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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心动嘉宾

    [我去,吃哪里?说清楚一点!这是我在直播间可以听到的吗?]

    [节目组到底怎么回事?急急急,快点把画面放给我们看啊!]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啊?平时直播弹幕没有这么挤。]

    [你没有看新闻吗?某莫姓明星出事了!这是他出事前最后公开上的节目,而且后来还自称身体原因退出录制。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节目组早就知道那位明星的真面目,把人给踢出去,都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内幕呢!]

    技术人员加班加点,终于把直播画面给恢复好。

    实际上并没有大家想的那样糟糕画面,只是尽职尽责的保镖,在给他家少爷剥葡萄而已。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也是,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午夜场。]

    [宝宝,其他嘉宾人呢?怎么就你在这里呀?]

    宋明皎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和观众们打招呼。

    “嗯,今天大家好像都很忙,听说是娱乐圈出了什么大地震吗?可是我平时不太关注这种新闻,不清楚诶。”

    宋明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不知道现在网上舆论的单纯模样。

    事实上,莫启南这次的倒台,背后当然是少不了宋明皎的手笔。

    莫启南自认为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可是那个工作室,都是在宋明皎公司基础上开办起来的,按照宋明皎对莫启南的了解,都能够想出爬床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人,一定不会在其他事情上有多干净。

    果然,这些天宋明皎让秘书张轩展,带领团队去调查莫启南的工作室,没多久就找到了这些丑事的蛛丝马迹,非常好心地举办给了相关部门。

    只是宋明皎没想到,莫启南不仅偷税漏税,来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以外。在他人还在宋明皎公司的时候,也没少以男朋友自居的身份,公款为他谋求钱财。

    宋明皎看见张轩展呈上来的调查结果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无语,因为实在是法盲一个,各种漏洞和问题摆在他的面前,简直是都不需要宋明皎给额外加料,就足够把莫启南给钉死了。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一个偷税漏税打不死莫启南,但是再加上职务侵占,基本上可以让他去看守所里面走一圈。

    希望莫启南,在见到警察的时候,也能像曾经见到宋明皎时,骨气那么硬。

    宋明皎没有再把莫启南放在心上,在莫启南凄凄惨惨带上手铐的时候,他仍然在美美的上节目,和观众进行愉快的互动,同时还享受着保镖贴心的伺候。

    [没事没事,宝宝,没什么大地震不用管。姐妹们,那些肮脏的事情,就不要进少爷耳朵里面。]

    [对对对,某人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成年人为自己负责,跟我们家少爷没有半点关系,别再提他!]

    弹幕的一些路人,还在就着这唯一可能和莫启南有联系的宋明皎问的时候,其他宋明皎的粉丝就赶紧出来控制弹幕的方向,争取让那些不好的言论进不到宋明皎的面前。

    出了莫启南这件事情,其他嘉宾都或多或少和娱乐圈沾点联系,导演正在嘱咐他们说话的分寸,当然这些暂时约束不到宋明皎这个最大的金主,所以现在摄像机前,就是宋明皎的个人秀。

    [能单独看到少爷美颜的机会可不多呀,姐妹们把握住!]

    在宋明皎和观众互动交流的时候,李元化一直在默默的剥葡萄皮,然后将剃光了皮、晶莹剔透、还带着些水珠的葡萄,递到了宋明皎的嘴边。

    宋明皎很习惯保镖的伺候,他是真正的娇贵小少爷,连眼睛都没有侧过去看李元化,非常自然的张开嘴,柔软而又灵巧的舌头伸了出来,将唇边晶莹的葡萄,轻巧地卷进口中。

    因为宋明皎太过于专注和弹幕的互动,反而没有太注意嘴上的动作,不小心就有几滴水果的汁液,从他的唇边溢了出来。

    宋明皎感觉到自己的唇角有些痒,刚想伸出舌头,舔去水液的时候,李元化略显粗糙的指腹就按了上来。

    “少爷,您这里脏了,我替您擦干净。”

    保镖的声音有些哑,指腹在宋明皎的嘴角来回摩挲了几下,将那浅紫色的水珠抹的几乎看不见,只剩下嘴唇鲜艳的红色,可李元化的手还没有停。

    [喂喂!摸哪里呢?宝宝,你家保镖在占你的便宜啊!]

    [宝宝,不要只防范节目组的人,节目组外的也会有人意图不轨!]

    这些弹幕并没有被宋明皎看见,因为此刻他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保镖的手指上。

    这人简直是得寸进尺,都来来回回把他的嘴唇摸了好几遍,还不放手。

    宋明皎心中起了念头,他轻笑一声,舌尖再次从嘴唇中间伸出去,很隐秘、很快速地在李元化的手指上舔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回缩了进去,整个过程很快,快到弹幕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于是正在弹幕上叽叽喳喳叫唤的观众们,突然发现李元化跟被咬了一下似的,愣在原地,手指僵硬的按在宋明皎的嘴唇上,不再动弹。

    “您——”

    宋明皎眨了眨眼,仿佛刚才的动作不是他做出来的,无辜的催促着李元化:“快些,我还要吃,多剥一些给我。哎呀,你要把皮弄干净呀,好多汁水,我不喜欢。”

    明明宋明皎的舌尖是温热的,是柔软的,可李元化还是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被烫过一样,那股触感一直留在他的皮肤上,那么湿那么软,让他想入非非。

    李元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少爷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让他一直期待到了现在。

    所以在下一次,宋明皎的舌头再次故伎重施,故意地勾引着舔过保镖手指的时候,李元化的目光暗了下来,侧过身体背对着镜头,靠近宋明皎,把声音放得很低:

    “小少爷,不可以在白天。”

    保镖说完这句话,还是勤勤恳恳地继续给少爷投喂葡萄。

    “哼,你想的倒美。”

    但是宋明皎往沙发上靠,避开了李元化的手,撩够人就擦干净嘴巴,连葡萄都不吃了。

    [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保镖的背影啊啊啊!你们俩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过多久,宋明皎的单人直播时间就结束了,其他嘉宾纷纷回来,导演PD也到位,他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跟李元化摆摆手,让人把葡萄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各位朋友们,今天是我们《心动信号》节目组的最后一集录制,撒花撒花!”

    大家纷纷鼓掌,弹幕里一路陪来的观众也纷纷感念起来。

    “虽然过程中有坎坷,甚至嘉宾中途也有换人,但也算圆满地录制到了现在。”

    [还好节目组早有先见之明,把某人给踢了出去。]

    “那么现在,就有两项事情会在今天揭秘,一是最初观众猜测的嘉宾间的邀请关系,二是我们嘉宾之间的心动投票。”

    “之前都是在每天晚上录制结束之后,进行投票,那么今天,各位老师们把最后一次票投出去,就进行最终的总结!”

    [好耶!总算到这一步了,现在一看,rapper弟弟没什么希望,莫姓男子也早已离开,我敢肯定,我投票的宋和贺之间的邀请关系,绝对正确!]

    节目组正在官方账号上统计观众们的投票,在猜对的观众里面,将会进行抽奖,送出节目组的终极大礼。

    另一边,嘉宾们也被一个个邀请进了小黑屋,投出他们最后一个心动箭头。

    宋明皎被带进小黑屋的时候,就发现不同于以前,只需要选出心动人就行。今天的小黑屋还多了工作人员和摄像头,看起来是顺便把节目采访一起完成。

    “宋老师,最后一天想选择谁呢?”

    宋明皎拿着自己的爱心小箭头,在写满嘉宾名字的转盘面前,斟酌许久,听见工作人员拿着白板来问的时候,笑了一下,托着下巴,思考片刻,有些俏皮地说:

    “哎呀,我发现这次节目,留下来的每一位嘉宾,人都非常好呢,一时间竟然选不出来。”

    工作人员很善解人意,继续引导:“那不如,我们来回顾一下,宋老师之前的每一次选择吧。”

    “好呀,没问题。”

    宋明皎顺势将心动箭头拿回手中,不需要再撑起假把式,去选择要扎谁。他把节目组发的这个心动箭头,在手上来回地转,箭尾摸上去是很软的质地,还挺好玩。

    工作人员每天是不同的人,所以现在这位不清楚宋明皎的投票情况,现场拿出记录好的白板出来,翻了半天,却是愣住了。

    这位工作人员实时在关心网上的舆论,知道宋明皎其实主要还是和影帝贺老师互动比较多,他本以为宋明皎的选择也会是这样,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令人惊奇。

    但工作人员还是很有专业素质,很快就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故作惊讶,将白板清晰地展示到镜头前面。

    “铛铛!宋老师的心动箭头揭密时刻到!大家都猜对了吗?竟然是每一天,都轮换着嘉宾来发箭头,丝毫不偏不倚呢。”

    “非常巧合,截至目前,每位嘉宾都正好轮到了宋老师的两次发箭头机会。”

    “是啊。”宋明皎故作为难的叹息道:“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纠结嘛,这最后一天的箭头,发给谁,才不会显得我很偏颇呢?”

    宋明皎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明智,因为从综艺第一天要做连线选择开始,他就觉得节目组肯定要在最后搞波大的。果不其然,在最后还是会统计嘉宾们的选择结果。

    不枉费他之前每天拿着那心动小箭头,站在转盘前,费力瞄准不同的人,然后扎上去。

    这恐怕也是恋综开办以来,唯一一个会如此选择的嘉宾。毫不偏颇,每人一份,甚至包括了宋明皎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两位女嘉宾,就像是不是上恋综,而是普通游玩综艺一样,没有对谁有过特殊的好感。

    “可是,宋老师,最后选择还是要做哦。”

    “好吧。”宋明皎在镜头面前无奈的摊了摊手,像是被节目组赶上梁山似的,再次拿起手中的道具,瞄准目标扔了出去。

    “让我们来看看,宋老师最后的选择,是谁呢?”

    ——啊,是宋明皎自己!

    工作人员再次惊讶,将这个结果记录到白板上:“这一段放出去,一定又是一波节目效果,看来宋老师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综艺,却很具备综艺感哦,好啦,采访记录到此结束,感谢宋老师的配合。”

    宋明皎偷偷地笑,上前将插到自己名字上的箭头拔出来,还小心眼的,在旁边贺望的名字上划了几下。

    然后他才转身,十分大义凛然地解释说:“我可是选择了他们每个人两次哦,现在就只选择了自己一次,不过分吧?”

    但宋明皎心里清楚,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贺望后续的反应。

    他有信心,认为自己可以拿到贺望每一晚的心动箭头。

    但是宋明皎一想到,贺望每天晚上都在期待、在猜测、在忐忑的想要知道,他宋明皎选择的又会是谁?

    那男人那么小心眼,那么喜欢吃醋,说不定把节目组嘉宾全都猜了一遍,甚至是还突破规则猜测是什么保镖、秘书一类的人。

    结果等今天,贺望就会发现,哎呀,宋明皎最终的选择,竟然要么是一碗水端平,要么是选择投给自己。

    贺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一定很好玩吧。

    第32章 收官

    果不其然,在最后的揭秘环节中。

    首先,是观众们的投票。投票贺望邀请宋明皎的人猜对了正确关系,并且投票人数遥居第一。

    其次,是连宋明皎也没有想到,节目组竟然还埋伏了一手。不只是简单地向观众们宣布心动对象的选择,而且还要当着所有的嘉宾的面,将这一结果公开处刑。

    要被贺望发现了呢。

    宋明皎抱着抱枕,默默的往沙发另一头挪了一点儿,但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贺望的眼睛,男人似乎对接下来的结果,有所心理准备。

    “恭喜我们的宋明皎宋老师!以27票的票数高居第一,大家鼓掌!”

    这个结果其实所有人基本都有预感,弹幕都在纷纷留言。

    [撒花撒花,我们少爷就是最棒的!谁能不爱这个有钱有颜又可爱的宝宝!]

    [小少爷!断层第一!]

    嘉宾们对此也见怪不怪。整个节目组播出以来,基本上箭头中心和话题的讨论度,都在宋明皎一个人身上。

    听到这个结果后,有人默默捏紧拳头,感受到极大的竞争压力。

    有人却兴奋地向导演欢呼,说:“快快快,导演,公示一下,我是不是投明皎箭头最多的人?我可是每一天晚上都投了他呢!”

    导演很遗憾的摊手,把白板亮出来:“真是不好意思,谷老师,你和贺老师,都是在投宋老师的票数的人中,并列第一哦。”

    “很巧合,贺老师和谷老师,都把全部的票数投给我们的冠军,十分均衡,荣获本季节目的专情之星!”

    谷粱感觉自己的后背凉了一下,一看,是贺望那黑深的像刀一样的目光,刮了过来。

    身处风暴的中心的宋明皎依旧岿然不动,丝毫没有任何不自在,接受了自己成为大家的票选第一心动对象。

    工作人员为他拿来一顶小皇冠,宋明皎原本翘起的嘴角放了下来。

    他觉得这个环节稍微有些尴尬,但还是无奈接受,带着那顶透明水晶小皇冠,只插在头顶中央的一小片区域。

    又因为今天是收官之战,宋明皎穿的衣服比较精致,看上去像是真正的小公主一般,众星拱月。

    “但是呢,我们的宋老师在他的投票环节中,也是十分均衡。大家请看,宋老师的心动箭头揭秘,每人两票,不偏不倚,荣获本节目的端水大师!”

    这个结果一出,却有人欢喜有人愁。

    [哈哈,我还一直期待着,今天能从宋的投票看出修罗场呢,没有想到是这样端水。而且他为了把剩下的那轮空票投出去,竟然选择投给自己!他真的,我哭死。]

    [宝宝好样的!你还没有到谈恋爱的年纪啊,妈妈舍不得你呜呜。]

    [啊啊啊,我的贺宋CP要毕业了吗?不要呀,难道我又嗑到了限定款节目CP,可是他们表现得真的很真啊!]

    “啊。”

    谷粱的肩瞬间松下去,有些失落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他果然还是没能俘获宋明皎的芳心。

    而贺望原本紧绷的身体也垮了下去,他本以为能够在宋明皎那里获得一点点不同的待遇。

    宋明皎端坐着,无视左右两侧投来的带有不同意味的目光。

    后面导演组又公布了其他人的选择,但不管是宋明皎还是贺望,都没有心思再去听。

    宋明皎能感觉到,从刚才开始,旁边那个男人的目光盯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烫,好像隔着空气,都想把他的衣服烫一个洞,然后伸进他被衣领保护的很好、仍旧是一片雪白的后颈处,留下那个男人的痕迹。

    但现在还在综艺上,谁都不能做出多余的动作。

    导演还在做总结,其他嘉宾还在各自讨论着。

    宋明皎在桌子的遮掩下,将从小黑屋里顺出来的心动箭头,悄咪咪地抛到贺望腿上,贺望身体猛然一僵,不可思议地回头,向宋明皎看过来。

    他的眼神带着询问,看向宋明皎:这是补偿吗?

    宋明皎眨眨眼,然后再次若无其事转身,认真地听导演说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留下一个信号:你猜?

    贺望看着自己大腿上被扔过来的箭头,因为是宋明皎刚才一直贴身藏着的,似乎还带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和香味,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既猜不透宋明皎的心思,又好像真的适应了宋明皎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的方式,甚至甘之如饴、甘心沉沦。

    就比如现在,贺望只想好好将宋明皎悄悄留给自己的箭头模型,珍藏下来。

    *

    终于经过长篇大论,导演宣布开始综艺的最后一个环节——散伙饭!

    并且节目组一致决定,把时间全都留给嘉宾,可以自行安排,畅所欲言。

    宋明皎也很开心,他来参加这次综艺节目的这段时间,玩得很开心,而且既可以在线下见到更多的朋友,也可以在线上和全国各地的观众交流,非常不错!

    因为心情不错,宋明皎又拿起了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起来,嘴唇沾上潋滟的水光。

    他撑着头,一点一点的,看着餐桌旁边喝多了开始群魔乱舞的人,尤其是那位风骚的rapper,竟然拿起一个空酒瓶当作是话筒,开起了现场音乐会。

    一路以来,一直争当透明人的博士徐西,也开始摇头晃脑,加入这场散伙音乐会。

    唯独只有影帝贺望,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好不容易瞅准机会,趁其他人不注意,默默将位置挪动到宋明皎的旁边,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又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嘈杂给打断。

    原来是谷粱嫌弃拿着酒瓶唱歌不过瘾,竟然醉醺醺地去找工作人员,要了个真话筒过来,然后一路献宝似的,凑到宋明皎的跟前。

    “明皎,你是不知道哦,我、我之前把他们所有人都问了一圈,只有我一个人,是认真想上节目中来找一位恋人,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别有目的,可是最后,只有我的目的没有达成。”

    谷粱看上去像是失恋了一般,喝醉了,明明没有淋雨,却还是像只落汤狗一样,狼狈地在宋明皎身前吐露心声。

    贺望黑着脸,看着面前这个臭不要脸的rapper,可他已经把宋明皎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宋明皎有些好奇:“咦,原来大家难道不是为了来谈恋爱吗?可这节目不就是恋综吗,我还以为除了我这个异类是想来玩以外,其他人会是迎合节目呢。”

    结果,谷粱开始跟他数掰着手指数:

    “对啊,晓夏和离开了的某人,是为了洗白,建个好形象来的。吉欣是因为后期没人上凑数,顺便提升名气的。*徐西是为了把这次综艺当成研究,来搞散心的。只有我!呜呜明皎,只有我是真心错付!”

    谷粱说着说着,又把自己给说感动了,开始放声高歌起来,很快就被听不过去的尚晓夏给带走。

    而终于等待已久的贺望,终于见缝插针,掰过宋明皎仍然好奇地四处张望的下巴,认真地看着宋明皎漂亮眼睛,低沉着声音说:

    “宝宝,我也是认真的,我也是想上来,和你谈场恋爱。”

    宋明皎摇头晃脑地笑了起来,又抬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还没有掉的小皇冠,他一开始觉得这很尴尬,但是带久了,竟然感觉还不错。

    他也学着贺望的样子,像是防着人一样说悄悄话:

    “你错啦,贺老师。”

    “节目场上,不谈真心。”

    宋明皎有一点点醉,但此刻笑起来却非常漂亮,嘴角甚至浮现小小的梨涡,他伸出一根修长白净的食指,在贺望的面前,食指左右摆了摆,比出一个“NO”的姿势。

    这一段没有直播,只有一两台摄像机放在角落里,将这段节目的结尾录下来,但是能否剪辑出来,能否播放出去,还得看后期商议。

    所以,宋明皎此刻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连好好穿着的精致衬衫,都因为他醉晕晕的动作,被他动的稍显凌乱,衣领下的痕迹若隐若现。

    那是夜晚时,贺望在宋明皎的锁骨处留下的。

    他们在关灯后耳鬓厮磨,却又在开灯的白天,仿佛最普通的营业关系。

    贺望看着宋明皎乱晃的白净小手和衣领,没忍住,也拿起旁边的啤酒瓶,粗暴地开了瓶塞,对嘴直接吹了半瓶酒下去。

    旁边的谷粱,本来就夸张地站到了桌子上,正在手舞足蹈地唱歌,此刻眼尖地发现他们这出的动作。

    可能因为谷粱也喝醉了,竟然一时忘记贺望是他的情敌,还在桌子上,为此起哄起来。

    不过喝醉酒的人,兴趣消散的也快,谷粱就起哄了一两句,又开始了他的音乐会事业,没再注意这边的动静。

    而贺望的声音,也因为大量喝下的烈酒,变得沙哑起来,他说:

    “好,那就不谈这些。”

    贺望盯着宋明皎若隐若现的锁骨,在酒气和昏暗光线的氛围加持下,再也顾不得旁边还剩下一两台摄像机,顾不得避嫌,顾不得克制,顾不得理智,伸手急切地揽住宋明皎的腰。

    宋明皎的腰很细、很软,薄薄的一截,在衬衫的包裹之下,无人知道那些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有很多枚暧昧的痕迹。也无人知道,这截腰在某些时候,会有非常可爱的两个腰窝,邀请着人去触碰。

    贺望见过,他既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见过,又不想让任何其他人见过宋明皎的那副模样。

    “宝宝,那我们来谈谈,昨晚我的表现,比你的废物前情人,强了不只十倍吧?”

    宋明皎笑了一下,象征性地伸手,推拒了两下,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贺望的耳中,更像是邀请。

    宋明皎喜欢听这些话,只谈欲望,而不向他问求真心。

    他洁白的衬衫下,雪白的躯体还带着昨晚上男人留下来的印记。宋明皎一向不讨厌贺望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因为那些都能够让他感觉到最直白的舒爽。

    宋明皎自己本身也一向扮演着主动撩拨、勾引的角色,常常将贺望引诱的眼神暗沉。

    但这一次,宋明皎反而只用了一根手指,轻松推开贺望的拥抱。

    然后他一颗一颗地扣好自己胸前衬衫的纽扣,再一点一点地将领口立了起来,又将腰摆整理好。浑身诱人、雪白的皮肤被尽数遮掩过去,完全是一副一丝不苟,不让人触碰,不可亵玩的模样。

    然后,宋明皎轻笑着说:

    “对,我喜欢这样。”

    *

    《心动信号》节目的最后一集已经顺利播出,导演组最终在征求了宋明皎的意见后,并没有将他们最后散伙饭,各个都醉的不成样的画面放出来。

    直播当天的热度非常高,等到剪辑配上后期的录播出来之后,直接将超博的热搜,霸占了十几条高位。

    娱乐圈的新鲜事从来都不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大众非常容易将你遗忘。

    比如说在综艺的收官集之后,参加的各位嘉宾,都在不同领域有各自更好的发展。

    尚晓夏的新剧再次爆火,并且拜托了资源咖、没演技的称呼。谷粱也正式进入娱乐圈。还有徐西,听说他在后续的科研项目,有了神秘大佬的资金资助,彻底放开手脚。

    一连串的各种娱乐、生活、科普方面的新闻下来,即便是最八卦的吃瓜观众,也都渐渐遗忘了曾经的顶流,莫启南。

    但是仍然会有一个人记得他,并且抓住这一生一次的“落井下石”机会。

    宋明皎今天既没有带贺望,也没有带李元化,而是带上了张轩展。张轩展这段时间被他派去处理莫启南的事,出了大力,但时常不能陪在他身边。

    两人驱车去往莫启南暂时的新家。因为莫启南还正处在调查程序中,在经历了警方几天询问之后,莫启南暂时被允许回到自己家中,等候审判,但是必须要在官方严密的监控之下。

    又因为莫启南发生的各种负面消息,债台高筑,曾经住的豪宅已经拿去抵押,房中的各项珍贵物品,通通变卖。即便如此依旧难以填满,那如同骷髅一般的债务。

    只好龟缩如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身边的工作室早就散了,也没有酒肉朋友敢接济他。

    现在,莫启南只能住在最普通的老旧小区里面。

    宋明皎驱车赶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破败的大门,又脏又差又乱,老旧电线随意乱拉着,周遭还有市场上各种人的吆喝声,杂乱不堪。

    那一瞬间,宋明皎甚至有点想要放弃看笑话的心思,嫌弃地转身离开。

    “宋总,您还进去吗?”张轩展正在准备替宋明皎敲门,但是看见宋明皎嫌弃的模样,有些犹豫地问。

    而早已失踪多时的系统,此刻也跑了出来,幽幽的在宋明皎的脑海中暗自警告。

    【宿主,你想清楚了,你知道现在的人设崩坏度,到多少了吗?!】

    宋明皎原本还在犹豫,听到这,直接笑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去推门,顺便回答:“不,我不想知道,建议你闭嘴。”

    ——吱呀。

    “你还来做什么?”

    宋明皎走进房间的时候,嫌弃的从一堆杂物中,找到站的地方。

    莫启南早已不复当初的人模人样、眼高于顶、淡漠牌坊精模样。反而像是已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难翻身,今后背上案底,彻底跌入谷底,不抱希望,整个人颓废不堪。

    “来送一送你。放心,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想来之后,以你这样的层次,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见到我。”

    幸好宋明皎的秘书可谓是业务能力拉满,提前知道莫启南这里没有什么好的环境,自行携带了简易座椅,此刻铺好让宋明皎坐下。

    宋明皎欣然笑纳,于是舒舒服服的,坐在整间房间里唯一干净的地方,居高临下地开始看笑话,放狠话:

    “我很好奇,直到现在你都还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吗?”

    莫启南抬起头,头发乱糟糟的,不像是之前,花宋明皎的钱去精心打理的发型。

    他的声音很哑,和贺望的那种哑不一样,是一种落魄、吃不好饭的哑。

    “什么?”

    宋明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矜贵小少爷模样,是体面人做派,但是在莫启南面前,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地展示他对莫启南的讨厌。

    “当然是因为——我看不惯你呀。”宋明皎笑眯眯地说,甚至带着不得不如此的无奈:“我想把你踹开,又不想被你再次黏上。所以的,我就只好动用一点小小的手段,让你再也爬不起来了哦。”

    莫启南原本已经好几天都吃不好饭,没有力气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想要冲上来,但是被早有先见之明的张轩展给拦下。

    莫启南的眼睛瞪着宋明皎,充满红血丝,眼球都要凸出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恐怖不堪:

    “是你!宋明皎!全都是你干的!是你把税务的消息、资金的消息,透露给了警方,是你害我要去坐牢!”

    宋明皎笑了起来,甚至因为面前这个男人过于傻、手段低下,没有办法和他站在同一个水平上,而笑的有些直不起来腰。

    他很满意看到莫启南这样破防一样的乐子,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肮脏的小屋里。

    “当然是我啦。不过要是你自己不做这些事情,我也不会陷害你,对吧?毕竟我可不像你这样没有素质,我就算折磨人,那也是讲求证据的哦。”

    宋明皎屈尊降贵地弯下腰,在莫启南的耳边说:“还有,你经常听到的那些录音,都是我发给你的哦,听得开心吗?”

    这下,莫启南直接出离愤怒:“你果然还是和别人上床了,你这个——”

    莫启南并没有把完整的污言秽语说出来,宋明皎就冷下脸,命令旁边的张轩展:“卸掉他的下巴,现在是我的舞台,我不想听他说话。”

    莫启南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而宋明皎的身体也诡异地颤抖了起来,但很快又被他给压制下去。

    宋明皎的笑声更低,一手撑着下巴,连指尖都崩了起来,指甲陷进肉里,留下几个月牙印,好像在承受痛苦似的。他的声音有些抖,但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依旧完整地放完狠话。

    “放心,我会替你请一个好律师,一定能让你好生接受法律的审判,不会落下一丁点希望给你。我也会努力发展你曾经看不上的公司,争取让你即便以后有机会出狱再进入娱乐圈,也会被全方面封杀,不用谢。”

    “希望你能在出狱之前明白,你到底得罪了我什么,再也不见。”

    宋明皎笑盈盈的留下这句话,吩咐张轩展一定要派人好生“照顾”他,再次转身离开这个一辈子也不会踏足之地。

    刚走出这间房间,宋明皎就听见了脑海中系统的播报。

    【滴——宿主自卑人设已达到95%崩坏,请引起高度重视,系统不再负责之后可能出现的任何不可控情况。】

    宋明皎招了招手,让张轩展先去开车,他则在路上慢慢行走。

    “是不负责?还是没有能力再把控?”

    【宿主,你什么意思?】

    系统停顿了片刻才回答,声音里还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没什么意思。统啊,我以为你安静了这些天,是终于认清形势了呢。原来是想给我憋个大的,刚才你又用了好久没用的电击,是吧?你想做什么?想让我在莫启南面前露出丑态吗?真是可惜,没能如你所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管是我完成任务达到100%,还是我崩坏人设到100%,我应该都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吧?”

    “也就是说,结局近在眼前。而你,并没有能力拦住我,只能用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完全不能影响我的、下作的手段,试图阻拦我的脚步。”

    【宿主——你!】

    宋明皎又笑了起来:“哎呀,我随口一说,看来我又猜对了呢。不知道没有完成任务,却依旧脱离了世界,会影响你的绩效吗?真是遗憾,可是我好开心,怎么办哦,统?”

    系统沉寂下去,看来是知道宋明皎的脱离,不再可控。

    正巧这时候,宋明皎也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上去。

    张轩展打开记事本,推了一下眼镜,问:“宋总,是回家?还是去公司?”

    宋明皎舒舒服服靠在柔软的车垫上:“不,我们去买床。”

    张轩展:“啊?”

    “买一张大床,嗯,足够三个人在上面玩的那种。”

    第33章 出格

    一直到家居商场后,张轩展都还没有从这句信息量爆棚的话中反应过来。

    宋明皎正轻声哼着歌,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到处去看摆出来的样床,看上去心情很好,至少刚才和莫启南的那一番相见,宋明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平心而论,宋明皎那偌大的别墅中,自然是不缺宽阔的房间、宽阔的大床,缺的反而是一种仪式感。

    导购正在微笑着接待宋明皎,并且介绍产品:

    “您想看哪一种床呢?这一款是我们店销量最高的,靠背采用真皮材质,靠上去特别柔软。这一款的床,还有上下调节高度的设计,十分适合白领人士在床上办公。”

    宋明皎看上去年纪小,脸十分年轻清纯,后面跟着的张轩展又是一副都市精英的样子,导购甚至以为是兄弟二人。

    “有没有那种,充满趣味的床?”宋明皎睁着无辜的眼睛说。

    “啊?”导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跟在宋明皎身后的张轩展,终于从震惊、失落、酸涩的情绪中缓过神来,走上前两步,低声对着导购解释:“就是那种,嗯,稍显情趣的。”

    导购左一眼,看了看宋明皎清纯的脸,右一眼,看了看张轩展正经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好在她专业素养够高,连忙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说:“有的有的。这类款式,我们店一般不会摆出来,所以麻烦二位,跟我移步去贵宾区。”

    “不是我和他用,你可能误会了,他是我的老板。”

    张轩展看着导购一脸内行人的表情,有些心累地解释。特别是一想到,那张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份,自己还要被人这样误解,更加心酸。

    结果张轩展这话一出,更让导购自以为窥见了豪门秘辛,立马以坚决保密的眼神看向两人,说:“我懂,是老板,我懂我懂。”

    不,你不懂。

    但张轩展已经不想再解释了。

    他回过头,看到了正在笑看他的宋明皎,心下五味沉杂。

    宋明皎没有再去管张轩展的心路历程,专心地开始挑床。

    “嗯,这个玫瑰不行,太老套了。”

    “这个躺上去,啧,晃得太厉害了!”

    “水床?有点儿意思,张轩展,把这个记上。”

    张轩展紧紧地跟在宋明皎后面,看着人明显在畅想一些不可播的内容,有时候张轩展甚至失去了专业素养,开始走神发愣。

    直到宋明皎叫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张轩展的回应,稍有不满地蹙眉,回头看过来:“你怎么回事?”

    导购离得很远,正在为宋明皎刚才提出的尺寸问题去翻资料。

    张轩展忍了又忍,捏紧手上的笔记本,终于问道:“小宋总,为什么要选李元化?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张轩展的眼神里充满了艰涩、痛苦和压抑。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宋明皎身旁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明明已经在为小宋总勤勤恳恳地办事,把小宋总讨厌的莫启南,处理得干干净净,他以为把这件事情办完,就可以得到宋明皎的青睐。

    不,不能这样说。

    准确来说,张轩展回来之后,确实得到了宋明皎的夸奖,可那只局限于上司对下属之间的夸奖。

    张轩展贪心,他还想要更多。

    尤其是在知道曾经和自己处于一个地位的李元化,竟然摇身一变,真的能够爬上宋总的床。哪怕这现在都只是宋总给李元化画的大饼,可他连这种大饼都没有!

    宋明皎的脸色渐渐淡了下来,他转过头,无悲无喜地瞥了张轩展一眼,声音很轻,听不出来情绪:

    “张轩展,我记得我很早就告诫过你,做好你自己的份内之事。至于我想选谁,那是我的权利,你无权干涉。”

    张轩展的脸色煞白。

    宋明皎一直以来,都只把这场小世界旅行当作游戏,系统强塞给他一个渣男男主也就罢了。宋明皎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知,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对他抱有一些不可说的心思,他全都知道,可这并不代表着宋明皎打算满足每一个人。

    连系统强塞给他的攻略对象,宋明皎都不想要,他只想选择他感兴趣的人,仅此而已。

    宋明皎说罢,没有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张轩展。他自己心中已经有挑好的床,跟导购沟通了具体细节,让厂商定制,然后配送到他的别墅。

    *

    系统给宋明皎播报的人设崩坏度一点点上升,宋明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越来越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达到百分之百的排斥度,然后就会被挤出这个世界。

    就是不知道,这种被动的脱离世界,和主动完成任务之后脱离世界,有什么区别?

    宋明皎有些好奇,甚至跃跃欲试。

    他不知道他还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由于宋明皎另辟蹊径地完成任务,粗暴而又快速地把攻略对象打至谷底,直接崩坏了任务线,所以宋明皎实际上所用的时间,远远低于平均时间。

    宋明皎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还是总裁,虽然说没有太多的精力,为这家集团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一走之后,这家集团的存在会不会受影响。

    但是,宋明皎还是想为他名下的这家公司,最后再做些什么。

    在等待定制床的时间里,宋明皎一改往常爱玩懒散的性子,基本上每天都会按时去公司,开会、听取报告、或者是去和合作伙伴谈资源。

    有赖于宋明皎前段时间参加综艺,所带来的巨大知名度提升,集团也顺势改变了以往神秘莫测的风格,逐渐赶上网络时代的热潮,收获了一批公司粉,整体发展欣欣向上。

    宋明皎受当时节目上博士徐西的启发,带领团队,挖掘了一批新鲜的苗子,给公司注入了年轻的血液,并且丝毫不吝啬开出高价待遇。有人将这些待遇po出来,放在网上,集团在很多人中的口碑愈发向好,甚至成为了“梦中情司”。

    与此同时,自从综艺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宋明皎,终于姗姗来迟,开通了官方的超博账号和直播平台账号。

    原本粉丝们一个个,只能泪流满面地去“啃旧粮”,把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的剪辑回放,再次一帧一帧地重看,哀叹着综艺限定小少爷,虽然精品粮多,但总体粮少的悲惨局面。

    突然,他们的正主,竟然真的兑现节目首秀当天的承诺——为他们开通了官方平台账号。

    粉丝们各个如同久旱逢甘霖一样,火速地去关注了宋明皎的账号。

    导致宋明皎的账号开通没几天,关注人数就蹭蹭上涨,一跃成为近年来,涨粉最快、互动量最高的账号。甚至有比较慢热、没有看综艺节目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小明星要出道,在买粉造势呢。

    宋明皎拿着手机自拍。他这些天学到了一个新词,叫“九宫格”,听说是种宠粉神器,于是也尽量凑了九张图片,作为他的第一条超博,并且配文:

    【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几张图片里面,有的是他坐在古朴红木办公桌前,低着头认真批阅文件的照片。

    [我也是近距离参观过总裁办公室的人!]

    [请问总裁,下次投您公司简历的时候,我也可以写“参与过全网千万粉丝项目的建设”吗?]

    有的照片,一看就是宋明皎自己用手机自拍的。

    他自拍的时候不同于在直播镜头面前放得开,甚至能看见轻微的害羞,一只手捂住半张嘴,头发丝被风吹得在空中飘动,眼神中带着笑意,看向镜头。

    [好美,好近的美颜暴击,我一定要把它作为我的桌面壁纸,一百年都不带换!]

    [福尔摩斯上线,背景里面是不是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手的倒影?宝宝呜呜,是谁在你的房里?]

    宋明皎的超博,还会时不时地放自家产品的各种宣传片,比电影大片拍摄的还要认真,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

    甚至有路人也被吸引过来。

    [路人路过,好漂亮,关注了。]

    [路人路过,好真诚,支持了。]

    [呃,看了一眼,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多产品,都是我买不起的呀?上句话当我没说。]

    宋明皎渐渐从这种线上营业中,找到了乐趣,难怪这么多人想挤进娱乐圈呢。

    不过,宋明皎还是只把这当作闲暇时间的放松,并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在上面。

    家居商场的厂商非常给力,没有等多久,宋明皎就收到了他亲自选中的极具设计感的大床。

    这些天,虽然说每天早晚的“早安”“晚安”并没有减少,但是贺望主动来找宋明皎聊天的频率明显降低,而且有的时候,也颇有几分找不到话题可说的尴尬之感。

    宋明皎知道,贺望还在做心理准备,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提出的那个条件。不过宋明皎也没有打算去管。

    反而是李元化,这些天日日和宋明皎寸步不离。

    有的时候,宋明皎转头去看李元化,都能看见那双深邃的黑眸中,透露出来迫不及待的渴望。

    甚至在很偶尔时候,会让宋明皎恍惚,以为是另一个人,是那个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的,贺大影帝。

    他们太像了。

    “为什么这么看我?”

    “在想您,少爷。”

    “不许看!”

    “抱歉,少爷,眼睛不受我的控制,”

    宋明皎懒得再理,尝试去问系统:“你们的小世界中,可能存在同一个灵魂吗?”

    【?宿主,您在说什么?您是又想对男主做什么吗?】

    宋明皎无语:“小人之心。”

    然后他也不想花费精力,去深究这种情况,只当作可能贺望和李元化就是有些相似。世界上这么多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宋明皎拿出手机,翻到聊天框的页面,他其实很少主动去给贺望或者李元化发消息,除了偶尔的命令之外,都是对方主动来找他。

    尤其是贺望,必须得时时刻刻哄着小少爷。每天的打卡不能少,平时出去的行程,要向少爷报备,朋友圈还得时不时发一些仅少爷可见的内容。

    宋明皎认为贺望的行为勉强合格,于是决定给他们这次考核来一场特殊开幕。

    他去衣柜里面挑了好久,也不知道是谁,悄悄给小少爷的衣柜里面,添置了一些按理来说他不会穿的衣服。

    比如现在,宋明皎从他衣柜最深处,翻出一条鱼网袜,看了看,撇嘴。又翻出一条开叉到高腰的旗袍,比在身前转了两圈后,再次撇嘴。

    终于挑了好半天,又在镜子面前试了好几条,宋明皎的眼前一亮,定下一件特殊的衣服,然后拿出手机。

    咔嚓的拍照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也引出已经被气到不忍面对真相的系统。

    【宿主!我从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行为这么出格的宿主!】

    “哦,那你今天就要见识到了。”

    【你要搞什么?你把男主都搞死就算了,我们这可是正经的系统任务,不可以乱搞关系!你快停下你脑子里面的危险想法!】

    “是吗?我觉得比你主线的自卑任务要有逻辑多了,至少现在大家都是你情我愿,对吧?”

    系统跳脚,三观已经受到了炸裂,但它毫无办法也没有能力,去阻止宋明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主的行为,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拽不回来。

    “记得开屏蔽。”

    宋明皎正在心情美妙地编辑图片,顺便通知系统。

    系统已经麻了。

    【你要开多久的屏蔽?】

    “嗯,这个不知道哦,你先开久一点嘛。”

    系统冷笑。

    而宋明皎已经美滋滋地编辑好图片和文字,指尖轻轻在屏幕上点击发送。

    “搞定!”

    没多久,正在家中的贺望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宋明皎发过来的。

    他愣了一下,刚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宋明皎名字的时候,贺望竟然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他立马放下手中的工作,解锁屏幕去看消息。谁知刚点进聊天框,贺望的呼吸都凝滞了。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宋明皎穿着女装小裙子的照片。

    “贺望,剧组的这个本子又给你递过来了,剧本不错,看上去是打算冲国际大奖,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经纪人的话从远处传来,但贺望已经全部听不进去了。

    “不看,今天不要来找我。”

    “嘿!你这人。”

    经纪人看着贺望又开始入迷似的,抱着手机点点点,不动脑筋都能知道他是在和谁聊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恋爱脑没救了”,然后抱着资料走了。

    贺望根本没有注意到经纪人的动静,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手机屏幕上,在那占据了一整块屏幕的照片上。

    宋明皎发过来的照片,是他跪坐在一张豪华大床上,有些眼生的床。但此刻贺望根本没有兴趣去看床,他看见的只有:宋明皎穿着一条浅紫色的丝绸睡裙,布料非常光滑柔顺,裙摆拖在床上。

    裙子有些宽松,而且是吊带设计,一根细细长长的丝带,挂在宋明皎的肩膀上,紫色的吊带和白皙的肩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明皎穿的松松垮垮,露出了清晰的锁骨,裙子前面还是深V设计,甚至隐隐约约能看见更底下的风景。

    裙子毕竟是女装,宋明皎又算不得矮,穿上的时候,甚至可以露出他的整条大腿。

    他没有穿袜子,反而在大腿根部戴了一个腿环,和宋明皎刚上综艺第一天,戴的那个腿环十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金属装饰的设计。

    腿环有些紧,在照片上都能够看出,腿环周围那一圈肉肉,而且被压住的边缘有些泛红。

    贺望屏住呼吸,丝毫不舍得挪开眼,好一会儿才看见宋明皎发过来的文字消息。

    [MOON:新挑了一张大床,好看吗?]

    [HW:好看,你穿着都好看。]

    [MOON:我是在说床。]

    [HW:都好看,那我可以来试试,这张床吗?]

    [MOON:哼哼。]

    依照贺望对宋明皎的了解,这就是默许同意的意思。

    他的呼吸粗重了几分,顾不得许多,立马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驱车去往宋明皎的别墅。

    而在宋明皎这边,这场对话却不止发生在他和贺望之间。

    同样的照片、同样的文字消息,被一并发给了李元化,甚至连换个角度拍第二张照片,宋明皎都懒得搞。

    一张照片钓两个人,谁都以为是自己的特殊待遇,谁都以为是自己在独占瑰宝。

    完美!

    李元化毕竟也住在别墅里,离得近,来得也快。几乎是宋明皎放下手机没多久,他的卧室门就再次被人敲响。

    李元化再次进入小少爷的卧室。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不知道为何,综艺结束之后,小少爷就不再允许他进房间里来。

    所以这一次,李元化看见大变样的主卧,和正中央那张明显大了好几圈的大床之后,十分惊讶。

    当然,更令李元化惊讶、甚至气血上涌、忍不住捂住鼻子,害怕自己出糗的,是床的正中央跪坐着的宋明皎。

    李元化不敢开口,不敢惊扰到宋明皎,只默默地关了门,走到床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片刻不移地盯着宋明皎。

    没有过多久,几乎把油门踩到底的贺望,终于也赶到了别墅。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时,首先看到的是,房间正中央那张他刚才在照片上看过的床,然后就注意到,房间里面已经有另外一个人。

    贺望闭了下眼,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踏进房间。

    宋明皎正在理自己肩膀上的吊带。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麻烦了点,容易掉。

    他没有抬头,只是勾勾手说:“过来,抱我。”

    下一秒,是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拥了过来,宋明皎的腰被贺望揽住,手掌隔着那层柔顺的布料,不停地在他纤细的腰上来回抚摸。

    贺望无视了保镖虎视眈眈看着他怀中人的视线,他知道宋明皎是故意的,也知道这是所谓的考验。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有信心对方抢不过他。

    宋明皎的腰软了下来,刚才还精心勾好的吊带,再次被弄乱,松松垮垮的,从他的肩头掉落。

    他的耳边传来那个*男人的气息:“宝宝,你穿这一身,很好看。”

    照片上不足以表现出宋明皎这次十分之一的美,只有当贺望亲身近距离看到他的时候。

    月色朦胧,洒在这条浅紫色的睡衣上,如精灵一般圣洁,又像妖精一样诱人。所以才引诱得贺望甘愿沉沦,甘愿接受房间里还存在另一个人。

    “少爷,腿环都把您勒红了,我替您取下来,好不好?”

    宋明皎闭着眼睛,懒散地倚在贺望的怀中,随口“嗯”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嗯”后,贺望揽住他腰的手突然发力,将宋明皎抱得更紧,然后猛然亲了上来,甚至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宋明皎闭着眼睛,改了个姿势,躺在贺望的怀中,将一双腿伸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睁眼,他只感觉到,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摸上了他的大腿,将那个腿环轻轻取了下来。

    然后,粗糙的指腹,再次在曾经被腿环压过的红印处,来回地抚摸。

    而宋明皎嘴唇上印下来的这个吻,比以往男人的任何一次亲吻,都更要激烈。男人没有说话,脸上平静,似乎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不满。

    可是宋明皎能感觉到,他嘴唇上压过来的力气,带着几分压抑的发泄,含住那颗唇珠,不停地啃咬。

    “已经红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带着哑。

    宋明皎又“嗯”了一声,这次的尾音里面,都带着几分懒散,不知道是对谁的回应。

    床摇晃了起来。宋明皎这次可是专门定制的床,躺上去都如同躺在天鹅绒上面一样柔软,而且还有些轻微的情趣设计。

    很宽,能容得下一整片月光。

    从宋明皎开口发号施令,命令男人抱住他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睁眼。只是在这时,听见了“撕拉——”一声。

    “裙子给我扯坏了。”

    宋明皎的声音有些喘息,带着略微不满地抱怨。

    “再赔你一条,再穿一次,只给我看,好不好?”

    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宋明皎笑了一声,伸手出去,是要抱抱的姿势。

    自然会有人眼疾手快,任由那双细瘦白皙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颈处。

    “看表现哦。”

    第34章 世界一结束

    再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就太超过了。

    “这条裙子,是特意为了今天穿的吗?”贺望咬住宋明皎的耳垂,在人的耳边问着。

    “嗯,你可以猜猜,我是为了你们两个中的谁,穿的这一条呢?”

    宋明皎轻声笑着回答,直到现在,他都还在不断地撩拨着男人的火气,丝毫没有看见男人越来越幽深的眼神。

    宋明皎踢了一下小腿,做催促状,没有想到本来可以在床上乱动乱踢的腿,却被人钳制住了脚踝,然后有一双手,一路顺着皮肤往上,摸到那个被腿环压出来的一圈红印。

    再然后,是湿漉漉的感觉。

    “嗯”

    宋明皎轻哼了一声,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大腿细腻的皮肤,被人不断地触碰。大腿的皮肤,平时都被裤子给遮掩住,根本见不到阳光,因此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更加脆弱。

    宋明皎有些不适应,刚想睁眼的时候,被贺望捂住了眼睛,接着是一条略带冰凉感觉的纯黑色绸带,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男人哑到不行的声音,在宋明皎的耳畔再次响起:“宝宝,带上这个。”

    宋明皎笑:“你是早有准备?”

    贺望不吭声,只一味地将黑色绸缎,放到在宋明皎的脑后打了一个结,调整着绸带的位置,确保不会有丝毫的光线露出来。

    男人隔着眼罩,亲吻在宋明皎的眼皮上。

    宋明皎的睫毛在黑暗中颤了颤,这是很特别的触感,他偏过头,因为男人的自作主张而稍有些不开心。

    宋明皎想躲,但没有躲开,又被贺望掰着下巴捉了回来,甚至沿着眼罩的周围,不断亲吻。

    “宝宝想玩个大的,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宋明皎哼了一声,算是这个男人知道用些情趣小手段,而不只会在床上蛮干。他勉强原谅了男人自作主张的行为,没有再试图躲避连绵不断的亲吻,不管他的上处和下处。

    贺望选的眼罩绸带材质很好,冰冰凉凉的感觉,恰好能给宋明皎现在过热的躯体降温,同时又不会有任何紧缚,或者不舒服的体验,很柔软。

    但是现在这样,不管睁眼还是闭眼,宋明皎都身处于黑暗之中,对于他来说非常新奇,甚至是兴奋。

    不论是贺望还是李元化,他都看不见,也没有办法去感知两人的动作。

    到现在为止,宋明皎还不清楚将会发生的事,语带兴奋,同时手也攀上贺望的手臂,问:“你还准备了什么好玩的吗?”

    他看不见男人的动作,只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抱了起来。

    “自然还有,明皎,我说过,我不害怕你的考验,我只担心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宝宝。”

    宋明皎皱起鼻尖,似乎有一种自己被看扁的感觉,刚想开口说话,可是原本打算吐出嘴的话语,却被一声急促的喘息给替代。

    他精心准备的这条浅紫色睡裙,下摆被彻底撕烂,本就没多少布料的裙子,这下彻底七零八碎的,被人毫不留情扔到床上。

    宋明皎的身体在抖,贺望的动作太快太急,比以往任何一次男人的工作进度都要深,甚至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惩罚和怒气,硬生生地将宋明皎连接到了男人身上。

    宋明皎现在的姿势,是被男人抱在怀中,背后就是贺望那滚烫的胸膛,导致即便是他有些缓不过来的时候,也只能硬生生地缩在贺望的怀中。

    他的脖颈后仰,雪白修长的脖子仿佛天鹅一样,承受不住地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连那原本纯黑色的绸带眼罩,都晕出了点点水迹。

    可这样的姿势,又恰好可以让贺望一低头,就能叼住宋明皎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唇,把剩下的话语全部吞了进去。

    宋明皎看不见,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现在的速度,月光从窗外投下的影子一直在晃,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在间隙中断断续续地问:“你把人赶走了?这是作弊,我、我可以让你的考核不通过!”

    宋明皎的腰被人狠狠地掐住,宽阔温暖的大掌,沿着那两个小巧的腰窝,不停地抚摸。

    “宝宝,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嘴硬了吧?”

    “况且,您是金主,您是少爷,没有您的命令,我怎么敢把那些老鼠一样的人,撵走呢?”

    “那、那他人呢?”

    宋明皎晃了两下脑袋,将自己的嘴从贺望那里救了出来,然后抓紧时间问。

    这可是他精心设计的环节,如果贺望把另外一个人给撵走,那和以往两个人单独相处,又有什么区别?太没有意思了!

    宋明皎可是为了今天期待了好久,连系统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他今天一定要尽兴!

    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所以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宋明皎在贺望的眼里:

    一双眼睛被绸带遮住,显得迷茫着左右张望了两下,连修长的手指都在空中漫无目的握了起来。

    好像飘在海上的浮木一样,想要寻求安全的礁石,让人怜之爱之,却更能激起男人心底的那股摧毁欲。

    贺望抿着唇,忽然不想给宋明皎指明情敌的方向,硬邦邦的说:“他在呢,明皎,是你自己想吃的,你要自己找。”

    宋明皎气得想要去咬男人,但奈何被眼罩降低战斗力,扑了个空,露出来雪白牙齿,像张牙舞爪却毫无震慑力的猫咪哈气一样。

    “少爷,我在。”

    李元化低沉的声音传来,但奇怪的是,即便以宋明皎这样的听力,也分辨不出,他的声音,是从房间里面哪个角落传出来的。

    但是确保人没有离开,宋明皎就放心了,他现在被贺望搞得昏昏沉沉,也没有太多脑子去思考目前的状况。

    只是隐约记得,系统给他选的这个小世界,应该是现代社会吧?没有灵异事件吧?

    算了,反正系统现在也开了屏蔽,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宋明皎懒得再管。

    月亮投下来的影子晃得更厉害。

    宋明皎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手将他的双脚分开,并且沿着向上,而且那双手带有粗糙的厚茧,指腹擦过腿环处的印记,被反复触碰过的皮肤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再然后,原本就纠缠不清的影子,忽然有另一片云朵,以不可逆转的速度,飘到了房间上,同样投射出它的影子,再无法分开。

    宋明皎的声音变了调,原本就有些润的眼罩,这下彻底被打湿。甚至还有几颗晶莹的泪珠,沿着宋明皎的脸侧滑了下来,被贺望温柔地擦去。

    他在宋明皎的耳边哑声说:“不要哭,宝宝,不是说能装下吗?”

    宋明皎很确定,此刻跟他接触的实体,只有贺望一个人。可身上的感觉却特别奇怪。

    他真想把没大用但老是给他拖后腿的系统,拉出来鞭打一通:真的没有误入灵异世界吗?

    “你们!可恶!”

    宋明皎浑身都软绵绵的,撑着力气骂了几句,他现在算是反应过来了。

    本来是他把两个男人钓着,玩的团团转,可是狗逼急了也会跳墙。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私下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此刻竟然一起联合起来,折腾他!

    宋明皎看不见李元化,可李元化好像无处不在,同频共振,沉默着出力。

    宋明皎彻底软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可拜讨人厌的贺望所赐,宋明皎依旧停留在原地,因为贺望竟然用手托住了他。

    太多了!

    可恶!

    宋明皎当然是在回忆他今天的晚餐,他发誓,一定会把今天做饭的厨子,当场开除!

    月亮一直高悬,不会落下,也无法逃脱,直至被云层彻底掩盖。

    当宋明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坐在浴室的浴缸,里面放满了恒温的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也是这样。唯一区别就是,上一次是在浴池,只有他和贺望,没有其他人,李元化当时是在外面孤独地捧着衣服。

    而现在,两个男人都在浴缸外面,伺候着他。

    宋明皎吃饱了,也睡饱了,可总是感觉一股若有似无的恼怒,他毫不客气地把浴缸里面的水泼了出去,正好落在贺望和李元化的身上。

    “都滚出去!”

    宋明皎冷着小脸,眼尾处都还能瞧见尚未消散的红晕,浑身上下都是各种引人遐思的草莓,各式各样的,根本分不清是谁留下来的。

    尤其是原本平坦的小腹,都隐隐约约能瞧见弧度。

    宋明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还是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谁这么没有素质,竟然不知道替他清理干净!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宋明皎没有想到的。

    那就是原本只是两个人的话,瞧见晕过去的宋明皎,当然会尽职尽责又心怀怜爱,替人清理干净那些液体。

    可是一旦人数变多了,连清理的工作都会有人抢着做。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最后竟然心照不宣,默认让液体留在内部,仿佛想比一下,是谁的能够留得更久,留到更深处。

    不论是贺望还是李元化,都没有离开。

    “明皎,你这里还有一些水,我帮你擦干净吧。”

    贺望凑到宋明皎的身边,刚才的一番运动之中,宋明皎的锁骨上都沾染了可疑的液体。

    贺望拿着毛巾,还没有碰上宋明皎的皮肤,就被人一手拍开。

    然后宋明皎不说话,自顾自地沉到浴缸的底部,只露出鼻尖,在水面上,还吐出一个个泡泡出来。

    “不想看到你们。”

    宋明皎的声音从水底传来,沉闷地赶客。

    “是哪里伺候的少爷不满意吗?”

    “你还好意思说!”

    宋明皎立马又从水底钻了出来,溅出来的水花,再次将站在浴缸外的贺望身上的衣服给弄湿。

    他的脸颊气鼓鼓的,到现在,身体似乎都还能够感觉到被撑开的不适。

    宋明皎完全没有想到,原本敌对、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居然在某些事上会联合起来,就为了逼着他在床上说两句软话。

    宋明皎转头,又狠狠地瞪了眼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李元化:“还有你!无师自通,学得好呀!”

    李元化面对少爷的生气,只会慌乱着道歉:“对不起,少爷。”

    李元化还想再说几句诚恳的话,可现在看着宋明皎脸颊泛红的模样,脑子里只有刚才在月光的映辉之下,纯洁美丽、诱人深入的少爷。

    李元化的耳朵红了,他没有办法说出违心的话,因为即便是让他再选一次,在那样诱人的宋明皎面前,他可能还是会再次控制不住。

    完全不走心的道歉让宋明皎更生气了,可贺望居然笑了:“啊,那看来是伺候得超出少爷的要求,太满意了呢。”

    宋明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伸手去清理。浴缸里面还漂浮着一些泡沫球,因此隔着一层水面,并不能够清楚地看见宋明皎的动作。

    贺望绕了一圈,不知什么时候也踏进浴缸。豪门的浴缸大,平时一个人泡着确实很舒服,可此刻却正好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贺望伸出刚才把宋明皎搞得的手:“宝宝,还是我来帮你吧。”

    站在旁边的李元化胆子没有那么大,却也蠢蠢欲动,盯着水下的某个部位:“少爷,我也可以。”

    宋明皎此刻冷静了下来,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刚才月光下的那些事情让他失去理智,全是这两个男人的错!

    他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滚、出、去。”

    浴室终于恢复了安静。

    宋明皎又不是真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把自己身体内外都收拾好后,重新披了一件合身的睡袍,从脖颈一直严严实实地包裹到脚踝,一点都不露给人看。

    机械大脑已经运作得快要冒火的系统,终于有机会解除屏蔽,重新出来透风。

    【呵呵,宿主,你真厉害。】

    “谢谢夸奖,你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恭喜宿主,经过不断的作死,总算将人设崩坏度达到了100%!成为我带过的这么多宿主里面的第一人!】

    “早就猜到了,还需要你播报?没用。”

    宋明皎有些困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泡了个澡后,浑身的力气有所恢复,身体也不像方才那么软了。

    其实哪怕系统不出来通知他这个事实,宋明皎也能够切身实际地体会到。就在刚才月光下的那番激烈纠缠之中,这个小世界对他的排斥越来越大,直至顶峰。

    想来也是,小世界让他来做任务,是要在原男主面前扮演自卑人设。他不仅把原男主搞进监狱,还抛弃原男主跟其他人发生关系,甚至到现在还要发生混乱关系。

    小世界不排斥他,还排斥谁?

    “我只关心达到100%,我要怎么离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宿主,系统曾经警告过您,如果您不按部就班完成任务,像现在这样在小世界里面搞破坏,是没有办法以正常的程序脱离世界,会承受痛苦。】

    “我知道呀,你不是都说了很多遍了吗?聒噪,用你担心?所以,要怎么走?”

    【你!宿主你简直毫无悔改之心!】

    宋明皎面不改色,系统吃了一大口瘪,只能忍着怒火继续走程序。

    【正在启动备用程序,脱离倒计时——59分59秒。】

    从这一刻开始,宋明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抽痛,似乎和周遭的联系都在逐渐被切断。不论是对的感知,还是周围人事物的感知。

    这种感觉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宋明皎觉得,就像是一个人被骤然扔进压强极大的深海,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

    果然,这就是系统所说的,非正常情况抽离吗?不就是被挤出世界稍微痛了一点,也就一个小时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亏得系统之前还为此铺垫那么久,一直警告着宋明皎要遵守人设,要讨好原男主,害得宋明皎还以为最后的脱离程序会有多艰难,搞得多血腥呢。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在这个世界,把莫启南搞得更惨一些。

    宋明皎想着,下个世界应该还能够遇到和莫启南一样讨厌的男主,嗯,补双份也不错。

    系统丝毫不知道,宿主在还没有进入下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决定继续不按照任务走,并且不打算放过任务对象。

    宋明皎还披着那件浴袍,去露台上找了个摇椅坐下,倒了一杯红酒,悠悠地看着天上的月光。

    系统的倒计时又走了一会儿,离他要离开的时间已经不足半小时。

    宋明皎觉得,这个小世界他玩得也差不多了,没有太多需要留恋的地方,就把最后的时间,都付给天上的这轮明月吧。

    毕竟明月刚才也见证了一番月光下的荒唐,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过分。

    可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再次被人敲响。有另一个声音,丝毫不懂分寸,但又强硬地闯进宋明皎留给自己和月亮的告别时间。

    ——是贺望。

    “明皎,你在吗?晚上更深露重,你在露台上小心着凉。”

    贺望推门走到露台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宋明皎独自一人坐在躺椅上,还披着刚才浴室里为他准备的睡袍,没有换衣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精心打扮。月光照在他手上拿着的红酒杯上,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

    宋明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甚至漫过了露台。

    不知是因为今晚的夜色太美,还是因为宋明皎这个人本就自带光芒,贺望觉得宋明皎整个人看上去飘飘似仙,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下一秒就会被天上的神仙召唤走一样。

    贺望的心不知道为何揪了起来,揪得他生疼。

    其实在和宋明皎相处的这些天里,贺望都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宋明皎有种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不融洽。

    可当时贺望只觉得,这可能就是豪门小少爷不谙世事,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是完全与世界割裂之感。

    贺望加快了几步,影子精准地覆盖住宋明皎的影子,将天上的月亮隔离开来。

    “你来做什么?想问那个考验你有没有通过吗?”

    宋明皎的声音很轻缓,听上去非常舒适,可在贺望的耳中,却让他心中的恐慌之感更多几分。

    贺望摇摇头,在宋明皎的躺椅旁边蹲了下来,恰好能够平视宋明皎的眼睛。

    “不,明皎,我已经想通。我不在乎你身边有多少人,我只想一直跟在你身边。所以,明皎,今后可以一直考验我吗?”

    贺望在说“今后一直考验”,是想要宋明皎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会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开,对吧?

    可宋明皎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他晃着手上的红酒杯,鲜红的液体沿着杯壁慢慢晃动,然后宋明皎扬起脖子,喝了一口酒下去。

    其实到现在,随着这个小世界对宋明皎的排斥越来越大,他已经尝不出,自己口中的这点红酒是什么味道。

    可是贺望依然攥住宋明皎的手腕,制止他喝下一口酒的动作。贺望攥得很紧,仿佛这样就可以拉住眼前的这个人。

    贺望低声道:“现在不宜饮酒,宝宝,你刚才消耗太大了。”

    “刚才还说你什么都不求,这才过了一秒钟,你又管起我来了?”

    贺望不说话,只默默地攥着宋明皎的手腕,眼神里甚至能看出他从未透露出来的祈求。

    “那你管我好不好?宝宝,明皎,你一直管着我,好不好?”

    宋明皎的唇角漾出一丝最明媚最温柔的笑容,他毫不费力地挣脱开贺望的束缚,并反手将酒杯扔在地上。

    贺望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一直喜欢的这个人,原来有这么厉害的巧劲。

    ——咔嚓!

    随着玻璃杯破碎的声音,一同传来的,是宋明皎主动落在贺望嘴上的一个吻。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贺望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是他终于挽留下来神女了?是宋明皎不会再离开的意思吗?

    可宋明皎却根本没有给贺望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抵在贺望的唇上。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也许还会再见面。”

    这是宋明皎留给贺望的最后一句话。

    “宝宝——明皎?”

    “宋明皎!宋明皎!!”

    话音刚落下,贺望就看见宋明皎的身体出现那种,犹如游戏载出的线条方块,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从他面前消失不见。

    ——留给贺望的,只有那件依旧残留着温度的睡袍。

    而经过漫长一个小时的痛苦脱离挤压过程,宋明皎的耳边终于响起了系统冰冷的声音:

    【世界一已结束。】

    【恭喜宿主,脱离成功。】

    第35章 初临

    宋明皎经过一阵漫长的晕眩,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正身处在一片虚无空间中。

    “怎么?你们系统的传送功能出故障了?”

    宋明皎弯着腰捂着肚子,被上一个小世界踢出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以游戏登出的形式,被排挤出世界。但又不同于普通玩游戏是没有任何感觉和负担。

    宋明皎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被那些线条和方块,给切割重组。到现在为止,每一寸皮肤都还在密密麻麻地疼,让他忍不住蹲下身子。

    他修长白皙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身体蜷缩起来,像是舔舐伤口的毛茸茸猫咪一样。

    脱离世界之后,系统似乎又找到了主场,还在孜孜不倦地试图洗脑宋明皎。

    【宿主,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崩坏世界的代价,希望下一个世界的任务,你能够认真完成。】

    宋明皎笑了一下,强撑着身体从虚空中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小腿不自然地颤抖了几下,但他没在意,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笑着说:

    “好啊,系统,没问题。我一定吸取教训,快送我去下个世界吧。”

    系统知道宋明皎是在敷衍,可是系统的数据只会读取表面的内容,没有办法对宿主的内心进行深层次分析,只能不情愿地打开世界通道。

    【第二个世界传送中——数据收集完成!】

    【滴——鉴于该世界的特殊性,现对宿主形象进行必要的改造,改造完成!】

    【请宿主认真完成自卑人设任务,系统竭力为您服务,世界二开启成功!】

    进入下一个世界的过程,比上一个世界脱离过程,要轻松顺利得多。似乎系统想以这种方式来告诉宋明皎,不要跟系统作对,否则就会以痛苦的方式结束。

    但假若按照系统的任务一直进行,就可以始终像现在这样,完全无痛地进入世界。

    但宋明皎闭着眼睛,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面前再次出现的,是熟悉的刺眼白光。等白光消散之后,宋明皎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属于他曾经所在时代的任何一种香。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应该更接近于龙涎香的味道。

    宋明皎勉力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的是一张古朴的雕花大床,和床边垂下的帷幔。

    ——是古代世界。

    宋明皎起了兴致,连刚才系统给他造成的不适,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古代啊,好玩。

    不论是宋明皎自己身处的时代,还是新手世界的时代,都是相似的现代。古代的场景,只局限于电视剧、电影的服化道之中。

    但这一次,居然可以让宋明皎自己,来古代亲身地体会一番。他不管系统给他选择这个世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至少很符合他的要求,很能够激起他的兴趣。

    赚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的身份会是什么样的呢?

    但目前床上的这些装饰,如果放在现代的话,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应该也是身份不低的某位大人物吧?

    正在宋明皎观察四周的时候,系统也姗姗来迟,传输了本世界的背景情况和主线任务。

    又是一大堆消息,强行塞进宋明皎的脑袋中。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有经验,提前开放识海,没有再像第一个世界那样,产生不适之感。

    【宿主请注意,这个世界你的身份是大梁朝的皇帝。任务对象男主是新科状元。依旧是同样的要求,你需要在他的面前保持好自卑人设。】

    宋明皎先听到“皇帝”二字,他垂眸往下看,瞧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明黄色寝衣。

    宋明皎的嘴角绽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皇帝?不错,这个身份很好!我就喜欢这种高身份,能自由自在玩。”

    说宋明皎是小少爷金贵心态,还真没有说错。

    可是后面,系统依然跟着让宋明皎恶心不已的,“自卑”二字。

    宋明皎歪了一下脑袋,同样真情实感地发问:“你们系统真的没有出差错吗?为什么皇帝也要自卑呀?”

    “我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看的,不都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皇帝吗?不都是朕要灭你全族的皇帝吗?”

    随着宋明皎的动作,他身旁的长发也垂落了下来。发问的时候,宋明皎还伸手,卷起了自己的一缕柔顺长发,在手中把玩。

    嗯,他自己本身是短发,来古代世界也能够享受一次长发的待遇,而且皇帝这个身份加持,不用他自己费心来打理这头浓密柔顺的长发。

    宋明皎此刻更加觉得,这个世界好玩!

    宋明皎的眼神十分真挚,如果不是因为系统在上个世界,已经见识了宋明皎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差点要听不出来他这句话的阴阳怪气。

    可系统这一回居然也加强了,竟然提前做了准备。

    【请宿主注意,你需要扮演的这个皇帝人设,不是龙傲天皇帝,而是傀儡小可怜皇帝!】

    啊,为了衬托原男主的光辉,即便分到了皇帝,依然只能是傀儡皇帝,而没有实权呢,果然如此。

    【你胸无大志,能力不行,能坐上这个皇帝位置,纯属运气。但即便成为皇帝,下面有你的弟弟,在虎视眈眈你的皇位,朝廷中不论是丞相还是将军,个个都是能李卓群,又怎么会服你这个皇帝的管?】

    【而且宿主,这可不是你能够随意挥霍的娱乐圈,外敌随时在蠢蠢欲动。没有男主这样的龙傲天辅助,你说不定都会被朝臣与外敌一起联合起来,啃得骨头都不剩。你需要仰仗男主,所以你为此感到自卑,很合理吧?】

    【再说男主。男主本来是光风霁月,有着大好前途的正经子弟,可偏偏你对他心生情愫、爱而不得,竟然用你皇帝的权力去逼迫他,让他成为你的座下门客。】

    【男主可是新科状元,有着大好的前途,明明可以靠自己能力,为世人称颂。却偏偏因为你的私心,随时会沦为佞臣的笑柄。】

    【因此,你对男主有所亏欠,俯首做低,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全部,捧到男主的身前,自卑、酸涩,惴惴不安地担心,男主哪一天抛下你,离你而去,也很合理吧?】

    宋明皎听得敷衍,鼓了鼓掌:“精彩啊,系统,你居然会给自己圆逻辑了!虽然依旧狗屁不通。”

    【宿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记得,刚才你从上个世界脱离时候的痛苦吗?这个世界,你只需要一直保持着自卑人设,男主自然会在剧情的影响之下,青云直上,也可以保你在皇帝这个位置上,长盛不衰。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努力,这还不够吗?】

    “究竟是男主辅助我青云直上?还是我用皇帝的身份和权力,去扶持男主,成就他的龙傲天之路呢?”

    系统的诡辩,被宋明皎毫不留情地戳穿。它还在继续试图劝导宋明皎,试图将主线剧情拉回正轨,宋明皎却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好了,朕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系统仅剩的一点作用,也就是给宋明皎,提供背景人设和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现在宋明皎已经把这些东西弄清楚,自然不打算留着系统,来给他添堵。

    宋明皎适应人设,适应得很快,这就开始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将系统赶了出去。

    *

    “来人。”

    守在外间的宫女太监,其实早就听见了寝殿中的动静,知道陛下即将起身,一直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候吩咐。

    “诶,陛下,您醒了?”

    赵公公是皇帝的总领太监,此刻轻柔地拉开帷幔,避免强光刺激到陛下。

    一双手轻轻掀开床帏,那是一双极具骨相和皮相的手,指尖犹如削葱根一样,纤细修长,皮肤莹白,掌心*细润光滑,指腹没有丝毫茧子,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

    单单是一双手,就能窥见床帏背后的那人,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赵公公一向知道,自家陛下不过弱冠之年就登顶人极,年岁虽轻,容貌却盛。

    可是今天见到晨起的陛下,虽然说不出来有何处不同,可就是无端地觉得,眼前的这位陛下多了几分“活人”之感。

    即便是浑身穿着明黄色的寝衣,也依旧无法掩住陛下的容色光辉,甚至于更能衬托出如雪的肌肤。

    长发及腰,乌黑顺滑,面如凝脂,犹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人一样,唇色殷红,添的几分生机。不笑的时候,眉眼间极其冷淡,端的是不可冒犯。可当那双如水的眸子弯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面庞清润柔和起来。

    赵公公一时看呆了眼,又连忙垂下头,不敢直视宋明皎。幸好陛下没有追究他的冒犯。

    “今天是什么日子?”

    宋明皎没有把系统传来的剧情看得太细致,好在他现在是皇帝,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下面的宫女太监去做,自然有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向他献媚。

    “今天是琼林宴的日子,陛下您忘了?您昨日还叫了状元郎来,现下正在殿外候着呢。”

    赵公公带着几个小宫女、小太监,正在忙前忙后地替宋明皎穿龙袍、束发、点脂,同时开口,声音轻细,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宋明皎的问题。

    状元郎?那不就是剧情的任务男主?

    “似乎是有这么一号人。他叫什么名字?”

    “叫商南悬。”

    “陛下昨日说,今早要与商大人一同前往琼林宴,这样可以帮助商大人打开官场之路。”

    赵公公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宋明皎的脸色。

    他不明白,明明前段时间,陛下对商南悬关怀备至,甚至屡次私下接见,还让太医院准备了某种时候才会用上的东西。

    赵公公伺候了两任帝王,如今年纪都比宋明皎大了一轮,皇室中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他都见过。依照赵公公的经验之谈,商南悬按理来说,会马上变成皇帝的入幕之宾。

    可是不知为何,今天陛下却仿佛忘记了商南悬这个人似的,现在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

    “是吗?那出去见见他。”

    “是,陛下。”

    赵公公不敢多言,他其实已经从帝王的脸色中看出,此时的宋明皎对商南悬已经不再感冒,远不像前段时间那般狂热,甚至到不像一位帝王的程度。

    君恩如流水。

    赵公公见了不少这种事情,只是在心里悄悄摇头:看来之前对商南悬的各种礼遇,之后不必再有。

    宫女和太监们已经替宋明皎穿戴好龙袍,今天是休沐日,不需要上朝,所以宋明皎没有戴繁复沉重的帝王冠冕,只带上一顶常冠,低调又不失奢华。

    宋明皎站在铜镜前面,古代技术水平比不上现代,即便是帝王殿内的铜镜,也依旧不能一比一地还原出宋明皎的身姿。

    但他能看出,这依旧是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是熟悉的,只有头发变了,应该就是当时进入世界时,系统对他进行的改造。

    “你们都先下去。”

    宋明皎从养心殿走出来,到外面连接着的暖阁,然后将一干人等挥退,只留下赵公公在门口等候。

    “陛下安好。”

    暖阁里正坐着一个人,看上去清冷高傲,一股熟悉的淡漠装样。瞧见宋明皎从内室走出来,才慢悠悠地起身行礼。

    ——是商南悬,这个世界的剧情男主,这个世界被系统所偏爱的主线中心,这个世界他应该倒贴、跪舔、并且为此自卑的对象。

    宋明皎粗略地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浪费太多眼神在这人的身上。瞧上去,跟上个世界的莫启南还有几分相似。

    果然,他讨厌的人总会有共同点,宋明皎在心中感叹。

    “状元郎的宫廷礼仪,看来还有待学习。”

    宋明皎指的是,商南悬在等他这位皇帝的时候,竟然舒舒服服地坐在暖阁里等。

    不愧是剧情男主,这股目中无人、惟我独尊的讨厌模样,果然换了几个世界都不会变。

    小皇帝走了过来,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轻飘飘地对着商南悬说出这句话,甚至传出去足够让御史台的那些人,弹劾他大半年。

    当今圣上,年少掌权,年岁尚轻,身量也比商南悬要矮上一些。可走过来的时候,却让他无端地感觉到一股压迫之感。连今日特意为琼林宴准备的华服背后,都微微渗出了汗珠。

    “是赵公公让臣坐的,臣以为是陛下的意思。”商南悬咬着牙解释。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他就觉得面前的这位小皇帝变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漂亮柔弱,满眼都是喜欢和渴望的光芒,热忱地注视着他,甚至动用帝王权术,强行将他拉进一条不归之路。

    商南悬不是断袖,他一直很讨厌皇帝的行为。

    在门口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赵公公,听到这句话,心头一跳,恨不得将手中的拂尘扔过去。

    真是白眼狼一个!要不是陛下看重商南悬,他又怎么会给特殊待遇?现在倒是直接把他给供了出来。

    “那现在,爱卿同朕说话的方式,也是赵公公教的吗?”

    宋明皎言笑晏晏地问出了这句话。

    他刚才正翻看设定,果然,这个世界的剧情男主,依旧和上个世界一样——废物。

    出生寒门,父母双亡,家中也什么势力背景,考了好几次科举都没有考中,只是一个小小秀才。

    不过是在皇帝偶然微服私访的时候,瞧中了正在学堂中念书的商南悬,一时性起。又是请夫子,又是将人接来京城,并且赐下皇帝的一座私宅,将仆从、伙夫全都配全,供商南悬念书。

    一路以来,除了没直接将试题透露给商南悬之外,全部都用的是最好的资源堆砌,甚至包括押题。

    就这么护着,才勉强将商南悬送进了殿试。殿试就到了皇帝的一言堂时间,这才让人拿到现在的状元郎身份。

    不过看现在这位状元郎不情不愿的样子,怕是也如上一个世界的莫启南一样,觉得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到现在,还认为是他宋明皎妨碍了青云之路呢。

    宋明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遵循自卑人设,也不打算留给商南悬任何面子,直白地说出这句让人压力极大的话。

    对面的商南悬如坐针毡,忍不住忘记不可直视天颜的规矩,抬起头,犯蠢一般地说:“什么?”

    赵公公低垂着头不忍直视犯蠢的商南悬。他算是明白为何帝王会转变心意,这位状元郎好像确实上不得台面。

    也不知道状元郎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不想懂。不管是刚见陛下的时候,还是陛下明显已经生气在问责的时候,都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拱手。

    “跪下。”

    宋明皎笑了起来,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嘴角都还能瞧出几分冰凉。

    商南悬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置信自己耳朵里听见了什么:“您在说什么?您之前不是说,私下免了我的跪拜大礼吗?”

    门口的赵公公不忍直视地闭了下眼:没救了,这位商大人,恐怕还以为自己是得宠的时候呢。丝毫没有察觉圣意早已转圜。

    宋明皎觉得商南悬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他其实也不是非得每次都恶意针对剧情男主,可这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就罢了,还老是又蠢又恶心,让他不想多费半点心思。

    宋明皎冷下脸,原本还假意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帝王无情。

    “朕说,跪下。”

    说罢,都不需要宋明皎抬眼示意,皇帝身边的太监人精似的,立马过来,按住商南悬的肩膀,将这位新科状元郎,强行压着跪倒在皇帝的面前。

    宋明皎很满意这个姿势,总算不用抬头去看这些比他高的男人。他弯腰俯身,尊贵无比的手,在商南悬的脸侧拍了拍,说:

    “何时叫私下觐见,朕说了算。”

    然后宋明皎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养心殿暖阁,也没有提同乘前往琼林宴之事。

    他背影冷酷而淡漠,挥了下手,声音如同从风中传来:

    “找人看着他,跪足半个时辰才许起身,叫他好生学习一下宫廷礼仪,怎么说也是朕亲自挑选出来的状元,别到琼林宴上,丢朕的脸。”

    赵公公低声称是,一边紧紧跟在宋明皎身后,陪同天子出行,一边赶紧朝旁边等候的宫女太监挥手,让他们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也根本不敢去提醒陛下,昨天想要带状元郎一同前往的想法。

    而跪在原地的商南悬,握紧了拳,无边的屈辱向他袭来。

    商南悬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觉到他与宋明皎之间的身份差距。可是在这个规矩森严、到处都是带刀侍卫的宫中,商南悬根本不敢反抗宋明皎的命令。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商南悬并非不能感受到皇帝的心意,毕竟皇帝送了他这么多资源。可宋明皎曾经在他的面前,明明没有任何的帝王架子,甚至会心怀愧疚,因为帝王私心将他这位日后的朝中栋梁给“玷污”。

    商南悬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一边享受着帝王的偏爱,一边理直气壮地接受帝王的补偿,从没有想过会有风云变幻之日。

    可现在,他只能低声下气地去问留下来的小公公:“劳烦公公示意,今日,宋、陛下为何如此?”

    小公公不似皇帝身边的总领太监那样,能够精准知晓宋明皎的心意。可他至少知道一点,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要以天子为尊,更何况当今天子虽然年少即位,却素有贤德之名,在朝臣和百姓之间都颇具声望。

    因此小公公愤怒地瞪了一眼商南悬:“陛下所言,自然都是正确的,不可对陛下不敬!”

    商南悬屈辱地感觉到气血上涌,最终却只能窝窝囊囊地闭口不言。

    另一侧的宋明皎,早已经坐上皇帝的专属銮驾,驾临了琼林宴。

    原本还人声鼎沸,议论纷纷的文武大臣和新科进士们,瞧见走进来的那抹明黄色身影,纷纷噤声,并连忙从坐席下来行礼。

    “陛下万安!”

    在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中,宋明皎迈步走上琼林宴最上方的首座,丝毫没有半分胆怯或者不适应人设的情况,连系统都在他的脑海中阴阳怪气,说他不当皇帝太可惜。

    说实话,宋明皎觉得系统冤枉了他。除了在讨厌的男主面前,他并不是喜欢时常摆皇帝架子的人,也没有故意让大臣们跪太久,很快就叫了“平身”。

    朝臣们纷纷坐下之后,宋明皎才抬起目光,去审视他这一个小世界的“公司班子”。

    谁知,这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宋明皎瞧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第36章 琼林宴

    这张脸很眼熟,甚至于宋明皎前不久,还在这张嘴上印下了一个吻。除了脑后的头发长度,和身上穿的官服不一样以外,其余的全都一模一样。

    ——是“贺望”。

    可是“贺望”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明皎在上个小世界结束的时候,对“贺望”说了那些还会再相见的话。可其实都只是随口而出的安慰之语,完全不认为会在之后的任务世界里再碰到“贺望”。

    连世界中心的男主,都只是名字和脸有些相似,并非一模一样。本来只是任务世界中的NPC“贺望”,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如同幽灵或者系统bug一样,随他而来呢?

    宋明皎并没有声张,甚至眼神都没有太久停留在“贺望”的脸上。因此,琼林宴上一切照旧,没有人发现,天子曾经一瞬间地走神。

    宋明皎问旁边站着服侍的赵公公,不经意地套话:“他怎么坐在这里?”

    赵公公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丞相贺闻。

    “丞相贺闻大人今日来得早,所以太监们将贺相安排在这处。陛下的意思,是要在身边加一个座位吗?”

    宋明皎听见了他想要的信息。

    贺闻?丞相?

    名字不太一样,可却和上一次的“贺望”,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哪位大臣,能够在宴会上得到皇帝的特赐,坐到皇帝的身边,那可是无上的荣宠。贺闻毕竟是当朝丞相,赵公公以为陛下是想要降下恩赐,也并不奇怪。

    “不必,就让他坐在那里吧。”

    说罢,宋明皎闭上眼睛。

    旁人看来只会发觉陛下似乎心情不佳,在闭目养神,丝毫不会知道,宋明皎其实是在和脑海中的系统对话。

    [系统,给个说法呗?你们的程序是不是出现了大bug?这不就是上个世界的贺闻吗?一模一样,也就名字变了一个字而已。]

    系统的声音中也透露出几分慌乱,机械音滴滴滴的响个不停,把宋明皎的脑海都搅得一层糟,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排查完毕——宿主目前任务程序正在正常运转中,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宋明皎嗤笑一声。

    [这么大的活人证据摆在面前,你睁眼说瞎话呢。]

    系统显然也觉得,这个排查结果似乎不太对劲,本就没多大的脑子转不动了。

    【请宿主稍后,已将情况记录备案,正在向主系统反馈。数据传输中!请宿主耐心等候结果。】

    [系统啊,你知道吗?在我之前的世界,一些人工智障,最喜欢用这种毫无进展的话,来回复雇主。]

    【请宿主注意言辞。】

    宋明皎摆摆手,也不指望着系统可以为他答疑解惑。

    反正贺望,哦不贺闻,人就在这里,他多和贺闻接触接触,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其实,不论此贺闻是否彼贺望,对于宋明皎来说都不太有所谓。他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引起了宋明皎的兴趣。

    宋明皎撑着下巴想:

    如果是同一个人,这叫前世今生。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他是不是也赶上了,替身文学的潮流?

    想着想着,宋明皎不禁笑出了声。

    皇帝落座后,迟迟没有叫开宴。底下等候的新科进士们,都有些焦虑,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让皇帝在审视自己。

    有和商南悬关系要好的同僚,在低声向旁边的人询问:“状元郎商大人呢?陛下都来了,他怎么还没有来?快去找找!这可是琼林宴,错过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确实,听说那厢皇帝来了,商南悬还没来,已经有御史台的人注意到商南悬的失踪,正在暗自皱眉,似乎已经想好弹劾的奏折。

    宋明皎撑着头,听了一会儿下面的交谈,无甚新意之后,摆摆手说:“状元郎身体不适,不必等他,直接开宴。”

    于是歌舞升平。

    司礼太监在宋明皎的示意之下,将早已拟好的旨意,于众人面前宣读。

    科举之后,各位进士的名次都定下来,但具体授予什么官职,还没有定。会在这场琼林宴之后,由皇帝亲自对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的官职,做出安排。剩下的会由吏部统一安排去处。

    今日主要赐下的,是一场宴会,和皇帝个人对他看好的部分进士的奖赏。

    圣旨都已经念完,奏乐都换了好几轮,本来应该是众人瞩目的中心,状元郎商南悬,却在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甚至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时不时地捂一下自己的膝盖,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久跪后赶路的不适。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状元郎正是皇帝新宠,现在除了皇帝,还会有谁,敢这样去罚商南悬?

    恐怕刚才所说的身体抱恙,只是帝王给的台阶。也不知道这位状元怎么回事,还没有正式进入官场,就把顶头上司给得罪了。

    “南悬兄,你没事吧?”说话的是探花,还没有经过官场大染缸的洗礼,不懂背后的意思,只以为商南悬真的身体不适,摔了跤。

    商南悬扯了下嘴角,又不可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皇帝的不是,只能勉强道:“无碍,多谢关心。”

    榜眼也端了一只大碗,过来敬酒:“来,商大人,我敬你一杯,以后都是同僚,多多关照。”

    这句话却让商南悬感觉膝盖更疼了,但也只能陪着笑喝下。

    宋明皎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上课期间突然迟到,被全班注视,承受着老师指责、愤怒、不解眼光的同学。而且还要比那种场景,再尴尬一百倍。

    他看够了戏,遵守着皇帝的操守,不会从头到尾待在宴会上,不会让大臣们太过拘束,不敢畅所欲言。

    毕竟这是琼林宴,对于很多寒窗十年苦读的学子来说,是他们最风光、最开心的一刻。尤其是既没有科举和念书的压力,又还不用去上朝接受毒打。

    很难得的机会。

    虽然宋明皎非常讨厌商南悬,也确实在刻意针对商南悬,但他自认为会扮演好一位好君主。

    “朕出去走走,你们继续。”天子起身摆驾。

    “恭送陛下。”大臣们纷纷起身相送,好一会儿,原本比较安静的宴会,终于再次觥筹交错起来。

    *

    从琼林宴出来之后,宋明皎去到外面的花园。古代世界就是这点好,有各式各样的自然风光和清新空气。

    他只带了赵公公在身边,没有大张旗鼓,搞什么皇帝轿辇,无数侍卫太监跟随。

    沿路,宋明皎看到了许多曾经没有看的花卉和植物树叶,一时间走了许久,没有注意到自己越走越偏。

    通过一条布满灌木丛的小道之后,宋明皎才注意到,他已经走到一个凉亭处。

    “臣弟见过皇兄。”

    耳边传来一个更加年轻的声音,甚至于声线都和宋明皎有些相似。宋明皎抬眼看过去,却又看见了一个比他高的男人。

    皇兄?

    看来这就是系统口中所说的,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的弟弟吧?似乎是叫做宋承年。

    弟弟怎么也比他高?!

    宋明皎有些不开心。

    眼前出现的是一位陌生男人,甚至于用“少年”来形容更加准确。瞧上去,应该比宋明皎还要再小一两岁,身上穿着一身亲王服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彬彬有礼地向宋明皎行礼。

    如果按照系统给宋明皎的剧情,这应该是会在后期跟他争夺皇位,发起谋反的“叛逆弟弟”。虽然从宋明皎见宋承年的第一眼,感觉看不太出来。

    宋承年直起身后,毫不客气地盯上了赵公公的位置:“赵公公,皇兄有本王伺候就好。”

    赵公公知道这位六殿下,和当今圣上并非一母同胞,性格阴晴不定,举止乖戾。可也没有想到,这位殿下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在陛下还没有发言时,就要开口把他这位贴身太监撵走。

    赵公公有些为难地看向宋明皎:“陛下,这”

    宋明皎瞧着宋承年,想看他这位便宜好弟弟,到底心里面打了些什么主意,于是开口吩咐:“你先下去。”

    赵公公垂手应是,在退下的时候,还看见六殿下向他投来的得意目光,好像在庆祝,他成功地将皇帝哥哥“抢走”了一样。

    赵公公:?

    凉亭里面只剩下宋明皎和宋承年兄弟二人。

    “你故意将赵公公撵走,谁来伺候朕?难道你会?”

    宋明皎想找个地方坐下,可看着凉亭中的石头凳,一时间有些嫌弃。他的洁癖并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消散。

    可是他的便宜弟弟,竟然真的眼疾手快,拉起精致华贵的衣袍,在石头凳上仔细地扫了几遍:“臣弟当然会呀,皇兄。”

    便宜弟弟还挺上道。

    宋明皎在上个世界里,他用的那个身份,并没有任何的父母、兄弟姐妹这类亲人。

    因此穿越到这个小世界来,突然有和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即便是知道,这是剧情中对他虎视眈眈、心怀叵测之人,一时间也感慨良多。

    宋明皎坐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这位乖巧皇弟,眼神中藏着的炽热、掩饰不住的侵略欲。

    皇弟确实虎视眈眈,只是并非宋明皎所以为的单纯意思。

    宋承年的眼神很亮。

    皇兄终于愿意看到他了吗?终于不像是之前那样,一滩死水的模样,即便是每天都按部就班处理朝政,每个动作却都如同规划好的一般。

    毫无生机,也完全不会看到,和朝政并无相关的他。

    今日听太监说,皇兄居然不再理会商南悬那个贱人,宋承年当时就感觉到不对劲。

    琼林宴本来和他这位闲散亲王,并无半分关系,可他依旧催促着马夫赶来宴会,终于在花园某处不起眼凉亭,“偶遇”了他的皇兄。

    宋承年曾经觉得,天子不像活人,甚至还私下地请了大师来算命,大师没有给他答案,只说:

    【数年之后,天意将转圜。】

    就是像现在这样吗?

    宋承年看着皇兄那生动漂亮的眼睛,心里面突然多了一个从未有的想法:

    ——想把他养的那些私家军,全部解散。

    “你想做什么?”

    宋明皎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

    他在心中感叹,果然是最奢靡的皇帝啊,不过是出来参加琼林宴,甚至连后花园不起眼的亭子里,都为他准备了这样珍贵的茶叶,哪怕他走到这里来的概率,非常之低。

    宋承年蹲下身到宋明皎的旁边,他的长相只和宋明皎有两三分相似,即便是年岁尚轻,也能看出脸部轮廓更加立体锋利,和宋明皎的柔美明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宋承年将手搭在正坐在石头凳上的宋明皎衣裳上,说道:“皇兄近日为自己挑了这么多肱骨之臣,能否也看看臣弟?”

    宋承年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近乎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年纪身份的天真,可话语中总透露出几分古怪。

    宋明皎没有太弄懂,这种古怪之处是为何,只当是他和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小弟弟,可能有代沟罢了。

    “哦?你也想入朝?”

    宋明皎笑了起来,伸手将宋承年搭在他衣袍上的爪子拍开。

    众所周知,六皇子殿下的母妃与当今圣上的母妃,于先帝在世时便互相看不顺眼。当今天子即位时,差一点皇位就落在了六皇子宋承年的身上。

    所以一直到今日,虽然皇帝对自己的六弟封了王,也并未将其赶去封地,或幽禁起来。可六皇子仍旧只是闲散王爷,不能参政,无法掌权,游离于京城权力中心之外。

    若换作常人,早就因皇帝的这个拍开动作,明白皇帝之意,知情识趣地退下,不再奢求不该有的东西。

    可宋承年不一样,他从小脑子就不正常。

    皇兄拍开了他的手,他不仅不觉得恼怒或者羞辱,甚至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

    ——因为他的皇兄,居然在他面前,流露出了应属于那件龙袍以外的情绪。

    太稀奇了!他太喜欢了!

    所以宋承年依旧锲而不舍,说道:“皇兄您放心,臣弟这段时间在家中赋闲无事,一直在精进自己的能力,希望能够早日为皇兄分忧。”

    一位帝王的心腹大患,曾与帝王有过夺嫡之争,关系不睦的王爷,在帝王面前说,他一直在养精蓄锐,这和说自己一直想要谋反,有什么区别?

    宋明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宋承年。

    他现在算是相信系统给他的剧情背景,他的这位好弟弟,还真是不简单啊。

    但宋明皎终究不是这个古代世界土生土长的皇帝,他对所谓的皇位,并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巨大执念。这只是他做任务的一个身份而已,而且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不会久留。

    因为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脑抽了,才给他选这样的任务世界。依照他与男主之间的巨大身份差距,帝王和状元,根本不需要像上个娱乐圈世界那样,费尽心机找证据,然后交由警方,再将男主打入谷底。

    在这里,他是真正的皇帝,是真正的天。想要捏死商南悬,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只取决于他什么时候玩够,何时脱离这个世界。

    所以,宋明皎并不会在所谓的大梁朝长久停留。那么,为了小世界以后的运转着想,若他的这位好弟弟,确实有能力,说不定以后可以将那把龙椅,传给他。

    反正宋明皎是肯定不会,在这里传宗接代、娶妻生子的!

    于是,这位居高临下的天子,如同恩赐一般,开口说道:“允。”

    宋承年其实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一句而已。他知道,自己和皇兄之间的身份差距隔阂,因此早已做好,一辈子只能当闲散王爷的心理准备。

    这下,皇兄突然答应了他梦寐以求的请求。

    宋承年一时间愣在原地,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宋明皎施施然,看着宋承年楞神的模样,心下一笑:小弟弟,还想在他面前耍心眼。

    小菜一碟。

    “皇弟最好回去好生准备,朕听太监们说,皇弟依旧如同孩童一般,贪玩爱睡,从前也就罢了,今后若是误了朝会,朕可不会给你特殊优待。”

    说罢,宋明皎理了一下身上的这件繁杂龙袍,不管蹲在原地的宋承年,自顾起身离去。

    “赵公公,起驾。”

    “嗻,陛下,小心,地上湿滑。”

    赵公公一边扶着少年天子离开凉亭,一边忍不住回头,好奇地看了一眼,仍蹲在原地没有起身的六皇子殿下。

    看来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没想到被认为,一辈子都不会东山再起的六皇子,竟然只是这样简单的一次偶遇,就再得帝心。

    这不禁让赵公公想起,前段时间的商南悬,也是这样,因为帝王的一句赏识而平步青云,只可惜他不中用,接不住帝王对他的看重。

    帝心难测。

    赵公公摇了摇头,将所有杂念抛开。好在从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天子。

    赵公公望着宋明皎的背影,天子的身形瘦削,即便是穿上一身隆重的龙袍,也掩盖不住未脱的少年意气,可就是这样的天子,却时时刻刻地将天下放在心中,撑起了整个大梁王朝。

    宋明皎依旧身着帝王常服,正在往琼林宴方向走。

    已经过了一段时辰,他的爱卿们应该闲谈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露个脸,为这场琼林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当然,这个“圆”并不包括某些人。

    可谁知,走着走着,宋明皎便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本来并不打算招惹已经是丞相的贺闻,可这人既然如此巧合,一连让他见两次,那就怪不得他这位皇帝,要损了丞相的“清誉”。

    这个世界的贺闻,穿着一身官服,整个人的气质宛如正人君子,和佞臣搭不上边。

    但是否佞臣,也是宋明皎说了算。

    宋明皎假装没有看清前面的人,漫不经心地问身旁的赵公公:“前面的是谁?为何挡路?”

    赵公公连忙躬着腰上前两步,提高声量,提醒正在发呆根本没注意到,帝王銮驾已至身侧的贺闻。

    “陛下,前面的是贺相大人。”

    赵公公尖细的嗓音,总算将不知神游何方的贺闻唤回了神。

    依照贺闻的丞相资历,这样的琼林宴,他不知参加了多少次,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因此皇帝一离去,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并未多留,就出来透气。

    贺闻在池塘边凝神沉思,想起今日在琼林宴上见到的商南悬,他知道这人正得帝王另类的青睐。

    一时间又想起,他今日隔着些距离见到的小皇帝,不知是否是朝堂之外的缘故,竟与记忆里的皇帝多有不同,更加生动。

    眉弯如柳,眼含秋水,唇不点而红。

    叫人——移不开眼。

    听到赵公公提高音量的催促声,贺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拱手施礼:“臣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小皇帝含着笑意的声音,悠悠传来:“景不醉人人自醉。爱卿也是觉得,这里的荷花很美丽?”

    贺闻应声,顺势挺直脊背抬头,却不经意瞧见了,已走到他面前的天子。

    没有金銮殿上,那如天谴般的距离与隔阂,也没有皇帝冠冕的珠帘遮挡,少年天子的容貌,毫无防备地闯进了贺闻的眼中。

    贺闻其实一直知道,皇帝生得容色极佳,可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如此近距离的震撼。

    他一时间竟看呆了眼。

    “嗯?爱卿为何不说话?是不同意朕的观点吗?”

    宋明皎满意地看着,贺闻因为他故意烘托出的氛围而愣神,这才对嘛。

    但他还是坏心眼地,问出了这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在一旁的赵公公急得直冒冷汗,也不知今儿个怎么了,一个个竟在陛下面前,都犯了失仪的错。从一开始的商南悬,到如今沉稳自持的丞相,都不例外。

    “臣*失言,望陛下降罪。”

    贺闻终于回神,直接撩起衣摆,跪在宋明皎面前请罪,可他内心却依旧躁动不安,天子眉眼带笑瞧着他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宋明皎轻声笑着,纡尊降贵地弯下身子,在贺闻耳畔轻语,声音很轻,仅够两人听见:

    “难不成,爱卿方才所醉之景,并非为荷花,而是为——朕?”

    第37章 错认

    贺闻身躯一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

    小皇帝离他很近,似乎还能闻见,皇帝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宋明皎腰间的玉佩因为弯腰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叮咚作响之声,也将贺闻原本如同止水一样的心,摇晃出涟漪。

    “臣,御前失仪。”

    贺闻艰涩开口,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宋明皎。

    宋明皎笑声清缓,注意到贺闻直勾勾地看着他腰间玉佩的视线,随手将玉佩取下来。

    那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玉佩而已,他的寝宫里面,可以找出更多、比这更好的玉佩。

    宋明皎指尖在那枚玉佩上摩挲几下,是专供皇家的和田玉,这种冷冽玉材质,和眼下的夏日十分相配。

    他将玉佩故意放到贺闻的脖颈处,因为贺闻穿着官服的原因,衣领恰好将玉佩托住,贴到男人露出来的皮肤处,让男人猛地哆嗦了一下。

    “爱卿是朕的肱骨之臣,一时赏景失神而已,朕不会怪罪。”

    皇帝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贺闻的脖颈,垂落下来的乌发发丝,比起池塘边的杨柳,更加柔顺飘逸。

    宋明皎贴得很近,声音也带着几分笑意,清脆柔和的嗓音传入贺闻耳中,比往常在金銮殿上听见的威严声线,多了几分韵味。

    等贺闻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帝王早已离去。只隐隐约约能从树丛中,窥见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宋明皎刚刚赏赐下来的玉佩是凉的,贴在贺闻的皮肤上,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处地方隐隐的麻木。

    可是贺闻却仿佛能从这枚玉佩上,感受到另一个人曾经留下来的温度。

    比起金银珠宝来说,宋明皎赏赐下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虽说是扔给了贺闻,而且还不太雅观地随手放到脖颈,可依旧有几分缠绵悱恻的意味。

    一向冷静自持,从来都是人臣典范的丞相大人,悄悄握紧了小皇帝送给他的玉佩,甚至将手掌心都勒出明显的痕迹,却始终舍不得放开。

    另一边,成功让贺闻心神不宁后,宋明皎心情愉悦,再次返回琼林宴上。哪怕大臣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嘈杂讨论,也不再影响宋明皎此时的心绪。

    一枚玉佩而已,对他来说并不值钱,宋明皎也并不心疼。

    只有旁边的赵公公,神色复杂地偷看了一眼帝王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奴才再为您挑一块新的玉佩?”

    宋明皎不置可否地应了:“唔,就去打一款——荷花样式的玉佩。”

    “奴才明白。”

    只是短短的一次接触,宋明皎就已经感觉到,贺闻和上一个小世界的“贺望”,虽说长相和性格十分相似,但还是有所不同。

    比如,这个古代世界里,身为丞相的贺闻大人,很明显更加克己复礼、冷静自持,帝王君臣的身份壁垒如天堑,不可逾越。

    可这恰恰好,对于宋明皎来说,更有意思了。

    回宫路上,宋明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是琥珀色的,衬得他手指皮肤更加白皙。

    突然间,他笑了起来。

    帝王今日早晨出门之时,还含着怒气,可现在于銮驾内,却悠悠笑出声,让外面跟着的赵公公一时摸不着头脑,感叹伴君如伴虎。

    “陛下,是有何吩咐吗?”

    宋明皎习惯性地摆手,又想起现在是古代,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銮驾上,外面的太监看不见,于是出声说道:“无碍。”

    宋明皎只是一时间想起,上个小世界的“贺闻”在某些床榻之上的表现。

    推算来,如今这个世界的贺闻,装得人模人样,说不定私下里,心头早就对他,闪过许多不堪的念头吧?

    真想见识一下呢。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宋明皎如同真正的皇帝一般,每日晨起上朝、看奏折、与大臣们讨论政务。

    闲时便在御花园溜达几圈,每日膳食如满汉全席,各种山珍海味不断,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因为这个小世界的任务设定,是需要他作为皇帝去倒贴状元郎,自然需要他给商南悬守身如玉。

    所以宋明皎的后宫并无任何嫔妃,不过这对宋明皎来说,并不构成遗憾,反而让他觉得,整座皇宫空间更大。每日午后随机挑选一处地方去逛,跟旅游似的。

    而系统一直憋着气。

    他特意给宿主挑选具有难度的世界,和具有难度的身份,等着宿主因为处理不了皇帝应做的工作,而不得不向系统求助,赚取积分开启商城。这样,系统就可以拿捏宿主,将主线任务拉回正轨。

    可看了这么多天,宋明皎居然每天过得井井有条,甚至有滋有味,丝毫没有被所谓的政务困扰住。

    系统一腔算盘落空,终于怒了。

    【宿主请慎重,如果你在皇位上所做的决策不对,产生的后果,系统一概不负责。】

    宋明皎一时间疑惑:“我什么时候要你负责了?”

    【】

    “不过,在我最开始进入这个小世界,你明明说的是,所有人都不服我这位傀儡皇帝,随时随地我可能会被各种人推翻,所以我才需要去依靠商南悬。”

    “可是这些天看下来,我觉得你在污蔑我的臣子们!”

    “大家明明十分尊敬我这位皇帝嘛。不过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科技世界的产物,所以不懂古代尊卑有序,也是可以理解的。”

    系统不再说话,其实它也心怀疑虑。

    因为在系统的背景信息里,这个世界确实应该像它所说的那个方向发展。可不知为何,眼前宿主一来,整个小世界的走向,瞬间就不可控。

    这种不可控的趋势,远比第一个世界来得快、来得急,甚至让本就脑容量不大的系统,感到恐慌。

    宋明皎并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才改变了很多人的想法和选择。

    而他现在,正在接见吏部尚书。

    “陛下,新科进士们都已安顿完毕,唯有前三甲的三位大人,陛下对他们的去向,需要亲自安排吗?”

    【宿主!到关键节点了,对男主破格提拔、加官晋爵,彰显圣宠,积分手到擒来!都是积分呀,宿主!】

    系统在宋明皎的脑海中,不死心地大喊,奈何毫无用处。

    宋明皎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呈上来的奏折:

    “就按照惯例授予官职。哦,对了,状元郎既然在众学子中一骑绝尘,在新官中也要做出表率。多照顾一下他,万不可让状元郎懈怠下来,一定要日日勤勉,早日回馈朝廷。”

    “是,那臣便照旧例,授予状元郎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职。”

    吏部尚书垂手领命。

    他在这个位置呆了许多年,自然知道,如果帝王真的看中状元、榜眼,甚至探花,完全不会中规中矩把人放去翰林院当个闲职。

    所谓的“关照”,自然也谈不上是好关照了。

    敲定男主的去向,送走吏部尚书后,宋明皎耳边传来熟悉的警告声。

    【滴——宿主,自卑人设已崩坏10%。】

    哎,宋明皎很无辜地摇摇头:“又得走上一个世界那样,粗暴破局的局面了吗?系统你瞧,是你不给我正常走任务线的机会呀?”

    其实宋明皎有一句话,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这么讨厌原男主,却依然没有将那人一次性打死,只是让他以平均水平,去到翰林院而已。如果男主能够老实本分地呆下去,宋明皎并非一定要赶尽杀绝。

    不过宋明皎心里有九成把握,本来是世界中心的男主,怎么可能甘心呢?怎么可能不搞事情呢?

    哎,他可真是太善良了,可惜没人领情。

    今日份的奏折基本处理完毕,又处理了商南悬这桩烦心事,宋明皎带上赵公公,去御花园放松心情。

    已经进入夏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但好在还没有到盛夏之时,依然能感到微微清风。

    从前,宋明皎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还以为御花园有多大,多好玩呢。

    实际上,来古代没多久,他就把御花园那一小片区域逛了个遍,宋明皎甚至都快把里面的花草种类,给背下来了。

    “都没意思。”

    一时间,宋明皎百无聊赖地在石子路上,漫无目的地走。

    旁边的赵公公,自然注意到了天子的乏趣,绞尽脑汁地出主意:

    “陛下,要不奴才放风筝给陛下看?”

    “春天都过了。”

    太无趣的玩法,宋明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那夏日这个时节,到夜晚的时候,萤火虫特别多,就在御花园的西北角,陛下想看吗?”

    “朕已经二十岁,不是小孩子了!”

    宋明皎有些不开心,看了一眼没有眼力见儿的太监。

    赵公公陪着笑,连忙请宋明皎恕罪。

    其实他们的这位小皇帝,在处理政事的时候专心致志,不可冒犯。但平时,又会显出几分未脱的稚气。

    尤其是在古代,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环境中,没有娶妻纳妾的宋明皎,在一些人眼中,确实还算不得真正的大人。

    宋明皎漫无目的地闲逛,反正整个皇宫都是他家开的,想走去哪就走去哪,一时间竟然走到宫墙之下。

    宋明皎看着巍峨的宫墙,突然间就有了兴致。

    而旁边跟着的赵公公,顺着天子的目光瞧去,心里面却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然。

    没一会儿,原本并不起眼的皇宫宫墙角下,竟聚集一大批侍卫和太监,纷纷神情紧绷,看着上方。

    赵公公额角冒汗,手足无措地劝阻着:“陛下,您小心点诶,小心那里!”

    原来是宋明皎,正在试图爬上这座宫墙。

    其实皇宫的宫墙算不得高,并不像城墙那样高耸,而且宋明皎也并不是徒手攀爬,当然准备了云梯一类的工具。

    “聒噪!你妨碍到朕的发挥了。”

    可显然,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宋明皎,他的长处并不在运动,更别提这样的攀爬。

    宋明皎每一步都看上去颤颤巍巍,随时可能掉下来,尤其是他身上穿着的衣袍,还那么宽松,好像很容易将小皇帝绊倒在墙上。

    简直把底下的宫女太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可又没有人敢劝天子。

    宋明皎并不是调皮,或者玩心大起。

    他只是在一开始对皇宫的新鲜感退却之后,看着红墙绿瓦,一线之天,哪怕整座皇宫都归他所有,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沉闷。

    所以一时间,宋明皎想靠自己的力量登上宫墙,站在宫墙之上,去眺望外面的风景。

    ——他想看看,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且,宋明皎可不像宫女太监们以为的那样没分寸,真体力不支的话,宋明皎还是会自己下去的。

    可是眼瞅着,小皇帝正要爬上去了,底下等候着的侍卫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宋明皎突然瞧见,旁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离得比较远,宋明皎只看见了那人的身量,和身上穿着的官服。

    是贺闻?

    宋明皎想到自己前几日撩拨了贺闻,也不知道那人回去后,有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茶饭不思。现下有了机会,他突然起了玩心。

    于是,本来有所放松的太监侍卫们,看着快要登顶的小皇帝,突然手一滑,像是要坠落下来一样。

    赵公公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地尖叫出声,将手中的拂尘都要挥出残影,指挥着太监侍卫们:“救驾!快救驾!”

    说实话,叫这么多侍卫来,也就是为了这一刻。

    可没想到,侍卫等这一个立功机会等了很久,但比在墙角等候的侍卫,来得更快的,是刚验明身份,进入宫门的,另一个人影。

    宋明皎闭着眼睛,手滑是他装的,如果没人接住他,真快要摔下的时候,他自然会想办法,不会让自己受伤。

    但没有让宋明皎失望,他果然被一股熟悉的气息给拥抱住。

    “这么快呀,丞相大人?”

    宋明皎紧闭的眼皮颤了颤,轻笑一声,嘴角都有几分得逞的弧度,正打算再撩拨几下贺闻。

    可睁开眼的时候,宋明皎瞧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轮廓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宋明皎一时困惑,被陌生男人抱在怀中,歪着脑袋。

    而旁边的赵公公,擦了擦快要滴到地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顾临渊将军,还好有您!”

    又连忙去看顾临渊怀中的天子:“陛下,您没事吧?”

    ——顾临渊、将军?

    第38章 上药

    不是贺闻?那是他认错人了?

    宋明皎心中有些疑惑,从他之前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的身形确实有些相像。

    宋明皎此刻正被顾临渊抱在怀中,男人的手臂肌肉很硬,身上还穿着那件战甲,坚硬冰凉的盔甲抵在宋明皎的身体上,哪怕是有衣服的遮挡,也依然让宋明皎感觉到不舒服。

    他有些新奇地戳了戳将军坚硬的铠甲,没有注意到抱着他的男人,嘴角猛地紧绷起来。

    宋明皎的腿被抱着悬在空中,不情愿地踢了两下。

    他现在确实想起来,前几天是有人给他上奏折,说要回京述职,应该就是这位将军顾临渊。但宋明皎之前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没有想会这么突然地遇见大梁朝的将军。

    “放朕下来。”

    宋明皎毫不客气地命令,整个人在顾临渊的怀中挪了几下,但没有挣脱开男人手臂的禁锢。

    一直到听到帝王的吩咐之后,将军才如同回过神一般,将宋明皎小心、轻轻地放在地上。

    顾临渊听到了宋明皎之前脱口而出的“丞相”二字,他不过是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皇帝竟然将他和丞相二人都分不清了吗?

    他可是堂堂武将!贺闻那种文臣,如何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顾临渊的心里有微妙的不爽,但又察觉不出,这种不爽的源头在何处,只能归咎于从古至今,文臣武将的不对付。

    认错了人,宋明皎心底稍微有一丝过意不去,但很快又自己哄好了自己。

    宋明皎理直气壮地想,他有三千朝臣,一时分不清人,作为帝王来说,简直情有可原。

    谅顾临渊也不敢开口责怪他。

    “臣,顾临渊,见过陛下。述职久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宋明皎刚被放到地上,本来又感觉到头顶被男人挡住了光,、。结果下一瞬,忠心耿耿的将军,果然如宋明皎所想,并没有对方才的认错乌龙发表任何意见。

    顾临渊反而单膝跪下,向宋明皎请罪,甚至能听见冰冷的盔甲撞击声。

    宋明皎是自己想爬到宫墙上去看景,一件小事被说成“救驾”,还颇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宋明皎将手背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端起帝王的架子。

    “嗯,爱卿不必多礼。”

    顾临渊人虽在请罪,脑海里却一直回忆着,他抱住宋明皎的感觉。

    平心而论,顾临渊飞奔前往,一开始只是出于职责。甚至于认为皇帝因为贪玩,而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还对皇帝的小孩子心性稍微有些恼怒。

    可当真正接下那个轻飘飘的人影时,顾临渊的心却忽然柔软下来。

    他是将军,平时在外奔波时间长,见皇帝的次数远没有朝中其他大臣多,更别提现在这样的近距离接触。

    窝在顾临渊怀中的宋明皎,不再如同金銮殿或者御书房那样,高高在上,反而透出几分柔弱可人。甚至还会在他的怀中,主动去寻找能被抱得更舒适的位置。

    可能是因为刚才怀中的软香温玉,把顾临渊的脑子冲昏了,他在宋明皎叫了“平身”之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去问小皇帝:

    “陛下,如果想看风景的话,臣可以抱陛下上去。”

    宋明皎挑了挑眉,其实经过这么一番打岔,他已经对于登高没有执念了,但是既然有人愿意出力,那他也乐得享受。

    “好啊。”

    宋明皎言笑晏晏地答应,甚至还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顾临渊,让顾临渊想起家中曾经豢养过的猫咪,那么柔软、脆弱,与战场丝毫不搭配,需要小心呵护,才不会让猫受伤。

    “臣得罪了。”

    顾临渊被宋明皎的笑弄得伸手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十分小心翼翼地搂住宋明皎的腰,生怕会弄疼小皇帝,但又不能搂得太松,否则的话,宋明皎会有摔下去的风险。

    宫墙的高度对于顾临渊这种习武之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现在多带了一位贵人,顾临渊突然间束手束脚起来,紧也不行,松也不行,十分艰难。

    但最终,宋明皎被平稳地将带到宫墙之上,两人在一片红瓦中落定。

    宋明皎并没有察觉到,搂着他的人额角已经出汗。

    此刻的高度,只有他和顾临渊两个人,宫女太监侍卫们都在宫墙底下,离得远,甚至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吹来吹去的悠悠风声。

    宋明皎往前走了两步,吓得旁边的顾临渊赶紧伸手,做出保护的姿态,生怕宋明皎再次掉下去。

    他的乌黑发丝被风吹得飘扬起来,甚至有一小缕头发飘到顾临渊的眼前,让人差点没忍住去卷起那缕头发。

    宋明皎张开双手,感受着风将他的衣裳吹得轻轻摇动。

    古代的建筑算不得高,所以宋明皎站在宫墙这里,都基本上能将整座皇宫,甚至远处的京城都尽收眼底。

    澄澈的蓝天,和没有受到任何环境污染的白云,交相辉映。天际和最远方的京城城墙融为一体,颇有登高望远的开阔之意。

    “将军?”

    宋明皎的位置比顾临渊要靠前一些,背对着顾临渊,并没有回头,开口唤人。

    “臣在,陛下叫臣名字就好。”

    “你在外行军,见到的也是这样开阔的景色吗?”

    顾临渊犹豫半天,才低声回答说:“并不全是。会有险峻的悬崖,也会有辽阔的草原。”

    顾临渊听见天子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很轻,甚至随时可能消散在风中:“那看来,是比皇宫要有趣得多呢。”

    系统打心里觉得,给宋明皎选皇帝的身份是在抬举他,又觉得给宋明皎制造皇帝的困难,是在为难他。

    可宋明皎从始至终,对所谓的九五至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留恋。

    “陛下”

    身后的将军似乎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情绪,想要开口,可是将军只是粗人,不懂风月情趣,更不懂小意安慰。

    宋明皎笑了一声,随手拢了下乱飞的头发,然后吩咐道:“好啦,都看够了,带朕下去吧。”

    顾临渊松了口气,低头应是。这样直白的命令,显然更容易让将军理解。

    刚飞下宫墙的时候,发丝和衣裳都变得凌乱的宋明皎,很快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赵公公和一众宫女们围住。

    “上面风大,陛下有没有被吹得头疼?快快,拿一条热毛巾来。”

    “哎呀,陛下的衣服这里湿了?陛下,要回寝殿换一件吗?”

    赵公公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宫墙上面发生什么意外。好在这次小皇帝平安降落,连忙围着宋明皎,忙前忙后。

    宋明皎和顾临渊被一众人强行隔开。

    在皇帝的面前,即便是大将军也会被排到后头,只有几位太监在给将军接风洗尘,和被人簇拥着的宋明皎形成天壤之别。

    如果换了其他人来,比如说商南悬,说不定又会开始愤愤不平。

    而宋明皎一边抬起手,任由服侍的宫人替他整理衣袍,一边掠过人墙,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顾临渊。

    顾临渊的眼神,黑漆漆的,瞧不出什么情绪。

    “可以,回宫。”

    过了好一会儿,宋明皎才回答赵公公的请示。

    这位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一甩拂尘,纤细的嗓音叫着:“陛下回宫——”

    眼瞅着天子的仪仗即将回转,明明刚救了皇帝,却没有得到任何嘉奖的将军顾临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嘴角都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身形又大,真像是被抛弃的大犬一样。

    “将军,不跟上吗?”

    可是,天子的仪仗突然暂停,属于宋明皎的轻柔嗓音,从前方传来,含着笑意,让顾临渊如听天籁。

    宋明皎看见,本来气息都要暗沉下去的顾临渊,突然间又重振旗鼓跟上来后,这才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虽说这一回没能撩拨到丞相,但收获了忠犬将军,也还算不错。

    *

    回到养心殿后,宋明皎在内室沐浴更衣,身为外臣的顾临渊自然不能一起跟着进去。

    只是他毕竟是皇帝召来的,宫人们不敢怠慢,就请顾临渊在外间等候,茶水点心全部上齐。

    好一会儿。

    “将军此次回京,除了奏折上的事,还有什么要向朕汇报的吗?”

    宋明皎换衣服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穿脱,顾临渊一直在外间等了许久,才听见天子出来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此刻只是天子接见宠臣,宋明皎既没有穿上朝时的繁复龙袍,也没有像上次琼林宴那样,穿低调奢华的常服。反而只披了一件单衣,甚至连头发都没有细心打理,只简单地插了一根玉簪。

    宋明皎的脸颊上,还能看出淡淡的水气和红晕,那是方才在浴桶里被蒸出来的效果。

    最顶级丝绸制成的单衣,十分柔顺飘逸,让宋明皎行走间都多了几分慵懒之感。

    “是,臣这些天在”

    顾临渊汇报着,可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宋明皎,又想起面前这人是至尊天子,连忙将游移的视线收回来。

    他本以为宋明皎在这种私下场合召他来,会说其他的事情。可没有想到是这样,公事公办地询问政务。

    这本来是顾临渊应该和天家相处时,最理想的情况。却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点莫名的失落来。

    宋明皎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抬手间,顺滑的衣袖就落了下去,露出白皙细瘦的手臂。在小臂的内侧,能够隐约瞧见一抹红色的划痕。

    划痕算不得深,并没有出血,但是很长,一直从宋明皎的手腕处延伸了近一寸。

    只是因为位置比较隐蔽,所以方才并没有宫人发现,宋明皎自己也不甚在意,只是被划伤的皮肤有些肿胀而已,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可这红色,在宋明皎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异常惹眼,更让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的顾临渊,一瞬间注意到宋明皎的异样。

    顾临渊本来正在汇报情况,没忍住,瞧了一眼宋明皎的手。又汇报了几段,没忍住,眼神再次瞟了上去。

    一直等到宋明皎差不多通过将军,将大梁朝整体的军事情况理顺之后,他才伸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浅尝了一口,然后搁下毛笔,放在已经写满字的纸上。

    “爱卿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好,朕已知晓,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宋明皎没有抬头,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眼前人的动静,忍不住瞧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顾临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腕,最后对他说:

    “陛下的伤口需要及时上药,否则以夏日的温度,可能会发炎。”

    宋明皎顺着顾临渊的眼神往自己的手臂上看,对顾临渊的心意心领了:“行了,朕知道,你退下吧。”

    面前磨磨蹭蹭的顾临渊,这才行了一个礼后缓缓后退,可没走几步,他又猛地回过头,再次折返到宋明皎的身前,低声说道:“陛下,臣还是放心不下,臣帮陛下上药吧。”

    这人没完没了盯上他的手了?

    宋明皎看着一门心思全都扑在自己身上的顾临渊,突然间就觉得,这将军怎么一点都不威猛英勇、铁血手腕呢?真的能做守护朝廷吗?需不需要换人哦?

    算了,先用着吧。

    宋明皎放下手中的纸,故意将自己的衣袖挽到手肘之上。这件单衣本就宽松,挽上去之后,更能看出宋明皎手臂的伶仃脆弱,将那道伤痕衬得甚至有些严重。

    “将军,只是想为朕擦药?”

    宋明皎故意将手伸到顾临渊的面前,笑着问道。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是,臣不敢冒犯陛下。”

    “好。”宋明皎应了一声,然后抬高声量将赵公公叫了进来,“去拿药膏。”

    赵公公一进来便听见小皇帝的这句吩咐,瞬间吓得想要请罪,又被皇帝叫起,连忙拿了药膏过来之后,心疼地看着宋明皎手臂上的伤痕。

    “都怪奴才,方才没有注意到陛下受伤,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行了,一点儿小伤,太医还没被你请来,就快愈合了。”

    宋明皎并不打算大动干戈,又说道:“况且,旁边这不就有我们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吗?想来将军一定对处理伤痕这种事情,颇有经验吧?”

    “臣会尽力。”

    终于得到陛下的首肯,顾临渊已经如同抢东西似的,将赵公公手上的药膏夺了过来。

    赵公公:?在急什么?

    “来吧。”

    宋明皎坐到旁边的雕花木椅上,将手腕伸出来放在桌上。细瘦的一截手臂,毫无防备地摊开在顾临渊的眼前,那么脆弱。

    顾临渊屏住呼吸,虽说现在的擦药是他向陛下请求的,可真要开始动手时,顾临渊却突然多了几分不知所措。

    因为宋明皎的皮肤看上去太娇嫩了。

    以全国之力养出来的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小皇帝,连手腕上都瞧不出一丝瑕疵,除了那道惹眼的伤痕以外。

    和顾临渊自己到处都是伤疤的粗糙模样,完全不一样,他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从没什么顾忌,怎么快怎么来,甚至是连拔箭都不吭一声的狠人。

    可此刻面对小皇帝小小的一道伤疤,竟然少见的迟疑了。

    顾临渊常年习箭用弓,连指腹都是一层厚茧,导致他在擦药的时候,甚至都担心自己粗糙的手指,会将宋明皎白嫩的皮肤给弄痛。

    尤其是旁边的赵公公,还如同监工一样,时不时发出惊呼。

    “诶,将军轻一点,您瞧,陛下都皱眉了!”

    “顾大人,光用这个药膏能好吗?要不奴才还是去请太医吧?”

    叽叽喳喳的。

    顾临渊从前从来没觉得这太监这么烦人,可他手下又是宋明皎的肌肤,即便是心中再烦,也不可能将力气投到宋明皎的身上。

    宋明皎看着顾临渊抿着唇,自顾自的生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记得古代似乎有“将军绣花”一类的典故,和此时的顾临渊,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瞅着顾临渊居然和赵公公二人,不知不觉间达成统一战线,对着宋明皎这条本来没什么大事、但又瞧着很可怜的手臂,发挥出科研的精神,这里碰碰、那里摸摸,生怕再漏下陛下身上哪处伤痕没有发现。

    “好啦,朕都说了没事,你们再擦来擦去,朕这条手臂上,就全是药膏了,粘腻腻的,一点都不舒服。”

    直到这时,尽职尽责的大将军顾临渊,这才意犹未尽地将手指从宋明皎的手腕上挪开,可另一只手依旧握着那盒药膏,紧紧不放。

    “将军若是喜欢,这药膏便送与将军,是太医院新研制的配方,效果很好,想来将军在行军途中,也会大有帮助。”

    宋明皎以为顾临渊是看上了这药膏。确实,刀枪无眼,即便是以顾临渊这样的武艺,也难免会在战场上受伤,他作为皇帝,是应该适时体恤臣下。

    “臣谢陛下赏赐。”

    宋明皎瞧着顾临渊接下之后,极为宝贵那药膏,还觉得:自己真是体贴人心的皇帝呢。

    “哎呀,奴才都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陛下,丞相在外求见。”

    赵公公一拍脑袋,他方才的心思全放在皇帝受伤之事上,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门外等候的贺闻。

    “唔,你将他请进来吧。”

    宋明皎对着赵公公吩咐,然后转头看向顾临渊,这人如同扎根在地上一样,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直到瞧见帝王疑惑的眼*神,才慢吞吞地行礼告退。

    “臣谢陛下赏赐这盒药膏,臣会放在府中,日夜爱护珍藏。”

    宋明皎虽然觉得,顾临渊这样爱护的方式有些夸张。可他很满意这位将军是懂礼义的好臣子,赏赐一盒药膏都知道念着他这个皇帝的好,可比某些人强多了,用了他许多的钱财和资源,却觉得理所应当。

    贺闻在殿外等候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皇帝叫他进去。皇帝政务繁忙,一时抽不出时间,他多等待片刻,贺闻本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问题。

    可没有想到殿门开的时候,出来的不仅仅是报信的赵公公,还有不知何时已经回京的将军顾临渊。

    甚至贺闻还听到了,什么“赏赐”,什么“膏体”之类的话。

    贺闻进门的时候,正和出门的顾临渊擦肩而过,两人品级相当,除了公事以外,也基本没有任何交流,并不熟悉,只是互相点头示意。

    可不知为何,贺闻的心里就是有几分不爽之意。这份不爽,在见到只穿了一件单衣,甚至衣裳都没有好好穿,雪白手臂和肩颈都露出来的天子之后,达到了顶点。

    古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顾临渊是因为常年在外行军,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并不觉得,他亲手在宋明皎的皮肤上摸摸蹭蹭,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是这位丞相大人,可是从小受着正统教育长大的人。宋明皎现在的举动,远比当时在花园里面,用玉佩挑逗他的举动,还要出格。

    “陛下,礼仪不可不重视。”

    丞相低垂眉眼,如同最衷心正直的臣子一样,向小皇帝进谏。

    宋明皎其实在那天撩完贺闻之后,就将人抛在脑后,也没有在私下接见。

    今天贺闻正好请求进谏,他顺便打算和他的丞相商量一下,如何安排他的好弟弟入朝参政之事。

    可没有想到,这人一进来居然敢挑他的刺!

    宋明皎生气了!

    虽然说,他现在身上的衣裳确实是不适合见外臣,可是骄矜的小皇帝依旧听不得这些东西。

    宋明皎沉着小脸,将奏折扔到桌案上。这年头的奏折很有分量,扔上去的时候,发出了不轻的动静。

    “丞相是在教朕做事?还是说丞相想去礼部还是御史台那边当官,像那些言官一样,整日什么都不做,就光盯着朕的一举一动有没有符合祖宗礼仪?然后在朕的面前不停进谏,吵得朕心烦?”

    这句话绝对不只是对贺闻一人所说,因为这些天,虽说宋明皎作为皇帝拥有很大的权力,可同样也受到一些禁锢,尤其是言官的各种进谏。

    宋明皎本身是现代人,对于古代的各种礼仪束缚多有不适,也很不耐烦时时刻刻地,去维持所谓的皇帝礼仪、皇帝威严。这些天没少被言官那群倚老卖老的臣子上奏,说这些问题。

    可臣子也只是履行他们的职责,宋明皎不好发火。正瞅着贺闻撞到枪口之上,自然是将沉淀已久的不满发泄出来。

    “臣不敢。”

    贺闻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可脑海中浮现的是他这段时间的茶饭不思,小皇帝赏赐下的玉佩,既让贺闻爱惜,又让贺闻觉得如同烫手山芋,他辗转反侧,都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他知道帝王曾经对新科状元郎动过心思,也知道本朝男风之事并不罕见,甚至于他都在帝王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自顾自地去恶补了从前从未探索过的领域。

    所以方才听见顾临渊和赵公公的交谈,听见“膏体”二字的时候,贺闻第一反应,居然是男子之间会用的“脂膏”。

    又看见帝王衣衫不整,一时间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朕的爱卿,是以何种身份,对朕说这话呢?”

    宋明皎从桌后走出来,拍打贺闻脸的时候,衣袖再次滑落,露出手臂上已经被上过药的伤痕。

    贺闻的瞳孔一缩,顿时间忘却心头的那股酸涩和醋意,不顾身份地捉住宋明皎的手臂,急忙想要查看。

    “陛下受伤了?养心殿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有没有叫太医?”

    可宋明皎却抽开手,狠狠地将贺闻推开,甚至开口的声音都隐藏不住冰冷和怒意:

    “滚。”

    第39章 邀约

    贺闻被推开,但却并没有放弃,很快又再次尝试去抓宋明皎的手臂,但又顾忌着宋明皎受伤,不敢用力,也不敢推搡。

    “贺大人想做清官,朕的身体如何,又与贺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宋明皎甚至连“爱卿”二字都不想说,声音里面能够隐约听出阴阳怪气。

    他还记得上个世界,“贺望”对他百依百顺,甚至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百般恳求。

    到这个古代世界来,见到了和“贺望”一模一样的丞相贺闻,宋明皎一开始还以为是机缘巧合,再续前缘。

    可现在看来,即便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也终究不是一个人。

    宋明皎有些疲倦,也懒得再用力和贺闻对峙,宽大柔顺的衣袖,随着手臂一起垂落下来。

    小皇帝不再倔强着不想让丞相检查他的伤势,完全不再抵抗,可跪在地上的贺闻,却反而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

    他轻轻托起宋明皎的手臂,只觉得那点伤痕在宋明皎细嫩的皮肤上异常显眼,甚至不知为何,让他的心抽抽似的疼。

    “臣知错,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顾将军在外面学了不好的风气,带坏了陛下。”

    贺闻懊恼地开口,他到这里已经知道方才的那一场误会是乌龙。赵公公和顾临渊讨论的,应该是药膏,而不是他自以为的“脂膏”。

    贺闻心下羞愧,他本来是君子自持,可也不知怎的,最近总是会从脑海中联想出一些有污圣听之事。

    宋明皎轻哼一声,他其实没听懂贺闻说的“不好风气”是什么。虽说他热衷于撩人玩,可实际上,宋明皎总是能显出,几分与经历不相符的单纯与迟钝。

    但这并不妨碍宋明皎衣袖一甩,扔开贺闻的手,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

    贺闻还处于自责的情绪之中,自然是一路跟过来。

    宋明皎嫌他烦,他此刻思绪也有些混乱,想要抬脚去踹贺闻,可又觉得这样有损他的皇帝形象,显得他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暴躁之人似的。

    于是,宋明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自顾自地开始看奏折,不再理贺闻。

    “顾将军至少还知道接住将要坠落的朕,至少还知道替朕上药,干脆明日叫赵公公,去将军府赐下赏赐。”

    宋明皎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看贺闻,但那截衣袖始终没有放下来,将红肿的伤痕明晃晃地露出来,反复地鞭打着贺闻的自责心。

    贺闻知道陛下在生气,陛下在故意不理他。

    “臣知错,臣今夜回去就召集能人异士,替陛下寻找包治百病,尤其是能够止痛的伤药,还替陛下寻一些新鲜的玩意。让陛下在宫中感到苦闷,是臣的过失。”

    贺闻一句一句认真地安慰,甚至于以他清贵世家的出生身份,说不定还真觉得,皇帝的娱乐生活匮乏,是他们臣子不努力的错。

    “一个个的,奏折里写的字比朕下的圣旨都还要长!歌功颂德、满篇废话、迟迟不进入正题,简直是浪费朕的时间。”

    宋明皎此刻本就心中不顺,瞧着这满篇锦绣文章,却没几个有用字的奏折,心下火气更甚,忍着怒气随手批了一个“阅”,然后再拿起下一本。

    真巧,还是熟人给的。

    他不再掩饰心底的不满,直接用毛笔在旁边画了一个乌龟,然后扔到贺闻的怀里。

    没错,这本奏折是贺闻上奏的,也是被主人亲手连累了的可怜奏章。

    “臣立刻回去,和礼部尚书商议奏折上奏规范之事。”

    这一点小皇帝说得非常中肯。

    其实中书省在替帝王初审奏折时,就经常向贺闻抱怨,很多同僚每天也没什么大事汇报,单为了在天子面前刷刷存在感,就爱上些请安折子,或者在正式的折子里,夹杂着大量的请安内容。

    小皇帝年纪轻,对慢吞吞半天不进入正题的风格感到恼火,也实属常态。

    贺闻翻开他被皇帝打回来的这本奏折,右下方还有未干的墨迹,是一只小乌龟的形状,活灵活现,十分可爱,甚至可以瞧出几分张牙舞爪、故作凶恶姿态的意味。

    贺闻不仅不觉得羞辱,心里面居然还觉得,这是宋明皎给他的赏赐。

    尤其是和方才的顾临渊相对比。顾临渊得到的,不过是皇帝随手赐下的药膏而已,可他贺闻得到的,可是小陛下亲手画的图!

    “陛下画技精湛,臣回府后会置于府中高堂,日夜欣赏、顶礼膜拜。”

    贺闻低沉着声音说道,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奏折放进广袖之中,贴着他的皮肤,感觉到几分安心。

    宋明皎没好气,又用毛笔在白纸上重重地戳了好几下。

    太讨厌了!

    他是在羞辱贺闻!他是在惩罚贺闻!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够一副美滋滋的样子啊?

    现在宋明皎又觉得,贺闻这副样子和上一个世界一模一样,总是可以在某些时候惹得他心烦。

    宋明皎深吸一口气。

    算了,不要跟古代迂腐之人一般见识。

    贺闻又哄了好多句,一边哄着小皇帝,一边陪着他,将桌上如山高的奏折处理大半之后,才瞧见宋明皎原本绷着的小脸渐渐松快起来,嘴角又重新浮现出弧度。

    “起身吧,丞相跪这么久,倒显得是朕不通人情,虐待臣子呢。”

    “臣之前做错事,惹怒陛下该罚。若是有谁不长眼睛嚼舌根,不必传到陛下的耳中,臣自会料理。”

    宋明皎轻哼了一句,认为贺闻是诚心认错之后,这才将故意露出来许久的衣袖放下,将那白皙的弧度给遮住。

    虽说现下天气也不冷,可这么大咧咧地露在外面太久,又是上过药膏的手臂,风吹过来的时候,宋明皎还是觉得有些痒。

    但是宋明皎并没有注意到,他遮住手臂的时候,旁边正起身的贺闻,眼底似乎划过一抹遗憾的情绪。

    “正好今日丞相在,朕的六弟如今年岁已长,是时候让他进入朝廷,参与政事历练一番了。具体如何安排,丞相有何高见?”

    磨蹭了一大圈,总算进入宋明皎今天想和贺闻商议的正题。

    而贺闻,以为他将小皇帝哄开心了,可以进入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话题,没想到小皇帝居然又想和他聊别人,虽然这个人是皇帝的弟弟。

    可贺闻知道自己身为臣子的职责,压下心里面的一些莫名情绪,思索片刻,沉吟说道:“六殿下吗?确实到年龄了,像陛下您这般年岁时,已经在朝廷之上跟着先帝学习了。”

    不要一副你看着我长大,我很小,你很大的语气!

    宋明皎瞪了一眼贺闻,没说话。

    他在这个世界是少年天子的设定,而朝堂之上,能走到这般高位来的,基本上都是些老油条。所以一路以来,宋明皎没少听到这类话。他对自己年纪轻这个话题,敏感到不行。

    而贺闻瞧见帝王瞪过来的眼神,眼波流转间,能看出几分嗔怒,一时间愣住了,没想出来自己又哪里惹小皇帝不开心了。

    “那想来丞相很有经验,就交由你安排吧,不可叫朕的弟弟吃亏。”

    “是,臣听闻六殿下平日喜好奇门异甲,以臣之见,不如先去工部历练,陛下意下如何?”

    “都行,你斟酌着来吧。”

    “是,臣遵旨。”

    就这样,六殿下宋承年的去处,被宋明皎和贺闻二人敲定。

    他们二人满不满意不知道,反正日后听到消息的宋承年,很不满意。

    宋承年正在自己府中,他摔了好几个茶杯,阴沉着脸,瞧不出半分在宋明皎面前乖巧弟弟的模样。

    “殿下,小心砸到手。诶,殿下,旁边那套茶具是陛下赐下的,上回来府中时,还说喜欢这套茶具泡出来的茶呢。殿下要是砸坏了,陛下下回见不到,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

    宋承年气冲冲的,狠狠剜了一眼手中的茶杯,最终还是不情不愿,重重将茶杯放回桌案上。

    “怪罪?孤的好皇兄,现在还有心思来怪罪孤吗?他难道不是早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哄得不知天南海北了吗?”

    “工部?谁不知道六部里面,工部基本上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怎么不直接将孤流放到京城之外去呢?”

    “还是贺闻这个贱人在皇兄面前提议的?他怎么敢?他凭什么?皇兄为什么要采纳他的意见!”

    宋承年的语气越说越委屈,到后面甚至掩盖不住嫉妒。他的脸色太过于可怕,甚至让旁边服侍的太监都不敢再劝。

    “一个个的,全都只会在皇兄面前献媚!先是不知道哪个乡下跑出来的状元郎,听说皇兄还把京城的那套私宅给了他?他也配!?”

    “再是现在的贺闻,更是可恨!就仗着他那点从龙之功,当丞相很了不起吗?仗着比皇兄大不了几岁,还老是以长辈的态度在我面前拿乔?”

    宋承年将这段时间里面,宋明皎身边稍微亲近的人,全部通通骂了一遍。

    “呵呵,迟早把他们都赶走!”

    夜幕下,六皇子府中始终传来低声阴暗、但咬牙切齿的咒骂,和不断摔东西的声音,一直到天亮,才悠悠转好。

    *

    而宋明皎并不知晓,他的好弟弟府中发生的这些事情。

    他这段时间,一改之前和贺闻公事公办的态度,时不时地就将人召进御书房来。

    每次在朝堂上时,高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小皇帝,也时常会将丞相叫起,询问他的意见。

    不知情的人只以为这是一派君臣和谐的典范模板,甚至贺闻的丞相府前,这些天都多了不少前来拜谒之人。丞相本来就已经是万人之上,又简在帝心,自然多得是想来巴结他的人。

    可是贺闻始终维持从前的风格,对来套近乎的人是一概不见。这一举动又在言官那里广受好评,纷纷称赞这对君臣相知的感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每一次被叫名字的时候,贺闻瞧着那位高坐高台上的天子,面前的珠帘会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即便是贺闻明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不至于听见声音,可偏偏却觉得,那股叮当作响的清脆之音,常常伴随着宋明皎轻缓而含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也没有人知道,宋明皎在私下里见贺闻的时候,相见的地点已经不止局限于御书房。

    宋明皎会偶尔微服出宫,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那么突然地驾临丞相府,甚至穿的还是一件便服,拿着一把玉骨做的折扇,将头发高竖起来,发簪处还缠了一枚绸带,随着风轻轻飘动。

    一身高马尾的造型,叫开门的门童以为,是哪家偷溜出来的富贵公子,翩翩少年郎。

    “我来找你家贺大人。”

    门童本来应该听从自家主子的吩咐,不给任何客人开门,可瞧见宋明皎一身的气质,和说出贺闻名字时的那股熟稔,一时间犹豫了。

    又在宋明皎冲着他笑的时候,看呆了眼,迷迷糊糊地就跑去找贺闻报告。

    还好门童去报告了,因为他发现自家大人本来在专心写字,被通传打扰的时候还皱了下眉,可听见门童的描述之后,立马放下笔,以最快的速度迎了出来。

    贺闻刚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正站在府门口,百无聊赖的宋明皎,那人在踢着脚下的石子玩,拿着折扇轻轻摇晃,一派少年气质。

    有那么一瞬间,贺闻多希望眼前的人,不是金銮殿上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某位邻家弟弟。

    但很快,他被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给震惊,连忙摇头晃脑,将其压到心底。

    “臣参见——”

    贺闻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明皎托住手臂,然后宋明皎的手指贴在贺闻的唇上,眨了眨眼睛,说:“嘘,不许多言,不许暴露朕的身份。”

    宋明皎贴过来的手指修长纤细,甚至带着几分温度,皮肤细腻,让贺闻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比这粗糙。

    天子龙体怎可有损?

    宋明皎是第一次这样,主动肉贴肉地,去接触贺闻。

    他看着这人不争气地僵硬在原地,有些得逞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心情非常愉悦,哼着小曲,在丞相府下人震惊的眼神中,大摇大摆地迈过贺闻,如同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自由地闲逛起来。

    宋明皎没有管贺闻的介绍和引导,自行在丞相府探索着。在一般的百姓甚至官员看来,这座丞相府已经很大了,小桥流水、回廊假山应有尽有,可住在皇宫的宋明皎看来,就不过尔尔。

    “是臣疏忽,不知陛下降临,没能在府中多做些布置,让陛下安心享受。”

    “你想做什么布置?”

    宋明皎在前面走着,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停住脚步,唰的一声将折扇合拢,转身将那柄折扇抵在贺闻的胸膛上。

    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贺闻似乎能够感受到,这扇玉骨传来的冰凉。

    “朕的爱卿,是想去搜刮些民脂民膏,来讨好朕吗?”

    “臣绝不敢!”

    贺闻赶紧低头回答。

    可天子瞥了他一眼,又不像是发怒的样子,只轻轻哼了一声,继续抬脚往前走,贺闻也只能跟上去。

    微服出访,不带侍卫,寻常少年打扮,这都是非常微妙的暗示。

    贺闻以为小皇帝想做些什么,可没有想到,宋明皎竟然在逛了一圈之后,真的重新回到会客厅和贺闻谈论起政事来。

    宋明皎神情一丝不苟,没有因为在外面而懈下效率,让人恍惚间以为,这不是丞相府,而是宫中。

    可陪同着的贺闻却不可避免地走神,本来一路上他陪着宋明皎,已经做好各种打算和设想,心理暗示做到充分之后,却突然发现石头落不下去了。

    合着天子绕一圈出来,就为了跟他换个地方,谈论正事吗?

    而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私下说些体己话,甚至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事实证明,宋明皎真的仿佛只是来最正经寻常的驾临臣子府中,表示帝王的关心重视,仅此而已。

    之后,宋明皎不只是会突然微服私访贺闻府邸,御花园的邀约、半夜出皇宫去游览灯会,或者是秋猎时命令贺闻骑着马跟在他身后,时常相伴。

    天子总会在各种不正式的私下场合,甚至许多带着特殊意味的日子或地点里,叫上贺闻。

    可也仅仅止步于此。

    之后的发展,就像那次微服到访一样,贺闻在陪伴满足了宋明皎的玩心之后,宋明皎总是会随时随地开启“谈论正事”模式。

    如此反复,将贺闻的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无处安放。

    如果说上一回被宋明皎赐下玉佩之后,贺闻是在夜晚间辗转反侧。那么这一回,即便在白天,贺闻都会时常发呆,想起那远居深宫中的人。

    贺闻甚至翻出了他以前从来不看的《佞臣传》。要知道,他也就会读四书五经、贤臣名将之类的书,贺家的家风里,也绝对没有以色侍君主的先例。

    可翻开《佞臣传》之后,贺闻竟然惊讶地发现,每一条的发展,都和他现在与皇帝的关系这么相似。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小陛下,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言语上的暗示。

    贺闻猜不透帝王的心思,可此刻却更加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因为他发现,如果有一天,帝王真的向他发出邀请,他竟然不觉得难堪、羞辱,或者有愧于先祖、有愧于先帝。而是感觉到庆幸,甚至于贪恋。

    ——丞相府中的灯常亮了一夜。

    而宋明皎却在寝殿中,睡得极其香甜。

    算了算日子,这么多天,照他这样撩下去,贺闻一定已经被他吊得,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了吧?

    宋明皎捂着嘴偷偷笑了好几声。

    好玩,真好玩!

    果然还得是古代世界呀。

    每次看见贺闻想说又不敢说、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他可以一直肆无忌惮地发出邀请,却从不负责,这种感觉可太棒了。

    旁边的赵公公看得一头雾水,天子这段时间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可赵公公也没发现,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进入天子的眼中啊?

    “那就再加一把火吧。”

    宋明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做下一个决策。

    *

    这段时间,随着贺闻与天子的接触越来越多,他突然发现周遭似乎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非常轻微,只是在私下里说,甚至上不得台面。

    贺闻以为,竟然有人敢传他和天子的风言风语?这确实在《佞臣传》中是必备流程,可是现在,他和宋明皎还八字没一撇呢!

    这日,贺闻在路过酒楼之时,见到许久未见的状元郎,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叫翰林院修撰了。

    商南悬的神色看上去非常不好,眼下乌青,神色阴沉,根本瞧不出当年在殿试时的目中无人。

    贺闻只淡淡地暼了一眼,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如常进入酒楼。

    他觉得自己曾经误会了天子和商南悬的关系,瞧这些天,宋明皎也邀请了他这么多次,照样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想来当初对着商南悬也是如此。

    可没想到,酒过三巡,隔壁包厢竟然传来喧闹之声,声音过大,甚至震得贺闻这一边都能够隐约听见。

    对面的同僚看着丞相沉下来的脸,连忙叫小二进来:“快去,让旁边包厢的人安静下来,不要打搅到贵客。”

    可没想到,小二推门的时候,也恰巧将旁边的声音传进来。

    贺闻听见了“陛下”二字,多年朝堂沉浮的经验,让贺闻依照第六感,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

    “你在这等着,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贺大人。这酒楼平日非常安静,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还望贺大人海涵。”做东的同僚连连陪笑。

    “南风吗?这又并不稀奇,朝中的官员做得,你们怎么知道,上面那位就不感兴趣了?”

    “瞧我手上的这镯子,还有这枚玉佩,这可都是皇家之物,是那位的贴身之物。”是商南悬的声音。

    “这印记,啧,这还真是皇室的图案。商大人,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造化呀?”有人在恭维。

    “陛下若真看重你,为何你还会和我们一样,上不得朝会见不着陛下?”有人在质疑。

    商南悬被戳中痛处,面容扭曲,却又很快恢复如常,道:“那是陛下想锻炼我,否则我这般出身,如何能在当时的殿试上拔得头筹,力压榜眼和探花呢?还不都靠那位给我透了——”

    商南悬并没有说完,包厢的门就被人狠狠踹开,贺闻沉着脸走进来。

    “妄议君上,污损圣誉,商南悬,你可知该当何罪?”

    第40章 早朝

    贺闻的声音威严地传来,他推开门后,原本嘈杂的屋里,喝得七躺八拐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

    贺闻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大概只有六七个,还好,影响不算大。基本上都是品阶不算高的小官,估计平日里郁郁不得志,这才脑子抽了,居然敢妄议天子。

    本来享受着众人追捧的商南悬,突然瞧见其他人纷纷向贺闻拱手,没骨气的如同鹌鹑一样。

    “丞相、丞相大人。”

    “呃,贺相,我们只是在这边喝酒,没有其他意思。”

    商南悬憋着满肚子气,看着贺闻这副模样,想起来就是那天琼林宴,宋明皎突然对他失去兴趣。

    而不久之后,原本公事公办、没什么存在感的丞相贺闻,突然间又得到陛下的青睐,日日出入御书房,君臣之谊,甚至在御史台广泛传播。

    “贺相大人有何高见?下官所说,可是句句属实,陛下可是真的——”

    商南悬心底嫉妒的那股情绪涌上来,明明他已经和宋明皎很久没见过面,可反而越不见面,那股阴暗的情绪越来越重,甚至胆大妄为到,商南悬似乎真的觉得陛下还喜欢他,他可以肆意地编排皇帝。

    “商大人慎言!科举乃我朝重要之事,你确定要在科举舞弊上做文章?若是真有证据,不如现在就随我一同去见陛下,当面对峙,如何?”

    商南悬也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现在被贺闻猛然喝斥打断,这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冒出冷汗来。

    他哪有什么宋明皎给他透题的证据。

    宋明皎当初即便是那样扶持,也不过是辅助给些资源而已,并没有直白地将答案透给他。

    一切不过是商南悬看着旁边那些人起哄推崇的眼神,一时间虚荣心作祟,想让他们知道帝王的心中,他商南悬非常重要,结果差点酿成大错。

    “我、我可没有说什么科举舞弊,贺闻!即便你贵为丞相,就能这样诬蔑官员吗?”

    商南悬被贺闻当众拆穿在其他官僚面前吹下的大牛,他瞬间觉得脸上绷不住面子,似乎能感觉到,旁边原本对他崇拜的人,眼神变得异样起来,甚至悄悄躲远,免得受到他的牵连。

    商南悬恼羞成怒,跳出来指责贺闻滥用职权。

    可他现在毫无底气的动作,更像是小丑一般,再也不像之前在宋明皎的包装之下,还勉强有几分礼仪风范。现在的商南悬,完全暴露了他底层出生、毫无教养的真实水平。

    贺闻一直都看不惯商南悬,更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商南悬面子。

    他只知道,今天这事涉及到宋明皎的清誉。不管是商南悬想要造谣他和天子的关系,还是想要造谣天子竟然违背科举公平的准则,给人开后门作弊,都绝对不能传出这扇门。

    “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任何人敢传出去的话,自己掂量一下后果吧。”

    旁边跟着商南悬一起来的官员,都僵作一团,他们早就是冷汗淋漓。本来只是以为吹牛,发泄下情绪而已,没想到越扯越远,甚至扯到了龙椅上的那位身上。

    可看商南悬那样信誓旦旦,他们刚才居然还真的信以为真,但没想到这牛还没吹完,打假的人就来了。

    显然,比起商南悬这种,连皇帝面都没见过几次、早就已经失宠的状元郞,还是既位高权重、又得皇帝心意的丞相贺闻,更让他们信服。

    官员们连连拱手:“不敢不敢,丞相大人。今日大家都只是来用膳,绝对半个字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此最好。”

    商南悬看着如同墙头草一样,瞬间倒戈的同僚们,愤恨得咬牙,可他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确实知道,他今天的这番话如果传到皇帝的耳朵中,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加不敢跟贺闻硬碰硬。

    可没想到,本来就要转身出门的贺闻,突然又折返,来到商南悬的面前,强行将他身上的玉佩和手镯夺了去。

    商南悬死拽着不放,可惜根本敌不过贺闻的力气,反而还挨了好几拳,整个人十分滑稽地被踢倒在地上。

    “丞相大人这也算人臣典范?居然还光明正大当强盗?那都是陛下赐给我的!上面的图案都是真的,这回我可没有说谎!”

    贺闻毫不留情面,将刚才商南悬所说宋明皎赏赐给他的东西,通通都抢了过来,而且看起来还十分光明正大,有理有据,居高临下地说:

    “是否属实,我自然会去找陛下问清楚。免得属于皇室的珍品流落在外,坏了陛下的名声。”

    “你——”

    贺闻这才人模人样地施施然离开,手里面拿着他刚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玉佩和手镯。

    一想到这是宋明皎赐下的,贺闻就嘴角不禁上扬,想要将手镯放在手心里,日夜欣赏。

    可转念一想,刚才这东西全都是在商南悬的身上,又瞬间觉得这东西沾染上了那人的污秽,愤愤地用袖子将玉佩手镯擦了好多遍,直至表面锃亮,这才满意地停手。

    “陛下所赐之物,自然应该放入府中,派专人管理,妥善珍藏。像商南悬那样的人,根本没有对陛下任何敬意,所以我才拿来,只有我才能替陛下保管好,对,没错。”

    贺闻回到他刚才的包厢里,也没有用膳的心情,跟同僚们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离开的路上,贺闻手里把玩着他夺来的玉佩和手镯,暗戳戳地说服了自己。

    可走着走着,都要到丞相府门口,贺闻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对!他为什么刚才会那样,不顾身份地去抢天子所赐的玉佩和手镯?

    不对!他和宋明*皎本来只是君臣,听到有人在损坏皇帝的清誉,他心中愤怒自然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他除了这种愤怒情绪以外,还有嫉妒、不甘和酸意呢?

    原本光风霁月、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贺闻,一边被自己脑海中的推断给震惊住,一边愣愣地站在丞相府门口,迟迟没有进去。连门口的门童都搞不清状况,前来询问。

    “大人不进府,是有什么吩咐吗?”

    贺闻神游天外,飘荡进丞相府,一边对着门童摆手:“今日闭门谢客,不要来打扰。”

    他想到今日在酒楼包厢门口时,听到商南悬对宋明皎的编排,一时间又推翻了自己曾经的判断。难道小皇帝真的对男人感兴趣?难道小皇帝真的跟商南悬有过一段?

    贺闻咬牙。

    那宋明皎也会像那天在寝殿中,只穿着薄薄的柔顺单衣,松松垮垮、衣衫不整地去见商南悬吗?商南悬那种目中无人的草包蠢货,居然也能见到宋明皎那样诱人美丽的模样?

    贺闻紧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了他这段时间没少看的《佞臣传》,挑灯夜读了一整夜。

    当天蒙蒙亮时,当朝丞相贺闻大人终于悟了:

    原来成为佞臣,不只是皇帝逼迫臣下,臣下也可以心悦皇帝。

    心悦皇帝不能叫佞臣,也不能叫男风,只是单纯的喜欢,勇敢地去爱而已,并没有对不起祖先,也并没有对不起先帝。

    经过一晚上沉思的贺闻,终于郑重地合上书,来到府中祠堂的方向。先是对着天拜了拜,是在拜先帝,又进入祠堂,对着祖宗的牌位拜了拜。

    然后贺闻理直气壮地焚了香,还理直气壮地跟先祖和先帝说:

    “先皇陛下、爹娘,我喜欢陛下,我会对他好,我现在是丞相,我自然才是最适合陛下的人。”

    自家丞相大人,自从昨日回来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现在又把自己关在祠堂里,久久没有出来。

    下人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瞅着就要赶不上上朝的时辰,这才颤颤巍巍地来到祠堂外面,小心翼翼地去呼唤贺闻。

    “大人,时辰快到了,您今日还去上朝吗?是否要休沐?”

    贺闻从蒲团上站起身:“去,当然要去。”

    因为这不叫上朝,这叫——去见他的爱人。

    *

    宋明皎并不知道,短短一天时间,反复撩拨贺闻的成效就这么厉害。

    他居然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胆大包天之人,自顾自地称作了“爱人”。

    贺闻叫昨日那些官员们,不许将妄议天子的事情说出去。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是在京城之中,皇帝布下的耳目可不少。当天晚上,这条消息就传进宋明皎的耳中。

    暗卫在自己的脖子前,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请示宋明皎,要不要将那些妄谈甚至诽谤天子的人给处理掉。

    但宋明皎只是在烛台前面,将那封密报轻轻点燃,然后阻止了暗卫的请示,吩咐说道:

    “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商南悬,有任何出格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朕汇报。至于其他人,派出人手去看着,如果确实有错处的话,正好一块都逐出京城。”

    暗卫领命下去。

    “系统,你瞧,这可是你们的男主先不安分的,我只是反击而已,不会也还要扣我的分吧?”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已经不吃宋明皎这一套了。

    【宿主,你难道真的没有刻意引导吗?】

    宋明皎非常无辜委屈地表示,他只是小小加了一把火而已。不过就是让人去商南悬面前,散播了很多他和贺闻相处的消息。

    依照他对商南悬那种人的了解,曾经他这位皇帝能把状元捧得那么高,舔得那么好,而现在的差距那么大,商南悬肯定会不甘心。

    商南悬做出什么事情宋明皎都不觉得奇怪,但是这人居然这么蠢,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想要传他这位皇帝的谣言,也实在是让宋明皎觉得自己高估了那人的智商。

    这种男主唯一存在的用处,就是恰巧让贺闻碰见了,能帮宋明皎推贺闻一把。

    这下宋明皎倒想知道,他的丞相,会不会误会他曾经和商南悬之间的关系,然后有所行动呢?

    抱着这样的期待,宋明皎心情愉悦地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朝。

    “陛下驾到——”

    宋明皎到金銮殿的时候,大臣们已经全数到达。除了宋明皎眼熟的贺闻以外,还有他的弟弟六皇子宋承年。

    人数非常齐全,而且站在前面的,都是年轻帅气的臣子,宋明皎觉得对他的眼睛非常友好。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明皎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来这个古代世界有一段时间,但是每次上朝这么大的阵仗,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在心中轻轻叹气:果然,这种尊卑森严的古代世界不适合他,希望下个世界,系统不要把他再送来这种背景的地方了。

    “都平身。”

    宋明皎坐到金銮殿高台,唯一的那把龙椅之上,椅面宽阔,是纯金打造的。即便宋明皎是穿着厚重的龙袍坐上去,都能够感觉到底座传来的冰凉之感。

    从宋明皎的这个角度,可以很轻松地将下面站着的朝臣,以及他们的各种动作尽收眼底。

    但朝臣们是站在台下,而且离得远,要么低着头,要么平视前方,没几个人敢抬头看皇帝。即便是有,在珠帘的阻隔之下,也看不清皇帝的神情。

    “臣有本要奏。”

    令人意外的是,今日朝会最先站出来的,居然会是丞相贺闻。要知道,贺闻平日里为人低调,往往很少会这么主动显眼地站出来。

    宋明皎有些好笑地瞧着贺闻,他是想来看贺闻的反应,可这人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吗?

    而且不同于往常,本来应该规规矩矩站在下方、目不斜视的丞相大人贺闻,这一天非常大胆地抬头往上,瞧着那坐于云端的天子,眼神中充满了直白而又浓烈的情感,差点儿让宋明皎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能说,幸好旁边的大臣们都非常的谨慎本分,否则光是贺闻这一行为,少不了又得被一些老东西们拿出来,弹劾一番,又浪费许多宋明皎的时间。

    宋明皎一手撑在龙椅的扶手上,托着下巴,嘴角上扬,眼尾处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准备看贺闻的表演。

    天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爱卿,请讲。”

    “冬岁将近,依照往年的经验,岭北一带或将在不久之后面临霜冻之灾。臣恳请陛下派专人前往巡视,并准备救济粮食。”

    好在贺闻虽然已经被宋明皎的美貌和声音冲昏了头脑,但人至少还记得自己是天子的丞相,要为陛下分忧,该汇报的东西没有少过。

    宋明皎在上方撑着头,听着贺闻的侃侃而谈。

    贺闻说起的地区,让他联想到了一件大事,按照系统给出的背景设定,在不久之后,也是大梁的北方,会发生外族入侵,正好就发生在不久后冬日。

    其实连这么大的战争,在系统给出的设定里面,都只是寥寥几笔带过。毕竟原先的任务设定,宋明皎只需要当好一个自卑舔狗皇帝就好,剧情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还得多亏宋明皎翻来覆去,将背景牢记于心,才从犄角旮旯里面,把这些找出来。

    可是宋明皎认为,既然他到了这里来,接了皇帝的人设,享受了皇帝的待遇,即便做不了太多,至少这个王朝交到他手里面是什么样子,在他离开的时候,他也想还回一个盛世清明的王朝。

    不至于宋明皎来短短一段时间,就把好端端的原大梁朝给霍霍干净。

    而宋明皎分析之后认为,后续的外族入侵,和霜冻之灾关系极大。

    贺闻给出了一些详细的对策,显然是在私下里没少费功夫,兢兢业业地给宋明皎这位天子家打工。

    宋明皎算不上会治国,但他至少会运用现代人和其他知识,两人你来我往地,就预防方案探讨起来,将其他朝臣视若无物。

    好半天,宋明皎才意犹未尽地说:“丞相所言极是,其他爱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大臣在低头,互相窃窃私语,显然是还在讨论刚才贺闻提出的那些方案。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拥有上朝资格没多久,原本只是来打卡上朝,当透明人的六皇子宋承年,居然在今天站了出来。

    “皇兄,臣弟以为,贺丞相的提议有欠妥之处。放粮救灾,治标不治本,还会给本就不充裕的国库带来大量负担。”

    平日里看着闲散的六皇子宋承年,居然还真的正儿八经地在朝堂上发表见解。只是说的那些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故意针对贺闻。

    甚至有眼尖的大臣发现,六皇子在启奏之前,还非常不屑地朝贺闻的方向瞥了一眼。

    “殿下久居京城,恐有所不知。往年大臣们也尝试了其他办法,但都收效甚微。”

    贺闻轻飘飘地,无视宋承年投来的宣战一样的眼光。这话说得简直像是既指宋承年的年纪轻,而他是长辈,又指宋承年从小养尊处优,身为皇室子弟,根本不懂民间疾苦。

    “那是你们根本没用对方法!”

    宋承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两个人当即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地争吵起来。

    好歹都是文明人,不至于破口大骂,但句句绵里藏针,阴阳怪气。

    有听得懂的大臣,连忙眼观鼻鼻观心,不参与这场莫名其妙发起来的战争。也有听不懂的大臣,当真以为他们在认真地探讨,甚至还参与进来。

    搞得整个金銮殿跟菜市场一样,嘈杂吵乱。

    而宋明皎始终坐在上面,冷眼看着,并没有干涉的意思。

    其实这样的争吵环节,在朝会的时候屡见不鲜。宋明皎在上了几次朝之后,就已经感受到古代的现实生活很不一样,把他之前对于早朝的严肃印象打破了。

    亏得有早朝不可携带兵器的规定,不然宋明皎真的怀疑,这些臣子们会在他的金銮殿上打起来。

    但好歹之前都是其他朝臣在吵架,贺闻从来不会下场。宋明皎还觉得果然是他的好丞相,十分贴心呢。

    结果今天,他的好丞相和他的好弟弟,居然成了这次战争的主力军。

    贺闻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一副不与小孩子计较的模样。他说一句,宋明皎的脑袋就跟着转过去,盯着贺闻看,然后嗯嗯嗯地上下点头,让贺闻更来劲了!

    宋承年也不甘示弱,就差没把“我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弟弟”这点挂在脑门上。每一句都要反驳贺闻的话,重点是他还真能找得出来理由。

    宋承年说一句,宋明皎也又把脑袋转过去,盯着他的好弟弟看。这下简直让宋承年觉得,自家皇兄在给他撑腰,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宋承年更加觉得,非要来搞破坏的贺闻很可恶,一定得踩下去。

    宋明皎看得津津有味,差点就想伸手向旁边冷汗淋漓的赵公公索要吃食,但好歹还记着,现在是在金銮殿上,勉强忍住吃瓜看戏的心态。

    宋明皎不清楚,贺闻和宋承年两个人什么时候互相看不顺眼的?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不过算了,吵了这么久,他这位皇帝也该来主持大局。

    “好了,朝会之上,成何体统。”

    天子终于发话,将两位始作俑者贺闻和宋承年,一人骂了一句,可宋明皎的这句骂,听在两人耳中,竟然有几分纵容之意。

    下面的朝臣们也不得不停下来,听着天子拍板:

    “这事就交由宋承年,你去办吧,正好你在工部也跟了段时间,又擅长建筑,这次就给你历练的机会。”

    宋承年得意洋洋地瞅了一眼贺闻,自认为皇兄果然还是疼爱他这个弟弟,外人怎么能够比得上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谢皇兄,此事交予臣弟,皇兄尽可放心。”

    被宋承年瞥过的贺闻却是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仿佛并没有因为帝王冷落他而失望。

    宋明皎将两人的胃口吊了起来之后,故意看着他们又针锋相对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对着贺闻说:

    “但是丞相所言同样不无道理,丞相经验丰富,常规的应对之法,就交由丞相全权负责。”

    宋承年的头耷拉了下来,狠狠地剜了贺闻一眼。

    贺闻的脸色看上去宠辱不惊,但是宋明皎可以发现,贺闻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个像素点。

    贺闻故意整理了一下朝服,将宋明皎那日赐给他的玉佩露出来,又把宋承年气得火冒三丈之后,才行礼道谢:

    “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之后朝会上奏的事情就平平无奇,没多久,宋明皎使唤赵公公宣布散朝。

    听了一上午的“菜市场吵闹”,宋明皎此刻觉得,自己的耳朵需要休息,要回养心殿的时候,听见有小太监来报:

    “陛下,丞相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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