樨魄,也有个闻扶光。”

    当初要不是他们拦着,闻扶光一个人默不作声险些把一半家底掏出来。

    五诏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他唇角一抽。

    ……

    弟子大会后,宿眉卿几人需要做的事情就不多了。

    去秘境的时间定在三日后,这三日里的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

    除此之外,飞阳宗的藏书阁第四层和第五层的禁制也打开了,方便门内弟子进行翻阅。

    这个消息一出来,五人第二日就整整齐齐出现在了藏书阁第四层的门外。

    “三层以下的书都翻完了,也没什么线索。”几人来的时间早,此刻的四楼除他们外空无一人,花竟夷只压低声音道,“四层和五层放的书多是些秘籍术法,关于耀阳神尊的事恐怕不多,我们两层一起找,要是还没有就暂时放弃。”

    众人点头,而后各自分散开始翻找书架。

    藏书阁的前三层,收录的大多是八州发生的大事。有关于耀阳的事也只是翻来覆去说的飞升和斩天脉,连他姓甚名谁都没记下来。

    一个月前,宿眉卿他们既要修炼又要翻书,最后得到的信息还微乎其微,这简直令人伤心。

    是以,此次大家都没报多大的希望。

    经过几个时辰的翻找,最后堆在一起的书也只有小小的一摞,一个上午说不定就看完了。

    五人围坐在一起,当即开始翻阅起来。

    “……”

    林暮渊把手里看完的书往旁边一放,他揉了揉略显酸涩的双眼:“我这几本里没什么特殊的事,你们呢?”

    五诏云虚弱道:“我的也没有。”

    花竟夷把手边最后一本翻完,抿紧唇摇了摇头。

    三人把目光投向宿眉卿和闻扶光,却见两人都摇头。

    “……”林暮渊看着桌子中间仅剩的古籍,他怀疑道,“就剩最后三本了,真的能查到什么么?”

    “我看悬。”五诏云说着拿起最上面那一本,他嫌弃道,“这三本一本比一本薄,加起来的厚度还没到我刚刚看的一本一半……这能看出个什么。”

    宿眉卿扶额:“原来神尊飞升前的事,是这么神秘么?”

    闻扶光也拿起一本书来:“这是个例吧,天道的事就挺事无巨细的。”

    “我长这么大,只知道神尊为八州劈开天脉这事。”花竟夷说着,顺手把最后一本书拿起翻开,“其他也没多做了解,曾经不知去哪个秘境遇到位老人。听他提过一嘴,神尊的飞升之路并不算顺遂……啧,这书也就二十多页,这也太少了。”

    林暮渊撑头,听着花竟夷的话道:“修炼一途没有顺遂的,何况还是飞升了。”

    五诏云无比赞成林暮渊的话:“不过幸好最后飞升了,也算是对得起那一路经历的艰险了。”

    闻扶光在说话声里把书合上:“我看完了,这本没有。”

    他和坐在一边的宿眉卿以及林暮渊一起,把目光投向还在看书的两位。

    此刻已有零散的弟子进了藏书阁,他们看着角落里聚着的五人,都默契选择了不招惹,拿着书能躲多远多远。

    五诏云率先把书合上:“我也没有。”

    这个结果对他们而言并不意外。

    宿眉卿得到这个消息时,也不觉得失落。

    几人就整齐看着花竟夷。

    青年翻书的动作并不算慢,二十多页在他手里也逐渐见底。

    五诏云看着露出底封的书,提前宣告道:“看来是没有了,再往上就涉及到飞阳宗根本了,也不会放这类的东西了。”

    林暮渊叹口气:“这么多书,竟然连神尊姓名都查不到,说出去谁信呢。”

    “等等。”看书的花竟夷眉头一拧,他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死死看着眼前的一页,“好像有东西。”

    五诏云一惊:“真有?”

    几人立即把脑袋凑在一起,看着花竟夷手上的书。

    只见最后两页寥寥记了几笔内容。

    宿眉卿倒着看十分费劲,他干脆询问身边的人:“写的什么?”

    花竟夷:“据传,神尊渡劫,一次九十九道劫雷,无一例外。”

    短暂的沉默。

    林暮渊问:“每一次?”

    花竟夷:“每一次。”

    “好像元婴前是正常的。”五诏云歪着头,试图从简短的几行字看出个东西来,“是到元婴期后,每次渡劫时,突然间就开始劈九十九道劫雷。”

    “这会死的吧?”林暮渊瞪大双眼,“这是出什么事了?”

    花竟夷皱着眉看半晌:“上面没说。”

    五诏云:“都说了‘据传’,假的吧?”

    “是啊。”林暮渊附和,“九十九道雷劫不是只有渡劫时才会降下么?元婴期虽说不差,可被这么多雷劈中,怎么样都会废吧?”

    花竟夷没有反驳,而是接着看。

    [耀阳生平不详。据传,其饱受欺凌。]

    [耀阳花五百年时间,以剑为道,飞升成神,更名耀阳。据传,其天赋奇差]

    [耀阳飞升当日霞光万丈,是八州最年轻,也是最后一位飞升成功的,此后无人再能成功飞升。]

    [神尊说,天道不仁。]

    几人越看,眉头越是紧皱,到了最后,几乎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花竟夷翻页时,才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众人勉强回神,慢慢坐回去。

    死寂般的沉默包围了这一方矮桌。

    差不多过了半刻钟,五诏云僵硬笑了一下,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他不自然道:“天道好像和我们这个神尊的关系不大好啊。”

    最后一句话若是写全了倒也无话可说,偏偏就写了一半,这就很令人奇怪了。

    闻扶光回忆着曾经看过的卷宗,面上闪过疑惑的神情:“族中卷宗并无特殊记载。”

    显然,在天道这里,耀阳和所有人是一样的。

    花竟夷把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不解:“都是‘据传’,‘据传’后面的话也和事实不一样。”

    饱受欺凌,天赋奇差。

    历来飞升的人里,除却悟性家世背景,天赋无一不是顶级的。

    就算饱受欺凌是真的,可天赋奇差的人又如何修炼从而飞升呢?

    更不用说前面还有一句九十九道雷劫,五百年就飞升了。

    如今卡在一个境界近五百年年的修士一抓一大把。

    五诏云:“前言不搭后语,就只有最后一句没有‘据传’……该不会是编这本书的人为了骂天道刻意写的吧?”

    花竟夷摇头:“乱编的书不会出现在飞阳宗藏书阁四层,这个人写下来的内容起码五分真。”

    青年说着,突然意识到少了点什么。他的目光从书页上挪走,在宿眉卿身上停顿片刻后,落在了一侧安静得有些过分的人影上。

    花竟夷看着呆愣的林暮渊,他眉头压了压:“小林,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林暮渊自看到这个内容那一刻起,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这些文字时,好似有一股力量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来,开始拉扯着他的灵魂。

    少年在听到花竟夷的声音时,慢慢回神。

    他摇头:“没事,我只是在看到这行字时出了神,是有什么发现?”

    见人恢复正常,花竟夷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书上:“算不上什么发现。”

    闻扶光道:“无碍,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好。”

    第105章 年建白

    “翻了这么多书,耀阳飞升前的事除了这本似是而非的记录外,再无其他踪影。”五诏云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道,“根据之前在林家发生的事来说,最后一句话是真的。并且,二者出现不可和解的情况特别早。”

    “元婴期度九十九道雷劫。”林暮渊看着书,皱紧眉头,“成功飞升却天赋奇差,这句话肯定是假的。”

    “小林。”花竟夷看向说话的人,“纵观八州,就你们解恨州立的耀阳神像最多,你们家也没有关于神尊飞升前的书籍么?”

    听了花竟夷的话,林暮渊认真思考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我记忆中似乎没有。”

    宿眉卿惊讶:“这么集中都没有么?”

    林暮渊点头:“以往都是听族中老人偶尔提过一嘴,再长大些就是听旁人说的传闻。若不是特地要查,我甚至都没注意这件事。”

    眼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打量的目光落在这边。

    花竟夷干脆把书一摞:“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吧。我传信回去,叫族中的人帮忙查查。”

    “我看行。”林暮渊点头,“我也叫我们家的人去翻翻。”

    在引起旁人注意前,几人便把书放回了各自的位置,一起出了藏书阁。

    花竟夷回院子的第一时间,便是用花家特有的传音发布了任务。

    枯黄的花瓣在青年手中变得如血一般红,最后消失在了他手里。

    内门的灰白石阶即使有弟子负责清扫,也还是落着零散的枯叶。

    一只雪白的云靴踩在上面,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几声脆响。

    随着视线落在平坦宽阔的石阶上,过来的弟子眼睛一亮:“木师姐!”

    木樨魄正把路边开得正艳的鲜红花朵摘下来,闻声扭头:“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是刘师兄叫我来给你送元金。”男弟子说着把储物袋递过去,“五百万外加分出来的元金,全在这里了。”

    木樨魄这才想起自己扔出去过五百万元金的事,她把袋子拿到手里,笑意盈盈道:“多谢了。”

    “不,不必言谢。”送元金的弟子在木樨魄的微笑下脸红起来,他见女子就要离开,心中一急,“木师姐等等!”

    木樨魄果真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面色微红的青年,挑了下眉:“什么事?”

    “这不是最近几日休沐么。”弟子说话略微带着不好意思,“我想问木师姐有空不曾……”

    青年话未曾说完,木樨魄却懂了他的意思。

    “刚刚是有空的。”木樨魄抿唇一笑,她拍了拍弟子的肩,“但是现在没空了。”

    什么?那弟子愣住了,他好不容易能和木樨魄有面对面说话的机会,青年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了。

    他不甘心地追问:“今日没有,那明日或是后日呢?”

    “都没空。不仅这两日没空,未来一段时间我都不太可能空下来。”木樨魄说着错过对面的人,“你提醒我了,我还得去找长老告假,谢了。”

    “哎……”木樨魄走得飞快,青年还待说什么时,那人的身影早已经在台阶之下了。

    计划骤然落空,说话的弟子站在泛起了嘀咕:“都失去秘境名额了,又不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哪来那么多事……”

    即将开启的阴阳秘境虽然没有太高的修为限制,但是其所在的位置和散发出来的灵气波动就足以让世族宗门重视了。

    寻常散修为获得资源时常进入险境,可他们却并不需要把年轻一辈的弟子全部拉进去经历生死。

    是以每个世家宗门都会提前估算好秘境的危险程度,从而去挑选合适的弟子。

    而对于各州出名一些的家族来说,他们的名额只需要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不少。

    若是有有心人刻意打听,得知全部的名额都有谁也并不困难。

    朝月宗内,年流歆看着手里的名单,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女子唇角一扬,眼底闪动着怨恨的光,“我看观犹静脑子是真的坏了,连这样的人都敢往队伍里放。”

    杨运却皱紧眉头:“飞阳宗的弟子大会历来实力为尊,绝无走后门的可能性。他们能出现在此次名单里,只怕不简单。”

    年流歆不以为意道:“他们再不简单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我还偏不信了,另外两宗暗地里肯定会塞长老进去,我们也不能毫无准备。你给爹说一声,叫他务必分出几位实力强劲的长老潜伏在弟子队伍里。”

    杨运拱手:“遵命。”

    年流歆所言不假,落星宗也确实做出了暗地赛长老的决定。

    同样,他们也觉得观犹静脑子坏掉了。

    宽阔奢华的正厅中,为首的男人看着名单面色一沉:“飞阳宗不会无缘无故让这几个人在队伍里拖后腿。”

    他手指在林暮渊和宿眉卿两个名字徘徊许久,最后坚定道:“观鹤行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仙器肯定还在二人之间,我们进去后,先盯这两个!”

    三日后的飞阳宗广场上,前两百名的弟子整整齐齐分成几队,整装待发。

    几艘灵舟停靠在广场边缘,众人有序走了上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宿眉卿几人哪怕是最后上去的,也和观鹤行以及众多长老在一艘灵舟上。

    少年看着对自己笑的人,微微扯了扯嘴角,然后就近选了个房间关上了门。

    观鹤行听着关门的声音,他看了看不远处掠过的白光,眼底冷意乍现。

    从飞阳宗到距离阴阳秘境最近的寿息城,宿眉卿他们一共用了四日的时间。

    一行人甫一下灵舟,寿息城可供人休息的地方也整理了出来。

    与此同时,朝月宗和落星宗的座驾也同步落了下来。

    三个宗门的人一见面,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

    年流歆目光准确落在了宿眉卿身上,她语气阴冷:“你们还真敢来啊。”

    “没办法。”宿眉卿顶着对方杀人的目光摊开双手,“谁叫我排在两百名呢。”

    “两百名?”年流歆站在贝母制成的马车前,蔑视着面前的人,“就凭你这点修为?这个名额这么来的,你们飞阳宗的人只怕比我更清楚吧?”

    “我自然比你这个外人清楚。”观鹤行出声打断了年流歆的话,“流歆小姐有管别人宗门排名的功夫,不如管管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吧。别到时候秘境还没进去,又要给朝月宗添一桩欺男霸女的丑事了。”

    年建白早年所干出的恶行闻名瀚海州,曾一度让朝月宗的弟子在外面抬不起头。

    这个情况近百年才逐渐好起来,结果今日被观鹤行这么一提,朝月宗的人脸色犹如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观、鹤、行!”年流歆美目含怒,她咬牙切齿道,“年建白固然有错,你一个毫无人性的伪君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飞阳宗的弟子本来站在后面看热闹,如今听到年流歆的话,一个个全都怒了。

    一把灵剑带着凛冽的杀意骤然飞出,直朝年流歆心口而去!

    女子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杀自己,她顿时愣在原地。

    一直守候在年流歆身边的杨运眼神一冷,抬手出招,把飞过来的灵剑拍了出去。

    老人斗篷下的眼珠黑漆漆的,他声音嘶哑苍老:“何人放肆。”

    带着浓郁灵气的长剑飞回主人手里,那人神情冷漠,他出声:“你再说大师兄一句试试?”

    说话之人周身流转的气势不加掩饰,众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出窍期。

    飞阳宗年轻一辈的出窍期就那么几个人,名字很容易就对上号。

    这是排名第二的扶方。

    气氛比才见面时变得更加焦灼,落星宗的人则站得远远的隔山观虎斗。

    “竟夷,他们说的年建白是什么情况?”宿眉卿一边看着两方对峙,一边询问身边的人。

    “朝月宗的少主,年流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等花竟夷开口,五诏云就为少年解疑,“别看此人是上三宗少主之一,可净不干人事。”

    青年表情就和看见屎一样恶心:“三百年前,年建白因看上一位城主的女儿,欲娶其做小。那城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是明媒正娶做个寻常世家夫人也绰绰有余,他怎么肯答应如此荒唐的求娶。

    一朝回绝,年建白一怒之下不仅灭了人全家,还把那座城给屠了。”

    五诏云一番话,听得宿眉卿和闻扶光几人眉头紧皱。

    “不仅如此。”花竟夷接着道,“同年,他在秘境里没拿到秘宝。索性直接让长老堵了出口,来一个杀一个,那个秘境在一条宽河上,河水被血染红三日不曾褪色,最后就跑出来了几个人。”

    闻扶光看着朝月宗的马车,冷冷吐出两个字:“畜牲。”

    “来一个杀一个,说明跟过去的长老修为不低啊。”林暮渊好奇,“我倒有些好奇跑出来还没死的那几个人是何方神圣了。”

    花竟夷瞥了眼林暮渊:“是我和我的死士。”

    林暮渊:“……”哦,难怪。

    远处,回过神的年流歆自觉面上无光,她柳眉一竖:“杨运,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教训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试试?”

    不等扶方出言,第三位出窍期便站了出来。

    越鸿溪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我和扶方手里讨到好。”

    “随时奉陪。”观鹤行也笑眯眯的出声。

    杨运也不过是个出窍,对付两个还行,多付三个就有些力不从心。

    可就这么退下又显得朝月宗没了气势,杨运瞥了眼站在年流歆身后的几人。

    朝月宗几位长老立刻站了出来。

    就在两方即将动手之际,一道不耐的声音自另外一俩贝母马车里传了出来。

    “这不是才到寿息城,吵什么吵?”

    第106章 恶心的东西

    说话间,一个镶了金边宝石的剑鞘将车帘挑开。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那把贵气逼人的剑鞘上。

    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那是位身形修长还算伟岸的男人,他弯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但见其五官线条锐利,是不可多得的俊毅秀郎。狭长的眸子间有一对黝黑如宝石的眼珠,看人待物时中带着股阴冷,再加上眉宇间的虚浮无力,犹如一条藏在暗处吐着信的毒蛇。

    男人先是扫了眼对峙的双方,然后阴冷的目光就落在了观鹤行身上,最后笑了一声:“大家不都在互相揭老底么,你们飞阳宗就这么玩不起?”

    飞阳宗上下脸一臭,谁要和他这种人揭老底?

    宿眉卿站在队伍末尾,他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低声问:“这就是那个年建白了吧?”

    花竟夷点头,他在男人出现那一刻,脸上就隐隐带了些嫌弃:“是他,别看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但脾气阴晴不定,报复心极强,你和扶光没事不要和他打交道。”

    这里面,就宿眉卿和闻扶光是不知道八州具体情况的。

    少年闻言乖乖点头:“好的。”

    “朝月宗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极。”开口的是跟着过来的飞阳宗长老,名唤贺文,他出来打起了圆场,“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早点休息,毕竟还有正事呢。”

    台阶都给到这一步了,要是再不下可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公子,临出门时宗主有言,在进秘境之前,切勿多生事端。”跟在年建白身边的老者压着声音说话,“若真打起来也是落星宗捡便宜,我们还是早些安置的好。”

    年建白瞥了眼说话的老人,一丝烦躁从眼底一闪而过,他不冷不热出声:“撤下吧。”

    年流歆虽然有支使长老的权力,可也抵不过年建白随意下的命令。

    对峙的长老在听到年建白的话后,看都不看一旁的年流歆,沉默退到了男人身后站着。

    女子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无比刺眼,她脸色气得发白。

    “行了姐姐。”年建白见年流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皱了一下眉,“你和他们较什么劲,迟早都是给秘境当肥料的份儿。”

    是啊,就算现在再风光又如何,真到了秘境,宿眉卿这个修为那是必死无疑。

    年流歆思及此,脸色总算好了些。

    女子仗着朝月宗和飞阳宗平起平坐,根本没把观鹤行放在眼里。

    她恨恨看了眼宿眉卿,最后讽刺道:“大宗门就是不一样,我倒要看看你们带着个拖油瓶能在秘境里闯出个什么名堂来。”

    “真是无知。”越鸿溪闻言一嗤,“你以为谁都愿意把入秘境的机会拱手让人么?宿眉卿能站在这,最起码过了整个宗门弟子那一关。哪像某些宗门,上面说一底下绝不能说二。”

    青年的话没有给朝月宗留一点面子,那帮长老当下就觉得面上无光。他们想反驳,可因为年建白没有发言,就只能暂且忍耐下来。

    “宿眉卿?”年建白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就是你之前在宗门说灭姐夫宗门的那个人?”

    灭宗门?站在外围看戏的落星宗众人目光惊悚,炼气期就能灭掉一个宗门了?

    年建白一下子就有了兴趣,他目光投向了飞阳宗弟子所在的那片长街:“他也来了,在哪呢,让我瞧瞧?”

    站在宿眉卿身边的四人心齐齐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花竟夷没忍住爆了粗:“妈的,我怎么忘了他男女不忌。”

    闻扶光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异常难看。

    少年的修为在一众元婴期里十分显眼,年建白都不需要刻意去寻,就能看到宿眉卿的位置。

    男人的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无误落在了宿眉卿身上。

    当看到人的一瞬间,年建白眼睛一眯。

    年建白活了几百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因为宿眉卿模样,在心中狠狠惊艳了一把。

    少年五官明艳精致,细眉下是双圆润的狐狸眼,目色浸润而无攻击性,看人时似乎总是带着几分好奇。

    那一身雪白金纹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倒衬得人好似一块纯洁无瑕的白玉。

    男人双眼发光,当即把宿眉卿上下打量了个遍。

    年建白侵略性的目光不加遮掩的落下,让宿眉卿不适地皱起眉头。

    他想把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宿眉卿抿唇想着,袖下的手指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在年建白肆意打量之际,一道身影站了出来,不动声色把宿眉卿整个掩在了身后。

    闻扶光周身气息似冬日清晨最冷的霜,他看年建白的目光恍若看死人:“你眼睛不要可以挖去喂狗,你再这么看他试试?”

    眼见一个美人就这么被遮得严严实实,年建白不爽地啧了一声,他看着闻扶光,发觉此人修为和自己差不多后顿时没了忌惮之心:“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少主这么说话?”

    男人不耐烦道:“滚开,别挡着老子看人。”

    闻扶光两侧肩膀被人同时按住了。

    五诏云看了眼和自己做出相同动作的花竟夷,他赶紧低声劝道:“闻兄,冷静!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候,等进秘境也不迟啊。”

    闻扶光看了看五诏云没说话。

    他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都绷紧了,可见是忍耐到了极致。

    五诏云此刻无比庆幸年建白脑子没抽,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否则闻扶光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安抚下来的。

    青年在心里微微呼出一口气。

    随后,他就听到了年建白那厮十足十轻佻的调戏。

    年建白看着站在闻扶光身后的宿眉卿,他勾唇,施舍般地说:“你修为这么低,跟着这帮人能有什么用。不如跟了我做我的男宠,什么好东西没有?”

    闻扶光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青年声音森寒:“放开。”

    五诏云只觉尖锐的刺痛从按在闻扶光肩头的手心传来,他与花竟夷一时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就在此刻,趁着众人毫无察觉时,数枚由灵气捏成的利刃就这么出现在了年建白面前。

    不等朝月宗长老的反应,利刃便对着男人刺过去!

    年建白被直冲天灵盖的杀意激得回神,出于求生的本能比他脑子反应更快,下意识带着身体险险避过了刺向要害的那道利刃。

    脖子虽没被割断,可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好运了。

    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年建白登时汗如雨下。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只见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一路而下,将雪白的贝母马车一角染成了血红。

    浓厚的血腥味刹那萦绕在了每个人鼻间。

    当着朝月宗众多长老之面伤了他们的少主,那帮老头也不干了。

    为首老者爆发出了强烈灵气威压,他看着闻扶光疾言厉色:“竖子尔敢!”

    老人说完抬手一挥,一道动人心魄的攻击就这么朝着飞阳宗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

    贺文眼一沉,直接朝前迈步。

    合体大能的气势只是泄露出一分,就足以震慑所有人。

    老者抖袖抬手,把来势凶猛的攻击拦截在半空。

    随着轰隆一声惊雷响,攻击化开的灵气狂躁的朝四周奔去。

    三宗的人快速祭出灵气屏障,将暴躁的灵气隔绝在外。

    也在此时,飞阳宗和朝月宗的人全都抽出了武器,目光不善地望着对方。

    “贺文,你们什么意思?”朝月宗长老面色难看,“此子伤我宗少主,其心可诛。你们是想打破瀚海州三宗鼎立的局面了?”

    落星宗的人立即看向了观鹤行他们。

    “段长老言重了。”观鹤行站了出来,他平和道,“我们并无这个意思。”

    “没有?”年建白吞下两颗丹药,伤口的血顿时止住了,他目光狠辣,“他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了本少主。”

    观鹤行眼神同样不善:“那年少宗主怎么不想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这些怎么了?”年建白理直气壮,“我什么身份,他宿眉卿什么身份?我没追责他灭我姐夫全宗之仇,还给他男宠的殊荣,已经算是大恩大德了!”

    话音未落,一丝压抑到极致撕裂般的脆响在空气中响起。

    有了闻扶光骤然出手在前,段干三早已有了警惕性。

    他听到声响的瞬间,就朝着出声的地方挥出一道攻击。

    金色的灵气过去时,一根发丝粗细的丝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它在段干三的攻击下曲折到极致,线身绷紧到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却在最后一刻猝然回弹,而后快速涌向了年建白。

    段干三没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切不断一根金线,等他回防之际已经晚了。

    佩戴在年建白身上的护身灵器亮起,挡下了命线的攻击。

    凛冽的灵气撞在屏障上,灵器表面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来。

    命线一击不成,便飞速回到了主人手里。

    宿眉卿纤细分明的手指间绕着粲然的细线,他看了眼年建白,冷冷吐出几个字:“恶心的东西。”

    可年建白见此反而愈发兴奋,他望向宿眉卿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很好,很有个性,你给我等着。”

    第107章 我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观鹤行,算你们运气好。”年建白收手,“若非我答应我爹不会出手,此刻哪有你腆着个脸说话的份儿。”

    年建白看不惯观鹤行的模样,加上刚刚闻扶光刺的伤口还没愈合。

    男人心中怨恨,他临走前刺道:“畜牲批了张人皮,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我们走。”

    说完,年建白便带着朝月宗的人浩浩荡荡从另外一条长街离开。

    观鹤行静静目送着年建白离开,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双眸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离他最近的扶方和越鸿溪莫名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就这么被解决了,飞阳宗和远处的落星宗都有些回不过神。

    落星宗的带队长老只觉得可惜:“怎么就没打起来!”

    落星宗的少主是位灵动秀气的女子,眉似青黛目似桃杏,一头及腰的长发尽数用掐金发带束于腰后。

    云飞歌收回目光:“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就不是观鹤行的作风了。告诉门下弟子,入秘境后离朝月宗要多远有多远。”

    跟在云飞歌身后的长老毫不质疑女子的话,当即领命离开。

    寿息城占地几十亩,掌管此城的是姓陈的家族。

    他们在收到阴阳秘境将在附近开启时,就提前一个月,特地在城内准备了各式院子,以供上三宗的人居住。

    可从三宗落地到最后的不欢而散,陈家派出来接引的人才姗姗来迟。

    他们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挂着个笑脸向观鹤行赔罪:“适才就已经得了消息了,鄙人见几位少宗主聚在一起,怕打扰,这才等在外围。还望观少宗主莫要见怪。”

    混迹在家族里的人个顶个的人精,面前这人话说得漂亮,可实际怎么想的完全不需要猜。

    无非是不想惹祸上身,刻意在外边等上许久才过来的。

    观鹤行心情不佳,他冷淡道:“管事言重了,劳烦带一下路。”

    “哎,好好好。”体态肥臃的男人点头哈腰,挥手就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还介绍起来,“我们城主知道您来,特地把这附近的修士提前清空了,只为不打扰你们安置。只是好的院子着实有限,可能得委屈你们几个人挤挤了。”

    观鹤行:“无碍。”

    管事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场的人耳力非同寻常,是以哪怕是缀在队伍末,看不到前面的宿眉卿,也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宿眉卿面色才缓和下来,他看了看四周:“难怪刚刚都要打起来,也没其他灵识扫过来。”

    林暮渊在一边接话:“一山不容二虎,这都三只老虎聚一堆了,不清场的话很难保证没人刻意传出些不实言论。若是把这三个得罪了,陈家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干脆在他们安置好前把场清干净,保证不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离秘境开启还有几日时间。”花竟夷头一次有了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瞥了眼宿眉卿,“朝月宗和我们所在的位置所隔才一条街,年建白此人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眉卿,你最好警惕一点。”

    刚刚经历的事还历历在目,几人脸色都不算好看。

    五诏云懊悔不已:“也怪我,忘了那厮有这癖好了。”

    主要是他们之前从不与年建白打交道,关于他的印象都是东窗事发之后留下的。加之又和宿眉卿待久了,五诏云几人都看习惯了,也不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宿眉卿也是被狠狠恶心了一把,他恶寒道:“早知有这么一出,我就该往储物袋里塞几百件改换容貌的灵器的。”

    花竟夷扭头看着捏着骰子的闻扶光,警告道:“朝月宗此次过来的长老最低都是出窍,你别在寿息城杀人。”

    闻扶光捏着骰子的手直接泛白,他闻言出声:“不会。”

    这么好说话?五诏云狐疑看了眼闻扶光,只可惜并不能从青年那一成不变的脸上看出什么。

    在管事找上飞阳宗的同时,朝月宗那边也和接引的陈家人遇上了。

    接引的人把他们领到住所时,就快速离开了。

    “劳烦二位长老先去分配弟子住所。”段干三站在院门前,简短叮嘱道,“少主这边由我照看,你们做完后先去休息吧。”

    两位长老点头领命。

    段干三等人离开后,这才关上院门,急匆匆几步并作一步进了年建白所在的屋子。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老者一进门,就被地上那一滩血洼惊到了,他快步走到年建白身边,看向男人手臂上的伤口,“刚刚不是已经止住了吗?”

    一抽一抽的剧痛让年建白冷汗如雨,青筋暴起。

    他面色铁青:“我怎么知道?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裂开了。”

    段干三直觉不对,他道:“你先把伤口露出来,容我仔细看看。”

    年建白直接用灵气把左手的衣袖绞碎,没了衣物遮挡,伤口更加直接呈现在了二人面前。

    段干三皱着眉看着伤口,只见模糊的血肉间,连拉带扯着好几道细小的利刃,它们嵌在肉与骨头相连的地方,正反反复复见愈合的伤口撕裂。

    “看着资历尚轻,怎的下手这般狠。”段干三不可思议,他伸手用灵气快速将血止住,从储物袋里翻出几颗高阶丹药捏碎撒在上面。

    年建白疼得嘶了一声:“好了没啊,一个元婴造成的伤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理好吗?”

    “哪有这么简单。”段干三听着年建白理直气壮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利刃被打碎后和劫雷余威似的,在你伤口里无法散去。要是再晚片刻,这些灵气钻进你的经脉里,只怕要吃大苦头!”

    老人说着重重叹口气:“还好那小子修为不高,这几日你别出门,我抓紧时间把这些灵气清干净,也好让你在秘境开启前恢复。”

    “你说什么?!”本来还不甚在意的年建白震惊,“这几天都要我待在这屋子里?段干三你没事吧!”

    老人好歹是个炼虚大能,在外边都得被人尊称一声前辈阁下的程度。结果待在朝月宗不仅要听一个元婴期的不说,此刻还被他一个晚辈骂,段干三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可对面的人身份地位摆在那,他也只好压抑着怒意好脾气解释:“这也是没办法,这些灵气驳杂分散,又嵌在骨肉经脉间,只能一点一点小心剔除。能赶在秘境前结束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也不想用不了灵气吧?”

    “那岂不是这几日我都见不到宿眉卿?”年建白不甘心,“那狗东西坏我好事,老子迟早把他剐了当地毯。”

    段干三听到这段话只觉得两眼一黑,觉得朝月宗下一代算是彻底完了。

    他恨铁不成钢:“宗主才叮嘱你不要依着性子惹事生非,那宿眉卿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你就不能放弃吗?”

    年建白神情冷了下来,他此时坐在一方矮榻上。男人左手放在把手处,身子往后一靠。

    纵使伤口疼痛不止,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想法。

    “放弃?”年建白阴恻恻勾起嘴角,“不可能。段长老,你是知道的,凡是本少主看上的东西,是一定得弄到手的。”

    “三百年前是,三百年后也如此。”男人舔舔嘴角,“他再不简单又如何,我连城都能屠尽,他能与三百年前那座城的修士比么?”

    “这几日等等也可以。”年建白心情说着说着就好了起来,“反正在秘境可就是谁强谁有理了。”

    段干三并不反驳。

    在秘境开启前的几日时间里,不少散修和家族宗门陆陆续续进入了寿息城。

    一道又一道厚重威严的气息在寿息城上方快速扫过,而后消失在某个不知名的房间内。

    上三宗作为瀚海州的领头宗门,居住的地方和所有修士是隔开的,又有合体大能坐镇,后来的也没有不长眼的会把灵识往这边放。

    “光是这两天,就看到不下十位化神期修士进城了。”五诏云靠在二楼临街的窗户旁,看着底下走过的人群。

    “正常,正经的世家都还没到呢。”花竟夷见怪不怪,他接着又道,“飞阳宗虽说是大宗门,可也不能和各州出来的佼佼者比过。此番过来的修士修为都不低,我们最好不要太高调,若是被化神这些级别的修士盯上,只怕凶多吉少。”

    宿眉卿知道花竟夷这话是说给他和闻扶光听的,少年立马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乱来。”

    他就算有灵器符咒傍身,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花竟夷的话很对。

    就在这时,林暮渊挂在腰间的剑饰亮了起来。

    少年刚注入灵力,一道开朗的声音就从那头响起。

    “表弟,你现在在哪呢!”

    去过解恨州的人都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林暮渊的表兄,莫鸿云。

    “我在花家立的朝露阁里呢。”林暮渊出声,“你要来么?”

    “不了不了。”莫鸿云道,“我就是问你的位置,既然你已经在寿息城就好办了。我和我爹他们今日下午就到,你到时候来城东那边的灵舟,鸢姨想和你叙叙旧。”

    “我娘?”林暮渊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紧张,“她怎么也跟着来了?”

    “她没来,是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叫你过来拿传音务必联系她。”

    林暮渊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点了一下头:“好。”

    “那我下午到了叫你。”莫鸿云说完就掐断了传音。

    林暮渊把剑饰挂回腰间,看着面前的人:“那我今天下午去城东那边一趟。”

    花竟夷点了一下头,顺口嘱咐一句:“那路上小心。”

    林暮渊嗯了声,心中却十分疑惑。

    娘这个时候联系他做什么呢?

    第108章 恕难从命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下午,林暮渊见到莫家的灵舟时。

    莫家的灵舟停在寿息城东一侧,船身红艳,如同一团火红色的云。

    林暮渊大老远就能够看见。

    “来啦?”等少年走近时,才发现莫鸿云已经等了许久了,他在林暮渊疑惑的目光下笑着解释,“这不是城内没多余的客栈落脚,就只能待在灵舟上了。”

    “不过上面房间也不比城内差多少,还无人打扰。”男子把人迎上来,一边带着林暮渊过去一边道,“我们乐得自在。”

    林暮渊看了看四周做事的莫家弟子,他问:“舅舅不是也来了么,怎么不见他?”

    “在房间里说话呢。”两人上了楼梯,莫鸿云随着推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就见莫阳景正坐在里面,而他面前的黑柚木桌上则放着一轮不大不小的多边形琉璃镜。

    这是莫家本家一脉特有的传音灵器,不仅可以有声音,若是注入足够多的灵气,还能见到说话之人的模糊面貌。

    “正说他呢,他就来了。”莫阳景一见到林暮渊,就和善笑了笑。

    “总之渊儿在外面,还望阳景有多余精力时能帮衬一二。”莫鸢朦胧的身影印在琉璃镜上,她声音温柔如水,听之令人心神平静,“这么久未见了,我想和渊儿单独说会话。”

    “哪里的话,姐姐的孩子,我们自然是不会看着他出事的。”莫阳景读出了莫鸢话里的意思,他拍了拍林暮渊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木门闭合发出一声微响,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慢慢远去。

    莫鸢听着动静,望向林暮渊。

    即使看不清面容,少年也能感受到对方慈爱的目光。

    莫鸢:“先坐吧。”

    林暮渊轻抬下巴。

    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问出心中疑惑的地方:“娘亲若是想我,大可直接联系我,怎么绕了这么大圈?”

    “此事自有我的一番用意。”莫鸢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我且问你,你还和花竟夷他们在一起么?”

    “自然。”林暮渊觉得奇怪,“我们同在飞阳宗,肯定是一起更加方便行事。”

    采光极好的房间里,莫鸢坐在窗边赏花,她遥遥望着远处神像的轮廓:“那,那个叫宿眉卿的孩子也在其中喽?”

    林暮渊点头:“自然。”娘不会没事单独问一嘴,他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因为他,娘才单独把我叫出来的吧?”

    “倒还不算笨。”莫鸢顺口赞赏了句,随后严肃道,“我不管你之后要去哪,要做什么,但务必谨记一件事。”

    林暮渊:“什么?”

    “离宿眉卿远一点。”

    林暮渊眼中出现片刻错愕:“这是为何?”

    莫鸢:“我意识清醒见他时,就总觉得他很熟悉。这一个多月,我都在想这件事。”

    女子看着远处,陷入回忆:“直到前几日,我想起来了。”

    林暮渊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我想,我和他解恨州那一见,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莫鸢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了。”

    林暮渊惊愕:“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宿眉卿是最近几个月才到八州的。

    而莫鸢自从秘境受重伤到一个月前,平日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跨越千万里来到瀚海州,和宿眉卿见面?

    在林暮渊觉得匪夷所思时,莫鸢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女子好似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是真的。”她说,“三百年前,我在无方秘境和他见过面,就在一处陈旧铺满杂草的神台上。那个时候的他,笑起来可没现在这么真诚。”

    林暮渊恍若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显得呆滞。

    他喃喃道:“神台?什么神台,是我想的那个神台吗?”

    “八州出现的神台,除了那位,还能有谁能神降?”莫鸢听了好笑,“若不是你突然传信回来要查耀阳神尊的的事,我说不定还得一段才能想起来。”

    林暮渊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捏紧,他咽了咽口水:“所以,宿眉卿和耀阳神尊有关系?不,甚至可以说他俩是一个人?”

    莫鸢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和他没有相处太久,并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暮渊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为什么他自己设下的规则会这么针对他呢?”

    就好像见不得他一点好一样。

    “这我就不明白了。”莫鸢道,“不过你们也不用费心查了,现在的八州是找不到关于耀阳神尊飞升前的具体事迹的。除非你们进那些上古秘境,或许撞上他曾经历练过的,能觅得一两条线索。”

    “难怪他师门会让他直接来八州。”林暮渊想了一下,突然道,“等等,那我为什么还要远离他?”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神尊可是八州的恩人,好好保护都是最基本的,怎么反倒还要躲起来?

    琉璃镜中,莫鸢转头。

    不知为何,林暮渊总觉得莫鸢看自己的目光很复杂:“神躯可是不可多得宝物,炼化后更是妙处无穷。你觉得,让八州在重新拥立神尊归位,和把这具躯壳炼化归为己用之间选,他们会选哪个?”

    林暮渊眸子闪了闪,毋庸置疑,是第二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纸是包不住火的。”莫鸢语重心长道,“你倒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暮渊震惊抬起头:“娘,他是我朋友!”

    莫鸢凉凉道:“你把这个消息告诉花竟夷试试。”

    林暮渊:“……”他沉默了。

    神器可以当做没看见,倘若是天脉加神躯加神器呢?

    少年不确定了。

    “可是……”林暮渊做出最后的挣扎,“你解毒需要的材料,只有他可以全部拿出来……”

    “这个啊。”莫鸢不在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你也不需要担心,会没事的。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快速……”

    “抱歉母亲。”林暮渊面色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恕难从命。”

    莫鸢没想到林暮渊会拒绝,她错愕万分,刚想张嘴说什么时,对面的人却已经把琉璃镜的灵气给撤了出去。

    柔和的微风将窗下的宣纸吹得沙沙作响,莫鸢看着黑下来的镜面,缓缓回过神。

    她笑了一声:“还挺重情重义。”女人说完,扭头望向远处。

    “出来啦?”宽阔的甲板上,莫鸿云盘膝席地而坐,他看着林暮渊走过来,扬眉道,“要不今晚留下来吃饭叙叙旧……?你怎么回事,脸色这样难看?”

    经过刚刚那一遭,林暮渊短暂失去了精力。

    他迎着莫鸿云关心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没事,就是刚刚磕到膝盖了。”

    莫鸿云狐疑望着林暮渊。

    “表兄。”林暮渊却没有辩驳的意思,他接着道,“飞阳宗那边不能离开太久,我就不留了,先走一步。”

    “行。”莫鸿云听了爽快放人,“那我们秘境开启那里再见。”

    少年敷衍点了一下头,召出武器御空离开。

    在林暮渊离开时,莫鸿云站了起来。

    他靠在栏杆上看着天:“鸢姨和暮渊说什么了,他出来这个表情?”

    “许是挨骂了吧。”莫阳景见怪不怪,“之前阿姐未出嫁前,我挨训之后也是这样。”

    男人正说着话,腰间的传音再次亮了起来。

    莫阳景才注入灵气,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音响了起来。

    莫阳景惊讶:“阿姐,怎么是你?”

    ……

    林暮渊直到回了飞阳宗居住的院子,遇到在街边溜达的宿眉卿时,精神才堪堪回过神。

    宿眉卿察觉到有人,他停下步子看过去,发现是林暮渊后又放下警惕:“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林暮渊点了一下头。

    他看着面前的人,心情格外复杂,眼神怜悯而充满其他人看不懂的情绪。

    在今天之前,他还在羡慕宿眉卿有这么好的命。可在今日之后,他只会觉得宿眉卿太可怜了。

    林暮渊想,他的师门知道这件事吗,一定不知道吧?

    也是,要是知道了,怎么会放过他呢?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怎么光看着我也不说话?”宿眉卿被林暮渊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他心中无端敲起了警钟。

    林暮渊愉悦勾起唇:“我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

    宿眉卿很想像之前一样信任林暮渊,可心底始终毛毛的。

    看来单独相处不太行。

    宿眉卿这般想着,直接把闻扶光的名字扯出来:“我要去扶光那,你一起么?”

    “我有点累了,就不去了。”林暮渊住的房间不在这边的院子里,他还得再走几步路。

    临行前,少年回首:“宿眉卿,你只适合一个人。”

    林暮渊说话的语气,带着本人都不易察觉的同情和怜悯。

    他说完也不理会宿眉卿,调头就走了。

    宿眉卿站在原地,整个人上上下下只透露着疑惑这一种情绪。

    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出趟门磕到头了?”

    快步离开的林暮渊感受着身后的目光,他捏了捏滑落在手心里,拿来传音的剑饰。

    第109章 变异冰灵根

    距里寿息城百里左右,那里有一片嶙峋陡峭的山群。

    而山群前面则是林海和草地几乎对半分开。

    而传闻中的阴阳秘境,就在靠近林海的那片山壁上。

    秘境开启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日偏巳正的时刻。

    虽然开启的时间不早,可冲它而来的修士却是早早的就往那处直耸入云,陡峭险奇的一线山峰赶去。

    寿息城内,飞阳宗的弟子们整齐站在长街上,听着长老临行前的训话。

    宿眉卿站在队伍末尾,他轻轻打了个呵欠,抬眼望着天上频繁掠过的光线。

    此刻的天还是灰蒙蒙的,那些光线过去时就好像是颗颗流星。

    “总之,不管是进去前还是进去后,都要先顾好自身的安全。”贺文的声音夹杂着灵气,清晰的传到宿眉卿耳朵里,“此次秘境来的人形形色色,八州世家宗门,各种隐世大能,遇到不起眼或是气势不对的,不要拿着剑就冲上去。”

    “……进去后能找到同门就先找同门,尽量不要一个人到处乱窜,明白了吗?”

    弟子们齐声回答:“明白了!”

    贺文点头,他看向观鹤行:“少宗主,你还有要嘱咐的吗?若是没有,我们就出发了。”

    老者问出这句话是,前面几排的弟子全都期待看着观鹤行。

    青年无声叹口气,最后道:“我给你们的令牌能最大限度挡住化神期修士的一击,遇到危险记得用,用完就跑,不丢人。”

    弟子们乖乖回答:“好——!”

    五诏云看着这一幕,勾了一下唇:“你别说,观鹤行在飞阳宗还是挺受这帮弟子尊敬的。”

    他身边的人不可置否。

    观鹤行瞥了眼队伍末尾:“出发吧。”

    贺文点头,召出灵舟让弟子和长老上去。

    在雪白金纹灵舟启动时,带着朝月宗宗纹的马车也被灵兽拉着飞在了半空之中。

    飞阳宗出发的时间已经很早了,可到秘境入口才发现有人比他们更早。

    半空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之间有头发尽白的老妪老叟,有身形瘦如竹竿弓腰弯背的中年男子,也有容貌俏丽的年轻男女。

    他们或是御剑或是坐着拐杖,亦或是盘腿坐在那放大如一个小小山丘的葫芦上。

    秘境前的人扭头看着凑过来的灵舟,他们目光在那日出流云的宗纹上划过,眼神隐隐带着警惕。

    “贺文。”在老者操纵灵舟过去时,一路沉默的观鹤行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别飞过去了,我们去地上。”

    贺文迷茫了一瞬,立刻明白了观鹤行的意思,当即操纵灵舟朝后退去。

    “嗯,他们怎么把灵舟往后退?”半空中,一披着斗篷下巴长尖的男人疑惑道。

    “不想过来得罪人。”一位老妇人半睁眼,“这决定,多半是那素以温和著称的少宗主做出来的。”

    “哎哟——”在众人低声议论时,一道响亮的声音猛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一队马车由一匹匹展着羽翅的白马拉了过来。

    马蹄踏在半空中,留下一圈圈涟漪。

    年建白勾起车门前的银珠门帘,看着往后退的灵舟,眼里的嚣张怎么也遮不住:“观鹤行你脑子真糊掉了?这里可是瀚海州的地界,你让他们这帮人做什么?”

    甲板上站着的人不止观鹤行一人,他们听到年建白的话,厌恶地皱起眉头。

    观鹤行不欲与人争辩,他淡淡嗯了一声,扭头看向贺文:“贺长老,就在旁边降下吧。”

    字里行间都没有在意年建白的意思,仿佛对面的人是空气。

    大庭广众之下,年建白被观鹤行晾了,他心猛然一沉,随后脸色就黑了下来。

    男人在对面甲板扫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后,恨恨瞪了眼观鹤行:“你最好一辈子都这样骄傲才好!”

    年建白一把放下珠帘:“我们走。”

    车队与几艘巨大的灵舟交错而过,朝着人群而去,然后硬生生在人群间占出一大片位置,就连紧随其后的落星宗,都被迫挤在一处。

    年建白看着前方挡路的人,他寒声道:“好狗不挡道,不滚的就别怪本公子用剑打下去了。”

    一时间,天上的人都对朝月宗的人怒目而视。

    段干三感受着刀子似的目光,心中一片麻木。

    每逢出门都是这样的,他已经习惯了。

    有了朝月宗的强势加入,一些小型灵舟和御剑的人只能朝下走,更有甚者直接选择落在地上。

    年建白看着那帮人,冷笑声:“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

    在前方躁动时,飞阳宗的灵舟已经落了下来。

    一行人自觉分成几队,踩着犹带露珠的草丛走到了树林边。

    地面上也有不少人,他们要么站要么坐,更有甚者挑了根树枝充作暂时休息的地方。

    飞阳宗的人一过来,就立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无数视线落在了那雪白的队伍间。

    “嗯?”有修士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你看那队伍后边的人,他修为是不是才炼气啊?”

    “你糊涂了吧?”被碰的修士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他顺着那人目光看过去的同时还不忘反驳道,“这可是飞阳宗,他们挑出来的人,能是炼气么……?嗯?!还真是!”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把四周的人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宿眉卿身上顿时集中了在场人一大半的目光。

    飞阳宗的人不需要做出任何思考,就知道他们会说出什么话。

    果不其然,四周先是陷入一片安静,而后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这是炼气吧?这就是炼气!”有人笃定万分。

    “不是,飞阳宗这是在做什么?这样的秘境还要放一个炼气进去?”

    “那炼气旁边的金丹期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我看不一定。”有人深思,“他们除去那些长老和三个出窍期弟子,余下的几百弟子清一色全是元婴期,这一看就是筛选过。他俩能待在这个队伍里,肯定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此话说得很有道理,众人神色便都认真起来,他们打量起了五诏云和宿眉卿,看样子恨不得把人一层皮给扒下来。

    五诏云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下,他双手枕在脑后,笑意盈盈与宿眉卿交谈:“好诶眉卿,在你的光辉下,我竟然也能拥有名字了。”

    宿眉卿扫视一圈,最后无语:“这种攀比就不必了吧……”

    四周突然一静。

    有人惊讶:“他俩竟然能听得见我们说话诶?”

    周围的修士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五诏云和宿眉卿修为高。他们的讨论也被附加了一层灵气,若是其他金丹炼气的人来,都不一定能意识到这帮人在说话。

    可看面前两人的样子,似乎将他们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

    “莫非……真如刘兄所言,这两人其实是在刻意隐藏实力?”

    “我看六成真。”有人附和道。

    “这都什么啊?”有人嗤笑一声,“人家离得这么近,还需要刻意分辨么?还刻意隐藏修为,这对飞阳宗有什么好处?我看啊,这两人说不定是哪位长老的爱徒,走关系进来见世面的。大宗门不都这样么?说不定,还是那位的私生子呢……”

    说话之人意有所指,凑热闹的人反而不敢接话。

    那修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瞧了眼走在最前面的观鹤行,见人没有反应,这才松口气:“隐藏修为需要特殊的灵器,诸君且细看,这两人身上可并无异常。”

    众人立即把灵识放出去,在两人身上扫过一圈后收回。

    “好,好像确实如此……”

    有人迟疑:“会不会是隐藏修为的品级过高啊?”

    议论声就此一顿,这也不是没可能……

    “老夫来看看。”

    就在这时,人群中迈步走出一位老人。

    老人骨瘦如柴,那一身质量上乘的黑色衣袍套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不合身,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一阵风都会将他吹倒。

    可他周身气势阴冷凝实,一路而来,离得近的人都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能切实影响到这么多人,面前这位老人怎么说也有化神的实力了。

    众人面色一变,默默朝外边退了退。

    老人看向雪白的队伍末尾,他眸色一冷,一股强悍异常的灵识先朝着五诏云而去。

    一脸懒散的青年察觉到什么,他脸上的笑意微淡,他枕在脑后的手放了下来。

    在灵识撞过来的刹那,五诏云手里蓦地出现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

    青年武器出现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寒意顷刻将其包裹起来,将老人的灵识隔绝在外。

    五诏云神情一凛,他心念一动,那寒霜般的灵气顺着对上的灵识一路蔓延,所过之处都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眼瞧那冰冷的气息就要靠近自己,老人赶紧把自己的灵识收了回来。

    四周的人看着五诏云脚底蔓延开来的霜花,眼神立即变了。

    “竟然是变异冰灵根。”

    第110章 第五家族

    在偌大修真界里,凡是拥有变异灵根的修士,修为都要往上提一个小境界。

    眼前的青年看着才金丹后期,若较起真来,只怕能和元婴初期的修士打个平手。

    而最让众人顾忌,则是五诏云身后的势力。

    要知道,变异灵根固然好,可对修炼需要的灵宝材料有极高的属性要求,非顶级大宗世家养不起。

    是以每一个变异灵根身后,一定有个能养得起灵根的势力。

    五诏云对众人畏惧的目光视而不见,他一侧眉梢轻挑:“说都不说就把灵识往我身上放,你可真是无礼。”

    老人也不生气,他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如破了的风箱:“是老夫唐突了。”

    青年冷哼着收回了手里的武器。

    老人只老实了一瞬,紧接着就盯上了宿眉卿。

    那个是变异灵根,难道这个也是么?

    他浑浊的眼珠微动,灵识便如一条毒蛇般疾速蹿了出去。

    嗯?走在最里面的宿眉卿感应到了不对,他扭头,看向老人的方向。

    而有感应的不止宿眉卿一人。

    与宿眉卿并肩而行的闻扶光脚步一转,他面对着老人的方向抬起手,一道早已掐好的法诀将那道阴冷的灵识抵挡在外。

    闻扶光神情冰冷,他静默看着老者。

    黑袍老人见此惊讶:“你倒是反应比他快。”

    人群见此也并不在意,他们低声议论。

    “就这么简单的挡灵识都需要别人帮……”

    “肯定是走关系进来见世面……”

    闻扶光听着四周响起的议论,还不等他反击,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从他一侧伸了出来。

    在众人讶异的神情下,宿眉卿手一屈,直接把老人的灵识抓在了手心。

    老人只觉自己放出去的灵气一紧,他耷拉的眼皮罕见跳了三下。

    宿眉卿从闻扶光身后站了出来,他抓着灵识的手收紧,充盈的灵气从盘踞在他识海的天脉身上奔腾而下,游走于周身经脉。

    而后在少年指尖渗入不请自来的灵识上,随即炸开。

    灵识被撕开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便老人切断灵识的速度极快,也还是受了点影响。

    他往后退了几步,平复下经脉翻腾的灵气。

    老者抬起头,对宿眉卿怒目而视:“臭小子,你竟然敢这么对老夫的灵识?!”

    “前辈放出的灵识不就是为了试探我修为而来么?”宿眉卿含笑望着黑袍老人,“我这般做不就让您和诸位都得偿所愿了?”

    围观的众人全都哑口无言。

    灵识被一个比自己实力低微的年轻小孩破坏,黑袍老人感觉自己的脸上都好像出现在了巴掌印。

    他一怒,刚要抬起手给对面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教训,一枚从树枝上落下的绿叶就将他手上的动作打断了。

    紧接着,一张堪称面熟至极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花竟夷凉幽幽道:“胡长青,试探不成就开始恼羞成怒要动手了?”

    花竟夷的出现让四周的人全都面色一变,他们纷纷闭上嘴,开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花……”胡长青极薄的唇瓣微抖。

    花竟夷怎么会站出来?!

    “这位前辈,本就是您冒犯在先,如今还要动手,这是否有些不合适?”一道谦和有礼的声音从胡长青左侧传来。

    老人凝神转头,这才发现飞阳宗的队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而一直走在最前面的观鹤行,此时也站在了他附近。

    青年面上虽笑,可胡长青却觉得头皮发麻。

    看热闹的众人此刻也默默闭嘴,全都离飞阳宗和胡长青远了些。

    “胡前辈?”观鹤行见人不说话,他恍然,“想来我是小辈,还不配与您交涉。这样,我便让贺文贺长老与您说话好了。”

    “不不不不不。”胡长青乍一听到观鹤行的话,吓得嘴皮子利索了几个度,他额头直冒冷汗,“少宗主说得哪里话,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对这位小友多有冒犯了。”

    老人说完,赶紧朝着宿眉卿拱了拱手。

    观鹤行见好就收:“前辈好歹是化神期大能,我师弟怎好受你的礼,只是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莫要起争执就好。”

    胡长青脸皮一抽:“那是自然,老夫想起有东西忘了拿,这就走了。”

    黑袍老人说完,也顾不得脸上挂不挂得住,直接掉头就走。

    观鹤行目送胡长青逃也似的离开,他扫视了一圈,寒声道:“诸位还有想试探的么?”

    青年说话时,贺文也放出了威压,合体期的威压如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众人头顶。

    聚在一起的人堆在威压下,顷刻间便散开了。

    眼见场面恢复正常,观鹤行才回头看着宿眉卿;“刚刚没注意到这边,你没事吧?”

    宿眉卿笑眯眯回应:“我没事,多谢大师兄解围了。”

    观鹤行轻点了下头,转身回到了队伍最前方。

    半空中,坐在马车内的年建白把地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了眼自己才好的伤口,又看着地面与宿眉卿说话的闻扶光,眼神阴毒:“敢害我吃这么大的苦头,闻扶光你给我等着!”

    闻扶光似有所感,他抬起头,刚好与年建白对视。

    男人见人还敢抬头直视自己,他扯扯唇角,而后恶意满满把手比在脖子间一划。

    闻扶光神情平静。

    宿眉卿见闻扶光一直抬着头,他顿时起了好奇心,也想跟着抬头去看:“怎么了,天上有什么好玩的事么?”

    闻扶光收回目光,他抬手扣在宿眉卿的后脑勺处,手腕略略带了些力,轻柔阻止了少年抬头的动作:“不是好玩的,别看,容易败坏你的心情。”

    宿眉卿若有所思眨了眨眼,果真放弃了抬头的动作。

    闻扶光最后看了眼年建白,他抿唇,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悄然而逝。

    青年拉着宿眉卿的手,跟着飞阳宗的队伍往前走去。

    在还没靠近秘境所在的范围时,宿眉卿曾站在甲板上看过这片的环境。

    他本以为地面上的树林和草地是对半分,走近一看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那树林只有小小的一块,就在山壁底下生长着,而与草地接壤的,是一丛丛才到膝盖的灌木丛。

    生长的树林也并不健壮,枯瘦稀疏的分布在四周。

    大片柔软的草地为等待的修士提供了很好的休息场所。

    宿眉卿他们在走到离山壁约莫百尺的地方停下,然后开始休整。

    此刻离巳正还有几个时辰,众人几乎都默契的开始养神,并没有开口交谈的意思。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的光芒也变得灼热起来。如今正值夏季,日光照在人身上也比以前更加毒辣些。

    索性大家都是修士,在日头出来时就祭出了灵气屏障,纵使天气再炎热,也与他们毫无关系。

    宿眉卿还没适应自己可以使用灵气这一件事,加上光芒实在刺眼。

    他第一时间就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里拿了把油纸伞撑开。

    伞面是朱红色的,上绘着常见的花鸟图案,边缘缀着一圈短小的红流苏,黑中泛着寒芒紫的伞骨彰显着这把朱伞的不寻常。

    只是在场的人都非等闲之辈,只一眼就瞧出宿眉卿手里那把伞的品级。

    只是司空见惯的玄级,他们身上能掏出来一大把,众人扫了眼精致的伞面,便无趣的收回目光。

    有个别修士看不惯,嫌弃道:“这点光有什么可挡的,真是娇气。”

    扶方拿着东西过来时,一眼就瞧中了宿眉卿的伞:“你这伞挺别致的。”

    他说着走到几人面前,把观鹤行交代的锦囊交到宿眉卿五人手里。

    锦囊用料讲究,入手生凉。宿眉卿好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就放着一张叠在一起的符纸。

    宿眉卿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闻扶光捏了捏锦囊,他抬起头:“上面附了一层阵法……是传送阵?”

    “没错。”扶方点头,“秘境进去后极可能会将队伍打散,这是大师兄让我交给你们的。锦囊里的符纸是追踪气息的,配上闻长老专门附上的传送阵法,你们可以在失散后引燃,无论身在何处,都能立即与大师兄汇合。”

    花竟夷看向闻扶光,见其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我们知道了,多谢。”

    扶方:“不必言谢……”

    他话音未落,一道磅礴的灵气就从远方扩散过来。

    围在秘境入口处的众人神情一凛,全都朝着灵气波动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空中某处泛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就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个船头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下。

    那船头质若琉璃,通体却是无色透明的。

    五诏云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靠在树干上,仰着头看热闹。

    船头出现后,裂缝就骤然扩大,一艘巨大无比的灵舟从裂缝那头驶了出来。

    灵舟上通体透明,上面的建筑是座庞大贵气的四层殿宇,灵气化为雾气,顺着屋檐各个角落倾泻,远远看去,好似一个个小巧的瀑布。

    这艘灵舟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纹路,甲板上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可众人不仅知道灵舟的名字,还知道灵舟的所属是谁。

    林暮渊抬头望着,喃喃道:“蜃楼灵舟,是掌管云梦州的第五家族来了。”

    五诏云感叹:“这出场方式有够拉风的。”

    一旁的花竟夷闻言唇角抽了抽。

    宿眉卿看着灵舟摸了摸下巴:“我手里也有一艘差不多大小的,就是看上去没有这艘别致……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五诏云摊手:“灵舟里面不都那样,顶多是用的茶和点心会因为主人身份改变罢了。”

    宿眉卿释然:“这倒也是。”

    蜃楼灵舟上,一名青年小心翼翼挑开窗户前淡青色的纱,青纱薄如蝉翼,可外界却并不能看清楚青纱后的场景。

    青年四处看了看,而后又缩回了手。

    若是此刻闻扶光和宿眉卿几人抬头看的话,便会发现此人和当初在潮生秘境外,他们狼狈逃跑时遇到的青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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