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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少宗主!

    离藏书阁近的弟子当即抽剑而去,企图把那道剑气拦下来。

    怎奈剑气速度实在太快,几人始终慢它一个身位。

    看着剑气离藏书阁越来越近,众人脑子一片空白。

    他们要死了吧?

    突然,空气中灵气疯狂朝后涌去!

    随着一缕看似轻缓实则落地千钧重的气势笼罩在头顶,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只无形的手。

    它就这么捏住众人追不上的剑气,再朝上一抛,最后轻轻捏碎。

    剑气轰然化为一阵劲风,吹得四周的林木晃个不停。

    出剑速度慢了一分。花竟夷眉头一皱,他眼中戾气尚未消失,就这么瞥向了灵气涌去的地方。

    道路尽头伫立着一位青年,他五官清润,看人时的眉眼似乎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除却逢乐天,跟在观鹤行身后就是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老。

    他们衣袍上的穿云箭纹在日光下煜煜生辉。

    看清楚来者是谁,原本脑子还在发热的弟子们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他们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哗啦一声跪倒一片:“大师兄。”

    四周都是跪在地上的弟子,拿着武器站着的宿眉卿等人格外引人注目。

    观鹤行瞥了眼宿眉卿剑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弟子们。

    他叹了口气:“藏书阁附近不可私斗,你们忘了?”

    在观鹤行走过来的时间里,宿眉卿抽剑把融句踹到远处。

    玄色的剑身透不出血的颜色,只是在日头下带着些许水光。

    宿眉卿手腕一抖,那水光就落在了地面。

    “大师兄!”融句捂着伤口,他看着观鹤行过来,心中不知从哪里有了勇气。

    “我们当然知道藏书阁不可私斗。”男人指着宿眉卿,怨恨道,“是宿眉卿他们先动手挑衅的!我们不过是忍无可忍反抗而已。你看,要不是我们收着力,他们哪里会毫发无伤……啊!”

    融句话音未落,宿眉卿抬手就又是一剑。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融句脑子嗡得响了一声。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手臂肌肉忍不住一抽,他震惊:“当着大师兄的面你竟然如此猖狂?!”

    宿眉卿与观鹤行对视:“看见没,一剑都躲不过去,他就是打不过我。”

    融句顿时气结,他扭头看着观鹤行:“大师兄!你亲眼见到了,他动的手!”

    观鹤行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少宗主。”跟着观鹤行过来的长老之一站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场景,试图提出建议,“融句他们固然违反宗规,可一个巴掌拍不响……”

    宿眉卿闻言眉一拧,他干脆走过去。

    那长老看到少年,他脸色一沉,张嘴便要呵斥:“谁准许你……”

    后面的字全都湮没在了响亮的巴掌声里。

    这下,观鹤行神情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宿眉卿甩了甩发疼的手,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问:“这一个巴掌响吗?”

    “你……你……”长老指着宿眉卿,浑身都在哆嗦。

    老者两眼一阵发黑,他眼冒怒火扭头看向观鹤行:“少宗主,你看他!”

    另外一位长老怒气冲天,可碍于观鹤行在场不敢轻举妄动,他震声:“此子连长老都说打就打,如此目中无人,理应罚二十鞭!”

    老人说着也看向观鹤行:“少宗主!”

    观鹤行抬手扶额,他现在青筋不跳了,他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

    闻扶光:“少宗主……”

    观鹤行咬牙:“能不能不叫少宗主了?”

    闻扶光一顿:“观鹤行。”

    逢乐天横眉:“大师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闻扶光不解:“那我叫他什么,逢乐天?”

    逢乐天:“。”

    “你有什么事?”观鹤行放下手,他示意逢乐天退下。

    闻扶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观鹤行垂眼,他皱了一下眉:“留影石?”

    跪在地上的弟子们神情一滞,他们怎么忘了这个东西了?

    闻扶光点头:“这块留影石从入藏书阁时就放在了门框上,你要看的都在里面了。”

    闻扶光的话让在场的人面如土色。

    有人心中嘀咕,怎么会有人把留影石随身带着啊!

    观鹤行没有当众点开留影石,他把东西收下,转身看着跪倒一片的人。

    融句自知理亏,此刻在观鹤行的目光下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还能走的各自跟着宁,段二位长老领罚。”观鹤行下了命令,“伤得严重的养好了挪去刑罚司,今日在场的人,全部罚去半月的修炼资源。”

    半个月资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若放在平常他们不会在意,可现在处在特殊时刻,半个月的资源也足以被其他实力相近者拉开距离了。

    众弟子心凉了一半,可却不敢违背观鹤行的话。

    他们应了声,老实跟着长老们有序离开。

    逢乐天则和剩下的一位长老,给在场不省人事的弟子们处理伤口。

    奈何有伤的弟子不少,两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观鹤行扫了眼离自己最近的伤者,下意识抬手为其疗伤。

    随着淡蓝色的灵气出现在观鹤行手底,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些湿润。

    观鹤行熟练无比点住几处穴位,蓝色光点便在他手下流转。

    青年手一转,灵气没入底下的身躯。

    原本狰狞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一旁的宿眉卿歪了歪头,眼底闪着疑惑。

    “大师兄。”就在此时,勉强能动的弟子走到了观鹤行身边。

    观鹤行在人还没走近时,就已经抬手结束了疗伤的动作。

    他垂眸看着手心沾染上的血迹:“何事?”

    那人说话时扫了眼宿眉卿五人:“其他人都走了,那宿眉卿他们呢?”

    观鹤行把手里的血迹慢慢抹去:“不是他们的错。”

    说话的人一怔,而后语气急促:“可是……”

    这些事情也是因他们而起啊……

    那人对上观鹤行平静的双眼,心底蓦然泛起一阵寒意。

    他顿了顿,选择把未说完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然后识趣的退下。

    过了好一会,藏书阁外的人群才散尽。

    余下的几人,除了宿眉卿五人外,就只剩观鹤行和他手底下未醒的弟子。

    最终,宿眉卿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

    他道:“没想到刑罚司的大师兄,竟然这么会救人。”

    花竟夷连带着五诏云他们目光落在了观鹤行手上。

    青年闻言动作一顿,恰好那弟子的伤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他便放心收回手。

    观鹤行:“刚刚收到消息我就猜是你们。”他抬眼,“如何,在内门还好么?”

    宿眉卿双手一环,倒显得自在放松:“挺有趣的。”

    有趣?观鹤行看着沟壑纵横的平台,他尾音上扬:“那我还得祝你玩得愉快了?”

    “这群人实在烦人。”闻扶光在一边冷冷补充,“既然合作在先,少宗主恐怕还得行个方便。”

    内门如此之大,来找麻烦的肯定不止这一批人。

    要是每天就光应付这帮人,他们也不用考虑弟子大会了。

    观鹤行欣然同意:“可以,我回去后自会约束他们,但不能完全保证不出事,你们休息时最好轮番站岗。”

    能进上三宗之一的内门,不用想也是有傲气的天才。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完全受人约束。

    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了。

    这样的道理于几人而言都懂。

    花竟夷微抬下巴:“如此足矣。”

    “那我先走一步。”观鹤行说完召剑,眨眼间身影已在几里开外的天空中。

    一直绷着精神的林暮渊松了口气:“接下来做什么?”

    花竟夷转身就往书阁里走:“看书啊,这会没什么人,刚好行事方便。”

    落在身后的四人立即跟上。

    待到日落时,五人才从迈出藏书阁的大门。

    五诏云看着脚底下的影子,呆滞的眼神总算聚焦,他吐出一口气,一手抓一个揽着肩膀:“我发誓,这一日看的书,顶得上我去年一整年的量了。”

    他都快看吐了!

    宿眉卿无比赞同:“我现在看路都觉得有字……哎!”

    少年说话时一脚踩到石子,整个人重心不稳朝一边倒去。

    关键时刻,身边伸出一只手,把他稳稳拉住了。

    宿眉卿眼前景色一晃,再见时已经站在了闻扶光左侧。

    青年手还放在宿眉卿手腕上,温热的感觉顺着皮肉钻进去。

    闻扶光轻声提醒:“小心脚底,我拉着你吧。”

    宿眉卿回过神,他赶紧道:“多谢扶光。”

    闻扶光眉几不可微朝下压了,他闷声道:“不用谢。”

    宿眉卿:“不不不,还是要说谢谢的。”

    闻扶光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收紧抓着宿眉卿手腕的手:“看路。”

    林暮渊,五诏云和花竟夷倒是精神了。

    五诏云见闻扶光面色丝毫不见疲态,他忍不住好奇:“闻兄看着一点也不累?”

    林暮渊插嘴:“他一个人一日看了快千本,怎么会不累。”

    这个数目是他们四个加起来的总数。

    “确实不累。”闻扶光诚实道,“甚至很轻松。”

    闻扶光见身边的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自己,他便解释:“在族中时,我一日要看上万本卷宗……”

    几人更加震惊。

    他们看闻扶光的眼神变了。

    五诏云敬佩道:“就算给我八只手四只眼睛,我都不敢这么看。”

    花竟夷反唇相讥:“你只会玩得更开心。”

    第92章 欸?!

    在最后一点夕阳下,一同出去的五人在路口边道别,朝各自的院子走去。

    沐浴过后的宿眉卿站在门边吹风,他看着夜幕低垂下,零落在各山间的灯火,眼底的光芒明明灭灭。

    突然,宿眉卿收回目光。

    闻扶光站在院墙上,他脚下是爬了一墙的常青藤。

    青年风姿绰约,他看着宿眉卿:“我可以进来吗?”

    宿眉卿:“……”他看了看闻扶光所在的位置,唇角一抽,“可以。”

    闻扶光眼睛一亮,他从墙上跳了下来。

    “于你而言,飞阳宗设置在院子里的阵法恍若无物。”宿眉卿看着到自己面前的人,他朝里一让,有点哭笑不得,“院门又没锁,你为何翻墙?”

    闻扶光:“省一道步骤。”

    此话让宿眉卿觉得有几分荒谬。

    不过,闻扶光来这里的目的更让宿眉卿在意。

    他好奇问:“这么晚了,竟夷他们都在修炼,你怎么往我这跑?”

    闻扶光垂眸,他与宿眉卿对视,神情认真而庄重:“引你入仙道。”

    宿眉卿闻言神情一怔:“这么快么?”

    闻扶光:“不快了,弟子大会在即,你若是还修道,要想入前两百名,耗费掉的灵器将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这些东西是你的底牌。”青年出言,“提前暴露在观犹静眼底下,并不是什么好事。”

    闻扶光的话轻易就将宿眉卿说服了。

    交谈间,两人已经在屋内的蒲团上相对而坐。

    从闻扶光提出修仙这个建议到现在,宿眉卿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却不知具体修炼步骤。

    是以,少年一坐下,便主动询问:“之前在解恨州听竟夷他们说了,修仙似乎也不简单,不需要额外准备东西么?譬如灵草丹药,或是阵法灵器?”

    “都不需要。”闻扶光摇了摇头,他想到什么,望着宿眉卿的眼神潜藏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和紧张。

    宿眉卿意识到闻扶光的情绪:“怎么了?”

    “不过,此道传承是必须条件,天道的传承仅闻家有,你若是修炼,就相当于是入了闻家宗谱。”闻扶光咳了一声,接着说,“不过此处到底不是青要,引仙仪式做不了,也无法让宗谱接触到你的气息,所以得另寻办法……”

    兴许是因为闻扶光所说的内容,宿眉卿竟然觉得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他看着闻扶光的眼睛:“你来这里,是有其他办法了?”

    闻扶光嗯了一声,他把双手放在桌上,然后手心朝上摊开。

    宿眉卿不需要细想,直接把自己的两只手搭在了青年手里。

    少年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匀称肤色如玉。指尖那点凉意,似乎都顺着闻扶光的手在朝上蔓延。

    闻扶光手指一弯,就将眼前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他轻声道:“待会开始后,我会在你天脉和识海里留下我的印记。此后,你便能暂时修仙了。虽说是暂时的,可只要我不死,你就能正常修炼。”

    宿眉卿也明白了为何闻扶光刚刚会是那般情形。

    天脉也就罢了,识海是一个修士最私/密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双修,也不会去触碰的地方。

    这个世间所有修士,在有余力的情况下,都会将自己的识海层层封锁。即便在重伤下,也不会容许旁人靠近。

    若不是绝对信任的人,识海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对外人打开的。

    所以闻扶光的想法很危险。

    “你若是不想,我亦不会强求。”闻扶光见宿眉卿久久不回答,他一边松开手,一边从容道,“不用这个办法,待回青要时,我再正式开启传承。”

    “就现在吧。”宿眉卿抓住闻扶光将要缩回去的手。

    闻扶光错愕抬起头,刚好撞进少年盛满笑的眼底。

    “你的失落都快把我淹没了。”宿眉卿说着,眼睫轻轻颤动着,“况且,我相信你。”

    灵兽内丹雕铸而成的灯光明亮而柔和,与少年明艳动人的五官很相衬。

    闻扶光被宿眉卿的笑晃了神,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青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垂眸收紧手:“那我们开始。”

    宿眉卿坐正了:“哦哦,好的好的。”少年说完,就这么直直看着闻扶光。

    闻扶光:“……”

    宿眉卿等了一会,见他迟迟不动,顿时疑惑起来:“怎么了?”

    闻扶光:“……闭眼凝气。”

    原来问题在他。

    宿眉卿哦了一声,和闻扶光一起闭上了眼睛。

    一缕轻柔庄重的气息顺着二人交接的双手,渡进了宿眉卿体内。

    少年在这个力量的引导下,凭着自己体内那点微薄的灵气内视。

    一条不见首尾,晶莹剔透的粗壮脉络就这么呈现在了宿眉卿眼前。

    脉络彼此纠缠,周身散发出浓郁的至纯威压。

    因为闻扶光的气息,宿眉卿直接看见了埋在他体内的天脉。

    天脉的脉络间,流窜着几缕微不足道的金色力量。

    只肖一眼,宿眉卿就知道是之前从成堆元金里吸收的灵气。

    闻扶光在宿眉卿闭眼有一会后,才又睁开眼睛。

    他看着面前的人,启唇吐出两个字:“天方。”

    话音一落,闻扶光衣衫上滚动的暗纹微亮。

    数不清的字符连绵不绝从衣衫上流出来,它们组成无数条光链,在纯白泛青的灵力牵引下,快速把二人包裹起来,直至浓度达到从外界看二人,只能依稀看清一点衣角后,流动的速度才开始减慢。

    字符化为一滴滴金色液体,从闻扶光手上一点点覆盖住宿眉卿的手,然后慢慢往上蔓延,消失在衣袖底下。

    即使闻扶光刻意压制了字符的威力,可法则就是法则,宿眉卿并不好受。

    他眉头皱起,捏紧了闻扶光的手。

    随着金色水流滴在天脉脉络上,宿眉卿亲眼看着天脉的表面被一条条光链锁住,光链相互交缠,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笼罩在了闻扶光的心头,它似乎还有朝他经脉仙脉和识海蔓延的趋势。

    古朴至如海水倒灌的威压静悄悄笼罩住了宿眉卿的院子,房间中的空气都开始出现了静止的极限。

    这是在给闻扶光警告。

    青年面色发白,他冷眼瞧了瞧空气,手下动作仍旧不急不缓,不见停下的趋势。

    夜空的星星光芒陡然黯淡,伴随另外一股蛮横无比的威压强势挤入,原本监视闻扶光的力量顿时一滞。

    眼瞧着天空越来越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它挣扎了一会,扭头就和后来的威压扭成了一团。

    两道威压不相上下,就这么在天上对峙起来。

    闻扶光察觉到这个情况,微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掌管八州的耀阳神识不会放任宿眉卿不管,闻扶光赌对了。

    青年不理外面的事,抓紧时间把字符抽出来。

    几条光链咔哒一声,将天脉朝外散去的气息一丝不露全部锁在了内里。

    第一道印记已经成功了,接下来便是宿眉卿的识海。

    因着修为不高,宿眉卿的识海并不宽阔,里面甚至连划分都不明确。

    有着闻扶光模样的小人啪叽一下掉了进去。

    宿眉卿内心激动,可外表一如往常:“欸?!”

    闻扶光的元神就这么出现在了宿眉卿的识海里。

    宿眉卿自己还没到元婴,他也没见过别人的元婴。

    闻扶光是唯一一个把元婴放出来的人,这让宿眉卿忍不住想靠近仔细看看区别。

    可奈何他没有元神,所以只能用薄弱到无的灵识凑近。

    闻扶光的元神和他本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个样子很小,肉嘟嘟的脸就这么板着。

    元神小人才落地,就察觉到一股灵识哐一下把他裹了起来。

    闻扶光:“……”

    陌生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小人差点没呼吸过来。

    宿眉卿嚷嚷:“欸?扶光,你的小人是不是脸红了!”

    闻扶光:“……”

    他能够想象,这要是平时,宿眉卿一定瞪大了双眼在看他。

    小人勉强维持住平静的表情,声线稚嫩而语气老成:“我知,灵识退开。”

    原来是他灵识影响的么?宿眉卿赶紧把自己那一吹就散的灵识胡乱塞到了识海角落,并偷偷观察小人。

    闻扶光:“……”

    小人眼见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表情出现一瞬空白。

    然后,宿眉卿就听到闻扶光本人的声音响起:“不用离那么远,你灵识本就脆弱,这么观察会很快耗尽的。”

    宿眉卿:“哦哦。”

    他偷偷摸摸贴过去,和小人保持着较为微妙的距离。

    元神版的闻扶光垂眸,就能看见自己手边萦绕着近乎虚无的一缕雾气。

    他蜷缩的手指一勾,就将那点雾气拽在了手里。

    宿眉卿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识海:“现在要怎么做?”

    闻扶光元神回答:“画画。”

    宿眉卿:“?”

    少年看着小人手里出现一支很小很细的白玉毛笔,又看着那支笔动了起来。

    一道白色的线顺着笔锋一转。

    小人握着笔很快就在识海里画出来一个阵法。

    阵法亮起的那一刻,宿眉卿只觉得全身经脉焕然一新,整个人都变轻了不少,就连听力似乎都变好了。

    小人面不改色从自己身上揪了好多光团下来。

    揪下来的光团飞到阵法每一个交点上,促使阵法开始稳定运行。

    外界,环绕在两人周围的光链一震,在簌簌而落的光辉下,字符一分为二,尽数没入二人身体之中。

    闻扶光收回元神,他松开手,随意点出一道法诀:“天方万千,封。”

    无形的波澜猛地朝外一扩,将院内的树木晃个不停。

    宿眉卿的灵识被闻扶光带着回归正常,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

    第93章 不

    宿眉卿睁开眼时,对面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他先是一愣,随后扭头看着窗前的闻扶光。

    宿眉卿不解:“怎么突然关窗?”

    闻扶光松开手,过来时回应道:“外面吹风了,关上会好些。”

    宿眉卿丝毫不怀疑闻扶光的话,他垂首看着自己的双手。

    少年心念一动,手心便出现了一个纯白透着淡淡金光的光团。

    光团通体凝实,即使偶尔会有几枚字纹快速从表面蹿过,那也是转瞬即逝,不凑近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光团在宿眉卿手心里颤动几下。

    然后,趁着宿眉卿尚未反应过来时猛地蹿了出去!

    宿眉卿:“!”

    光团散发出来的力量威力巨大,若是落在房间中,只怕这个屋子不保。

    宿眉卿手忙脚乱就要把东西收回来,结果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方法。

    宿眉卿着急:“扶光!”

    早在宿眉卿说话前,闻扶光就已经出手了。

    一杆玉笔飞出,直直穿过了光团中心,将其在空中打散。

    室内平地起了一阵风,把临近的书架箱屉并饰物全都垂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在宽阔的房子里响了起来。

    闻扶光双手手指扣住,手势迅速变换间一道微小光圈浮出。

    光圈在空中扩大,将他与宿眉卿身后半块地从狂风中保护下来。

    狂风持续了好一会,直到最后吹倒宿眉卿面前几尺外的屏风,这才慢慢消失不见。

    整洁雅致的房间就这么变得一塌糊涂,宿眉卿心虚地看了看闻扶光,补救似地掏出十几张符纸。

    “没事,用它们搬就好。”

    有了刚刚那一遭,宿眉卿也不敢再乱用充盈在经脉中的力量了。

    所幸手上还残余了些灵气,宿眉卿便用这点力量引燃了符纸。

    符纸的灰烬凝结成一个个纸人,开始噌噌干起了活。

    一切安排妥当,宿眉卿对着闻扶光扯出灿烂的笑容:“扶光,坐。”

    闻扶光双手收势,又坐在了少年对面。

    “天脉灵气过于庞大,你没有约束就放出来,它不受控制很正常。”闻扶光出言解释,“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反复引动灵气,最大程度炼化天脉成为你的仙脉或是灵根。”

    青年说着递出数枚玉简:“在正式晋升仙君前,所有的境界都是通用的。唯一差别便是出招的顺序不同。

    修道者多以武器傍身修简单的单手字诀,或多或少都会与人交手。而修仙者是靠结印出来的法诀对局,多是双手诀且十分复杂,所以需要的时间很长,几乎都是远攻而非近战。”

    宿眉卿想到之前闻扶光拿着天方银枪,却选择靠灵气远程操控的动作:“所以比起阵法,你的近战才显得这么弱?”

    闻扶光点了一下头:“我腕力只比普通同修好一点。”

    “这些是最基础的原理和手法,今晚我们暂时学如何控制你体内过于充盈的灵气。”闻扶光声音柔和,“这一个月内,你得快速掌握百种法诀以及手法,炼化的灵气得和元婴初期差不多。”

    宿眉卿知道其中厉害,他袖子一挽,神情严肃:“好!”

    院外,投影在地面上的树影,在月色下显得斑驳。

    生长在树下的草丛茂密,一滴露珠压弯了细长的叶尖。

    突然,叶尖一阵颤动,露珠也啪一声落在了泥土里。

    紧接着,一只穿着白靴的脚踩在了杂草上。

    “就是这了吧?”来者问身边的人。

    那人看了眼收集到的信息,笃定道:“肯定是这里。”

    “很好。”一道声音回应,“前有叶,凌两位师兄受伤,后有融句师弟和上百名同门进刑罚司,而这几个人还从大师兄手下全身而退。我倒要看看,这几位是何方神圣。”

    他看了眼身后的几十人,一勾唇:“分工合作,看谁先把人抓住?”

    “我看行。”粗犷声音响起,“比赛没赌注可不好玩,我赌十颗高级聚灵丹,前三者各十颗。”

    其余人一听赌注就眼睛一亮。

    “成交。”有人说完,就急不可耐冲了出去。

    很快,那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为首的人一愣:“这么快就不见了?”

    “东门师兄,我就先走一步了。”粗犷声音说完,也朝自己选中的院子掠去。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打了个招呼纷纷分散。

    东门星如看着人影转瞬即逝,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院子距离也不是很远,怎么人影消失得这么快?

    男人一边思索,一边往最后一个院子走去。

    临到院子面前,东门星如就明白了原因。

    他看着若隐若现的阵法布置,挑了一下眉:“新来的人里居然有阵修?”

    “不过。”东门星如轻蔑点评,“阵法算不得独到玄妙。”

    男人觉得可惜,怎么是个阵修,抓起来易如反掌,毫无成就感。

    凌光熙他们栽在这样的人手里,也实在是丢脸,难怪他们不愿意细说呢。

    东门星如满脸不屑,一头扎进了阵法里。

    ……

    一个时辰过后,宿眉卿总算是能勉强记住几个手法和口诀了。

    他控制着纯白色的灵气在指尖跳动,随即单手捏了个诀。

    灵气化为一支箭,朝着屏风射去。

    羽箭在即将靠近屏风时,就在少年的控制下消散了。

    “这么快就能掌握了,很厉害。”闻扶光脸上带着笑,他手一张,白色的灵气顷刻间就染上了青色,随后青色又被燥热的红包裹。

    “修此门无需刻意引用一种灵力,只要是灵气就能用。”闻扶光说着看向宿眉卿,“不过天脉它还是会对外界灵气浓度有要求。所以你后面修炼时,尽力把天脉的溢出的灵气转化。”

    宿眉卿好奇:“转化后,我就可以正常引气入体了?”

    闻扶光摇头:“这样你就能适应不依靠外界灵气行动了。任何地方的灵气,都不能和天脉媲美。”

    否则八州就不会在耀阳斩断天脉后,灵气充盈到如此地步了。

    宿眉卿听完,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现在的宿眉卿虽说可以放弃睡眠和进食,可经年累月养成的睡眠习惯却没有消失。

    时间一到,少年就忍不住犯困。

    闻扶光也料到了这个场景,他唇角一扬:“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再教你。”

    “好!”宿眉卿顿时眉目舒展,他眉眼弯弯看着青年,“你也是。”

    闻扶光点了一下头,就要起身出门。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一阵晃动。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噼里啪啦的响声,听着似乎好像还有人的惨叫传来。

    宿眉卿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闻扶光瞧了眼院子外面的阵法,然后若无其事拉开门:“没事,有人对招,睡吧。”

    少年想到什么,他眼底笑意加深。

    另一边,正在好好修炼的花竟夷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侧耳听了一会,冷笑一声。

    倒是坐在另一个院子外的五诏云感叹了一句真热闹。

    阵法内,东门星如脸色黑如锅底。

    他把被羽箭射穿的衣角划断,咬牙切齿看着地面的坑。

    “竟然给我玩阴的……”男人手里长剑爆发出璀璨的光,他阴冷一笑,“看老子一剑把这个破地方毁掉。”

    剑光惊天动地,轻松破除了阵法。

    东门星如顿时骄傲一笑:“我就说——”

    男人话没说完,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他看到一道不逊于他的剑光出现在了对面,然后朝他兜头砍下。

    而对面那人也看着东门星如的剑光,朝自己而来。

    两人脸色一变,齐声惊骇道:“怎么是你?!”

    院内,罪魁祸首之一的五诏云悠闲喝了口热茶,跷着腿看着照亮天穹的光。

    经过这非同寻常的一夜后,内门的人看到宿眉卿几人,一边一脸愤恨,一边隔老远就绕道走。

    此后的夜晚虽偶有不识相的过来碰运气,可无一不是吃尽苦头。

    至此,再无人敢靠近院子。

    宿眉卿他们也乐的轻松,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千篇一律的修炼以及去藏书阁,顺带试试找被关着的陈明。

    可惜除了得到后者还活着的消息,其余的就再也探寻不出了。

    “先别找了。”中午,五人齐聚在宿眉卿的院子里,要么练剑要么对招。

    花竟夷一边抽出几条藤蔓给林暮渊和五诏云陪练,一边看宿眉卿不停用着追人寻踪的术法:“我养在飞阳宗里的人,把除了观犹静和观鹤行以外的地方都翻遍了。”

    “当晚他主动暴露,观鹤行肯定会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五诏云手中冻着冰雕,嘴上不停,“眉卿你也别坐着,和我们打打,我看看你现在修为到哪了。”

    宿眉卿收手:“不。”

    五诏云顿时表示遗憾。

    花竟夷:“认真的,你现在什么修为?”

    宿眉卿摇头:“不知道。”

    除了闻扶光,外人看他的修为,一直都是炼气九层。

    不知道?花竟夷眼一眯,他搁在桌上的手指轻敲。

    咔嚓一声脆响,一条藤蔓从宿眉卿背后破土而出,眨眼就朝宿眉卿后背袭来!

    少年眼神一沉,手中捏住一片绿叶,抬手回身。

    藤蔓卡在了绿叶边缘,激起几点火花。

    宿眉卿趁此起身,退了几步与藤蔓错开。

    花竟夷抽剑而出:“试试就知道了!”

    第94章 没素质的东西

    花竟夷出手迅速,剑招也密不透风。

    宿眉卿此时还无法做到一边躲剑招一边结印,他在尝试了几次后,果断放弃使用法诀,而是专心躲起了花竟夷的招式。

    林暮渊看着二人,语气忧虑:“这么躲可不行。”

    花竟夷是收了手,可后面的弟子大会可没人收手。

    内门那帮人心头可憋着一股气,大会当日只怕比这速度更快。

    若是被他们抓住机会,可就不是打断施法了。

    五诏云却不着急,他喝口茶润润喉,才慢悠悠说话:“这说明眉卿对法诀的手势不够熟悉,甚至在熟悉环境下,会降低警惕性。你让花花和闻兄对打,他藤蔓出来的一刹那,闻兄就两个法诀拍他脑门上了。”

    这不是修什么的原因,这是反应的问题。

    五诏云说完朝后仰,看向站在台阶前的人:“闻兄,你说呢?”

    闻扶光目光紧紧跟随着宿眉卿:“我有事先存好的阵法。”

    所以拍不拍法诀都没关系。

    五诏云:“……”他唇角一抽。

    远处,眼看满渚剑已至身前。

    宿眉卿脚尖一点,跃至天空时命线飞出。

    柔韧的金线缠住木剑,少年顺势从花竟夷头顶翻过。

    命线顷刻绷紧。

    花竟夷抬头,宿眉卿手中的法诀已然挥出。

    一招定出胜负。

    花竟夷抽剑挥散身前光圈,他扫了眼落地的宿眉卿:“你这修为,差不多能和五诏云那死人比比了。”

    五诏云:“哦,到金丹了。”

    花竟夷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果断收手坐回桌边。

    林暮渊则惊讶:“这才半个月就金丹了,有些太快了吧?”

    五诏云却觉得正常:“他都把天脉当灵根使了,不快才让人觉得可怕吧?”

    林暮渊一哽,却觉得五诏云说的有道理。

    “观鹤行说是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可大会的开始时间却在本月月末的前五日。”花竟夷看向宿眉卿,“满打满算,你还有最后十日的时间。”

    飞阳宗参加大会的弟子少说也有万数,要想在大会中进入前两百名,最低的要求就是元婴初期。

    林暮渊已经对宿眉卿真的进阶到元婴不抱希望了,他担忧道:“十日,能和元婴初期有一战的力气也是好的……”

    出窍期以下的修士对战,境界只要跨得不多,凭借出色的实战经验,也是能勉强对平的。

    一个身经百战的金丹后期,能和元婴初期的修士打平。

    倘若遇到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元婴中期,若是心够细招式够刁钻,也能有一战的实力。

    宿眉卿反倒不担心,甚至还十分放松:“放心,对付观鹤行我不行,但对付一个元婴期,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少年笑眯眯道:“我没有你们想象里的那么弱。”

    林暮渊却不以为然:“你也是靠着一身阵法灵器和符纸才能这么自信,倘若失去这些东西,你又该怎么办呢。”

    林暮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感叹宿眉卿命好了。

    若是他有徜徉宗的这些资源,修为和眼界指不定有多宽阔。

    说不定与花竟夷几人相遇时,他也是能有让花竟夷,闻扶光听他一言的能力。

    林暮渊敛下眼中的情绪:“如果最后一日实在不行的话,我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办法。”

    五诏云蹙眉:“什么办法?”

    “用丹药把修为硬提上去。”林暮渊看向花竟夷,“花少主手里肯定有这种丹药吧?”

    “我没有。”花竟夷目光倏然一冷,他警告道,“此类丹药的副作用无一不是祸及根基,你们谁都不许用。”

    “特别是你。”花竟夷盯着林暮渊,“为了一个大会不值得赔上自己的前途。”

    林暮渊一愣。

    一只手搭在了林暮渊肩上。

    他扭头,发现站在他身边的是宿眉卿。

    少年语气轻松,带着淡淡的愉悦:“放轻松小林,事情远没到那一步。”

    林暮渊抿唇,低着头不说话。

    “你晋升元婴也才半个多月。”花竟夷又道,“这几日你多以切磋为主。”

    “切磋?”林暮渊为难起来,“我找谁切磋,内门那帮人见到我们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格局要打开啊。”宿眉卿语重心长接着拍了拍林暮渊的肩,“我们凑一堆人家当然害怕喽,你试试落单呢?”

    宿眉卿的话提醒了林暮渊,他想起了之前遇见他们时眼底的不服气,这群人显然是因为顾忌花竟夷几个。

    林暮渊两眼放光:“我明白了!”他把匕首收回袖子里,兴奋跑出了院子。

    “这几日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小林虽然有时说话让人大吃一惊。”五诏云欣慰,“可人不坏,还听劝,真真是个可造之材。”

    花竟夷嫌弃乜了眼五诏云:“我先走一步。”

    不过一会,原本聚在院子里的人,走得就剩宿眉卿和闻扶光了。

    闻扶光走到少年身边:“天色尚早,接着练吧。”

    剩下的几日时间里,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会做准备。

    平日还拥挤的食肆,此刻也成了鲜有人至的地方。

    一直到召开弟子大会前一个傍晚,随着在外历练的弟子尽数回归,内峰才真正的开始热闹起来。

    宿眉卿五人和凌光熙为首的弟子们在食肆内撞了个正着。

    四周先是一静,然后又响起了说话声,只是时常有目光落在两方人身上。

    “好巧。”凌光熙扯出一丝僵硬的笑,“食肆这么大,我们竟然还能撞个正着。”

    宿眉卿从善如流:“师兄言重了。食肆只此一座楼,大家在一楼怎么样都会遇上的。”

    少年说着,就打算从一边绕过去。

    “听闻这一个月里你们修炼得很勤快。”凌光熙阻止了宿眉卿的动作,他嘲讽道,“莫非你们也要参加弟子大会么?”

    话音一落,角落就隐隐约约响起了被呛到的咳嗽声。

    出门历练的人里讶异者不在少数,可当他们看到宿眉卿身上的弟子服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个炼气期怎么穿着内门的弟子服?”

    凌光熙看似苦口婆心实则幸灾乐祸,“你身边这几位参加弟子大会是理所应当,你不会以为靠着些微末手段赢了我们,就觉得弟子大会也势在必得了吧?

    宿师弟,听师兄一句劝。你才炼气九层,真的不用逞强的。你看到食肆的新面孔了吧,他们可都是出门在各个秘境历练的师兄,你斗得过我们,难道还想和他们一争高低么?”

    众人闻言,全都笑了起来。

    “我才回宗时就得知了最近流传甚广的传闻。”笑声中,坐在一边用餐的弟子出声,他打量着宿眉卿,“你就是那位靠着极高天赋被宗主破格提入内门的宿师弟吧?”

    他好心提醒:“纵使你天赋无人能及,可你修为摆在那。何苦为了虚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呢?

    擂台之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伤及根本。大会也不是就这一次,你大可以修炼个几百年,然后参加嘛。”

    宿眉卿客气回应:“多谢师兄提醒,不过我比较着急,只想参加这一次。”

    “你……”劝说的男子眉头一皱,他刚要说话,就被一侧的东门星如拉住了,“哥,他不会听的,别劝了。”

    东门阳羽皱眉,他看着东门星如:“他这般自负么?”

    东门星如闻言大肆诉苦:“岂止,当日藏书阁外打架,大师兄就光罚了凌师兄他们,宿眉卿和他的朋友一点事都没有……过后我们还都被大师兄警告了呢。哥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找内门的人打听打听。”

    东门阳羽听完自家弟弟说的话,眉头拧紧了。

    男子看宿眉卿的眼神变得排斥起来:“不想着好好修炼,就想着靠关系在内门混。这样的人,大师兄也看得上?”

    东门星如撇嘴:“谁知道呢……你没看到花竟夷也和他混在一起了么,那人的恶名一只手指都数不过来,和他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在东门星如大声说花竟夷坏话时,一名少女端着菜从人群里摇摇晃晃挣扎着挤过来。

    女孩乌发半束,发间插着几根精巧的花卉金簪,几颗圆润的水晶和珍珠坠在簪子末端轻轻晃动。

    来者杏眸丹唇,嘴角笑时带着梨涡。

    她声音清脆:“热水,热水,烫死人我不负责的啊——”

    少女端着菜,看着面前的凌光熙:“凌师兄,让让。”

    凌光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往旁边退了一步。

    “真是的,隔壁又不是没有位置。”少女人虽然走了,声音却还在身后追,“偏把人拦在路上说话,没素质的东西。”

    宿眉卿:“……噗。”

    凌光熙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一撸袖子,准备把这个不会说话的人拦下来教训时,就眼睁睁看着那人在路过东门兄弟旁边的刹那,手里的托盘因为没端住直挺挺落在了他们身上。

    正在说话的东门星如只觉得头一痛,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被人兜头浇下了什么东西。

    男人朝头顶一摸,当看见手里捏着的菜叶时,脸瞬间黑如锅底。

    东门星如一下暴起,抬掌朝着少女拍了过去:“你没长眼睛吗?找死!”

    第95章 弟子大会

    东门阳羽冷眼看着这一幕。

    男子甚至为了防止自己的衣角被溅上鲜血,顺手用灵气撑出个屏障。

    东门星如本以为自己能轻易将这个没长眼睛的女孩碾死,谁知对方动起手来招式一点也不含糊。

    翠绿的灵气生机勃发,却在接触到东门星如的灵气时陡然变了副模样。

    杀意势如破竹,轻松地冲破束缚,朝着青年面门而去。

    东门星如一惊,收手朝旁边狼狈一躲,失去了攻击的机会。

    “怎么,打了小的来老的?”女孩一句话就把东门阳羽摁死在了座位上,她双手一环,眸光点点,“出趟门把脑子出坏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东门阳羽闻言眉一皱,他这才正眼去瞧眼前的女孩。

    随后脸色变得难看:“木樨魄,你有病吧,我们又没惹你。”

    木樨魄微笑:“管好你弟的这张嘴。”

    东门星如一脸愤恨:“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青年说完眸一眯,狐疑看了看花竟夷:“你该不会——唔唔!”

    东门星如话才出口,东门阳羽眉心猛地一跳,他速度极快捂住了自家弟弟的嘴,看向神情微冷的人。

    “我会管教好他的。”东门阳羽把一张卡递给了木樨魄,“这里有两百万元金,权当我请你刚刚这顿饭。”

    周围的人见此倒吸一口凉气,两百万元金说给就给,好大的手笔!

    “行。”两百万元金于木樨魄而言算是意外之财,不收白不收。

    女孩朱唇轻扬:“我今儿心情还算不错,饶过你了。”

    木樨魄说罢,看也不看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捏着那张卡大摇大摆出了食肆的门。

    林暮渊从呆愣中回神,他赶紧问身边的人:“木樨魄,内门有这号人么?”

    闻扶光摇头:“从未听闻,恐怕也是才历练归来的弟子之一。”

    宿眉卿:“她好厉害。”

    五诏云则震惊摇了摇头:“飞阳宗真是卧虎藏龙……”

    青年说完,看向花竟夷:“听东门谁谁的语气,她和你似乎认识?”

    花竟夷面无表情:“可能吧。”

    “哥!你怎么拦着我啊?!”东门星如气急败坏地大喊。

    东门阳羽恨铁不成钢:“不拦着你你舌头就烂了,到大会结束前,你都和我一起。”

    他说完,看向宿眉卿等人。

    “年轻人还是把心思放在修炼上为好,走些旁门左道只会让人不齿。”东门阳羽眼神藏着傲然,“这弟子大会可不是过家家,少宗主也不可能帮你们的。”

    闻扶光掀起眼皮,冷冷看着东门阳羽:“难怪你直接被木师姐两百万元金。”

    东门阳羽眉又一皱,心头突然用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闻扶光:“你是早就知道自己狗嘴吐不出象牙了,对么?”

    东门阳羽脸上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他咬牙切齿看着说话的人。

    旁边立着的三人齐刷刷看着闻扶光。

    五诏云默默竖起大拇指。

    “师兄大可以放心,我不仅会参加,我还要得到入阴阳秘境的名次。”宿眉卿客气说道,“好狗不挡道。”

    宿眉卿的话一出口,整个食肆都安静了。

    凌光熙都惊呆了,是以宿眉卿几人从他身边走过时,他都没去阻拦。

    “我没听错吧?”身后有人愣愣道,“他说他要进哪?”

    阴阳秘境?

    那可是整个瀚海州最大的先天秘境,危险异常,就是上三宗,都只挑宗门实力前两百名进去的秘境啊。

    这人拿什么和一帮天之骄子争名额?

    短短一刻钟,飞阳宗上下都知道了一个炼气期修士要争夺名额的事情了。

    闻者无一不是嗤之以鼻。

    “就凭他?”有人大声嘲笑,“靠上擂台磕头磕到第二百名么!”

    才到院子的木樨魄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一只绿叶似的传音玉符就亮了起来。

    她烦躁啧了声,把灵气注入进玉符里:“事真多。”

    随着叶脉闪起亮光,几行字就出现在了房间内。

    木樨魄看完挑眉:“有意思。”

    女孩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事情发展到傍晚时已然达到顶峰,有人甚至为此开了个赌局,就赌宿眉卿能不能杀进前两百,赌的还是元金。

    这场赌局发展到最后,已经开始五花八门起来。

    但结果还是属于宿眉卿的一方少得可怜。

    在场的人等花竟夷离开后,才敢议论。

    “花竟夷竟然押了十万元金赌宿眉卿赢?”有人不可思议,“他这是真把人当朋友了?”

    “呵。”有人冷笑,“你怎么不看看这位投了投了一百万元金的闻师弟呢?”

    “?他看上宿眉卿了?”

    在众人议论之际,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

    “热水,热水,烫死人我可不负责啊——”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声音。

    众人几乎立马反应过来是谁,他们赶紧往旁边一退,让出了一条路。

    木樨魄就这么轻松挤到最前排,她朝记录姓名的弟子扔出几张卡:“我赌五百万元金。”

    “木师姐大气。”周围的人感叹一句。

    “师姐,你赌谁?”记名字的弟子收了卡,提起笔问。

    木樨魄抬了抬下巴:“那个,叫宿眉卿的。”

    什么?记录的弟子手一抖,不可思议望着面前的人。

    他斟酌再三,最后问:“师姐,你没搞错吧?”

    投谁不好,投他啊?

    这五百万是元金不是灵石啊!这可是修炼的资源。

    木樨魄秀眉一扬:“你尽管记下来了就行了。”

    “……行吧。”那弟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在册子上记下了名字。

    木樨魄看名字写完,扭头坐在放大的丹炉上离去。

    有人目送木樨魄远去,他扭头看着桌上亮闪闪的卡片,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纠结。

    他思考了一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坚定地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去?”跟着一起过来的朋友见人一言不发往前走,赶紧跟了过去。

    当他看到自己友人的举动时,神情错愕:“陶旭,你元金多得没处花?”

    只见属于宿眉卿名字的区域里,又添上了一袋元金。

    陶旭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我跟十万金。”

    能在内门待到现在还没死的,心底都有自己的一杆秤。

    花竟夷和木樨魄向来无利不起早,后者更是不会做赔本生意的。

    有些事他们看不清楚,不代表别人就看不清楚。

    陶旭给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陶旭……陶旭!”好友在旁边叫了两声,见人没有一点反悔的迹象,他急得原地转了两圈。

    “劳烦师弟记一下,我和他一样。”他说完,就赶紧出人群追了上去。

    有陶旭开头,在场原本要参与的部分弟子陷入了沉思。

    事情到最后,内门已经有一小半的人选择了宿眉卿,而让他们坚定这个选择的理由也十分简单。

    “我信不过花竟夷和木樨魄,难道我还能信不过五百万元金吗?”

    最后一位弟子临走时坚定道:“钱在哪,信任就在哪,我看好宿师弟!”

    记名字的人只觉得这帮人被花竟夷和木樨魄迷了心智。

    “万一人家只是觉得好玩呢。”那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等五天后出结果你们连哭的地方都没出去。”

    他说着,默默投了五千元金给宿眉卿。

    宿眉卿并没有关注赌局的后续走向,毕竟明日就要开始比试了。

    他此时此刻,正在听朋友们对他的叮嘱。

    闻扶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花竟夷:“记住,一天可使用的符咒不能超过二十张。”

    五诏云:“地级防御灵器一场不可以超过五件记住了吗?”

    林暮渊:“如果修为感觉不够,我们可以采取非……”

    花竟夷,五诏云,闻扶光齐声道:“你闭嘴。”

    林暮渊遗憾闭嘴。

    在无数人的期待下,弟子大会在第二日正式举行。

    大会的选址在几座群山环绕间的巨大空隙间,由观犹静联合内门全部长老合力创造出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台。

    从上往下俯视,大大小小的擂台上上下下漂浮在空中,伴着颜色可以的灵气屏障,犹如一朵朵开在半空的花。

    因为比试是所有人一起参加的,规模巨大,所以得严重采取自由守擂的规则,每个擂台的排名都会映在观犹静挥出的光幕上,随时进行更新。

    而在第四日每个擂台胜者开始稳定时,就是争夺排名的时候了。

    除却个别弟子不需要在前三日上台,其余人都需要参加比试。

    随着悬空石座上的观犹静抬手示意,比试正式开始。

    一时间,每个擂台都传来了灵气波动。

    宿眉卿站在地面上,仰望的眼睛里倒映出许多飞过的身影。

    早在宿眉卿出现的一刹那,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他身上。

    他们都等着宿眉卿选好擂台,好第一个上前把人踹下去。

    宿眉卿他们去哪,众人就跟去哪。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实在太过明显,几人想忽略都不行。

    但宿眉卿见这群人只是跟着,便也懒得费心搭理。

    宿眉卿看了几个擂台,开口问身边的人:“你们打算去哪几个?”

    林暮渊扫了眼四周,挺直腰杆,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傲然:“上面的人都太弱了,随便挑个站就行了。”

    花竟夷点了点头:“现在出手浪费我的灵气,我看看下午那会吧,要是还这么弱就等几天再出手。”

    放眼望去,内门真正有实力的人都没在擂台上。

    第96章 得罪的人太多

    闻扶光同意花竟夷的话:“那我等最后一日。”

    “等等!”眼看着两人就这么把时间定下来,五诏云意识到不对,他神情疑惑,“前三日不是除了那几个出窍期,其余人都必须得上台吗?”

    宿眉卿在一边点头:“是啊。”

    花竟夷睨了眼五诏云,唇边勾起和善的笑:“我是谁?”

    五诏云:“……”

    他忘了,花竟夷只是挂了个内门弟子的名号而已,那些长老眼睛又不是真的瞎。

    闻扶光看着近前的擂台,从容道:“而且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林暮渊不明白:“何解?”

    闻扶光看着林暮渊挑了挑眉:“你觉得上面那群人会一直坐在这里,看这宛如小孩过家家的比试么?”

    林暮渊与宿眉卿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云端下的几个主要石座,早就没有人影了。

    闻扶光的声音接着响起:“他们推断参赛的依据就是名次,只要你有名次就可以了。”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提出问题的声音很陌生,本来还在看石座的几人收回目光,扭头看着身边。

    只见原本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弟子们,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不少,正专心致志听着他们的讨论,末了顺口就提出了疑问。

    提问题的弟子发觉四周好像有点安静,他抬眼,就看见宿眉卿五人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五诏云皮笑肉不笑:“你们好像有点太没分寸感了。”

    弟子:“……太忘神了,不好意思啊。”他尴尬地挠头,然后挤进了人群里。

    一帮人就这么眼巴巴望着闻扶光。

    青年本来都已经不看那些人了,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实在炽热,他只得问:“怎么了?”

    “闻师弟,你那个既可以获得名次,又不用长时间待在擂台上的办法,是什么?”最前排的弟子厚着脸皮搭话。

    守擂的规则看似自由,可只有经历过的人会明白,一旦走上去了,就只能在拼尽全力后被人打下来。

    而守擂失败和挑战失败的弟子,只有一次再战的机会。且内门弟子的挑战对象不能比上次失败的对手修为低,外门可以略低一等。

    所以每个人上去后,名次不会固定,而是会不停涨跌。

    刚刚他们听闻扶光的意思,似乎有什么法子得到名次,还只用打一次。

    众弟子无比期待这个法子。

    毕竟弟子大会每十年举行,每一次的名次都关系到今后在门派里的身份。

    有人五日后说不定从杂役弟子一跃成外门弟子,也有人五日后灰头土脸从外门弟子变成杂役弟子,这涉及到后续能获得的资源分配。

    对他们而言,越往用挑战次数越有利,五日能发生的情况太多了。

    只有最好的状态才可以好好应对,要是前两日就受了伤,后面挑战也是有心无力,胜算大大降低。

    原来是问这个。

    “简单,这个法子你们也知道。”闻扶光一边挑擂台,一边解答,“我给你们做个示范。”

    众人顿时点头。

    青年挑了个不算太低的擂台,运气一跃而上。

    众人的目光立即紧紧跟随过去。

    守擂的弟子来自外门,他不久前结束一场缠斗,才往嘴里喂了几颗补气聚灵丹,就看到一道身影落在了他面前。

    青年认命起身摆出架势,可神情却在看清来人后,显得既错愕又绝望:“闻,闻师兄?”

    他这个擂台在某些天赋好的外门弟子眼里都看不上,怎么招惹上了内门的人了。

    惹上就惹上了,关键是他还要打不过,不仅打不过,后面使用挑战次数时,下一个对手还得是元婴期。

    他也才筑基后期啊,就算外门弟子挑战对象可以次一等,那也是金丹期,他拿什么跟金丹期的师兄打?

    “开始吧。”闻扶光连姿势都不想摆,他微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人。

    “闻师兄,得罪了。”纵使修为悬殊,那人也不想轻易放弃,他咬咬牙,干脆拼上自己的全部实力冲了上去。

    灵气附着于剑上,光芒刺眼。

    弟子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靠近了闻扶光,双眼忍不住一睁。

    蓝色的剑光触碰到闻扶光衣袂的瞬间,青年朝后一退,直接从擂台边缘落了下来。

    宿眉卿、林暮渊、花竟夷、五诏云:“!”

    围观的众人:“!”

    拿着剑停在擂台上的弟子:“?”

    地上的人扭头看着天幕。

    甫一落地,闻扶光便道:“就这样,看明白了吗?”

    众人:“……”

    “一……二,三……”宿眉卿认真数了数一下,最后拍手,“有名次了,最后一名!”

    除了闻扶光,谁还会把来之不易的机会白白送出去啊?

    怀抱希望的弟子们彻底死心:“散了散了。”

    原本还盯着宿眉卿的众人失去了所有的心机和力气,扭头便各干各的了。

    “这个办法也就扶光能用用了。”林暮渊唇角微抽,“加挑战的次数也就两次,就这么送出去一次,后面的容错率可就大大降低了。”

    五诏云深以为然:“小林说得对,我就不和你们待着了,我先去挑个顺眼的台子待着,等第四日的名次战。”

    临离开时,林暮渊见宿眉卿站在原地不动,他皱皱眉:“花竟夷和闻扶光不需要上擂台,你怎么还和他们站一块?”

    他说着招了招手:“跟我和诏云走吧,待会先给你挑一个轻松一点的擂台守着。”

    “小林所言极是。”五诏云笑眯眯道,“你还是不要过早露头比较好。”

    宿眉卿表示同意:“也是,我确实不应该那么早表现得太好,不然那帮人老盯着我不放。”

    几人赞同点头,难得宿眉卿表现得比前面几次稳重,花竟夷竟然觉得有几分欣慰。

    他拍了拍宿眉卿的肩膀:“你放心,扶光和我都会在下面等你们的。”

    “那不用!”宿眉卿挥手拒绝,“我今日晨起早饭只喝了汤,如今正饿了。”

    闻扶光闻言期盼:“那我回去做好饭等你?”

    “不用!”宿眉卿笑起来时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他声音润中带着山泉击石般的脆,“哪有比试期间还要做饭的,我和你一起去食肆吃。”

    旁听的三人突觉不妙。

    可等他们阻止时已经晚了,宿眉卿眨眼间就随机跳上了一个擂台。

    “快看!宿眉卿上台了!”远处,不知是谁用灵气喊了一声,原本还在地面徘徊的弟子们当即看向某个台子,而后呼拉拉全都围了过去。

    人群之庞大,围过来的速度之快,直接把一旁的四个人挤到了最外边。

    地面的动静十分明显,这也引起了稳坐石台上的长老注意。

    观鹤行垂眸,当看清擂台上站着的人时,目光便再也没有移开。

    一旁的风恨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地面,林暮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这也太热情了吧?”

    第一日的弟子们对于比试这件事不是很着急,他们眼见传了许久的风云人物上了台,当即收起武器就过来占最好的位置。

    宿眉卿登台前就没有看附近擂台的实力分布,是故他到了台上,才发现对面是个修为还不错的内门弟子。

    对面的人也是没料到这个场面,他脱口道:“怎么是你?”

    青年和宿眉卿也算是提前对过招的,地点就在藏书阁。

    所以当他回过神时,积攒的怨气立马就冒了出来。

    他举着剑:“还以为第一日碰不到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宿眉卿见对面怨气堪比冤死亡魂,他疑惑:“这位师兄看上去和我有不可磨合的矛盾,请问你是谁?”

    擂台的灵气屏障并没有隔音的效果,在场的人个个耳力非常,是以把宿眉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那擂主才从凌乱中回过神,心中的怨恨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咬牙:“你得罪过我,就这么快把我忘了?”

    宿眉卿不在意:“我得罪的人比较多,你得报一个地点,我回想一下啊。”

    擂主狐疑看了看宿眉卿,发觉此人真的没说谎后,才一字一顿道:“平深峰,藏书阁前。”

    宿眉卿仔细回想了一段时间,最后为难道:“那日光顾着抽融师兄了,没注意周围都有谁,你不必介怀,我给你道个歉吧。”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青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眼冒怒火:“你找死!”

    弟子手中灵剑一挽,单手起了个剑诀,而后灵气附着其上,整个人劲射而出!

    锐利的灵气带着层层涟漪,在屏障上激烈回荡。

    地面观战的人一脸奇怪:“宿眉卿修为也不高啊,柳江怎么这么紧张啊?”

    “你不知道,宿眉卿古怪着呢。”一位弟子解释,“当日藏书阁,还是他单手制住融句师兄,把人扔出藏书阁引发一场混战的。”

    周围的人震惊:“什么?”

    融句可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啊,竟然败在……

    众人扫了眼宿眉卿。

    败在一个炼气身上?

    “假的吧?”

    别人不相信,可亲身经历过的柳江却是信的。

    纵使他不愿意相信宿眉卿有那么强的实力,可手上排山倒海的灵气却丝毫不见减弱,反倒越是靠近少年,威力越是增加。

    气势磅礴的剑光刺眼如灼灼日光,在它靠近自己的一瞬间,宿眉卿便不敌直接被这道剑光震飞下了擂台。

    速度之快,甚至还没有说话的时间长。

    即便知道宿眉卿是在演戏,闻扶光还是一跃而起,把人捞进怀里,而后稳稳落在地上。

    众人:“……”

    还是刚刚那位弟子,他语气漂浮:“就这?你确定当日制住融句师兄的,是宿眉卿?”

    第97章 这不合规矩

    刚刚解释的人一脸尴尬,他企图挣扎:“之前是这样的啊……”

    柳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费些力气才能成功,谁知道一招就把人打了下去。

    他看着手里的剑直发愣,刚刚自己的那道剑光有碰到宿眉卿吗?

    柳江有点不确定,可规则又摆在那,谁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呢?

    青年丢失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挺直腰杆,居高临下看着地面的人。

    柳江:“凌师兄说得果真不错,藏书阁那回你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就说嘛,一个炼气期怎么会打得过这么多人。你现在可是露馅了吧?”

    高高的看台上,观鹤行的眉头在宿眉卿被击飞下台的瞬间就拧紧了。

    他搭在石把上的手顷刻捏紧。

    风恨:“在他身体的问题还没解决前,还是不该来参加这个大会的。少宗主,您没有和他们说过么?”

    观鹤行脸上的表情恢复原状,他一笑:“若非换天,我和他们交集并不多。”

    地面上,宿眉卿没有理柳江,他望了望天幕排名,而后笑吟吟拍了一下闻扶光的肩:“现在是我垫底啦。”

    闻扶光愉快嗯了一声。

    “刚刚多谢柳师兄指教。”宿眉卿看向柳江,他开心地说,“我就先走了。”

    宿眉卿说完和花竟夷他们对视一眼,而后拉着闻扶光扭头离开了现场,徒留身后的人大眼瞪小眼。

    林暮渊五官都皱在一起:“五人中,就我俩要一直打……”

    五诏云认命道:“打呗,谁叫我俩是寻常人呢。”

    “那你小心些。”林暮渊修为高五诏云一等,他语气不自觉带着不容拒绝,“一切以自身为重,莫要逞强。”

    五诏云挑了一下眉:“好,你也是。”

    青年简单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陶旭。”人群中,一人拉了拉身边青年的衣袖,他幸灾乐祸道,“看到没,一招都对不了,我就问你后不后悔?”

    陶旭眉头紧锁,抿紧唇。

    “没事,反正就那点,也不是很心疼。”之前投宿眉卿的弟子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后悔,可却不甘愿表现出来惹人嘲笑。

    “你们投得少当然不心疼了。”有人朝某处努了努嘴,“就是不知那五百万的如今心情如何了。”

    众人这才想起当日投得最多的木樨魄,他们齐齐朝女孩所在的擂台望去。

    而木樨魄站在擂台上,她杏眸微冷,手中的剑血气未清,目光却将刚刚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木樨魄察觉到许多目光看着自己,眼底掠过一缕光。

    末了,她轻轻感叹:“看来我的五百万要打水漂了。”

    此话一出,底下叹气一片。

    众人的反应成功取悦到了木樨魄,她并指划过剑身,一道柔和的绿色灵气冲天而起。

    紧接着,机械无感情的古老声音,响彻整个飞阳宗:“内门木樨魄,由一千九百九十九名晋级一千名。”

    上午的时间于众人而言不过眨眼,他们也不需要特地进食,是以临到午时,也没人离去。

    观鹤行一上午都在闭眼运气,他估算着时间站起身:“弟子有事先行一步,过后再回来。”

    那帮长老欣然点头,目送青年离开现场。

    食肆,宿眉卿和闻扶光二人特地选了二楼吃饭。

    宿眉卿还是一如既往挑剔着菜肴用料,最终在做饭大叔生无可恋的表情下,选了两碟子最贵的糕点。

    在付钱的刹那,充满怨气的大叔眨眼就笑容满面:“两碟琅花糕一共十万灵石。”

    宿眉卿意念在储物袋里扫过,最后为难蹙眉:“能用元金替代么?”

    他身上还真没存什么灵石。

    怎么还有人拿元金买吃的……

    大叔心里直犯嘀咕,可表情却不变,依旧笑吟吟的:“当然可以,一共十颗元金。”

    宿眉卿麻溜给了元金,然后和闻扶光挑了个好位置坐下。

    青年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糕点,没吭声。

    宿眉卿:“怎么了?”

    闻扶光颇觉不开心:“这最贵的糕点灵气含量也并不多,为何不让我进厨房做?”

    “嗯?”宿眉卿疑惑,“你会做这个?”

    闻扶光一顿:“我不会……”他快速补充,“但我可以学。”

    宿眉卿温声道:“不是不愿意吃你做的,只是现在我并不想吃东西。何况这离内峰太远了,懒得御剑,等晚上回去一起吃好么?”

    闻扶光快速被哄好:“真的?”

    宿眉卿郑重点头:“真的。”

    闻扶光捏起一块菱形糕点喂进嘴里:“好。”

    “扶光。”宿眉卿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你似乎很热衷于做菜,按理来说应该很熟练才对,怎么还要从头学起?”

    闻扶光抿了抿唇,他声音罕见有些发闷:“自我出生起,他们规范我一言一行,从不允许我看除卷宗以外的东西,吃任何除他们认定以外的食物。他们认为,我是注定要飞升成神的,神不可以有任何不规范的行为。这有违规矩。”

    所以,自然也不会允许闻扶光去学除职责外的东西。

    宿眉卿怔愣一瞬,他想了想,最后道:“没关系,现在你在八州。山高皇帝远,你可以不关心那劳什子卷宗,也可以随便吃你想吃的。”

    “人生而自由,你只是你呀。”少年说着,眨眨眼,“拿出你当少族长的架势,谁不愿意你就打到他愿意为止。打不过就拿权利压,谁叫他们不是少族长呢?”

    闻扶光敛眉,下意识道:“这不合……”

    规矩二字被青年生生在唇齿间止住,他眉目柔和,望着宿眉卿轻轻点了一下头:“好。”

    “这就对了。”宿眉卿豪气一挥手,“这样,你以后想吃什么我都请了!想要什么做菜的材料尽管提,我也请了!”

    闻扶光忍俊不禁:“好。”

    在两人交流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宿眉卿头顶传来:“二位聊什么这样开心?”

    紧接着,新的一盘琅花糕摆在了宿眉卿旁边,观鹤行撩袍坐了下来。

    两人默不作声盯着观鹤行。

    “……”观鹤行脸上笑意险些没绷住,“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闻扶光开门见山:“大师兄有什么事?”

    眼见二人没有和自己客套的举动,观鹤行也乐得轻松。

    他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只是眼神发寒:“我有点好奇,宿师弟今日是什么意思?”

    看上去应该是来虚心请教的。

    “放心。”宿眉卿安抚道,“答应好的事,我们肯定不会毁约的不是?”

    “你是指就两次机会,你还如此轻易就放弃一次的不会毁约?”观鹤行倒吸一口气,“你也太不把飞阳宗的弟子放在眼里了。”

    “也不是全部。”宿眉卿虚心道,“是前两日的弟子吧。”

    观鹤行:“……”他气笑了。

    “行。”观鹤行快速平复好心情,他得到答复,就不准备再停留。

    青年最后告诫道:“倘若出了意外导致名次不对,先不说你,单是一个擅闯内门的陈明,我也不会轻饶。”

    宿眉卿眼神倏地一冷。

    “之前忘了说。”观鹤行笑眯眯的,“现在说也不晚,对么?”

    青年欣赏完宿眉卿的脸色,心情颇好。他弯腰,准备带走自己拿过来的点心。

    观鹤行这时注意到二人干净的桌面,他挑眉:“怎么只拿了两碟点心?要不,我请你们吃东西?”

    “好啊。”宿眉卿爽快点头,他伸手,“我看二楼每样菜都很好吃,正苦于囊中羞涩只能点两碟子花糕呢。既然大师兄请客,那我和扶光就不客气了。”

    闻扶光紧随其后:“是的,大师兄人就是好,还关心我们吃得好不好。我们也不好叫大师兄帮忙,这样,你把灵石给我们。我们自己去买,如何?”

    观鹤行笑意瞬间消失:“……?”没钱还买最贵的点心?

    闻扶光看着观鹤行:“莫非,大师兄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青年说着,手中把玩着一颗闪着光的石头,那是一颗留影石。

    只要观鹤行敢否定,闻扶光就敢把留影石的内容公布出来。

    这个内容对观鹤行本人造不成伤害,可足以让他在一些弟子心中的形象崩塌。

    观鹤行啪一下把一个低级储物袋扔在了桌上,咬牙切齿道:“两百万灵石,随便用。”

    闻扶光淡定一伸手:“再加两百万,我把留影石给你。”

    观鹤行:“?”他狐疑看了眼闻扶光,“你认真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易就把把柄送人?

    宿眉卿在一边默默把装着两百万灵石的袋子拿在手里。

    闻扶光没有过多解释,他瞥了眼宿眉卿,而后淡然道:“这个留影石只有一颗,你不要那我可就存着了。”

    一颗这个数目,让观鹤行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就崩断了。

    “等等!”观鹤行唇角一抽,他又从身上扔出个储物袋,“这里灵石不止两百万,留影石拿来!”

    宿眉卿再次默默把新的袋子拿在手里。

    闻扶光也毫不迟疑就把留影石扔了过去,甚至为了让观鹤行放心,还原地起了个誓证明自己没有私藏。

    这次轮到宿眉卿脸上笑眯眯的:“多谢大师兄请客,那我们就不送啦。”

    观鹤行心口莫名发堵,他忍了许久才把漫上来的杀意压下去。

    青年沉默看了二人许久,这才挥袖离去。

    第98章 你再不来视为弃权

    大会第一日毫无波澜的结束了,鉴于宿眉卿当日的表现,之前还有所压制的流言,如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融师兄,你不知道吧。就今日上午,宿眉卿他连柳江一剑都抗不住。”食肆内,聚在一起吃饭的内门弟子,七嘴八舌谈论着白日里发生的事,“藏书阁那一回,肯定是师兄你让着他了。”

    被围在中间的融句一天都忙着比试,外界发生的事也是从这帮师弟嘴里得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男人粗粝的眉眼立即舒展开来:“当真?”

    “那岂能有假?”一旁的人接着道:“我们底下全都看见了。”

    “还说要进前两百名呢。”一人轻嗤,“我看他是痴人说梦!”

    融句听着周围的议论,他突然灵光一闪:“等等。”

    坐在一侧的弟子们顿时把目光投向融句:“怎么了师兄?”

    融句咧嘴一笑:“这不就意味着,他宿眉卿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记得大会名次事关修炼资源和身份的吧?”

    若是一个内门弟子的排名只比外门筑基期弟子强上一些,不用猜都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在座的人都是明眼人,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夸赞道:“还是融句师兄聪明!”

    有人迫不及待起身:“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明日我定叫宿眉卿止步与万名开外!”

    融句歪坐在桌前,他看着跑出去的人,脸上露出快意的笑。

    曾经因为此人毁坏藏书阁规矩导致入刑罚司的恶气,男人总觉得消了一半。

    安排人的事情并不需要太久,在不涉及自己利益还能看好戏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是乐意给融句面子的。

    况且宿眉卿成为内门弟子的事本就突然,加之挑战对象的修为只能比前一个高,这件事做起来十分顺利。

    不少人已经开始期盼明日的到来。

    次日清晨,群山围绕的平台上就已经整整齐齐聚满了人。

    其中不乏有排名靠前的,他们趁着时辰尚早,也不急着上台,反而是饱含期待地望着几个入口。

    一个时辰后。

    几个入口除了掠过几只飞鸟,再无一人进来。

    众人:“……”

    人群中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宿眉卿他们人呢?”

    众人在这什么也没干,就干等一个时辰。

    结果莫说宿眉卿,就连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人也不见踪影。

    在众人疑惑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伴随着威严的灵气在他们耳畔响起。

    “你们不比试站在地上干什么呢?”风恨远远站在看台上,他眉头紧拧,一脸严肃看向地面。

    众人闻声脸色齐齐一变:“是风长老的声音。”

    “算了,他们迟早会来,先比试。”

    人没有等到,反而防引了起长老注意,一行人只得悻悻分开,各自去了各自的擂台。

    一直到下午,除了中途过来的五诏云和林暮渊两人,众人便再也没看到其他人的踪影。

    “如何?”比试一结束,融句就迫不及待从擂台上一跃而下,追问底下的人。

    “没来。”那人一脸郁闷,“自昨日宿眉卿下台后,今日就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他该不会是觉得丢人,所以在院子里躲着吧?”另一人弱弱猜测。

    “躲?”融句闻言冷笑,嘲讽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融句说完,余光扫到不远处路过的人影。他思考了一下,大步过去伸手拦下。

    “哎。”男人趾高气扬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宿眉卿呢?”

    和五诏云一起的林暮渊见是融句,悄悄伸手扯了扯青年的衣袖。

    林暮渊低声道:“我们修为没他高,还是不要和他硬碰硬,糊弄一下得了。”

    显然,五诏云不太能听得进去林暮渊的建议。

    他一天下来累得快散架,满心只想赶紧回去躺着。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下来,对方还这般得意,青年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火气。

    “我当是谁。”五诏云双手一环,眼皮半掀,就这么懒洋洋看着融句:“怎么问起眉卿来了,藏书阁那次挨的揍还不够,皮又痒了么?”

    五诏云简单一句话,融句面色黑如锅底,林暮渊则心如死灰。

    男人手里酝酿着一股暗红色的光,淡淡的威压顿时笼罩在附近的天空。

    他目光阴狠:“区区一个金丹期,也敢这般和我说话,你以为你和宿眉卿之前一样么?”

    林暮渊见此情景,肃然上前一步,隐隐有把五诏云护在身后的自觉。

    融句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他的实力虽无法和其相提并论,可是让五诏云离开还是勉强可行的……

    “你管我?”五诏云瞥了眼融句,他毫无快死到临头的自觉,而是从容抬起手吹了吹指甲,“首先,宿眉卿如何与你们无关。其次,长老还没走完,你动手前最好掂量一下后果。”

    青年话音未落,一道强悍无比的灵识便从所有人头顶扫过。

    融句立即把手里聚集起来的灵气挥散了。

    本来还肃杀的气氛就这么被化解了,林暮渊一直到肩膀被五诏云拍了一下,这才慢慢回神。

    “傻愣着作甚。”五诏云嘴角一勾,“走了。”

    “……好。”林暮渊看了眼憋着气的融句,跟在五诏云身后出了人群。

    人群目送两人离开,安静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慢慢有了动静。

    “宿眉卿好大的脾气,连这都能随便不来。都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还这么随意,实在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有弟子皱皱眉,他对融句说话时很客气,“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融师兄也不必和这帮必败的人计较。”

    “是呀是呀。”有人附和,“他今日不来明日不来,难道最后一日还不来么?我们多的是法子治他,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融句却道:“你们能等,我可等不了。”

    劝他的弟子一愣,继而不解:“可是他不来啊……”这不就只能等吗?

    男人瞥了眼众人,眼底的冷意恍若凝为实质。

    “愚蠢,他不出来就不能逼他出来?”融句目视前方,看着远处天空的小点勾唇,“五诏云倒是提醒我了。他能靠长老压人,我们当然也能靠长老了。”

    日暮沉沉,归鸟尾羽掠过一片酡红如醉的云,落进了漫山翠林间不见踪影,路过行人便只听得几声清鸣。

    五诏云不能长时间御空,所以林暮渊陪着他走到山下,才踩着武器去山顶之下。

    两人落地后也不去自己的院子,而是朝着左侧那处种着梧桐的院子走去。

    门噔一下被推开。

    只见宽阔的院子中灵气氤氲,一张筇竹大漆的桌子摆在梧桐下。

    在五诏云开门时,宿眉卿正把泡好的灵茶倒进杯子里。

    浓郁的灵气在杯中打了个旋儿往上一冲,梧桐宽大如手掌的叶子都因此显得格外葱蔚洇润。

    院内的惬意扑面而来,看得五诏云眼睛都有点疼。

    他几步并做一步来到三人面前,拿起桌上晾好的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你们这日子过得也太舒坦了。”五诏云喝完茶,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带着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花竟夷鄙夷:“谁叫你没苦硬吃。”

    “没办法啊——”五诏云懒洋洋道,“我可是听话而又识时务的弟子。”

    “我和诏云回来时,融句正问你行踪呢。”林暮渊也走过来坐下,把之前的事说出来,“我本来叫诏云不要硬碰硬的,谁知道他没忍住和人正面对上了,要不是长老还在,情况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错了。”五诏云伸出一根手指,反驳林暮渊的话,“我是看准那个时间去的。你就没发现,我俩下午过去时,那些弟子看咱们的眼神就不对么?”

    林暮渊经过提醒回忆起来,他面色一僵:“难道不是因为我凭着略低的修为,排名却靠前,他们才会格外注意我俩的么?”

    闻扶光想了一下:“修士好斗,若是因为这个,他们不会在底下干看着的。”

    “小林。”五诏云挺直腰杆,拍了一下林暮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太单纯了啊。”

    林暮渊握着的杯子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看着躺回去的五诏云,小声道:“就你们聪明。”

    站着的宿眉卿觉得腿酸,他在添了一回茶就失去了对新茶壶的兴趣,弯腰坐了下来。

    在少年坐下的刹那,一道两端拉长的菱形光芒破空而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力嗖一声冲向宿眉卿。

    光芒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掀起极小范围的狂风,只吹得几截头发乱飞,亦或是衣袍乱摆。

    光芒的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靠近它周围的空间一层层扭曲出现裂痕,只余锋刮蹭的疼痛,就好似一把小刀割到脸上。

    在它离宿眉卿眉心只剩两寸时,一枚胜似白雪的骰子将其准确无误拦了下来。

    一道纯白的屏障自骰子身上展开,二者相撞的劲风余威被屏障尽数挡下,坐下的宿眉卿连头发丝都不曾有移动的痕迹。

    少年抬眼,神情平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东西。

    花竟夷起身,挥袖间翠绿灵气蚕食掉了附着在外壳上的攻击,光芒也终于老实停在了宿眉卿眉心两寸前。

    从光芒出现到现在,甚至连一个呼吸都没有。

    林暮渊和五诏云反应再快也还是差了点。

    “这是什么东西?”林暮渊看着面前已经被卸去攻击的光团,他愤然猜测,“这群人已经明目张胆到青天白日就敢偷袭了么?”

    花竟夷觉得心惊,此光来时竟然连他都反应不过来。

    青年看了眼光:“这不像是飞阳宗弟子能做到的攻击。”

    林暮渊睁大双眼:“你是说……长老?”

    闻扶光:“……是道传音。”

    这个消息让几人的眉头都几不可微皱了一下。

    五诏云呸了一声:“谁家长辈飞书传音飞成这样?纯谋杀。”

    “长老没事传音做什么?”花竟夷心生不妙,他道,“眉卿,你打开看看?”

    宿眉卿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带着几缕灵气点在了光芒上。

    紧接着,风恨冷酷严肃的声音在院子内响了起来。

    “宿眉卿,明日你若还不来桃李台,便视为弃权!”

    话音一落,光团立即飘散在了空气里。

    “不是啊,这不公平!”宿眉卿愣了半天,回过神时他眉一竖,“明明你俩也逃了啊,他凭什么只说我一个?”

    这针对得也太明显了吧?!

    第99章 躯壳

    在宿眉卿控诉不公平时,一位面生的弟子站在门边探头探脑。

    “那,那个……”他看见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人全都看着自己,说话结巴起来,“融句师兄让我给你带句话。”

    宿眉卿:“什么话?”

    那弟子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道:“融师兄说,多谢五师弟的提醒,他期待你明日在桃李台上的表现。”

    来者说完,转头就不管不顾地跑了。

    宿眉卿看着一下跑没影的人,一头雾水:“他跑这么快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

    “出息。”花竟夷闻言轻嗤一声,他看向一边瘫着的五诏云,“你在融句那说什么了,他还非得提你一句?”

    五诏云摸了摸下巴:“我走前拿长老压他来着,没成想他这么快就回过味了。”

    林暮渊:“所以当时就该听我的,对他稍微恭敬点,说不定他还不知道这点呢。”

    花竟夷闻言默默扶额。

    “无碍。”宿眉卿并不在意那个弟子的话,他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就算今日融句不说,观鹤行也不会放任我们第三日还不出现的。”

    宿眉卿的话不无道理,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明白。

    观鹤行看似稳坐高台毫不在意,实则视线从没有从他们身上离开过。

    第一日结束的事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也挺好的。”五诏云若有所思道,“在暂时定榜前,所有人都是大混战,所以选擂台显得格外重要。”

    “挑得好的名次不上不下会稍微轻松一点。”花竟夷在一边给宿眉卿解释,“挑得差的……比如像五诏云这样的,金丹后期占着第六百名的擂台,就会被累成狗。”

    飞阳宗的弟子数目庞大,放眼望去几乎是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竞争格外激烈。

    名次稍微好一点,受到的关注就会多许多。

    “所以别像我一样闭着眼乱挑……”五诏云这两日两眼一睁就是战斗,车轮战似的就没停过,整个人无比痛苦,“谁知道一千名以上的擂台就已经被元婴期占满了啊!”

    这让他一个金丹期在里面就很扎眼啊!那帮元婴就只盯着他一个人打。

    在五诏云痛苦的脸色下,闻扶光冷漠纠正:“是五千五百六十九个。”

    五诏云顿时更加痛苦。

    “大会过了两天,擂台的名次已经趋于平稳了。”花竟夷想了想,“你最好明日下午去,在前一个的基础上挑个名次差不多的,打一局刚好定榜。”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规划,花竟夷说完觉得很满意。

    “还是明日一早吧。”宿眉卿微微勾唇,“才两日不见,大家就已经这般想我了。我是个心软的人,怎么忍心让师兄们久等呢,那实在是太罪过啦。”

    不知为何,在座的四人听完,心中对飞阳宗的弟子涌起一股巨大的同情。

    闻扶光在一旁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也去吧。”

    因为风恨的传音,宿眉卿第二次踏足举办弟子大会的平台。

    在少年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宿师弟,你可是让我们好等啊。”融句阴阳怪气道,“虽然你即将露馅,可也不能一直当个缩头乌龟不是?”

    宿眉卿瞥了眼融句:“昨日诏云说你皮又痒了我还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是又痒了。”

    少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都听见,众人又不可避免想起了当日被压着打的融句。

    男人看着宿眉卿,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融句头一次这么痛恨不能在平台动手这条规则。

    在融句怨恨的目光下,宿眉卿偏头看了看天幕的排名。

    “五百名。”宿眉卿笑眯眯看着融句,“那就你了。”

    话音一落,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就连愤怒的融句脑子也没太转过来弯。

    “宿眉卿,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东门星如站在最前排,乍一听到这句话不太敢理解意思,他不可思议问,“你要和融师兄打?”

    宿眉卿点头:“是啊。”

    “你疯了吧?”东门星如没忍住,“你拿什么和融师兄打?”

    比起东门星如的夸张,融句却笑出了声:“好,有志气。”

    他阴鸷睨了眼宿眉卿,随后纵身一跃落在了中高层的桃李台上。

    融句生怕宿眉卿反悔,他落在擂台上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道:“赶紧上来吧。”

    在宿眉卿即将飞身而上时,花竟夷赶紧提醒:“别忘了之前我们说的条件。”

    “我知道的。”少年应声,随即借力跃入半空,轻巧落在融句对面。

    在宿眉卿站在桃李台上时,恰逢飞阳宗诸位长老过来。

    底下的弟子发现后,赶紧落在各自的位置上,然后兴致勃勃站在桃李台上看热闹。

    风恨垂眼扫视,神情略显惊讶:“一来就打五百的擂台?”

    观鹤行也看了过去。

    跟在风恨身边的长老在昨日听了融句的话,对宿眉卿的印象很不好。

    他见此皱眉冷哼:“融句都元婴后期了,就算他天赋被宗主看好,这也太狂妄了。”

    “天才不都这样么。”有长老司空见惯,“哪个不是狠狠跌了个大跟头就老实的?要我看,藏书阁那次若非少宗主过去了,结局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观鹤行早已坐了下来,他手指轮番点着石把手,若有所思看着底下。

    “真是奇也怪哉。”另一位长老左右看了看,疑惑道,“闻长老前两日不来也就罢了,这大会都快过半了,他纵使闭关也该露露面,挑个顺眼的弟子后面好收徒才是啊。”

    “他还用挑么?”刚刚才说完要跌跟头的长老又道,“那个叫闻扶光的阵法天赋数一数二,闻长老不收他收谁?”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闻扶光,赞赏地点点头。

    “我看那孩子尚且年轻,言行举止也是少有的稳重,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远离大会的山峰内,一座二进大院藏在云雾间。

    闻人扇盘腿坐在昏暗的房间中。

    他面前是一排排规划整齐繁多的书架,书架庞大,一眼望不到头。这些都是闻人扇从青要离开时,偷偷用芥子空间带出来的藏书。

    自勉学殿塌后,他就在房间内把这些书粗略翻了一遍,可还是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即便如此,记忆里的东西却没有消失,反而隐隐约约有了雏形。那是几枚字符的形状,由内而外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这个感觉对于闻人扇而言可谓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极有可能,代表的是天道下发的神谕。而陌生在于,他们这些闻家旁支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神谕的,特别是在闻家诞生天道亲自选中的继承人后。

    只有资历最为深厚的几位长老才有和天道直接对话,获取神谕的资格。

    闻人扇曾经闯入闻家核心区域盗取藏书时,无意间接触过天道的分身。

    是以他才能隐约觉察出这可能是道神谕。

    而确定这就是神谕的方式也很简单……

    闻人扇呼吸缓慢,他展开抬起的手,看着掌心的玉骰子。

    只要确认了,他就不是被闻家追查的罪人,而是天道认定的闻家神使之一。不仅能光明正大的回去,还能在本家做个尊贵的长老……

    男人想到这里,目光变得坚定。

    鲜血滴落在骰子间,化为一截截细如丝的血线萦绕在白玉方块间。

    闻人扇心念一动,把骰子对空一抛。

    原本空白的骰子在坠落进手中的刹那,出现了血红的点数。

    是神谕!!!

    闻人扇呼吸急促,他双手颤抖,迫不及待引用骰子的力量,去解读脑海中的那道神谕。

    随着封印的字符消失,当内容在男人在面前展开时,闻人扇瞳孔几不可微一缩。

    “他竟然是神尊躯壳?!”

    光芒浮动片刻,随后化为一句话。

    [神降时规则湮灭,遇之杀。]

    不管是八州还是青要,亦或是神界白玉京,都依靠规则而存在。

    规则湮灭,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闻人扇想也不想,捏紧失去作用的骰子,急忙出了书房。

    弟子大会现场,除却每个擂台守擂的人,其余弟子架都不打了,全都找了个好观察的地方,专心致志看着融句那个桃李台。

    眼下离宿眉卿上台的时间连一刻钟都没有,场上二人就已经过了数百招。

    命线在日头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把擂台上空笼罩得极近密不透风。

    融句剑光附着着暗红的灵气,飞出时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燥热无比,好似整个擂台被架在熊熊烈火下炙烤。

    早在宿眉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时,在他腰间充作装饰的防御灵器就启动了。

    “这种程度就动用地级灵器。”融句出招凌厉,“贪生怕死之徒!”

    裹着火系灵气的剑尖在屏障上滑出火花,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在宿眉卿耳边响起。

    少年不答,他被紧随而至的火焰逼得往后退去的同时,双手在身前快速结着复杂的法印。

    “结什么印这么久呢!”看戏的人眼看着宿眉卿就快退到擂台边缘,他急得口腔上火,“那手都快打结了还结什么结!要掉下去了!!!”

    眼看着宿眉卿已经到了擂台边缘,众人猛地提起一口气!

    却见少年身一翻,命线在融句眼前竞相交错缠住他的剑尖。而后,宿眉卿借势而起。

    与此同时,少年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一道白色的光圈飞出时,十把短小的灵剑出现在了他面前。

    随着宿眉卿手一挥,灵剑嗖嗖几声射向了融句。

    提着一口气的众人又把气松了。

    “好漂亮的反击。”有人忍不住赞叹。

    第100章 这么明显?

    “我怎么觉得。”有人怀疑,“宿师弟好像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师兄所言极是,我等亦有同感。”

    能和融句打得有来有回,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无是处只靠阴暗手段取胜的人。

    “这么说的话,我们看到的修为就是他的障眼法喽?”一人道,“可他为什么非要用炼气九层这个修为呢?”

    但凡用筑基或是金丹,也不会有人去找麻烦了。

    看台上,风恨几位长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表评价了。

    “这……”长老迟疑,“看这架势,他少说也有元婴后期的修为了。”

    “风恨长老。”有人问,“你能看破他身上的障眼法么?”

    早在之前,风恨就已经凝神看过去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那炼气九层的修为就和焊在宿眉卿身上似的,死活看不透。

    跟真的一样。

    风恨心中直犯嘀咕:“到底是什么障眼法这么逼真……”

    在有人在意的角落,观鹤行悄悄松了口气。

    风恨好奇:“少宗主,您似乎很担心宿眉卿会失败?”

    观鹤行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他缓了一会方才道:“身为大师兄,我担心每一位师弟。”

    说话间,底下传来一叠声的惊呼。

    交谈的几人齐齐看过去。

    便见无数金线收束于宿眉卿手中。

    在少年抬手间,一把细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剑身落在被灼烧发烫的长剑上,顿时响起一声铮鸣。

    融句虎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眼前一花,就被宿眉卿用命线扔出了擂台。

    在男人落地的刹那,一道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内门弟子宿眉卿,晋五百。”

    在声音结束后许久,大家都还在愣神中迟迟不能反应过来。

    五诏云站在第六百名的擂台上振臂高呼:“恭喜眉卿!”

    众人一言难尽:“……”

    陶旭觉得自己的元金可能要保住了,他看着宿眉卿,陡然生出几分欣慰来。

    宿眉卿看着底下的融句,他勾唇:“融师兄,皮现在不痒了吧?还来么?”

    融句被人搀扶起来时,嘴里还念叨着不可能。

    他抬头,刚想冲上去就被其他人按住了。

    “融师兄,你冷静啊!”拉人的弟子冷汗直冒,“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才被扔下来就又上去,想也不想是什么后果。

    那人一说,融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就冷静下来。

    他抬头看着高高站在擂台边缘的宿眉卿,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是奇怪。”宿眉卿抱剑看着底下的人,他嘴角噙笑,“融师兄昨日才托人说看我表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得好好表现才不会让师兄失望啊。”

    少年欣赏着融句铁青的脸色:“怎么师兄现在倒质问起我是不是故意的了?”

    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四周投来,融句双手紧握成拳:“你给我等着!”

    男人说完,转头恨恨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哎,阳羽。”

    三百以上的桃李台隐藏在云霄间,加之每一位弟子实力强横,是以他们能看清旁人,旁人却无法透过层层云雾看清他们。

    刚刚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了他们耳朵里。

    此时,一位青年半倚在擂台的雕花石柱上,笑意吟吟瞧着比自己略高一层的桃李台:“你见过那小子么?”

    东门阳羽收回目光:“曾经在食肆有一面之缘,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奇的。”那人道,“早知飞阳宗出了这么个人物,我就不踩着最后一日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和他对上呢。”

    “没必要。”东门阳羽瞥了眼底下,“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踩在第两百名的桃李台上。倒是那个木樨魄,前面几次能爬多高爬多高,怎么这次涉及秘境名额的大会,反而不积极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不想现在就打吧。”青年毫不在意,“再说了,她不争是好事啊,你想和她打么?”

    东门阳羽面色一变,那自然不想的。

    青年垂眼看着站在第一千名桃李台上的木樨魄。

    此人手段残忍而刁钻,好斗脾气还古怪……东门阳羽忍不住看了眼远处的桃李台,花竟夷上去甚至连满渚剑都不屑于抽出来,仅靠花瓣叶片就把旁人需要费大力气击败的擂主踹下台。

    若非之前知道木樨魄的身世,他都要以为这俩是一家人了。

    不过,这不是东门阳羽主要关心的。

    他看着天幕上缓慢浮动的名次,眼神逐渐忌惮起来。

    其他人他管不着,可这被宗主破格提入的五人里,有几个是一定会在前两百名里的,这意味着现在的排名并不稳,而排在最末的那几名弟子是最危险的。

    进阴阳秘境的机会又可遇不可求,可想而知后面两日的争斗会有多激烈。

    东门阳羽叹了口气,干脆席地而坐修炼起来。

    青年闭上眼没一会,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的波动,似乎有人落在了他这个桃李台上。

    可这不应该吧……

    东门阳羽锋利的眉峰下压,他睁开眼时,眸中还带着几分疑惑。

    当确定自己面前有其他人时,青年手一撑,迅速与其拉开了距离。

    东门阳羽站稳后,他才开始看来者是谁。

    青年的目光由下至上,最终和那人黝黑带着微弱碎光的眼睛对上。

    “师兄好。”闻扶光彬彬有礼道,“我看这个位置采光是极好的,您可能得让让了。”

    东门阳羽看着青年认真的模样,唇角微抽。

    可他却丝毫不敢对其有所轻视,毕竟。闻扶光元婴后期的修为摆在那。

    “我俩修为差不多,打到最后鹿死谁手也未可知。”东门阳羽提醒道,“可你就只有唯一一次机会了,实在不必如此冒险。”

    “你说得对。”闻扶光点头,然后在东门阳羽舒展的眉头下纠正道,“可是我已经上来了。准确来说,我没有机会了。所以可能得请师兄挪挪脚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东门阳羽抽出武器:“既然如此,那便请吧。”

    闻扶光抬手,再放下时已然握着一杆通体雪白,带着繁茂精致的雕花的银枪。

    两人没有过多的废话,眨眼间就已经交上了手。

    闻扶光是前三日唯一一个主动挑战前两百的弟子。

    他和东门阳羽的斗争,顿时吸引了云霄间其他人的注意。

    “有志气啊,一来就看上了我们这帮人的台子。”远处的人不嫌事大,毫不忌讳地高声谈论起来。

    “先看吧。”站在一百名桃李台的青年抄着手,看着闻扶光的招式,飞快在心里演练着,紧接着他咦了一声,“好奇怪的出招顺序啊。”

    经少年的提醒,众人观察得更加仔细起来。

    很快,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怀疑:“他,他刚刚的平挑是不是力道不够?”

    有人惊叹:“等会,他为什么往东门阳羽的剑上撞……?哎!离剑一寸都能躲过去?厉害。”

    旁人都能看出不同,身为对手的东门阳羽自然感受更加清晰。

    他沉腕抖剑,身影刹那间就出现在了闻扶光身后。

    避开银枪后,青年回身挑刺。

    灵光闪烁的剑尖与闻扶光的衣角险险擦肩而过,两人暂时分开。

    “你。”东门阳羽一言那尽,“你怎么好像不会用你的武器啊?”

    这人但凡近战的能力强一点,也不至于被他三番五次近身吃亏了。

    弱点被人一眼看破,闻扶光倒也不惊讶,他平静问:“这么明显?”

    东门阳羽:“漏洞百出。”

    “行吧。”闻扶光点头,“我再练练。”

    “这些都是你落败后该考虑的事了。”东门阳羽停顿片刻,下一刻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左侧灵气扭动,闻扶光眸光一沉,侧身同时银枪脱手。

    银枪在离青年六寸外旋转出了残影。

    刚好挡住了东门阳羽的剑。

    闻扶光趁此机会,召出了天方笔。

    “逐风阵,开。”

    话音刚落,东门阳羽便瞳孔微缩。

    银枪消失,紧随而来的便是平地而起的一道阵法。

    凡阵圈所覆盖之地,俱是狂风大作。

    东门阳羽剑尖点地,避开一道罡风。

    闻扶光收回银枪,出手时法阵与枪尖一齐飞出。

    青年的招式虽不熟练,可法阵口诀却用得炉火纯青。

    在逐风阵起的瞬间,紧随而至的便是好几道玄妙的法阵光圈。在它们一层一层的覆盖下,东门阳羽终究不敌,在一次错选后,被一只灵兽幻影封住退路,无奈飞身下了桃李台。

    “内门弟子闻扶光,晋一百八十六名。”

    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时,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而随着天幕名次更新,闻扶光收起武器,抱拳一礼。

    云层间的弟子们见此面色严肃。

    倒是忘了闻扶光是个阵修了。

    而更引人深思的,是闻扶光结印的手势。

    比起他们随意起的剑诀,此人似乎格外擅长结印。

    前面一百多人脑子里齐齐闪过一个想法,闻扶光修炼的方式或许与他们都不同。

    随着一声钟声响彻在山间,象征定榜的第三日比试宣告结束。

    天幕化为光瀑,自云端倾泻而下,在落日下鎏金透亮。

    众人下了擂台后,也不着急走。有的御剑去看名次,有的则挑了个高的擂台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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